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 终疫之音
火焰摇曳在腐兽的身躯上,腐兽不断渗出的脓液试图熄灭火焰,它愤怒地对着空气怒吼,然后低下头,带着爬行动物般的恶意回身瞪着他们,踉跄着向前走,地面随着她的移动而颤抖。她那病态的呼吸在奥兰多身上吹过,使他眼睛灼伤,肺部蠕动。
她离得很近,他能看见在她牙齿间爬行的细长的小虫子,能闻到在恶龙的恶臭之下烧焦的肉的臭味,嘶嘶作响地喷出恶臭的绿色蒸汽,奥兰多拖着恩斯特当挡箭牌退后避开腐臭的吐息,在与之接触的时候恩斯特的血肉溃烂了。
“别想这样摆脱!”恩斯特咆哮着,即使脓血堵在他的喉咙里,他身上的活盔甲的鬼面咬在奥兰多的身上,接着喷吐出熊熊烈焰将两个人一同笼罩在其中后如浪潮般向腐兽席卷而去。
当奥兰多把他的灵魂从炽热之中扯回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一双手环抱在他的胸前,他转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醒来的朱莉亚抱住了他,她的身上也在喷吐火焰,那是奸奇战士遗留的些许,她借此让他们没有被奸奇战士的反扑烧成灰烬。
剧烈的咳嗽再次蹂躏了她的身躯,她把血和痰吐到泥里,懒懒地想着她还剩多少力量,在远处,她可以听到腐兽仍在愤怒地咆哮,魔法远比想象中危险,也许她的判断有点太草率了。
她又咳嗽了一声,胆汁顺着下巴往下流,真是大胆,纳垢那病态的本质已经渗入她的身体,用一种连她的魔法都无法克服的污秽污染了她,在她被荆棘束缚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而恩斯特埋藏在她体内的是一种冲动的破坏性的火焰力量,根本不用顾惜她是否能活下来,因此即使她体内纳垢的力量与之冲突间也毫不在意,但他刚刚收回了绝大部分的火焰,仅剩的一些本能地在纳垢的力量下支撑着抵抗,而她也不过是短暂地利用了它们而已。
“上吧!”她咬牙拍了拍奥兰多的肩,火焰顺着燃烧。
奥兰多的半边身子被火焰包裹着,但没有伤到他,他看着幽灵般的火焰在他的手上旋转了一会儿,然后盯着锈蚀的活盔甲,随着一声哀痛的扭曲,咬住他的金属断裂了,生锈的铁块和腐烂的雾喷向整个空间。
腐兽的眼睛塌陷成灰烬,身体变得焦黑,它的尖叫声雷鸣般地穿过圣殿,导致成片的腐肉血管爆裂,肉块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第七子怒视着奥兰多在火焰中的身躯但他此刻已经无暇顾及了。
弥昂手持泰波克之翼穿越神殿,瘟疫冠军呼唤着溃烂的腐肉与怪物试图阻挡他,但弥昂拿回了自己的神器,腐化之物在他面前变得无能为力起来,被踩碎的骨骼与血肉在他脚下噼啪作响,恶魔咆哮着,挣扎着噬咬着他,但神性的血液滴落时它们自己先被焚烧成灰烬,蛆虫从天花板上雨点般落下,想钻进他的肉里,但它们只是尖叫着化作飞灰,砖石溃烂成的植物触须在被他一一斩断。
就像一个神像,大步穿越瘟疫冠军施放在他身上的一切东西,痛苦被更加坚决的意志所征服了,当第七子看着弥昂拖着身躯向他走来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慌乱,泰波克之翼反射着环绕弥昂的光辉,弥昂将神器的锋刃击穿在瘟疫冠军的胸膛上。
瘟疫冠军在这一击下爆炸了,他的身体分解成成千上万的苍蝇,神性的力量继续吞噬着这些有毒的昆虫,它们在空中飞着,飞回城堡墙壁上的血管窝里,弥昂愤怒地清扫着它们,拒绝让受伤的敌人逃走,泰波克的印记灼烧着,弥昂粉碎了一群飞蝇。
当剩下的苍蝇们钻回血肉间的缝隙时,丧钟再次轰然敲响,四面的墙壁崩塌了,恶魔们汹涌地挤进这里靠近弥昂,用利爪尖牙还有锈蚀的武器阻挡着他。
成群的苍蝇在此时噬咬着腐肉恢复着,成群地飞到站在丧钟之下的贝拉身边,逐渐汇聚回瘟疫冠军臃肿的身躯。
腐烂的血肉在贝拉的身上形成了恶毒的裙裾,诡异的话语在她的舌头上形成,但声音却不是她的,她的喉咙里发出隆隆的声音,但似乎不属于人了,吐出的音节烧焦了空气,燃烧着力量,似乎在纸上书写烧焦的字符,不知怎的,虽然弥昂听不懂这些可怕的声音,但他知道它们的意思:要有血有肉。
那从丧钟里发出的凄厉的鸣响声刺进了弥昂的心灵,那可怕的极度痛苦触怒了他,血淋淋的肉和骨头从墙上的缝隙里渗出来,流线的黏液顺着纹理往下滴落,腐烂的鲜血从他的手上流出,他张开手,发现之前粉碎的飞蝇现在变成了一个腐烂的人的手指,他厌恶地把手指扔在地上,将面前强壮的瘟疫使者斩断了。
腐兽抬起了头,它张开嘴吐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但是打偏了,它致命的呼吸吞噬了奥兰多右边十几尺远的地面,贝拉用她的目光盯着奥兰多,希望这条腐兽能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东西,腐兽的爪子深深地切断了地面的岩石,整个建筑都在颤抖,它第三次张开嘴,可怕的疾病和毁灭的吐息在她的喉咙里聚集。
她向着腐兽下令,溃烂的怪兽发出了最后一束病态的火焰,奥兰多近乎笨拙地迈步,第一股腐烂的吐息击中了他,但他身上的火焰仿佛像点燃橡胶一样挡住了它们,吐息的凝滞物像液体一样滴落在地上,腐兽的致命火焰继续以无法满足的饥饿吞噬着一切,但锋锐的光芒击中了它的眼睛,痛苦让它发疯地抽搐着想要挣脱,腐烂的吐息四散喷涌,甚至连恶魔也无法抵抗。
弥昂冲破恶魔的阻挠,拖住奥兰多被火焰缠绕的身躯把他推向前方,奥兰多怒吼一声向腐兽扑去,猛击着他肿胀的身躯,贝拉依然试图控制着腐兽,但赤诚之剑撕开了它的腹部,火焰摧毁了它的腐肉,剑刃从它的肠子里撕下一串串腐烂的器官,墨绿色的能量从它可怕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污泥从被撕裂的腐肉中喷出,巨兽疯狂地扭动着,它完全被抛进了湮灭的领域中,它的身躯甩动着,努力把紧紧抓住它血肉边缘的骑士赶走,奥兰多感到他的手臂几乎被从肩膀上扯开了,这是腐兽极度恐慌的表现。
他感到魔法的火焰在他的身体上燃烧,同时也在被瘟疫的污秽削弱,他一边高喊着骑士的誓言一边把剑刃塞进腐烂的核心之中,然后,他抓不紧腐烂的肉,被抛向空中砰的一声撞到那堵颤抖着的血肉之墙上。
当灼热的痛苦穿过腐兽的身体时,它猛烈地攻击她周围的一切,她的利爪砸向纳垢兽黏稠的身躯,粉碎了恶魔,腐烂的气息喷向空中,击落了变异的生物与腐烂的虫类。
腐兽被摧毁的眼睛开始发出亮光,一种灼人的、令人眩目的火焰之光,焰光从怪物的头骨中爆发出来,它体内的血管在燃烧,通过它凝胶和树皮般的皮肤散发着灼热的气息,炽热的痛苦在她整个身体中蔓延,它痛苦地挥舞着身躯撕裂墙壁,把岩石砸成粉末,它从里到外燃烧时,烧焦的炎开始从胸前的伤口升起,冒着热气的污血从它的胃里喷涌而出,溶解了它的毒牙,它的下颚腐烂成褐色的泥浆。
弥昂看见受伤的瘟疫冠军停留在贝拉的身旁,他的**正在被爬动的虫类修补着,他抬头看着垂死的腐兽,藏在头盔后的眼睛盯住站在下方的弥昂。
腐兽砰的一声摔进了它砸出的坑里,更多的碎骨头刺进了她那破烂不堪的身躯,它想再一次爬起来,但油腻的泡沫从它摇摇欲坠的腐肉上溢了下来,它的身体继续颤抖和扭动了一段时间,但在这种痛苦的背后是否还有意识,或者仅仅是肌肉和神经受到折磨后的最后的反应,即使是它的操纵者也说不上来,它本来就是被恶意地扭曲在一起的生命。
第七子看着腐兽被那股可怕的力量完全吞噬,只留下一滩臭气熏天的脏物。
弥昂拽住奥兰多一把,尽管痛苦填满了他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但奥兰多强迫自己站起来大步走向瘟疫怪物崩溃的地方。
第七子放弃了控制怪物的努力,当他把可怕的目光完全盯在奥兰多身上时,瘟疫冠军的眼睛猛地睁开了,刹那间,奥兰多再次感到瘟疫魔法对他的伤害,点燃的火焰在的力量下崩溃了,它渐渐变成了一层腐烂的外壳,随着魔法的破裂,奥兰多暴露在纳垢的法力之下,但弥昂及时来到一旁,神力切断了他的魔法。
弥昂踏在腐兽拼接而成的怪异头骨上,拔回了泰波克之翼,手持神器直视向丧钟下的瘟疫冠军。
阻拦在他们面前的敌人战败了,奥兰多现在感到了伤口的沉重和痛苦,但还有最后一战,当腐兽倒下的时候,整个战场忽然一片寂静,群魔们都停了下来,只有跳动的心跳声和穿过血管壁的病态污泥的搏动声仍然清晰可见。
一种比腐肉本身更加清晰的腥臭气息飘下来,肿胀而又乌黑的怪异生物在裂缝的上游盘旋,食腐者徘徊,寻找更多的食物以减轻它们那令人憎恶的饥饿。
瘟疫冠军的身躯上披着麻风人皮的长袍,伤疤散落在他浮肿的身上,形成了数百个苍蝇的记号,那是腐烂的标志,蠕虫从他的手臂上冒了出来,就像扭动的头发一样,而肥壮的虱子粘在他的胸膛上。
瘟疫冠军把目光转向了弥昂,他头盔裂开了,露出一点苍白干裂的皮肤,从一张因疾病和腐烂而发黑的嘴蠕动者,他那腐烂的微笑随着其他的伤口同嘴般蠕动着在他的脸颊和脖子上张开而蔓延开来。
“那些逃出来的异教徒,那些继续亵渎这个神圣的地方的人,”他衰弱的声音嘶哑着,“他们会被发现,并知道绝望,使他们的头颅归我,他们会诅咒生下他们的母亲,生下他们的父亲,给他们呼吸的神。”爬在腐肉上,彼此间成群结队的苍蝇飞走了,在城堡里四散飞去,嗡嗡作响地载着他的话。
“你的希望的臭味冒犯了我的主人。”瘟疫冠军告诉他。“这里没有容纳它的地方。绝望是唯一的救赎,去拥抱苦难和堕落,去赞美被玷污和腐化的人。从你亵渎我主人领地的那一刻起,你的每一口呼吸都是徒劳的骄傲。向不可避免的事情低头吧,骑士,因为它已经占领了你的灵魂。”
第七子带着刻骨的恶意说着:“你们不过是神给我的考验而已,我会通过考验。”
“继续吹嘘吧,但只有一边站在战场上的时候才算结束。”但弥昂不能否认他似乎在恢复中逐渐更强了。
“最后的演奏已经到来了,你们赢不了的,以雨父,丰饶之王的名义,传唱吧!”他大声宣誓般咆哮着,四周的恶魔们回应以恶毒的欢歌,丧钟缓缓摆动起来。
第两百一十一章 雨父
第七子向他迈出了雷鸣般的一步,撕碎了形成城堡底部的碎骨腐肉地毯,一声刺耳的空气撕裂声从腐化之斧的斧刃间流过,用它那腐烂的仇恨玷污了空气,现在瘟疫冠军也手持真正的神器了,他被空前的力量支配着,势不可挡。
“你去!”弥昂短暂地告诉了奥兰多,紧接着迎上瘟疫冠军那令现实都为之颤动般的攻击,两件神器再度碰撞在一起,这一次二者彼此都有真正的使用者,不分上下地迸发着澎湃的力量,四周的腐肉与砖石在冲击中如浪涛下的沙硕般分崩离析,四周的空气撕裂作响,恶魔徘徊着演奏,未靠近战场的方向。
奥兰多抵近至丧钟下方边缘,贝拉将溃烂的魔法与腐肉向他轰击,他艰难地向前迈进,她脸上那嘲讽的、屈尊俯就的微笑刺痛了他,煽起了他内心仍在发酵的绝望的余烬。
被瘟疫感染的生命从腐肉的堆积中站了起来,他诅咒这些恶毒的咒语,将他们一个个砍倒在地,直到面对贝拉前最后一个。
“别这样,父亲。”奥兰多沉重地看着面前被瘟疫的毒素与魔法控制着的男人,他之前击伤了他的腿以为这能暂时让他停止下来,但在腐肉提线木偶般的纠缠下贾斯特男爵再次站了起来,手中提着生锈的长剑。
没有更强大的魔法支配,现在的贾斯特男爵依然不会是奥兰多的对手,兵刃交击不到十次,奥兰多闪开父亲的一次劈斩,切断了他背后纠缠的腐肉后接着中钢铁的手甲将之击倒在地,他依然没能下杀手。
但这点犹疑的时间对于贝拉而言已经足够了,瘟疫的魔法像是纠缠在血管深处的吸血虫般噬咬住奥兰多的心脏,令他的血气为之衰败,将他几乎压垮。
虚无的黑暗将他压倒在地,溃烂像蛆虫一样爬行而过。
“你真以为你一个人能跑这么远吗,凡人?”贝拉的语言已经不再是她自己的声音了,而是某种更加苍老,带着沼泽深处咕哝的咆哮,恶魔的话像一把刀划过骨头一样刺痛了奥兰多的意识,“你认为**和钢铁足以挑战诸神吗?”
恶魔的声音穿过他的头骨令人头脑发晕,这种令人憎恶的感觉似乎还在加剧,它不可思议的雄伟之处充满了整个领域,或者可能是瘟疫的花园本身正在扩展,以适应即将到来的存在,奥兰多的感官反抗这个恶魔对知觉的攻击,试图挡住那可怕的景象。
一只怪异的巨大手臂从她的血肉之躯上浮现出来,看起来介于虚无和真实之间,它把奥兰多拽了起来,让他看清楚。
“以雨父之名,去死吧!”第七子咆哮着全力攻去,他看起被某种力量撑大了,弥昂竭尽全力挡住劈落的腐化之斧,溃烂的力量重击着他,血液从他破裂的伤痕中迸射出来,灼伤了瘟疫冠军的本质。
“你废话真多!”弥昂右臂抓住他持斧的手,泰波克之翼在溃烂的血肉上开出灼烧的伤痕,而瘟疫冠军的力量在折磨着他的骨头,
“你还要为我做一件事,因为你们我走了这么远路途来到凡间。”奥兰多的身体因厌恶而颤抖,恶魔的巨爪紧紧抓住了他,把他从地板上举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在恶魔的魔爪间摩擦,他的血液随着其可怕的本质渗入他的血管而凝固,“你拒绝了我本来应有的祭品,现在我们可爱的女孩要牺牲自己的灵魂,你应该作出补偿。”
“见鬼……去吧!”奥兰多通过颤抖的嘴唇说道,这个动作让那个恶魔的声音都笑起来了,还带着几口吐出脓水的声音。
“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是一种奖赏……咕噜哗……凡人,我一直慷慨地给予……咕噗……有时候也该回报一下。”
恶魔把他压在手中,奥兰多跪倒在地,他的身体因暴露在恶魔的光环下而扭曲扭曲,他感觉自己的骨头似乎在他滴着水的皮肤下融化了,肌肉按照他所无法控制的方式扭曲起来。
“把你心和灵魂给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奥兰多感到恶魔的恶意攻击着他,这种感觉甚至比瘟疫冠军的魔法还要可怕一千倍,他试图让自己的身体移动一下,但肌肉像是蜗牛在盐上一样软弱,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魔的魔爪刺进他的背部时,肉和骨头从他的伤口中迸发出来,以某种令人憎恶的方式撕裂在一起。
“伸出你的手,别让我再发问了。”恶魔的命令到来,绝望淹没了他,肌肉的结块在颤动,随着里面那颗跳动的心脏的节拍跳动着,让他自己的手开始伸向胸口。
撕裂疫病的空气,古圣的神器破空而来击中了恶魔的手臂,让它并不完全的力量为之一滞,炽热的神器灼伤了恶魔的皮肤,带起成片的水泡。
弥昂在这时掷出了泰波克之翼阻止恶魔的恶意,但无法不付出代价,与腐化之斧的斧刃横切而来,即使他拖住了第七子的手臂,但斧刃依然切开他的胸甲,肋骨与右边的肩胛,迫使他跪倒在地,破裂的伤口鲜血喷洒。
“呼呼……看,他也将失败低头。”恶魔甩开了泰波克之翼,继续施压在这里。
“那我怎么样?”一个虚弱但坚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浓重的鼻塞音。
一瞬间嘉年华的前奏寂静下来,恶魔怪异的存在失去了原本的压迫感,瘟疫冠军的攻势也停顿了,奥兰多滑落在地上,怪异的腐化在他的身上逐渐消退下去。
在贝拉被混沌力量充斥地身躯上,一把扭曲的锯齿长剑从背后贯穿了她的胸膛,朱莉亚站在她的背后,身上被碎骨和利爪切割的伤痕累累,扭曲的活盔甲咬住她的肩膀,她举着剑刃,坚定不移。
“燃烧吧!”她轻声说道,火焰顺着剑刃点燃了贝拉腐化的躯壳,诡异的烈焰映衬的周围苍白。
“你个……!”第七子咆哮着要施法去击溃她,四周的恶魔也蜂拥着行动,但手中的力量卸了一分,弥昂全力反扑,在骨骼摩擦的剧痛间将腐化的锋刃抬了起来,带着神性力量的血液大量溅射出来在瘟疫冠军的身体上,灼伤了他脸与皮肤。
惨嚎间他回过来与弥昂角力,但弥昂不顾伤势地将血洒在瘟疫冠军的身躯上,那些血让他削弱了,弥昂抱住他持斧的臂膊,将重得堪比一头水牛的第七子生生扳倒在地,用膝盖折断他的小臂后将腐化之斧刺进他自己的胸膛,毁掉那块黑质的肉。
即使如此也没有杀死他,弥昂想要击碎他的头颅,但巨大的冲击把所有人都炸开了,恶魔虚实的手臂随着贝拉被混沌能量充斥身躯的破坏而崩解,丧钟疯狂地鸣响起来,朱莉亚被撞在墙上,再次昏过去,奥兰多和弥昂也被冲击掀开,而成群的恶魔被驱逐出去。
在混乱的爆风中,弥昂抓住了被吹飞的泰波克之翼,抓住烂肉的伤口边缘稳住后全力一击投掷向半空挂着丧钟腐肉,翼刃灼烧切断了它们,锈蚀的丧钟重重落在地上,砸碎了焦化的躯壳和砖石。
再不管别的了,弥昂本向丧钟,暴风停止下怪异的瘟疫群魔紧随在身后,但终究慢了一步,弥昂来到丧钟前,右臂全力一击敲在丧钟的表面,血液洒落间神性的力量完全绽放,在一声撼动整个城堡的轰鸣中,向着他后背伸出利爪的恶魔们被击溃了,如同锈迹斑斑的丧钟一样支离破碎,爆发的闪光后弥昂面前只剩下破碎一地的废铁。
“这下该结束了吧!”弥昂咬着牙,伸手按住身上的创口。
“还不行。”伊岚沉声说道。
金属落在地上,弥昂和奥兰多回首望去,看见瘟疫冠军残破的身躯站了起来,被折断的手臂甩动着。
还得解决他。弥昂靠近的脚步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停止了下来,瘟疫冠军臃肿的身躯撕裂开来,他仰起头,从下颚一直开裂到全身,像是布帛一样被撕开,他悬在半空,撕裂的身躯是空洞的。
一直巨大而满是秽物的眼睛出现在其中,从中散发着万物溃烂的力量,后面流露出呵呵的笑声,带着对绝望的狂欢。
“是刚才那个家伙。”伊岚记得之前那个恶魔的气息,但刚刚还是半虚幻的,但此刻隐隐间已经半步接近了现实。
“谢谢你敲响了最后一个音符,人类,我还是可以打开这里的道路,我,罗提格斯。”恶魔破裂的指甲撕开瘟疫冠军的身躯,准备向着现实迈进。
在纳垢所有的大不净者之中,有一个大不净者从纳垢花园出来后旅行的最远,他回应了那些被干旱和饥荒所困扰而绝望的向他祈祷的人,只有当这个可憎之物响应他们的召唤而到来的时候,他们的土地因为他的慷慨而蠕动时,他的受害者才意识到他们犯下了多么可怕的错误。
一场永远盘旋的风暴笼罩与他病态的身躯周围,大不净者在雷鸣般的笑声中摇曳,弥昂听见了暴风雨的呼啸声,在瘟疫冠军吗巨大的破裂的伤口中,一种由半消化的腐肉和酸性的胆汁混合而成的臭汤喷涌而出,接触的无论是金属还是岩石都在融化,血肉被混杂在其中,城墙腐烂和碎裂。
弥昂冲了过去把差点被淹没在其中的奥兰多拖走,他身上的甲胄正在冒着烟,但奥兰多推开了弥昂,把赤诚之剑扔在弥昂的手上,冲进了被腐蚀的血肉间,将贾斯特男爵拖了出来,即使他被牙齿和指甲划伤着。
第两百一十二章 重生
无论新生,或是垂死。
如同黑暗中生长的毒瘤一般,大不净者伟岸的臂膊像是被无数藤蔓和恶瘤,带着无数齿状的诡异伤痕,泉涌般的脓水喷涌而出。
“你无法想象通往这一刻的道路,凡人,这已经消逝了许多个世纪,等着把我带到这里,从瘟疫之神加冕第一个瘟疫之王并从他的凡人躯壳上来到现实,命运的锁链就在密谋塑造这一刻,我的主人等待着去感受他手中那颗溃烂的心,众神计划着他们的伟大战争,他们只需要一颗溃烂的心就能把瘟疫之神和他伟大的使命联系起来,所有的生命都在等待这一刻,而一个破碎的小神试图挡在路上?”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弥昂,即使是一只臂膊,大不净者也在震撼着现实本身,麻风般的天空上生机盎然而又污秽不堪的雨水泼洒向大地,尽管浑身被腐化的力量与神性的对抗间的痛苦点燃,弥昂还是直视着这个恶魔,在污秽的水流中前行。
大不净者在嘲弄地注意着,他一点一点撕开在第七子身上的,能够击穿现实界限的道路。
“等你完全来到现实,再大放厥词吧!”弥昂扑向恶魔,剑刃砍进了它厚重脂肪的手中,它已腐蚀成一堆死气沉沉的绿色糊状,罗提格斯发出牢骚而嘶哑的声音,并用巨大的手臂朝他打去了,弥昂躲开了这一击,从伤口中喷涌的污秽液体让他感到各种病变的折磨,尽管很快伊岚就能驱散它们。
弥昂越过那里,猛地撞在后面根部黏糊糊的烂肉上,将瘟疫冠军还没有彻底扭曲的身体砍断,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身,但得到的只有大不净者作呕的笑声。
“没用的,他对于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雨父呕吐着撕扯现实与混沌间的隔阂,将属于纳垢的丰饶赐予带到世界上。
大不净者躯体上迸出黏稠血挡住了他,然后手臂回转向他抓去,弥昂透过血污的眼睛和疯狂污秽的雾死,他试图阻止恶魔的力量,但徒劳的是大不净者不在乎受伤,即使赤诚之剑贯穿他的手臂他也将弥昂抓住了。在与神力的对抗中,弥昂感觉到它的肉冒泡变形,血的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涌出。
他咆哮着挣扎,恶魔的血肉像腐烂的树皮一样被他扯开,神性的血液如滚烫的铁水灼伤着大不净者,罗提格斯本想捏死他,但在伊岚绽放的神力前被迫松了手。
弥昂落在地上,看着虚无间恶魔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了。
“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战胜他,如果那件古圣神器在手上或许还能做到。”伊岚咬牙,她得到的力量也消耗得太多了。
弥昂抬头看了一眼,泰波克之翼因为之前的攻击还卡在拱顶上,现在去拿来不及了,他转头看向污秽的潮水之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觉得你疯了。”
“成败在此一举,何妨一试?”弥昂迈步向前,然后从潮水中举起一样东西,腐化之斧。
弥昂强迫自己把他从那尖叫的灵魂上撕下来,强迫自己再一次把斧子刺进这头邪恶的恶魔的躯体,爬进了它烧焦的外壳,即使它在他身下已经支离破碎,看见那巨大的身体塌了下来,像一根燃烧着的木头一样倒下了。即使这样,尸体也没有完全溶解。这些不成形的小块继续分崩离析,变成了黑灰的沙丘。
堆积着骨头和血肉的地面景观正在发生变化,以一种微妙而神秘的方式变化着。成堆的骨头变成了熟悉的山峰。树木和河流开始显现出幻影的形状。
这块领地被吸收、吞噬,从尘世中撕裂出来,散落在幽灵般的荒原边缘。这是一种最残忍的军阀都无法理解的更深、更可怕的征服。
天空中乌云密布,猩红的闪电从乌云的朦胧面纱中闪过。红色的,苍白的水滴开始从云端流下来,像一场血雨,弥昂可以看到散落在骨头上的废弃物在不断冒泡,污秽的的水从地下喷出,藻类与苔藓覆盖了大地,所有的颜色都消失了,地面淹没在不断上升的污秽洪流之下,一声不是雷声的轰鸣响彻了荒原。
狂风撕扯着天空,暴雨几乎连成一片哗啦哗啦地落下,弥昂感觉到水滴在他的皮肤上嘶嘶作响的刺痛,伴随着一股邪恶的**,大地震动,巨大的黑色喷泉从不断扩大的黑暗下喷出。
多戈终于爬上了他的小山,爬上了一片光滑的血迹:长满荆棘的树木,像边境线上的草一样浮肿而猥琐的草,嶙峋的手臂令人毛骨悚然的岩石。没有什么东西,即使是在这片土地上最荒僻的地方,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恶毒,这样渴望得到一个人的血。他几乎能看见多刺的树木向他伸出手来,几乎能感觉到嶙峋的岩石在抓他的脚。
一种悸动的、砰砰作响的愤怒,总是压在他的脑壳上,使他的脑子里充满了杀人和野蛮的念头。死亡穹顶与墙壁上的神像与雕塑开始渐渐坍塌,教堂顶部的巨大塑像,从头部开始发出了巨大的裂纹,那两颗巨大的眼珠,渐渐地,被蛛网状的裂纹爬满。嘎的一声,仿佛瞬间有什么炸开了。
这个重生的精灵体积巨大,庞大无比,升上黑色的天空,它那坚韧的翅膀在空气中扇动着,发出沉闷的拍击声。熔化的青铜从它巨大的蹄子中滴落,火焰从它的爪子中掉落。盔甲,黑色的和古老的,被困其中的灵魂所折磨。犬齿般张开的嘴在胜利的嚎叫中撕裂了整个世界,它在成千上万的土地上的谋杀和暴行中回荡。一双恶毒的眼睛,黑如血坑,带着比时代更古老的仇恨怒视着天空。
慢慢地,幽灵消失了,消失在神和恶魔的国度里。
海面在间歇泉之上猛烈地爆发,巨大的爆炸使潮汐波向四面八方荡漾,像纷纷坠落的泪水,和着弗朗蒂亚久旱未逢的大雨,倾盆而下
头顶的天空中,一只瘦削的黑鹰盘旋着,嘶鸣着,看着文斯科被屠杀。老鹰的爪子被鲜血浸湿了,爪子里夹着一颗跳动的心。它的笑声飘向大屠杀,它嘲弄的音符像燃烧的雨从天空滴落下来。血兽抬起它那畸形的躯干,试图寻找这些腐蚀性音符的来源。老鹰又笑了起来,渐渐地飞进了黑暗的黑暗中,抛弃了村庄和它的救主。慢慢地,这个恶魔从繁星满天的天空中消失了,消失在它自己可怕的国度里,把它的战利品带给它的主人。
残破的活盔甲站在旷野之中,身边凋零的万物已经化作了雨水中的泥尘埃,但那似乎要吞没一切的大雨已经停歇了,活盔甲下血肉蠕动着试图生长出来。
“那家伙居然真的做到了。”金属中隆隆的声音颤抖着回响,手甲像扭曲的爪子一样抬起,里面是一块怪异的青铜色碎片。
“虽然没有拿到腐化之斧,不过这个也稍稍算点补偿吧。”盔甲蹒跚地迈过泥浆,远方冬日的朝阳正在缓缓升起,他回首看向远处阳光下的加龙洛特城堡,堆积的烂肉,扭曲的植物,腐殖的沼泽都平息下来,像是被抛弃的旧壳般从岩石上缓缓剥落了。
“哼,趁现在高兴吧人类,因为胜利将属于……”他的话语顿住了,猛地回首看去,一片浓重的黑暗张开双翼。
“你是……”他的声音像被泥浆封住了,转瞬被吞没如黑暗之中。
一个星期后。
在通往加龙洛特城堡前树立的木牌上,贴出布告说被一个星期前的暴雨和狂风波及的商人与农民,可以找周围的教堂领取一笔不菲的补贴,加龙洛特城堡在暴雨中遭到了重创,随时有坍塌的可能,无论何人在修复之前都不能靠近。
可能是巧合,许多的农民与骑士都声称他们看见了不止一位圣杯骑士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甚至有的人还说他们见到了湖神仙女本人,还有许多的骑士追随着他们,从这些农民描述的路途上看,他们在接近巴斯托涅与蒙特福特边境的地域。
许多人只当是无稽之谈,虽然湖神教会在救济农民们,但谁相信湖之女神的代言人会因此而不远千里来到加龙洛特只为了救济灾民们呢,圣杯骑士也是一样的道理,虽然有许多人甚至敢以神的名义起誓他们绝对看得清清楚楚,但基本都被人一笑而过了。
几乎与之同时的是来自蒙特福特公爵的军队,虽然说是为了感谢巴斯托涅的骑士们的支援,不过他们来的时候特别匆忙,而且路径也不是直抵巴斯托涅城堡的道路,而是在一处停留了一段时间,不过就算是他带领的骑士们也不知道公爵在半天的时间里独自前往了哪里。
弥昂靠在破碎的砖石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太阳已经烤得他鼻尖微微发烫了,窗外的鸟雀唧唧喳喳地叫成一片,都法在烂泥地上跑动着,对其中一些不该活在这个季节的生命展现出一点不屑,波光粼粼的身躯上此前在大战中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
玛格丽塔在检查着朱莉亚的状况,先是瘟疫魔法又是奸奇的火焰魔法,这让她的身体状况着实有点堪忧,不过感谢那两个死对头的力量彼此间已经消耗得几乎一干二净了,而且作为奋战到底的奖励,一些神性的祝福能让她很快摆脱那些影响,她只是需要一些休息。
奥兰多单膝跪在墓碑前,他的父亲和母亲活下来了,但还有太多的人没能活下来,甚至连找到尸骨安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哀伤的为之祈祷,然后站起身背好剑,牵起战马走向弥昂他们所在的方向。
“怎么,不打算留下来吗?虽然你父亲还活着,但他肯定会希望你去接替他。”弥昂看着他走来。
“不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奥兰多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足够强的话,也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像你一样,立下誓言,我要亲自挽回加龙洛特的荣誉,所以,你的旅途不介意添个人吧?”奥兰多搭着弥昂,看着远处姐妹俩用魔法清除掉一些怪异的植物和生物,远处有几个光芒熠熠的骑士。
弥昂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看了眼被封死的加龙洛特城堡,那位仙女在在城堡门前加了教会的锁链和封条,沉重的黑色大门与深蓝的铁锁让人没有一探究竟的勇气,在那扇门后面隐约传出一些花朵腐烂后的味道,糜烂中透着一丝腥甜的气息。
大概是重生的季节越来越近了吧。
第两百一十三章 新月
她最后一次喝杜松子酒,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暖和一下喉咙里的刺痛,时间很晚了,她的腿疼得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秋天早已逝去,冬天已经到来了,河里结上大块的冰,现在很冷,她步履沉重地沿着路走到有一百家客栈的那条街上,注意哪些旅馆的招牌上还写着“空房间”,在瞭望台旁边布告,上面她写着的字她能认出一些:“通缉”、“杀人凶手”、“五十枚金王冠”,还有比其他几个字更大的“野兽”,一个守卫站在路边外,裹着一件暖和的皮大衣,手放在剑柄上,她低着头走了过去。
“当心,老妇人。”守卫喊道,“野兽出没!”
她头也不抬,咒骂着他,转过一个弯,那个守卫称她为老妇人,那比寒冷更刺骨,她无法停止颤抖,把她的旧披巾裹得更紧了,但它对鱼钩般锐利的寒风几乎不起作用。
她不知道她可以在哪里睡觉,要是在十年前或十五年前,她可以在一家海滨旅馆为夜班工人服务,晚上就有一张床睡,这倒不是说她在盛年的时候会弯腰弯得那么低,她只是为了金币而牺牲了自己,但那不是现在,还有更年轻的女孩来收集金币,总是有更小的女孩,她已经三十八岁了,但她的感觉却还要大了一倍,她知道,在这个时刻她一定显得更苍老了。
她的披巾曾经很好,是用金线绣的,这是她曾经的仰慕者的礼物,现在已经修补得破旧不堪,她正在穿她的鞋子,鞋子的尺寸一直都不对,多年来她穿着可笑的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走过鹅卵石街道,现在她的脚伤得厉害。
在这样的夜晚,风从河上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死鱼和死人的臭味,难怪这头野兽会选择在这里干他那该死的勾当,每年死在码头周围的人比死在帝国光荣战场上的人还多,她对着进来的几个水手和码头工人噘嘴,他们都认识她,没有人感兴趣,二十年前,他们会围着她转,就像围着那个胸部扁平的塔琳,或者从北方来的卡茜一样,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她只是喝得烂醉如泥。
她知道自己的标准最近在下降。以前她会坚持要最好的葡萄酒,现在她却狂饮最粗糙的杜松子酒,只要能减轻痛苦就行,她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努力去获取真正的食物是什么时候了,她能积攒到的所有硬币都用来换杜松子酒了,当她能负担得起的时候,她就会买来怪鱼叶,然后逃到梦中去,但这些天来她的梦就像清醒时的生活一样乏味,她总是在最后被拉回来,在痛苦中醒来。
整个港区的生意都很不好,水手一直在谈论这头野兽,以及自谋杀开始以来贸易是如何下滑的,大多数人都说这个野兽是一个贵族,或者他是黑暗力量的信徒,被混沌恶心地改变了,他的手指变成了锋利的刀子,有人说说他曾经见过这头野兽,他的大眼睛闪着绿光,有三张嘴,还有的人听他听说那头野兽是个矮个子,他之所以杀人,是因为他发誓要把人们都砍成和他一样大小。
守卫们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酒馆都贴满了招贴,她听到酒徒们吃力地大声念着招贴,卫兵们悬赏捉拿任何有助于抓获凶手的线索。这意味着他们已经绝望了。
对于玛吉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同,所有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是野兽,长着尖牙和利爪,而女人如果不把他们当回事,就是傻瓜。此外,她也有自己的爪子,一把锋利的利刃。
她现在需要一张床,而不是一个古怪的梦。她在码头边的麻袋下蜷缩了好几个晚上。这是危险的,即使老鼠不打扰你,守夜人也会跑来用棍子打你,每天晚上,她拿出她的刀片,看看一些男人的肚子上有多少层脂肪,在他们抓住野兽之前,这是值得做的,毕竟许多谋杀都可以让它背负责任。
在行情最好的时候,嫖娼算不上什么交易,短短几年就会让你筋疲力尽,她现在明白了这一点,但她从前也曾是一个愚蠢的姑娘,和其他人一起傻笑着幻想着自己会爱上某个朝臣的小儿子,成为他的情,想到这里她笑了,想象着那些咯咯笑着的女孩们都去腐烂了。
在这头野兽被抓住之前,会有一些不寻常的联盟,大多数渔夫都和煽动者在一起,一些煽动者在宫殿外发表演讲,并向商店橱窗扔石头。
在她的披肩下,她抓住了刀柄,她的脸和身体可能会衰老,就像水果在碗里待的时间太长一样,但刀片依然锋利。
她摇摇晃晃地在有一百家客栈的街道上走着,寻找一个可能的去处,她走进啤酒厂和马修斯酒馆之间的一条狭窄小巷,退缩到阴影里,在马修斯酒馆的门上还有一支摇曳的火把,她不得不靠在墙边躲避它的光线——她还有几张逮捕令未清查,守卫经常把她抓来审问。
一旁响起皮靴咔咔的声音,她看见两个守卫正用锁链拽着两个鼻青脸肿的人,他们看起来似乎是酒馆喝醉了斗殴的水手,一个水手跌倒了,守卫踢了他一脚,玛吉靠着墙上滑下来抱着膝盖,试图躲在别人的视线之外,一只老鼠蹑手蹑脚地从她身边爬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守卫不能抓住野兽,让河岸的其他地方都安静下来,也许是因为只有那些到处闯祸的醉汉和失败者才被分配到码头,因此所有货运的商人都雇了自己的人来守卫仓库,任何一个有钱的船长在停泊在阿尔特道夫港时都要把自己的守卫留在船上。
这个城市里有个由来已久的笑话:小偷不会被送到蒙森堡,只是被派到码头值班,她在卢特波尔德街车站做生意的后屋是一堆偷来的东西,一直存放到每周的分配日,货运商们发现,与其在抱怨法律和秩序的商人的船只和仓库周围制造麻烦,忍受神秘的火灾,不如让他们的货物分摊更便宜。
小巷里很冷,某处有水在流动。一阵寒意袭上她的全身。她转过身来,看见一道闪光的水从墙上的一个洞里倾泻出来。它闻起来不干净。
巷子里还有别人。她看不出是谁,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她有一件长斗篷的印象。身材高大的人,多半是男人靠着后墙,最后她希望守夜人在听不见尖叫的地方。
她从鞘中抽出了刀片。
“你好,亲爱的,”她说,声音傻傻的,像玛杰丽的声音一样飘动,“今晚真寂寞,是不是?”人影转过身来。她看不见一张脸。
“来吧,我们会照顾你的。”
她解开上衣的带子,走到火光边缘,希望自己的皮肤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没有人会想要她,如果他们足够近看清她就太晚了,在那之前正是她想要的。
“来吧。”她温柔地说,身后是她的剑,她用左手示意,“这将是一个你永远不会忘记的夜晚。”
这个身影移动了,她听到厚材料的沙沙声。好衣服。她骗了一个有钱人。这是她的想象,还是她听到了金冠在一个满钱包里叮当作响?这可能会让她撑一个月。
她看到一张苍白的脸。
她拿出剑来,她可能不再适合展现风情了,但抢劫一个醉汉却永远不会老。
她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显然,这位潜在客户很感兴趣。
影子离得很近。她想象出一个高个男人,并把他放进她看到的轮廓中,考虑哪里是第一次攻击的最佳位置,然后她的刀片向外刺去,瞄准那个轮廓的喉部。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非常有力,她感到自己的骨头卡擦作响,然后折断了,她的剑落在鹅卵石,她张开喉咙尖叫,吸了一口夜间寒冷的空气,另一只粗糙的手捏住她的嘴,她看见明亮的眼睛在燃烧,她知道她的生命结束了。
野兽把她拖进了黑暗中,将她从内外都打开了。
棺材在一声爆破般的碎裂声中打开了,木制的棺材板碎成一片残骸后落回酒馆的木制地板上,敲出沉闷的音响。
白发的女孩打了个哈欠,撑着手从棺材里起身。
“拜托,在我离开前稍微保持点整洁吧。”一旁黑褐色长发的女士看起来比她大上几岁,正在酒台前整理着放空的酒瓶和玻璃杯,酒馆的门和窗户都都已经被木板封上了,几乎没有一点阳光溜进来。
“抱歉抱歉,刚才做了个梦,情绪有点失控。”维向她挥了挥手。
“梦?胡说,我们这类人不做梦的,你知道我们睡的都是死人的觉。”黑发的女士皱了皱眉头,将散摆的烟草叶装进铁盒。
“谁知道呢?”维维笑了笑,不打算讨论这个话题,从棺材里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台旁边,黑发的女人在高脚杯中倒出一杯猩红的液体推给她。
维端起来一口喝完,舔了舔嘴角看向一旁被封住的窗台,说道:“外面怎么那么吵?”
“好像是游行示威,大概因为那头野兽又杀人了吧,一些煽动者和投机分子就让人们在那里抗议,反正马上与我无关了。”
“那可不一定啊。”维找了张最舒服的椅子坐上,“话说你这么快就打算离开这里了?你都在这里定居这么多年了,还获得了皇帝给的居住许可,这么走了挺可惜的吧,吉纳维芙?”
吉纳维芙·迪厄多内,曾经来自巴托尼亚的贵族少女,现在是莱弥亚家族的吸血鬼,她曾经因为旧世界著名的邪恶魔法师永恒者德拉肯菲尔斯家破人亡,不过这都是六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维听说她和一伙人在几年前成功讨伐了那位不朽者,她也因此获得了路易伯德皇帝亲自颁发的帝国荣誉居民头衔。
吉纳维芙拒绝了其他所有的赏金提议,回到了这家新月酒馆,她在这场冒险中的角色已经结束了,死了的人太多了,她对这件事再不想理睬。
但是酒店已经变了,挤满了好奇和不安的人:游吟诗人想要知道她的冒险故事,学者和魔法学院的人希望获得来自不朽者的古物,一些受害者家属莫名其妙地想要从她这里赔款,政治家想要借她的名声,甚至还有一些其他的吸血鬼希望以她的名义成立吸血鬼的工会。
“我可实在没法留在这应付那些人了,这几年又是暗杀又是各种琐事,甚至还有些更糟的。”吉纳维芙摇了摇头。
最让人心惊胆战的是成群的年轻男子,他们成了她的崇拜者,向她露着喉咙和手腕,恳求她深深地喝下自己的血,甚至有时在她面前就会把自己的血管割开,有些人是渴望黑暗之吻及其所带来的一切,但另一些人则表示只要为她流血,在她的怀里狂喜地抽搐着死去,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听起来确实挺可怕的。”维想了想,能把见识过各种恐怖的吸血鬼都吓走,这些人也算挺有本事。
“反正我今晚就离开这座城市了,你要是愿意替我偶尔打理一下酒馆我也会很感激的。”吉纳维芙拢了拢头发。
“如果我的事结束后无处可去,大概会吧,也不错了,不过我还有事要办。”维站到一边听着街道上的动静。
六名戟兵在扣上胸甲和头盔磕磕绊绊地穿过街道,在拥挤的人群旁边维持秩序。
楼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嗓门也越来越高,她听到一阵咯咯的响声,认出那是主闸门落下的声音。好像有一大群混乱的人在城墙里面,还有许多士兵靴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士官带着一群士兵在落下的闸门后面,他从喧闹声判断,闸门那边有很多人,并且他们不高兴,一群要求把一些不受欢迎的重罪犯移交给他们以获得迅速公正的暴民,阿尔道夫的暴民是整个帝国不守规矩的代名词,当然还是比米登海姆那群野蛮人要好点。
“发生了什么?”
“是莫维奇,那个煽动者,他一直在煽动人们对野兽杀人的狂热情绪。”
士兵们早就听说过一个凶手游荡在街头小巷中的事,杀戮是如此残忍,以至于许多人都不相信一个人应该对此负责,这头野兽必须是一个恶魔,或者一个兽人,煽动者号称那野兽是个贵族,以此煽动市民们向皇帝抗议。
“有点意思。”维听着街头上的吵吵嚷嚷,思索了片刻,而一旁的吉纳维芙整理着临走前不多的一点琐碎物品。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白天街头上攒动的人群已经回到了城市的各处,散布在酒馆,房屋,桥头或是下水道中,这座城市的灯火依然闪烁着,守卫们走上街头执着夜班,现在守卫已经比平时更多了,因为那头野兽总在夜里出没,守卫们时不时将一些走上街道的人撵回房屋里,就算无家可归者也不让露在街头。
空荡荡的施穆茨广场中心是一座高高的钟楼,它曾经辉煌,多年前是当地商人在该地区还比较繁荣的时候留下的,现在钟楼早已年久失修,破败不堪,这证明了这个地区已经衰落了多远,它底层是石头,上面四层是半木质的,现在看起来如果有人打个喷嚏,这座建筑就会倒塌。
顶部的钟面朝外被打碎了,露出后面的机械,这个时钟描绘了曼娜丝里布和莫尔斯里布的不同形状,给这个建筑带来了某种占星术的基调。
破面的露出齿轮间,维从阴影中走出,她穿着白色的皮毛大衣,戴着兜帽,轻轻嗅着这里的气息,然后摇了摇头,走到钟楼外墙边角上头部崩塌的滴水兽背后,眺望着眼前这座城市,想起之前那个梦。
她站在巨大的冰川间,身后是翻腾的血海,忽然间冰川中出现一头大得遮蔽了天空的巨狼……
码头上货船在河浪中摇晃着,犬吠声远远回响,从这里,狼开始像她一样。
第两百一十四章 狼
在城市中攀走不比野外,特别还是一个军事重地并且戒严状态的城市,尽管如此维依然很好的将自己躲藏在屋瓦的阴影中,并避开了那些不适合靠近的地方——任何教堂或是神殿的位置。
落在一片砖瓦屋顶上,一只蓝灰色的猫缩在烟囱的旁边蹭着热气,维挠了挠它肥厚的毛,那只猫在被碰到的时候吓了一跳,才发现维出现在那里,接着小跑着离开了。
耸了耸肩,维暂时被来自屋内的话语吸引了一些注意力,这是一个装潢有些陈旧的酒馆,它看起来似乎是快一百年前流行的风格了,当周围的商业区没落时它也跟着一起停滞不前,不过周围街区的市民还是会在这里畅饮吵嚷,虽然几乎任何酒馆都是这样,不过今晚有个人的声音显然盖过了其他人的声音。
“帝国贵族里那些有爵位的渣滓在他们散发着香味的靴子下践踏我们已经太久了!”那个人喊道,“我们为他们无谓的争吵流血已经太多了,现在他们中的一个拿着匕首在夜里游荡着,把我们的女人开膛破肚!”
维满不在乎地听着来自下方房屋内的话语,尽管她能猜得到那个人站在酒台的旁边,喷着唾沫星子对着酒馆其他穿着简单肮脏的人们嚷嚷着输出他编写的事实,也许一会还会有喝彩声。
“如果被屠杀的是公爵夫人之类的人,你可以肯定那头野兽现在已经被关在蒙森城堡里,好好地拴着,而因为这些死掉女人没有来自西格玛时代的血统,宫廷的老爷们不会因怜悯而多支出两个便士铜板!
“我们知道这些野兽是谁!”莫维奇喊着,双手紧握着玻璃酒杯用力敲着桌子,“你们可以看到它们在铁栏笼子里!”
而回应他的是在这里酒客们的大笑碰杯与呐喊声,维明白为什么莫维奇有这么多支持者,他像一个伟大的演员一样有吸引力,不过维并不觉得他是真的在乎那些女人的生命,还有那些大声嚷嚷地抗议者,就像她也不在乎一样。
至于他们在乎什么,即使维有了算是不死的生命也懒得浪费时间去想,这些煽动者们身上压根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迹象,实际上他们中许多人手上或许也不止一条人命,只不过这座城市死在暗处的人太多了,大多把痕迹掩饰在没有人在意的地方,下水道的清道夫们对此最有发言权。
维再次跃入黑暗之中……
***
他在梦中回到了村子里,被春天清泉的大火所冒出的浓烟呛得喘不过气来,听到绿色树枝被火焰吞噬时树液发出的嘶嘶声。
在他的梦里,狼正在森林中奔跑,他不完全是一头野兽,他克制住了四肢着地的冲动,他穿着衣服,披着铠甲,看起来像个男人,英勇的战士,但他也是只狼,有狼的牙齿,狼的皮毛和狼的爪子,他跑在狼群的前头,路旁的枯朽的黑树林高高耸立着。
积雪在他脚下嘎吱作响,在他前面的某个地方,就是他夜间的猎物,松树的气味很浓,但猎物的气味更浓,他已经尝到了铁锈和盐的味道,他强壮的后腿在坚硬的雪地上蹬着,利爪从中伸出来。
两个满月挂在夜空中,他一边撕开血肉,一边抬头嚎叫!
狼的最后一声嗥叫还在耳边回响,他被自己的汗水弄湿了,薄薄的床单粘在身上,让他感觉身上的皮肤发痒,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做了那个梦,他明明摆脱了很久了。
他伸手到床头柜,找到了他的酒袋,它是满的,而昨天它几乎是空的,他一定是拜访了他经常光顾的供应商之一,比如布鲁诺啤酒厂的菲利普,或者马瑞米迪亚的马克鲁格。
畅饮反而让他从模糊中清醒了不少,在他上方是熟悉的木制横梁和灰泥天花板,现在是凌晨的时间,他躺在狭窄的床上,思索着要不要起来出去走走,即使现在是冬天每日最寒冷的凌晨,但也不能保证绝对不会有打扰死者安宁的家伙。
说干就干,他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将兽皮长衣简单裹上后走出了温度只比屋外稍稍暖和一点的破陋房屋。
将补丁的木板门搬好到原来的位置,他在凌晨的冰冷中吐出结晶的雾气,在月光下夜间的寒冷薄雾中,一块块墓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有的带着渡鸦浮雕,有些刻着黑玫瑰的印记,但更多的只是带着普通名字的墓碑而已。
这里是城东边区的墓地,虽然说和真正的摩尔花园只有一墙之隔,但这里外可是天差地别,能葬在摩尔花园里的人都是经过正规的葬礼仪式,并且有摩尔牧师的守护。
而有些人,也许不是大多数,是没法葬在摩尔花园内的,只能简单埋葬,而人们将位置集中在了一个靠近摩尔花园的区域,因为摩尔牧师有时候也会照看一下这些死者,而他也就是这里守墓人。
新鲜的血气味?他的鼻子抽了抽,大概是最近又有新葬的人,一般葬在这种地方的人能留个尸体挺不容易的。
他敏锐地听到了远处细碎的翻土声,他磨了磨牙,大步越过霜冻的土地和低矮的灌木赶去,明显的响动惊飞了停伫的黑鸟,他踩碎一片枯枝,在荒墓地的阴影后看到了双黄绿色的眼睛。
他远远咆哮了一声,以前这招对这些家伙屡试不爽,但今次似乎不太奏效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缓缓抬高,似乎站直起来,而且比一个常人要高得多,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鬼怪。
他危险的眯起眼,心中警铃大作,他小心地向前走了两步,风向在那个瞬间转变了,向他吹拂过来,他嗅到了野蛮的腥臭味。
在他下意识地准备发起攻击时,那个危险的东西在黑暗中猛地腾跃消失在了夜雾中。
他快步走近到之前那个影子所在的位置,地上虽然一片狼藉但看不出明显的痕迹来,气味也被混淆过,看来那东西似乎相当小心。
***
她在桥的下面最先追上了那头野兽。
维走了几步,走到帆布旁边,她能看到布上猩红色的斑点,鲜红的血好像从她的鞋下淌到河里,冲到了街上,喊叫声在墙壁间回荡,还有可怕的撕裂声,有一具尸体被撕成碎片。
当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被要求在葬礼前亲吻她死去的祖母的额头,那个时候她就对尸体的冰冷一直保有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她自己也变得冰冷。
她沾了点墙壁上带着碎肉的血糊,稍稍舔了一下确定人类的气息,接着转头看着远处阴影中的强硕身影,那野兽随着呼吸身上的皮毛起伏着,在维的夜视中她看到了一头巨大的人形狼,身上还挂着人的血皮,她闻到了他的呼吸,看到了水汽从他的毛皮上升。
维向前走了一步,无形的压迫感让那头狼身上皮毛颤了颤,然后猛地向前扑去,利爪的闪光在黑暗中弹出。
维皱了皱眉,想要说的话收了回去,猛地对上了急扑过来的狼人,利爪从她身旁擦过,厚实的棉袍裂开一个缺口,维猛地按住那接近水桶粗的健硕臂膊压下,狼落空的利爪撕开一片木板,维空出的手握拳砸在那毛茸茸的脸上,马上听到了牙齿崩落的声音。
狼低吼一声抬起被压下的利爪将维甩开,维翻身落地的时候撞碎护栏的硬木,发出的响动在黑夜里传出很远,很快便能听到火把燃烧与铁靴碰撞在鹅卵石地面的声响。
狼扫了维一眼,转身猛地窜入了激流之中。
维没有跟上去,在夜晚的水中想追上那种家伙不太可能了,浑浊的水大概也会清掉它身上的气味。
她听到后面守卫们的脚步声开始接近了,翻身爬上拱顶般的桥底。
手持长戟的守卫们很快赶到了现场,看到了眼前血腥的景象,维看着他们搜检着现场,同时等着长官的到来。
第两百一十五章 雾
当西格玛神殿的钟在七点敲响的时候,太阳升起,然而这座城市仍然笼罩在浓雾之中。
点灯的人在床上多待了两个小时,因为他们知道在雾散去之前不需要熄灭城市的街灯,帝国民兵会在国王广场点燃传统的雾火,河对岸的神殿会为那些因天气而被困在家的人开放餐厅。
在这座城市长达数英里的河边,人们挂起灯笼,为船夫和驳船引路,贸易必须继续下去,即使大雾使河船和驳船慢得像爬行一样。
与此同时,随着征税员在雾中摸不清方向,涌入城市的违禁品将增加十倍,随着货物流入码头,一些快速而非法的利润会被赚取,其中一些会被感恩地供奉给海神曼南,因为他送来了大雾,使人们能够偷偷绕过征税员获取利益。
“那野兽专袭击女人,把她们撕成碎片。”城市的守卫队长在昨晚已经被封锁的河岸桥下与专门前来处理此事的沃布尔男爵交谈着。
男爵穿着利落,没有过多的装饰,他从皮夹的口袋拿出一张列表。
“最近很多人被谋杀,特别是在小巷外的大街上有上百家酒馆,许多人可能会把野兽当作一种不引人注意的消遣方式。”
“我不明白。”
“暴力就像瘟疫一样蔓延,‘野兽’可以启发模仿者们,让杀戮接二连三地上演。”男爵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列表。
“我仍然不相信那个凶手是真的野兽。”
“到目前为止,这些伤口与某种钩状利器的痕迹一致,有可能是一组爪子。”
“不是有目击者吗,再问问看?”守卫们看向不远处的年轻女人,她穿着浅白色的亚麻长裙,底下是棉衣,看起来像是莎莉雅的信徒一般,白色的鸽子咕咕停在她的肩上。
“好吧,亲爱的菲特蒂女士,关于昨晚你看到的一切,请你再回想一下”
“凶手会吃掉被他所杀的人吗?”女人抬起头,冷不丁一问。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虽然那确实是个疯狂的杀人犯。”沃布尔似乎吃了一惊,用语言平复女人的情绪。
她最后说道:“野兽有两个人。”
守卫队长把一只拳头重重地打在他的手掌上:“合伙作案,我就知道,如果有更多人的话就好混淆了,可能是那些水手们。”
“不。”菲特蒂说,“我是说那凶手有两个状态,但却只有一个身躯。”
“你这是在说什么?”
“队长。”男爵说。“我想我明白菲特蒂小姐的意思了,这畜生大多数时候是个普通人,跟你和我一样清醒理智!”
菲特蒂点点头。
“但有时候,当情绪或其他什么改变了他,他就会变成另一种存在,一头野兽。”
“那野兽是狼人吗?”队长问道。
“在黑暗中,我除了一双发黄绿光的眼睛外什么都没看见。”菲特蒂最后摇头。
***
晚上,雾降下来了,漫过城市的高墙,但又在周围的森林中消散成细细的流光,雾气从桅杆上沉下,最初它笼罩在码头和码头上。但到今天早上,它已经蔓延到了每个地区。
雾影响到城市中每个人,从宫殿中的贵族到城墙上的士兵,码头的船夫和码头工人,大学的学生和教授们,东北部贸易区的商人,鬼鬼祟祟的黑暗崇拜者。
有些人讨厌潮湿的、紧贴着的、渗透一切的雾,但有些人喜欢雾,并冒险外出寻找它提供的可能性。
这是犯罪的好时候,也是阴谋诡计实施的机会。
高大的男人与菲特蒂一同迈步街道间,他披着兽皮的披风,随着月亮的升起,赫尔斯感觉更有活力了,他感到一种饥饿般的渴望,不仅仅是因为食欲,其中还隐隐带着些危机感。
不过现在这些与他无关,他缩短步伐的距离,保持与女人在同一面上行走。
他们的脚踝周围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这是阿尔道夫雾的特点,赫尔斯很高兴这个地区所有的酒馆客栈都在同一条灯火通明的大道上。
每隔几个月左右,阿特道夫的雾气就会从两条河上悄悄飘过,笼罩这座城市好几天,居民们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而且长期以来都在为呆在温暖的家里而绞尽脑汁,但是对于赫尔斯来说,这几乎是兴奋而迷人的。
在阿尔道夫的浓雾中,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仿佛这座城市立刻被吞噬在一个巨大的怪鱼叶梦境中。
书中有许多关于在阿尔道夫雾中冒险的故事,或关于浪漫纠葛的笑话,在伊格尔纪念剧场中还演了一出基于一个老笑话的雾剧,他就是在那次遇见菲特蒂的。
不过今晚的雾似乎不像在戏里那么愉快了,它迅速上升,浓重地悬在半空中,从街道的一边望到另一头是不可能的,连旅馆的灯笼都蒙上了面纱。
菲特蒂什么话也没说,披风下的肩膀微微有些颤抖,赫尔斯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女孩看不懂字,但她也知道传闻,还有一张通缉的贴画,即使对不识字的人来说也明白无误,上面画着一张残酷的脸。
雾包围了这里,酒馆的老板们走出门点上几只火把,那些准备在任何天气冒险外出的酒客会让所有的酒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继续营业,而店主们想确保他们的顾客能找到酒馆。
“站住。”一个声音说,“你!”
赫尔斯顿住脚步,下意识转过身去,虽然对系列的行动有些不满,不过他发现自己就是被要求停下来的人,菲特蒂也停下了脚步。
一个身影从雾中向他走来,他没有戴头盔和铜制的徽章,这意味的那个人不会是城市的守卫。
赫尔斯按了按腰间,他身上没带几个硬币。
“让我们看看你是什么人?”
一盏灯笼被举起来,照在他的眼睛里,菲特蒂畏缩了一下,紧靠在他身边,赫尔斯在亮光中看到了挂在腰带上的码头工人的标志。
“你是哪来的,冒险者?”
赫尔斯点了点头,他没兴趣惹麻烦。
“你女朋友?”
菲特蒂试着躲在他后面,就像夜行动物躲在岩石后面一样。
“她是个学生?真漂亮不是吗,为什么我们这样诚实工作的人得不到应有的奖赏呢?”
赫尔斯可以到他袖子上戴着市民的戒备臂章,他是码头上的工会在野兽流窜时派到街上的一名非官方巡逻员。
“不过革命会改变这一切的!”那个人握了握拳头,显然这个义务守卫是莫维奇的信众。
守卫伸出来,试着摸向菲特蒂的头发,赫尔斯握紧拳头,感觉自己锋利的指甲刺着手上的肉,搞定这家伙很容易,但接下来可能会麻烦一点。
赫尔斯从守卫的呼吸中闻到了杜松子酒的味道,这些义务守卫没有一个认真对待保护当地人的任务,只是找到更多欺凌的借口。
他知道雾中还有其他人,他能辨别气味,尤其是在天黑之后,尤其是月亮升起的时候。
守卫斜睨了一眼,然后向前探了探身子,他的五官在灯笼的光里扭曲着做了个鬼脸。
“亲爱的,你应该小心你和谁一起。”守卫说,“也许野兽会抓住你的,你们小心点。”
他说着转过身去,赫尔斯暼着他的后背,如果他愿意,他现在可以轻松地将他的肩胛骨塞进脖子里,但那是另一种生存方式。
守卫消失在雾中,连他们的灯笼也在雾中模糊了。
他对那只野兽感到好奇,他不愿去想那个像在森林里一样在黑夜里潜行的杀人鬼,害怕自己会能够理解那个家伙的乐趣,在街头巷子中猎杀。
但他自忖不会应付不了那个家伙,他握紧女人的手:“放心,我保证什么怪物都别想对付得了我。”
真的吗……
当他送菲特蒂离开,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荒地时,他隔着很远便问道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而且是从他那里传来的,这让他面色微变,猛地赶回向荒墓园。
当他踏碎一片冬枯的植物回到墓园,他看到了冬夜里有些凝霜的土地上翻出了骸骨,破碎的肉与血液让土地变得血肿刺鼻。
而在碎石破中,他再次看到了那个“野兽”,尽管当他们对视的时候,对方就立即抛下手上的行动,转头开始奔去更远的雾气中。
“别跑,该死的!”赫尔斯怒喝一声,准备追击,但在他赶到荒墓中央时,剩下的就只有更加遥远危险的感觉。
他猛地刹住步子,看向危机感传来的方向,在那片雾气中,一个看起来比他娇小得多的身影逐渐浮现。
即使隔着雾,赫尔斯也能看到她眼睛里的红色,知道她为什么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她用口哨吹着一首古老的曲调,赫尔斯很羡慕她在黑夜和雾中毫无恐惧的样子。
那个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袍,她走到被死亡浸透的土地上,看起来毫无违和,她笑着,牙齿仿佛被磨得尖利的珍珠。
赫尔斯盯着她的脸,在表面下的更深处看到里面一张与她外表所不像的面孔:一张诡谲的,掠食者的面孔,带着尖锐的利齿,苍白毫无温度的皮肤与一双冰冷火焰般的眼睛。
第两百一十六章 人面
维站在墓地的边缘,她和死亡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了,只要她愿意,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些幽灵,而墓地中她只看到了像萤火虫一样残破不堪的细微光点。
比前一天稍微慢了点。维看着地上残破的血迹,这些血迹看起来被拖了很远的距离,她追着一直来到墓地,而死亡的气息也就到此为止了,大概因为今夜的牺牲品已经被撕成了无数碎片的缘故。
自混沌之力在世间肆虐,许多关于扭曲**和梦魔的黑暗恐怖传说便成为了现实,兽化者是其中诡异存在之一,不同于野兽人的恐怖,他们很多时候完整外形的男人和女人,只不过在某种情况下会成为另一种不同的存在,他们中的一些人被诅咒而成为这样,而另一些人似乎是与生俱来拥有着这种能力。
在帝国的北方混沌之风飘荡而来的地方,许多诺斯卡人都被混沌所玷污,虽然他们会说这是神的祝福,而离开北方,故事就变了,那些被诅咒的人甚至可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本性,只有在被激发时才会变化,比如月亮的魔力、收到伤害或来自魔法师的命令,混沌的力量会以不同的方式触及他们的本性。
维能感觉到一些更加清晰的非凡力量的残留,不过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在这里,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就好像是被某种截然不同但又带着一些相仿存在注意着,然后她看到了狼。
也许最近她和狼之间被什么联系起来了,总是做那个有狼出现的梦境,然后这座城市里还潜藏着狼人的存在。
至于这个……维眯起眼,他肯定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家伙,不过似乎也绝非凡人。
赫尔斯看到维的时候被一股顺着脊背的冷意刺激得浑身一个激灵,对危险反应比此前任何时候还要强烈,骨骼的关节间不自然地发出摩擦的声响,他挺直背时看起来似乎凭空拔高了两寸,瞳孔也开始变化。
他好像回忆来到了那时村子里,村庄被大火所冒出的浓烟呛得喘不过气来,听到绿色的树枝被火焰吞噬时发出的嘶嘶声,她的父亲、母亲和兄弟姐妹们都在那里,他独自站着,他的家人和其他村民一起倒在散发热气的红色中,他听到有人惊恐地叫着“妖魔”。
浓烟被冷风吹得在他周围飘动,他的眼睛湿润了,烟雾消散了,他的回忆也随之结束,将全部精力转移回眼前。
“朋友,你杀的东西也许是你的,但斧头是我的。埃纳尔与奥格里姆对视。猎人有一双奇怪的苍白的眼睛,像冰霜的碎片。要跟他的目光对视并不容易,但埃纳尔强迫自己这么做。
“我认识你吗?”维率先开口了,在赫尔斯听起来带着一点迷人的米登人口音,他感觉很久没有听到过故乡的语言了。
如果有的话,赫尔斯觉得自己会记住的,她很漂亮,很迷人,也非常的……危险。
“我并不这么认为。”
吸血鬼点了点头,手背向上深处一只手来:“我的名字是维,我最近正在找一只狼,也许你能告诉我些什么?”
“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他和死者有过节,因此带着些偏见也并不意外。
“不像吧,难道说你不知道所谓野兽的事情?”维指了指地上已经看不出人类痕迹的残留物,“不过我其实是要找一只狼,至于是不是那只,其实不太确定呀。”
赫尔斯沉默片刻,低声笑起来,接着开口道:“我第一次变化的时候,我抬头看着天空其中一个月亮,它是那么完美,那么平和,我想把我感受到的快乐唱给所有的人听,但我把头往后一仰时,我的声音从欢笑与尖叫变成了高亢的咆哮嚎叫,我很吃惊,但并不害怕,因为我觉得那是……正确的。”
“那天晚上我跑过森林,猎巫人说我一定很邪恶,我和混沌密切联系在一起,但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我向尤里克发誓,我从来没有伤害过没有先伤害我的人,当吸血鬼来攻击我一直住在一个村庄时,我的能力让提前知晓和提出警报,挽救了许多生命,猎巫人与战斗牧师只觉得我是一个混沌的突变者,但我很快逃走了。你知道我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吗?我很高兴在我不是一个人类的同时,至少足够伤害你们。”
他的眼睛在那个瞬间变成一种冰冷的黄色,他的动作快到令人几乎目不暇接,而维则是看得清楚的多,脸颊和下颚周围的皮肤与骨骼仿佛融化后重新塑形,露出锋利的獠牙,当他皮肤下的猛兽浮出水面时,他的下巴拉长了,吼声带着纯粹的凶猛与战意,利爪从变得粗大的手掌中弹出,盲目地撕向维的脸。
维向旁边一躲,后退了一步,她没有带自己的黑曜石巨剑,只带了把随身的短剑,她把剑划出灵活的弧线,金属的锋锐划破了对方的后背,不过看起来不短的伤口流出的血少得可怜。
赫尔斯的怒吼让似乎让土地都为之颤抖起来,每一次猛烈的攻击都直奔要害,当他开始释放力量敛去纯粹的人类外壳时,带来的威胁对绝大部分生命而言都是致命而危险的。
不过对于维而言她还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威胁,就一如刚刚她从眼前这个半狼人身上所感觉到的。
不过显然赫尔斯还有所保留,他虽然看起来弹出利爪与獠牙,但躯干大部分依然保持着几乎人类的状态,尽管本就健硕的肌肉更加膨胀,让身上原本松垮的兽皮披风被撑得几乎撕裂。
维在赫尔斯的下次攻击中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以比其更加迅捷速度掠过牵扯着他的关节,力量几乎在刹那压制住了对方。
赫尔斯远比她更魁梧的身躯发力抬起,维将剑收回,空出的手抓住他的肩膀试着继续发力压制,而赫尔斯则是进一步释放着力量,带着近乎狂野的咆哮,他手下的砖石被强悍的力量压裂。
维松开手退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股许久没有的刺痛蔓延着,而眼前的赫尔斯则更加高大了,躯体的关节姿态也变得更加趋近于野性。
尽管对方带着些敌意,但维并没有和他决死的打算,她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信息情况而已,当然如果能在战斗中弄清那也无妨。
维和的拳头和带利爪的手掌碰撞在一起,出于体重和蛮力上的略微劣势,维退后得比赫尔斯更远,而赫尔斯则迅速稳住攻上,利爪扣在维的肩头。
而维在地上猛地用脚一挑,倒下在泥土间的简陋石碑被她踹起,重击在对方的下颚上的同时带着令人牙酸的磨牙声,原本压在肩上的利爪被迫松开了。
维反手抓过背后的石碑,一记重击敲在对方的头顶,轰隆的撞击间石碑整个破碎四散开来,连续两次的攻击让赫尔斯感到头晕目眩,但维的第三击已经到了,全力的上勾拳击中在他的下巴上,带着一点牙齿碎裂的音调,赫尔斯健硕的身躯几乎倒飞出去,头晕目眩地倒在地上。
当赫尔斯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看见了天空中的月亮,灰色的雾霭中月光朦朦胧胧的。
他用力嗅了嗅,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依然离他不远,他猛地从地上爬起身,立刻看到了坐在不远处墓碑上的维。
“是我输了,想怎么样随你吧。”赫尔斯揉了揉下巴,即使恢复到完全人类的状态,下巴上骨裂的感觉依然清晰。
维只是暼了他一眼,看着墓地的四周问道:“还是继续刚才的问题,对于城内的野兽,你们碰过头吗?”
“至少匆匆见到过一眼,没看的很清楚,不过能感觉到是个很危险的家伙。”
“至少他也能认得出你不是寻常人类——狼之间互相的感觉吗?”维看着手中一个带着字符的破碎石块,刚才那个被她砸了墓碑的倒霉鬼的名字,“既然如此,如果换做是它作为人类的样貌藏在人类中,你能认得出吗?”
“也许……可能吧,我从没遇见过所谓的同类。”赫尔斯摇了摇头。
“它可不一定是你的同类。”维冷笑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你觉得这些洒在这里的残骸碎片是哪里来的,我可是跟着一路过来的。”
“我明白了。”赫尔斯点点头,“你要我帮你把那只野兽送上法庭吗?”
维听到后大声笑起来。
“想不到你还有开玩笑的本事,不过恐怕我不太喜欢法庭。”维说着站起身,“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不过也许我们还会在别的地方见面的。”
维在石碑上站直身,一种前所未有的森冷感觉从她身上蔓延出来,在那种寒意下赫尔斯几乎感到自己的大脑停止运转,恐惧攫住了他,维仍然带着笑容与谦恭的面具,但他觉得好像是她的伪装正在收缩,而潜藏在深处的另一个存在正在占上风,这让他感觉对方似乎比自己更像是人们对怪物的定义。
雾越来越浓,把他的意识压进了身体的深处。
“在雾里当心点。”维这样说着,开始向着远离墓地的方向行走,“附近还有别的猎人。”
他听见她走开了,她的鞋子轻轻踩着着枯枝与鹅卵石,她身上的气息是风过后的霜冻,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逗留了一会儿便消散在雾中。
维的离开让他松了口气,尽管赫尔斯自己也还未尽全力,但他感觉得到即使全力以赴恐怕也胜不过那个那个吸血鬼,也许是她并不害怕内心的野兽,而他对那种力量还抱有恐惧,这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要追上她,和她进一步交谈,他应该能从吸血鬼身上学到一些东西。
雾越来越浓,粘在他的衣服上,就连周围的墓碑也很难看清,他吸了一口周围冰凉的血腥味道,空气从他的舌头上流过,他记住了这个血的味道,现在该去找另一只狼了。
孤独的白鸽停留在钟楼的指针上,很快它扑打着翅膀飞离,指针缓缓转动着,凌晨钟声开始敲响。
第二百一十六章 阿尔道夫
维坐在河岸的边上,自从上次与那只狼碰过头后,它似乎更加谨慎了,没有再轻易让自己被发现,但城中的死亡实际上有增无减,暴力和流血成为某种特殊的宣泄,躁动的情绪在城市内隐现。
也许她不该浪费时间在这里了,有些事情早就与她无关了,而且深入太多,似乎把别的什么也引出来了。
在她不远处是近两人高的水道出口,在整个旧世界不一定,但阿尔道夫的下水道一定是整个帝国中最大的,这是很多年以前矮人们修建的,大到甚至帝国自己都弄不清阿尔道夫的下水道究竟是怎样的了。
“别再发牢骚了,不想干的就去再找份简单点的工作熬过这个冬天!”不满的吼声从里面穿出来,哪怕对下水道的专业清道夫而言这也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或者说极度危险。
不过始终还有些人会经常冒着危险拥挤地穿越城市复杂而古怪的下水道网络,自然是为了利益——避开税务员。
从皇帝而下,所有人都不认同成欺骗税务员的行为,尽管很多人私下里也觉得,税务员们才是最大的窃贼,码头上流行的一句话是:“如果税员从进入首都的货物中收取的钱,哪怕有一半进去了帝国的国库,皇帝陛下的财富都该超过玛丽恩堡的奸商们。”
对于许多人而言穿越阿尔道夫的下水道会是一次惊险而恐怖的旅程,下水道就像是某种地下世界一样的存在,几乎所有在上面的街道上徘徊的人都或多或少忽视和遗忘了它们,很少会有人愿意打扰下水道,因为那里就像是阴暗一角滋生的肿瘤。
维打算离这边远点,不过在她离开的时候,她敏锐的听觉自然捕捉到了那些走私犯的对话。
“其实这趟也还算安全,以前在那个路口徘徊的水蜥蜴这次没有出现过,也没碰上瘟疫蟾蜍之类的。”
“不过那只刚刚远处的阴影里有个巨大的怪物,我们被堵了好半天它却自己离开了,倒是走运。”
“那是个什么东西来着?看不太清,好像是个一只巨蝎。”
“我印象也是,不过下水道里以前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大概是因为下水道里又冒出来了什么变异生物吧,那些猎巫人与其忙着抓捕外面的异端不如先试试把下水道清空试试。”
正当走私犯们搬着货物同行的时候,后面又传来了更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声呵斥:“你们这群家伙,是在这里做什么!”
走私犯立刻吓的撒腿就跑。
维很快消失在黎明前的阴影之中,不过刚才那些走私犯之间的对话似乎让她想起了了些什么。
该去找找看吗?黎明的阳光开始在城市的边际上晃动。
***
“奥兰多,我们只是为了送她们姐妹才进城,别太得意忘形了。”弥昂走在喧嚣的人群中间,奥兰多牵着高大的巴托尼亚战马走在一旁。
“知道,我们明天就离开,但不能让那么贵的入城税浪费了,欣赏一下帝国的城市再说。”
虽然弥昂话是这么说,但他自己也在这座城市间左顾右盼,这座城市无疑是旧世界人类最辉煌的城市之一,人类帝国的首都阿尔道夫。
曾经一场大灾难席卷了整个旧世界,巨大的地震震动着群山,海啸从海上升起,长期休眠的火山在东方爆发,大地被永远地留下了伤痕,这些灾难影响了整个旧世界的种族,在这场灾难中,绿皮开始离开了他们最初的家园,向世界西方迁移。
当时居住在平原上的人类部落奋起面对他们的野蛮攻击,然而人类的青铜无法与绿皮的铁器对抗,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败,人类部落也被迫大批逃往西部,世界边缘山脉被许多人认为是安全的屏障,但随着矮人们的王国现被围攻和压垮,绿皮像洪水一样从山口涌出来,向旧世界的低地涌去,绿皮再次与人类部落相遇。
在接下来的两百多年里,拥有从数量到武器上优势的绿皮开始压倒人类,即使矮人看到了人类的潜力,并帮助他们,人类依然无法战胜绿皮,当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失去的时候,一个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勇气以及梦想的人类王子从绿皮手中拯救了矮人的至高王,西格玛·昂布罗根,在那之后他最终统一了整个帝国并升格为神,帝国的繁华与**、那数万人鲜血汇聚而成的历史由此开始。
阿尔道夫是皇帝的所在地,自大约五十年前阿尔道夫亲王威廉三世登基以来,它一直是帝国的首都。
这座城市以学术中心而闻名,而阿尔特道夫大学则是帝国中最受尊敬的学术机构,来自世界各地的贵族和王子们都来到这里,阿尔特道夫还是旧世界一些最重要机构的所在地,比如魔法学院。
弥昂当初与都灵家族的姐妹同行也是护送她们来到这里学习,虽然他不觉得教会赐福的魔法会比帝国魔法师们的差,但既然教会都允许了,那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在近两百年前的上一次混沌大入侵结束后,帝国皇帝虔诚者马格努斯请求高级精灵**师泰格里斯为人类施法者建立一所专业的魔法学院。
为了在阿尔特多夫建造学院,并且避免因为市民对于魔法的偏见和恐惧引发冲突上骚乱,魔法学院的空间结构被魔法扭曲,因此魔法学院是很难被常人观察到的。
不过这些魔法的屏蔽对伊岚而言看穿轻而易举,连带着让弥昂也能直视见到隐藏在城市中的魔法学院。
其中最直观的就是天空学院,十六座远远超出皇宫与教堂的高塔上隐约环绕着蓝白色的光环,而且城市的其他地方魔法的独特痕迹也在弥昂的视野中隐现着。
“也不知道玛格丽塔和茱莉亚在帝国人的魔法学院里怎么样,那些帝国法师不会排挤她们吧?”奥兰多抱着一包饼干嚼着。
“也许她们应付的来吧?”弥昂拽着都法的缰绳,在它蒙着马衣的身上拍了拍。
都法毕竟是太过奇特的幻兽,弥昂觉得让它这么直接大摇大摆进城还是不太合适,就特别准备了一套能把都法整个身子蒙上的马衣,还有小腿上的甲胄,这种遮蔽装束让都法不太喜欢。
不过即使如此都法依然非常引人注目,奥兰多的巴托尼亚战马已经足够高大了,而都法比之还要高一个头,路边的骑马守卫的战马比起来就像驴子。
“话说那些守卫,还有路过的人似乎经常把目光放在我们身上。”
“也许是因为你太帅了?”弥昂打趣道。
“呸,我可不想被……偏题了,我的意思是那些守卫的目光有些警惕。”
“毕竟除了守卫外,还有两个全身披甲带着危险武器的家伙走在街上,被多注意点也是正常的。”弥昂扫了一眼前方桥梁边的守卫,穿戴精良的胸甲并手持长戟,这些守卫无疑比巴托尼亚绝大多数时候为了凑数的步兵强多了。
“他们好像在那里挤在那里处理什么事情?”奥兰多看着那些守卫们半组成一个隔离的围栏,外面的人群乱哄哄的。
这个位置肯定是看不清了,奥兰多翻身上马,在马背上眺望着人群后面的情况。
“好像是有人被杀了,所以他们在那里堆着看热闹吧。”奥兰多看了眼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让我过去,我在处理皇帝的事务。”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让人们赶紧避开的呼呵声,显然这句话很有效,路边的人群纷纷让开路,弥昂也牵着都法让开。
不过当那些人疾驰而过的时候,都法的一声低吼依然令那些战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步伐也放慢了一点。
属于宫廷朝臣与众不同的绿色天鹅绒披风掠过,那个蓄着胡子的男人瞥了弥昂一眼后又赶忙在守卫驱散人群后进入死亡的现场。
“上尉。”一个值班军官对他的上级说,“一条毯子盖不住尸体。”
“西格玛尔的锤子。”队长咒骂道。
军官们和两个挨打的水手站在一起,一个中士在问问题,一个看守掏出一副手铐,在一个水手的脸上威胁地摇着。
“是那个水手,”一个老人喊道。“他是野兽!”
“揍他!”有人喊道。
“这对他来说太轻松了。”另一个人插话说。“把他剁成碎片,就像他把可怜的女人剁成碎片一样!”
人群向前挤,把弥昂和奥兰多推向小巷,他感到手指伸向他的口袋,然后用力在那个手腕上拧了一下,在骨头差点碎裂声响中,一个小个子用尖细的声音道了歉,然后就跑去偷窃别人了。
队长转过身来,提高了嗓门:“你们都回去,这个人不是野兽,他只是发现了尸体。”
明显有一种失望的气氛,人群想要对某人释放暴力的情绪,沃布尔男爵握着看守卫的手,他解释说:“皇帝让我来帮助你的调查,他非常关心这只野兽的杀戮行为。”
守卫队长装出一副很高兴有个贵族监工的样子,他穿着一件长外套,戴着一顶插着一根小羽毛的尖顶帽,他没有穿制服,但胸前别着警卫的铜徽章。
“真的吗?你能处理一下我对宫里的请求吗?我一直想把部队弄到这里来,这只码头表不能单独值班,我们人手不足的。”
“我会尽力的,队长。”
人群又朝小巷挤去。
“看,是她的胳膊!”
“真讨厌。”
“我看不见。”
“应该挂起来。”
“我的钱包在哪里?我被偷了!”
“应该把它烧死在国王广场的木桩上。”
“血腥的守卫,当有人在扯她的肠子时,你永远不会出现。”
“他们说他吃他们的心。”
“我敢打赌它是巴托尼亚人,该死的巴托尼亚人。”
“肯定是矮人,他们摸不到自己的脸就嫉妒别人。”
“我们都是注定要失败的。悔过,悔过,众神的忿怒降临在不义的人身上。”
“血腥的守卫。”
“闭嘴!!”
人群开始互相攻击,已经互相斗殴了几拳,憎恨矮人的人和不喜欢巴托尼亚人的家伙正摆好架势,那位衣衫褴褛的牧师正在开始布道。
“这太荒谬了,”队长看向周围的守卫说,“你们,把这些人弄出去。”
四名守卫将备用的短棍抽出来向人群走去,幸运的是它们不会打到任何人身上。
人们怨声载道地散去了,酒馆都是照常营业额,谋杀显然对生意有利,至少那是在野兽不在的时候。
太阳从轴向下照射进小巷。它几乎就在头顶上。早晨过去了。阴影很薄,不该看的东西却一览无遗。
弥昂皱眉,他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被注视的感觉,之前的似乎一直被守卫和路人的视线遮蔽了,因此没有发觉,他环顾着四周,扫视着周围的楼房和屋檐的下方。
“怎么了,你看起来像被蚊子猎人盯上的狼?”
“没什么,只是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有什么东西在注意我一样。”
“多心了吧,刚才有个人喊是巴托尼亚人干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跳,还有人转头看我们,我还以为要揍他们一顿才行。”奥兰多笑着。
弥昂的情绪也舒缓了不少,暂时放下心来,而且伊岚也没感觉到什么。
第二百一十七章 骚乱
弥昂躺在床上试着入睡,探险旅程中的习惯早就让他能够迅速入睡并保持警戒,不过今晚他一直睡不着,一些模糊不安的感觉在骚扰着他,窗外的冷风吹过窗户听起来就像是利爪在上面摩挲。
“伊岚,你真的没感觉到什么吗?”弥昂在心里问道。
“在我感觉没有异常……当然也可能是异常的地方太多让我有点感觉不过来。”
“嗯,为什么?”
“这座城市里有关魔法的痕迹不少,而且这里的神殿与教堂也有其他神明的存在,想从这么多的迹象中找出你认为异常的迹象是不太可能的。”
“这样呀。”弥昂思索着,他回想着在巴托尼亚黑裂谷击退的那个万变魔君,虽然不知道那个奸奇大魔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如果他没有说谎,确实在帝国的话,他应该会有不小可能躲在阿尔道夫。
按木精灵所提供的线索,万变魔君真正占据的现实中混沌龙的躯体现在不知所踪,因此现在万变魔君也很难在现实中展现真身,附身在人类的躯体上会是更好的选择,而且也符合奸奇一贯的伎俩。
迟早要拽出他来。弥昂最后回想一遍,再次尝试着入睡,但只安分了不过几分钟,从窗外传来的声音让他再次失去了入睡的感觉。
他站起身来到窗边晃了晃窗户,有些破旧的窗户传出嘎吱的声响,弥昂把窗户打开,看到方河对岸的街道上火光若隐若现。
“大晚上的搞什么鬼,阿尔道夫人都不睡觉的吗?”他毕竟生活在巴托尼亚,即使探险骑士也算见多识广,但他还从没见识过帝国城市,入城这天虽然感觉到城市的氛围有些不对,但也没想过城市的居民们还会有抗议骚乱之类的事情。
聚集的人群穿过长长的主干道,一辆脏破的大轮马车由两匹偷来的马拉着,嘎吱嘎吱地穿过东区的街道,上面正在熟练地制作火把,浸透木棍上的布球点燃火,在马车的周围市民们义愤填膺。
一支火把旋转着飞向空中,燃烧的一端旋转着然后消失在雾中,弥昂听到了它落地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一声脆响,火焰忽然蔓延开来。
“打倒混沌贵族!”一个女人站在马车上喊着,她的长发飘散在身后,她的脸在火把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人群中有数百个声音在回响,就好像她是哪位女神带着她的队伍一样,谁知道她曾经是谁,不过带着她自己恐怕也不记得了。
莫维奇可以用他的语言征服人群,他煽动性的话语可以把人们拉向他需要的地方,把他们引向任何事业,也许过几天他就可以征召这些人为皇帝服务,使他们转变为贵族的热心支持者。
但有些东西是他无法展现的。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并且在在她从一个奴仆成为天使的过程中她也饱经痛苦,在她身上疯狂像火一样闪耀着光芒,她对这项事业充满了激情,使她的信念具有感染力。
她轻轻地把火炬扔进二楼的窗户,随着火焰的燃烧,欢呼声四起。
就在她放火烧他们家的时候,人群还在向她欢呼。
大火是从东区开始的,那是构成阿尔特道夫城的三个三角形楔子中最小的一个。楔形的一边是宫殿和庙宇,另一边是码头和大学,现在有五六个街区在燃烧,大火正在向拥挤的公寓蔓延,大概会有很多烤好的肉成为奸奇的祭品。
莫维奇内心的火焰燃烧起来,今晚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路伯特街车站一片混乱,当天下午在那里一群散乱的愤怒的人在大楼前咒骂着投掷石块,而现在聚集的人群,他们投掷的不仅仅是咒骂的词汇和小石块,当前窗被砸碎的时候,有人向车站投掷火把,火把落在地上,一名守卫将其扑灭。
砰的一声,一辆四轮马车撞破了橱窗的大部分玻璃,上面还绑着燃烧的破布,整个房间都浸在燃烧的火光中,火从燃烧的轮子上蔓延开来,盆栽植物燃烧,火焰正在蔓延到塞满逮捕卷轴的柜子里。
外面的人们在高声呼喝着:“沾满血腥的守卫去死!”
在外面狭窄的通道上,一些散发着酒气的人群和守卫互相扭打着,他们摔在一片卵石和碎木片中,帝国民兵的一名中士正忙着维持秩序,大声地发出战术指令,但大家都置之不理。
“打倒混沌贵族!”
人数越来越少的守卫和人群搏斗着,半退回到了车站内,几乎所有人都出去了,现在到处都是大火,火势还在持续增长,一堵墙倒塌了,地上的灰尘扫过人们的小腿,屋顶塌了下来,一股热气、烟雾和灰烬从他们身后的门里炸了出来,把一大群人掀翻在地上。
“暴君去死吧!”
整个地区都沉浸在火焰之中。
弥昂对于帝国人自己的骚乱没有欣赏或是试着阻止的余地,他确定有更多的卫兵守住了前面的大桥并且骚动只在河的对岸后,弥昂只打算把窗台关严实点。
在他将木窗往回拉的时候,构装右臂抓住的窗框上传来一阵木头折断撕裂的声响。
弥昂以为是右臂的力量没控制住,抬头看向损毁的地方,试着将窗台往原本的位置拼去,最后当裂痕合拢的时候,弥昂皱了皱眉。
在窗台外侧拐点的边缘上,有一个一指宽的裂痕。
他踏在窗框上翻看向窗扇的外侧,五条轻浅的划痕掠过,而且看划痕中翻卷的木刺,似乎非常新。
用手微一对比,他的手指至少要再长一倍才能够到这样的宽度。
弥昂心中微冷,他转身回到房间内将剑盾背好,打开门向着旅馆的楼顶赶去。
没时间跟旅馆的主人费口舌了,弥昂直接用泰波克之翼的锋锐破开门锁,一阵冷风灌注而入,弥昂迈步越过后扫视着四周,空旷的顶楼一览无余。
他赶向自己此前开窗的方向,越过砖石的围栏向下看去,正好能看到自己打开的窗台和上面的划痕,而直行向上,弥昂接着月光找到了两步距离外石砖上更加轻微的灰线般的痕迹,似乎翻向护栏的外侧。
一股阴冷的寒意蔓延,弥昂猛地起身看去,远处河岸塔楼的上方,隔着雾气,隐约能看到一双浑浊的黄色眼睛和属于它主人的身躯,接着一个转身阴没下去了。
***
整个港区都在混乱之中。
赫尔斯不明白为什么要搞得城市里满目疮痍,但也找不到一个神志清醒的人来告诉他,他试图躲开,尽管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中的野性正在沸腾着。
他闻到了血和火的味道,手掌握紧了扣住指甲,利爪正在底下试着将其挤出来,他用力压制着,仿佛半脱落的指甲还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码头上船工渔夫们之间原本混乱的帮派临时放下了之间的仇怨,他们的联盟开始把一些人扔下水中,每次溅起水花,一大群人就欢呼起来。
赫尔斯看到受害者都穿着制服或盔甲,民兵,宫廷侍卫,城市守卫。
煽动者挑动人们跟随他的口号,身穿盔甲的人在水中挣扎,试图切断皮带,让盔甲从身上掉下来,以免被拖下水,他们的挣扎在水中拍打着白色的水沫。
赫尔斯不明白,在雾来袭之前,这座城市一切正常,但现在好像每个人都陷入血疯了一样,他是不是离开城市中心太久了?
一个地痞抓住了他,他本能地挥拳,不像人那样握紧拳头,而是像动物那样握空成爪状,他打断了那个人的鼻子,用胳膊肘撞了他的胸部,那人跪倒在地,双手捂着流血的脸。
赫尔斯跑开了,希望在地痞的朋友们回过头来决定让他再去洗个冷水澡,或者他让这些家伙也跟守卫们下水游个泳之前,他能溜之大吉。
他撞上了一群年轻人,赫尔斯本能得举起绷紧的手准备搏斗,但对面似乎没有恶意。
“是赫尔斯·梅克伯格。”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一些莎莉雅女神教会的外围人员从雾中隐约出现,拥抱了他,他们都是菲特蒂的同僚,和他也混了个脸熟。
“我们还以为你完蛋了呢,从菲特蒂的遭遇来看,我们还以为你是被野兽抓住了。”
菲特蒂的名字就像一支带着羽毛的箭击中他。
“菲特蒂?野兽?”赫尔斯混乱了瞬间,但立刻反应过来问道“菲特蒂在哪儿?”
莎莉雅的医护志愿者们也瞒不住什么:“她被杀了,是野兽干的,在昨晚!”
狼四肢着地,嚎叫起来。悲伤的喊声从他的喉咙里涌了出来,消失在夜色中,在整个河港的雾里回荡。
队员们吃惊地退后几步,吓得愣住了。
赫尔斯后腿直立,撕咬着自己,他的爪子撕破了他的衬衫,劈开了他的皮肤,他没有感觉到新的疼痛,因为他的心已经被刺穿了。
他离开他的朋友们跑掉了,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野兽,他在迷雾和火焰中奔跑,他的南海混乱的回忆着,努力不去相信他知道的一定是真的。
他就是那个怪物,他一直是个怪物,甚至现在就是。
在他的嘴里,他脱落的牙齿和新生的牙齿剧痛不已。
帝国的守卫们站在桥梁的对面严阵以待,无疑他们不愿意伤害市民,但维持秩序也是必须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守住路口,把混乱要是限制在几个区域内。
在士兵们的背后,一个钢铁与砖石地面碰撞的声音似乎砸在每个士兵的心上,他们吞下吐沫,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着。
一个比任何士兵都要高大的男人迈步越过守卫之间,他披挂着看起来沉重到能把一个人直接压死的银色板甲和裙甲,上面挂满了血液书写经文的羊皮纸,胸前是双尾彗星的标志,手持带着钉头的银色战锤,坚硬的脸上满是钢铁般的森严。
一个战斗牧师。
“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因为如果我们变得不小心和软弱,人类的敌人将把我们完全吞噬。相信西格玛会保护你,相信你的皇帝会领导你,用你的力量握紧你的剑,把你从那些想摧毁你的帝国的人手中解救出来。”
西格玛教会的武战斗牧师是西格玛教会的武装分支,他们的职责不仅是在战场上领导和激励帝**队,而且还要为他们的精神需求服务,以对抗帝国的敌人。
而其中还有许多战斗牧师会为了其崇高的使命活跃在不仅限于战场的地方,以旅行他们的消灭混沌的职责。
现在这名战斗牧师冷漠地看着河对岸的烈焰与骚动,虽然实际上他也在寻找野兽,只不过今晚的突发状况让他暂时加入到守卫之间。
但是现在他有种奇特的感觉,也许是神在内心的深处启示着他,内心骚动肯定意味着什么,也许告诉他野兽就在附近,今晚他就能找到它。
他想象着那只野兽在人群中大步走着,他们看不见它,它被他们的暴力行为挑动了,然后活跃起来,或许他现在已经尝到血的味道了。
那只野兽准备再次杀戮,带着这座城市里的人们一起,剥开那层外皮,把其中深处的野兽释放出来,这一切比他们此前任何人的想象都要更加邪恶。
而如果他们能够抓住或者杀掉野兽,那么凶手就只能在人们的面前招供,然后一切就结束了,来自神圣的审判比法院的司法更简洁,更具有决定性。
没有牢房,没有律师,没有绳索。
他看向火光的远处,看到了火光中的身影,这让他的瞳孔缩了缩,然后向前迈步。
在街道燃烧的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天空,气喘吁吁地试图透过雾与火光向外远处看去。
战斗牧师在心中祈祷,铁靴踏碎了砖石。
雾中的那个身影发出了一声不可能从人的喉咙里发出的咆哮呐喊。
他提了提手中的战锤,他记不清敲碎过多少异端的脑袋了,在锻造的祷告中,他让铸造师加入了一些受祝福的银,任何东西,无论活着物或死者,都不能幸免于它那致命的打击。
那只嗥叫着的家伙弯着腰,两只胳膊像前腿一样压在砖石的地面上,石头上刮过留下爪壮的痕迹。
他进一步变化了,看起来更像动物而不是人类。
战斗牧师可以看到他绿色的眼睛在苍白色的脸上发光。
神圣之怒产生的光芒在瞬间划破了雾气与火光的阻隔。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战斗牧师
维在冬天冰冷的瑞克河中稳住身形,她不介意那些水进去到肺中,反正她也没有呼吸的必要,不过这让她能更好地嗅到水中的血腥味。
就像鲨鱼一样顺着河水中血的气息追溯着来源,不过她可不是为了捕猎而行动的,实际上恰恰相反。
她很快拽住了那个被水流带动着漂浮的家伙,他看起来很强壮而结实,但现在实际上有些外强内干,也许才没沉下去吧。
好像断了些骨头,不过心脏的跳动听起来还很有力,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虽然身上还有些烧焦的痕迹,不过看起来不是很严重。
此前维在对岸的塔楼上看到狼人身上的毛发被点燃的火焰笼罩着跃入河中,想来当兽化的痕迹逐渐敛去的时候也逐渐恢复了一些创伤。
维把半兽化的赫尔斯拖上了河岸,抬头看向天空,做到这一步她应该也算仁至义尽了吧,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变得混乱起来了。
虽然早就猜到那些煽动者会准备好在城内表演一场大骚乱,不过这股动静还是超乎她的预料,虽然没有与那些煽动者起冲突打算,不过似乎那只野兽不仅仅是煽动者们的借口而已,它应该是利用了赫尔斯转移了那些追捕野兽的猎人们的注意。
真是麻烦,她看见桥梁上的战斗牧师正在返回,一些守卫与民兵被派到了河岸边缘,而战斗牧师本人则在和一个赶来的贵族装束的男人交谈。
维赶在守卫调遣过来前拖着赫尔斯离开河岸边。
***
弥昂在河岸的石铺路上停下脚步,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夜里大概是不可能追得上那个家伙的。
一旁墙面上的火把光芒照亮了粘贴的通缉令,深色墨水书写的“野兽”字样看起来鲜血淋漓,同时带着被利爪撕烂般的数条裂痕迹。
弥昂用手摸了摸撕裂痕迹的边缘,在地上看到几缕灰黑色的粗糙毛发,看起来肯定不是人类的发丝。
弥昂在入城后对野兽有些道听途说的耳闻,他当时并没有想太多,他并不在意那会是邪教徒还是某个疯狂的谋杀犯,反正他们都已经够多了。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情况有变,如果那个野兽总是这样刻意留下痕迹的话那阿尔道夫的守卫们也不至于那么焦头烂额了。
这些痕迹看起来有些刻意了,就像是专门留给他的痕迹一样,如果再留下一具尸体的话那就是真的挑衅了。
阶梯旁脚步声传来,奥兰多打着火把走近,以防万一弥昂把奥兰多也喊醒,他查看了上层的位置,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那么剩下的就是……”弥昂看向对面被守卫们堵死的桥梁,紧密的火把和路边的街灯排列着将那里照得一片透亮。
“不太可能,一个十天半月都抓不住的凶手显然不会愚蠢到向那边躲去。”奥兰多扫了一眼,对于帝国首都的混乱状况咋舌。
在伊岚的视野里,她看到了一些升腾的血雾般的痕迹笼罩在河对岸的上空。
“难说,我们再去后面的仓库看看。”弥昂接着向前走去。
仓库距离河岸隔着一条街道,这座仓库是用来存放和处理刚捕捞上来的河鱼的,即使冬天的夜力许多的血已经被冻成了红色的冰渣,依然能闻到几乎浸透到木板里的血腥味。
“也许它会是个喜欢吃鱼的兽化人?”奥兰多走近几步看着挂在半空熏干的鱼肉。
“也许这里比较好掩饰血腥味,谁知道呢?我们转一圈看看。”
仓库不是很大,在他们拿着火把的情况下很轻松就能看到对面的彼此,因此他们分开从左右两侧陈列摆放的木箱杂物间的通道走过,搜索着这座仓库。
弥昂在堆起两米多高的木箱旁路过,旁边的木框里有被冻住的鱼,在火把的热量下一些冰柱开始融化滴水。
啪嗒,啪嗒的水滴声在弥昂耳边响起,他本以为是冰融化后的水滴,但走了两步后立刻反应过来,这些水滴的声音太过细密了,不是那少许的数滴水。
他停步再仔细听了几秒确定方向,立刻向着声音来源的位置奔跑去,而原本在仓库对面的奥兰多也被弥昂的动静吸引,立刻也赶向这边。
追到弥昂的身后,奥兰多越过弥昂肩头,在火把的光中看到了一个介于人类与野兽之间的存在,白色的兽毫还在他的脸颊与手臂上,混着红色的水滴从上面滴落下来。
“就是这家伙了吧,给个痛快了结,也能让那些帝国人瞧瞧我们的本事。”奥兰多看着站住不动的弥昂,以为他在警戒对方的攻击,将腰间的剑拔出来。
但弥昂很快制止了他。
“不。”他说,“先别杀它,我们必须确定。”
对奥兰多来说,他肯定这只野兽的命已经到头了,不过既然弥昂这样说,那他也不会急躁地要动手。
弥昂把火把递给奥兰多,蹲下身凑近了些,他试探着碰了碰那个家伙,只有一阵低沉的呼噜声,他用坚固的构装右臂把他的上半身抬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在他看来那东西的脸是人的。
奥兰多蹲下身子,紧张地想要跳起来,手中握紧剑,眼睛盯着狼人裸露的血淋淋的胸膛,只要轻轻一动,剑锋就会刺穿他的心脏。
狼人的身体抽动了一下,他的眼皮抬了抬,眼球在转动着,呼吸也有力了一些。
“他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家伙。”弥昂说道。
“嗯……你这么肯定吗?”奥兰多有些惊讶,“好吧就算不是,他也是个狼人,显然意见是个被诅咒的家伙,让他解脱也不算坏事吧?”
“不,也许不是……”弥昂皱起眉,露出有些迟疑的神色。
在他想着怎么跟奥兰多说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半狼人忽然恢复了神智般半爬起身子,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弥昂和奥兰多举着火把佩戴武器,这显然吓到了他,他低吼一声猛地后跳到三步远的位置,发觉左右无路后深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个骑士。
“别紧张,如果你还听得懂我说的话的话,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弥昂退了半步开口。
奥兰多将剑放回一半,依然保持着随时能拔出来的警戒状态,虽然他对弥昂的行为感到一点疑惑。
狼人看起来惊慌失措,他在颤抖,他可能是一个怪物,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年轻人。
狼用手捂着耳朵,爪子刮着头皮,却挡不住脑海里的画面。
他感觉到,看到菲特蒂奄奄一息,在他的心里,他感觉自己同时是谋杀者和受害者,这太让人难以忍受了。
他强忍住嚎叫,他是人,不是动物。
“菲特蒂……为什么?”有些含糊的话语从带着点咆哮的嗓子中吐出。
“你说什么?”
“菲特蒂……我要让那个混蛋去死!”狼又号啕大哭起来。
维呆在天窗与屋檐之间的角落里,她看着弥昂正试图和对方交流,露出点惊讶的笑容,似乎放心了不少。
这边的事情还是交给他吧。维从顶上的窗户间无声无息地掠出。
从赫尔斯半嚎般的诉说里,弥昂和奥兰多大致听明白了一点他的事情,虽然奥兰多还有点不明白弥昂为什么表现出不少的信任,虽然这个狼人刚刚表现得悲痛不像作假,但被混沌折磨过一次的奥兰多可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正当赫尔斯从地上爬起身来的时候,背后原本别随手关上的仓库大门被巨大的动力重重撞开了,转轴扭曲摩擦与挡板碰撞的声音回响在仓库中。
弥昂和奥兰多猛地转身看去,身披沉重步行板甲的身影在火光的照亮下迈步走进仓库之中,银色的战锤在昏暗的火光下闪耀。
耽搁太久,把麻烦等上来了吗?弥昂上前两步站在最前方,看着迎面走来的战斗牧师,他听说过这些帝国教会中的圣职人员。
西格玛教会的战斗牧师是教会的武士分支,他们的职责不仅是在战场上领导和激励帝**队,而且还要为他们的精神需求服务,以对抗帝国的敌人。
在整个帝国中,尊敬所有的神是理所当然的,即使那些只侍奉一个神的祭司,也会在适当的情况下或者当他们的职位占主导地位时,尊敬其他的神,但在那些被认为不太关心人类苦难的老神的地方,西格玛却是帝国及其人民的守护神,这就是为什么帝国的人民经常称自己为西格玛的子民,并且崇敬双尾彗星的标志。
西格玛是一位战神,追求他的信条就是一生献身于为人类的利益而战,对西格玛的崇拜要求其追随者用他们的武器和信仰与世界上所有形式的邪恶作战,很多牧师会在帝**队出兵参战时陪伴他们,追随并尊崇这一信条。
弥昂朝着冷酷的披挂着盔甲牧师走去,他,或者说伊岚感觉不到这个牧师身上有太多来自神力的痕迹,这很正常,战斗牧师并非无时无刻彰显神迹的存在。
在战斗中,西格玛的神圣力量在他们心中激流涌动,他的神圣力量是他们的命令,只要他们对神的信心仍然强大,他就允许他们以神的名义创造非凡的奇迹。
一个战斗牧师体现了不可动摇的勇气、荣誉和信仰,无论帝国的敌人在哪里,他都能与之抗衡。
虽然他们不具备神选战士的超人力量,但一些僧侣战士可以恳求西格玛赋予他们同样程度的力量,然而,这种旺盛的生命力是短暂的。
第两百一十九章 利用与改变
战斗牧师的攻势越发凶猛了,来自信仰的力量正在他体内奔流着激发他的力量,他身上血红文字的经文隐约散发着光芒,战锤上被炽热的光笼罩了。
弥昂扫了眼手上带鞘的长剑,木制的联票上已经被裂痕布满了,这把普通的武器恐怕承受不了多少打击,而战斗牧师显然没有停手的意思。
不能再作守势了。弥昂错开挥动的战锤,一脸重踢在战斗牧师厚重的胸甲上,这显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足够逼退对方两步。
而战斗牧师晃了晃稳住身子,双手握紧战锤再度迈步用力砸下,被光和火烧得炽热明亮的战锤仿佛势不可挡般坠落。
快到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看清的碰撞,爆发的闪光在一瞬间,让所有人都目盲了刹那,随之而来的是脚下木板碎裂的声响。
接着在闪光结束的时候,一个身影腾空而起,接着重重摔落在地上,金属与硬木摩擦碰撞,砸碎出一片木头碎片。
一片狼藉之中,战斗牧师半跪着起身,用他脸上有被木头划破的几条轻微磨破的伤痕,还有,还有一点鼻血从一侧的鼻孔淌到下巴上,战斗牧师用手背擦了擦血,肃穆地凝视着依然站在原地的弥昂。
除了弥昂本人,只有交手过的战斗牧师知道在刚才的较量中发生了什么——在他战锤挥下的时候,弥昂体内也爆发出一股难以描述的光芒,接着用右臂正面抓住了战锤的锤头,生生接下了看起来势不可挡的战锤,在那个瞬间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战斗牧师也惊诧不已。
带着坚固钉头的战锤被弥昂抓牢在半空不能再向下一寸,弥昂左手扣在战斗牧师双手握锤的地方,在对方准备抽回武器时一击抱摔将叫人带甲超过两百磅重的战斗牧师直接扔了出去。
战斗牧师并没有表现出弥昂想象中那种在异端手上遭遇挫折时的暴怒,但他只是森冷地注视着弥昂,站直起身。
弥昂晃了晃肩,构装右臂活动时发出转轴摩擦的声音,战斗牧师的全力一击让坚固的构装手臂上也出现了些许轻裂痕,不过显然对方从信仰中获得的神力并没有任何效果。
“还要打吗?”弥昂问道。
“哼……”战斗牧师啐了一口,“你是个不错的战士,但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没有混沌能在神圣之怒的眼皮底下活动。”
“我就知道……”弥昂叹了口气,“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么不妨亲自试试。”
战斗牧师看着弥昂让开了道路,半信半疑地将视线在两边身上扫视。
“你是什么意思?”
“你用神术试试看,他到底是不是黑暗诸神的信徒。”弥昂比了个请的手势。
战斗牧师眯了眯眼,对于弥昂的态度感到一些疑惑,但既然弥昂已经让步,他也不怕这是弥昂的把戏,反正在神力下一切混沌的黑暗痕迹都无所遁藏。
战斗牧师向着赫尔斯的放走去,手中战锤斜提,弥昂跟在他后面半步的位置,这个距离即使战斗牧师突然发难他也有把握制止。
经过奥兰多身边,他小声问道:“你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
“没有,其实还是有些古怪的地方,我没理清头绪。”
“……那你回头可得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战斗牧师来到赫尔斯的身前,男人身上的野兽痕迹已经完全消退了,只有那双黄绿色的眼睛里还带着野性的痕迹。
战斗牧师缓缓伸出被铁甲包裹的手,一层半透明的火焰在他的身上逐渐浮现,这是向神明祈祷以获的灵魂之火,让神圣的怒火净化不洁的力量。
神圣的火光倒影在赫尔斯的眼中跃动着,当他与之接触的刹那,他发出痛苦的嚎叫,在他的心口前一个散发蓝紫色光芒的怪异烙印呈现在皮肤上。
战斗牧师面容震怒,猛地举起手中的战锤,但弥昂伸抓住了他的手腕,在战斗牧师的怒目而视中牢牢定住了战斗牧师的攻击。
在战斗牧师的怒骂还没喷出口的时候,新的变化发生了,赫尔斯的身上流散发出一阵雾般的白光,胸前的烙印仿佛在燃烧中不断灰飞烟灭。
赫尔斯猛地站直身子,身躯仿若被灌注般膨胀壮大,肌肉鼓动间身体的骨骼也在咔嚓咔嚓的爆响声中拔节生长,原本的骨折在肌肉下被强行扭正,毛发与利爪也在他的身上生长而出。
再度化身狼人的赫尔斯展现出几乎远超人类的敏捷与力量,他抬手猛地一甩将弥昂等人逼退,接着一个后空翻下跃起但两人高的空中,用利爪抓住仓库的墙面翻腾攀越,将原本不足以容纳他同行的窗口直接撞破到足够大后冲出了仓库。
战斗牧师抬头看着半空,接着狠狠瞪了弥昂一眼,不过很快脸上也闪过惊疑。
最后他摇了摇头,向着门前还没反应过来的守卫们说道:“把这两个骑士带上,我们走。”
接着又猛扫了弥昂一眼:“今晚要是因此发生其他状况,你们也难咎其责!”
狼奔驰着,想要逃走,想要逃离任何人,巫师,骑士,士兵或是别的什么,也想要逃离他体内存在的那个东西。
他奔走在有上百家酒馆的街道屋顶上,下面是一群暴徒冲击着,高喊着口号,让他感觉自己被恐惧和愤怒的气味淹没了。
他踉踉跄跄地走进两家客栈之间的小巷,朝流水声走去。
他的手伸进了一扇开着的窗户,一时冲动下,他把自己拖进了黑暗中,外面一片漆黑,但他内心的黑暗更使他感到恐惧。
***
一个前雇佣兵用手指摸着他的残肢,他哼了一声说道:“我们需要更多火油,还有可以用来投掷的东西,最好是有弓箭,这样才能突破那些人的封锁。”
“这些可以做到。”莫维奇说道,“他们会给你找到你需要的东西的。”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得到前面去,确保我们能从后面突袭那些圣殿骑士,我得带上她去鼓足士气,让她可以在码头上激起一些支持。”
“这是个好计划。”
那个女人没有听见,她还在与人**流中感到欢欣鼓舞,莫维奇把她拉下来,扶她走下马车,人们对她敬让地避开,甚至有人激进地要吻她的裙边。
“我准备了一艘船,”莫维奇告诉她,“是伪装的,我们在另一边会见到其他的朋友。”
领着她走过欢呼的人群,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因为经常会停下来给予祝福或接受拥抱。
最后,莫维奇把她带到码头边的一艘船旁,至于这艘船原本的主人现在是河水中的一块垃圾了。
停泊在一个近乎废弃的码头上,人们从他身边分开,成群结队地涌去,他拉开船上的帆布,帮女人上了船,她大声鼓励他们,但他们基本听不见,人群的那种狂热显得奇怪地孤独诡异。
船桨拍打着水面,雾笼罩着他们,莫维奇透过还能看到东边的火光。
他们离任何一座桥都很远。他看不见两岸的雾灯。
这是对的,他提高了桨。
“我们到了么?”
“到了,只差最后一点距离了。”他从船下拿出一块天鹅绒的布。
“这是什么?”
“野兽!”
“什么?在哪里?”
他站了起来:“野兽要杀了你。”
他动手了,血喷了出来。
尽管弯钩一样的刀插在前额上,但她的眼睛里依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拔出武器,开始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
早些时候
莫维奇的眼睛像燃烧的煤块一样闪闪发光,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那个人,一个女人。
“很高兴见到你。”那个穿着白袍的女人眼中闪烁着异样的流转光芒,“我们第一次见面有多久了?”
“三十多年了,自从放出那只龙后。”
“啊,是的,不算成功,我还在后悔支持了那个愚蠢的家伙。”
“那么……”他胳膊上恶魔的刺还在隐隐刺痛着他。
“是时候开始一个新的计划了,要比任何上一次的更成功的。”
“我已经写出一个好的剧本了,我管他叫华丽的野兽……”
***
女孩跑过了雾,但野兽比城市里的任何东西都快,它不知道自己是用两条腿还是四条腿跑,但它的爪子能从卵石上擦出火花,那女孩一瘸一拐地走着,她的脚踝在松动的石头上扭了一下,她在抽泣,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她已经被当做猎物牢牢锁定了,她脸上的抓痕还在流血。
他们脚下再也没有石铺的地面了,只有木板沿着防波堤移动,发出隆隆的声响,女孩逃到了废弃的旧码头上,周围没有其他人了,他们单独在一起,那只野兽由衷地感到高兴。
她找到了一个梯子,从码头上向下爬去,野兽驱散了人类的外皮,抓住了梯子上方的木桩,在下面,女孩陷入了雾中,但它能听到她的呻吟和她的心跳,它能嗅到她的恐惧。
野兽认识她,它知道她的名字,菲特蒂。
雾是奇妙的,它感觉就像自己的一部分,仿佛它的呼吸在周围的空气中凝固了,这只野兽是为雾而生的,它在雾里很舒服,雾是它的朋友,就像弯弯曲曲的小巷是它的朋友一样,桥梁下涵洞也是他的朋友一样。
梯子已经旧的烂掉了,啪的一声响的碎裂中,女孩从半空中摔下来,野兽听到了她的呜咽,她重重地落在地上,好像已经昏过去了。
它直接从码头上一跃而下,在夜晚的这个时候河水水位很低,所以它落在浅水中,它的膝盖和脚踝都弯曲着,它能感觉到脚下和手上的卵石,以及水手和码头工人丢弃了几个世纪的陶土管子的碎片。
女孩就在附近,蜷缩在一根粗木桩后,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停止。
而野兽最后找到了她,接着是一声尖叫。
第两百二十章 阿尔道夫王子
被帝国的士兵看起来押送般的行为让奥兰多表现得非常不爽,虽然实际上那些士兵们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基本上只是以一个半圆形的阵势走在他们身后而已。
原本士兵们也想过要不要把这两个看起来很危险的巴托尼亚人的兵器缴了,不过对峙了几秒后他们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反正战斗牧师都没有说什么,他们又何必自找麻烦,特别是在对方表现得还算配合的情况下。
“你不打算去追他吗?不及时遏制的话谁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弥昂看起来非常平静的与战斗牧师进行对话。
“我得承认,这看起来不像是我能完全解决的问题,如果可以最好是找铁砧教团,刚才那头狼人的身上怎么会有神力,而且你似乎也早就知晓,你如果知道什么最好告诉我?”战斗牧师严肃地斜看了眼弥昂,虽然这个巴托尼亚骑士也是越想越古怪。
“如果我想明白了刚才也用不着动手了。”弥昂摊了摊手。
“哼,至少现在你不是异端审判的目标,偷着高兴吧,异教徒。”
“啧,他语气也太自以为是了,只能偶尔获得神明祝福的家伙也敢这么说,而且他的神……算了想不起来。”伊岚在弥昂的脑海里抱怨了两句。
弥昂跟着战斗牧师一路沿着港湾区来到此前的大桥附近,士兵们正紧锣密鼓地整备着防御应对可能到来的骚乱,虽然现在骚乱还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但如果煽动着想要继续的话,那传播这些就是不可避免的。
在现场筹备防线的是一位穿着得体整齐的贵族,弥昂看着他那黑色的半身甲挑了挑眉,看那些典型的装饰,似乎是自己认识的人。
“卡斯兰阁下。”贵族看到战斗牧师回来,向他点了点头,将插着羽毛的帽子戴在头上。
“维克托阁下,抱歉我还没解决那只野兽,这些骚乱恐怕还要再麻烦一会了。”卡斯兰看着对岸的混乱,脸色一直紧绷着。
白银之锤的战斗牧师不仅对抗着混沌,而且这些牧师们也有种不成文的共识,那就是尽可协调人类帝国内的冲突,而眼前这种骚乱显然违背战斗牧师们的信条。
“没什么,这两位是……”维克托探了探头,看清了背后的两人,当在火光下看清弥昂的时候他不由得微愣片刻。
“你好,维克托阁下,我记得你是一个外交官来着?”弥昂不紧不慢地打招呼。
“啊……确实没错,我已经回到阿尔道夫一段时间了,现在遇上的事情临时抽调人手需要时间,我以前也指挥过军队所以才临时指派帮忙而已。”维克托回过神来,和弥昂交谈,“没找到阁下会来到阿尔道夫,如果早说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同行,我记得你叫弥昂。”
“你们认识?”战斗牧师偏头看向他们。
“算打过照面,不过这位骑士令人印象深刻。”维克托说道。
“你这话最好别让海尔伯格听见,否则他肯定要揪着胡子让你对瑞克禁卫们也保持深刻印象的。”一个调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令所有人转过头去。
来的是一个棕发的中年男人,骑着一匹棕色的战马,他脸上有少许皱纹,穿着相比贵族更接近于廷臣的服饰,并且做了不少改动,在许多地方都有皮甲和护手,腰间配着一把黑色鞘柄的长剑。
“史瓦兹汉默,你怎么会在这里?今晚的事情应该还轮不到你出现。”维克托看向来人。
“咳咳……其实我也不太想,不过你知道我一般会待在哪里。”史瓦兹汉默清了清嗓子,露出一点苦笑。
维克托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点古怪:“你是说……”
在后方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小号声,还有整齐划一的马蹄敲击在卵石地面上的声音,只听沉重的声音就知道那些是披着重装的战马。
士兵们除了守卫桥梁的成员,其他人都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左右分开到两边,把街道的主路让开出来,维克托也往后退了点。
看来是某个大人物。弥昂看着他们的动静想着。
而很快那位大人物就来到了弥昂的视野范围内,一个看起来比他小上三四岁的少年,深色的棕黑色头发,披着精雕细琢到不适合上战场的甲胄,看起来非常潇洒。
而跟在他左右的是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骑乘着应该是帝国境内能找到的最优秀的马中,华丽而厚重的甲胄上披着贵族纹章,头上戴着鲜艳的盔缨。
瑞克禁卫骑士团是一个世俗骑士团,由宣誓保护瑞克领帝国血统的骑士组成,他们由一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效忠皇帝的精锐部队组成,他们为皇帝而战。
禁卫骑士是禁卫军的主力,在战场上以及社会和政治事务中都有自己的职责,这是帝国皇帝所能拥有的最好的部队。
这个相对年轻的秩序最初是在威廉三世,他建立了瑞克领世系的皇帝,瑞克禁卫骑士团的第一批骑士宣誓誓死捍卫皇帝不受任何危险,因为他们相信皇帝就是西格玛本人的化身,几十年来,瑞克禁卫骑士在战场上建立了传奇的声誉,他们经常冲进与对手的战斗中,看着其他战士惊恐地逃跑。再一次,他们无与伦比的英勇为帝国带来了伟大而血腥的胜利,以至于他们的名字“瑞克禁卫”已经成为整个帝国无私英雄壮举的代名词。
这就是瑞克禁卫骑士吗?那么能让他们护送的人……弥昂看到他们的造型就感觉自己猜得差不多了。
“弗兰兹殿下,没想到您会到来,不过今晚很混乱,我想请您还是在皇宫休息就好,这里我们处理的来。”维克托开口说道。
霍尔斯威格-希利斯坦家族的卡尔-弗朗茨是皇帝路易普一世和他的妻子唯一的儿子,很多人认为他会是下一任帝国皇帝。
不过帝国的选帝候政治有些复杂,他会不会是下一任的皇帝弥昂也不好说,不过显然这是一位出身高贵的年轻人。
“我觉得他会是下任帝国皇帝。”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伊岚说道。
“或许吧。”弥昂点了点头
“是啊,殿下,要不然到时候被知道少不了要说上一通。”史瓦兹汉默也说道,作为格斗导师,要是阻止不了殿下还被拖了出来,那未免显得有时**份。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事情变得麻烦的。”年轻的王子挥了挥手。
的确,去赌场和酒馆已经够麻烦了,一旁的史瓦兹汉默的嘴角歪了歪。
到达的毕竟是未来的皇帝卡尔-弗兰兹,由两名全副武装的强大瑞克禁卫骑士护送。
“你知道,”帝国的继承人说,“我敢发誓我会帮的上你们的。”
不过,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夜晚,虽然这一切肯定不会在今夜就此结束,但不可否认这个世界正在迈向更加混乱的地步。
在这个混沌横行的世界上,帝国前所未有的需要英雄。
卡尔弗兰兹挺直还没有成长全的身体,将佩剑握紧看着眼前的骚乱,虽然他晚上出来更喜欢去赌场和酒馆,那么为了未来也能有一家不错店面在那里,的他将以勇敢的西格玛为榜样,坚守阵地直到最后一刻。
*****
而在桥梁的对岸,骚乱还在继续着,人们因为被释放的愤怒而混乱不已。
如果要评价野兽的话,那么或许因为野兽,所有的人都正在释放着野兽的存在。
有的人已经死了,但她比活着的时候还更沉重了,而且幸运的是,在她死的时候他有斗篷把她裹起来。
他慢慢地穿过人群,手里拿着尸体,仿佛自己的心被震得粉碎,虽然他更想哈哈大笑;他让她的头发散落在地上,把她额头上有一个红洞的苍白的脸暴露在空中。
当人们意识到他带来的是谁时,他们沉默了,一两个虔诚的无神论者做了西格玛或其他神的手势,帽子从头上摘下来放在胸前,不止一个人感到哀伤不已。
在老皇帝桥对面众多酒馆的入口,他遇到了阿尔道夫大学学生们的队伍,他们刚刚成功地突破了国民军的阵地,正兴致勃勃地把士兵扔进河里。
在他们看到这里是,他们都愣住了。
“我觉得自己快要碎了……”莫维奇深情地说。
他把尸体举起来,让大家都能看到那是谁,然后莫维奇把她放下来,打开披风,让她看看被肢解的程度,四周人群传来一阵恐怖的喘息。
“不,”纵火者说道,“那也只不过是怯懦。我要写一首关于她一生的史诗,通过我她将永生。”
“怎么了,”人们问,“看在西格玛的份上,莫维奇,怎么了?”
“是野兽,”他回答。“他把她杀死了。”
人群中发出嘘嘘的声音。“野兽,野兽,野兽!”莫维奇可以感觉到人群中弥漫着悲伤、恐惧、愤怒和仇恨的情绪。
“打死这畜生!””有人喊道。
“是的,”摩维奇叫道,“杀死野兽!”
他一把抓住血淋淋的天鹅绒布卷,把它举了起来。
“我没看见他的脸,”他说,“可他穿的是这个!”
每个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暴民会在城市中搜寻贵族、朝臣、宫廷仆人和外交官,即使是穿昂贵面料的人,然后,就会有一场光荣的屠杀。
明天,当皇帝的人民醒来,将会有报复。城市将在动乱中毁灭,强者变穷,贫者升高。
“让野兽贵族去死!”
他们把他举起来,抓住他,放大他的喊声。他一遍又一遍地听到“死”这个词,就像上千个暴徒发出的一个声音。
人群从乌尔里克身边走过,沿着有一百家客栈的街道游行。
莫维奇提出了这一点,他对奸奇的祈祷,希望他能改变现状,他知道混沌势力对他很满意。
而在夜幕的深处,真正的野兽闻到了雾和血的味道,于是他从人的躯壳里爬了出来,开始伸出爪子看向天空。
它尝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高兴地嚎叫起来,每过一个夜晚,这座城市就变得更加好客。
今晚真是太棒了!
第两百二十一章 扩散
“这两位是?”阿尔道夫王子将目光转向两个巴托尼亚人。
“加斯科涅的弥昂。”
“奥兰多·加龙洛特。”
“嗯……前一个名字稍微有点印象。”
“殿下,我和您提起过,就是在巴托尼亚胜过了瘟疫冠军的那位骑士。”维克托开口道。
“原来如此。”卡尔·弗兰兹点了点头,接着问向维克托道,“两位山对面的骑士在这里是为什么?”
卡斯兰走上前一步,闷声说道:“我来解释一下吧,殿下。”
接着战斗牧师就将此前事件大致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
弗兰兹点了点头,他最近两年学会了跑去酒馆赌场之类的地方混迹,在那里很容易听到市民之间讨论的话题,而最近一段时间被提起最多的毋庸置疑就是野兽。
因为那只野兽的原因甚至在他的国度上起了这样的骚乱,此前宫廷贵族们似乎完全没有多在意过这些事情,这让阿尔道夫王子感到很不满意。
“不管怎么样,如果能尽快抓住那只野兽的话,揭穿或证实煽动者的谎言,都能让这些骚乱更快平息下来吧。”年轻的王子摸着还没有长出胡须的下巴。
“我想应该会有效果。”
“不过你们还能追得上那只野兽吗?现在这里稍微有些混乱,它可能躲在任何地点。”
“但今天我也不用管什么私人住宅了。”战斗牧师冷声说着。
“即使如此多来些帮助加快步骤也是好的,沃布尔男爵被父亲指派这件事已经好些天了,他正头疼着呢,也许你们可以先去找他。”弗兰兹笑道。
“不错的建议,殿下。”卡斯兰向他简单行礼。
“我们走。”卡斯兰向几名士兵说道,同时看向弥昂和奥兰多。
“你要去抓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奥兰多忍不住说道,他压着自己的脾气,但也不怎么友好。
卡斯兰只是盯向弥昂:“归根结底你们也是外来者,不管是无意还是另有目的,既然和这件事纠缠,我就不会允许你们离开审判的视线。”
弥昂能理解他的态度,虽然让人很不愉快,不过既然插手这件事,弥昂也没有退回去睡觉的打算了,而且这是来帝国第一次碰上可能的大事,也许会有线索也说不定。
“暂时可以。”弥昂最后说道。
披着华丽盔甲的纯黑战马上前数步,阿尔道夫王子说道:“其实我对灰色山脉对面的事情还是有些兴趣的,不过看来暂时没时间闲聊了。”
未来的皇帝带着跟随的骑士们走上桥头前,现在还不是他的时代,但他已经开始尝试了。
***
莫维奇已经厌倦了更换自己的身份去煽动人们,但现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足够,而且还远远不够,至少要能将这些火苗扩散到整个城市而不是被困在一片地区之间,
在西格玛圣锤楼上的房间里,他向那些人中中最狂热的追随者发表了讲话,激进的诗人叼着一支香烟,最近被迫从大学辞职的教授正在擦拭他的圆眼镜,用他那永远都不会倒空的银瓶不停地喝酒,渔帮船工的头领大嚼着肉。
就是这些人,莫维奇心里想着,让他们中的某一个尝试去挑衅皇帝渔贵族,甚至去扳倒那些人,听起来似乎是件可笑的事情,但去尝试这样事情才足够有趣。
也许有些理想主义者相信这将开启一个为人们伸张正义的时代,野心家试着去夺取权力,但莫维奇知道,在权力开始混乱的刹那,奸奇就已经在走向胜利了。
他说:“也许自从征收拇指税以来,野兽对这座城市来说也许是最好的事情,这一次人民对他们的主人感到愤怒,愤怒就是他们的力量。”
“让后作为吾主的力量。无论是盲目的愤怒还是其他渴望着一场骚动来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目的的家伙。”
“真可惜,那畜生只杀了些没用的东西。”莫维奇说,“如果他以正派、谦逊的女性为食,民众会更加愤怒,比如一个好母亲,一个可爱的女儿,甚至是维伦娜和莎莉雅教派的女祭司。”
“这都是可以安排的。”
“人们把城市里所有的犯罪都归咎于这只野兽,如果少数人的死亡在政治上有用,想必有些人会比我们更乐意于让他们去死。”
“也许你还可以说这些让人躁动不安的大雾也是贵族和皇帝们自古以来造成了,疯狂下他们什么都会相信。”披着女孩皮的恶魔从阴影中走出来,只不过现在她的身体上看起来有许多散发光芒的细线,就好像是缝合后剩下的伤口一样。
“如果您需要,我们随时可以为您找到更合适的身体,一场献祭的仪式也行。”莫维奇在她的面前地下头颅。
“没需要,这个身体比想象中要好,我都有点后悔之前送去粉碎一次了,不过这是必须的。”她笑着,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影响现实,莫维奇甚至有种对他而言本不应存在的燃烧感。
莫维奇并不知道她,或者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过他有预感这是比他所做的事要更宏伟的多,毕竟他充其量不过是扰动凡人的角色。
“你之前说野兽应该去撕碎一些更加容易让人愤怒的角色。”
“是,那样会有效得多。”
“也许你可以亲自向他提提意见,你在这里借着野兽的问题闹腾着,但不该连正主都没见上一次吧?”
她拍了拍手掌,远处屋檐下的一片阴影开始移动起来,比任何人类都要致命的多的存在开始出现视野之内。
莫维奇感觉到了威胁感,那双渴血的眼睛里带着并不掩饰的杀戮欲,还有更深层的强大力量。
***
沃布尔将一个暴乱者扔到一边,把自己的随从从混战中拉了出来。
骚乱已蔓延到新的战场,接下来它将大规模地冲击这条有上百家酒馆的街道,之后它也许将会过河,到达宫殿或者向北到达阿尔道夫大学,或者很多的方向,这样的事情可能会在整个城市发生。
人群推搡着向前挤去,一大群人在漫过拐角的时候撞在一块结实的钢板上,那是战斗牧师的胸甲。
一大群人举着火把甚至是各式武器冲过街道的景象看起来很有气势,但卡斯兰无论是面色还是身形都没有丝毫改变,身披重甲的身躯站立不动,而撞上的几人则摔倒在地,双方一时间对峙在一起。
前方的暴乱者不快地举起火把和短棍,但在看到卡斯兰的眼神时,他们退缩了,沉寂不语的卡斯兰站在那里看起来却数以百计乱哄哄的人群要更有压迫感。
“卡斯兰,他是净化之火的卡斯兰!”一个认出战斗牧师的人惊叫起来。
“他从东部回来了!”
卡斯兰顺着声音一眼看去,出声的人立刻缩回头去了,人群中响起一片混杂着火把燃烧的窃窃私语。
“对,我又回来了!”战斗牧师咆哮向前,拥挤在街道上的人群被他的气势吓得本能退后,即使他们比战斗牧师人要多得多,但他们既没有多少冒犯一位西格玛牧师的想法,更不想在现在撞上这位。
结果人群以比冒出来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转头向着街道的另一头奔去了,身后留下砸碎的门牌,燃烧的马车和一地狼藉的街道,
刚才混乱的路波特街现在笼罩在一片可怕的寂静,弥昂听到了燃烧的建筑物的噼啪声和人们痛苦的呻吟声。
雾气躁动不安,仍在盘旋,以填补最近的被人们让出的空间。
“看起来你在他们里挺出名的。”在他背后的弥昂有点惊讶地说。
“不值一提的事情而已。”卡斯兰显然没有细说的想法。
站在那的沃布尔男爵看起来松了口气:“你们来的可真及时。”
“闲话不多说,我们要去找那只野兽,你们的猎犬在哪?”
第二百二十二章 困兽
在街道的迷雾深处,野兽正在缓慢前进着,他深吸着被混乱所渲染并影响着让人躁动着的雾气,感到一阵畅快。
但他绝不会不明智地跑去大肆屠杀,因为在这片雾气的深处中还隐藏着另一个目标,一个对他恨之入骨的,而他也会感到同样憎恨的存在。
现在他们在狩猎彼此,而显然有准备的永远比没准备好的要有优势的多。
利爪刮过砖石的声音在一楼房对面的街道上响起,野兽的脚步顿了顿,放松了身体,竖起变得尖尖的耳朵听着细微的响动。
而刚才的短暂声响过后,那边就再也没有动静了,难道是他们都发现了对方?
野兽是擅长等待的,特别是在狩猎的时候,他把自己呼吸的声音都压低,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四周可能的动静。
过了半晌,在风中传来了尖锐而有节奏的摩擦声。
野兽用只有在自己喉咙里能回响的低沉啸声欢庆着,然后收回爪子,用相比身躯显得轻盈的动作爬上矮楼的屋顶,下方利爪与砖石摩擦的声响依然有节奏地移动向前。
他谨慎地向前几步,浓雾的雾气让视野变得不再清晰,在这片被暴民们清扫一空的残破建筑群间只剩寥寥无几的微弱火光。
利爪的声音停下了,他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发出了一些声响,应该已经让对方知道自己来了,秘密的偷袭应该会大打折扣。
但他没有多少沮丧,只是骨白色的獠牙不自然地刺破嘴唇,对于这样一个对手,一场正面的杀戮才是更加光彩和荣耀的。
行动的声音再次响起,野兽纵身一跃向前来到街道上,不过他的估计显然失误了,对方并没有行走街道上。
攻击的破风声从侧后传来,他敏锐的感官在落下的一瞬便第一时间觉察到自己把破绽露给对手了,现在无论是嗅觉还是听觉都疯狂警示着这一点。
防御落了一步,后侧肋下挨了一击,但这种伤势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嗅着血的味道,战斗的冲动持续沸腾着。
一声尖锐的狼啸,野兽重重一击掀开了对方的皮毛作为回应,他在雾中看到了对方苍黄色的眼睛,灰白色的长毛以及与自己相似的外貌。
在人类的角度看很难直观认出狼之间的不同,除了颜色之类显而易见的特征。
而他们非常清楚的能知道彼此的不同,这足以让他们生死相搏。
赫尔斯终于直面了那只野兽,复仇的怒火和本质冲突的愤怒让他完全不在压抑自己的本性,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将之完全释放。
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两头狼正在疯狂地向彼此发起攻击,利爪与獠牙间撕扯着,毛发与血肉横飞间带着野性的战斗意志。
赫尔斯感觉到自己的爪子扣住了对方的肋骨,那层长毛和肌肉很难造成重创,而他感觉自己额头的皮被撕裂了,可能头骨上也有划痕,但他毫不犹豫地抓住对方的肋骨拉进了双方的距离,狠狠咬向野兽的喉咙。
但野兽不会让战斗这样轻易的结束,无视肋骨被抓住的痛苦,他猛地低头用额头撞去,而赫尔斯显然不足以把整个脑袋咬碎,在撕裂野兽的皮毛并且被骨头折断两颗牙后,赫尔斯不得不在利爪抓住他的喉咙前退后,而野兽趁此摆脱了肋骨的肘制。
吐掉断牙,两只狼对峙着凝视彼此,嘴唇不自觉地从牙齿上剥落,喉咙里回滚着咆哮,接着是继续的厮杀。
在巨响声中,赫尔斯狂暴地推着野兽撞破了一旁的木制围栏,双方一同摔进染坊间,将无数新出的布料撕碎践踏在地上。
野兽用力将赫尔斯兽化后不逊自己的庞大身躯甩出,破碎的布料遮挡视线,而在撕碎它们的同时双方也在不断地为彼此添加伤痕。
朦胧的血红色光芒在野兽的身上闪耀,赫尔斯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他用力一击砸落下来,但对方以比此前更迅捷的动作避开了攻击,并割伤了他背后的血肉。
利爪擒住他的肩向后扯去,好像要一次咬断他的脖子。
赫尔斯怒吼一声,反手抓住了野兽的手臂,用力向前扔去,撞断一片布料后赫尔斯向前望去,但眼前野兽的身影似乎又隐藏起来了。
它多不了多久的。赫尔斯愤怒地想着,开始嗅着四周的空气作战血和那家伙独特的气味,虽然混乱的战斗使得到处都是痕迹,但依然可以探寻。
脚步声在远处的残骸中响起,赫尔斯警觉地望去,但在透过雾霭看清影子的瞬间愣住了。
女孩站在那里注视着他,混乱的思绪让他一时间忽略了威胁,即使心中的本能在不断提醒着他。
“菲特蒂,我……”他步伐沉重地走近,伸出手,但在触碰前又畏缩般收回了,而对方凝视着他,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
野兽化身人狼的利爪从阴影中浮现,猛击在赫尔斯的背后,带起数道血痕。
赫尔斯愤怒的反击,野兽抓住了他的左肩与手肘,角力间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而他则是在野兽的胸前留下尺长的伤痕,在自己的手臂被折断前迫退了对方的攻击。
但在他再次向人狼发起攻击前,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前,他苍黄色的双眸直视那张属于菲特蒂的脸,而她苍白的皮肤掩盖下是不属于人类的痕迹。
赫尔斯发出惨痛的嚎叫,爆发的彩色光芒冲击着四周,雾气被驱散了,而在逐渐回笼的雾气中,狼的身躯缓缓跪下,贲张的身躯逐渐变回寻常人类的体型。
赫尔斯死死盯着她,最后轰然倒地。
“省下不少力气。”她甩了甩手掌,上面有轻微的灼伤痕迹。
野兽从一旁的雾中走出,他仇恨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赫尔斯,猛地举起爪子,但在落下前被菲特蒂的手拦下了。
“这家伙归我。”
“但如果杀了他……”人狼的声音非常危险,还有对杀戮的渴望。
“我们早说好了,还是说你想试试挑战我?”她看向巨大的人狼,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野兽沉默下来,他好战的本能冲动而跃跃欲试,如果不是现在理智压抑着他他可能会这样做的,哪怕对手是强大的恶魔。
“哼,走吧。”
***
在混乱扩散的东部城区商业街道上,天鹅绒之夜酒馆被装修得格外华丽,因为这是贵族富商们在这一带最喜欢的酒馆,现在这座原本装潢华丽的酒馆已经笼罩在一片混乱的造成的破碎中,作为骚乱一场阶段性胜利的象征。
编织精致的阿拉比地毯与挂布都被扯得粉碎,柜子被打碎,酒窖中的酒被暴民们打碎或是畅饮一空,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起火了,火势正在木材与酒液上冒烟燃烧,即使是石制主体的建筑一时间火焰也节节攀升。
已经被砸碎的大门倒是省下来破门的功夫,弥昂跟着开到酒馆前,沃布尔男爵扯着猎犬停在外面,原本一路上狂吠不止的猎犬此刻没有再吼叫,而是不安地踌躇起来。
四周的人没有多少感觉,但看到猎犬的状态也能猜得到一些,卡斯兰的感觉要强烈的多,敌人应该就在此处。
而弥昂是最为清楚有什么在其中。
“感觉到了,和之前在黑裂谷感觉到的一模一样,是那个万变魔君。”伊岚向他示警。
弥昂点了点头,看向一旁说道:“我们几个人上去就可以了,这栋酒馆受到毁坏,太多人可能施展不开。”
沃布尔男爵皱了皱眉:“没必要吧,我们逮住那只野兽足够了。”
“我同意他的说法,让守卫们把住周围的窗口,别让那家伙逃走就行了。”卡斯兰开口道,战斗牧师的话可有分量的多。
奥兰多小声和弥昂说道:“你感觉到到危险了?”
弥昂点了点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对付万变魔君这样的存在,寻常士兵需要有足够的支援才行,否则只会徒增伤亡。
最后沃布尔只有带上两名亲卫,和弥昂他们一起走入酒馆之中,踏上盘旋的楼梯。
大部分表面装饰的木材都被烧光了,露出里面的石料基层来,弥昂走在被火熏过后留下焦黑残渣的楼梯,还有些零星的火苗在四周燃烧着。
最后他们走到顶楼最大包间的门前,伊岚的感觉里恶魔越发接近了,而弥昂自己也感觉到不详的气息,他停在最后的门前,诡异的没有被火烧烟熏的大门上有一个利爪留下的印记,上面还沾着点血。
“一个简单的痕迹?”奥兰多走近。
“小心,接下来有不对就立刻离开。”弥昂只是说道。
“我知道。走投无路的野兽很危险。”
弥昂摇了摇头,不由分说拦下想要打开门的沃布尔男爵,走近到门前,将手抬起准备将门打开,但在构装右臂触碰到门之前,这扇门被风吹动般自行打开了。
开门相迎,他果然知道我也来了。弥昂当即拔出剑盾,全神贯注。
门的后面有音乐从某处传来。
披着女孩外壳的恶魔端坐在房间的尽头,恶魔正在那层皮下隐藏着嗜血和阴谋,她被暗色淹没的眼睛不屑地扫视了其他人一眼,最后看向弥昂。
“你让我久候多时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余波
“果然是你,这皮相……你又侵占了别人的躯体。”弥昂看到她(他)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毋庸置疑是在巴托尼亚交手过的万变魔君,这个状态下的恶魔瞒不过伊岚。
“比上个好的多,而且省了我不少事。”命运之爪笑起来,被混乱的彩色光芒占据的双眼直视弥昂。
“去死吧,恶魔!”作为战斗牧师的卡斯兰也能感觉到,眼前的家伙是比任何野兽人,混沌信徒更加邪恶可怖的存在。
“嘿!”她起身猛地一跺脚,在震撼整座酒馆的颤动中一道紫色的光环爆发开来,伴随着强烈的冲击。
地上的木板和墙面的覆盖物破裂飞溅,冲上前的卡斯兰被冲击直接撞飞,虽然战斗牧师的体表上浮现了一层白色的光晕抵抗着混沌的力量,但还是被击飞撞在后面的墙上。
即使隔得稍远的其他人也被逼得连退,只有弥昂举着泰波克之翼站定在原地。
“他好像比在巴托尼亚的时候更强了。”
“因为确实如此,也许因为在这座城里的缘故他压制着自己的力量,小心点。”伊岚告诫他,也准备释放自己的力量。
弥昂盯紧万变魔君的人类躯壳,举起盾猛地前冲,在他接近到两步的距离外时万变魔君乍化作一道流光转移。
“背后。”伊岚提醒。
好快。弥昂知道来不及回身,低头前滚躲开了万变魔君抓向他背后的攻击。
但万变魔君没有追击,弥昂翻滚转身,看到他扯了扯身上女孩的外皮,背后虚幻的羽毛飘落下来,他的身影也逐渐消失。
“别着急,我可没有在这里和你们决战的计划。”他用人类的躯壳说着话,声音回响在四周的雾气中。
“既然打算逃走,那之前还等我们做什么?”弥昂冷声道。
“哈哈,你是不是忘了你们是为什么追到这里来的?”笑声随着雾气消散了。
奥兰多将一旁的卡斯兰扶起来说道:“那东西什么意思?”
“那只野兽……”弥昂立即将注意力集中回周围,当他发现脚下地板异常起伏的瞬间快步退后,此前所站轰然炸裂,翻掀的木板中巨大的人狼咆哮而出。
所有人原本的目的都只是找到那只一直流窜在城内的野兽,但恶魔附身让他们一时忽略了这点,措不及防下被突袭的人狼将弥昂单独逼进房间内侧。
即使弥昂躲开了突袭也没法在躲开下一次攻击了,人狼根本没有理睬其他人,直奔弥昂而来,快疾如战马,掀起的风中裹着着他本身的腥臭气息。
利爪弹出重击在弥昂的胸前,匕首般锋利的爪子几乎割裂了胸甲,人狼抓着弥昂向着窗外的方向纵身一跃,巨大的身躯撞碎了窗框,而人狼以惊人的跳跃力完全越过街道落向对面的楼顶。
弥昂被人狼强横的力量重重砸落在对面的屋顶上,连带着砸碎一片砖瓦。
“弥昂……”奥兰多冲到窗边,看了眼下面的高度,咬着牙沿边缘逐层跃下。
下方围着酒馆的守卫还没从一头人狼冲破窗台跃到对面的惊讶中反应过来,直到沃布尔男爵喊着下令他们才反应过来围上对面的矮楼。
人狼强悍的力量压在弥昂的脊背上,兽形的头颅凑近到弥昂身旁嗅了嗅,似乎在确定什么。
“他说的没错,你身上有那家伙的气息。”人狼咆哮着说道。
也因为他这片刻的行动,弥昂也已经喘过气来,积蓄力量准备摆脱身后的人狼。
“休想发力。”人狼利爪发力在弥昂的肩头,但却感觉到无法贯穿。
“我这条胳膊,可没这么容易卸下!”弥昂怒喝,构装右臂的力量完全爆发,即使以人狼远远超越人类的力量刹那间也无法肘制,被强硬挣脱开来。
强破了肘制,人狼也没有预料到,一时间露出了破绽,弥昂一直抓着泰波克之翼的左手趁机斩去,人狼快步退后,但依然在胸口到腰间留下狭长的伤痕,虽然只是皮肉伤,但人狼也警惕地退后了数步和弥昂拉开距离。
弥昂没有追击,谨慎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狼,相比于之前看到的赫尔斯变身后的狼人,这家伙看起来要更狰狞和凶狠。
除了刚刚弥昂造成的伤口,人狼杂乱的狼毫下有不少伤口,虽然有愈合的痕迹,但看得出是新添不久的伤痕,而且似乎是利爪留下的痕迹。
男爵的猎犬是追着卡斯兰战锤上血液的气味带领他们前来的,那是赫尔斯的血,但并没有找到赫尔斯而是追上了野兽的正主……
“看你身上的伤势,你和赫尔斯交过手?”弥昂沉声问道。
“对,我赢了那懦夫。”人狼一愣,旋即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
“你杀了他?”弥昂皱了皱眉。
“没有,但他离死也没差太远。”人狼抬起爪子,舔着上面的血液。
弥昂与赫尔斯不过见了一面,虽然赫尔斯身上也有奇特之处,但弥昂对他的情况也没有太多在意,更重要的是眼前这家伙。
“你冒着被围剿的风险跳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吓唬我们吧,我刚才听你说‘那个家伙’,他是什么人?”
“呵,浪费口舌拖延时间?”人狼显然没有和他废话的打算,两只利爪同时冲着弥昂的首级和前胸袭来。
虽然弥昂是真心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来,从命运之爪的话来看人狼与之似乎是认识的,恶魔还特地在此等着弥昂就为了几句话,弥昂现在还是不明白那个万变魔君究竟想做什么,从眼前这个人狼的口中或许能知道一些。
人狼原本的预计中摆平弥昂费不了多少时间,但在真的交手后才发现绝非如此。
化身人狼的状态下他几乎比任何人类都要更快更强,但无论他利用臂展与强悍的力量从任何角度发起攻击,弥昂都能够在他攻来之前反击并遏制其攻势,让他感到自己有力亦难施展。
弥昂避开人狼的利爪近身,对手固然因为化身兽形变得强悍,但也并不比弥昂曾遇到的对手更强,而且即使有利爪獠牙人狼依然是徒手战斗。
用构装手臂直接架住巨大的狼爪,盾刃重击向人狼肋下,带起一片翻卷的血肉,人狼发现自己居然落了下风。
暴躁的人狼用力逼退了弥昂,他看到其他人已经正在赶来这里了,本来打算的也不是要在此掀起一场屠杀,何况能不能做到还是两说。
人狼舔了舔牙齿,开始退后,在这座城市里应该没有什么能追得上他。
“这就打算逃走了?也难怪你只能偷偷摸摸地谋杀。”人狼很快听到了那个骑士对他的嘲讽,怒火一瞬间翻涌但很快被压制下来。
“放心,我会回来的,还会带着大军荡平你们这些软弱的南方佬。”那张狼脸冲着弥昂露出惨白的獠牙,大概是在笑吧。
人狼有力的后腿让他一跃向近十米外的楼道,想靠人力在复杂的城市里追上想来是不太可能的了。
南方佬,这种语气,他是个诺斯卡人吗?弥昂思考着,这时奥兰多已经爬上了这座矮楼的楼顶,左右没看到巨大的人狼,只见弥昂一个人站在楼顶。
“那家伙逃走了?”奥兰多看了眼地上的血迹,而很明显不是弥昂的。
“也许吧,至少野兽在这座城市的问题告一段落了”弥昂点了点头,将落下的长剑背回背后。
“接下来就是……”房屋上闪烁的微弱橙色光芒让他们将目光转向了此前经过的方向,骚乱最集中的区域。
站在高处看去,原本聚拢在街道上长蛇般的火光已经在楼房周围扩散开来,火势正在更加旺盛地想向周边扩散。
在一座完全被烈火吞没的建筑中,赫尔斯仍然昏迷着,铁锁和铁钩束缚着他,而一旁站着的是莫维奇,他站得更靠近烈火,但看起来没受到火焰的一点影响。
一道阴影闪过,披着菲特蒂外皮的命运之爪出现在其中。
“您总算回来了,我想这次我们的计划会足够成功,只需要……”莫维奇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低下头致意。
那双带着混乱彩色的眼睛扫了他一眼,接着恶魔笑起来:“不,你已经失败了。”
他惊讶地抬起头,而恶魔在他抬起头时抓住了他的脸,接着用力碾碎了他,让他完全爆发成了一团半透明骷髅般的熊熊烈焰。
“你就到此为止吧,你应该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计划。”他抓起被束缚的赫尔斯,接着一同消失在阴影中,只留下一团熊熊烈焰。
等在外面的追随者们疑惑地看着烈焰从内向外吞没了眼前的建筑,他们中有些人之前想进去把自己的精神领袖带出来,但显然再没有人从中出来过。
狂暴的烈焰冲破了建筑的束缚,飞散的滚烫砖石与木料落入在人群中造成成片的伤亡,人们惊恐地看着一团似乎有些自我行动能力般的烈焰从中涌出横扫在城区之间,带来大量烧焦的气息。
阿尔道夫王子站在桥头,桥对面就是聚拢的暴民,年轻的王子虽然看起来神色严肃,不过也没有太多紧张。
“殿下,我保证我们的战士会让这场骚乱迅速平息下来。”守卫队长向他敬礼道。
“嗯,我当然相信,不过你们有没有感觉似乎有些变热了?”弗兰兹擦了一下额头。
“好像是有点,应该是现在人太多,还打着那么多火把的缘故。”守卫队长感觉了一下后说道。
王子点了点头,但还是感觉有些不对。
原本一直堆积在桥梁对面的火光忽然开始向着这边涌来,成群的火光混乱的闪烁着,将整座桥上照得一片透亮。
一直严阵以待的士兵们浑身绷紧组成盾墙,不过没有像在战场上一样架起长戟和剑刃,毕竟对面始终是阿尔道夫的市民,而殿下也有令不想造成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成百上千的人拥挤在桥梁上,甚至能看到有几人被硬生生从护栏边缘挤落下河流中,而训练有的士兵们坚定地保持盾墙的阵形,即使有火把和石块被投掷过来,他们也会用盾牌举起挡下。
即使看起来人多势众,但混乱的人群却无法突破盾墙和护栏的阻隔,一种怪异的躁动笼罩着这里,盾墙的阵形在压力下起伏着,但坚韧的围拢了骚乱的人群。
在此时沉重的马蹄声密集地响起,脚下的石板路面上也传来了强烈的震动,弗兰兹疑惑地转过去,接着惊讶地看到整队的瑞克禁卫骑士正在从街道的另一侧转来。
能调集如此之多瑞克禁卫骑士的人只有两个,而其中一人的权力来自另一人,帝国现任的皇帝。
“怎么回事,海尔伯格不会随意让瑞克骑士在城中这样出动,是父亲授意他的?”弗兰兹策马上前,而他带来的瑞克禁卫骑士们跟随在其后。
迎面找到为首的内环骑士,弗兰兹拦下了他,表明身份问话,而领队的瑞克禁卫骑士也给了他答案,是皇帝路易伯德亲自下令让瑞克禁卫骑士们尽快平息暴乱。
弗兰兹揉了揉额头,这些瑞克禁卫骑士全副武装,显然不是打算靠“僵持”式的方式阻拦暴乱,而是要雷霆万钧地驱散他们。
这种方式可能会造成不小的伤亡,但这是来自皇帝的命令,弗兰兹也没有阻拦的权力,他只能下令让后方准备的士兵尽快给瑞克禁卫骑士让开道路,同时也最好让那些暴乱的人群知道接下来对付他们的会是什么。
但奇怪的是即使看到了全副武装的瑞克禁卫骑士,暴乱的人群也没有后退回另一侧的意思,而是在前面组成盾墙的士兵不断退后的同时向前拥挤着。
而这种行径在瑞克禁卫骑士们看来无疑是不识好歹的,而他们也没有接着给下一次机会,而是向着桥上径直发起冲击,挡在前面的守卫士兵纷纷退避。
尽管没有将战马催促到战场上的冲锋速度,但即使是驱散性的冲击,人马具装的瑞克骑士依然不可阻挡,没有回避的人会直接被撞飞回人群中间,接着在人群的脚下看不到踪影。
在瑞克骑士的冲击下,暴乱的人群被挤压着分开,但奇怪的是即使如此他们依然在尽可能向前而非退后,甚至有人已经选择直接跳进奔流的瑞克河中。
当骑士们还在奇怪暴民们的举动时,火光在暴民们涌来的街道拐角处浮现,接着冲出的是一片如奔流般的火焰翻卷着浪涛般的火舌,一路翻涌着将人和物尽数吞没。
“那是什么鬼东西?”弗兰兹看着远处那不自然的火焰,那绝不是骚乱中的火灾所造成的火焰而已。
“不知道,不过至少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一个劲往这边涌来了,先回避一下吧殿下。”路德维希·史瓦兹汉默在一旁说道。
但王子只是摇了摇头,看起来神色似乎更轻松了一些。
“不用。”他笃定地说道。
熊熊的火焰一路烧焦焚毁无数,飘散的黑灰余烬从火焰中落下,这团火焰径直向着桥上涌来,瑞克禁卫骑士们迅速策马退后开始躲避,而很多来不及走的人被火焰吞没。
但当奔涌的火焰来到桥的中间时,火焰好像撞上了一团无形的壁垒般停滞下来,火焰像是注入的水流一样在无形的墙面上攀高,但却摆脱不了控制。
火焰翻滚着,燃烧的噼啪声响个不停,就像是被束缚后在挣扎一般,接着这团奔流的火焰猛地向桥外一窜,直冲向下方的瑞克河中,大片的蒸汽升腾而起,但相比奔流的瑞克河这些火焰还是太过渺小了,当蒸汽中的光芒消散的时候,只剩下依然奔流的瑞克河水。
松了口气,路德维希问道:“殿下,刚才那是?”
“虽然不知道那团火是什么,不过刚刚将它送去河中的应该是格尔曼大师,我来之前他说过会关注这边的情况,所以我才放心。”阿尔道夫王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经过火焰的一场席卷,暴乱的人群散成一团,没有带头聚拢的状况下几乎没有多少抵抗的意识,城市守卫和瑞克禁卫骑士们逐个上前将他们分割开来。
不过在城市的其他方向,瑞克禁卫骑士们结束暴乱的手段就并非这么轻松了,被挤压的暴民们试图从他们的主使者那里寻求建议,但四下里找到的只有周围满是燃烧的楼房,几乎没有剩下些什么。
他们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
在瑞克禁卫骑士的铁血镇压下,骚乱的主体确实很快被平息了,追捕野兽的分队现在改为了骚乱的调查肃清会,大雾骚乱在日出后不久就平息了,不过连锁的事件持续了好几天,各派的散兵拿着剩下的武器互相攻击,一伙人进行了一系列机会主义的抢劫,下午晚些时候东区的大火才终于得到了控制,许多冷静下来的人回到家里,发现他们的家已经不存在了,调查会的人员们或多或少地认为这是他们自己的错。
在几位贵族的建议下,官僚们选择不打开国库为新无家可归者提供食物、住所和避难的资金,于是又发生了几起骚乱,此时经验丰富的帝国民兵介入,用一些不必要的暴行来恢复秩序,到周末,这个城市的乞丐数量增加了三分之一,每夜在莎莉雅神殿外都有打斗,贫民们争夺由慈悲女神教会提供的数量有限的帆布床。
骚乱主要是由于目的混乱而结束的,不同的谣言以爆炸的速度在阿尔道夫传播着,人们很快知道,莫维奇是一个信奉毁灭力量的人,也是一个杀人凶手,这对许多激进主义的人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有的人痛斥这个人类形态的恶魔,也有一些顽固分子认为这是贵族们的谎言,人们自己的争吵让帝国的政府官僚们能更好地集中精力清理残局,而此时民众对贵族的愤恨已降至平常的程度。
对于人员伤亡损失的估计被放弃了,就像某些贵族游说说要把所有参与暴乱的人都吊起来鞭打一样——太不切实际,皇帝路易伯德呼吁阿尔道夫的所有公民“表现出古老的帝国精神,像西格玛尔希望我们的那样团结起来。”
国王广场上张贴了所有城市守卫、圣殿骑士与民兵伤亡的名单,还有通缉令,在西格玛教会与调查会的报告中,莫维奇没有被抓获,他们悬赏一千帝国金币要缉拿莫维奇。
当然,那头野兽也仍然逍遥法外,只不过再没有多少人提起是野兽杀了人,就好像那头野兽已经被放逐出了这座城市,到了晚上,从码头到酒馆间的街道上人群又变得密密麻麻,而在阴影中依然有尸体被抛入,即使没有野兽,或者说所有人都是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