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重整
维克托·霍尔特曾经是瑞克领军队的一名上尉,曾经短暂的在皇宫中以皇帝远方表哥的身份作为为廷臣——虽然现在已经被开除了,他并不喜欢巴托尼亚,不过,他在这里有一项正式的职责要履行,所以他很注意保持一种礼貌的态度,他的职责是皇帝赋予他的,他不能让自己的感情和偏见出卖自己。
有人告诉他,这是为了显示邻国之间的友好团结,不过这片土地上的贵族大多都傲慢自大,他们的农民过着可鄙而又极度贫困的生活,在精心构建的体面行为的外表背后,这片土地正在腐朽和破碎。
更重要的是,他可能会死在与他们一同战斗之中,这个想法令他感到不堪。
他手中的长管火枪轰隆地响着,长枪后跟锁着的碎石装置打出火花点燃黑火药,前面一个角兽的头骨炸开了,碎骨和血液喷涌而出,他迅速收回长枪填弹。
数百的骑士在营地前的那排木桩的后陷入了苦战之中,他可以看出如果没有支援,他们很快就会被包围并被兽类们消磨杀戮殆尽,原本不该如此的,但那头疯语兽和巨人的冲击使得前方农民的战线溃散了,而许多骑士似乎对此感到不屑一顾。维克托低声咒骂着骑士们的愚蠢和傲慢,难道他们没有看到,如果他们的冲锋被遏制而后方的士兵被击溃,他们就会被包围和屠杀吗?
他作为一名士兵和军官服役了十年的时间,即使没有专业的训练他也能看懂一些战场的情况。
“让他们向前走。”他用颤抖的手捏着一只生锈的号角,命令面前农夫说。
这就在片刻之前,前一位号手的头被野兽从他的肩膀上被砍了下来,帝国使者杀死了那头可恶的野兽后,把工具递给了这个愚蠢的农民。
“让他们能听到前进的声音。”他重复说道,但那人只是茫然地盯着他,然后把号角举到嘴边用力吹奏,他的脸因用力而发红,但他的热情与乐器发出的声音不相称。
“看在西格玛的份上,帮帮忙吧伙计。”他把军刀高高地举在面前的空中,“再尝试一下!“他吼道,但那些不够尖锐的声音很快就被战场上的喧嚣磨灭了。
敌人在冲破的围栏和矮墙前集结时,他向缺口冲去,并没有人跟随他一起行动,他骂自己是个傻瓜,焦急之下他几乎把巴托尼亚语和瑞克斯佩尔语交替着说出。
这些人是他见过的最糟糕的的士兵,比那些顽固的东部人与粗鄙的北方人还要糟糕——至少北方人还能打仗,即使他们对他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提出质疑。但眼前的这些士兵只是勉强能懂得简单的命令,他们的装备简陋,而且显然只受过基本训练,在他看来这些农民根本不适合当士兵,贵族们沉迷于马背上的战斗,对步兵没有什么期望,无论是战斗的情况还是面前的敌人。
“该死的!”维克托吼道,一头野蛮的大角兽撞开了土堆的矮墙,他来不及装弹。
水流的光芒掠过,在都法踹碎这头野兽的骨头时弥昂及时将其的脑袋劈成两半。
弥昂扫视一眼,策动都法猛地向那些正在后退的士兵追去,都法绕了个弧线,向几十人的步子拦停下来。
“排成两线,都听他的指令行动!”弥昂剑指着帝国使者,大声喝令,大概是弥昂骑着湖水化身的幻兽又浑身闪着传说中神圣骑士的光辉,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正准备跑向后方的士兵们勉强被弥昂集结起来。
“这是我见过最糟的情况!”帝国使者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
“第一道防线守不住了,我还能拖住一段时间,大使阁下,您一会最好赶快退回后排的防线。”弥昂说道,虽然他对外交没有什么兴趣,但也知道帝国使者死在这里会是件麻烦的事——虽然今晚这里能否有人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皇帝会希望我……算了吧!”维克托咬牙指挥着面前的残兵,他们穿过上百具被撕碎的尸体走到倾斜的木桩前,重新将盾牌长矛架起。
在前方大约五十步的地方,骑士们陷入了困境,他们依然全力以赴地砍杀,然而失去了冲锋的势头后被越来越多的敌军包围,野兽把骑士们从马鞍上拖下来,用野蛮的方式对他们进行砍杀。
“冲锋!”维克托吼着,心里向西格玛祈祷,让士兵们跟着他。
维克托发现他怀念以前的生活,作为一名瑞克领的军官,因为面前这些农民士兵与他曾经所指挥的有纪律的戟兵队伍相比是天壤之别,但一个人并不总能选择自己的兵器。
弥昂只身撕裂了面前野兽们的队伍,他随手捡起了地上一把长剑在左手,双手持剑展开杀戮,后面维克托带着士兵们冲向围攻着骑士们的混乱野兽。
士兵们随即展开攻击,他们用长矛推向敌军的阵线,有十几只野兽倒下了,但更多的野兽躲开了他们笨拙的攻击,反身野蛮地撕咬着农民的身体,周围勉强还有集结起来的几百名士兵,他们全力向前推进,没死去至少两个士兵才能杀死一头角兽,但他们已经起到了重要的效果。
弥昂已经穿过了数层野兽的战线,身后留下尸体遍布路途,在士兵们勉强拖住野兽们片刻后,骑士们终于能够在这场致命的混战中策动战马冲出战场,尽管地面上到处都是不幸骑士们的尸体。
士兵们失去了支持的动力,维克托知道他们随时都会崩溃,他知道不可能按标准的命令撤退,他从周围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现在任何时候他们的决心都可能粉碎,可能只有一个人转身逃跑,然后一切表面上的秩序就会消失。
咆哮声震耳欲聋地回荡在已经足够可怕的喧闹声中,维克托看到那庞然大物在摇摇欲坠的士兵队伍中横冲直撞。
巨人的每一步拖过战场的时候都会将面前十几个挡路的无论人类还是野兽碾碎,粗壮的树木横挥时大片的地皮被掀开,连带着残肢断臂,
士兵们的决心像锤击下的一个精致的水晶高脚杯一样粉碎了,农民士兵们转过身来,互相扭打奔逃着,溃不成军。
维克托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他也不打算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勇敢表现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因此他也立刻转身逃走了。
而在前方,没有一个野兽能接近弥昂剑圈的范围内,即使只有他一个人,在凶猛的激情下杀戮着,致命的攻击了所有在他范围内的野兽,即使包围着他的兽群庞大到恐怕他也无能为力,但他独自站在防线的缺口里。
战场上响起了号角声,第二条战线的骑士们站到了他们最高的位置,凝视着广阔的土地,敌人向着战场上蜂拥,成百上千的兽类跃过了颠簸的地面,冲向了正在收缩的人类方向。
最后一个巨人径直向弥昂冲来,把它的巨大的树木棍举到空中,猛扑过去,想用它将弥昂砸碎,四周害怕被巨人波及的野兽四散奔逃开。
沉重的树干落地的声音在弥昂的背后响起,都法的速度足够快,而那棵树倒下来砸向了一旁的野兽们,数只来不及跑开的角兽砸进地里,让他们变成了无法辨认的血污和盔甲。
随着一声怒吼,弥昂从巨人的身旁掠过,赤诚之剑轻易撕开了巨人的皮肉,深深地砍入巨兽的腿中,陷进了三英尺深的肉里,即使巨人的肌肉硬得像木头,但远不能抵抗神圣祝福的剑刃。
巨人继续挥动着手中巨大的树木干,反手挥动拳头和脚掌向着弥昂打来,它的手背有一张桌子那么大,弥昂躲开踩落的脚掌和横扫的树木,但没有完全避开挥动的拳头,都法在最后的时刻把他甩了出去,只是堪堪被擦过,但依然飞出数米远滚落在地上。
昏昏沉沉而又全身疼痛难忍的弥昂挣扎着站起来,杀死了周围敢于靠近的野兽们。
大角兽凶残地向他扑来,弥昂直接劈开它的剑,刺穿了一个野兽的脑袋,然后向推开面前的角兽,让它被巨人落下的脚掌踩成肉泥。
弥昂挺直身子,使出全身力气把左手中的长剑扔了出去,那把剑的剑锋旋转着,成功刺进巨人的眼睛中,直没到剑柄上。
那头巨人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带着痛苦和愤怒的吼声,虽然还剩一只独眼,但它开始盲目地乱撞着,黑血从它的眼睛里喷了出来,不止一个野兽倒下在它摇摇欲坠的脚步下,弥昂向远处跑去,都法正躲避着四周围上的野兽人,而巨人扔下树木,胡乱挥动着手臂扫动着杀死了周围的野兽们。
弥昂抓住了一个野兽的手臂,用剑刃从他的肩膀劈开到胸骨,他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阻止兽类的反击,随着剑锋甩出一个致命的弧线,野兽巨大的头颅被他从肩膀上撕下来。
弥昂喘着粗气,在混乱敌军中中砍出一条路来,现在很多野兽在逃避巨人的攻击,他的盔甲上现在有十几初凹陷,他的头部受到了一击,头盔变形模糊了他的视线,之后他甩掉了头盔。
他的链甲已被破烂的斧头和刀刃敲得破裂,一些部位已经松动,都法在混乱中也被野兽的攻击砍中了十数下,但没有一处伤得很深,一些鳞片从它的身上落下,它又撕又咬地向着弥昂靠近。
是时候了。砍倒面前的敌人,追上都法,弥昂看了眼四周,他既然敢独自坚持到现在,也有自然有后手,他一直没有让曼涅托加入战斗,因为这会让农民们崩溃得更快,而现在的倒是不用顾及了。
曼涅托破土而出拽住了巨人的后肢,当它徒劳地试图保持平衡时,它的手臂却倾斜了,这使得它的倒下是不可避免的,它轰隆一声撞向地面,十几个野兽被压在它庞大的身躯下,其他人在地面震动中踉跄倒下,古墓巨蝎在巨人的身躯上肆虐着,不断掀开巨人的皮肉。
倒下的巨人在痛苦和愤怒中咆哮着,开始自卫地挥动着手臂,随着一脚猛踢,数只野兽被踢飞上了天空,盘旋着回到远处的兽潮中,骨头被压得粉碎,盔甲也完全变形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恶化
玛格丽塔擦了擦额头的汗滴,她和朱莉亚身上的长裙笼罩在一股缥缈的光中,带着纯净的神圣力量,泉水汩汩涌动着,顺时针方向的漩涡逐渐形成。
想要在混沌的重重包围中打开一条通往外界额道路绝非易事,何况如此明显的魔法波动足够让距离极近的混沌巫师感知到,但显然没有谁插手于此,这让她们松了口气,如果要抽出精力斗法的话情况会变得更加困难。
但她们捕捉到了对方意志在战场上飘过的时候,对方以肆无忌惮的恶意窥视着战场,表现着自己的轻蔑与傲慢,而最终那个哪怕连灵魂中都满含着腐蚀与疫病的意志再度消散在战场的角落里,他和她们一样都没有准备好。
但瘟疫之子比她们更无所顾忌,它的仆从们把活着的人类带到他面前,拖着他们行走着,把每一个受害者都抬到瘟疫之子的眼前,而第七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深呼吸陶醉般享受着着他们的气味,接着将他们一个个用带瘟疫的刀锋划伤后像扔垃圾一样把他们扔到一边,在他身后死去的尸体堆积如小山,周围散落的还包括许多还活着的人。
伸出长而带着肉刺的舌头舔去身上的脓液与污秽血迹,第七子在一片污秽的,腐臭的血液与满含着瘟疫的泽池中起身,手中握着一片溃烂的真菌,然后洒在前方。
被牛头怪立在前方地上的,绑缚着人类躯体的八芒星图腾在阴影中闪烁起光芒,四周的野兽们欢呼雀跃地咆哮着,长着尖刺的荆棘从地下窜出,攀附着图腾向上缠绕着,最后将八芒星笼罩在内,尖刺刺入人类的躯壳中,吸食着血液,然后绽放花朵,用污秽取代花蜜喂养飞蝇。
蒙特福特公爵站在高地的前方,环绕着整个战场的方向,四个方向上营地的第一线都已经被兽潮击溃了,正在退往后方重新集结起更加紧密的防线,而在北部的战线上,那里也是公爵感觉最为诡异的一个方向,因为那里正对着森林最阴暗的位置,各种森林深处隐秘的怪兽从中涌出,瘟疫武士们伫立在森林前,他们还没有行动。
比落叶更加深邃的枯黄色在森林之间隐现,来自混沌八芒星图腾上的变化使得他瞳孔微缩,即使对魔法只有表面的了解他也知道在那里敌人正在积蓄着压垮骑士们的力量。
公爵转头看向玛格丽塔,圣杯少女没有说话,只是专注于眼前的仪式。
现在只能自己做决定了。公爵在两个呼吸后决定发起一次冲锋,现在那些兽群不知道为什么着魔般执著地围攻向那个年轻的骑士,那个从地下插手进战场的巨蝎似乎是来自尼赫喀拉的亡者造物……
把这些疑问暂且扔到脑后,公爵命令他的圣骑士暂且代理后方的指挥,亲自上马来到位于后方重整完毕的骑士们面前,在兽群的注意力被分散的现在,也许一次完美的冲锋就能暂且击退它们,而且未尝不能尝试去阻止混沌的邪恶魔法。
奥兰多来到骑士的队列中间,从前面撤回的骑士与后方严阵以待的骑士们集合起来,组织成比此前更加庞大的骑士队列,近千名骑士组织成数个巨大的冲锋方阵,同时手持斧枪与剑盾的蒙特福特步行骑士们来到阵线士兵们的身后。
奥兰多将身上的系绳绑紧了些,他感觉两道视线集中在他背后,也许玛格丽塔和茱莉亚又要责问他的行动,但现在可不是干等着仪式的时候。
陷入兽群中的弥昂浑身是血,在混乱的兽群中野兽们依然伤到了他,但弥昂的每次攻击依然势不可挡,伊岚将神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使弥昂闪亮而沉默的身影似乎超出了某种界限,不可动摇地战斗。
“你和你的神赢不了的。”面前的人马兽忽然吐出一句话来低语。
“那可轮不到你说了算。”弥昂怒吼着将面前的兽类砍成两段。
“啊,真是有趣,但你怎么能击败永恒的东西呢?”这次是一旁的角兽开口,声音与此前人马兽的一模一样。
“黑暗诸神的奴隶,装模作样。”弥昂再度让传话的野兽倒下,而更多从古墓巨蝎钳下漏过的野兽扑来。
敌人就在黑暗中,在那片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森林的边缘,骑士们正准备发起势不可挡的冲锋,风拍打着沉重的旗帜,三角旌旗高高飘扬。
“吹响号角。”蒙特福特公爵说到,号角的声音是一个单一的音符,清晰而锋利,就像一个新鲜锻造的,纯洁的剑刃划破空气。
奥兰多位于左翼的边缘,他很庆幸这次骑士们的攻击如此及时,至少弥昂现在看起来自保无虑。
轰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奥兰多把他的骑枪紧紧夹在腋下,看着黑色的战马疾驰着穿过那片被碾成泥的原野,地上尸横遍野,骑士之墙再次向敌人猛击,这次几乎是野兽们被包围了,三面都是骑士的冲锋,只有向着森林的方向能够溃退。
而在森林的深处,下一个牺牲的人被拖到瘟疫之子的前面,第七子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拉近到面前,几秒钟后,他被扔到一边,和散落在各处的几十具血迹斑斑的尸体在一起。
战场上响起了号角声,瘟疫武士们再次向前迈进了几步,连带着的还有压在后面的更精锐的兽群,由于本能的反应,成百上千正在溃退的野兽改变了他们的冲锋方向,反身冲向了冲锋的骑士,但他们还没有被草芥被镰刀收割般成片的倒下,而下令的武士们毫不在意。
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参加战斗,他们向前行进,手持巨大的斧头、巨剑和长戟,阻止敌人前进,其余的兽群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们黑铁像般的身影排成一线,铁蹄踏地发出响声,他们在森林周围形成了一道弧线。
第七子看着毒菌生长,蛇般的蛆虫游曳森林里传来低沉的隆隆声,从树梢到地表再到他的身体里震动,使他的器官颤抖,而他则是欣喜若狂,腐烂的的嘴唇向后缩,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守在图腾下的牛头怪们忽然畏惧又疯狂地咆哮起来,它们猛地拽起放在地上的巨大兵刃,冲向骑士与兽类们的战场,这些比公牛还要沉重和强壮的巨型混沌兽类甫一冲进战线,顿时将骑士们的包围撕裂出缺口,比人还要巨大的战斧将那些避之不及的骑士连人带马撕成两段。
但它们只是与一支骑士的队伍交战而已,更多的方向上,骑士们正将兽群推回向森林的方向,水雾似乎也随着骑士们的勇武而稍稍逼退了浓厚的毒云。
“你们来的真慢。”骑士们从弥昂与巨蝎身侧轰隆隆掠过,弥昂看到奥兰多正向着他的方向奔来,于是说道。
“反正赶在你被干掉之前来就行了。”奥兰多扔掉折断的骑枪,同时拒绝了弥昂把赤诚之剑还给他的行动,拔出普通的长剑。
“接下来做什么?”奥兰多看着四周混乱的战场。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去把那里的活人救下。”弥昂指向远处成列的八芒星图腾,它们隐现在水雾与毒云的边缘,上面扭曲的荆棘生长,而此刻原本看守的牛头怪们已经全部加入了战斗当中。
“好。”奥兰多记得里面有加龙洛特的纹章,他祈祷其中还有人活着。
他们随着巴托尼亚人冲锋的搏杀中冲出一条路,用沉重的双刃剑横扫敌人,周围的骑士们也在向前,激情与冲动促使着他们的奋战。
在他们离林木线不到五十步时,他可以闻到空气中那些扭曲的树木腐烂的气味,伊岚感到瘟疫之子离他们更近了。
但现在他们决定先去救下被绑缚在图腾上的人,而后面的野兽们挤向骑士,成群结队地被骑士们砍倒在地,没有优雅和技巧的余地,只需要迅速高效的杀戮。
随着骑士们的推进,弥昂和奥兰多很快来到了混沌图腾的所在,与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其他几十名骑士,四周骑士向两侧冲击推开兽类们,让他们能腾出手试试还有否救人的可能。
“别乱碰,这样荆棘都是被混沌污染的存在。”弥昂向周围的骑士们叮嘱道。
这样荆棘虽然诡异但并不坚韧,身着甲胄的骑士们很快将盘缠在上面的荆棘用剑刃断开,开始试着将绑在图腾上尚还有救的人们从中解救,而即使还活着也没有救治余地的,则给他们解脱。
卡达斯男爵还活着,但这几天饱受折磨中已经消瘦了近半,刚刚还被荆棘吸了血肉,但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没有彻底昏迷,与之类似的只有少数几个幸存的骑士。
弥昂正要让众人抓紧离开,但忽然地面上一阵颤动,接着一条长满利齿的植物从地下窜出,弥昂本能地用手抓去,但只抓了个空,那个看起来恶心致极的植物忽然化作一片幻影消散了。
“什么鬼东西!”弥昂望向四周,无数诡异而恶毒的植物生长而起,有的庞大如橡树而有的低矮如灌木,但它们的共同点都是,带着腐烂的汁液与脓肿的根茎,长满角质利齿地藤蔓与果实猛地张开大口向着骑士咬来,但在骑士们惊惶地抵抗中,才发现这些都只是幻象而已。
弥昂猛地将赤诚之剑挥动,剑刃上红色的光芒绽放,将一片诡异而扭曲的植物幻象驱散了。
“幻象吗?”弥昂皱眉,但他感觉到了可怕的恶意正在蔓延,有什么更加令人恐惧的东西苏醒了,并且正在吞噬着一切。
“不是幻象,这是混沌的倒影!”伊岚的声音响起,带着慎重的同时弥昂身上的光芒更加旺盛了,四周混沌植物的幻象纷纷溃散开来。
“情况有变,快点救下人,我们立刻……”弥昂的话顿住了,一种危险地本能驱使着他躲避,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小心!”奥兰多一声怒喝,猛地策马撞开了弥昂,而他的背后多了一条巨大的伤口,盔甲像纸一样被撕裂了,鲜血喷洒。
四周的幻象再度变化于虚实之间,刺耳的振翅嗡嗡声响起,带着令人心脏发颤的寒意。
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士向已经屈服的骑士队伍推进,越来越多的人被拖下水,敌人以野蛮的狂怒进行战斗。
表面上的秩序已经荡然无物,骑士们的进攻开始动摇。现在每个人都以个体的身份战斗,所有的阵感都消失了,消失在混乱的战斗中。
一把刀片刺穿了他的身体,他踉跄了一下。他砰的一声一声砍断了野兽的胳膊,然后用尖头刺进了它的胸膛。一把斧头砸在他的盾牌上,他的刀锋划破了那家伙的腿,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咆哮,它倒下了。
其中一个人冲锋了,他的斧头从地上挥舞起来,形成一个致命的弧线。奥兰多走到一边,避开了攻击,在猛冲过来的怪物背上砍了一刀。
第一百九十七章 疫军
让恶魔打破现实的帷幕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即使瘟疫之子已经让腐化蔓延到这片土地并且献上了足够的祭品,他所能召唤的恶魔也并没有铺天盖地的壮景,当日的万变魔君靠着海量的次元石魔法之风召唤了足够庞大的恶魔,而现在瘟疫之子还远不能与之相比。
但恶魔的出现已经给骑士们的冲锋敲响了丧钟,当公爵看到原本被冲退的兽群在被恶魔们吞没的恐慌中转身拼命挤压着骑士们的攻势,成堆的血肉拖慢战马的脚步时,他就明白必须后撤了,恶魔可不同于混乱的野兽们。
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只有面对着森林一侧的骑士们受到了恶魔军团的冲击,损失惨重,而在号角的传达的指令下,后侧没有受到影响的骑士队列强行冲穿面前的兽群顶在被恶魔们拖慢步伐的骑士们后接上战线,但陷入恶魔与兽类的夹击之下即使他们全力以赴也只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好在更多的骑士已经赶在野兽们被驱赶回来包围他们之前调转了方向回撤。
巨大的**飞蝇从天而降,尖锐的螯肢瞬间将披甲战马的肢体折断,然后张开口器将一名骑士的半截身子咬在口中,然后用力一拽下生生撕开板甲,将人类从胸口到头颅的地方撕裂,连带着拖出一截脊椎吞下,翅膀震颤出恼人的刺耳声响。
赤诚之剑与瘟疫之剑的碰撞回响在战场上,弥昂再次挡住了来自瘟疫先锋的攻击,都法虽然比任何战马都要更快,但**飞蝇扇动着翅膀回旋在战场的天空,这让弥昂暂时摆脱不了他。
在瘟疫雄蜂数不清的脓疮下面,能看被疾病爬满的皮肤中是化脓的绿色和令人恶心的褐色,脓液不断地从它那布满血丝的独眼里流出,从恶魔的前额上伸出一只角,分裂的地方露出的器官和蠕动的蛆虫在享用以上腐烂,是憔悴的肋骨被薄覆盖绿色或赭色的肉,骨头都扭曲了。
这是一种令人憎恶的东西,但也却是一种力量,被混沌的绝望之主崇拜所崇敬,这些被**吞噬的是纳垢祝福的象征。
虽然弥昂被拖慢了步伐,但至少瘟疫雄蜂也无法迅速解决掉弥昂,而除了会飞的**飞蝇,其他纳垢恶魔的速度并没有那么迅捷,其他人尚能迅速脱身,而弥昂也在对方攻击的间隙中不断退后向后方的骑士队列间。
疫病使者仿佛被污泥包裹的溃烂独眼下,满是虫蛀的嘴脱臼般大张着,接着在弥昂从**飞蝇的俯冲间躲避开时,喉咙一缩,接着猛吐出一大片肮脏带利齿的飞蝇。
“还有这招?”弥昂用散发着红光的剑锋与坚韧的臂甲将成群的飞蝇打得粉碎,但更多的飞蝇绕过攻击向着弥昂飞来,在被神力的光芒摧毁之前用利齿向弥昂裸露的皮肤上撕咬去。
弥昂闭眼挥剑在面前抹过,飞蝇的利齿在他的脸和额头上划出细微且浅的伤口,伤口边缘是灼伤般的疼痛。
睁眼入目的是生锈豁口的瘟疫之剑,**飞蝇巨大的口器滴趟着脓液。
左手持剑挡下了瘟疫之剑的攻势,构装右臂在飞蝇落下前用力抓住了飞蝇锋锐的螯肢,身下都法猛地向前极驰,弥昂夹紧坐稳,借着双方交错而过的惯性,在一片翻卷的腐烂血肉中用力拽下了**飞蝇的一节螯肢。
反手将断裂的螯肢刺入飞蝇肥大的腹部,一团污血与脓液的混合喷涌,在刺伤**飞蝇的瞬间,弥昂看到数张诡异的人面在飞蝇腹部的皮肤上现形,仿佛受困地狱的灵魂在绝望地哀嚎着。
传说腐化飞蝇是由被拒绝的痛苦击溃内心的纳垢兽所化,并且当它们在漫长的沉睡结茧成形后,被残忍吞没内心的飞蝇会寻找曾拒绝它们的生命,让后将其整个吞没困在腹中。
森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啸,瘟疫雄蜂忽然收剑,驾驭着飞蝇退回向高空中,在半空用溃烂地独眼扫视过弥昂一眼后俯首看着战场。
弥昂驻足片刻防备着他的攻击,但对方似乎暂且不欲与他纠缠,弥昂自然也不准备与之死磕到底,反身催促着都法全力加速准备在恶魔吞没这里前撤出战场。
尽管也一直戒备着瘟疫雄蜂可能的突袭,但直到弥昂与其他撤离的骑士们汇合为止,瘟疫雄蜂都没有再次加入战局。
巨大的疫兽缓慢地行走在森林中间,将树干连根推倒,不安分的晃动着巨大的身躯,它的每一次扭动都会将溃烂的血肉甩下,其中还参杂着手指粗细的蛆虫,瘟疫之子端坐于其背后,手持巨大的长柄镰刀,上面挂着颅骨。
骑士们成群地撤出战场,好在此前的攻势尚未完结,因此他们还能在彻底陷入战场之前撤离,但是公爵依然清楚的知道这次的损失,他原本亲自带队的骑士损失了三分之一,而直接承受恶魔冲击的队伍损失更为惨重,只有一半左右的骑士能随他撤出战斗。
虽然在兽群溃退的时候杀死了大量的兽类,但它们再度被混沌的力量集结在一起,而没有如同料想般的被击溃出战场,而恶魔们现身于此使得对方的攻势将变得更为凶猛强大,这次的冲锋可以说是完全失败的。
他们在不断损失的同时而对方在变得更强,恶魔们一旦出现恐怕就不会再停止,公爵开始感到一丝不幸的绝望,但他依然保持镇定地让骑士们尽可能有序地撤离。
奇怪的是除了咆哮的兽群外,恶魔们并没有在骑士们撤离后展开追击,而是在林线的附近缓慢地踱步徘徊和聚集着,当成群的纳垢恶魔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被不停的嗡嗡声包围着,身旁伴随而来大量肥胖的黑蝇,这声音本身就足以使一个凡人感到明显的痛苦,他们脚下的土地溃烂着,虚幻的恶毒植物生长而起,缠绕在四周,不过它们并没能更多地生长而起,只不过将花朵的藤蔓纠缠在腐殖化的土壤之中。
兽群则无理智地追逐着撤退的骑士们,当它们距离到足够近的时候,后方填装完毕的投石机转动旋臂将巨大的石块投射在成群的野兽之间,猛然遭到的打击让这些疯狂的兽类清醒了一点,但它们没有放慢追逐的脚步。
但越过被放弃的第一条防线的残骸,向着巴托尼亚后方靠近的时候,早已准备就绪的弓箭手们也开始投放出密集的箭矢,而这些此前被击溃过一次的兽群士气本就是在恶魔的恐惧与感染下支撑着,但当它们再度远离了恶魔的时候,先前被激发的兽性也开始消退了,开始成群地退回到高地下。
弥昂在人群中找到了奥兰多,他正让战马驮着卡达斯男爵赶向营地中央被假设用来治疗伤员的帐篷,那里的农民与医师赶忙带着水桶与简易的担架赶来,将卡达斯男爵从马背上抬下来送去帐篷内交由医师照顾,还有其他的伤员也正在被忙碌地抬入其中。
“你也有伤。”弥昂追上,按住奥兰多的肩膀。
“放心,要不了命的伤,现在都没流血了。”奥兰多转了转身表示并无影响。
“那是瘟疫之剑,上面的疫病可不是说笑的,你现在已经在出虚汗了。”弥昂严肃地说道。
“哪有,不过刚才战斗有点热……”奥兰多轻咳两声,忽的面色铁青地按住嘴,接着低头呕吐出一片胃液在地上。
弥昂猛地拽住他,翻身落地后把他也从马背上拖下来,奥兰多紧紧皱着眉头,浑身散发着不自然的热量。
瘟疫之剑经过七次纳垢腐烂的浸泡,其中所带的恶疾绝非寻常,被划伤的人短时间内只会出现类似轻微感冒的症状,但不需多久,疫病的力量就会让人全身崩溃而死,即使一个小小的伤口都足以致命。
奥兰多虽然被玛格丽塔用简单的仪式赐福过,但那种简易的赐福怎么可能抵抗瘟疫之剑上的混沌疫病,现在如此激烈的症状已经是在勉力应对疫病时的强烈反应了。
“来人,医师。”弥昂拖着奥兰多向治疗的帐篷走去,“他需要单独空置。”
弥昂不知道凡人的治疗手段能否应对的了混沌的恶性疾病,但眼下他也没辙,或许等玛格丽塔她们抽出手来后才有办法,现在也只能暂时将奥兰多放在后方了。
“话说巴托尼亚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出恶魔了,流年不利吗?”奥兰多咬着牙鼓足力气,尽管他感觉到肌肉想起被咬住般难以发力。
“也许他们在竞争业务。”弥昂拖着他,稍稍开了个玩笑。
“该死的,替我把那个滚蛋剁成渣。”奥兰多勉强在弥昂的支撑下来到一处医疗的帐篷间,几声咳嗽后吐出一口血痰。
“放心。”弥昂让一旁的医师接手,转身返回到营地前线的阵列中。
此时的战线暂时平静下来,农民与骑士们忙碌于搬运着作战的物资,成群的士兵被重整在新的队列间,骑士们休整喘息着。
而在高地下远处的森林前方,恶魔们依然没有迈出此前的界线一步,此时站在远处,弥昂忽然感觉那些恶魔并没有之前显现的那么众多,或许是因为离开包围后的错觉。
“它们并不比你之前面对的奸奇恶魔们更多,也许是受到很多原因的影响。”伊岚告诉他,在她的感觉里,纳垢恶魔并没有如此前黑裂谷的奸奇魔军一般估量。
“但情况总是更糟了。”弥昂看着远处与瘟疫同在的,不断扩散的可怖存在,耳边隐约回响起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第一百九十八章 感染
“他说的是你吗?”
“应该吧,或许对于常人而言,不太可能发现我附在你身上,不过对于其他的神明而言这种遮掩并没有什么意义。”
“原来如此,并非是他能够发现你的存在,而是他背后的黑暗神明。”弥昂抬起头看着天空,破碎的云朵在光中隐约可见扭曲的影子。
“现在他还无法真正插手于现实世界,暂且不用担心。”
“只要杀了他,就能了结这一切了。”弥昂隔着遥远的距离与之对视,毫不退让。
瘟疫之子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带着满腹的开怀和现实意义上的满溢出来的欢乐,丑陋的飞蝇们为腐烂所带来的生机欢呼,瘟疫武士们缓步集结在疫兽的身后,少数骑上了四蹄缠绕着灾火的灾兽,更多的是步行,手持着巨大的阔刃剑与战斧,每走一步都有破碎的内脏从满是伤口的身躯上落下。
“霍乱,鼠疫,天花,疟疾!”
黑死病,白死病,血腥的红死病!
溃烂,溃烂,溃烂!
流脓的溃疡,流脓的溃疡,腐烂的溃疡,哭泣的溃疡!
唉,好像是什么东西在你耳朵里,真是恶心!
小痘,大痘,水痘!
感冒,发炎,皮疹,犬瘟热!
祝你好运,祝你好运!”
混沌兽群,纳垢恶魔,瘟疫武士一同向前迈进着,一片**的浪潮从森林间涌现,那腐烂的土地深深蔓延在他们的步伐下,乌云在此刻遮住了月光,营火熊熊燃烧着照亮高地的周围,好像无边的黑暗浪潮中只剩下一片孤岛。
毒云在此刻向前推进了,地面上的尸体在一声声腐烂的演奏曲下缓缓复生爬行而起,营地上的人群中间出现脱力,高烧,眩晕与呕吐等症状,此前埋下的疾病开始爆发了,疾病不断地侵袭他们的身体,几乎能让人感觉到它正在渗入他们的**中。
有一段时间,玛格丽塔试图与瘟疫战斗,用她自己的咒语驱逐周围的邪恶,她的努力似乎激怒了什么东西,她的魔法只能延缓疾病,在之后反而使它们更接近了,加剧了它们无形的攻击,破坏了她保持人们健康的努力,也拖慢了节奏,她只能放弃全力完成仪式。
咳嗽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起来,这种病渗入人的肺部,使呼吸充满了痰和痛苦,人们吐在雪渣里的污物是病青与血红的,**以缓慢而不可阻挡的速度开始蔓延。
但即使如此骑士与农民们依然完整地维持着阵线,恐慌已经被更深处的一些东西所取代了,因为在这里没有可供逃生的余地,混沌的力量紧紧地包围着这里,恶魔们拖着扭曲的身躯向前进入停滞的平原,大地的轮廓几乎被粘在上面的霉菌和黏液抹去了。
瘟疫之神摧毁过很多伟大的军团,城市与国度,将它们古老的力量和荣耀无情地吸进了他堕落的泥沼,这一切都不算什么,瘟疫之神是强大的,但瘟疫之子依然只是一个人。
即使掠过旷野,恶魔们也如同在废墟中前进,邪恶的生命在他们周围的淤泥中爬行,巴掌大小的苍蝇在纳垢兽肮脏的躯体上爬行,把翅膀晒在深红色的火光下,手指粗的蛆虫从他们经过的地上渗出来,盲目地爬行在土地上寻找腐肉。
**的树木蜷曲破裂的声音,昆虫的啃食与振翅的嗡嗡声,不洁生物的匆匆奔跑,以及恶魔无所不在发出的咯咯的刺耳笑声制造了这样的伴奏。他们向瘟疫之神祷告,求他使他们的苦难长存,使他们所患的疾病更坚固,使死亡之手远离他们。
弥昂来到阵线前方,被光芒映照的银白色的铠甲挺立在那里,对抗着横列与前方的阴森色调和腐烂的风景。
“我们会赢得胜利。”蒙特福特公爵握住剑的手在出汗,但他依然这样说道。。
“不要被他们腐烂的身体欺骗了。”弥昂向所有能听见的人警告说,“他们能忍受大多数人会丧命的创伤。”
瘟疫雄蜂是最先掠过天空的,这些骑乘着**飞蝇的恶魔飞翔在箭矢无法触及的高度,接着数十只灰白的骷髅头被瘟疫雄蜂从天空中投掷向巴托尼亚人防线密集的区域,这些**飞蝇会化掉头骨上的血肉,然后才排泄出灌满瘟疫的死者之颅,而骑手就可将其掷向敌人。
死亡之颅从天而降炸裂开来,封口的蜡崩溃了,泼洒出近乎实质的疾病脓液,那些没有躲避开的人,正接触的刹那似乎全无影响,但很快接触过的地方开始出现了折磨的皮疹与水泡,**的气息蔓延其中。
弥昂听到不同于飞蝇的羽翼振翅声,天空上白色的影子疾驰而过,那些是来自帕拉翁的飞马骑士们,尽管只有寥寥的十数人赶上了这一战,但无论面对什么他们都不会为之胆寒或是怯战,飞马骑士们挥动着手中的骑枪长剑迎头猛攻,双方都不多的空中力量纠缠在一起,瘟疫先锋与飞马骑士们搏杀着,全力将彼此击碎。
恶魔们就跟随在兽群的背后,恐惧与狂热混杂在一起,是得瘟疫大军散发出令人不悦的的节奏,兽群是最先冲过重重的箭雨和投石机的攻势来到阵线前方的,前排的野兽们就像是刚刚一样在第一时间被排列的方阵所贯穿,但更多的兽群正在向前,在疫病开始蔓延的人类中挥洒鲜血,试图为它们的神献上荣誉。
野蛮的暴力从任何地方爆发,漫涨的瘟疫浪潮填满在战线的前方,濒死的呼喊,盔甲与兵刃的碰撞声此起彼伏,而对于人类们而言,心底一种更加深邃的情绪也像疾病一样蔓延着,比恐慌更加糟糕的绝望,这正是纳垢所属的情感,这会令疫病的使者们更加陶醉于他们的所作所为之中。
沉重的牛头怪扯开了矮墙与木桩,在士兵之间撕出一片片支离破碎的躯体,在公爵的圣骑士带领下,蒙特福特的步行骑士压上前行,虽然这些骑士们并不善于结成良好的阵线,但靠着战斗素质与夹攻配合,斧枪与长剑撕裂了牛头怪厚实的皮肤与肌肉,将它们击倒并重新推开冲入阵线中的兽类。
骑士们再不能冲出阵线外展开冲锋,只能在阵线后排列着紧密的队伍作为精锐的后备作战,每当有敌人冲破士兵们的防线时,骑士们会用一轮冲锋暂时堵住豁口,在之后等着后备的步兵向前填补上缺口再撤回准备。
低沉的声音淹没在混乱的战争之中,瘟疫之子在圈子里移动,把它的脏物喷在地上,用他身上流出的脓血在黏液上做着符号,当其画完的时候,如蛇般的墨绿色腐蚀瘴气从地面下升起席卷向巴托尼亚人的战线,骑士们的盔甲以仿佛浸泡在沼泽中十数年般锈蚀崩坏着,而仿佛无数疫病在一瞬间完全爆发在人类与战马的躯体中,有的人浑身上下被皮肤溃烂倒地,有的人血流加入到血管膨胀破裂,或是是更多的疫病现象爆发,一记**的魔法之下近百人死去了,战线上出现一小片明显的凹陷。
一个巨大的瘟疫武士从兽群的队伍中冲了出来,他生锈的盔甲挣扎着控制他肿胀的身躯,他把布满坑洞的头盔转向巴托尼亚人的方向,咆哮一声,用锈蚀的剑指着唯一在魔法中幸存的人类,弥昂回应了他的挑战,都法疾驰在变得腐殖的地上,踏过时沸腾般的蒸汽浮现。
瘟疫武士用他那被污染了的剑迎接猛攻,赤诚之剑的力量压制了他,剑锋撕扯着腐朽的金属,把铠甲下流出的内脏都推了回去,瘟疫武士那双藏在生锈头盔后面的眼睛看着骑士以势不可挡的攻势撕裂着他,意识到要想战胜他光靠病态的钢铁是不够的。
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瘟疫武士谨慎的退后了,然而后面的恶魔并没有在意这些,当瘟疫武士冲锋时,它们也紧跟着冲锋了进来,现在它们的身体因疾病而肿胀,他们的身体长了麻风病与渗出的疖,它们冲向前面的一切敌人。
兽群的战线被不断削弱的时候,恶魔们不断地涌来,它们呼喊着它们神的污秽名字,这声音使弥昂的胃一阵翻腾,但他仍然紧紧逼压着瘟疫武士。
后方集结的士兵与步行骑士们填上了弥昂身侧的缺口,混杂的疫军攻势暂时被遏制,伴随着骑士们的呐喊声,士兵们迎上了冲锋,有一些恶魔与瘟疫僵尸倒下了,但更多的人类死去,弥昂的剑破开第一个想接近他的恶魔胸前,肮脏的瘟疫携带者地扑倒在地,挣扎着用断了的脊梁骨撑起来,但其他士兵很快逼近了他,用他的刀一次又一次地刺进了恶魔脖子后面。
弥昂不断地撕裂着面前的瘟疫武士,纳垢信徒的特性使得他确实极度坚韧,他注意到不同的一片区域是各由少量的瘟疫武士们带队冲锋,他决定暂时专注于猎杀他们。
一剑将其半张腐烂的脸切开,瘟疫武士不甘地退后了逃避开弥昂的追击,但弥昂冷眼看着他后退伫立在那里。
在瘟疫武士想明白弥昂为什么没有追击过来之前,一只巨大**飞蝇的躯体从天而降,砸断了瘟疫武士的脊背,飞蝇肥厚的身躯上破裂了五六个拳头大小的洞,两个翅膀被切断,因此才难以稳住身形。
都还没死,但不需再耗费时间了,弥昂从士兵们的前线掠过时击退强悍的角兽,紧追着向另一处方向上坐镇的瘟疫武士奔去。
不知道杀戮持续了多久,即使是地上的尸体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四肢和脑袋散落在周围的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臭味,成群的苍蝇在大屠杀的周围飞来飞去,成了令人目眩的污秽的活生生的门帘。
剑与长矛在嗡嗡作响的苍蝇群中挥舞起来,疯狂的瘟疫携带者们身上仿佛捆着厚厚的干内脏,他们用锋利的瘟疫之剑撕裂着,但不求屠杀,只需倒下,因为疫病之剑上的**已然蔓延。
一个巨大的牛头怪强行穿过广场,就连一团团的苍蝇似乎也在它面前散开了,即使是最高的人也无法升到它的胸前,它肿胀的身体上覆盖着痂和损伤,它的兽性头部几乎和没有肉的头骨差不多,长满疥癣的皮毛从它的身体上脱落下来,瘟疫牛头怪闷哼了一声,用蹄子猛击地面,向前冲去。
一个骑士跳到了一边,瘟疫牛带着斧头向下猛砍,粉碎了地面,碎土和石头四处飞溅,再以惊人的速度将锤子从它撞向地面的弹坑里扫了上来,两柄骑枪刺穿了它的肋部,腥臭的血水从畜生腹部的伤口流出来,但即使瘟疫牛感到疼痛,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
一旁的瘟疫武士重重地落地,将一个手持骑枪的骑士头盔砸扁,这时牛头怪又一次把斧子砸了下来,地面在这一击下碎裂,岩石碎片砸进他的身体,但瘟疫武士毫不在意地拖着身躯与双刀。
一支黑色羽毛的箭突然击中了那畜生的脸,但牛头怪摇了摇头,只好像要赶走一只讨厌的昆虫,然后把它那致命的怒火转向了面前的人类们,在它背后恶魔与兽类源源不断。
奥兰多躺在病床上,感受着疫病就像是一股滚烫的洪流在他体内翻涌着,一旁的医师不断用水和退烧的草药水给他试图遏制疾病的蔓延。
虽然感觉到疫病的存在,但奥兰多没有感受到太多疾病带来的痛苦,也没有被烧晕,意外地保持着清醒,听到营地外激烈的战斗正在撼动着整个高地。
奥兰多忽然感到一阵惊惶,他会在这里一直等到分出胜负吗?或者在战斗结束前他就会被疫病所吞没?
他用力翻了个身,试图爬起来,尽管每一步都比想象中吃力,但远没有疫病刚爆发是那种脱力感。
他起身看向营地的帐篷外,黑暗正在蔓延。
第一百九十九章 溃烂
泉水自然地旋转着幻化出无数的光影,都法缓步来到泉水的边缘,嗅着潮湿清爽的空气,似乎这里的气息让它非常舒适,它低头在泉水中啜饮着,身上在战斗中被恶魔造成的创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弥昂骑在都法的背上,持久的战斗并没让他感受到太多疲惫,眼睛扫视着腐烂的天空,碎云将纯净的天空压制的只剩下一点了,飞马骑士们与瘟疫雄峰在无尽的云下殊死搏斗,雪白的飞马在天空中飞翔着,但翅膀的每一次振动都越发疲惫,而瘟疫雄峰虽然不多,但每有一个被放逐,在森林深处都会有新的填上飞起填上缺口。
“还需要多久?”弥昂看向泉水中间的玛格丽塔与朱莉亚。
“不能肯定,但已经是最后阶段了。”玛格丽塔的声音从浓厚的水雾中飘出。
“完成之后,奥兰多的情况……”
“我会带他离开的,放心战斗吧。”
“我明白,如果防线被突破了,那么最后的时间就由我来争取。”弥昂牵住都法,回身转向面对已经越发逼近的战线,混沌兽类与恶魔们已经冲破了第二道防线,巴托尼亚的士兵与骑士们在高地顶峰边缘崎岖不平的岩地上死守,兽类与恶魔的数量远超人类,现在已经逼近极限了。
巴托尼亚人们与自己的疲劳和绝望作斗争,即使站在一片不断被腐蚀恶化的土地上,仅存的人们也全力将脚步站稳,长矛端平,即使在战场的厮杀惨叫声中回响着大量的喷嚏与咳嗦声,但他们依然挡在黑暗与此处唯一一片圣地之间。
瘟疫之子依然没有亲自踏上战场,只是呵呵笑着观望着人类不断陷入绝望的境地之间,弥昂感到一阵愤怒和厌恶涌上心头。
“就像是瘟疫之神在用他的脸嘲弄我们。”伊岚轻声说道。
“瘟疫之子死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弥昂这样说着,但即使是他内心中也存在一丝疑虑,他们真的能做到吗?好像瘟疫之神听到他的话在充满疫病的天空里飘动,当它们消失的时候,空洞的回声嘲弄着他。
“我从不会站在一个傻瓜和他的愚蠢之间。”与此前相似的混乱声音响起,伊岚很快翻译了来自瘟疫之子的话语。
没有理会他,弥昂快速返回了战场前,在一个瘟疫携带者击倒步行骑士时将之从肩膀斩断,撞破恶魔**的身躯踏回前线,无数恶意的矛头指向了他,弥昂在刚才的两个小时里杀死了许多敌人,从兽王到瘟疫武士,因此他吸引了敌人们足够的注意。
曼涅托在不远处的战线中间,眼下的关头骑士与农民们也不得不接受一个构造体还有里面的巫妖祭祀与他们并肩作战,古墓巨蝎坚固的躯体和不畏绝大多数疫病的特性使他分担了一条战线上的巨大压力。
但巴托尼亚人依然在不断败退,死亡与瘟疫伴随滋养,疾病正在削弱着他们,但却使得恶魔们变得越发强大。
一只足有寻常三倍体型的巨大纳垢兽的攻击撕碎了一层防线上的士兵,长矛刺在他们鼻涕虫般看起来柔软光滑布满粘液的身躯上,但在刺穿的瞬间瘟疫怪兽那满是疫病的血液也溅出来,大量接触到的人类无不力竭倒下,而纳垢兽以残忍的快乐与倒下的人类嬉戏,尽管它会为自己的新伙伴为什么很快就粉碎或是融化而疑惑一小会,但它很快就兴高采烈地寻找新的伙伴了。
寻常的攻击对它而言毫无意义,数十只箭矢插在它巨大的身躯上,但很快这些箭矢连带着金属的箭头一起消融在纳垢兽污秽的血肉之间了。
一种怪异的炽热吸引了纳垢兽的注意,弥昂与都法身上闪烁着雾般的光,而纳垢兽仿佛看到新奇的玩具般扭动着巨大的身躯,一路趟过碾碎十数人向着弥昂的方向冲来。
不想让它继续屠杀,弥昂向着混沌的军团从前进,而纳垢兽也紧跟着追上来,毫不在意沿途的究极是人类亦或者是恶魔,野兽人之类,看到它经过的疫军也不得不稍稍避让。
看到引开纳垢兽了,弥昂让都法减速准备迎战,纳垢兽巨大的身躯稍稍挪动下,扭曲身体上足够吞下一匹马的大嘴向他压下,都法主动躲开了这次攻击,一片土壤在它身侧掀起。
赤诚之剑卡在伸出来的獠牙之间,顺着在纳垢兽溃烂而粘稠的肉间切开一臂长的伤痕,污秽的血肉与经过神圣祝福的剑刃摩擦间烧焦般的声音响起,切开的伤口边浮现出一连串的水泡。
对这些伤害仿佛不以为意的,纳垢兽扭动身躯装在都法的侧面,弥昂伸出构装右臂勉强阻拦了一下才没有被撞飞出去,都法连退了几步避开纳垢兽拖着的巨大身躯。
纳垢兽头顶着长有利齿的触须,一甩头下数根触须向着弥昂咬来,弥昂左手挥剑斩断的同时,用构装右臂猛地抓住一段巨蛇般的触须,触须本能地扭动噬咬着,尖锐的利齿咬穿了胸甲,但在接触到弥昂身上的瞬间被神力所灼伤。
这让纳垢兽真正感到吃痛,用力甩动着,弥昂放开触须让都法从纳垢兽的扭动身躯后绕过,重重将赤诚之剑推入纳垢兽的身躯末端,在都法的疾驰下拖着剑刃推进,生生切开了纳垢兽的半边身躯,皮膜下无数淤积在一起般的内脏仿佛被赤诚之剑的力量灼伤萎缩。
都法从纳垢兽面前穿过,被伤害和拒绝感到恼怒的纳垢兽转身着追上,但弥昂几乎切开了它半边的身躯,当它庞大的身躯转动时,没有连接在一起的血肉崩裂,内脏血肉仿佛雪崩般泼洒,纳垢兽庞大的身躯顿时如破裂的气球般萎缩。
而在被它撕开的战线上,数百人被屠杀后秩序才得以恢复,蒙特福特公爵领导了对大量突破的敌人的反击,骑士们将闯入营地里的敌人击得粉碎,但他们在那疯狂的几分钟内所造成的破坏是惊人的。
就在秩序恢复的时候,兽群与恶魔还在另外两个地方突破了巴托尼亚人的防线,他们冲进防线内,屠杀那些拼命想要阻挡敌军进攻的士兵。
公爵知道,这片高地不能无限期地关押下去,已经快要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他疲倦地下令,让每个还能骑马的骑士都集合在一起,进行最后一次赌博,他们应该与带领野兽与恶魔们的怪物战斗,看着它被杀死,或者在尝试中被它们所杀死。
奥兰多喘着粗气,浑身是汗,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眼睛四下张望,他的视线模糊了,他踉跄了一下,重新站直了,尽管他的左腿还在发抖。
他听见外面轰隆的咆哮与圣杯少女们越发高亢的吟唱,他扫视着那些阻拦他的农民,用力想要离开。
“这位女士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奥兰多能听到敌人可怕的声音,“营地遭到攻击了!”他震惊地说,意识开始进入他狂热的头脑。
“你必须往后躺,我的主人!”一个小个子中年人断然地说,奥兰多认出他是蒙特福特公爵的医生,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小锯子,瘦小的身躯上盖着一条脏围裙。
“我要是病了就该死,”奥兰多咆哮道。农民们看起来既紧张又害怕。他喊着要他的武器和盔甲,医生们退开一些,但没有动来执行他的命令。
他又感到一阵脱力,额头上满是汗水,视线模糊了,他摇摇头,用一只手擦了擦额头。
医生心虚地把锯子放在一张小桌子上,桌子上放着各种刀具和其他器具,它们看起来像是施虐者的工具,那个矮个男人在他面前摇了摇双手。
“这是拯救您生命的唯一办法,我的主人!”
“去你的吧!”奥兰多舔了舔嘴唇,“给我拿水来!”他命令一个农民,他把一只高脚杯塞到他颤抖的手里,他把它放到唇边,并不在意这是只适合农民使用的粗糙的饮水器,水很凉,很舒服,他一大口就把水喝完了。
“你还可以活着。”外科医生轻声说。
“就这么多活一小会,你觉得你们能过今晚吗?”奥兰多啐了一口,他意识到自己只在内衣外面穿了一件九英寸高的衣服,于是小心翼翼地拉开衣服看自己的胸部,他咬着嘴唇,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在他背上一尺长的伤口处,伤口是一种怪异的红,流出了一种看起来很恶心的液体,周围的肉正在腐烂和化脓,上面涂着蜂蜜和酒的混合消毒草药。
他低声咒骂着,他听到人们在外面的黑暗中喊着命令,还有敌人的吼声。
奥兰多的目光变得坚定了,他转向外科医生的部下,他们还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的武器和盔甲,该死的!”他喊道,又把他们吓了一跳。“现在就去拿!还有把我的马牵来!”
那些人紧张地看着外科医生。
“你找他干什么?”
“我是巴斯托涅的骑士,你得服从我,否则我就把你绞死,快去,现在!”
农民们逃跑了,跑去执行奥兰多的命令。
“你没有能力继续战斗了,大人!”小个子医生说,他严肃的表情似乎并不怕被定下罪来。
奥兰多用他炽热的目光向后望着这位矮小的外科医生,那人的脸上满是关切。
他叹了口气,肩膀松了下来。
“我知道,”他最后说,“但别人都快死了,我不能躺在这儿。”
“我不想对你撒谎,手术不是没有风险的。”小个子外科医生轻声说,“我已经做了二十三次了,其中有七个人死于失血过多,你很强壮,不一会因此而死,但如果你任由感染扩散,那毫无疑问你会死的,这一点我很清楚,那么你对巴托尼亚有什么好处呢?”
他用诚挚的眼睛看着奥兰多。
“你说得对,”奥兰多认真说,“我的死很可能毫无意义。无论我是否战斗,我都不会改变战斗的结果。”
“你还活着呢。”外科医生轻声说。
“是的,一位技艺高超的巴托尼亚年轻骑士还活着,谁能说他会取得什么伟大的成就呢?”奥兰多轻声笑着,一点也不幽默。
“你还可以活许多年,我的主人。谁能说你能成就什么大事呢,所以你选择了死?”
“我选择作为巴托尼亚的骑士而死,”奥兰多虚弱地说。“我要骑着马去战斗,手里拿着我的剑,前面是敌人,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将死去。”
外科医生叹了口气,显得疲惫而沮丧。
“我不是来的,”小个子男人说。“我憎恶一切形式的暴力。我相信生命是一份珍贵的礼物,不应该轻易地把它放在一边。我曾握着数百人的手,让他们在痛苦的伤口中死去。我见过无数年轻骑士痛苦地尖叫,当他们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机能的控制时,羞愧的泪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流了下来。我见过骑士像婴儿一样哭泣,因为他们试图忍住肚子里的东西。我看不出他们的死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不是出身高贵的人,因此也许我无法理解这些事情。尽管如此,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即使我不同意。一个男人应该被允许自己选择如何生活。或死亡。”
“好。“现在扶我起来,”奥兰多说。
第两百章 坏虫
蒙特福特公爵浑身是血,疲惫不堪,五个小时以来,巴托尼亚军队经受了持续不断的攻击,他不知道自己损失了多少骑士,显然超过一半,而农民的伤亡率更大。
几十根箭矢稀稀拉拉地抛向天空,这是弓箭手们最后的箭矢了,大约一小时前,操控投石机的农民们几乎扔光了高地上能找到的所有石块,现在的这些原本一直在后排的农民士兵们被迫用刀和长矛与阵亡众多的其他士兵并肩作战。
高地的的南半边已经陷落了,而营地被完全占领只是时间问题,最多一个小时。
“把旗帜打好。”公爵和他身旁的骑上说,他的旗手和他一样疲惫,但他冷冷地点点头。
他周围的骑士都筋疲力尽了,只有弥昂那闪亮而沉默的身影似乎超出了这种界限,在营地的中央玛格丽塔和朱莉亚看起来也苍白而疲惫,但旋转的湖水已经完全平息,她们向着骑士们点点头,仪式几乎已经完成了,现在骑士们要为生存而战。
他想着,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拼死冲锋,去杀死那个混沌的邪恶子嗣,也许这会是一段传奇故事,在女士的注视与祝福下,骑士与恶魔,这似乎是一种英雄式的冲锋,如果他们获胜的话,吟游诗人也许会传唱上几代人,而如果没有,那就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敌人的首领只是站在被侵蚀的不成样子的森林前,仿佛在嘲讽骑士们,疫兽如此高大使所有的骑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因此在那个方向,骑士们正准备发起最后的冲锋,现在营地只剩下步行骑士与农民士兵们组成一个骨架般的防御,以抵御对山顶持续不断的攻击。
接近两千名骑士组成一个坚固的楔子,蒙特福特公爵位于楔子的最前方,骑士们将成排的骑枪放平。
“愿女士赐给我们力量把结束这一切。”他深深吸了口气,低沉的号角今天最后一次响起。
“鼓足劲,伙计。”骑士对他的骏马说,“最后一次冲锋。”
要不是月亮已经被阴云遮蔽,战场笼罩在黑暗之中,这场冲锋会令人惊心动魄,每一个活着的骑士都策马进行最后的拼死进攻,当骑士们向敌人驰去时,疲惫和伤痛都被遗忘了,虽然他们知道自己几乎必死无疑,但突然有了战无不胜的幻觉。
地上尸横遍野。
弥昂借着盾牌的金属看清自己的脸,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目睹了太多的死亡,现实生活与他初出茅庐时所想的相去甚远,虽然他并不真指望事情会像他小时候听过的那些故事那样,短短数月里他已经知道了太多,但他有时还是会希望一切能像故事里一样简单就好了。
兽群像是被激流冲刷的野草般倒下了,恶魔们就像是其中生长的荆棘矮枝,勉力抗拒着骑士们最后一次冲锋,疫军密集的阵线暂时崩解,无数轰隆声中仿佛山体为之撬动,厮杀咆哮中混杂着骨骼咔嚓作响的断裂声,混沌魔法聚集的身躯崩解时大片大片的疫病瘴气升向天空,腐肉的臭气浓郁到嗅觉几乎失去意义。
骑士们带着疲倦与病痛冲锋,尽管如此敌人依然在他们面前分开了,来自泉水的水雾升腾着对抗浓郁而致命的毒云,让骑士们能够再前进寸许,而骑士们则不顾一切的向前,即使许多的骑士被恶魔与兽群拖下战马绞得粉碎。
又是一个瘟疫武士在弥昂剑锋倒下,弥昂身边之前有三十多位游侠骑士,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比任何骑士都更加靠前地直冲向瘟疫之子的所在,彼此间一里格的距离上隔着数以千计的恶魔与野兽。
但那些恶魔与野兽似乎对他并没有十足的战意,只是本能地应对与反击着,弥昂看见瘟疫之子站在疫兽扭曲的脊背上,举起镰刀似是在等待着他。
杀死神的荣耀是属于我的。瘟疫之子这样想。
在离杂草丛生的泥浆血泊不远的地方,一堆骨骼从泥泞的土地上冒了出来,这些骸骨几乎完全被粘液和苔藓覆盖着,而在下方,一条黑色的裂缝刺入沼泽下面潮湿的土地,蠕虫巨大尖锐的獠牙撕开植物的根茎,把它们扯到一边,露出洞口,点点细密的眼睛凝视着黑暗。
蠕虫嗅着有毒的空气,从土地里爬出来了,它感觉到一股令人厌恶的力量正在不远处成形,同时还有另一样东西在吸引着他,驱使着他。
不过在那之前,它得先吃饱了。
在这只瘟疫虫蛆蠕动着爬过的泥泞道路里,一路留下肮脏而令人作呕的黏液,所经之处血液**,毒菌生长,生命枯萎。
留下来的东西不多,不过瘟疫从来不浪费病人,它缓慢地爬到一个昏迷的伤员前,张开旋转利齿的大嘴搅动着血肉,然后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将它想吃的部分嚼碎的一干二净了,然后它蠕动着爬行向下个人,即使偶尔有清醒的人,但他们的尖叫在战场的最**中毫无疑问。
更健康的医生们更方便一些,骑士身上的金属要麻烦的多,埋伏在帐篷中的蠕虫下边咀嚼着一边想着。
差不多了,蠕虫膨胀到两头牛大的身躯颤抖着,破裂时皮膜中流出黄绿色的血液。
玛格丽塔忽地感觉到心中一丝不安,她抬头看向茱莉亚,发现对方似乎感受与自己相同,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多心的感触。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这里。”这种感觉让她汗毛倒竖。
“要让人回来看看吗?”茱莉亚问道。
“现在是不可能的了。”玛格丽塔看到骑士们最后的一次冲锋,“等等,奥兰多……”
奥兰多在医生的搀扶下爬上战马的背,想要追上营地远处的骑士们,但他很快看到了营地中一条怪异的,被什么东西爬行而过的痕迹,那些**与溃烂的痕迹无疑是混沌的表现。
这让他吃了一惊,追着泥泞间的痕迹冲向不远处的帐篷中,扯下了帐篷的门帘,接着看到了那只巨大的蠕虫正在其中扭动着,表皮去波浪般起伏着,四周是散落堆积的少于人类碎块。
“滚蛋!”怪异的东西奥兰多看的够多了,他策动战马扑向了蠕虫,他手里拿着长剑朝蠕虫的背部扫去,但蠕虫一声令人呕吐的咆哮吐出一口毒气,奥兰多急忙从马背上滚落,而战马很快在毒气中腐烂成一团萎缩的骷髅。
奥兰多抓起一边营火中烧着的柴火扔去,火焰燃烧的边缘透过蠕虫的脂肪般的肉灼烧着,散发着恶臭的褐色液体洒在粘滑的地面上,趁着蠕虫因为火焰分神的时候,奥兰多将剑刃刺入蠕虫的躯体中,但很快就退却了,他手套上的铁在冒烟,剑刃也一样,蠕虫的污秽在血液甚至腐蚀着金属。
背上的伤口变得疼痛难忍,踌躇了一会儿,奥兰多抓起营地架上的长矛刺向蠕虫怪异的黑色眼球,蠕虫的伤口像毛虫粗糙的皮一样呈现出病恹恹的绿色,看不出它受了什么伤。
蠕虫对奥兰多的攻击终于有了反应,每次攻击后,它的非自然物质都会在一阵脓液和污秽中扭曲重生,它嘴里的口水越来越多,地上冒出一缕烟,一股有毒气体从蠕虫的皮肤中喷出,一团黄色的云吞没了奥兰多,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咳嗽干呕,皮肤上呈现出病态的蜡黄。
那只蠕虫东西发出一阵哄笑,它转过头来向着奥兰多,眼球像是带着些兴趣般的光。
一阵怪异的声响响起,蠕虫的身体忽然剧烈颤抖着,因为它的恶魔般的物质凝固成了血液和骨头,从它的下面渗出的紫色酸液嘶嘶作响,它抽搐着,似乎身上的血肉正在彼此吞噬着。
刺耳的哀嚎使得奥兰多一阵眩晕,蠕虫从它融化的底面上滴下了内脏和肠子般的肉条,它在挣扎着,蠕虫的身体再次颤抖,身边流淌的物质变得几乎透明,一缕缕停滞的能量在它周围旋转。
蠕虫怪异地叫着,当奥兰多意识到在那东西疯狂的喃喃自语中混杂着凡人的话语和凡人的声音时,心中充满了厌恶,蠕虫的体表间成千上万只小眼睛沿着那扭曲的的身体睁开,每只眼睛都用邪恶的饥饿盯着他。
当它从嘴里吐出什么东西时,它的身体颤抖着、抽搐着,它身上裹着一层粘液,只有当一根手指粗的油腻腻丝线的把奥兰多和虫子连在了一起,黏糊糊的丝线顺着蠕虫满是利齿的喉咙消失了。
蠕虫把奥兰多拖向它,但奥兰多鼓足力气用剑刺入地面,令人惊叹的是他明明已被疾病缠身,但似乎依然没有倒下的意思。
奥兰多用长矛跳起营火,还是火焰对付这种恶心家伙最为有效。
以小腿被轻微灼伤为代价,他迅速摆脱了蠕虫,在它收回自己的丝线前,奥兰多不断地将营火中的火把扔向蠕虫,最后干脆一把火点燃了帐篷然后挪动出去。
蠕虫对自己的失手和奥兰多的行动感到恼怒,它那双风湿的眼睛紧盯着奥兰多,随着一个巨大的吞咽动作,它撕扯开自己的身体,咬下自己身躯上的腐烂血肉,一阵腐蚀性气体从它身上喷射出来,它反刍的祭品滑入了它的食道,它在火焰中嘶吼着,自我毁灭般扭曲着。
奥兰多逃离了燃烧的火焰,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由内而外吞噬这,乌云的阴影笼罩着他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脉搏正在变得杂乱无序。
“奥兰多。”玛格丽塔的声音远远从水雾中传来。
“怎么了?”奥兰多喘着气。
“快点过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奥兰多笑起来:“我试试看有没有力气走过来吧。”
当他转身向前迈步的时候,奥兰多感觉大地颤抖起来,火焰在风中旋转着加速燃烧,他猛地回身看去,发现火焰没有烧尽的帆布已经被崩溃腐烂,余下的迅速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而奥兰多看到火焰中高大魁梧的身躯,他因为感染与腐烂而浮肿庞大,飞过的火焰在他的皮肤上只能留下少许痕迹,溃烂变异的外表已经很难让人把他和人类联系在一起了。
奥兰多感觉到一阵窒息,而明显的波动使得玛格丽塔与茱莉亚都感觉到了这里的一样,一种恐怖的灾难性力量降临到了这里,她们忽然发现自己的判断出现失误了。
“他才是真正的第七子!”玛格丽塔近乎尖叫的声音在奥兰多耳旁响起。
“快走!”奥兰多再没说什么,他几乎一瘸一拐地向着面前神像般不可撼动的对手前进,用尽全力试图争取些许的时间。
被腐蚀了边缘的剑刃斩落,但第七子傲慢的蔑视着他,用手握住剑锋,任由剑锋割裂血肉,然后轻松缴了奥兰多的剑。
这样的伤口对他而言是转瞬即逝的,瘟疫力量赐予的不洁生命力渗出在他身体的伤口周围重塑自己。
一拳将奥兰多打翻在地,奥兰多吐出了一口血和胃液的混合物,趴在地上凝视着对方,看着对方胸前腐烂的血肉上的怪异的纹身烙印,符文隐隐约约闪烁着光芒,他见过,不仅仅是在之前的瘟疫武士身上,似乎还要更早。
第两百零一章 收割
弥昂不知道有多少骑士在他身后倒下了,但他也顾不得那些,疫军在首领的面前退开了,庞大的疫兽迈步间地动山摇。
“看看周围吧,人类,你们已经输了。”那沙哑、破碎的声音像雷声一样轰鸣,疫兽的身躯摇摆,他第一次看到阴影中有动静,一个庞大的形体把自己拉进了光线中。
他身上精致的盔甲上布满了由野兽的血造成的烧灼感,他的脸上伤痕累累,爪子的爪印撕裂了他的脸,一只眼睛是一团乳白色的东西,从中间一分为二,额头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下面的骨头闪着白光。
“你来的太晚了,在这里找不到荣耀。”瘟疫之子嘶嘶地说,舔着身上的血液,这血是他以神之名所取的。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荣耀。”弥昂看着他,把头盔往后一拉,将脸露出来面对着那个丑陋的瘟疫之子,“我来这里是为了终止这一切。”
“就靠你和那个小小的神灵?你们将是我献给瘟疫之神的伟大礼物。”瘟疫之子啐了一口,身下的疫兽歪歪扭扭地向前走着,拳头握紧了他致命的巨大镰刀,一堆乱七八糟的扭曲的肉附在他的身躯上。
弥昂耳边战场的厮杀声变得沉寂而模糊起来,他们这馀剩的人,彼此不再说话,弥昂策动都法冲向瘟疫之子,巨大的疫兽抬起前肢踩下,都法避开了这一击,然后弥昂试图继续用剑刺穿疫兽的腹部,疫兽的进攻看起来缓慢而笨拙。
瘟疫之子用巨大的长柄镰刀砍向弥昂的的脸,弥昂把剑放到防御的位置上,并试着进行反击,疫兽扭动着庞大而强壮的身躯,弥昂朝它看起来没有防护的肋下一击,赤诚之剑的剑刃咬穿了腐烂的、有凹痕的皮膜,在疫兽的身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疫兽痛得怒吼,而瘟疫之子继续举起他的镰刀,弥昂让都法盘转在疫兽的身旁,瘟疫之子哼了一声,把镰刀的锋刃侧推到一边,用自己的手掌抓住镰刃并伸长木柄,把镰柄的末端敲向弥昂的头侧,在头盔传来的一阵嗡鸣中,弥昂退开两步。
握紧武器,忍住眩晕向着疫兽攻去,腐蚀的皮肉塌了下来,弥昂斩断了疫兽前肢上的半截骨头,但还无法让它倒下,受伤的疫兽反手甩动水缸粗的前肢,在弥昂还没来得及从攻击中恢复过来之前甩开了他,钢铁沿着腐烂却剑刃的肌肉滑动,边缘的地面被撕裂时,几块石头溅进了泥潭。
镰刀的刀锋从疫兽的背上垂下,从肩甲上擦过,弥昂绕开疫兽的利爪,试图利用疫兽庞大的体型来躲避瘟疫之子的攻击,但对方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疫兽庞大的腹腔破开一张满是利齿的大嘴,带着角质层的触须从中弹出,溅射起一片充满疫病与腐蚀的血液,在与弥昂身上的神力接触间发出刺啦的沸腾声。
寻常木制与金属蒙皮的盾牌已经被疫兽腐蚀性的血液削弱,在与尖锐的触须的接触中形成缺口,金属与木板在冲击中破裂,像冰一样粉碎,弥昂撇开盾牌的同时无视触须的反击,赤诚之剑的剑锋刺入触须根部的胸腔间。
疫兽痛吼间抬起前面的半身,重重砸落下来,弥昂没有继续扩大伤口的机会,在背后硬接了两记来此被削弱后触须的攻击,留下两指长的伤口,对战斗没有什么影响,而且疫兽的疾病对他也没有效果。
瘟疫之子似乎对战斗的效果很不满意,也许他耽搁了一点时间,而弥昂知道时间也不在他这一边,现在一切都在在枯萎的血液和腐烂的骨头的恶臭中越陷越深。
这一次,疫兽的攻势变得怪异的躁动,弥昂只是在应对着瘟疫之子的攻击同时勉力躲闪着,尽可能在疫兽的身躯上留下伤口,尽快疫兽以非自然的力量扭曲着自己的**快速生长复原,巨大的犬齿状的脑袋从脖子上长了出来,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让人的骨头都在打颤。
疫兽向前猛冲,一只大爪子从胸前伸出向他刺去,弥昂将宽厚的赤诚之剑刺入怪物腐烂的**,躲过了笨拙的一击,此时一对蟹一样的爪子从这节枯木般的前肢上撕裂皮肉伸出,都法退后了,利爪在离都法的脖子只有一手掌宽的地方啪地合上,然后它探出匕首般的獠牙,在野兽还没来得及把它们拉回来之前撕咬着折断了根节上的肉,被肢解的爪子在泥潭中扭动着,甚至开始碎裂成一片血黑色的外壳。
疫兽又向前一倾,长出一群不对称的腿,跌跌撞撞地追赶它的猎物,扭曲的大块骨头和皮肤在颤抖中撕裂着,以雪崩的力量撞碎了弥昂前面一片残破的木桩与矮墙,横扫间巨大的利爪几乎把都法拍飞,弥昂被扔在一片碎片和血迹斑斑的泥泞中,撞在了栅栏的木头上,他试着把空气吸进他气喘吁吁的肺里,在他的头顶上,疫兽巨大的身躯下是压碎了的木桩和真菌生长的肉块,至于来源是野兽还是人类早已分不清了。
瘟疫之子从疫兽身上转过身来,走过疫兽破裂的脊背,看着泥泞中起身的弥昂:“感谢你没有自尽,否则恩赐就要失之交臂了。”
“你还没打赢呢,我杀过你的兄弟,你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弥昂吐掉混杂的泥浆。
“我可比他强得多,甚至比他更强!荣耀是属于我的!”瘟疫之子发出弥昂无法理解的咆哮。
“也许吧,但我可没有和你单挑的必要。”弥昂平静地说道。
羽翼的声音被破碎的风和恶魔的嘶吼掩盖了,气息则是沾满了恶臭血迹后的气味,瘟疫之子猛地回身,看到一匹飞马与它的骑士向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他勃然大怒地甩动镰刀一击,但飞马骑士全无躲闪的打算,镰刀的锋刃切断了飞马的翅膀,但骑士成功将骑枪刺进了瘟疫之子的胸腹,生锈的盔甲和厚重的皮肉被贯穿了碗口大小的洞,并将他撞下了疫兽的背上。
不知何故的,在瘟疫之子从疫兽背后落地的瞬间,疫兽不受控般发疯地咆哮起来,攻击着所能见到的任何活物,一爪将翅膀折断摔落在泥浆中哀鸣的飞马打得碎裂,接着俯身一咬将两只角兽叼在口中咀嚼破碎,但最该死的……疫兽的眼睛转向弥昂,无论对于任何人而言,弥昂在战场上看起来都像一个灯塔般晃眼。
好,就这样。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弥昂立刻翻身上都法的背后,向着恶魔与兽类密集的方向冲去,而巨大的疫兽完全紧随着他的步伐,不自觉地扰动在疫军之间。
瘟疫之子起身抓住胸腹上的骑枪直接拔出,在那个翻到在泥浆中的骑士起身之间抬脚踩碎了他的颈椎,看着远处疫兽狂躁的身影,他吹了声口哨,驾驭着腐化飞蝇的瘟疫雄蜂从半空中落下。
巴托尼亚的骑士们才瘟疫大军的包围下前进着,尽管许多人已经几乎忘记了目标的所在,只是机械地杀戮着或者被杀死,如果这一战继续下去那这注定是一场无望的战斗,骄傲的骑士们被从马背上上拖下,无论战马还是人类都被撕裂成与泥浆混杂的血肉。
蒙特福特公爵被一击标枪击落下了战马,他听到他的旗手与护卫骑士们的惊呼,但惯性让他们错过了,公爵的身躯陷进了血肉混合堆积的泥潭里,他能感觉到他的靴子被怪物身体的污秽所吞噬,感觉到它融化的血液在融化他的皮肤,他把这样的痛苦从脑海中忽略,将手中的剑刺进了恶魔的身躯之中。
惊天动地的咆哮在一旁响起,高大的疫兽前肢落下时将数个兽类压成肉泥,湖神幻兽光芒闪耀的身躯从一旁掠过,弥昂伸手把公爵拖开,在他也被拍成肉泥前从疫兽的爪下堪堪逃离。
巴托尼亚的骑士们紧接着赶来,恶魔、兽群、骑士混战在一起,疫兽巨大的身躯肆虐在人群之间,骑士们在它面前成片倒下了,无论它对混沌会造成多少连带的损伤这对骑士们而言要无可挽回的多,而且疫兽依然盯死了他,巨大的利爪落下,一根利爪刺穿了都法的肋侧,它踉跄了一下摔倒,弥昂勉强用右臂撑住地面不至于让自己的腿被压断,同时反手再度斩如此前造成的伤口中,骨骼与金属的摩擦,让那家伙痛苦的咆哮起来,拖着受创的前肢。
弥昂从受伤的都法身下拖出腿,在试图将公爵推开的时候疫兽的的利爪再度落下,此时的曼涅托还有十数步的距离,他咬牙试图硬接一次。
不过一名从疫兽背后猛地撞击而来的骑士打断了疫兽的攻击,骑士浑身甲胄破裂,骑枪上是沾满血迹的蒙特福特旗帜,披甲战马连带着骑士一起全力撞上了疫兽支撑的前肢,在一片骨头碎裂的声音中骑士也被撞飞出去,摔落在前面的地上。
“对不起,大人。”那名骑士喘着气说,“我让您失望了。”
“不,没有。”公爵说着试图站起来,但又倒在地上。
瘟疫雄峰刺耳的尖啸在半空响起,弥昂抬头看向半空,瘟疫之子臃肿沉重的身躯从天而降落在疫兽的背上,癫狂中的疫兽似乎重新回到了控制之中,稍稍平息下来,但弥昂看到它在冲击中摇摇欲坠地支撑着前肢,它支撑身体最主要的两条肢体都受了伤。
弥昂猛地双手抓紧剑冲向疫兽,疫兽摇摇晃晃间居然不敢抬起肢体攻击,只是试图用压倒性的体型击溃他,但弥昂在更靠近前刹住半步,全力一剑第三次砍中之前的伤口,数百斤的瘟疫武士原本不算什么,但此刻前肢几乎被彻底斩断,疫兽再支撑不住,前半身轰然倒下。
第两百零二章 困境
当奥兰多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听见了少女的尖叫声,他强迫自己动起手脚从地上爬起来,扫视着四周寻找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泉水的湖畔边,玛格丽塔见到呼唤而来的水雾被驱散了,第七子迈过的每一步都仿佛压在大地的脉搏上,蔓延的黑暗带来无形的压力,玛格丽塔知道现在的她们面对如此强大的**之王并无胜算。
即使能把东西送走也是好的。玛格丽塔眼疾手快地抓过放在不远处的包裹,里面是泰波克之翼与腐化之斧,她将之扔在泉水之中,没入其中时一片光芒笼罩着包裹。
第七子以与其臃肿巨大的体型不相称的速度疾驰而来,奔走之间也带着腐臭的风,朱莉亚挥手释放出一道绿色的魔法光弹,但第七子徒手将魔法握在手中捏碎了它,在之后是从土壤中冒出缠绕在脚上的荆棘,但在拖慢其脚步前就已经枯萎**。
瘟疫之子仿佛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砸入池水间,溅起一团巨大的浪花,她们敏锐地感觉到水中也被沾染上了不自然的**力量。
将最后的步骤交给朱莉亚,玛格丽塔拦在第七子的身前,野兽之风下狂野的原始精魂被唤醒,湖水化作了咆哮的野兽向着第七子噬咬而去。
但他完全不在乎,这些众生之灵和他承载的意志相比不过星火微光,他任由着这些野兽撕裂他的甲胄和身躯,而滴落下来的污秽血液在水中不断污染着池水,怪异的藻类开始在水中生长。
将缠在身上的水蟒扯得破碎,第七子随手一记重击将玛格丽塔打飞在数米外的池水间,接着他走向朱莉亚,朱莉亚最后的手段是让地上生长出一片荆棘化作护罩将自己笼罩在其中,第七子低声笑了起来,走近时将受伤身躯上的血洒在魔法形成的荆棘上,荆棘在污秽间变得枯黄干朽。
被侵蚀的魔法瞬间反噬,枯朽的荆棘打开在朱莉亚的惊愕中反攻向她,少女本能的将水中的那片光芒护在身下,荆棘在她身上割裂出大小的伤痕。
荆棘缓缓缠绕在她身上,把她半伏在池水中的身子拖了起来,朱莉亚浑身是血,全身还在水中泡过一遍,看起来狼狈了许多。
但她笑了笑,吐出口中的水说道:“抱歉,这里什么都没有哦。”
刚才还在池水中被光芒笼罩的包裹已经消失了,留下一片空荡荡的池水。
第七子没有说什么,沉默地看着平静的湖水,忽然伸出手抓在朱莉亚的头上,少女身上的荆棘收紧了,带来的是痛苦的尖叫。
“离她远点!”咆哮与水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第七子回身,看到奥兰多手持一柄钉头锤向着他全力砸来。
手上用力在锤边一推偏转了攻击,钉头锤落在水中溅起一片水浪,奥兰多喘息着,他从来没觉得如此疲倦过,攻击也变得缓慢乏力。
第七子似乎是用种饶有兴致的眼光打量着他,手掌勾了勾似乎是示意他接着来,这激怒了奥兰多让他猛地将锤子再度举起砸向第七子,而这次瘟疫冠军单手抓住了钉头锤的锤头拦下了攻击,手掌间响起骨骼碎裂的声音,但他依然把锤子抓紧了。
瘟疫冠军把奥兰多扔进泥里,在他试图爬起来的时候用握住他的脖颈压制住奥兰多,奥兰多只能对着水面上第七子的倒影怒目而视。
瘟疫冠军看着奥兰多的背后,仔细观察撕裂它的粗糙的伤口,黑色的虫子在肉里蠕动,脓从肉周围红色的疖子上滴下来,最后他似乎是咕哝了些什么,用力把奥兰多掐晕后把他提了起来,走向一边被拘束着的朱莉亚,将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在他的脚下,已经被污染的湖水盘旋起来,从水中生长出的蝇虫嗡嗡地飞舞着汇聚成漩涡包裹着他们,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朦胧中,玛格丽塔感到一阵清凉在她的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她,这让她猛地惊醒起来,看到的是都法在她的旁边,弥昂拍了拍幻兽的脖子,而都法似乎很神气地甩了甩头,一副得意的样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玛格丽塔看清这里是营地内的医疗帐篷,急声问道。
“从那个家伙出现开始算的话,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弥昂说道。
玛格丽塔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急切地反身跑下地,向着离这里不远的池水边奔去。
一出帐篷,玛格丽塔看到营地间无数的轻伤员正在勉强地照顾着重伤员们,存活不多的骑士们也不得不亲自动手救治伤员,尽管疫军已经消失了,魔法的疫病也不复存在,但一直感染的污秽还不会很快消失,上千人在疾病与伤痛中呻吟着,即使幸存,这里也只是被痛苦笼罩。
玛格丽塔来不及顾及这些,一路来到池水边上,只看到原本一片干净的泉水已经完全被污秽的藻类布满,一些浮虫在水面上游走着。
玛格丽塔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弥昂隐约看到一点泪水的痕迹。
“女士在上啊,我很抱歉,朱莉亚……”她哽咽道。
“我来迟了,只看到你昏倒在这里,能告诉我之前的情况是怎样的吗?”弥昂叹了口气,虽然他已经在伊岚的推测下大概知道了一些。
玛格丽塔哀伤地摇了摇头:“瘟疫之子让另一个与之相似的人代替他上了战场,而他实际已经来到了这里,我居然没有意识到这种简单的骗局……他现在应该已经把自己传送走了,带着朱莉亚去找那把斧头,而道路是我们打开的,朱莉亚……”
“也许还有奥兰多……”弥昂看着池水边的痕迹,再次轻叹“还能再传送一次吗?去阻止他们。”
“不可能,我做不到,对我们而言这一战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只有看其他的骑士们能否取胜了……”玛格丽塔惨然一笑。
这就结束了吗?弥昂看着被污染的湖水,身边是营地间回荡的痛苦呻吟。
奥兰多在一片昏暗之中醒来,他感觉自己除了肩以上的部分其他地方都被某种粘稠的腐殖物拘束着,他左右晃了晃身子想要挣脱,而显然是无用的。
“别挣扎啦,少爷,你出不来的。”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
奥兰多抬起头,一片忽然亮起烛光晃得他眼睛微微痛,但他很快看清了,那张漂亮的脸他认识,是他家里的那个年轻女仆贝拉,那这里是……
奥兰多猛地转头看向四周,而贝拉似乎很体贴的把烛火举高了些,让光亮扩散的更远一点,让奥兰多眼前的空间变得稍稍清晰起来,墙上挂着的残破旗帜上是黑红底的银龙,四周是砖石铺陈的房间,中间长长的走道上有红地毯,这里的一切他都认识,因为这里是他的家,加龙洛特城堡,而现在他的家被一片深绿色的,腐烂的肉般的东西渗透着,侵蚀着。
到处都是曾经熟悉的面孔的残迹,那些他一生都与之生活在一起的面孔,从淤泥中盯着他看,冷冰冰的、死气沉沉的眼睛瞪着他,他找到了城堡中的厨师长,他发福的身体被压成了一小块肉,四肢断裂地突出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血和骨头中,他找到了那个不言苟笑的卫队长,他的头骨被巨大的重量压扁了,还有像他姐姐一样的一位贵族女人,她的女儿去年刚出生,而可怕的一咬把她的肺和心脏都从胸腔里拽了出来
每块石头上都溅满了鲜血,边角中满是吸吮了深红色的蠕动的活血肉,到处都是尸体和尸体的碎片,在这寂静的荒凉中,到处都是生命的迹象,但这种生命是一种恐怖的,近乎于死寂的生命。
“你们这些杂种!”奥兰多咆哮着,挣扎间他背后的墙壁几乎都晃了起来,奥兰多死死盯着贝拉的脸,被提醒到这个地步他才想起来,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那些混沌武士身上也有的纹印,虽然当时只是匆匆一撇,但他还是暗骂自己居然没有回想起来,否则这一切不该发生。
“别那么激动嘛,少爷,小场面啦!”贝拉笑起来,原本伪装成女仆时的那种亲切消失了,变得邪恶而志在必得。
“你这恶魔的(哔——)”奥兰多因为咆哮用力过猛而喘了几口气,“我父母呢?我警告你……”
“夫人嘛,她倒是好好的在地牢里,毕竟过会还要献礼呢,不过老爷的情况就不太好说了呀……”贝拉用一根手指点着下巴,接着让开视野,奥兰多面前腐肉的壁垒蠕动着打开了,看到后面原本的王座上坐着他父亲枯槁憔悴的身躯,皮肤上被一种怪异而恶毒的藓疾附着着,双眼蒙在一片污秽之中,看不到清醒的痕迹。
奥兰多想呼唤他,但他的心被某种痛苦攥住了,让他说不出话来。
贝拉挥了挥手,蠕动的腐肉重新关上了。
“我会宰了你的。”奥兰多低着头咬紧牙关,看起来像走投无路的野兽。
“别那么无情啦,要不是我你早就被瘟疫毒死了。”贝拉咯咯笑起来,“要不是和我接触过稍微有了点免疫力,你以为你能在瘟疫之刃的毒下撑那么久还没什么严重症状?”
奥兰多一阵呕吐,虽然他这一晚吐的够多了,胃里着实没什么可吐的。
“原来如此,我还好奇他是怎么回事呢,还以为吾主也认为他有赐福的潜力。”一个低沉怪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拖着粘液般的脚步声。
奥兰多抬起头,看到一片阴影中走出的瘟疫冠军臃肿的身躯。
“就当一见钟情怎么样。”贝拉晃了晃手指,“我可是相当喜欢你的呦,少爷。”
“你们是事先谋划好的?”奥兰多懒得听她鬼扯,看向第七子。
“一点不对,我跟他的行动方式完全不同,我带着碎片自己一个人稳扎稳打的,鬼知道他突然蹦了出来,搞得我只能提前计划了……”
第七子呵呵笑着:“但看起来效果很不错不是吗,妹妹?”
“妹妹……”
“双胞胎,不过他在前面,而且我可弱的很,除了一点咒语外可什么都不会。”贝拉比出一根手指在唇前,“回答就到这里了,接下来好好欣赏吧。”
第七子缓缓走到这里片曾经大厅的正中,手持腐化之斧,在他的低声下呼唤下,天花板上的腐肉像植物一样生长蔓延下来,在这团腐肉的根须之间,束缚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朱莉亚。
“不管你想做什么,最好现在住手!”奥兰多低吼。
“她马上就要属于瘟疫之神了。”第七子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至于会成为什么,那是归于神的意志。”
奥兰多与自己的疲劳和绝望作斗争,他坚持着拖着自己的手臂,瘟疫冠军站在被束缚的少女身旁,他用手拂去她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奥兰多感到一阵愤怒和厌恶涌上心头,黑暗之神会改变她,使她成为一个残酷的嘲弄,仇恨击溃了吞噬他力量的绝望。
“这个女人很快就会死的,人类。”瘟疫冠军说,“但她也许还对我们有用。”
腐肉的根须在砖石上蔓延着,逐渐延伸连接到束缚着朱莉亚的腐肉间,仿佛一个被蜘蛛捕获后包裹的猎物般垂在半空,在下方腐肉的根须间,鲜血,碎肉,骸骨以及呕吐物等绘制着怪异的仪式纹路。
“贝拉。”第七子说道。
贝拉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开始吟唱起来,古老的咒语在空旷潮湿的大厅中盘旋着,每一句咒语的韵都仿佛压在生命的节点上,第七子迈步走入她背后的空间,腐肉主动打开为他让出道路,他来到加龙洛特的王座前,将腐化之斧放到贾斯特男爵的手中,在那个刹那城堡轻微的晃动起来,腐肉前所未有的活跃着。
旁边的岩壁坍塌了,瘟疫冠军欢呼着举起双臂,仰望着那长满麻风的天堂,头盔后传来刺耳的嘶嘶声,他大声呼唤着混沌国度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空气变得沉郁,瘟疫冠军脚下的腐肉颤抖着,长出了新的可怕的东西,一声悲鸣在他们头顶上搏动,闪电在天空的裂缝后面闪烁,淡紫色的云从裂缝中溢出,大地剧烈地颤抖,就像起伏的地震震动着化脓般的区域一样,一阵猛烈但寂静的风呼啸而过,吹断了树木,拔起了野草,停滞的空气在大地上疯狂地旋转。一片片苍白的腐殖物在麻风病的天空中发芽,像贪婪地生长着的霉菌。
第两百零三章 降临
梦境的领域中,伊岚坐在镜面般湖泊上的一片彩色卵石堆积的矮丘上,手指掠过水面,镜面般的湖泊上浮现着现实中的倒影,看到那片被污染的泉水时,她叹了口气。
回过头去,她看到那位光彩照人的女神静静漂浮在不远处的水面上,半个世界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光芒万丈。
“我可不欢迎你。”伊岚看到这位女神的到来,眉头蹙起来。
女神微笑:“如果真是如此,只要你闭门不见,我也不能强行来到这里。”
“这是两码事,我觉得你可能有什么建议会有用而已,而且你直接让那个女孩代言不久行了。”伊岚回过头去,不再看她。
“因为她是做不到的,只有你能做到,瘟疫之神也在投下目光,我也无法插手凡间太多,但你可以做到,所以我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那位女神行走在湖面上,光满随着步伐蔓延。
“没必要,你也派了足够应付的援军不是吗?我不打算让弥昂再冒险。”伊岚拒绝了她。
“但等我的援军到来的时候,巴托尼亚也将付出更惨重的代价才能赢得胜利,如果他知道还有一丝机会让一切在今夜结束,他会拒绝吗?而且你也想帮助他不是吗?”女神轻声。
伊岚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还是不太喜欢你,你为什么一再找来?”
“何必介怀,他最终选择的神是你不是吗?”女神的声音像是从水雾中满溢出来的,“而且答案,你已经隐约猜到了吧……”
“哼,往后的事,到时候再说吧。”伊岚轻哼一声,站起身来。
女神微微颔首,身形向着后方的逐渐隐没了,留下的只有纯粹的光,伊岚站起来,整个梦境的领域开始淹没在光中。
“我现在可以将我们带往这个仪式所抵达的地方,你还要去吗?”伊岚的声音在弥昂脑海中响起,严肃地说道。
“只有我一人,没有曼涅托的话,我也无法做任何事。”弥昂垂眸看着被污秽的生命腐蚀的水池,毒虫在那里飘动着。
“这次不一样,相信我,因为我会与你同在,只在于你是否前往,因为不知道会有多少敌人在那里等待,而你只有孤身一人,这很冒险。”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你的生命若是和我绑在一起,这对你而言也是冒险,现在来说其实已经安全了。”
“你不会甘心这样的结局,而我相信我们能够成功。”
“真是……那就拜托你了。”弥昂睁开眼,眼中神力的光芒熊熊燃烧。
玛格丽塔抱膝坐在水池边,面色一片黯淡,对任何表示安慰的骑士都置之不理。
“没用的,对我而言一切已经结束了。”听到脚步声,玛格丽塔低声说道。
“不,还没有结束。”弥昂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但她还隐隐听到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玛格丽塔猛地转过身去,她此前也曾经见到过弥昂被赐予神力时的状态,但远不能与此事的弥昂相比,那些光芒并未浓重的散发出来,而是前所未有的凝聚在弥昂的弥昂的躯体中,双眼与口中化作一片模糊的白,皮肤下光芒随着血液流转在体内。
弥昂缓步走入被污染的池水中,身上散发着凛然的气息,他站在没过他腰际的池水中,当他迈入其中时,整个污秽的水池像是有意识般般躁动起来,水流不安分地激荡着,水藻恶意地向着弥昂身上蔓延,丑陋的飞虫卷来。
但弥昂身上的光反渗入泉水之中,光晕轰然扩散,在这片光中所有的秽物与不洁都有仿佛燃烧般灰飞烟灭,只留下一汪发光的,纯净的泉水。
“你这是……”玛格丽塔目瞪口呆地看着,而弥昂的身躯忽然一沉,没入到发光的池水中消失无踪了。
发觉这里的动静的骑士们感到了,好奇于刚刚发生了什么而议论纷纷,玛格丽塔缓缓起身,用一个手势制止了骑士们的议论,虽然不知道弥昂究竟做了什么,但眼下他可能是唯一的希望了。
女士在上,如果刚才是您的赐福,请保佑他们……玛格丽塔低声祈祷。
加龙洛特的城堡中,奥兰多在侵蚀了城堡的腐肉间挣扎着要把自己从中拽出了,在刚才贝拉吟唱的咒语已经结束了,她不知离开去了哪里,现在这里空无一人。
“别担心,我马上就会救你出来的,等我摆脱这团烂东西。”奥兰多奋力将一条手臂一点点地从腐肉的束缚中拖出,尽管收效甚微。
朱莉亚在苦笑,若真能如此简单就好了,她在几分钟前醒来,很快就明白了这里的情况,而似乎她对那些家伙们还有大用,从她所在仪式的位置来看,大概是祭品之类的吧……她被缠的比奥兰多更死,荆棘将刺刺入她的体内,她能感觉到有什么**的东西正在尝试侵蚀着她,在这片几乎被腐化吞没的地方,她发挥不出什么力量。
奥兰多继续挣扎,他感觉已经已经快抽出一只手了,但腐肉立刻又蔓延上来把手缠死。
“……”
“别费力气啦,少爷,你挣脱不了的。”贝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
“就算我不行,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你们的。”奥兰多不想再费力气接着骂了。
“当真?那你就看看吧,少爷。”贝拉低笑起来,面前的墙壁在腐肉的驱使下分开了,露出了城堡外的天空与原野。
森林中枯萎的树皮裂开了,像器官一样生长着闪闪发光的真菌,天上的裂缝仿佛塌陷,寂静的风停了,停滞的空气还是那样沉重和潮湿,大地脉动起伏,像沸腾的汤一样冒泡,地面发出一阵泥泞的爆炸声,水坑一开一闭,把树木和岩石吸进了领地下面的黑暗中。
“我已经打开了瘟疫宫殿的大门!”站在楼台上的第七子吼着,声音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看哪!他们来了!”
从腐烂的天空落下的是噩梦和疯狂的东西,起初,它们看起来像闪烁的灯光,像随着每一次呼吸而改变颜色的流星,当他们向颤动的地面坠落时,在闪烁的光线中可以看到一些东西,在光里的东西有质量,但没有形状,奥兰多可以看到光里的波纹物质扭动着,好像被内部的火焰吞噬了,留给人的印象是眼睛和尖牙,角和脊骨,抽打的尾巴和流口水的嘴。
一股熏香的气味从恶魔的不洁的本质中升起,它们叽叽喳喳地叫着,当奥兰多意识到在那东西疯狂的喃喃自语中混杂着凡人的话语和凡人的声音时,心中充满了厌恶,成千上万只小眼睛沿着天空与大地睁开,每只眼睛都用邪恶的饥饿盯着万物。
“没有谁能阻止的了,哪怕是……”贝拉傲慢的声音忽然顿住了,片刻后带着恶毒的冷意说到,“还真有人会来送死的啊。”
加龙洛特城堡周围的土地充斥着疾病和**,在这地方,地上滴下瘟疫,石头在地上涌出污秽,树木也哭着要朽坏,那里的空气是令人憎恶的,散发着灼热的气味,令人作呕,呛得透不过气来。
在城楼周围安营的是瘟疫之族,土地因他们败坏,它们像蠕虫一样在垃圾中蠕动,渴望用它们的痘感染它们看到的任何干净的东西,瘟疫之神的创造物以他们所有的恶魔形状出没在这片土地上,渴望得到健康的**来撕咬和玷污,这片土地本身已经是一个溃烂的大沼泽,一个充满淤泥和废墟的地方,那里的土地只不过是渗出的**,试图把任何人吸进它的怀抱,城堡从中升起,像一个腐烂的伤口上的钢条,刺入麻风的天空。
而弥昂站在它的面前,光芒像是一片黑暗森林中的萤火虫那样渺小。
弥昂带着痛苦和遗憾,阔步穿过城堡前溃烂的塔楼,那些死去的人的神情他的脑海里悸动,像一个深红色的痛苦幽灵,无声地谴责着。
他在废墟中前进,邪恶的生命在他周围的淤泥中爬行,鹰大小的苍蝇在墙壁上爬行,把翅膀晒在深邃的黑暗下,比蛇还大的蛆虫从他行走的小路上渗出来,盲目地爬行在土地上寻找腐肉,一个有牛大小的,浮肿的、流着口水的,像一只融化了的蟾蜍般的怪物,它从一座倒下的拱门的阴影里用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他。
黑暗的低语在弥昂耳边回响起来:“你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用呢?你在这次疯狂的冒险中,在这次徒劳的企图中,为了抓住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什么都不顾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得死,没有什么能纠正这可怕的厄运,一切都是腐肉和残忍的众神的笑声。”
眼前是被恐慌和绝望彻底吞没的土地,生命,死亡,**的独特循环在这里展现着,但弥昂要结束这场毫无希望的闹剧。
烙进他**的印记燃烧着炽热的光辉,弥昂的手感觉就像他把它塞进了火炉口,黑暗的幻影这面孔一个个倒下,直到只剩下一张脸——瘟疫冠军腐烂的头骨,当弥昂的脑海里甚至连他的真面目都燃烧着光芒时,它也带着冷酷的仇恨瞪着他。
奇怪的是,瘟疫领主的精神攻击坚定了他摧毁这一切的决心,如果对方想使用这样的伎俩,试图迫使他屈服,那么这么做是因为他害怕,他不相信宫殿可怕的防御能阻止弥昂。
闪闪发光的肉一样的墙壁颤抖着,弥昂厌恶地看着里面形成了一张流着涎水的嘴。
它裂开了,从它腐烂的深处,出现了一些只能被嘲弄地称为人类的东西,蹒跚地哭泣着,他们把干瘪、被病魔蹂躏的脸转向他,他们锈蚀的斧头和剑像抓着它们的瘦骨嶙峋的手一样腐烂,可怜的人群呻吟着向他走来,他们自己的黏液从他们的脚上滴下。
弥昂回视着这些僵尸般的恐怖,他弯下身,一个人要对抗这样一群人,哪怕是这样一群可怜虫,也很难取胜,但他感到神性的力量在他的全身涌动着,伊岚现在和他在一起。
弥昂发出一声可能从巨龙嘴里撕下的咆哮,向瘟疫的奴隶们冲锋,第一个被斩首,第二个被开膛破肚,他用赤诚之剑把第三只狼砍成两半,在铁靴下踩碎了它残破的骨头,开始了真正的杀戮。
摆脱了瘟疫僵尸的纠缠,继续前进,宫殿里腐烂的厅堂在他周围汩汩作响,满是蛆虫的生肉墙壁,粘在他身上的黏液地板,试图把他吸进它们的脏东西里。他看到了融合的骨头柱子,还有啃噬着的害虫,当他经过时,他听到了那些被诅咒的头颅中的哀嚎,那些尖叫透过他的骨头,他能感觉到那震动着城堡的悸动,弥漫在这座丑陋建筑的每一个角落。
但他忍受了这一切,神圣的力量守护着他,还有对复仇的渴望,对胜利的渴望,使他坚定地面对混沌可能给他带来的最坏的影响,他能感觉到第七子的瘟疫般的魔法再次试图将病态的虚无触须插入他的脑海。
但他知道瘟疫冠军的诡计,所以他以神力对付他的魔法,他嘲笑他的努力,让这个腐朽的瘟疫之子用钢铁而不是魔法面对他,瘟疫之王的怒火在心中爆发,当他发现自己忽然面对着一个与神同在的心灵时,他的**上爆发出沸腾的脓疮,整座城堡都开始活了过来。
弥昂被滴落的**汁液吸引了注意,头顶的天花板开始跳动。形成屋顶的闪闪发光的肉随着湿漉漉的吸吮声剥离,露出了盘绕着的粗壮肉芽,被疾病和腐烂包裹的器官颤抖着,膨胀着,直到它们从天花板上坠落下来,恶心地悬在走廊里。
随着器官不断膨胀,弥昂开始感觉到压力,他身上依然散发着来自神神力的光辉,但伊岚很小心地控制着没有与四周庞大的腐蚀力量较劲,只是抵御着侵蚀的力量。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走过的路,但发现它也被膨胀的腐肉所取代。
“这就是你所有的本事吗?”弥昂对看不见的瘟疫冠军说道,在那一瞬间,离他最近的腐肉器官膨胀到无法继续胀大地步,肿胀的皮肤随着血肉的破裂释放出墨绿色的、臭气熏天的液体,喷过大厅,在蠕动的腐肉墙壁和肠道般的走廊中涌动着。
瘟疫无法在神力的保护下毒倒弥昂,瘟疫冠军也很清楚这一点,但至少能极大地消耗弥昂的力量,而且在弥昂的每次呼吸间肺部的神力都在与混沌的力量碰撞着,带来极大的痛苦。
弥昂忍着痛苦,眼睛盯着前面的走廊,已经有更多血肉脓肿爆炸开来,脚底下流淌出没过膝盖的腥臭酸液,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后退一步。
他的盔甲和披风开始冒烟,盔甲上有被腐蚀出的漏洞,而披肩变得褴褛不看,弥昂他沿着巨兽肠子般的走廊冲了下去,黑暗的血肉中怪异的生物涌现出来,弥昂的每一次攻击对于这些被腐化的生命而言都是致命的,但他们成群结队地从破裂开的墙面内涌现,堵在前进的道路上。
小小的恶魔在脓液中滴着口水恶意地大笑着,向他投掷令人恶心的污物,当弥昂走近的时候几个小而怪异的恶魔一哄而散,但会从脓液中暴起出巨大的瘟疫怪兽。
弥昂仿佛被吞没在一个巨大恶魔的身躯内,这些就是它的寄生虫,而弥昂向着它的心脏前进,潜藏在血肉各处的寄生物可能数以千计,而弥昂却没有在任何恶魔与怪物前停下半步,尽管只有一个人。
第两百零四章 腐烂之物
当弥昂从长长的走廊里冲出来的时候,空气中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尖叫声,褴褛的、被撕破的尸体被泼溅着穿过面前的空间,四面八方散落着肢解的四肢和破碎的头骨,地面本身似乎也变成了刺青色的黏液,那些尖叫声是非自然的,不是来自任何活人的声带。
“现实正在被吞噬啊,之前在战场上的只不过是瘟疫花园的一个幻影。”伊岚凝重地说。
当凡人世界中有祸害和瘟疫导致荒芜时,纳垢的领土就会随疾病和腐化兴旺扩展,受**之王的精心照管,这个不利于身心健康的领域是每个脓泡和可想到的折磨的家园,并充满了**的恶臭。有死就有生。在生命的**里无数细菌,病菌、昆虫和食腐生物得到兴旺发展,所有的生命都靠其他生命滋养存活,并从一次次瘟疫中诞生出比上一代更强、更有繁殖力的新一代。因再生来自**,所以希望涌出自绝望之中,一个死亡和疫病的天堂。
“他们会把泰波克之翼放在哪呢?”弥昂思索着这个问题,赤诚之剑确实是不错的利器,但对付这些诡异的东西还是古圣神器更有把握。
古圣神器与混沌的力量是不容的,第七子也绝对知道这一点,而即使他们能压制神器的力量,但也很难抽出精力来召唤混沌,因此最好是先放在一个还没有被彻底侵蚀,不会激发其力量的地方。
弥昂扫视着这座被侵蚀的城堡,从外面看去整个城堡已经连带着城墙都被腐肉包裹吞没成一头地平线上的可怕异物,因此这个诡异之地内部的复杂构造还要超过城堡本身,而混沌的浓郁使得手中的印记只带着对其排斥的抵触,也感觉不到泰波克之翼所在。
背后传来丝线颤动般的声音,弥昂猛地回身剑斩,不过只看到一根手指粗的丝线在他面前被切断了,头顶上传来一阵磨牙的声音。
抬起头看着那东西,它身上血的恶臭扑鼻袭来,这个怪物比牛还要大,看起来像是蜘蛛,但现实中的蜘蛛显然不会是头在中间两个腹部,身上一堆触须的造型,当它在腐肉与碎石废墟中淌着口水时,它的形体似乎向外扩展,紧贴着墙壁,仿佛无视了设法容纳它的狭窄空间,**和四肢随着它的每一个动作而生长和收缩,它们的触须在空中乱窜,最后变成巨大的钩状爪子。
巨大的爪子把这只怪物推过碎石堆,它的皮上布满的无数伤痕上滴落下人类的血,当血从这只怪物的皮肤上渗出时,兽皮本身似乎把血吸了回去,就像海绵吸水一样。
一只钩装的利爪刺入弥昂背后的腐肉墙面,它有十条爪子,但攻势远不像人类那样密不透风,弥昂的剑刃深深地刺进了怪物的不成形的躯体,怪物踉跄着直立起来,在它的胸膛上,一张张狰狞的脸似乎在奋力挣脱。
一张巨大的网从弥昂脚下兜起,半张墙大小的网把弥昂扣在背后的腐肉间,从一开始弥昂就在提防着它可能吐丝的危险,不过显然做出的更像是人类的陷阱,这种丝线没有什么粘性,但异常坚韧,赤诚之剑一次也只能看断几根。
那东西用它那八只巨大的黑眼睛瞪着他,然后张开它那巨大的嘴,要把弥昂撕成两半,但弥昂用赤诚之剑切断了腐肉的墙壁,它们可不像网一样坚韧,就这样扯开一边的腐肉拉开缺口,弥昂的身体半陷下去避开了怪物的利齿,同时赤诚之剑深深地扎进了它的身体里——这家伙的身体更像煮过的肉而不是活的血肉。
一股热气腾腾的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弥昂看到好像是几张脸从血块中向他尖叫,不过显然并不比怪物的尖叫声更加刺耳,弥昂坚决地切开了它的躯体,将一大片颜色混杂的血污放了出来,怪物肿胀的躯体开始泄气,它自己的血液是半透明的绿色,躯体呈现的红色是它的饱餐。
而这这些成堆的血污从它躯体间流空的时候,怪物的躯体在抽搐中被毒菌附着着,它也将被逐渐消解吞没。
弥昂从网中挣脱出来,看到地面上堆积的人类骸骨血肉,里面还带着大量没有消化的成分,弥昂很遗憾他并没有带什么能够燃烧的东西,尽管在这个领域里火焰能否点燃也是未知数。
用赤诚之剑切开了腐肉的墙面,里面能看到人的躯体,也许在混沌的影响下有的还没有死去,残破的身躯中内脏蠕动在蛆虫之间,而当弥昂切开这片污秽的时候,腐肉间寄生的害虫们从腐肉的粘稠中走出来向弥昂奔涌,弥昂再次陷入战斗之中。
第七子站在朱莉亚的身前,身上每一个伤口的血肉都在雀跃蠕动,荆棘的尖刺深深伤害着她,她不知道究竟是失血让她眩晕还是混沌一点一滴的腐蚀,尽管如此她依然勉力维持着尊严的态度直视着瘟疫冠军。
“冲我来,你这肉虫!”奥兰多对着他吼道,“这里可是我的城堡!”
当然瘟疫冠军肯定不记得了,现在它他唯一关心的是喂养瘟疫和残害杀戮。
“它会吃了我的灵魂吗?”朱莉亚忽然问道。
“不会,那只不过是纵欲的陋习而已,我们会打造一个天堂,也许你也会成为一个天使呢。”瘟疫冠军的笑声隆隆的。
“听起来一样糟糕。”朱莉亚哼了一声,双眼中闪耀着蓝白色的光,尽最后的努力抵抗。
而瘟疫冠军抓住她,让那微弱的抵抗变得毫无意义,只是延缓着这里被混沌所吞没的时间。
贝拉站在最宽阔的殿堂中,面前是血肉堆积的王座,诡异之处在于这些血肉还没被疫病和腐烂彻底侵蚀,尽管那些腐肉上的嘴和虫类正饥不可耐。
一只丑陋的丧钟被腐肉吊在溃烂的天花板的最顶层,然后在腐肉的抽搐中,丧钟摇晃起来,发出它今夜的第一声轰鸣。
音浪像是洪流席卷,尽管城堡裸露的岩石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霜冻,但空气变得潮湿而郁郁葱葱,腐肉像是一片沸腾的沼泽,腐烂的气味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污物划破肺部,腐肉的肉芽蜿蜒,腐烂的污秽窒息了这里,污水在粗糙的树叶下溃烂,害虫在恶臭中飞舞。
弥昂听见了钟声,丧钟的音浪使得他的血液一阵加速,而他面前的世界变得更加怪异,明明听声音钟声离他并不遥远,但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双方之间的距离比他想象中更加漫长。
肠道般的走廊晃动起来抬升着,原本的通道开始变得垂直于地面,弥昂将剑刃插入腐肉间延缓着下落的势头,这团怪异的肉蠕动着喷吐污秽,形成一个诡异的沼泽,当他爬进恶臭的沼泽时,弥昂抬头看看他的敌人离他有多近,不可能的是,废墟在他上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森林与沼泽混合的时空,一直延伸到他的视线所及之处。
就像活着的沼泽一样,淤泥试图把他们吸进它的液体怀抱,土地在他的脚下塌陷了,弥昂拖住步子向前行进,在病态的沼泽和杂草丛生中,弥昂看到前方一个巨大的胃一样的空间中,沼泽正在冒泡。
还是别往那边走。弥昂摇了摇头,这种情景肯定说明那里潜藏着可怕的东西,他转过头开始试图用剑在腐肉间撕开道路。
“我们是不是走到过这里?”片刻后,弥昂踩上一条沼泽中的枯树。
“别太认真去思考这里。”伊岚说道,“在你的心跳之间,整个沼泽都可能会改变,一切都是瘟疫之神的心血来潮。”
试图理解它是一件毫无希望和疯狂的事情,仅仅这就是诸神的本质,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东西,一种只不过是疯狂的东西。
“我真的开始讨厌这个地方了。”弥昂踢着一根腐烂的植物,当溃烂的木头炸开时,成群的白蚁从他们破碎的避难所爬了出来,破碎的木头在四面八方重复着,连爬行的昆虫也在重复着,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同样的杂草,同样的腐肉,同样的泥泞,就像整个沼泽的一面镜子。
弥昂不知道他是在原地打转,还是在真正意义上在移动,他对这位瘟疫冠军的领地上新把戏感到不愉快的惊讶。
一点点微弱的光在远处的沼泽中亮起,似乎是在回应着他的不悦。
“即使是我也听说过安康鱼的捕食。”弥昂看到沼泽中亮起的光时感到无语,这种把戏还挺老套的。
“但我觉得是个好机会,你不这么想吗?”伊岚说道。
“你明明知道我在想什么。”弥昂笑起来。
他开始顺着光芒走向那片沼泽深处。
“看来这位骑士终于遇到了对手。”第七子嘶嘶地说,血管发青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很好,我希望他在这里腐烂。”
“你在说什么?”奥兰多沉声道。
“你的朋友呀,好像是什么加斯科涅来着,一个有点奇怪的家伙,没想到他居然还潜藏着这样的力量。”贝拉从腐肉间走出。
奥兰多咬紧牙,他并不知道第七子腐化了那片水池,只觉得是玛格丽塔将弥昂传送了过来,对于这片快要被吞没的世界,即使是他也不相信弥昂能只身一人结束这一切,尽管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也许腐烂的只有你们而已。”
“也许是我们中的一些人,但不是所有人。”贝拉闭上了眼睛,奇怪的话语从她的嘴唇上爬过,她身上的符文之眼开始闪烁着力量,不自然的生命所引导着阴影中的力量。
丧钟巨大的轰鸣再次响起,音浪仿佛一阵尖锐的刺痛把奥兰多从他的心灵的壁垒中拉了出来,他可以尝到嘴里的血的味道,翅膀扑打的声音在他胸前不停响起,在幻觉的剧痛中,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撕裂。
“别那么害怕呀,这没什么可恐惧的。”贝拉低声笑着。
像一条毒蛇一样,腐烂的利爪向他的脖子伸去,试着将他拖向更远的黑暗中,就像是沉入一口棺材,厚重的土壤压的他透不过气。
一只只骷髅的手抓住了他,他惊恐地望向四周,感觉那些骷髅都是他曾认识的人,在深红色的淤泥里指责着他,痛苦地呻吟着要把他拖下去。
胸前匕首般的刺痛折磨着他抬起头,一只食腐的黑鸟站在那里,像是渡鸦但更像是秃鹫,用尖锐的喙将皮肤和肋骨扯开,然后费尽力气地一点点扯断心脏的血管,让他感到浑身冰凉。
他挣扎着仿佛溺水一样,他知道这是精神上的痛苦,但这些真实般的幻影折磨着他,要让他放弃为止……
奥兰多抓住了那只巨大的黑鸟的喉咙,他透过他那模糊的眼睛看到那只鸟栖息在那里。这只丑陋的猛禽惊恐地叫了起来,巨大的翅膀拍打着他的脸,用锋利的爪子朝他戳去,奥兰多被扑腾的翅膀遮蔽了眼睛,鸟的爪子撕扯着他的肉。
但是骑士仍然紧抓着秃鹫,把他的手越攥越紧,把手指伸进秃鹫的脖子里,秃鹫继续挣扎着,奥兰多感觉到他的血浸透了他的头发,翅膀在他的头上好像要用腐臭的羽毛把他闷死般。
奥兰多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他感到那只鸟的血从他的手臂上滴下来,很冷,在秃鹫的血下,他的**麻木了。
奥兰多仍然死死地抓着那只秃鹫,忍受着它的爪子戳进他身体的痛苦,他试着移动另一只胳膊,但只成功地让一股炽热的疼痛涌进了他的大脑,最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咔嚓声。
一声女人尖叫响起,奥兰多松开手,虚幻的重量已经不存在了。
周围腥臭的血和屠宰残渣的臭味不断增加,一堆堆的内脏散落在地上,一堆堆闪闪发光的头骨从四面八方向他咧嘴笑着。
奥兰多不知道他在生命的坟墓里沉寂了多久,然而,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痛苦、悲伤或失落的余地了,战士的眼中燃起了新的火焰,只有死亡才能扑灭的火焰。
第两百零五章 瘟疫城堡
贝拉低嘶一声退后了,手中出现一点灼伤般的痕迹。
奥兰多垂下头,吐出黑红色的污血,其中混杂着扭动的蛆虫,而他的体温开始回降下来,心跳也开始平缓,病痛的折磨开始在他的身上消退了。
第七子看了眼朱莉亚:“你居然用最后的力气来治疗他,不过这有何意义,所有人的结局都已经被注定了。”
朱莉亚脸上带着灰烬般的惨白和笑容,她看着瘟疫冠军,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城堡的大地忽然颤抖起来,贝拉被这种地震般没有准备的颤动感到短暂的惊惶,因为这不像是腐肉活动的现象,不过第七子抬起一只手,很快让她平静下来。
腐肉的墙面轰然炸开,溃烂的腐肉翻卷着破碎,溅射出其中包裹的人类骸骨血肉,而在腐肉后,一只巨大而扭曲的怪物将它的身躯探了进来,它皮肤上的的瘟疫疮痂在翻滚,散发着恶臭的气泡从伤口的脓疮面上冒出来,当它古怪的肺从腐烂的深处爆炸时,沸腾的水像一个污秽的间歇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任何凡人的目光落在那恶兽身上时,都会感到自己的灵魂在枯萎,它污秽的躯体表面上仿佛凝结着没有面孔的脸,嘴里的喉道中带着更多扇形的嘴,巨大的骨柱和鳞片从城堡下的巨兽胃般的沼泽里伸出来,滴着粘液,一个比马车还粗的脖子从怪物的前面伸出来,末端是一个长长的、爬行动物的头,上面顶着散发蓝白光芒的独眼,在乳白色球体的后面,六个黑色的瞳孔漂浮着,就像在呕吐物中挣扎的蠕虫。
“已经处理掉那个家伙了吗,好孩子。”瘟疫冠军在恶兽溃烂的伤口上拍了拍,而恶兽低吼的予以回应。
那恶兽安分了片刻,忽地尖叫起来,伴随着丧钟的轰鸣声,恶兽从百张嘴里尖叫起来着,从它的伤口上奥兰多看到它的血喷溅到各处,他尽量不去看那东西血液里蠕动着的尖叫的面孔,只专注于一道光芒掠过掠过那怪物那令人憎恶的躯体。
瘟疫冠军退后了,奥兰多感觉到他邪恶的自信在那个瞬间萎靡了,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将手抬起来对准恶兽片刻后又放弃了,只是看着恶兽在不断愚蠢地挥舞着肉芽,绝望地想把自己的内脏拽出来。
那只嗜血的恶兽不停地颤抖,它倒下在自己血液的污秽泥泞中,器官随着变得干枯,摔在了地上时撞掉了它身上大块的肉,它将数条肢体伸向天空抽搐着,很快停止了挣扎。
这种寂静并没有持续久,野兽的身体又颤抖起来,大块大块的腐肉掉落在地上,它的躯体忽然炸开了,肉与内脏的残块飞溅,弥昂从恐怖的血淋淋的内脏中挤出了一条路,从头到脚,他伤痕累累的身体都被恶兽的硬壳残渣所覆盖,看上去并不比恶魔祥和到哪里去。
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燃烧,手中的剑在血肉的泥沼中闪闪发光。
“虽然非常恶心,但看来至少我没来迟。”弥昂站在足够铺满水池的内脏碎片与鲜血中,抹去头上污秽的黏液,直视着面前瘟疫的子嗣们。
在几分钟前,弥昂放任自己暂时沉入到黑暗的深处,他感觉到那些东西正在试图能够将他拖下并消化,一种不仅憎恶**,而且憎恶灵魂的污秽充斥着,从埋在腐肉里的那些可怜虫那里传出了比生者更加痛苦的呜咽声。
但那些想要吞噬他的黑暗全部无功而返,灵魂的恐吓也不能突破伊岚的护佑,弥昂在黑暗中找不到边际,因为那不是用肉眼能看到的边际,但伊岚可以看到,赤诚之剑下黑暗被不断切割出光的裂隙,直到他们粉碎血管与肌肉。
“还差得远呢,无非是再添上两双眼睛见证这时刻!贝拉!”第七子咆哮起来,腐肉的壁垒似乎也随着他的咆哮而颤动着,贝拉点头称是,开始吟诵起怪异的咒语。
一股巨大的、跌跌撞撞而令人憎恶的声音涌进了大厅,影子落在哪里,哪里就长出了水泡,在它那成群腐烂的脚踩过的地方,霉菌就窜进了邪恶的生命,它所触及的地方,疾病肆虐。
腐肉在那个瞬间真正的活了过来般,它有一个身体,其中包裹着数以百计的灵魂,扭动着被最邪恶的巫术融合成一个可憎的群体,每个被黑暗奴役带来的数百张满是獠牙的嘴在无声的痛苦中蠕动着,露出被撕下舌头的锯齿状残肢,恶魔沉湎于痛苦的声音为自己懂得这种微妙的平衡而自豪。
腐肉巨大的触须落下,将早已被苔藓与菌类侵蚀的不堪一击的基岩轰碎,露出下方被吞没的沼泽般的土壤与大地,恶魔们正在其中欢呼雀跃的站起身来,向世人诉说着它们恐怖的欢乐,嘉年华的欢呼已经近在咫尺。
“钟声敲响了几次?”弥昂问向伊岚。
“四次,决不能让其敲响第七次!”
时间不多了,弥昂狂怒一剑将面前的瘟疫使者砍成了两段,腐肉横生间交错着向他围攻,而从这瘟疫城堡外看去,数以千计的黑暗影子笼罩了这片土地,它们以污垢疫病为乐,向着城堡内缩进而来,腐肉城堡打开怪异的嘴,仿佛将它们吞没在其中。
“奥兰多!”弥昂斩断面前的腐肉根须,将赤诚之剑用力抛向奥兰多的方向,散发着红色祝福之光的剑刃在弥昂精准的投掷下斩断了奥兰多左臂上方的腐肉根须,奥兰多用力一扯将左臂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贝拉面色一变,试图让腐肉再度蔓延来阻止他,但奥兰多在她的咒语开始前猛地将剑刃拔出,簌簌落下的腐殖屑刺激的他伤口生疼,但也让肌肉绷紧着鼓起力量。
一剑斩断右臂的束缚,双手持剑再无阻挠,赤诚之剑上的魔法祝福全面绽放间腐肉像是油一样被分割开来,当带着利齿的腐肉蔓延上来的时候,奥兰多以熟悉的剑锋回应,将其斩落,接着立刻要向弥昂的方向赶去,弥昂扔出剑后现在赤手空拳。
“别管,毁了他们!”弥昂构装右臂猛地抓住一只瘟疫行尸的头颅,将其狠狠按在地上砸碎。
奥兰多咬了咬牙,剑刃斩向正在准备继续施术的贝拉,而她似乎畏缩地退后了,腐肉延伸阻挡了奥兰多前进的步伐。
弥昂推开面前的瘟疫使者,抓住了恶魔躯体上本身的巨大创口,猛地用力将其几乎撕成开到再不能行动后踩在脚下,借此跳上了砖石的地面。
那溃烂的声音穿过大厅,第七子,纳垢的瘟疫冠军,生命的祸害,从充满他的腐肉交织的阴影毒烟中走出来,他那肿胀的身体跺着腐肉的地面,每走一步都撕扯着血肉,在他肥胖的身体上,一个萎缩的骷髅头审视着面前被神力充盈的骑士,冰冷的怒火在其枯萎的眼睛里燃烧着,吞没他脖子的脂肪起伏,毛茸茸的黑苍蝇从他的嘴角爬出来,聚集在他的头上。
瘟疫冠军盯着他,感到怒火在内心积聚。
“继续亵渎这个神圣的地方的人。”他沉闷的声音嘶哑着,“他们会被发现,并知道绝望,使他的头颅归于我,他们会诅咒生下他们的母亲,生下他们的父亲,给他们呼吸的神。”
“动手吧!”弥昂撕下一层腐殖物与生锈铠甲形成的膜,全力以赴。
奥兰多用剑刃将束缚着茱莉亚的荆棘与腐肉一层层撕开,将近乎虚脱的她从这个污秽的茧中背了出来。
他咬牙回头看了弥昂一眼,想着先帮弥昂解决掉那个第七子,但背上虚弱的茱莉亚将手指向另一个方向。
“相信他吧,现在的我们只会拖他的后腿,趁这个机会去结束那个仪式,否则就要来不及了。”茱莉亚在刚才被动侵蚀的连接中也感觉到了仪式的中心,它离这里实际还有距离,因为这个被扭曲的现实已经不再那么准确了。
看到弥昂向他再使了个眼色,奥兰多带着茱莉亚向着远处跑去。
“还道要全力拖住你,想不到你全没阻拦的意思。”弥昂用臂膊接下瘟疫冠军的一记重拳,现在双方几乎完全在肉搏。
“他们根本不成气候,先杀了你,一切自然功成。”第七子呼唤着混沌国度的力量。
“没了祭品,你的仪式早该停了。”
“笑话,她可不是唯一合适的祭品。”
“哼……”弥昂冷哼一声躲开一团扭曲的腐肉突刺,再度陷入缠斗中。
两个入侵者进入了溃烂的宫殿深处,腐烂的胳膊从墙上摸索着向他们伸出来,黏糊糊的声音在乞求救援和宽恕我即使是最坚强的骑士也发现可怜的恳求感染了他们,消耗着了他们的力量和决心,而这些声音不也是那么容易被推开的。
奥兰多发现茱莉亚的虚弱阻碍了他们的前进,混沌的有害影响没使她没有倒在自己的一堆疾病中已是万幸,奥兰多知道他应该抛弃暂时,自己一个人冲向深处,但这样的事情太过懦弱,让他的内心难以平静下来。
“你先去吧,我不要紧的。”茱莉亚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阻止他们我需要一个法师。”奥兰多回绝道。
他突然停了下来,握紧剑慢慢向前走去。前面的走廊里挤满了一大堆蠕动的肉,茱莉亚感到一阵恶心,认出了这个可怕的东西是一个巨大的蛆,它的寄生虫身体上覆盖着闪闪发光的黏液,长着巨大的蟹状爪子,用来撕咬活着的腐肉墙,还有两只与其一样的。
就在他注视着的时候,蛆虫把其中一具尸体从墙上割下来,拖到一边,使干瘪的皮肉能够倒在地板上,不像那些挂在墙上还在哀号呻吟的躯体,躺在地板上的尸体已经完全死了。
它把巨大的尾巴竖在黏糊糊的背上。它的尾巴开始起伏,好像在它那膨胀的尾巴里推着什么东西,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从蠕虫肿胀的尾巴里被推出来了,这个可怜的人还活着,但蠕虫的几十只触须抓住了他,把他压进了墙上的洞里,就在那人尖叫的时候,蛆虫开始把他粘在翻滚的身体中,从他的胳膊和腿上流出粘糊糊的液体。
这就是瘟疫之神维护他的领域的方式,丑陋的蛆虫正在修补大厅里的残迹,从墙上割下死肉,换上活的尸体,这种恐惧让奥兰多想要驱逐这些肮脏的畜生,用干净的钢铁结束他们肮脏的生存。
但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让它们穿过这些蛆虫,奥兰多回头看了看他们来时的路。有一条侧廊连接到主走廊,他回头看了看蛆,看着它们继续把那个尖叫的人附在墙上,他的想法是有风险的,他把茱莉亚从地上拉起来,示意跟他走,他们退回大厅,经过侧廊。
第两百零六章 疫路
在前面侦察时,奥兰多发现他们穿过大厅的前进路线被打断了,走廊被一道巨大的沟槽劈开,沟槽在墙壁之间弯曲着,沟槽在地面以下两人深的地方,把通道一分为二,在十数步外的地方,通道继续向前延伸,墙壁上排列着肮脏的肉瘤。
这些东西填满了沟槽,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沸腾般的烂糊,也许那只是腐臭的肉,一堆难以形容的灰色污物在翻腾的腐肉周围浮来浮去,成群的苍蝇嗡嗡作响。
“也许我们能换条路。”奥兰多说道。
“我们必须穿过它。”朱莉亚决定,但她的声音里没有多少坚定,她怀疑健康的人穿越这片污浊之地的机会,更不用说那些受伤的人了,她把手伸到坑的另一边,摸着腐肉的表面,它们摸起来又温暖又湿润,令人产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印象。
奥兰多点点头,从一旁的腐肉间拔出两根骨头劈尖当作攀爬的助力,把朱莉亚背在背后,他惊奇于自己居然还有足够的力气,也许朱莉亚最后的魔法也恢复了他的体力。
把骨刺按在正在颤抖的肉墙上,他们又听到走廊那边传来的咯咯的嚎叫声,这一次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一群兽性的哀号。
“没有回头路了。”朱莉亚告诉他,奥兰多对她笑了一下,把骨刺插进墙面的肉里,腐肉仿佛痛得发抖,浓浆般的血液在骨刺周围流走,让他们几乎以为整个城堡都会伸出手来把他压扁,当然什么都没发生,尽管骨刺被可怕的腐肉包裹着,但它还是牢牢固定在里面了。
攀爬在腐肉的岩壁上,很快踏下腐肉的沟壑,地上是沸腾的腐肉和冒着泡沫的瘟疫所形成的腐臭污秽,当他们迈到沟槽一半的距离时,两侧腐肉的墙面蠕动起来,连带这冒出肉芽开始相互交织收缩着,奥兰多低骂一声,带着朱莉亚赶快向着前面的肉墙奔去,那些腐肉正在蠕动着升高,他开始进行攀爬,但在此时腐肉蠕动的肉须猛地缠住他向下拖去,意外让他没有抓稳骨刺被向下拖去,但在最后朱莉亚双手紧紧抓住最后一跟骨刺。
被拽在半空的奥兰多看着少女试着向下摆动身体,将骨刺拔出再击入下方的墙内让奥兰多抓住,但她立刻站不稳了,她现在的力气不足以单手把骨刺拔出来。
“抓稳别动。”奥兰多大声道,垂下身接着重力将背后的剑拔出来,倒悬的时候他看见一张腐烂丑陋的脸浮现在腐肉的表面上,似乎是在嘲弄他们。
不去理会这些,奥兰多断纠缠的腐肉后猛地变换了一下重心,腾出一只手,然后转了个身,拽住腐肉的根须把自己拽上去,但在四周他看去更多的腐肉正在发芽般生长,甚至有腐烂的手从中伸出,他握住朱莉亚的手,把她手上的骨刺固定住。
“抓住我。”他说着,朱莉亚虚弱地点了点头,她脱力得太厉害。
当她的手臂缠绕在奥兰多的脖子上时,重量让奥兰多感到刚才猛地用力带来的虚脱,但他不理会自己肌肉的呻吟,他握紧骨刺把他们向上拖去,离开这里只差几英尺了。
但身后那张腐烂的脸把眼睛瞪着的,结痂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尖牙咧嘴的笑容,令人作呕的话语从他滴口水的嘴中流出。
奥兰多感到周围的空气变得闷热沉重,像湿漉漉的破布粘在他身上,朱莉亚大声咳嗽,她的胆汁和胃液顺着他的脖子滴落下来,她的手满是汗了,魔咒加强了正在吞噬她的瘟疫,他们身后的肉墙开始变绿,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在邪恶的魔法下枯萎了,除了奥兰多自己。
这堵肉正向着更加溃败的方向腐烂,准备把他们扔进泥潭中,而在那之前,朱莉亚的生命或许就会完全被折磨殆尽。
不知是恶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脸从奥兰多的眼睛里看到了痛苦,笑得更厉害了,在无尽的绝望中,混沌的奴隶们最后的喜悦是看到另一个人被同样的痛苦所压倒,愤怒在奥兰多心中涌起,这个幸灾乐祸的可怜虫以为他能战胜加龙洛特的骑上,他用剑刃代替骨刺再向上爬了一段,脚踩在被淹没前的最后一截,挣扎着保持站稳,然后双手抓住朱莉亚,生生将她扔过最后一臂的距离,接着失去平衡,抓住剑向下坠落去。
一段腰带落下,奥兰多抓住这救命稻草,尽力踩住腐肉减缓速度,朱莉亚完全趴在地上,奥兰多比她重的多,她半边的身子几乎都被拖在半空,不过好在很快奥兰多半陷在腐肉中让其承担大部分重量,快速爬上最后的距离。
沟槽中的脸牢骚地嘀咕一声,从腐肉间消退下去。
匆匆离开了可怕的渠泽,朱莉亚在奥兰多的搀扶下努力跟上步伐,腐朽的能量进一步削弱了她的抵抗力,当他们绕过滴着唾液的走廊时,朱莉亚瘫倒在墙上,对着蠕动的肉咳着血。
奥兰多注视着她,那种痛苦也刺穿了他,就像他自己的痛苦一样,但这时从走廊另一头传来的喘息声吸引了他的注意,那种喘息听起来像是某种猎食的野兽。
奥兰多站在她的身前,腐肉传来的震动开始变得密集,那些东西正在靠近这里。
“不。”朱莉亚告诉他,“别管我,否则就太迟了。”
奥兰多摇了摇头,竭力否认她说的是实话,“我会保护你的。”
朱莉亚刚想说什么,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攫住了她,当奥兰多回头看她时,黑色的液体从她的嘴角流下来。
“是我得保护你,如果你失败了,那么我们就全都失败了。”她紧紧抓住奥兰多的手腕,“你必须赢得通往心脏的道路,从瘟疫之王手中夺回你的家!赢得你的荣耀!只有这样,我才能去面对女士,告诉她你拯救了你的家园与这个国度人时,我就在那里!”
“但是……”
“任何骑士也无法杀死黑暗神明的所有瘟疫奴隶。”朱莉亚警告着他,奥兰多握剑的手在颤抖,他最后点了点头。
奥兰多知道,如果他留下来等待瘟疫恶魔的话,就会轮到他不知所措了,单单数字就会拖累他,他可以杀死十个,二十个,甚至一百个,但他的英勇毫无意义,没有人会把他的名字带入传说,甚至连神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去世,他只不过是瘟疫之神溃烂的祭坛前的又一个祭品,是他**的海岸上的又一粒沙。
“我还没死,还能帮你拖住一会,快走!”朱莉亚站直起来,郑重地整理着自己被污秽浸泡的衣饰。
奥兰多低下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迅速向着走廊的深处跑去,朱莉亚站在那里,她很好奇自己还能否施法,也许会反噬而死,但她不介意试试,至少能死得体面。
当污秽的恶魔出现,她准备施法时,接着一幕让她愣住了。
奥兰多全速奔走着,**的肉墙让插满了骨头,被疾病折磨的骨架们互相紧锁着,昆虫从头骨的凹处窥视,老鼠在腐烂的肋骨笼子里咀嚼碎骨,地板上铺满了泥状的骨髓,在他的脚下咯吱作响,流出乳白色的浓浆。
在下方的大厅中,弥昂与第七子搏杀间彼此同时一拳击中对方的头,第七子臃肿的身躯退了一步后站稳脚跟,而弥昂连退了三步才站稳,脸上浮现一点淤青。
吐掉一点血沫,即使同样有神灵祝福,被瘟疫和腐烂强化的瘟疫冠军在肉搏中依然比他更强悍,即使试图利用对方移动稍微缓的弱点试图拉开距离左右,但第七子依然可以操控腐肉与恶魔攻击,太难缠了。
嘶嘶尖叫的瘟疫虫看到他们间拉开距离,便加快了速度冲向弥昂的喉咙,它的螯肢与獠牙上长满了刺,但弥昂更快一步抓住了它的头骨,将这瘟疫生物扔在地上碾碎,掰断下半米长的节肢,反身面对着瘟疫冠军。
第七子回以森冷的笑声,当双方即将再度战在一起时,一阵巨大的震动使得双方几乎都没有站稳,头盔下瘟疫冠军的面色微变,他猛地转身,腐肉在他面前打开,但弥昂绝不会让他轻易离开,在其背后将节肢刺来试图逼他转身,但第七子完全没有顾及,节肢穿透皮肤与脂肪被上面的倒刺勾着,在第七子的力量下弥昂被迫放手,接着看到对方完全没入腐肉之间,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腐烂的恶魔跃动着向他本来,第七子最后的命令是让它们拦住弥昂,而弥昂阴沉地看着它们,暂时投入到眼下的战斗中。
奥兰多在潮湿的黑暗中滑行,最后与一块冒着臭气的肉发生了碰撞,他的身体撞上了那讨厌的东西,它的柔韧性缓冲了他的冲击,他他猛冲下去,落在在十数米以下的地板上,扑通一声掉进了污水和内脏的池子里。
吐出污秽的东西,奥兰多从污秽的水中站起来,腐臭的淤泥从他身上滴下来,他抬头瞪着自己落下的洞口,刚才他是被一群纳垢兽堵着追赶后落下来。
几分钟过去了,他仍然没有看到敌人的迹象,这才才转身离开了洞口。
穿过在他脚下盘旋的污垢和碎屑,他并不担心逃不出臭气熏天的洞穴,无论如何这里还是他的家,即使已经被混沌吞了进去,一种异样的感觉依然为他指引着道路。
骑士在污物中落下汗水,在弥漫着恶臭的洞穴中,他只能看到前方几步远的地方,污泥下面的粒状床似乎在他的靴子下面爬行,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先把他的脸先摔到泥泞里。
拖着步子走过这片泥泞,他最终来到的是一个死路的终点,蠕动的血肉堵塞在前,他用力一剑刺入其中,但剑身完全没不到底,而当他拔回时,血肉以难以置信地速度恢复着。
一种痛苦的恐惧在他的心中滋长,恐惧着可能的失败,他竖起耳朵,寻找最微弱的声音判断有没有出口,但只有滴水的黏液回应了他。
当他痛苦于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面前的血肉忽然在一片烈焰中燃烧起来,带着令人咳嗽的飞灰。
奥兰多迅速后退,看着火焰在这潮湿中带来短暂的干燥舒适,接着火焰中那些血肉萎缩着退开了,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而在洞口中,奥兰多突然发现一个黑影在注视着他,一个沉重的黑暗阴影在那里,在它应该是眼睛的地方燃烧着两道火焰,他慢慢地向前走,从黑暗中走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或者至少是伪装成男人的东西,他比奥兰多还高,身披一副黑得好像要吞噬掉洒在他身上的光的盔甲,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符文,在铁甲上,奥兰多发现一个形似眼睛的符文正盯着他看,这个符号是青铜色和蓝色的。
战士的头藏在他戴的头盔里,王冠上有一副卷曲的角,面具锻造成鸟嘴的粗糙形象,从面具后面,来者的眼睛在黑暗中继续发出红色的光芒。
当他靠得更近的时候,奥兰多忽然发现他的手上还拖着一个人,那是茱莉亚,她脸色苍白的昏迷在那里,但胸前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放开她。”奥兰多怒喝一声,也不管对方是否可能是救了茱莉亚,但对方浑身诡异的感觉和混沌没什么差,奥兰多决定先救回茱莉亚再说。
那个战士的头盔抬了抬,确实放开了手让茱莉亚倒在地上,接着当他大步走进空地时,披甲战士掀开身上厚重的黑色披风,露出了在身边晃动的诡异巨剑,这把剑布满了大量的尖刺和利刃,剑刃最宽的位置厚得像是奥兰多的小腿,但骑士毫不费力地举起它。
随着战士的前进,他的步伐加快了,他那被钢铁包裹的身躯向前推进,发出雷鸣般的冲锋声。
奥兰多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就在战士抡起巨大的剑砸向他的脑袋时,他冲了过去,当赤诚之剑沿着覆盖在战士肋下的钢皮上挖出一个深深的凹槽时,盔甲发出尖叫,熔化的血液从剑刃伤处飞溅出来。
简直诡异至极,好像这盔甲知道痛苦,但盔甲里面的人却不知道,巨大的锯齿剑从奥兰多面前呼啸而过,差带刃的爪状凸缘撕破了奥兰多的盔甲,奥兰多被这一击打得向后倒退,差点摔倒在身后的泥泞中。
奥兰多再次站起来,等待着对方的进攻,但这次攻击并没有到来。
“不用再打了。”战士钢铁般的声音说道,“以变化之主的意志,我是恩斯特,也许我们有共同的目的。”
第两百零七章 溃烂中心
“离她远点。”奥兰多只是低沉地回答。
恩斯特将巨大的剑刃收回腰剑,退后几步让出来似乎是表示诚意。
奥兰多一边警戒着对方可能的攻击,一边凑近过去,朱莉亚昏迷中看起来更加虚弱了,无论呼吸还是脉搏都几乎微不可查。
“她很快就会死的,在她属于瘟疫之神前,她或许对我们还有用。”恩斯特冷冰冰地说,无论骑士在面具后的表情如何,他说话的时候都毫无疑问地表现出威胁。
“你休想动她一根头发,我不会和混沌的走狗合作。”奥兰多将剑拦在身前。
“如果我需要她死,随时都能做,你能战斗,但她不能。”恩斯特说道,“她对我们毫无用处,只会拖我们的后腿,按照我的方式,她对我们或许就还有用。”
“别一口一个我们,我不在乎你是哪个黑暗神明的信徒,但我不相信你,更不会听你的命令。”奥兰多注视着他,握紧了剑刃。
“可以,但你也不可能阻止的了瘟疫之子和瘟疫之神的随从们,而她也撑不过一个小时就会被瘟疫之神抓走。”恩斯特平静地说道。
奥兰多瞳孔缩了缩,黑暗诸神的奴隶们是一个个痛苦,绝望,谎言编织的存在,他拒绝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但朱莉亚的情况确实在崩溃的边缘,他能在那之前击败瘟疫的存在吗?
“你是谁,来这里为了什么?”奥兰多沉声道。
“不为什么,不想让瘟疫之神在游戏里占上风而已,我的主人下了不少赌注,不过……总之我们都是想杀了瘟疫之子而已,可以合作。”
“然后呢,让一个新的意志入主我的城堡?你们以为这是哪里!”奥兰多呵斥。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在撒谎,但无论是否是真的,都再差不到哪去了不是吗?”恩斯特冰冷如铁的声音中也带了丝嘲讽。
“我相信我的朋友能干掉那个混蛋,我也相信我能完成我的任务。”
“你的朋友……”恩斯特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他确实有那样的力量,但他终究是一个人,如果在那之前丰饶之王降临于此,结果依然没有两样,况且……你确定她能挨得到那个时候?”
奥兰多低下头,触目惊心的是几条细微的血线从少女的七窍间流下。
“我不会相信混沌信徒的话语,但合作的话……今天就破例一次。”奥兰多声音低沉,撑着剑起身,直视恩斯特,“我会做好你随时可能杀我的准备,你最好也一样。”
“很好。”恩斯特点了点头,转身向着烧焦血肉打开的通道走去,奥兰多背起朱莉亚跟上。
他们现在走的是一条看起来更加别扭的道路,恩斯特用火焰的魔法在腐烂的肉墙上开出洞来,从走道的不同节点穿过,虽然看起来更加周折,但在奥兰多的感觉里他们却是在真正快速地靠近被腐化的城堡的核心位置。
当他们通过一片怪异的污水泥泞时,恩斯特告诫说道:“小心一点,这里的陷阱会从水刺出。”
奥兰多刚放慢脚步,水面上就冒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在他面前几英寸的水面上爆了出来,奥兰多急忙后退了一步,而那个黑色的影子就被拽回水中。
奥兰多又小心地向前踩了一下,那个黑色的东西又从水中刺了出来,那是一根巨大的黑色刺,比矛更粗,而且带着诸多残忍锋利的倒刺从它的两侧伸出,黏液和污秽滴落下来,上面缠绕着一圈腐烂的内脏。
那根刺又回到了水面下,再次隐藏在污水和污秽中,看着水面再次平静下来,奥兰多看向不远处的恩斯特,他的面前也浮起了一根尖刺,上面挂着的是与他身上盔甲相似的甲胄。
“这是?”他忍不住问道。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不过现在剩下的只有我而已。”恩斯特耸了耸肩,对此满不在乎。
“难怪你需要人帮忙,因为你自己也不能阻止他们了。”奥兰多摇了摇头。
“我不否认。”恩斯特绕过尖刺继续向前。
一阵震动在污水表面晃起轻微的水浪,四周的飞蝇忽然逃难般躲开了,奥兰多叹了口气,这毫无疑问又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奥兰多小心地退开了几步将朱莉亚放下,持剑面对着震动传来的方向,而恩斯特站在前方,也将自己锯齿的重剑持起。
在一片腐肉蠕动碰撞带来的诡异声响中,掀开污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只巨大的蟾蜍外形的丑陋怪物,它长大着能吞下整个人的大嘴,宝石般的眼睛各自独立地转动着扫视着面前,而在它的背上瘟疫使者正抓住瘟疫蟾蜍生长出的怪异尖角,手上拖着疫病之剑。
“来得真快。”恩斯特挥舞着重剑砸向蟾蜍的头颅,在其背上的瘟疫使者用剑接住了这一击,瘟疫使者利用他较高的位置和座下瘟疫蟾蜍的力量发挥优势,无情地将疫病之剑的尖头向下压去,恩斯特向一侧退开了,而当疫病之剑咬穿魔法盔甲的皮肤时,盔甲再次发出了尖叫,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
瘟疫蟾蜍强力的后肢猛地向前冲去,把他像一个布娃娃一样把他掷了出去,恩斯特撞在了泥泞间上,将一具骷髅给撞成碎片。
瘟疫使者凶猛的注意集中在恩斯特的身上,略为忽略了奥兰多朝他走近,当瘟疫蟾蜍的两只眼睛都指向恩斯特的时候,奥兰多发起来进攻,赤诚之剑深深切入瘟疫蟾蜍的后腿,瘟疫蟾蜍发出哀嚎,后腿的肌肉本能收紧踹去,奥兰多即使已经退让也被击中了肩膀,剧痛使他的右臂麻痹,赤诚之剑从他无力的手中摔了下来。
被施了魔法的盔甲再次发出金属般的哀号,熔化的鱼状物从撕裂的盔甲中喷射出来。埃纳尔紧随其后,劈开了马首盔的面罩。他的敌人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左手握着一个罗纳尔。
就在他痛苦地尖叫的同时,埃纳尔把头盔戴进了骑士的面具,熊的角摩擦着面具。骑士被头撞后向后退却,然后用手紧紧抓住埃纳尔的肩膀,钢铁般的手指深深刺进了埃纳尔的肉里。当埃纳尔抱住他时,骑士把狼牙棒砸在他的背上,尖刺穿透厚重的斗篷。埃纳尔感到一阵痛苦的电击在他全身震动,他的视线模糊了,因为黑点在他的眼睛里盘旋。
恩斯特在这点时间中站稳盯住瘟疫蟾蜍和它的骑手,他胁下的伤口冒着热气,盔甲上流出的熔化的血灼烧着他的伤口,当他大步向前走时,蟾蜍发光的眼睛带着一种冷酷的恶意注视着他,眼睛向内收缩了一下,接着张开布有细密牙齿的大嘴,腐烂的猩红从中射出,布满黏液的舌头射向它的敌人,但恩斯特没有停下来,只是举起了左手,在蟾蜍突然爆发的哀嚎中,它的舌头炸成了碎片,伴随着一团奇怪的蓝色火焰。
后面的奥兰多忍住了痛苦,捡回赤诚之剑,等待着对方的行动,瘟疫蟾蜍因为创伤而狂躁的咆哮着,但其背后的瘟疫使者却谨慎地没有展开攻击,恩斯特嘲笑它的举动,举起剑刃的同时剑身变得烧热般通红,火球向着蟾蜍喷射而出,在这样的空间中几乎没有躲避的可能性。
但瘟疫使者低喝一声,瘟疫蟾蜍用力吸气的同时像是气球一样膨胀了些许,接着猛地喷出一大片呕吐物、胃酸、污水混合的腥臭液体,生生扑灭了火球,还将恩斯特倒冲了出去。
趁此机会,奥兰多全力将剑刃看向蟾蜍受伤的血肉,瘟疫使者挡住了他进攻,锈迹斑斑的剑刃却坚不可摧,反震将其推开,而瘟疫蟾蜍没有转身,而是向前方拖着步子追向恩斯特的方向。
一个黑影出现在恩斯特的上方,呕吐物中带有的污秽力量让他一时脱力了,他用燃烧的眼睛和他的钢盔凝视着纳垢的恶魔,那枚带尖刺的锈蚀剑刃在昏暗中带着邪恶的黯淡,而瘟疫蟾蜍用力压住恩斯特的身体,他身上的盔甲尖叫起来。
瘟疫使者剑刃即将压迫下来,但他并不担心,一阵水花声响起,接着是断裂与破风声。
瘟疫使者不得不回头举起疫病之剑,黑色的尖刺在锈蚀的剑刃上弹开了,但飞掷而来的攻击并不只有一个,他感到胸前一片炽热,赤诚之剑散发着红光的剑刃没入胸中,奥兰多站在一根断裂的黑刺前,他刚才正是将其斩断后投掷出去。
在瘟疫使者开始消散的时候,恩斯特猛地咆哮一声,盔甲上的鬼脸眼睛发亮,接着喷出一片彩色的火焰将瘟疫蟾蜍吞没了,而在火焰中恶魔们的身影很快消失无形。
“谢谢你。”恩斯特从污泥中起身看向奥兰多。
“你的表现很奇怪。”奥兰多说道,“我不懂魔法,但感觉你的力量没有完全发挥。”
“在这里放火焚烧是很费力气的事情,而且这身盔甲也需要力量,只有那些强大的使用者才能反对来自它的意志。”
“那你能找到我还真是走运。”奥兰多盯着他说道。
“没有运气。”恩斯特钢铁般的声音回响,“只有命运和神的意志。”
“我可不想听这个。”奥兰多警告了他。
“加快脚步吧,我们拖得太久了,恶魔们从天上下来了。”恩斯特并不在乎这些。
这次他们加快了脚步,沿途中虽然还有些许阻挠,但不像强大的恶魔,这些再不能拖延他们太久,恩斯特焚烧着挡住道路的腐肉,在扭曲的空间中打开一条迅速的捷径。
而现在他们终于来到了这场诡异路途的终点了,至少恩斯特是这么说的。
这扇门上是加龙洛特的徽记,它已经被侵蚀的不成样子了,奥兰多感觉自己的心跳微微加速,他把茱莉亚放在一边尚算干净的地面上,低头看着被折磨着的少女,如果他们失败了,或许一切都完了,他们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磨难都毫无意义,但他仍有获胜的希望,摆平一切,这是他唯一感的荣誉——毁掉这一切。
“把她留在这里安全吗?”恩斯特说道。
“无论怎么看,里面都只会比外面更危险。”
恩斯特点了点头,冷酷的声音说道:“那么我们说好了,不是吗?”
奥兰多向前走去,穿过臭气熏天的幽暗宫殿,穿过病态的走廊和房间,地狱般的建筑里一片可怕的寂静,仿佛整个宫殿都屏住了呼吸,在恐惧中颤抖。
他感到自己正接近这个黑暗的最中心,就是纳垢的奴隶锁住这片土地的地方,它现在离得如此之近,他几乎能尝到它的味道,几乎能感觉到它的黑色力量在通道中振动,一阵沉闷的悸动穿过肉一样的墙壁,几乎像敲鼓的声音。
当奥兰多推开这里的门时,溃烂的大门像是瞬间化成一片木浆,诡异恶臭的风从中呼出,剩下的是一片死寂。
已经习惯了虫类的沙沙声和老鼠的尖叫,奥兰多觉得这寂静不知怎的更可怕了,甚至连那些融进墙壁里哭泣的东西也静止了,他们腐烂的脸变成了垂死的面具,奥兰多感觉到他们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赞美特赞奇大人!””vallac喊道。“我们不是唯一能逃离恶龙的人!”
埃纳尔把目光从邪恶的骑士移到那对库尔干战士身上。他知道看到他们应该感到轻松,他们的力量将是一笔巨大的资产,向瘟疫之王的大厅进攻。相反,一种黑色的恐惧穿过他的身体,一种不祥的厄运预感。“我们现在已经避开了恶龙,”埃纳尔对瓦拉克说,每句话都经过了他内心的小心翼翼。他举起手去摸挂在脖子上的带子,手指擦着固定在那里的石眼。“乌尔达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说。瓦拉克扭曲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告诉埃纳尔,无论女巫是怎么死的,都离不开kurgan的帮助。
“还有其他人不应该是幸运的,”伯鲁斯咆哮道。狂战士举起他的斧头,直视着冯·卡姆勒的火红的眼睛。埃纳尔跳了起来,把阿尔夫龙从鞘里撕下来。奥格里姆开始在两个库尔甘人周围转来转去,怒不可遏。瞬间,他似乎要在瓦拉克将斧头埋在那里,然后再面对冯·卡姆勒。
“南方人对我们仍然很重要,”瓦拉克提醒伯鲁斯。“在对付了斯科洛斯之后,在奖品属于我们之后,你就可以用他的头骨代替科恩了。贝鲁斯看起来并不相信,但他慢慢地放下了斧头。
“瘟疫之王死后,”他警告冯·卡姆勒。骑士只是点点头。
“我不会站在一个傻瓜和他的愚蠢之间,”他说。
瓦拉克大步穿过空地,把沉思的贝鲁斯留给他自己的血腥思想。他向爱纳尔走去,看到诺斯坎恩人还没有放下剑,他犹豫了一下。kurgan把注意力从einarr移开,低头看着birna。他摇了摇头。
“南方人是对的,”瓦拉克说。“你的女人已经走了。她只会减慢我们的速度。他轻敲了一下腰间的弯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瓦拉克的提议没有恶意,而是用一种谦卑的、和解的语气说的。从kurgan的实际观点来看,对于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感激之情。
“她会活下来的。”埃纳尔咆哮着回答。他放下剑。他用另一只手从腰带上扯下乌尔达的包。
瓦拉克说:“那里没有任何帮助。“女巫用这一切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第两百零八章 仪式
“今晚意料之外的敌人已经有过一个了,没想到还会有第二个,变化之主的信徒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吗?”贝拉将恶毒的目光转向恩斯特,纳垢与奸奇的矛盾让双方的信徒也恶意敌视着彼此。
“一位瘟疫之主即将赢得这里,瘟疫与腐烂之神纳垢的使徒,将为他主人献上污秽之物的圣礼,但我的主人不想看到瘟疫之神的欢笑,在此将你们毁灭能让这场令人不悦的游戏稍稍带来一点补偿。”
“啊,说得也对,毕竟我们彼此怎么厮杀算计都是理所应当的。”贝拉点了点头,“虽然这里还不是众神的领域,但你不会真的以为奸奇的信徒踏入这里能不被注意到吧?”
腐肉从拱顶上缓缓垂落下来,它现在看起来像是植物也像是血肉,它蠕动着蜷曲着,四周的窗户破裂了,诡异的恶魔像是雕像般缩在窗框边,高唱赞歌,而那团腐肉扭曲成类似于爬行动物的半身,溃烂的血肉间交叠着无数的利齿大嘴,酸性的黏液从中滴落下来,带着千百次重叠的呼吸,空气变得溃烂不堪。
“我来对付这家伙,你去解决那个女人。”恩斯特的嗓音变得沙哑起来。
“正合我意。”奥兰多看着站在血肉祭坛顶端的贝拉,怒火熊熊燃烧。
他大胆地走向第血肉组成的祭坛阶梯,仇恨吞噬着自己的恐惧,当他踩到血肉上时,覆盖着它颤抖表面的凝脂碎裂成灰烬,一股熏香的气味从其不洁的本质中升起,空气中弥昂着叽叽喳喳的叫声,一只只眼球像是从尸体中翻了出来凝视着这里。
“你以为你的对手会是我吗?”贝拉历喝,一串咒语从她的嘴中吐出,端坐在王座上被疾病和毒素折磨着的贾斯特男爵缓缓抬起头来,消瘦与高大诡异的重合在一起的身躯缓缓站起,踩过脚下的血肉祭坛,看不到眼球的双眼扫动着,手持腐化之斧。
“父亲……来吧。”奥兰多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如此也感到痛苦正在噬咬着他,但那些痛苦很快就被另一些东西所取代了,赤诚之剑的光芒似乎也随着战意而闪烁着。
腐兽看向这边犹豫了一下,最后恶毒的眼睛盯着恩斯特,嘴唇从尖牙中缩回来,空气在它的牙齿上嘶嘶作响,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着体内恶性肿瘤的加剧,空气因**而变得污浊。
像一条攻击的蛇,的头向前突出,她的嘴张大,她发出了燃烧的瘟疫云向恩斯特喷涌,奸奇战士穿过瘟疫云层俯冲,让自己免受其可怕威力的冲击,烟雾吞没了他身后的地板,地板上冒着溃烂的泡,因为它已经变成了一种油腻的黏液,腐烂的气息一袭卷,恩斯特身后的墙壁与血肉祭坛就痛苦地尖叫起来,在那可怕的瘟疫面前,形成它的枯槁的躯体都枯萎了。
恩斯特的活盔甲冒着热气,滴下的熔浆化成一条条,他把锯齿重剑的边缘砸在了腐兽的头前,击穿穿了烂肉和骨头,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把恩斯特浸在腐臭的血块里,腐兽咆哮着摇晃头颅,将恩斯特甩了开来。
奸奇战士再次向腐兽砍去,拳头大小的蛆虫从新打开的伤口里冒出来,带着令人厌恶的生命滑下他的刀刃,恩斯特还没有从厌恶中恢复过来,腐兽怪异生长出的爪子就把他抓了回来,战士撞在血肉的哀之号墙上,感到骨头在冲击下裂开,不过没有一根是他的。
活盔甲再次发亮起来,与此前奥兰多见过的相同,彩色的火焰喷涌而出将腐兽的爪子笼罩在内,而在这种火焰下,烂肉与枯骨很快分崩离析,一堆烧焦恶臭的肉落在地上,但这似乎对这溃烂的存在没有太多影响,腐兽膨胀的巨大身躯冲向恩斯特时,整个宫殿都在颤抖,肋骨上突出的脊骨紧紧地缠绕着。
它庞大的身躯撞向墙壁,像陨石一样将墙壁劈开,成片攀附在上面的恶魔被连带着打飞了出去,腐兽没有瞳孔的眼窝紧盯着奸奇战士挑衅的身躯,数只巨爪一次又一次地向他猛击,试图把他击碎,但每次攻击都错过了,尽管恩斯特的盔甲还在继续从他的四肢上滴下来,但如果这些纳垢的蠢货认为他会简单地死去,那么就太小看奸奇的力量了。
大地颤抖起来。恩斯特本能地开始转向怪物,但他立刻发现这是个错误,他看到诡异的光在轰鸣中扭曲着,来自于血肉祭坛的上方,丧钟再次敲响了一声轰鸣。
贾斯特男爵的身体被怪异的力量充斥着,使他有着与身形不相称的强壮,但现在的他并没有原本与之匹配的技巧,奥兰多格挡开腐化之斧的攻击后追了上去,又一次挥舞着剑刃砸向对方,贾斯特用斧柄接住了这一击,利用他的力量发挥优势,奥兰多猛地一脚踢在贾斯特的膝盖上,使他摇摇晃晃几乎把他摔倒在血肉里。
奥兰多迅速利用了短暂的机会,刺穿了他的胸甲和断层的连接处,当赤诚之剑咬穿瘟疫血肉的皮肤时,贾斯特男爵发出短促的呐喊,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但奥兰多最后还是失手了,他还没有杀死他父亲的决心,但这一剑砍断了贾斯特的腿。
地一转将贾斯特掷了出去,男爵的身躯撞在血肉祭坛上后滚了下去,至少暂时没有插手的余地了。
奥兰多的手紧紧抓住剑柄,他静静地向加龙洛特家族的先祖与湖之女神祈祷,他怒视着前方不远的贝拉,眼神里充满了死亡。
“如果你想要我的脑袋,你必须自己去争取!”他向着对方冲去,将全部的力量压在剑上。
“确实。”贝拉歪了歪头,背上的纹身破裂开来形成一张诡异的嘴,她抬起头来,眼睛闪烁着以太的能量,当她说话时,她的声音是一种柔和的耳语。
奥兰多看见贝拉的嘴又张开了,但她可能发出的声音他却没有听见,瘟疫之女一开口,奥兰多的世界就消失在一阵耀眼的色彩和光芒中,埃纳尔感到自己的每一根纤维都被剥离和撕裂了,因为存在本身在他周围崩溃了。
脚下的地面在颤抖,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当一块巨大的石柱撞到空地上时,枯萎的血肉裂开了,像器官一样生长着闪闪发光的真菌,恩斯特竭尽全力点燃火焰,一边赞颂着奸奇的荣耀,一边倒在烂掉的、渗着水的地板上,咒骂着溃烂了的手指残肢在大厅里飞舞。
恩斯特怒视着肮脏的大厅,盯着呻吟的墙壁,骨瘦如柴的躯体,被一些邪恶的魔法融合,挣扎着从墙壁中挣脱出来,而在四周的墙外,狰狞的纳垢恶魔们身上有一种可怕的期待特质,它们饥饿的眼睛燃烧着,比以前更加凶猛。
“他们等待着黑暗之神对他们的承诺。”他把头转向碎裂的大地,这时他看到了瘟疫冠军臃肿的身躯迈步而上。
“那他们就被骗了!”恩斯特怒吼冲向第七子,他的锯齿重剑撞在瘟疫冠军的手臂上。奸奇的战士被扔了回去,他的盔甲发出尖叫,熔化的鲜血喷向空中。
“该死!”奥兰多的半边身子陷入到血肉祭坛中,这些原本凝结成块的血肉忽然之间重新开始流动起来,就像半陷下去的沼泽,让奥兰多腰以下的位置被困住了。
腐兽巨大的前肢阻止了恩斯特的下一次进攻,但当他转身攻击这个狂暴者时,他又被从侧面击中。瓦拉克的脸从一把滴着水的剑上方向他冷笑。
“弥昂呢?”奥兰多甩动剑刃铲开一边的血肉,尽管还会有更多的涌上来,但总比沉下去强。
“大概死了吧。”第七子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他又转过头看向贝拉,“我说过不要随便用这样的咒语。”
“对不起。”贝拉说道,“不过我不太理解,就差一点了不是吗?”
“因此才更加危险。”瘟疫冠军迈过地面,四周的腐肉自觉地退让开来了,露出纯粹的砖石地面。
腐兽低声鸣叫了几声,第七子点了点头,挥动手臂,溃烂的墙面蠕动起来,一群怪异的小恶魔尖声欢笑着将昏迷中的茱莉亚抬了过来。
“你们根本没有胜算,不是吗?”瘟疫冠军巨大的手掌抓起茱莉亚高高举起,带着轻蔑告诉奥兰多他们事实。
“不见得啊,蠕虫之神今日将会失败。”恩斯特怪异地说着。
“等你的头骨摆出来你就会明白了。”
“你确定?对于一个瘟疫领主而言,你的话太多了。”恩斯特忽然笑起来,带着怪异的嘶嘶声。
瘟疫冠军猛地感觉到感到自己的手被烧伤了,他转过头去,看到茱莉亚忽然张开双眼,眼睛与嘴中都散发着炽热的光芒,在她的皮肤下隐约的符文闪烁,那些符文灼伤了他的血肉,发出微弱的光,瘟疫冠军想起了恩斯身上的类似纹章。
火焰从茱莉亚的全身上下喷涌而出,将瘟疫冠军笼罩在其中,这些火焰蕴含的力量让岩石都熔化流淌起来,瘟疫冠军被困在其中,全身上下都在燃烧着破裂,而且锁死了他无法脱手,但他一声不吭对抗着火焰的魔法,而响彻的回音是茱莉亚的尖叫声。
“混蛋,你做了什么?”奥兰多向着恩斯特咆哮。
“做我该做的事情而已,我早说了,按照我的计划那这个女人就好有用。”恩斯特冷笑着退后,在口中迅速念叨着咒语,茱莉亚身上涌出的火焰越发凶猛,而她本人的身躯似乎在火焰中变得难以看清。
“快住手!”奥兰多明白了之前从奸奇战士身上的怪异感从何而来,还以为他是真的消耗不少体力,实际上他一直将自己的部分力量潜伏在茱莉亚的体内,等待时机打第七子一个措手不及,而他根本不会在乎茱莉的死活。
挣扎着将半边的身躯从血肉中抬了起来,一旁的贝拉都无暇顾及这里,而是控制着腐兽试图去阻止恩斯特的行动,但奸奇战士以无比的判断躲避开了它的攻击。
“你们应该感谢我,至少你们能赢得胜利,而且她死得其所不是吗?”恩斯特说着,用剑刃劈开一个向他冲来的纳垢恶魔,同时催动着魔法蔓延的势头。
贝拉在借助着瘟疫城堡的力量驱逐着那些来自奸奇魔法的火焰,尽管在刚刚第七子才提醒过她不要随意动用魔法的力量,但眼下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全力催动着魔法而忽视了从血肉中爬起来的奥兰多。
奥兰多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杀了这个女巫的机会就在眼前,而这等于加速茱莉亚的死亡,她或许不怕这样死亡,因为能帮助击败瘟疫冠军,但这也是被混沌利用而死,奥兰多无法接受。
“原谅我无法救你……”但奥兰多最终下定决心要杀了贝拉,否则带来的代价实在太过沉重。
恩斯特挥动剑刃抵抗着向他聚拢过来的纳垢恶魔,他能感觉到用不了太久了,而且他看着奥兰多拔剑斩向,同时火焰在腐化中蔓延,这几乎要令他大笑起来。
但在奥兰多的剑刃距离贝拉的脖子只剩一步距离的时候,他们脚下的血肉祭坛猛烈颤抖起来,仿佛用盖子压着装满烧沸的水的水壶上,又好像一头凶手要挣脱出牢笼一样,剧烈的震动使得双方的行动都被迫停止下来。
恶魔们发出躁动厌恶的声音,纳垢的恶魔们总是笼罩在一股怪异的欢乐感中,但现在它们用污秽唾弃着。
恩斯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来自茱莉亚的压力已经消失,恶魔的注意力也分散了,那就趁此加把劲,烧尽他们。
但血肉的祭坛轰然炸裂,崩溃间血肉像是浪潮一样溃退下来,一道神圣的光芒从血肉间飞出,在这道光中腐化的痕迹消退了,而腐化之斧则发出尖锐的啸声。
看着那道光芒的激射,原本一直一动不动的第七子猛地转身让这道光芒击中了他的手臂,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既然再压制不住,那就悄悄利用一下吧。
糟了。看到瘟疫冠军的胳膊硬生生断裂分开,知道对方壮士断腕的举动,恩斯特试图继续施法,但周围的恶魔已经围上来了。
在他试图对抗恶魔的时候,他身后的恶魔被甩飞了出去,他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神圣气息出现在那里,回身看去,弥昂站在被击碎的恶魔之中,身上的光辉比任何火焰都能照亮这里,而瘟疫冠军扔下断臂。
弥昂找到了猎物
第两百零九章 生死腐烂
随着与朱莉亚的分离,第七子身上的火焰消退了,他全身上下布满了烧焦的伤口,脂肪点燃后恶臭的刺鼻气味弥昂着,瘟疫冠军虽然失去了一只手臂,但失去与奸奇火焰的连接,他也立即催动着腐烂的魔法压制下了那些火焰,伤口的边缘肉芽蠕动着试图将伤口汇合在一起。
茱莉亚落在地上,她虽然被火焰焚烧但诡异的是除了衣饰外身上没有一丝烧伤的痕迹,毕竟如果恩斯特想利用她作为隐藏的杀招,那就不能让她因为施法而立刻死亡。
泰波克之翼落在地上,四周腐化的痕迹消退了,此前从血肉祭坛中爆发而出之物正是它,瘟疫冠军没有摧毁神器的能力,而泰波克之翼抵触着混沌的力量使得他几乎无法接触,因此最后将其埋在血肉祭坛中,许多尚未被腐化的血肉减缓了泰波克之翼对混沌力量的接触,同时也在外面压制着神器。
但贝拉不断催动着仪式与魔法的力量,削弱了对泰波克之翼压制的同时也使得其更多地与混沌接触爆发,使得现在再也遏制不住了。
弥昂看着钉在一边墙上的泰波克之翼,恶魔们对其憎恶而忌惮地看着,弥昂感觉到手中的印记正在发热。
“该死。”恩斯特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再次施法试图催动出茱莉亚体内的火焰。
“弥昂,让他住手!”奥兰多挣扎在鲜血与骨肉中间。
弥昂也自然看出发生了什么,准备去收回泰波克之翼的步伐停了下来,抬手按住了恩斯特的行动,奸奇战士恶毒地看向他,挥动手中的剑刃向弥昂砍来。
但在他的剑刃挥落之前,他的胸前传来一阵碎裂的剧痛,活着的甲胄发出尖叫,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蠢货,你没发现这是杀他的最好机会吗?”恩斯特翻滚后站起身准备迎战,但弥昂的攻势快到他几乎无法预计,一记拨开重剑,第二击越过剑身轰在奸奇战士的脸上,在一片金属扭曲与骨骼碎裂的声音中将其击倒在地。
恩斯特咆哮着,试图将剑插入弥昂的胸膛,但弥昂接二连三地重击在他的躯体上,活盔甲在那些神性的力量下痛苦不堪,他感到肋骨在弥昂的打击下折断,器官在盔甲下破裂,属于自己的热血浸透了他的手,恩斯特从嘴里吐出火焰,但为时过晚,没能吞灭弥昂,弥昂直接拽着他的头将其举起,重重一击砸倒了施法的奸奇战士。
瘟疫冠军呵呵笑着,盯着奸奇战士抽动的身体,心里涌起一种胜利的感觉,在他能以绝望和痛苦为乐后,他仍然能在一些其他的生活乐趣中找到些满足。
苍蝇的嗡嗡声把弥昂的注意力从被击倒的奸奇战士上转移开了,巨大的绿色苍蝇从构成墙壁的脉搏跳动的血管之间的狭小空间爬进光线中,它们毛茸茸的腿互相摩擦着,怪异的脸上一副几乎是人类的喜悦表情,聚集成一团飞来飞去的害虫覆盖在瘟疫冠军的表面,弥昂看着这些微小的身体慢慢融化在一起,合并成一个可怕的新形态,当融化的苍蝇再次塑造他的形状时,第七子覆盖在锈蚀头盔下的脸朝他咧嘴一笑。
“谢谢你解决了那个家伙。”瘟疫冠军说着,声音里仍然夹杂着昆虫的嗡嗡声,“我不喜欢他的火,太麻烦了。”
“你会发现我更麻烦。”弥昂平静地说道,“你逃避死亡太久了,蠕虫亲戚,是时候来面对了。”弥昂向着臃肿庞大的瘟疫冠军冲去。
“生命、死亡、腐烂,仅此而已。”瘟疫冠军看向倒在地上的朱莉亚,她的体内依然活跃着隐藏的魔法火焰,这让他感到惋惜不已,然后转头看向迎面而来的弥昂。
第七子举起他那只肿胀的手,喉咙里发出肮脏的声音,弥昂的拳头与之碰撞在一起,顿时觉得自己被甩了回去,一只黏糊糊的拳头砸到了他身上,几乎把他摔在了地上,瘟疫冠军低头盯着他,眼睛里燃烧着狂热者的激情。
“贝拉。”在与弥昂纠缠的同时,他也在警示着贝拉进行最后一步。
贝拉从血肉之间脱身而出,鲜血与骨肉像是碰到无形的壁垒一般在她的身边弹开了,奥兰多还被纠缠的同时贝拉离开了这片死亡的沼泽,从倒在不远处的贾斯特男爵手中取回了腐化之斧,站在瘟疫丧钟的正下方,开始吟唱,丧钟开始向着最后的阶段奏曲轰鸣。
腐肉的根须蔓延着钻入到她的体内,仿佛外来的血管一样蔓延着,她的躯体在生机与枯萎间进行着诡异的循环,如果茱莉亚已经再不能使用,那么就由她来做最后的祭品。
奥兰多终于从血肉的堆积中爬了出来,他向着丧钟的方向赶去,但腐兽庞大的身躯压制在前方,完全占据了通往的路径。
腐兽那溃烂的眼睛里黑色的瞳孔在麻风的胶质中疯狂地旋转,城堡在她的重压下颤抖,腐烂的皮随着她的移动而撕裂,溃烂的皮上爬满了蠕动的蛆虫和啃咬的害虫,奥兰多向后退去,他的身体因厌恶而起伏着。
腐兽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厌恶,它那巨大的眼睛里游动着的瞳孔带着怨恨的扭曲,恶龙的恶臭扑鼻而来,眼睛和鼻子在恶臭中流着脓水,那肿胀的身躯像一只巨大的海豹一样向前冲去。
奥兰多把剑刺向空中,无论这头野兽有多庞大,无论瘟疫之子们对它施加了多大的恐怖,它仍然是血肉之躯——而血肉是可以被杀死的。
构装手臂与瘟疫冠军粗壮的臂膊对拳,瘟疫冠军的指节上响起一片骨骼碎裂的声音,而弥昂退开,而瘟疫冠军紧接追上,在短短的时间内他的手已经复原。
比之前更强了。这里的混沌力量还在强化着他,弥昂看向不远处的泰波克之翼,他需要武器。
“休想!”瘟疫之子沉重一击砸落,弥昂双臂格挡同时几乎感觉到脚下破碎的砖石摇摇欲坠。
一团腐肉缠住了弥昂的腿将他拖倒在地,第七子沉重的力量压制在弥昂身上,弥昂感觉到背后的砖石下陷下去,还有肋骨濒临极限的呻吟。
弥昂在反击中击碎了他的下巴,但足以让凡人眩晕的攻击对于他而言几乎没有效果,一团腐肉包裹着碎裂骨骼的下巴拖动着吐出声音:“不知怎的,我没有被伤到。”
他再次伸出手,弥昂按住地面对抗着他的力量,但他发觉抓住的岩石边缘开始腐烂,石头和木头融化成糊状,渗出他的手指,即使是岩石也无法对抗这样的腐蚀,弥昂的血肉在神力与腐蚀的冲突间灼烧着,地面在厌恶地哀号。
从第七子的指尖,鞭子般的触须向弥昂袭来,撕裂他的皮肤,坏疽性的溃疡从伤痕中扩散开来,病变的毒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落在弥昂的身上,腐蚀与神力冲突带来的痛苦让他咆哮起来。
但弥昂的血也飞溅出来,被注满了神力的血液同时点燃了瘟疫冠军,弥昂双手抱住瘟疫冠军的手臂猛地扭动全身将双方同时掀倒在地。
他更快地起身,重击倒下的第七子,但瘟疫冠军的耐力比想象中更加强大,而同时一团巨大的腐烂力量落在他的背上,那是腐兽恶臭的吐息,奥兰多一己之力现在只能力保不失,根本无暇阻挡。
一团血污从弥昂的眼睛里流出来,他的肺里充满了刺痛的污物,他的**因瘟疫而蠕动,蛆虫从他的伤口里冒出来又很快被充斥着神性的血液焚烧殆尽,肺部的碎片从他的嘴里喷出。
即使有被神性的力量守护着,瘟疫冠军与腐兽的攻击依然突破了神圣的护佑,伊岚也在全力以赴将腐化驱逐出去,二者的冲突几乎将弥昂击倒。
在痛苦中,弥昂强迫他的左手向上抬起,泰波克的印记在他手中炽热无比,他吐出浑浊的污血,而一旁的瘟疫冠军起身将他打得倒飞出去。
像条蠕虫一样,恩斯特的身躯在地面上抽搐着,让人怀疑究竟是他的身体在动还是那副诡异的盔甲正在扭曲着,纳垢的恶魔们在此刻仿佛忽略了他,一层绿色的薄雾从他身上上升起,金属与血肉在云里生锈和腐烂。
慢慢地,非常缓慢地,茱莉亚倒下的身体靠近了,然后盔甲的鬼脸咬在少女纤细的脖子上,吞噬着其中的力量,他要取回自己的力量。
弥昂被双重的力量压制在溃烂的岩石之间,生锈的铁块和腐烂的雾喷向整个大厅,瘟疫冠军臃肿的身体站在摇摇欲坠的腐兽一旁,呼唤着来自疫病的腐蚀力量,但透过那些烟雾,他依然感觉到弥昂的生命像是团幽灵的火般燃烧着。
奥兰多再次被腐兽的力量驱逐开,当他从腐肉流出的血泊中爬行时,腐蚀性血液刺痛了他受伤的身体,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着,燃烧的地板在他的手指下坍塌了。
他看着混沌的丧钟被腐肉纠缠着,摇动着,摆幅越来越大,随时可能奏响嘉年华的最后乐章,心急如焚。
他看到腐兽忽然调转过头攻击了弥昂,腐蚀的吐息让弥昂一时完全陷入被动的局面,奥兰多用剑刃折断了腐兽的半条爪子,但完全无法逾越。
但他也看到了恩斯特正抓在茱莉亚的旁边,奥兰多踹开面堆积的腐肉,迅速赶到一边,此时腐兽的注意也在弥昂的身上,没有刻意去阻拦他。
活盔甲尖叫起来,试图召唤一股火焰把奥兰多烧成灰烬,但那块诡异的甲胄被奥兰多一剑劈断了,奥兰多持剑勒在恩斯特的身前几乎要以断头台的姿势将其斩开,但他立刻想到了什么,把他拖起来正对着第七子。
“给我施法阻止他,不然我立刻就斩了你,快!”奥兰多咆哮。
恩斯特挣扎着想摆脱奥兰多,但他的躯体在弥昂此前的攻击中受到重创,完全无力摆脱,而且赤诚之剑就压在身前。
反正都是要对付瘟疫之子的,恩斯特将杀戮欲和憎恶暂且压制下来,饱含着火焰力量的咒语使空气变得干燥起来。
“燃烧吧,把你所有的污秽和恐惧燃烧起来!”他把手向前一伸,那可怕的火焰从他身上跳了起来,在大厅里横冲直撞,火焰猛击着腐兽肥硕的身躯,把他笼罩在一团幽灵般的火焰中。
尖叫声雷鸣般地穿过圣殿,腐烂的肉块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第七子怒视着腐兽在痛苦中扭动的灼热的身躯,恩斯特的魔法几乎针对他们两个,但现在的瘟疫冠军不同以往,即使他的身体被火焰包围着,他依然是冷酷地准备杀戮。
但着意味着对弥昂压制的降低,而弥昂一直以来的准备,终于动起来了。
弥昂举起左手,泰波克印记与其他神灵的力量并未冲突,而是和谐共处甚至能得到支持,泰波克之翼在岩壁上轻轻颤抖着,然后在瘟疫冠军被拖住注意的时候,阻拦的力量削弱了,泰波克之翼终于击穿岩石而出,飞旋回到弥昂的手中,而在回归的时候,神器绽放出的光芒驱散了疫病的吐息与恶疾。
痛苦从他的头脑中消失了,疲劳和伤害被他灵魂中轰鸣的意志所征服。
恩斯特的火焰现在无法击败瘟疫之子,只能伤害到腐兽,但这已经足够,弥昂抓紧泰波克之翼,神器回归后几乎雀跃而动,混沌让神器本身都充满了抵触,它鼓动着不自然的风,大厅中被腐烂气息充斥的死寂空气动荡起来。
瘟疫冠军看着弥昂向他走来,眼睛里充满了怀疑,他张开嘴,从他肿胀的内脏里喷出一股被虫蛀了的胆汁,**在所有人的皮肤上嘶嘶作响,撕咬肌肉,骨头的微光从溃烂的伤口中放射出来。
泰波克之翼环绕着跳动的火焰,非自然的风鼓动了火焰的存在,腐兽身上烧焦的躯体脱落了,随着瘟疫冠军的注意的分散,能与火焰最猛烈的怒火纠缠对抗的的力量消失了,贪婪的火焰开始吞噬它那令人厌恶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