第二节 获救
九环锡杖的忽然发出的轻响之声,落在了玄奘众僧耳中之时,显得清脆无比,让人心旷神怡,而落在恶虎与张老汉耳中之时,却是让他们心烦意乱,几欲作呕。
禅杖乃是一件法宝,恶虎一眼便看了出来,不过,没有主人驱使的法宝,威力终究是有限,它也并未放在眼中。只听它冷哼一声,怒道:“小小法宝,竟敢扰我神魂,当真是可恶至极。”
说着,他暗运妖气稳住了心智,便已纵身而上,一爪按向了那禅杖,想要终止这些响动。
可惜它却不知道,这禅杖乃是当年幽冥菩萨倾十八层地狱之力炼制三百年而成,又有本去佛祖亲自祭炼了五十年,其中的精妙远超过它的想象。
虎爪堪堪抓到禅杖三尺之外,便见那杖身之上忽然爆起了一片佛光,那佛光如同实质一般护住了禅杖,顿时让他的虎爪无法落下。与此同时,只见他禅杖上的九个圆环猛烈地晃动了起来,哗啦哗啦之声不绝于耳,如同潮水般向着周围涌了过去。
首当其冲的,却并非那恶虎,而是在一旁的张老汉。
这圆环之声落入他的耳中,简直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顿时让他脸色骤变,忽然就松开了玄奘,用双手掩住了耳朵,惊叫道:“不,不要,不要。”身体却已是不由自主地瘫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那恶虎也终于无法抵挡这声音的冲击,惨呼一声,便倒飞而出,落到了十余丈之外,半天也爬不起身来。
玄奘骤然得到解脱,心中大喜过望,连忙恭恭敬敬地对着西边合十行礼道:“弟子谢过佛祖救命之恩。”
其余众僧此时也觉得恍若隔世,连忙道:“师傅,现在该如何是好?咱们可要借机除去这两个魔头?”
玄奘略一沉吟,看了看一脸颓然的张老汉,又望了望仍是一脸凶厉的猛虎,摇头道:“算了,咱们只管逃命便是,这一人一虎作恶多端,终有恶贯满盈之日,倒也不必管他们了。”
众弟子连忙称是,便有人连忙牵来了白马,玄奘拾起九环锡杖,跨上白马,便与众弟子一同向西逃去。而与此同时,手中那九环锡杖的佛光却渐渐黯淡了下去,即便是哗啦之声仍是响亮,落在众人耳中却似乎缺少了些什么似的。
待得众人逃出了几里之后,恶虎也终于赶到浑身一轻,便爬起身来。与此同时,张老汉也恢复了神智,连忙奔上前道:“大王,这和尚的禅杖好生厉害,您老没事吧?”
恶虎却是双眼一瞪,怒道:“刚才谁叫你松手的?”
张老汉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跪拜道:“大王,小老儿刚才受那声音所扰,不小心放了和尚,还请大王恕罪。”
恶虎正是怒不可遏之时,冷哼道:“你这老儿,坏我大事,我若饶恕了你的罪过,谁又来饶恕我的罪过?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又养你何用?”
张老汉顿时更加惊骇,磕头如捣蒜一般,只可惜,此时的恶虎已是懒得多与他废话,大口一张,便咬去了他的半个脑袋,接着闪身便朝着西边追了过去,再也懒得看这惨死的尸身一眼。
玄奘一行又逃出了半里,却听得后方又传来了虎啸之声,顿时心中一惊,回头看去,见是那恶虎居然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心中更是惶恐无比。
啊,啊,两声惨叫传来,却是跑得最慢的两个和尚被恶虎追上,已是惨死当场。
玄奘见又有弟子身死,顿时心如刀绞,手中禅杖一紧,便想借着这佛祖赐下的法宝回去与这恶兽拼命。
只可惜,他胯下的白马却只是凡间良骥,又如何有胆量停下来面对猛虎?任由他如何喝止,那马却也只是越跑越快,转眼便将所有弟子都甩在了身后,只能听着身后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脚步之声也是越来越稀疏。
终于,那猛虎已然追到了他身后三丈之内,而他的眼中却无法再见到任何弟子,只听那恶虎道:“玄奘和尚,你的弟子已经死完了,莫非你还想着逃出生天不成?”
玄奘心中暗恨,口中连宣佛经,手中的禅杖也是摇晃个不停,只可惜,此时的禅杖便如同一件凡物,根本没有半点佛光,声音自然也无法制敌,只是让他徒呼奈何。
一阵腥风自背后袭来,却是那恶虎猛然向前一扑,已然追到了他的身后,眼看他也终究难逃一死的下场。
忽然间,只听得前方天空中传来一声暴喝道:“呔,何方妖孽,竟敢如此嚣张,还不乖乖纳命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金光飞射而来,正中那恶虎的头颅,顿时打得它惨叫一声,落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玄奘再次远去。
玄奘见状,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定睛向前看去,却见空中忽然落下了四道身影,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四人中的一人伸手轻轻一推,他胯下的白马便停住了身形,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只能大口地吐着白沫。玄奘惊呼一声,便已被甩飞出了马背,却也被另一人随手抓住,有惊无险地落到了地上。
此时他才看清了四人的面貌,顿时大喜过望,因为,这般面貌他可是见过了无数次,便连忙合十行礼道:“贫僧玄奘,见过四位金刚,谢过四位金刚救命之恩。”
原来,眼前这四人身形高大,怒目圆瞪,无论相貌还是穿着打扮,正是与庙宇中的四大金刚无异。
四大金刚听得这话,顿时面露喜色道:“你便是取经的大唐圣僧玄奘?”
玄奘忙道:“正是弟子,莫非四位金刚本就是为贫僧而来?”
四人中的赤声火金刚道:“玄奘,我等奉本去佛祖之命,在前面的法门寺中迎候与你,不想你却迟迟未曾到来,所幸有人来报信,说是你遇到了祸事,我们便连忙赶来相救。所幸你吉人天相,倒也未曾当真遇害,否则的话,我们有何面目回去见佛祖?”
玄奘叹道:“原来竟是佛祖早有安排,贫僧何德何能,竟得佛祖如此看重,实在心中有愧。”
一旁的紫贤金刚此时插口道:“先不急说这些闲话,且看我先将这追杀于你的孽畜拿下再说。”
说话间,他手中一捏法印,一掌挥出,空中便凝成了一只金色巨掌,朝着后方那恶虎拍了过去。
第三节 逼供
恶虎被之前那一道金光打得头晕眼花,虽然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却还是半天才恢复了过来。
此时它方才看清来者的面貌,顿时惊得魂飞魄散,转身便要逃走,只可惜,它的一举一动始终都在紫贤金刚的监视之中,根本不多说废话,直接一记大手印便打了下来。
这恶虎其实修为不高,也就堪堪半步大圣而已,之前能硬扛对方一招,实则只是因为对方仓促出手而已,却并不代表他真能对抗这四位职正果位的佛前金刚。
眼见大手印落下,恶虎只得长啸一声,鼓起全力举爪相抗,只可惜,这般行径实与螳臂当车无异,那手印丝毫不曾停顿,便已将他牢牢地拍到了地上,一大口虎血喷出,却已是受了重伤。就这样,还是紫贤金刚在最后一刻留了手,否则的话,仅仅这一招,便足以将他拍成了肉饼。
堂堂八大金刚之一,却特意对一个不入流的小妖手下留情,当然不可能是毫无目的。
只见他手腕一翻,手印变掌为抓,便将那恶虎攥在了其中,淡淡地道:“小妖怪,我佛门向来慈悲为怀,今日你虽然作恶多端,本座念你修炼不易,却也愿意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不知你要还是不要?”
那恶虎自知与对方差距太大,本就没了指望,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忙道:“什么活命的机会?”
紫贤金刚道:“告诉我,你来自何处,又是奉何人之命前来截杀玄奘,只要乖乖交代,我便饶你性命。”
恶虎听得这话,顿时浑身一震,连忙摇头道:“我本就是此山中修炼的妖族,无人指派于我,今日截杀和尚,只是偶然撞见罢了。”
“哼!”紫贤金刚冷哼一声,手中一紧,那金色手印便也猛然一抓,只听咔咔之声不断传来,却已是将这恶虎身上的骨头捏断了十几根。恶虎浑身剧痛,惨呼之声顿时震破天际。
一旁的玄奘见这恶虎如此凄惨,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怜悯,忙道:“各位金刚,我佛以慈悲传世,这妖怪杀害良善,虽是十恶不赦,却也不该如此折磨,不如就此诛灭了他便了。”
四人听得玄奘居然给这孽畜求情,心中便已生出了几分不屑,但碍于他的身份,紫贤金刚还是主动开口解释道:“玄奘你有所不知,十日之前,我们还曾经过此地,若是他当时便在附近,绝难瞒过我等的耳目。今日他刚好在此截杀于你,足以见得是早有预谋,受人指使。
你此番西行取经,既有佛祖谕令,又有玉帝圣旨,今日既然撞见了他,我等自然要问出个口供,方才能向佛祖与玉帝交代。”
说完,他也不再去理玄奘,而是转向那虎妖道:“小妖怪,你可听清楚了?今日若是不肯供出主使之人,魂飞魄散自是免不了,死前却还要受许多罪过,却又是何苦来哉?”
说话间,只见他手中再一使力,那手印再次捏下,顿时又捏断了虎妖的十几根骨头。
受到这等巨大的痛苦,虎妖再也难以忍受,终于道:“住手,住手,我说便是。”
紫贤金刚微微一笑,手印微微松了松,道:“说吧,只要你肯实话实说,今日我等定不会再伤你。”
那虎妖犹豫了半晌,方才恹恹地道:“你所言不错,我正是八日前才来此处,目的正是要截杀这取经的和尚,我家主上,乃是......”
话刚说到这里,却见一道剑光忽然自远处飞来,径直射向了他的头颅,吓得他连忙闭上了嘴。
一旁的大神金刚见状,冷哼一声,便是一记法印击出,向着那剑光便抓了过去。
嗤,剑光落入法印之手,只是挣扎了几下,便已失去了力道,显然,这偷袭之人的修为远不是大神金刚的对手。
然而,众金刚尚不及松懈,便见又有一片剑光自四面八方袭来,粗粗一数,居然有二三十道之多,都是快若闪电,朝着那虎妖便疾刺而去。
这一下,连赤声火金刚与定除灾金刚也不得不齐齐出手阻拦,可即便如此,却也只是挡住了十来道剑光,仍有不少剑光穿破了重重阻隔,刺向了正中央的虎妖。
只听嗤嗤之声不绝于耳,转眼之间,那虎妖便已被斩成了一堆烂肉,无力地坠落到了地上。
四大金刚目光一凝,冷哼道:“剑修,果然一切都是你们!”
说话间,便见四面八方多出了二三十道人影,那些剑光纷纷飞射而回,落到了这些人影的身前。
四大金刚见状,连忙身形闪动,便已布起了金刚不坏阵法,将玄奘护在了中间。
他们早已看出,这二十多个剑修修为并不算强,强者不过是大圣后期的修为,弱者仍是大圣中期,比起他们尚有不如。只不过,剑修本就以攻击见长,而且这些人能够强无声息地靠近他们,显然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刺客,不免要防着他们对玄奘下手。
被护在中间的玄奘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才刚刚离开了长安几天,居然会惹来如此阵仗,忍不住惊道:“各位金刚,这些人又是从何而来?莫非他们也是来截杀贫僧的?”
赤声火金刚道:“玄奘莫急,佛祖对此早有预料,方才派遣我等来此,自会保你安然无恙。”说完,他昂首对那些剑修怒喝道:“早知东天心怀鬼胎,却没有料到你们行事竟然如此嚣张,莫非便不怕玉帝怪罪吗?”
这话一出,只听一个剑修道:“什么东天?真是一派胡言。我等皆是来自中土各地的散修,看不惯你们西天蛊惑圣听,是以特来此杀了这取经的和尚,你们四大金刚既然要护着他,便休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说完,他们也不等四人再说话,便已纷纷再次掷出了飞剑,二十多道剑光在空中组成了四种截然不同的阵势,铺天盖地地朝着下方那金刚不坏阵攻了过来,看那架势,似是真要一举将四大金刚尽数诛杀当场方才甘心。
第四节 生擒活捉
四大金刚眼见一众剑仙发动起了如此强大的攻势,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连忙纷纷捏动手诀,发动起了西天的金刚不坏阵法,力保四人与玄奘不失。
这金刚不坏阵法,乃是西天的金刚不坏佛亲手所创,实乃三界间至强的防御阵法之一,一旦施展开来,足以硬抗住普通佛陀的全力一击,着实不可小觑。
当然,完整的金刚不坏阵法,需要八大金刚联手施展方能发挥全部的威能,眼下八大金刚只来了四人,所以只能发挥出这阵法的部分威力,硬扛二十多位剑仙的剑阵攻击,胜负尚在两可之间。
嗤啦,四个剑阵劈在了金刚不坏阵法之上,顿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便如同无数指甲在抓挠着铁锅,让玄奘不由得头皮发麻。不过,看那剑阵虽然运转不休,却迟迟无法落下分毫,显然,四大金刚的守护之力也是不可小觑。
然而,还不等四人松上一口气,却听得空中一个剑仙大喝道:“动手!”话音一落,众剑仙齐齐取出了一枚玉瓶,直接将里面的丹药倒入了口中,不错,道门修士从来都不会缺少丹药,既然对方有备而来,又怎会不准备丹药?
随着这丹药下肚,那些飞剑上的气势也骤然强大了起来,剑光也变得越来越耀眼。
四大金刚心知不好,连忙变换法印,可终究是寡不敌众,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金刚不坏阵法轰然爆裂开来。四人如遭雷击,朝着四个方向连退了十余步,虽然并未受到什么重伤,却不免露出了中间巨大的空当,使得一脸惊愕的玄奘暴露在了对方的剑阵之下。
击破了金刚不坏阵法之后,那四个剑阵也是强弩之末,纷纷倒飞回了众剑仙的手中,不过,他们却也不肯放弃这绝佳的机会,片刻间便再次飞射而出,仍是组成了四个剑阵攻向了四大金刚。
“不好!”四大金刚惊呼一声,仓促间已是来不及再次结成阵法,只得各自为战,施展开全身解数去迎击那剑阵,一时间,却只能堪堪保住各自不受伤害,已然无暇再去顾及暴露出来的玄奘了。
就在此时,一柄仙剑猛然脱离了剑阵,便朝着玄奘电射而去。
“莫伤玄奘!”赤声火金刚最先发现了这个情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却也顾不得自身受伤了,连忙闪身上前营救。与此同时,其他三位金刚也纷纷飞身而上,不管不顾地上前救玄奘,甚至于,那大神金刚还不惜被一柄仙剑刺中了肩头。
四人都是心知肚明,今日虽然中了对方的埋伏,可他们若是一心脱身,应该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可若是金蝉子就此身死,让佛祖千年来的努力就此毁于他们的手中,那留给他们的下场,只会比死还要痛苦百倍。
只可惜,他们此时即便是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计谋,却也终究是晚了一步,众剑仙既是早有计划,又怎会被他们所阻?
一时间,所有剑阵都发起了最强的攻击,若是真的硬抗下来,他们恐怕真会落得身死魂灭的下场,逼得他们不得不停下了身形,转身出手应对,而那攻向玄奘的仙剑,速度却是骤然又加快了少许,眼看便已是救援不及了。
玄奘见到一柄剑光袭向了自己,也是大惊失色,慌忙间只得举起了手中的九锡禅杖横在身前相护。只可惜,他根本就没有修炼过法术,此时根本无法发挥出这法宝的半点威能,被那仙剑在杖柄之上一击一挑,偌大的禅杖便已脱手飞出,掉落到了一旁。
玄奘眼见那仙剑已然飞到了眼前,顿时吓得惊叫一声,脖子一缩,闭目等死。然而,那仙剑此时却忽然灵巧地划过了一道弧线,避开他的头颅便绕到了身后,一剑挑起了他的衣领,带着他便朝着天空之中飞去。
原来,这些剑仙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死他,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生擒玄奘。
仙剑将玄奘带回了一个仙剑身旁,被他一把提在了手中,其余仙剑也纷纷倒飞而回,将他护在了中间,也让四大金刚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只不过,四人的内心此时却是一片冰凉,只是后悔此次为何要自告奋勇前来中土,本以为只是一场轻轻松松的美差,结果却弄丢了正主,若是就此返回灵山,恐怕果位不保啊。
中间那剑仙手中提着玄奘,大笑道:“各位同道,今日既然抓到了这个佛门的弟子,咱们定要回去将他好好处置一番,也给西天那些和尚留一个教训。咱们走!”
说完,他们便要带着玄奘就此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见得四面八方飞来了无数道遁光,一个粗犷的声音大笑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你们在这里喊打喊杀玩得这么热闹,可征得我们这些地主的同意吗?”
话音刚落,只见那些遁光纷纷停到了他们身前,上下左右将他们围了个结结实实,粗粗一数,竟有二三百人之多,漫天妖气扑面而来,竟让他们都生出了一种窒息之感。
众人中走出了三道人影,各个都是妖气深厚之辈,一看就是杀伐果断的当世大妖,正一脸玩味地打量着他们。
当中那剑仙惊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妖怪?为何要与我们为敌?”
“哪里的妖怪?”三个头领当中那人冷笑道:“果然都是些毫无见识的蠢货,竟然连我们都不知道,却还敢在我们家门口闹事,看来是真没有将我们妖族放在眼中啊?”
“家门口?”那剑仙略一思忖,摇头道:“不可能,此地附近并无妖族聚集,你们到底是何人?”
那头领淡淡地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且听好了,我们乃是双叉寨中修炼的妖族,我乃寅将军是也,这两位兄弟便是特处士和熊山君,你们私闯我双叉寨的地盘,莫非还想安然离去吗?”
那剑仙皱眉道:“原来是双叉寨的妖怪?你们双叉岭距离此地足有七十里,为何要来管这摊闲事?”
寅将军大笑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双叉岭方圆二百里之内,眼下都是我双叉寨的地盘,你们既然不请自来,便休怪我们兄弟拿你们打打牙祭了,各位兄弟,抓了他们回去,咱们也吃上一顿好的。”
这话一出,所有妖族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善之色,纷纷朝着那些剑仙围了上来。
第五节 妖寨之威
那一众剑仙怎么也不会想到,本来是一帆风顺的局面,忽然会跳出来一堆妖怪搅局,脸色都是难看无比,心情更是五味杂陈。
说实话,眼前这一堆妖怪里,大多都只是大圣初期罢了,能达到大圣中期的还不足半数,大圣后期的也只有寥寥十数人而已,平均实力比他们低出不少。不过,若是算上十倍的数量差距,便远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说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倒也并非狂言。
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那领头的剑仙见众妖已是跃跃欲试,忙道:“且慢,双叉寨的各位好汉,今日我等只是借宝地办一些私事,并无不敬之意,可否请各位行个方便,我等日后定有重谢。”
寅将军森然一笑,道:“你们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散修,又能有什么重谢给我们?依我看,还不如来点实惠的,直接让兄弟们饱餐一顿为好吧?”
一个剑仙忙道:“我们虽名为散修,却也不是好惹的,你们可知,我们实则乃是......”
“住口!”那领头的剑修连忙喝止住了他,一脸忌惮地看了看下方的四大金刚,指着玄奘道:“各位好汉,你们可知道,这个和尚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你们定要与我为难,不小心伤到了他,后果恐怕不是你们那区区的双叉寨能够承受的。”
重要听得这话,顿时齐声大笑,熊山君摇头道:“我管那和尚是什么身份,吃到了肚子里,难道还能翻起天来不成?小的们,还等他们说那么多废话作甚,快快与我一起动手。”
说完,三人怪叫一声,便拿起了各自的兵刃,率领众妖扑了上去。
中剑仙见这些妖怪如此不管不顾,也是心中无奈,只得纷纷掷出了飞剑,抵挡着对方的攻势。只是如此以寡敌众,却是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
眼见情势已是越来越危险,一不小心便会覆灭当场,领头的剑仙只得大喝道:“妖怪如此凶残,咱们也不必客气了,布剑阵。”
话音刚落,只见那些四处飞射的仙剑纷纷朝着中央集中而来,仍是组成了四个剑阵,如此一来,这威力自然要比单打独斗强上了许多,慢慢地开始扭转了颓势。
寅将军见状却仍是不露丝毫焦急之色,高声道:“你们有阵法,难道我们妖族便没有阵法吗?兄弟们,咱们也亮出阵法让他们看看。”
这话一出,众妖齐称领命,身形闪动之下,很快便也组成了一道大阵,而随着这阵法的运转之下,惊天的妖气飞速地汇聚起来,转眼间便引得天空中乌云密布。尤其是正上方的那片云朵,颜色却是不断地转换着,一看便蕴含着极强的力量。
不错,那云朵正是一片劫云,而此时双叉寨众妖摆成的阵法,也正是那简化版的万妖大阵。
近三百妖族布成的万妖阵,威力又岂容小觑?众剑仙尚不及作出反应,便见得一道劫雷飞速落下,劈向了剑阵之中。
咔嚓,火光四射之下,那劫雷正中一个剑阵的核心之处,顿时引得那剑阵一阵晃动,结阵的剑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勉强扛住了这一击,没有让阵法溃散,只是他们此时却已齐齐面露惊容,因为,另外五六道劫雷此时却已是紧随其后落了下来。
劫雷的威力,是完全根据劫云的强度确定的,在三百妖族的阵法驱动之下,此时那片劫云的颜色已然转换了五轮,换句话说,这是一朵五转劫云。五转劫云威力之强,便是寻常尊圣也难以抵挡,更何况是这些尚未摸到尊圣门槛的剑仙了。
咔嚓,咔嚓,五六道劫雷同时劈向了四个剑阵,众剑仙顿时难以抵挡。
只见一个由五柄飞剑组成的阵法被生生破去,五柄仙剑直接被劈成了焦炭,御剑的五人也是七窍流血,惨呼一声,便从空中掉落,落在了妖群之中,转眼间便没了踪迹。另外三处剑阵虽然硬接住了这一击,却也是摇摇欲坠,败亡就在眼前。
咔嚓,咔嚓,又是十余道劫雷劈了下来,威力已然远超过了众剑仙的极限,一举直接劈散了余下的三处剑阵,同时也将那些飞剑尽数废了去。如此一来,众剑仙没了飞剑,简直与待宰的羔羊无异,只能靠着互相搀扶才没有跌落云头。
面对这一群只能束手待毙的剑仙,继续施展万妖阵实属暴殄天物,寅将军一声令下,众妖便已散了阵法,纷纷露出了兵刃和爪牙,争先空后地怪叫着扑向了一众剑仙。
战斗到了这个阶段,已经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了,寅将军一早便得了叮嘱,对这些名为散修、实为刺客的剑仙可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意思,惨叫声与血雨不时落下,转眼之间,这些剑仙便已被屠戮殆尽。
中间那挟持着玄奘的剑仙一直都不曾出手,此时眼见妖族势大,心中早已生出了惧意,眼见妖阵中似乎露出了一处空当,便连忙御剑带着玄奘逃窜而去。
只可惜,这空当本就是寅将军特意留下的,他才刚刚飞出不远,便见得一柄大刀当头落下,却正是熊山君一早便守在了那里。
他大惊失色,慌忙便御使飞剑抵挡,奈何撞上了以力量著称的熊山君,却根本难以抵挡分毫,被一刀便劈飞了仙剑,也劈得他倒飞而回。
骤然受到重击,那剑仙已是心中慌乱,一个不留神,只觉手中一松,却已不见了玄奘的踪影,连忙定睛看去,却是以速度灵巧见长的特处士趁乱夺走了人。
只听他阴阴地笑道:“福堂的杀手小子,取经的和尚便交给我双叉寨了,你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那剑仙听得这话,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群妖怪一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而且还是冲着玄奘来的,却故意装作毫不在意,让自己一不小心便失了最大的筹码。
只可惜,他此时方才意识到这一点,却已然太迟了,只觉得脑海后异风响起,仓皇间回头,却见一只硕大的虎爪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接着,便是一个巨大的虎口当头咬了过来。
第六节 身陷妖窟
随着最后一个剑仙被寅将军杀死,那二三十个福堂的剑仙刺客也终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而那可怜的玄奘,却是被这一番恶斗直接吓晕了过去,软绵绵地瘫在特处士的怀中。
寅将军一声令下,便要带领众妖返回山寨,却见四大金刚忽然挡在了前方,合十道:“善哉,善哉,各位大王不吝出手相助,当真感激不尽。”
寅将军一愣,恍然道:“原来是佛门四大金刚在此,我还道是哪里来看热闹的闲人呢,失敬,失敬啊。”
四大金刚闻言一皱眉,心中便已生出了几分不悦,以他们四人那独特的相貌,三界还真是少有不认识的,这些妖怪刚才前来截杀东天的杀手,自然早就该注意到了他们,此时却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还称他们为看热闹的闲人,着实是无礼得紧。
不过,此时妖怪势大,他们也不敢公然发作,只听赤声火金刚道:“各位大王仗义出手,我西天自会记下双叉寨这一番好意,只是这玄奘还有重任在身,尚请将他交给我们。”
寅将军茫然地看着他们,又顺着眼光回头看了看玄奘,方才恍然道:“原来你们竟是在争夺这个叫做玄奘的和尚啊,真是恕我孤陋寡闻了,不过,这和尚可是我们凭借真本事抓来的,却又为何要交给你们?我双叉寨与你们西天还没这么好的交情吧?”
赤声火金刚神色一紧,道:“大王此言差矣,我西天与你双叉寨当年也曾有过一番交情,总要留些情面,更何况,你们的大寨主云翔,如今更是与我西天渊源颇深,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寅将军哈哈一笑,道:“你自己也说了,双叉寨就算与西天有交情,也是当年之事了,又有谁还记得?而且,云翔早就不在我们寨中了,眼下寨中主事的另有其人,他与你们有何渊源,却与我双叉寨无关。
你们若是定要留人,便不妨凭真本事来抢,只要能抢了去,我们自是心服口服,却休要妄想三言两语便将人留下。”
这话一出,四大金刚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眼见那一群凶神恶煞的妖怪已是露出了嗜血之色,却也不由得忌惮起了他们的手段,只得道:“既是如此,不知如今贵寨是何人在主事?可否引我等前去相见?”
寅将军迟疑道:“如今我们双叉寨主事的乃是二寨主......”说到这,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改口道:“反正主事之人与你们西天并非一路,也不可能将我们辛辛苦苦抓来的人送给你,你趁早打消了这主意才好。若想抢人,便赶紧动手,如果不敢,就乖乖闪开道路,莫要耽误了我们回山的时辰。”
四大金刚见对方果真不肯讲半分情面,也不敢与他们动手,只得叹了口气,闪开了道路,任由众妖带着玄奘扬长而去。
眼睁睁看着众妖卷起风沙远去,紫贤金刚沉吟道:“双叉寨有地主之便,声势着实不差,如今他们将玄奘掳了去,却又该如何是好?”
大神金刚道:“如今这情势,远非你我四人能够左右的,所幸他们似乎并不急着伤了玄奘的性命,如今望海菩萨尚在长安,她也正是负责取经一事之人,不如将此事禀告于她,请她来做决断便是。”
这倒真是个好主意,远胜过他们四个在这里干着急,赤声火金刚忙道:“此计大妙,咱们不如分头行事,我们三人先返回法门寺,就近监视双叉寨,大神金刚前往长安请人便是。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迟了,那妖怪已然吃了玄奘,却终究成了你我的责任。”
四人商议已定,便分东西两方疾飞而去。
玄奘自昏迷中幽幽醒转过来,便立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处地板之上,他连忙坐起身来,朝着四周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吓得他惊叫一声,差点又晕过去。
原来,他此时正身处一间大厅之中,旁边竟然站着无数奇形怪状之人,都是一脸好奇地围着他来回打量。他虽然没有什么识别妖气的本事,却还是一眼看出,眼前这些恐怕都是妖怪,而自己已然陷入了妖族的巢穴之中。
见到玄奘醒来,众妖更是觉得兴奋,一个人身鸡头的小妖凑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他半天,看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才道:“看这和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怎的会引来各位寨主如此大费周章,我却是万万想不明白。”
旁边一个人身鼠头的妖怪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了那鸡妖,自己凑上前端详了半晌,道:“你懂什么?这和尚生得白白胖胖的,一看味道就不错,肯定是各位寨主垂涎他这一身好肉,非要带回来细细享用才好。只可惜,这样的美味,咱们这些小的们是无缘享用了。”
说话间,这鼠妖却是已然忍不住流出了口水,溅了玄奘一身一脸。
玄奘此时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凄凉,暗叹道:“本打算去西天拜佛求经,没想到才刚刚出了长安,便已落入了妖魔之口,陛下,佛祖,贫僧真是对不住你们,有负你们所托啊。”
眼看那一众妖怪此时已是越来越激动,纷纷挤上前来,简直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忽然间,只听一声怒喝道:“混账,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竟敢如此怠慢贵客,若是吓坏了他,老子非得捏臭虫一样把你们一个一个捏死。还不快快滚开!”
众小妖一听这话,吓得连忙四散逃开,却见一个男子在寅将军、特处士、熊山君的簇拥之下走上前来,对着玄奘抱拳一礼道:“这位可就是玄奘和尚了吧?在下双叉寨二寨主吕方,这厢有礼了。”
玄奘见来人倒不算如何凶恶,顿时惊魂稍定,连忙战战兢兢地爬起身来,向着他合十行礼道:“贫僧玄奘,见过吕大王,不知大王抓贫僧来此,到底有何打算?”
吕方哈哈一笑,道:“和尚莫怕,我不会加害于你,只是听闻你乃大唐圣僧,想你留在我寨中作客些时日,不知你意下如何?”
玄奘道:“启禀大王,贫僧尚有要事在身,恐怕......”话还没说完,却发觉厅中的气氛似乎有些变化,只见寅将军、特处士、熊山君三人忽然变成了虎头、蛇头和熊头,都一脸狞笑地看着他,只得连忙改口道:“恐怕叨扰到贵寨的安宁,若是大王不介意,贫僧自当安心留在寨中。”
吕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召来了一个猫女和一个兔女,安排她们带玄奘去客房好生安置。
第七节 谗言
大神金刚匆匆赶往长安城而去,方才到达长安城外,便迎面遇到了刚刚出城的望海菩萨,连忙上前拦住了她,行礼道:“见过望海菩萨,贫僧有要事禀告。”
望海菩萨骤然遇见大神金刚,似乎被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忙道:“原来是大神金刚来此,贫僧失礼了,只不知你为何会来到此地?”
大神金刚道:“菩萨有所不知,佛祖早料到有人会在长安之外截杀玄奘,怕有什么闪失,因此命我等四个金刚前往法门寺处接应,只是接应的过程中发生了些意外,便只能来此求助于菩萨。”
望海菩萨皱眉道:“你是说,玄奘发生了什么意外?”
大神金刚道:“正是,那玄奘刚刚离开武功县不久,便遇到了一只虎妖,幸好我们及时赶到,将那虎妖灭杀,可谁曾想,那虎妖原来只是个陷阱,我等尚不及将玄奘接走,便杀出了几十个修为高深的剑仙,连我们四人都难以匹敌,还被他们抢走了玄奘。”
望海菩萨双目一凝,道:“你是说,玄奘被一群不知名的剑仙掳了去?”
大神金刚忙摇头道:“那倒没有,关键时刻,却又杀出了一群双叉寨的妖怪,出手将其屠戮一空。”
“什么?”望海菩萨浑身一震,连掌中的清净琉璃瓶都差点失手掉落,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惊道:“双叉寨的妖怪居然出手杀光了那群剑仙?这是又为何?”
大神金刚也是一脸奇怪地道:“那群妖怪只是怪那些剑仙私闯他们的地盘,却并未为难我们,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只不过,他们还顺手掳走了玄奘,我等无力阻拦,只能来请菩萨拿个主意。”
望海菩萨略一沉吟,道:“我记得,双叉寨的寨主乃是云翔,他如今与我西天可是颇有渊源,你可曾与他们提起?”
大神金刚道:“自然提过了,只是那些妖怪说他早已不在寨中,寨中主事的另有其人,仍是不肯放人。只不知,那云翔现在何处?可否请他前去要人?”
望海菩萨叹了口气,摇头道:“自打一个月前,云翔便已不见了踪迹,无人知晓他的去处,如今那双叉寨又擒了玄奘,细细想来,此事恐怕并非毫无关联啊。
大神金刚惊道:“菩萨,你是说,这云翔莫非又生出了异心,一切都是他暗中策划的?”
望海菩萨点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云翔毕竟是妖族之身,我等万万不可失了防范。”
大神金刚道:“菩萨所言极是,只是不知,眼下这情况,又该如何是好?”
望海道:“佛祖对那妖孽极为信任,我等也不便轻易出手,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此事回禀佛祖,请他早下决断才是。”
大神金刚惊道:“可如今玄奘已然被抓了去,若是返回灵山报信,恐怕会误了时辰,万一那些妖怪真敢伤了他的性命,又该如何是好?”
望海道:“那云翔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定然不会随随便便撕破了脸面,你我只需快去快回,料来不会耽误了大事。”
大神金刚无奈,只得应了声是,跟随望海便一路赶往灵山城而去。
灵山城,大雷音寺中,本去佛祖与智慧胜佛听完了大神金刚的讲述,一时间面面相觑,脸上齐齐露出了凝重之色。
佛祖略一沉吟,道:“望海,这些年你与云翔一同在中土办事,想来对他也有些了解,不知如何看待此事?”
望海菩萨忙奏道:“启禀佛祖,弟子以为,那云翔见识不凡,行事周密,这些年来功劳不小,只不过,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名始终,不免令人生疑,那双叉寨乃是他一手所创,若说真与他没有丝毫关系,弟子也难以相信,还是要谨防他生出了异心才是。”
佛祖道:“那依你之见,他命令双叉寨中的妖怪抓了玄奘,所图为何啊?”
望海道:“裹挟了金蝉子要挟西天这种事,云翔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说不定他也只是故技重施而已。”
佛祖脸色一沉,道:“我已许诺于他,若是取经之事一帆风顺,便会赐他大职正果之位,难道说,他还要得寸进尺不成?若真是如此,你以为该如何应对?”
望海道:“弟子以为,若是他当真生出了异心,西天也应该敲打他一番才是,免得他恃宠而骄,再行无礼之事。”
佛祖颔首道:“你所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只是不知这敲打的分寸,却又该如何把握?”
望海道:“既然那双叉寨的妖怪不承认与他有关,佛祖不如便将计就计,将此事知会天庭一声,弟子愿亲率人马偷袭双叉寨,将那一寨子的妖怪尽数诛灭,救出玄奘,也让他从此断了念想,安心为我佛所用,佛祖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一旁的大神金刚已是骇然变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性格温婉的望海菩萨,行事竟会如此霸道,三言两语之间,便要取了双叉寨中那成百上千妖族的性命。
佛祖皱了皱眉,转头对智慧胜佛道:“智慧胜佛,望海这计策你以为如何?”
智慧胜佛忙道:“佛祖,此事万万不可,据弟子所知,那云翔虽然见识不凡,但极重情义,他与双叉寨中的妖族交情不浅,若是真依此计行事,恐怕会与他彻底结成死仇,再无转圜的余地。眼下并无证据能证明玄奘之事真与他有关,若是如此贸然就与他结仇,于我西天绝无半点好处。”
佛祖这才脸色稍缓,道:“智慧胜佛所言甚是,那你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智慧胜佛却不答话,而是转向大神金刚问道:“大神金刚,你们可曾问过,如今双叉寨主事的到底是何人?”
大神金刚摇头道:“我们也曾问过,只是他们不肯细说,对了,有个妖怪似乎提了一句,说双叉寨如今乃是他们二寨主主事,具体到底是谁,却是不得而知了。”
“二寨主?”智慧胜佛沉吟了半晌,脸上也露出了恍然之色,道:“原来如此,佛祖,此事的缘由我已知晓,恐怕咱们差点错怪了好人,还是要另想办法才好。”
望海菩萨双眉紧皱,忙道:“不知智慧胜佛知晓了什么?可否说出来让贫僧也参详一二?”
智慧胜佛点头道:“望海菩萨有所不知,这双叉寨的二当家唤作吕方,此妖身份极为特殊,他身后之人,恐怕才是此事的关键所在。”
佛祖奇道:“此人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智慧胜佛叹道:“佛祖,那吕方正是上洞八仙之中张果老的坐骑,指使他劫走玄奘的,想来定是道门无疑了。”
“道门?”望海菩萨惊呼一声,脸色却已是变得更加难看了。
第八节 三个箍儿
吕方的身份一旦揭破,其他话也就不必多说了,毕竟,道门阻碍取经,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根本无需多余的理由。
大神金刚惊道:“原来竟是道门出手了,难怪这些妖怪行事如此张狂,只是不知,他们为何又会对东天派来的那些剑仙痛下杀手,岂不是等于自相残杀吗?”
智慧胜佛道:“他们杀了东天那么多人,恐怕也只是巧合罢了,妖怪终究是妖怪,杀心难免会重一些,为了夺走玄奘,杀人越货倒也算不得蹊跷。若是当时玄奘仍在四大金刚手中,恐怕被杀之人就要换成他们了。”
大神金刚听得这话,顿时一阵后怕,一时间竟是冷汗直流,说不出话来。
望海菩萨此时却好像想起了什么,惊呼道:“不好,若是玄奘落到了云翔手中,至少性命还能无忧,可若是他落到道门手中,恐怕未必能逃过这一劫啊。”
智慧胜佛道:“望海菩萨所言甚是,事不宜迟,我这便前往天庭面见玉帝,将此事告上天庭。玄奘可是有玉帝圣旨在身,若是没事倒还好说,若是真死在了吕方的手中,道门万万脱不得干系,我西天便联合玉帝一同发难,终究要讨回个说法才行。”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都是暗暗称是,佛祖也点头道:“道门若是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加害玄奘,玉帝也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们,我西天便不免要前往中土,与他们算算总账。而且,东天也为此白白死伤了几十个弟子,说不定也会参与其中,到时候,且看那三清圣人如何应对。”
智慧胜佛领了佛祖之命,便匆匆出门而去,望海菩萨与大神金刚也是心中焦急,正要一同离开,却听得佛祖道:“望海,你且留步,本座还有事与你商议。”
望海菩萨一愣,只得停了下来,待得大神金刚离去之后,才听得佛祖又道:“望海,双叉寨之事虽然未必与那云翔有关,但你所说之事,倒也不无道理,毕竟他是个来历不明的妖怪,本座虽要用他,却也应当加以提防才是。”
望海闻言心中一喜,忙道:“佛祖明察秋毫,弟子拜服,只是不知,佛祖打算如何堤防他?”
佛祖微微一挥手,便有三道金光飞射而出,落到了望海面前。
望海连忙定睛看去,便见到了三个金光闪闪的箍儿,顿时奇道:“佛祖,不知这是何宝物?”
佛祖道:“这三个箍儿,一为金箍儿,二为紧箍儿,三为禁箍儿,乃是本座新近炼成的至宝,任何人只要将其中一个箍儿戴在头上,便足以约束其行为。我再传你三篇咒法,若是对方行事不合规矩,你便念动咒法,这箍儿足以将其神魂折磨得痛不欲生,不怕他不听命行事。”
望海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时间竟有这等逆天的宝物,喜的却是佛祖居然将这三件宝物赐给了自己,连忙叩拜道:“谢过佛祖厚赐,弟子定然想办法将其中一个箍儿套在那云翔的头上,让他不敢生出半点违逆之心。只是不知,另外两个箍儿,弟子该如何处置?”
佛祖淡淡地道:“那齐天大圣孙悟空法力高强,生性桀骜不驯,这箍儿本就是为了降服他所炼制的。虽然云翔说能劝服他为我西天所用,我西天却也不可不防,第二个箍儿,便戴到他的头上吧。”
望海连忙点头称是,又道:“那第三个箍儿呢?”
佛祖道:“我西天想要重振声威,免不了要多收服些妖族高手助阵,你可自行考察,若有合适的妖族高手,便用这箍儿收来便是。”
望海此时已是跃跃欲试,道:“弟子定不辱使命,不知佛祖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佛祖略一沉吟,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这箍儿法林虽强,却必须要人心甘情愿地戴在自己头上,方能发挥出威力,若是外人强行戴上,并无半点功效,切记,切记。”
望海顿时脸色一凝,忙道:“佛祖的意思是,要那云翔和孙悟空自己心甘情愿地将箍儿戴上?”
佛祖点头道:“正是如此。你向来行事颇有计谋,想来定然有办法办到此事吧?”
望海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弟子明白了,定会尽力而为。”
说完,她收起了三个箍儿,又谨记好佛祖传下的三套咒法,方才转身辞别了。
出了大殿,望海又取出三个箍儿仔细打量了一番,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宝,没想到却必须对方心甘情愿戴上才能有用,如此一来,这法宝的功能可就尴尬得紧了。
云翔对他本就防范之心极重,又如何肯心甘情愿将她送的东西戴在头上?这东西到底是佛祖赐下的宝物,还是一个极其麻烦的任务,着实有些说不清啊。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殿,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奇怪事。就在几个月前,云翔也曾在那里与她见面,还曾向她讨要三个箍儿,让她一头雾水,难道说,他当日所指的,就是这三件宝物不成?
想到这里,她忽然间浑身泛起了一阵寒意,便如同坠入了冰窟一般。
今天才发生的事情,为何云翔几个月前便已尽知?难道说,他还真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若是如此,自己处处与他作对,又哪有半点胜算?
而更让她头疼的是,如果云翔一早便知道三个箍儿的存在,又岂能不知其威力?要想让他自己戴上这东西,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想及此处,她再次长叹一声,身形一闪,便离开了灵山城。如今玄奘被妖族所擒,东天又死了二三十个福堂的刺客,每件事都让人头疼无比,都需她前去收拾首尾,现在的她,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最大的麻烦云翔根本不在,她却并没有觉得半点轻松。这不由得让她生出了一种错觉,就好像那云翔始终都没有离开过,一直再暗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才让她生出了处处受阻的感觉。
第九节 迟了
当智慧胜佛将消息传到了天庭,顿时引得玉帝大为震怒,这年头,若说各方势力对这位三界之主真的有多少敬意,倒也未必,可若说公然抗旨,当面打玉帝的脸,便是三清圣人也没有这般胆量。
说起来,八卦道人的确曾传命上洞八仙,让他们派些身份边缘的道门弟子下界去杀死玄奘,也算是彻底打消了西天东进的企图,不过,这个任务的关键是必须暗中进行,千万不能牵连到道门才行。
听说吕方指挥双叉寨群妖公然抓人,还杀了二三十个实力不弱的剑仙,兜率宫中的八卦道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斥责了张果老一顿,命他立刻去将此事的首尾处理妥当。
张果老不敢怠慢,连忙亲自赶往双叉岭上,怒喝道:“吕方何在?还不快快出来见我?”
话音远远传入双叉寨中,顿时引得寨内一片鸡飞狗跳,只见吕方飞射而出,慌忙行礼道:“小的见过老仙,老仙大驾光临,敝寨真是蓬荜生辉。老仙且放心,你老交代的事情,小的一定办理妥当便是。”
张果老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道:“吕施主,不知你家老仙到底交代了什么事情?可否说出来让贫僧听听?”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望海菩萨带着四大金刚飞射而来,正一脸玩味地看着张果老。
吕方皱眉道:“我与我家老仙说话,关你们这些佛家弟子何事?我双叉寨不欢迎你们,你们休要在此多事。”
望海冷笑一声,道:“此次惹出如此大的麻烦,恐怕不是你们区区双叉寨能够承受的,还是将话当面说清楚为好,日后玉帝问起来,咱们也能有个交代,张仙长,你以为呢?”
张果老神色一僵,忙道:“先不必多说那些闲话,吕方,我且问你,那大唐取经的玄奘和尚可是在你寨中?眼下是否安好?”
吕方点头道:“和尚就在我寨中,我看他吃得香,睡得着,倒也并无大碍。”
张果老听得这话,方才松了口气,道:“这玄奘和尚身份特殊,连玉帝都甚是看重,你怎可擅自将他请了回去,却不知耽误了多少大事。”
言语中,他专门强调了一个“请”字,又对吕方连使眼色,顿时让吕方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道:“老仙所言极是,我也是听说这和尚颇为特别,心中好奇,才专门派人请了他过来结识一番,实则并无恶意。”
张果老神色一松,点头道:“原来如此,当真是胡闹,还不快快将人给我放了?万万不可对这位大唐圣僧无礼。”
吕方转头看了看望海等人,迟疑道:“真要放啊?”
张果老道:“自然要放,那玄奘尚有要事在身,怎可在你这妖怪寨中多耽搁?你立刻去放人便是。”
吕方脸上满是不豫之色,心中却是大喜过望,如此一来,自己既没有得罪张果老,又不用完成杀死玄奘的任务,当真是两全其美,连忙便要返回寨中。
望海只是再旁边冷眼观瞧着二人演的双簧,此时见吕方要走,忍不住出声道:“且慢!”
吕方一愣,道:“望海菩萨,你还有何事?”
望海道:“吕施主,我再问你一句,听说你们请走玄奘之时,还顺手击杀了一些前来抓人的散修,不知可有此事?”
吕方点头道:“确有此事。”
望海又道:“那不知击杀这些散修,可也是施主自己擅作主张吗?”
“这......”吕方回头看了看张果老,见他双眉紧皱,轻轻摇了摇头,便道:“自然是我的主意,那些人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杀了也就杀了,莫非你还要为他们出头吗?”
望海一直紧盯着吕方的双眼,心中自然已是明了,便道:“出头倒是不必,贫僧还要谢过施主的援手之情呢,张仙长,贫僧也要代佛祖谢过您老的一番好意了。”
张果老也无心否认,拱手道:“菩萨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说完,他挥了挥手,便示意吕方赶紧回去放人。
吕方不敢再耽搁,匆匆返回双叉寨而去,片刻之后,他却独自飞了回来,无奈道:“老仙,迟了。”
张果老一惊,尚不及说话,却见望海几人已是抢上前来,喝道:“什么迟了?莫非人已经死了?”
吕方瞪了几人一眼,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那和尚已经不在双叉寨了,昨晚就被人放跑了。”
张果老奇道:“双叉寨以你为尊,谁敢瞒着你偷偷放跑了人?”
吕方叹道:“我刚刚知道,昨晚云翔居然回来了一趟,背着我偷偷把和尚放了。老仙你也知道,双叉寨虽是我一手所创,但有几次落入险境都是他力挽狂澜,论起声望,他还高我不少,所以寨中之人才会瞒了我,当真是气煞我也。”
张果老恍然道:“原来是他,倒也难怪了。”说完,他转向望海几人道:“望海菩萨,你们也听到了,人已经被救走了,吕方并未伤他分毫,此事已然与我道门无关,不知你意下如何?”
望海菩萨皱眉道:“吕施主,你说云翔出面救走了人,可是真的?”
吕方道:“绝无半点虚假,你若不信,不妨往西找找,兴许还能追得上。”
望海几人对视了一眼,便连忙各自施展开法术,朝着西边一路飞去。
直至五人走远,张果老方才再次开口道:“吕方,我记得你与云翔多年来颇有交情吧?”
吕方微微一愕,叹道:“老仙所言极是,我与云翔本是亲如兄弟,只是自打他从北荒回来后,便莫名与我有些生分,已是少有往来了。”
张果老略一沉吟,道:“也罢,此次之事,我也不愿多责怪你,不过,另外有件事,却需要你去为我办妥,不知你可愿意?”
吕方忙道:“老仙有命,小的自然不敢不从,不知可仍是要找机会杀了那玄奘?”
张果老摇头道:“这倒不必了,眼下你已经引来了各方的注意,不宜再参与此事,我另外有事要你去办。据我所知,云翔背后可有一个足以横行三界的顶级大能,便是我师尊八卦道人也不是对手,我要你留在凡间,想办法接近云翔,替我打探清楚此人的身份,你可记下了?”
吕方惊道:“竟有这等人物?我怎的从未听过?”
张果老道:“自然是有的,你只要能打探清楚此人的身份,便是我道门的第一功臣,回去后定有重赏。”
吕方道:“小的记下了,定会将那人的身份打探个一清二楚。”话刚说完,一抬头,却已不见了张果老的身影。
此时的吕方,心中却也只能暗暗赞叹,果然,这一切结果竟然与云翔预料的一般无二,看来,这满天神佛,早已落入了他的算计之中啊。
想及此处,他忍不住便哼起了小曲,转身返回双叉寨而去。
第十节 五行山下
望海菩萨带着四大金刚一路向西追去,果然,足足追出了上百里路程,便见到玄奘正独自骑着白马策马狂奔,让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四大金刚正要上前与玄奘打招呼,却听得望海菩萨开口道:“奇怪,既然说是云翔救了他,为何却只有玄奘一人?”
四大金刚朝着四周探查一番,摇头道:“果然不见云翔的踪影,不知他又去了何处。菩萨,可要我们这便下去,护着玄奘一同西行。”
望海摇头道:“那云翔神出鬼没,着实让人生疑,你们无需下去,且跟在后面暗中保护便是,一旦有事,也能多出几分应对,我这便回去向佛祖复命。”
四大金刚齐声称是,隐藏起身形跟在了后面,而望海则化作遁光消失在了天际。
听说云翔再次出现,她已是越来越感觉到不安,回想起来,此次双叉寨闹出了这么一桩大事,最终却没引来任何后果,反倒是东天白白折损了几十个剑修,使得福堂损失惨重。这一切,实在是太像云翔的手笔了,由不得她不生疑。
玄奘取经之路还很长,后面还不知会有多少类似的陷阱,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一切禀告给东来佛祖,重新商议出个应对之策才好。
这些神仙们的勾心斗角,玄奘却是一无所知,他被云翔救出了双叉寨之后,便只是一心朝着西边赶路。
接下来的路途,倒也是无惊无险,走了近半月的时间,却被一座大山挡住了去路。
这山虽然不高,占地却不小,官道绕山而行,怕是得多绕出数百里路程,远不如直接翻山而过来得近便,只怕这山中又有什么妖魔鬼怪,反倒舍近求远。
玄奘望着这大山,正自举棋不定,却见迎面走来一个樵夫,顿时心中大喜过望,连忙上前道:“施主,贫僧有礼了。”
那樵夫似乎也是个崇佛之人,不敢怠慢,连忙还礼道:“法师一看就是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玄奘指着前方那大山问道:“贫僧要往西天拜佛求经,有意翻过此山而行,只不知此山名为何山?山中可有什么危险?”
那樵夫道:“法师有所不知,此山名为五行山,乃大唐与西域之边界,是以又唤作两界山。我曾听村中老人说起,此山乃是五百年前从天而降,也不知是真是假。法师若问此山中的危险,那可就不是三两句话能够说清的了。”
玄奘闻言一惊,道:“莫非此山中还真有什么危险不成?”
樵夫笑道:“这危险说有便有,说没有便没有,只看法师信或是不信了。”
玄奘奇道:“这是何意?”
樵夫道:“自古传说,此山中有一个魔头,时常化作孽龙或者猛虎出来作恶,若有人经过此山,便会被那魔头吃掉,当真是厉害得紧。”
玄奘惊道:“竟有这等妖魔作祟?那附近的百姓岂不是危险无比?”
樵夫大笑道:“法师莫急,这些传言,其实都是老人们所说的,我自幼便时常与人偷偷进山,从来不曾遇到过什么孽龙猛虎,反倒不时抓到些山鸡野兔回去给我娘补身子。这些年来,村中的年轻人也不再顾忌,整日在山中打柴捕猎,却也从来没出过什么事。依我看,那些老人们的传言,不过是吓唬小孩子的把戏罢了,如今早已无人相信了。”
玄奘听到这里,方才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世间总有以讹传讹之事,所谓流言猛于虎也,看来此山也曾因此背上了不少骂名啊。”
樵夫点头道:“正是如此,法师一看就是佛法高强之人,想来自然不会怕了这区区流言,若想过山,只管走便是,只需走快些,说不定天黑前便能过去了。”
玄奘大喜,忙合十行礼道:“谢过施主指点,贫僧这便进山去也。”说完,他便牵着白马,一路朝那五行大山走去。
一路走到大山的山脚之下,玄奘找了一处山势较缓的地方便要登山,耳中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来人可是玄奘和尚吗?”
玄奘一惊,连忙看向四周,却不见任何人影,只有那些怪石草木影影绰绰,山风吹拂而过,顿时低头失笑道:“想我堂堂佛门弟子,竟然也受了乡民流言之扰,听到些声响便会疑神疑鬼,真是罪过。”
说完,他便不再多想,正要再次登山,却听得那声音再次传来道:“你这和尚,好生无礼,老孙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这一次,玄奘可是听得真真切切,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道:“贫僧正是玄奘,你又是何人?莫非便是这山中的魔头吗?”
那声音道:“一派胡言,老孙可不是什么魔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和尚你可曾听过?”
玄奘道:“原来施主唤作孙悟空,贫僧孤陋寡闻,不曾听过,还请施主恕罪。只是不知,施主现在何处?为何贫僧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声音道:“老孙如今身在一个隐秘之处,和尚你若想见我,倒是不难,老孙这便指点于你。你向左走上五十步,且看看脚下有什么?”
玄奘心中好奇,便依言向着左边走了五十步,却见得乱石之中赫然有一处洞口,黑漆漆的一路朝着下方而行,也不知通往何处。
他忙朝着洞中喊道:“孙施主,你可是在这洞穴之中?”
果然,洞中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道:“正是,玄奘和尚,你若想见我,只管进洞来便是。”
玄奘皱起眉头,盯着那洞口打量了半晌,心中却生出了几分寒意,便道:“孙施主,你住在如此隐秘之地,想来是生性喜好安静,既是如此,贫僧也不便打扰。愿施主福慧双增,吉祥自在,贫僧告辞。”
说完,他竟然拉起白马转身就走,这洞穴一看就不是善地,里面居住的孙悟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经历了张老汉之事,他也知道了分辨人心善恶,可不愿再与这类人物有什么瓜葛。
洞中人察觉到玄奘竟然不肯进洞,也是大出预料,忙道:“玄奘和尚,你为何不进洞来见我?”
玄奘道:“善哉,善哉,一切自有缘法,施主若与我有缘,自有相见之日,若是无缘,贫僧便是进洞也是无用。”说话间,脚下的步伐也是越来越快。
洞中人叹道:“玄奘和尚,有人让我在此等你,说你会进洞来见我,还要我保你西去取经,如今看来,只怕你不过是个胆小如鼠之辈,那不见也罢。”
玄奘一愣,停下了脚步,奇道:“你所说的是何人?”
那人笑道:“那人乃是我的一个至交好友,名字唤作云翔,你可知晓?”
“云先生?”玄奘思忖了半晌,返身又走了回来,对着洞口道:“真是云先生让你等我的?”
那人道:“你一个胆小如鼠的和尚,我又何必骗你?”
玄奘咬了咬牙,道:“也罢,既是云先生之命,我便进去见你也无妨。”说完,他找了个木桩拴好了白马,又双手举着九环锡杖壮胆,小心翼翼地朝着洞**走去。
第十一节 探洞
五行山下的洞穴看起来极为深邃,而且不见半分光亮,玄奘只得取出火折子照亮,小心翼翼地朝着底下走去。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觉得空间豁然开朗,似乎进入了洞穴的底部,只是这里却显得更加黑暗,如豆般的火光实在无法照亮道路,他只得停下了脚步,道:“孙施主,贫僧已经下来了,不知你现在何处?”
洞中人道:“我就在你身前十丈之处,你且过来吧。”
玄奘迈步向前,不想洞中地面极为崎岖,让他险些跌倒,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形,道:“孙施主,这洞中太过黑暗,贫僧行动不便,还请多待片刻。”
洞中人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忘记了,你一个**凡胎,黑暗中不能视物,倒也难为你了,老孙给你些光亮便是。”
话音刚落,便见黑暗中忽然飞起了一点金芒,便重重地击在了一旁的山壁之上,顿时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打得那山壁火光四溅。
紧接着,那金芒又绕着山壁飞快地划动起来,一圈,两圈,随着那银芒越飞越快,周围尽是火星飞溅。转眼之间,那山壁上的岩石上居然出现了一条被烧得通红的光带,赤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座洞穴,让玄奘只觉得眼前就是一亮。
他连忙借着光亮打量起了周围,只见这洞穴着实不小,只是里面极为杂乱,地面不但不平,而且到处都堆着碎石,周围和洞顶也是坑坑洼洼,就好像经历过一场什么巨大的灾难一般。
前方十丈处的一块巨石上,盘腿坐着一道人影,可玄奘看清他的身形面貌后,顿时吃了一惊,因为那人浑身上下遍生毛发,分明就是一只猴妖,根本不像一个人类。他忍不住惊呼道:“孙施主,你怎么生得如此相貌?莫非是妖怪不成?”
那猴妖听得这话,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瞳孔却是赤红如血。只见他轻轻一挥手,之前划动山壁的银光便飞回了他的手中,正是一根金光闪闪的棍棒。
棍棒一到手,那猴妖浑身上下的气势瞬间都发生了变化,便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般,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虽然身高不过五尺多,却如同一个百丈巨人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时间,玄奘也是心神巨震,竟然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那猴妖身形一闪,便来到了他身前,吓得他惊呼一声,几欲坐倒在地,却被一把揪住了衣领,方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却见对方满是金毛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轻笑,道:“和尚,你们佛家总说要普度众生,难道你见我不是人类,便不肯渡我了吗?”
玄奘听得这话,顿时心神一震,连忙合十行礼,一脸惭愧地道:“善哉,善哉,施主所言极是,是贫僧修为不足着了相,幸亏施主及时提醒,才能让贫僧不至于一错再错。孙施主,你之前说是云先生让你在此地等候我,保我去西天取经,不知是真是假?”
猴妖笑道:“自然是真的,我本是堂堂齐天大圣美猴王,五百年前也曾大闹天宫,无论天庭还是地府都要敬我三分,若非受人所托,我又何必理你这么个凡僧?”
玄奘闻言先是一喜,又不无忧虑地道:“既是云先生所托,想来孙施主定然是一心向善之人,贫僧自然不会怀疑。只不过,施主乃是妖身,此番与贫僧同去西天,不知是否会惹恼了佛祖?”
猴妖道:“这个你便不用担心了,佛祖早知此事,云翔与望海都有安排,一路上可远不止老孙一个妖族在等你,你只需顺势而为,取得真经当非难事。”
玄奘这才恍然道:“原来一切都是出自佛祖的安排,贫僧何德何能,竟得佛祖如此关照,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猴妖淡淡一笑,却也不再多说,指着玄奘身后的岩壁道:“咱们也不必多耽搁,那里正是将我困在洞中的核心所在,你只需破去核心,我便得了自由,从此心甘情愿拜你为师,一路保你西行,如何?”
玄奘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岩壁顶上赫然贴着一道黄色符文,上面正是六字真言“安叭咪嘛咪哄”,顿时便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猴妖不悦道:“怎么,莫非直到现在,你还信不过我?”
玄奘忙道:“施主莫要误会,贫僧只是在想,那符纸的位置如此之高,恐怕不易上去,尚需多搬些石头来垫脚才行。”说着,他已是忙碌了起来,四处找些合适的石头搬来垫在符文之下,看起来,怕是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猴妖束手看着他忙前忙后的,已是出了一身大汗,却始终不向他开口求助,忽然便对这个僧人生出了几分好感,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无声的笑意。
洞穴外,玄奘刚刚走进去之时,便有四道身影飞射而来守住了四方,却正是跟在他身后的四大金刚。
只听紫贤金刚道:“各位师兄,我记得清楚,此山正是当年佛祖关押猴妖的五行山,你们说,莫非那妖猴真的还在洞中不成?”
大神金刚摇头道:“咱们当年都曾亲眼看到,那妖猴早已逃了出来,还曾跟随万妖一同围攻灵山城,若说他仍在其中,我是万万无法相信的。只不过,听说那云翔亲口保证,妖猴孙悟空正在洞中等候玄奘,甘愿保他西去,也不知是真是假?”
紫贤金刚道:“既是如此,恐怕洞中说不定还有危险,咱们可需要跟着玄奘一同进去看看?”
这话一出,四人同时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摇头道:“万万不可,那妖猴发起疯来,便是佛祖也敢打,咱们可万万不是对手,还是守在外面等候便是。”
紫贤金刚又道:“各位师兄,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这妖猴的师傅唤作菩提祖师,正是那阿弥陀佛的化身,他老人家可是佛祖的师傅,眼下正在东天之内,如此说来,佛祖与东天的关系,只怕......”
“噤声!”赤声火金刚连忙喝道:“这等大事,岂是咱们这些人物能够妄自评论的?若是落到佛祖耳中,恐怕不免落得不少责罚,还是少说才好。”
众人齐声称是,便都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安心等着玄奘出来。
第十二节 出山
不知过来多久,四大金刚忽然听得洞中传来了脚步之声,连忙凝神看去,却正是玄奘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便连忙问道:“玄奘,不知这洞中有什么?你怎的如此慌张?”
玄奘见是四大金刚,倒也并不意外,忙道:“四位金刚,咱们且不必说那些闲话,先随我躲远些才是。”说着,他慌忙解开了白马,翻身上马,便朝着远方奔行而去。
四人连忙跟上前去,问道:“可是洞中有什么危险吗?”
玄奘一面策马狂奔,一面道:“洞中那人要出来了,说是会惹得山摇地动,若是不跑远些,恐怕会遭池鱼之祸。”
四人听得这话,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你也不必忧心,我们四人自会护持于你,莫说是山摇地动,就算是天塌地陷,也自能保你安然无恙。”
这话刚说完,只听得地面上隆隆之声传来,似乎真要发生了地震一般,白马希律律惊叫一声,已是人立而起,险些将玄奘掀下马背,所幸四大金刚眼疾手快,方才稳住了这一人一马。
眼见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四人连忙再次布下了金刚不坏阵法,将玄奘护在了中间,足以见得他们心中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轰地一声巨响传遍了天地之间,众人连忙循声看去,只见五行山上土石飞溅,地面便如同海浪般卷动不已,声波、土石、沙尘夹杂着无尽的气势席卷而来,那气势简直与天塌地陷一般无二。
四大金刚大惊失色,连忙运起全力维持阵法,可即便是如此,却也只能挡下那大部分的土石,巨大的声响仍是震得他们双耳轰鸣,而那漫天风沙却吹得他们几欲飞起。
风沙过后,五人再看过去,却见偌大的五行山已然崩裂掉了一半,而五人都是灰头土脸,分不出面貌,连那白马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入眼只是一片土黄而已。
再看天空中,一道金色的人影傲立云端,手持铁棍俾睨天下,却不是那传说中那妖猴孙悟空还能有谁?
大神金刚忍不住惊呼道:“多年不见,怎的这妖猴竟然又厉害了许多?”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哆哆嗦嗦地却已是说不出话来。
然而,玄奘此时却是毫无惧色,反倒热情地挥手道:“悟空,我在这里。”
话音刚落,只见金光一闪,猴王已是电射而来,吓得四大金刚连忙再次运转起金刚不坏阵法,生怕这妖王生出了什么歹意。
猴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戏谑的笑意,手中铁棍轻轻一送,便已探入了阵法的核心之处,接着又是一挑,那三界有名的大阵便已消散于无形。
四大金刚仓皇后退,却只觉得身体一轻,就被对方拎到了手中,随手一扔,便不分先后地朝着远方飞去,直至到了十丈之外方才落到地上,自始至终,没有作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当然,这一切发生得都是极快,以玄奘的眼力,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得他看清之时,只是见到,四大金刚不知为何都瘫倒在远处,而猴王已是到了他的面前,单膝跪拜道:“弟子孙悟空,拜见师傅。”
玄奘大喜,连忙上前扶起了悟空,道:“不必多礼,你我师徒日后同舟共济,定能到达西天灵山。”
悟空见玄奘满脸灰尘,随手一挥,便有轻风吹过,将他脸上的尘土尽数吹去,方才笑道:“弟子刚才出来得急了些,不小心惊扰到师傅,还请师傅莫怪。”
玄奘道:“为师倒是无碍,只是四位金刚方才为了护住为师,怕是有所损伤,你还是要先行道歉才是。”
悟空回过头来,一脸不屑地打量了刚刚爬起身来的四大金刚一眼,道:“就他们这四个废柴,居然还敢妄称保护别人,当真是可笑至极。老孙看见他们就有气,还是让他们滚得远远的才好。”
玄奘忙道:“悟空,怎可如此无礼?四大金刚都是佛祖派来保护为师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终归要客气一些才好。”
悟空这才对着四人一拱手,道:“也罢,那老孙就给你们赔个不是吧,你们保护我师傅来此,功劳肯定是算不上的,苦劳倒也多少有些,且乖乖回去向佛祖复命便是。”
玄奘听得这道歉中殊无敬意,一时气结,却也不知该如何打这圆场了。
只听得赤声火金刚喝道:“你当真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悟空淡淡地道:“老孙的名字,难道还有人敢冒充吗?或者说,你们这四个废柴竟也敢怀疑老孙的本事,可是想尝尝老孙的如意金箍棒?”说着,他手腕轻轻一翻,手中铁棒便已遥指向四人的方向。
四人心中顿时大骇,这样张狂的猴妖,世间哪还有第二个?他们忙道:“大圣莫要多虑,我等并无此意。大圣拜入玄奘门下,日后前往西天取经,便是自己人,还请手下留情。”
悟空听了这话,方才哈哈一笑,道:“罢了,本想一人赏你们三棍解解闷,看你们如此乖巧,便权且记下吧。”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道:“不过,今天老孙出山,终归是大喜之事,实在手痒得厉害,总想着与谁斗上一场才好。”说着,他长棍一舞,遥指天际,道:“要我说,你也别鬼鬼祟祟的,可要自己下来试一试老孙的成色?”
话音刚落,便见得一片云彩之后闪出了一道白影,却正是那望海菩萨,她居然一直都躲在空中探查着悟空的情况,此时被叫破了行藏,只得降下了云头。
玄奘见状,连忙上前行礼道:“贫僧见过望海菩萨。”
望海点点头,却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一旁傲然而立的孙悟空。
玄奘忙道:“悟空,快来与菩萨见礼。”
悟空哈哈一笑,摇头道:“要我与她见礼,只怕她区区一个菩萨消受不起,反倒吓坏了她。望海,你说对吗?”
望海微微一蹙眉,忽然开口道:“无论身形相貌,还是修为语气,你果然与那孙悟空一般无二,但是,你究竟是谁?”
这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悟空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一双赤红色的眼睛中,也射出了凌厉的光芒。
第十三节 猴王之威
望海菩萨当然不会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孙悟空,因为她比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孙悟空眼下就在菩提祖师的斜月三星洞之中,根本不可能离开,所以,眼前之人一定是假冒的。
可是,此人假扮的孙悟空居然惟妙惟肖,连修为都没有多少差别,着实让她大为惊疑,因此一见面就戳破了对方的身份,想要借机观察一下对方是否会露出破绽。
悟空脸上已是露出了恼怒之色,冷笑道:“望海,老孙一直对你还算客气,只是不愿落得个欺凌女子的骂名罢了,可你竟敢诬陷老孙乃是冒名顶替之人,究竟是何居心?”
望海淡淡地道:“你若真是孙大圣,肯归附我佛,自然是大喜之事,可我怕你不过是旁人假扮的,实则居心叵测,却不得不防。”
悟空闻言已是怒不可遏,喝道:“既是如此,那你不如亲手掂量掂量老孙的斤两,且看老孙究竟是真还是假吧。”说话间,他一抡手中的铁棒,身形一闪,便朝着望海当头砸了过去。
“悟空,万万不可如此无礼。”一旁的玄奘见悟空居然与望海动起了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出声阻止。
只可惜,此时的猴王又哪里肯听他的劝解,怒喝道:“这鬼菩萨屡屡出言辱我,我又怎肯饶他?”铁棍去势却是更快,转眼便到了望海身前十丈之内。
望海眼见这假悟空比起真的居然毫不逊色,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忙一甩手中的柳枝,便化作万条绿丝绦迎了过去,想要抻量一下对方是否真有如此手段。
噗,噗,只见悟空手中那铁棒闪着奕奕光彩,一旦抡开,简直有着万钧之势,望海柳条虽然也是不可多得的法宝,却根本无法与其相比,一沾上那铁棒,便被扫得齐齐断裂开来。
转眼之间,她掌中那柳枝便只剩下了手中短短的一截,余者却都化作了漫天飞絮,根本就无法抵挡对方分毫。
看这声势,果然像是悟空手中的至宝如意金箍棒,难道说,这假悟空手中拿的居然是真悟空的法宝?
望海心中更是狐疑,眼见对方铁棒已然落到了自己头顶三尺,她只得翻转了手腕,将清净琉璃瓶化作一丈之高,闪着幽幽蓝色光华,将她护在了后方。
叮,瓶棒相接,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巨响,琉璃瓶微微一晃,蓝色光华生出阵阵涟漪逸散开来,将那千钧力道引向了一旁,并未损坏丝毫。而悟空的铁棒虽然被引向了一旁,却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只是抡了个棒花,便又击向了琉璃瓶的侧面。
此时望海已然捏出了一个法印,正要凭此激发琉璃瓶的威能,却没想到刚好被悟空这铁棒抢了先,一棒便将法印击散,根本威能碰到琉璃瓶分毫。
望海微微一皱眉,双手便如穿花蝴蝶般舞动开来,法印接连不断地发出,朝着琉璃瓶上击去。她虽然修为高深,却并不以肉搏能力见长,若是不凭借法宝之力,实在无法奈何这妖猴分毫。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悟空此时便如同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铁棒绕着琉璃瓶飞快地舞动着,竟然将那上百个法印一一击碎。偌大的清净琉璃瓶,此时却只能如同死物一般矗立在那里,完全置身于二人的争斗之外。
望海顿时被悟空这一顿猛攻逼得手忙脚乱,空有顶级法宝而不可用,只能徒劳地与对方拼起了消耗,已然渐渐落入了下风。却只怪她一时轻敌,竟然将对方与她短兵相接,落败却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如此厉害的妖猴,不是孙悟空还能是谁?此时的她,心中的念头却已有些,不由得开始怀疑,难道说东天手中的悟空居然是假的,眼前这才是本尊不成?
悟空嘴角此时已溢出了戏谑的笑意,道:“怎么,现在才确定老孙是真的?只可惜已是迟了,不知若是老孙一棒打死了你,又有谁会为你出头。”
望海菩萨脸色剧变,没想到对方竟然猜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更是多出了几分顾忌。这一分神的空当,却见铁棒的速度忽然加快,猛地向前一探,便抵在了自己额前三寸之处,却是胜负已分。
若是这棒端再向前递出稍许,只怕这名震三界的望海菩萨便要难逃脑浆迸裂的结果了。
一时间,四大金刚、玄奘和尚都齐齐出声阻止,而悟空却忽然停下了动作,笑道:“之前听云翔说你望海是何等厉害,老孙还险些被吓住了,没想到便只有这点本事,你说,我要不要就这么杀了你呢?还真是有些为难啊。”
望海的心中已满是惊惧,冷汗也流了下来,却不敢再有丝毫的动作,只是颤声道:“你若杀我,佛祖定不饶你......还有,云翔也一定会悔恨终生。”
悟空哈哈一笑,道:“听着倒是有趣,不妨试上一试。”话音未落,铁棒一送,便朝着她的脑袋猛撞过去。
望海心中暗叹一声,只能闭目等死,没想到,她只觉得铁棒在眉心轻轻一点,并不觉得疼痛,半天都没了动静,连忙睁眼一看,却见悟空已是收棒而立,大笑道:“开个玩笑罢了,老孙又怎会杀你?”
望海惊魂甫定,连忙倒飞而回,挥手便取回了清净琉璃瓶,连施十八道法印激出了水系护罩将她护在了中间,方才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心中兀自后怕不已。
悟空摇头笑道:“望海菩萨,你可知道,老孙不想杀你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
望海冷声道:“是什么?”
悟空朗声道:“给你点提示,老孙的师傅,可是灵台方寸山中的菩提老祖,你猜,我为何不愿杀你?”
望海一惊,连忙看向一旁的四大金刚,却见四人脸上也是齐齐露出了惊愕之色,忙道:“什么菩提老祖,又与我何干?你莫要胡乱攀咬。”
悟空淡淡地看着她,直看得她汗毛倒立,方才苦笑摇头道:“不承认就算了,不过,老孙今天正好还要宣布一件事,你们不妨替我传遍三界。”
望海皱眉道:“什么事?”
悟空道:“你们替我转告所有人,菩提老祖虽是我的业师,但老孙却实在不喜欢他这藏头露尾的德行,自此与他恩断义绝,今日我诚心诚意拜了玄奘和尚为师,日后一切皆以师傅马首是瞻,旁的事情,却是不想再管了。”
望海惊道:“此话当真?”
悟空笑道:“老孙向来一言九鼎,你们只管将我这话传出去便是了,也能让本去佛祖多上几分安心,至于那菩提老祖会否来找麻烦,就不必你们操心了。”
望海神色复杂地看了悟空一眼,心绪更是纷乱,叹道:“贫僧记下了,只望你莫要反悔才好。”
说完,她也不愿再久留,身形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第十四节 会面
眼见望海菩萨离去,悟空眼神一转,又看向了地上的四大金刚,笑道:“菩萨走了,你们这四个废柴还打算留在这里现眼吗?”
四人闻言心中一惊,忙道:“我们这便回去,玄奘,咱们灵山城再见。”说完,四人便也连忙化作遁光远去。
悟空这才落回了玄奘身旁,道:“师傅,他们都走了,咱们也该上路了吧?”
玄奘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道:“悟空,你这般对菩萨不敬,实在是大大的不该啊。若是佛祖怪罪下来,咱们又如何能取得真经?”
悟空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笑道:“师傅不必多虑,佛祖曾亲口许诺,只要到了西天,你我都有大职正果之位,与那望海平起平坐,她又哪能奈何得了咱们?更何况,到了那时候,这望海菩萨恐怕自身难保,也未必能顾得上咱们了。”
玄奘惊道:“这是为何?”
悟空一脸玩味地道:“有些事情,说破了也就无趣了,到时你便知道了。”
玄奘只得无奈又叹一声,牵起着白马便朝着前方走去,悟空则是老老实实跟在了身后。
有了悟空这绝世妖王护持,一路之上果然再无险阻,无论是山中猛兽,还是拦路劫匪,都难逃他一棒之威,倒也让人安心不少。
只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身边却跟着这样一个性格跳脱的妖王,玄奘心中却也多少有些不安,只怕他哪天会狂性大发,失去了控制,取了自己的性命。
不知不觉间,师徒二人却早已离开了大唐之境,进入了西番哈迷国的境内。
这一日,二人正在赶路,悟空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师傅,这些日子一路上日渐荒凉,已是少有人家,恐怕所带咱们的干粮已然不足,我倒是无妨,只怕你经不得饿,不如我去寻些干粮来,如何?”
玄奘奇道:“这荒山野岭的,你又打算去何处寻干粮?”
悟空笑道:“师傅你有所不知,老孙一个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找些干粮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玄奘欣然点头道:“如此甚好,行李中尚有不少银钱,你且带些去,多买些干粮回来也就是了。”
悟空哈哈一笑,道:“老孙堂堂齐天大圣,找些干粮又何须银钱?师傅你且稍后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他身形一闪,便已不见了踪迹,只留玄奘在原地摇头叹息不已。
悟空此行却并未远去,而是落到了附近一处山岭之上,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林木,缓缓道:“行了,出来吧。”
声音在林中回荡着,却没有任何回应,悟空无奈苦笑一声道:“还要我自己把你揪出来不成?左手第七棵树顶第五根枝条之上,你自己出来便是,我就不亲自动手了。”
话音刚落,果然见那棵榕树微微一晃,便有一道高大的人影飞射而来,落到了他的面前,躬身行礼道:“见过通风师叔,师叔果然好耳力,我已经藏得如此小心了,却没想到还是瞒不过师叔的耳目。”
这说话之人,正是久别多日的云翔无疑,而听他的称呼,这悟空果然正是通风大圣猕猴王假扮的。
通风大圣淡淡一笑,点头道:“几个月不见,没想到你的修为又有精进,恐怕比起当年的我也是不遑多让了。只不过,你这隐藏身形的法术还是差了些火候,若想瞒住我,怕是尚需勤修个几百年才行。”
云翔叹道:“师叔果然好本事,别的不说,只是日前数招间便胜了望海一事,三界中恐怕也数不出几个了。”
通风大圣道:“你也不必奉承我,若非她一时大意,让我欺到了身旁,又有你将她的手段一一告知,恐怕我也未必能轻易胜她。以她的修为,若是将那法宝清净琉璃瓶全力施展开来,输赢如何暂且不说,我的身份恐怕就要被他当场叫破了。”
云翔奇道:“这是为何?”
通风大圣道:“我手中这铁棍虽然也是一件宝贝,却毕竟不是七弟手里的那件至宝,真与那清净琉璃瓶相斗之时,自然不免露了马脚。”
云翔道:“原来如此,不过,师叔这宝贝与那如意金箍棒看上去当真是一般无二,足以以假乱真,倒也着实巧得很。”
通风大圣随手便取出了铁棒,伸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道:“我这如意铁杆兵本就是依照七弟的如意金箍棒所造,无论外形还是重量都是一般无二,只是威力略有不如罢了,外人分辨不出真伪倒也不算什么奇事。”
云翔惊道:“莫非这宝物是师叔自己所造的?”
通风大圣失笑道:“我哪有这等本事?当年见过了七弟的宝物之后,我甚是喜爱,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也不能硬抢兄弟的宝贝,便专程托我师兄为我照着样子造了一杆而已。”
“你师兄?”云翔一愣,道:“难道是谛听城主?”
通风大圣点头道:“正是,他们十八层地狱专司制造法宝之事,顺便替我造上一柄也非难事,只是这法宝他着实费了他不少心思,足足花了两百年方才造好,也算是他们地狱中难得的精品了。也正是因为这件宝物,让我欠了幽冥菩萨老大的人情,所以当年才出手替他杀了西天的一位佛陀作为回报。”
云翔听得这话,却是忽然想起,当年在游增塔的第三层中曾见过三件顶级法宝,一柄精铁弹弓他至今还常常使用,一杆九环锡杖被本去佛祖送给了玄奘,而那一串护身佛珠他也送给了玄奘防身,可他当时却见到了四个空出来的木架,如今想来,其中一个架子上也许便曾放着这杆如意铁杆兵吧。
想及此处,他不由得叹道:“师叔得此法宝,果然是如虎添翼,只是我还有一问,尚请师叔赐教。”
通风大圣点头道:“你我之间,也无需顾忌,想问什么就问吧。”
云翔道:“当日见师叔与那望海相斗之时,却总能未卜先知,料敌先机,不知这又是何神通?”
通风大圣道:“我也不瞒你,这法术正是我闭关多年所修的‘六耳通风术’,一旦施展开来,三丈之内足以听到她心中所有念头,自然能够料敌先机了。我本想凭此法术去斗一斗那杨戬,以报昔日之仇,没想到却先使到了望海的身上,倒也算是先验证一番吧。”
云翔听得这法术居然能读心,当真是又惊讶又敬佩,也对自己未来的计划多出了几分胜算,更是赞叹不已。
通风大圣摆了摆手,止住了云翔的赞叹,道:“行了,闲话就不必多说了,你今日叫我来此,到底有何要事?”
云翔神秘一笑,道:“眼下一切顺利,本来不必请师叔过来的,只是有些人苦等机会,想要单独与那玄奘谈谈,我便只能请师叔来上一趟了。”
“单独与玄奘谈谈?”通风大圣一愣,道:“你是说......”
云翔笑道:“以师叔的耳力,不妨一听便知。”
通风大圣点了点头,双眼微微一闭,双耳有规律地颤动了几下,百里之内的一切声响便已尽收耳中。而当他找到玄奘所在的时候,脸色却是瞬间就变了。
第十五节 说服
悟空离开后,玄奘便找了块石头坐下,一面闭目养神,一面等着他回来。
才刚刚坐了一会,便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道:“玄奘,你当真愿意相信那妖猴吗?”
玄奘一愣,连忙循声看去,却见望海菩萨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旁,正淡淡地看着悟空离开的方向。
玄奘连忙行礼道:“拜见望海菩萨,弟子不知菩萨来此,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只是不知,菩萨方才之言到底何意?”
望海道:“前些日子你也看到了,那妖猴根本不将西天放在眼中,不但对我喊打喊杀,恐怕对佛祖爷没有几分敬意,你难道以为,他会真心服从你不成?取经之路,本就危难重重,再加上这个居心叵测的妖猴,我怕你难成大业啊。”
玄奘听得这话,也是被勾起了心中的思绪,叹道:“悟空虽然性格桀骜,却是云先生特意安排保护贫僧的,想来应当并无歹心吧。”
望海冷笑道:“玄奘你有所不知,那云翔其实也是个害人无数的妖怪,如今虽然归顺了西天,佛祖却仍是无法对他完全放下心来,他所安排之人,你又怎可轻易信任?”
玄奘闻言大惊失色,道:“菩萨,你说云先生也是妖怪?这又怎么可能?”
望海道:“那云翔实乃蟾蜍成妖,在三界中有个名头唤作云蟾大圣,三界中知道这名号的可不是少数,我又何须骗你?他前些年曾做下不少大案,被天庭视作要犯,走投无路才会投靠了西天,但我看他早晚定会惹下大祸,你万万不可太过信他,以免铸成大错。”
玄奘皱眉道:“菩萨所言极是,弟子受教了。只不过,无论云先生还是孙悟空,却都是法力高强之人,贫僧手无缚鸡之力,便是有心防范,恐怕也无能为力啊。”
望海听得这话,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道:“你莫要丧气,今日我来见你,正是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你只需依我之计行事,便不怕那妖猴再生变数。”
玄奘忙道:“菩萨请讲,弟子洗耳恭听。”
望海手腕一翻,掌中便多出了一件直布衣衫,一顶花色小帽,道:“玄奘,你看这是何物?”
玄奘心中好奇,将那花帽、衣衫都接过来打量了半天,却看不出半点端倪,奇道:“请菩萨恕弟子眼拙,这衣帽除了还算整洁之外,弟子实在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望海点头道:“你不过是肉眼凡胎,看不出来倒也正常,这衣帽本就是为那孙悟空准备的,衣服却是普通之物,可这帽子却不同寻常,他一旦戴上,便有佛祖亲赐的法宝加以约束,我再传你一篇经文,若是他不肯听话,你便颂念此经,他便万万不敢再起异心了。”
玄奘恍然点头,却又迟疑道:“菩萨,弟子以为,那孙悟空虽然是妖,却并未谋害弟子,若是以这般不光彩的手段待他,只怕有违佛祖慈悲的本意啊。”
“迂腐!”望海斥道:“取经乃天大的功德,你又怎可因小义而废大德?那妖猴的本事你也看到了,若是一旦闹将起来,连我都拿不住他,若是不思变通,你又如何能到得了西天?我一心为你谋划,你不领情倒也罢了,还嫌手段不光彩,着实令人寒心至极。”
玄奘见菩萨发火,顿时大惊失色,忙赔礼道:“弟子愚钝,不识菩萨一片苦心,还请菩萨莫要生气。既是如此,弟子还有一问,不知这帽子与他戴上之后,可会伤到他?”
望海道:“若是他不生事,你不念这紧箍咒,这帽子里的箍儿便毫无作用,到时到了西天,佛祖自会为他取下,又哪会伤他?此物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你也不必担忧。”
玄奘这才躬身接过了衣帽,道:“既是如此,弟子遵命便是,谢过菩萨厚赐。”
望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那紧箍咒教他念熟了,方才道:“那妖猴怕是快要回来了,我这便早些离去,以免他生疑,你定要小心行事,莫要出了差错才是。”
说完,她便驾云离去,只留玄奘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衣帽。
远处的山岭之中,通风大圣将事情的经过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楚,已是忍不住冷笑道:“好个狠毒的和尚,我只道他是好人,没想到他却反过来谋害与我,当真是可恨至极。”
说完,他将自己听来的谈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云翔,云翔听完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正是那紧箍咒之事,有了此事,倒也让我少了几分担忧。师叔莫恼,那玄奘原本不是坏人,只是心软罢了,受了那望海挑唆,便想要给你带上箍儿,不过,既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这任务恐怕终究是完不成了。”
通风大圣皱眉道:“那依你之见,咱们当如何应对?”
云翔便将自己早已想好的应对之策说了出来,听得通风大圣点头不已,道:“也罢,我便依你之计行事便是,只不过,那望海行事如此可恶,咱们可万万不能饶了他。”
云翔点头道:“师叔所言极是,那望海两面三刀,我若是真想对付她,她的尸骨早就凉了。只不过,她这身份对咱们还有些价值,倒也不必急于动手。再加上我还有几个朋友在她手中,正好让她有恃无恐,放松了戒备,替我完成布局,待得时机成熟,我自会出手收拾了她,为师叔出气。”
通风大圣点了点头,道:“也罢,既然你早有准备,我便不多说了,时候也差不多了,我这就回去见玄奘吧。”
“等一下,”云翔连忙出声阻止,笑道:“师叔只怕是忘了些东西吧?”
通风大圣奇道:“忘记了什么?”
云翔甩出了一个粗布包袱,被他随手接住,打开一看,里面却正是不少烧饼,顿时恍然道:“还是你思虑周祥,我可是出来找干粮的,空手回去终究不像话,正好拿了这些干粮回去充数。”
说完,他将包袱捆在腰间,便飞身而起,朝着玄奘的所在而回。
第十六节 紧箍咒
悟空回来之时,却见玄奘正坐在那里发呆,便笑道:“师傅可是等得急了?徒儿这便回来了。”
玄奘抬头一看悟空,脸上难免闪过了一丝紧张之色,神色僵硬地道:“无妨,你这一来一去也不算太久,为师刚刚只是打了个盹罢了。你此去可还顺利?”
悟空随手解开腰间的包袱,递上前道:“自然顺利,师傅你看,这都是刚刚出炉的上好干粮,足够咱们吃上个好几天了。师傅现在可要吃上几个充饥?”
玄奘此时哪有吃东西的心思,忙摆手道:“不必了,为师不饿,你且先将这些干粮放入行李之中,待得饿了再吃不迟。”
悟空应了声是,便将白马背上的行李解下,正要将干粮放进去,却一眼便看到了直布衣衫和小花帽,眼珠一转,便捧了出来,喜道:“原来师傅还带了一套衣帽,正好我在五行山下被压了多年,衣衫早就旧了,便送予我穿吧?”
玄奘闻言浑身一震,脸上也现出了复杂之色,迟疑道:“这衣帽其实也是为师早年穿的,如今早就旧了,你若想要,待得咱们路过城镇之时买新的也就是了。”
悟空没想到玄奘居然会阻止他穿这衣帽,心中顿觉奇怪,却仍是不以为意地摇头笑道:“无妨,无妨,师傅的旧衣服赐给徒弟穿,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我又哪里会嫌弃?难道说,师傅连这一套旧衣帽都舍不得吗?”
玄奘忙摇头道:“自然不是,你我如今师徒相称,又怎会舍不得一套衣帽,你若喜欢,送你便是。”
悟空大喜,拿起衣服便在身上比划着,正要穿上,却忽然惊叫道:“不好,这衣服上怎的有个破洞?若是穿出去,只怕惹人笑话。”
玄奘一愣,连忙凑上前一看,见那衣服上果然有一个手指大小的破洞,见悟空满脸失望之色,便忙道:“无妨,无妨,我包袱中有针线,这便替你补起来便是,保证不会让人看出来。”
说完,他便自己从行李中翻出了针线,专心致志地补起了衣服来。
不过,他却并没有发现,此时的悟空却捧起那小花帽仔细翻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嘴角微微一翘,不露声色地将如意铁杆兵变作了一根手指粗细的铁棒,在那花帽中一挑,便有一个圆滚滚的铁箍滚了出来,被他一把抄住收入了怀中。
接着,他又俯身捡起了一根树藤,随手编成了一个圈,默运咒法,一口气吹出,那树藤却化作了一个铁箍,与他收起的那个看上去一般无二。
半晌之后,玄奘道:“悟空,衣服已经补好了,你且试试吧。”
悟空大喜,将那衣服穿在身上,果然甚是合身,便笑道:“师傅果然好手艺,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那破损之处,徒儿谢过师傅了。”
玄奘欣然点头道:“你若喜欢,便是最好。”
悟空又随手拿起了那花帽,正要戴在头上,却听得玄奘失声叫道:“悟空,万万不可。”
悟空一愣,奇道:“师傅,又怎么了?”
玄奘神色数变,道:“你如今也是出家人,戴这花帽不甚得体,不如还是算了吧。”
悟空的双眼中顿时射出了两道精光,脸上也现出了复杂的神色,却是一闪即逝,指着那花帽道:“师傅你看,这帽子上有佛门的印记,前面还有一个‘佛’字,又有哪里不得体的?”
玄奘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只是怕这帽儿尺寸不合,你若戴上,反倒觉得难受。”
悟空笑道:“合不合适,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他将他花帽倒着一扣,便戴在了脑袋上,笑道:“这帽子戴着果然舒服,师傅你看好看吗?”
玄奘举着手,呆呆地看着戴着帽子的悟空,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终于颓然道:“好......好看。”
悟空忍不住仰天大笑道:“戴上了师傅赐下的帽儿,以后咱们便师徒同心,共赴西天。”不料,话刚刚说完,他却忽然脸色一变,惊道:“啊呀,不好,我的头好疼,好疼啊。”
玄奘心中一惊,忙道:“悟空,你这是怎么了?”
悟空随手将那帽子摘下,头上却多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箍儿,惊道:“师傅,这是何物?为何将我的头勒得好疼?”
玄奘一脸愧疚地上前扶住他,道:“这是菩萨赐给我的法宝,让我送给你戴上,说是只要不念那紧箍咒,便不会伤你分毫,怎的我明明没有念,你却仍是头疼?”
悟空已是疼得满地打滚,一把甩开了玄奘,一脸痛苦地道:“我受云翔之托,好心护你西去取经,你却又为何谋害与我?这箍儿戴在我头上,即便是你不念,难道就不怕别人念吗?”说话间,他已是抬头看向了天空之中。
只见望海菩萨从空中缓缓落下,一脸得意地道:“妖猴,今日你戴上了紧箍咒,可还敢猖狂吗?”
悟空怒道:“果然是你这个鬼菩萨,真刀真枪打不过我,便使一些鬼蜮伎俩来害我,当真是可恶至极。”
望海冷笑一声,也不答话,而是继续念起了紧箍咒,顿时疼得悟空满地打滚,求道:“别念了,别念了。”
一旁的玄奘见状,也连忙道:“菩萨,悟空眼下并未犯错,还请你莫要再折磨他了。”
望海这才又住了口,道:“也罢,我可以饶你,但你却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悟空大口喘着粗气,道:“我乃齐天大圣孙悟空,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望海冷哼一声,又道:“那我再问你,你为何要做玄奘的弟子?”
悟空道:“我受云翔所托,保玄奘西去拜佛求经,此事连佛祖都知道,难道你还不知?”
望海脸上闪过了一丝怒色,正要再念咒,却见玄奘已是手持九环锡杖挡在了悟空面前,大喝道:“菩萨,你若再无端念咒,便是陷贫僧于不义,贫僧唯有一死向悟空谢罪。”
望海皱了皱眉,又看了看一脸决然的玄奘,终究不敢再念,叹道:“玄奘,本座今日只是略施薄惩,让这妖猴不敢生事罢了,你也不必焦急,我不念咒便是。”
玄奘仍是一脸执拗地道:“贫僧心中已有悔意,还请菩萨为悟空卸了这箍儿。”
望海摇头道:“这箍儿乃佛祖所赐,本座并不知取下的办法,若要取箍儿,还是等你到了西天再说吧。”
玄奘听得这话,回头看了看犹自一脸恨意的悟空,叹道:“悟空,今日之事全怪为师,你且放心,到了西天之后,为师定会求佛祖为你取下这箍儿,还请你多忍耐些时日。”
说完,他又转头对望海行礼道:“贫僧恭送望海菩萨。”
望海没想到这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玄奘居然还有这刚烈的一面,也不敢再逼迫,只得道:“罢了,你们师徒好自为之吧。”说完,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玄奘俯身扶起悟空,垂泪道:“徒儿,为师如今大错已铸成,要打要骂也由得你,只是这西行之路,你却是不走也得走了。”
悟空此时对玄奘再无半点恨意,劝道道:“无妨,无妨,师傅又不是圣人,哪能不犯错?无论有没有这箍儿,弟子定会保你安然到达西天。”
说完,玄奘这才收了泪水,与悟空收拾好行李,二人一马朝着西边继续赶路而去。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一道身影忽然凭空出现,四下打量了一圈之后,却俯身从地上的石块里拾起了一个圆滚滚的铁箍。
他拿着那铁箍翻看了许久,方才轻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紧箍咒吗?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件宝贝,云某就收下了,只是不知,到底该戴到谁头上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