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阻截
喇叭声响起,奥兰多伸长了脖子,看到一队骑士骑马上山进入营地,他们刚刚结束了森林附近的巡逻,骑士们骑着马穿过营地,骄傲地展示着他们猎杀的可怕战利品,人们欢呼雀跃,奥兰多注意到,他们是拉佩克的骑士。
至少有人成功杀了它们,奥兰多想。
愤怒又疲惫的卡拉德盲目地穿过巴斯托涅骑士用作巡逻基地的营地,这是一个很好的防御阵地,因为帐篷都建在西边一座有着教堂的平顶小山上,周围几英里的地方都很空旷,一小片葱郁的树林紧贴着山脚下,那里有一股从山体内流出的天然泉水。
听到号角声,他转身看见骑士们凯旋,他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从森林开始不自然地蔓延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开始改变了,仿佛森林生物对骑士的伏击预示着屠杀的开始,成千上万的堕落的野兽从森林的深处里冲出来,带着仇恨和野蛮向蒙特福特扑来。
当夜幕降临山丘和田野时,数百个分散的兽群出现在各处,他们袭击未受保护的村庄、城镇和孤立的城堡,他们捣毁了茅屋,撕毁了客栈和宅第的墙壁,他们怀着毁灭的狂怒,在黑夜里横冲直撞,屠杀和撕毁他们所遇到的文明遗迹,风车被推倒,庄稼被践踏在地上,牛羊被屠杀,一捆捆干草和房屋被付之一炬。
吓坏了的农民们封锁了门窗,但这样微弱的防御对于他们的可恨的凶手毫无用处,这些野兽以令人难以理解的暴力冲入房舍,农民试图用干草叉和锄头自卫,但他们还是在儿女和妻子面前被砍倒和宰杀,婴儿被无情地撞死在墙上,老人和残废者在死亡的狂欢中被撕裂,那些没有被屠杀的,会在尖叫踢打中被拖回森林,面对被杀死之前的可怕的命运。
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喇叭与号角声,看到四面的村庄都在燃烧着火焰,公爵命令他的骑士和他们的士兵们到外面的黑夜里去,许多骑士队伍前往被围困村庄的途中遭到了伏击,数百人被杀,一个流血的绝望之夜随之而来。
野兽们表现出一种低微的狡猾,避开了蒙特福特的主力,只攻击那些脆弱的敌人,当他们在公爵集结的军队面前逃窜时,他们也从四面八方瞄准了孤立的骑士队伍。
除了尸体,什么也没有留下,这是他们突如其来暴力的证明。
尽管很不情愿,但蒙特福特公爵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只能让骑士们分开队伍前往各处,同时命令各队的骑士不能分开太远,在遭到围攻的时候可以迅速得到支援。
奥兰多更随着卡达斯男爵和其他的骑士们前往更南方的区域,在离开前他还有些不死心地想进入森林深处,但很快就被野兽人们赶了出来。
这个营地远没有在北方的蒙特福特公爵主持的营地大,只有不到三百顶帐篷,他很快离开营地的围栏,站在山顶的边缘,凝视着下面的树林与泉水,那里隐藏着令人敬畏的圣杯教堂,在巴托尼亚有无数这样的圣地,每一个都是朝圣之地和神圣的意义。
当他下山进入树林时,奥兰多感到他的困扰和愤怒平息了,空气还是那么凉爽新鲜,他的手伸过覆盖着大地的柔软的蕨类植物的叶子,树木稀疏而稀疏,远不同于那那长满树木、压迫人的深山森林,奥兰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蕨类植物丛中蜿蜒前行,柔和的阳光在灌木丛中洒下斑驳的斑点。
埋葬骑士遗体的陵墓小而简陋,是用原始的白色大理石建造的,上面长满了蕨类植物。它的侧面是拱形的,敞开着,藤蔓已经开始占据这个小建筑。
走在陵墓另一边的台阶上,奥兰多看到一个白色的女人站在一个小池塘的另一边看着他,他的呼吸哽在喉咙里,他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象,而是一尊雕像,用和陵墓一样干净的大理石雕刻而成,阳光照在石头上,造成了幽灵般的光影斑纹。
他走到水里,跪在满是鸢尾的池塘前,凝视着湖上的女士那张质朴的脸,雕像的细节生动的令人叹为观止,这位女士身材高挑、修长,举止优雅,两臂举在胸前,好像要上前拥抱似的,她的长袍仿佛是在微风中飘动般精致,好像真正的丝绸,而不是坚硬、冰冷的石头。她的长袍上挂着一个镶着宝石的圣杯,上面系着一串珍珠和缠绕着的藤蔓,她那波浪的长发上布满了娇嫩的花朵和叶子。
当奥兰多注视着她的时候,他感到眼泪在脸颊里打转,她的颧骨雕刻精美,嘴唇像天鹅绒一样柔软,这位女士带着无限的同情凝视着他,从雕像中流露出来的怜爱几乎是可以触摸到的。
“保佑我们吧,也保佑我的朋友吧,女士。”奥兰多垂下眼睛,池塘里带着细碎银鳞的游鱼在水面下来回游动,从沉淀在水底的树叶中穿过。
女神的倒影在池塘上像一个神圣的幽灵一样闪闪发光,奥兰多闭上眼睛祈祷,感到一种巨大的平静与静谧笼罩着他。
当他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改变了方向,不再使雕像发光。他感到心情平静清爽了许多,他站起来做了最后一次祈祷,然后爬上矮山的草坡回到营地。
当他看到朱莉亚的时候,他感到有些羞愧,因为在几个小时前他和她的姐姐的争吵,因为他再次冒险穿过森林深处的行为,他不得不承认玛格丽塔是对的,这样很不负责任。
“感觉好点了吗?”朱莉亚问道。
奥兰多点点头:“我得向你的姐姐道歉,她说的是对的。”
“她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不过现在先别去打扰她。”
而在营地中央最精致的帐篷内,玛格丽塔从祈祷中起身,将仪式用的祷告石收起。
“那么,我明白了,女士。”她轻声说道,拨开帘幕走出帐篷。
迎头看到奥兰多站在那里挠了挠头,还有朱莉亚站在一边。
“对不起,是我太不负责任了。”奥兰多立刻鞠躬道歉。
“我理解你的冲动,不过我早就说过了,不是时候,你能保证接下来不再做类似的事情吗?”玛格丽塔还是有些生气。
奥兰多立刻以那位女士的名义承诺。
“很好,跟我去见男爵,我们得准备出发了。”玛格丽塔点点头,向男爵的帐篷走去。
“什么事这么急?”
“大事。”
男爵很快就被玛格丽塔说服了,没有哪个骑士会质疑女士的少女们的话语,特别是当她还带着女士的命令时,卡达斯男爵很快挑选出一支三十名骑士和二十位侍从组成的队伍,他们踏上山路和还没有被完全侵蚀的森林间。
骑士们翻过山脊,穿过一条河流和茂密的森林,这条路有些偏离蒙特福特中人类聚集的东方,那里的山脉更加荒芜,人类的村落和城堡也很少见,但骑士们对少女指向的路途毫无怨言,他们在荒野,山麓与森林间穿行着。
“夜间行军会不会有些冒险了?”在第三天的晚上,奥兰多开口问向玛格丽塔,虽然她似乎还对他有点生气,不怎么理睬他,但她这些天似乎有些焦虑。
玛格丽塔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眯起眼睛——她感觉到一些东西,她的目光飘向天空,寻找着,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他们,她能感觉到它的愤怒,更加黑暗的渴望。
最后,她的目光集中在一只在他们头顶低低盘旋的黑鸟上。
奥兰多茫然地看着玛格丽塔,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看见那只吃腐肉的鸟在头顶盘旋。
“这是什么?”他看到少女精致的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问道。
“腐化正在向这里蔓延。”她喘着气说,她的声音古怪而遥远。
奥兰多困惑地皱起了眉头:“这只鸟吗?”他慢吞吞地问,没有理解。
“必须阻止它!”她更加急切地说,她的声音很紧张,其中的某种东西使奥兰多突然也感到些恐惧。
他转过身来,冲着附近的侍从大喊:“射落鸟的人能得到一个银乌鸦!”
农民侍从们茫然地盯着他看了一秒钟,然后他们争先恐后地拿起了弓箭。
“发生了什么?”卡达斯男爵问飞快地看了一眼玛格丽塔。
“我不知道。”奥兰多说着,而朱莉亚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只食腐鸟。
第一支箭划破天空,没有射中目标,那只鸟仍在空中转圈,全然不知它的威胁,一个农夫的箭射中了乌鸦的尾巴,黑色的羽毛落下,但它没有掉下来,最后,一箭射中了那家伙的躯干,它像石头一样直坠到地上。
射中的农民开心地嚷着奔向它落下下的地方,玛格丽塔紧随其后,匆匆穿过原野,那人胜利的喊声突然停止了,他站在那只垂死的鸟面前,愣住了。
箭头穿过了被刺穿在箭柄上那只鸟好像还没有死,徒劳地扇动着翅膀,试图恢复自己的状态,它的叫声很刺耳。
但令人惊恐的是这只鸟已经腐烂了,破碎的胸腔边能看到烂在一起的内脏,肥肿的蛆虫爬进爬出,它的头歪向一边,眼球掉了出来,眼球周围的肉起了泡,那只令人厌恶的眼球在神经挂着下缓缓旋转着,仿佛依次注视着周围的每一个身影。
“杀死它。”卡达斯男爵命令道,“现在!”
侍从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用脚重重地踩在垂死的乌鸦身上,打断了它的叫声,细碎的骨头在他脚下嘎吱作响,在地上留下血污。
奥兰多将一个雕着乌鸦的银币扔给农民侍从,那个人看到银币上的乌鸦雕刻,联想到刚刚那幕,有些不寒而栗。
“这到底是什么?”奥兰多说。
“野兽之眼。”玛格丽塔说道,“它之前就一直在这里。”
“什么,森林里的野兽吗?”
“现在它来找我们了!”朱莉亚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急促起来,“我们得走了。”
“放心吧,如果野兽来了,我们就和它们搏斗,女士。”卡达斯男爵说道。
“不行,太多了。”茱莉亚有些痛苦地按着额头,“它们像飞蛾扑火一样被吸引到这里,它们在被支配着,甚至现在就在接近。”
骑士们不安地环顾四周。没有人怀疑这位少女的话语。
“我们离开这里。”男爵命令道,“所有人上马,我们立刻离开。”
“卡根!”男爵又转头看向一名骑士。
“是的,大人。”一位骑士应声道,他穿着一件黄色的战袍。
“和你的侍从往回赶,回营地让大家做好准备,不要再让巡逻队离开,派骑士去召集已经出动的巡逻队。”
“我明白。”
“愿那位女士与你同在,卡根,黑暗正在降临,保持警惕。“
骑士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带着三个农民侍从跑去。
“你知道敌人离我们有多近吗,女士?”卡达斯男爵问道。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很紧张,这给骑士们灌输了一种紧迫感。
当骑士们准备离开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折返而来,三个侍从和刚刚离开的骑士疾驰而返,在他们身后远处轰隆轰隆的声响正在奔来。
“它们在这里!”骑士紧张地大喊。
骑士们在两位圣杯少女周围列队保护,一队农民侍从作为侦察兵骑在前面,其余的人骑在骑士们队形的两侧。
男爵让所有人立刻离开,战马们在驭手的催促下奔跑起来,骑士们紧张地扫视着四周,寻找敌人的踪迹。
他们没有花很长时间。
一名侍从叫喊起来,他的目光朝着远处的森林望去,一群披着毛皮的骑手从树林中出现,他们向着巴托尼亚人的方向疾驰穿过原野,中间响起了刺耳的号角声。
一瞬间有的人以为他们的援军来了,但他们很快打消了念头,这些骑兵们既没有佩带军旗,也没有穿盔甲,更没有没有佩戴显示他们领主颜色的军旗。
“敌人很快。”玛格丽塔说,奥兰多眯起眼看向追赶来的队伍,他们分成了两队,一队向着巴托尼亚人的前方赶去阻截,另一队从后侧包抄。
当他们靠近时,他看到他们大约有一百余骑,猎狗在他们旁边奔跑,一看见骑士,那些獒犬就狂吠起来,它们和小马一样大,浑身是厚厚的皮毛,浑身是口水,脊骨上布满了刺,下巴非常沉重,充满了牙齿和獠牙,舌头从嘴里垂下来,红色的眼珠锁定了猎物。
直奔巴托尼亚的骑士而来的那群骑兵逐渐接近了,人们可以听到獒犬的嚎叫声,同时也可以听到庞大的猎狗的咆哮声和犬吠声。
而在前方,另一群野兽正挡住他们向北行进的去路,它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而是一群半人半马的野兽杂种,六肢粗壮,皮毛裸露,手持粗糙的武器,恶心地咆哮着。
侍从们在弓上搭箭,骑在马背上向敌人射击,奥兰多看见一支箭射入一个人马兽一个肌肉发达的胸膛,这让它踉跄一下,但随着一声嚎叫,它折断了箭杆,把矛头留在了肉里,继续在原野上冲锋。
另一支箭射穿了人马兽的喉咙,它重重地撞在地上滚动着着,而它的同伴们无视它,急于冲向巴托尼亚的骑士们,把它踩在地上。
一群巨大的獒犬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刺激得发疯,跳到这只倒下的野兽身上,它们用虎钳般的下颚紧紧咬住它的身体,把它撕成一顿血淋淋的大餐,沉重的脑袋疯狂地左右晃动,撕裂它的肌肉和皮膜。
骑士们纪律严明,组成了一个以卡达斯男爵为尖头的紧凑的楔阵,圣杯少女在骑士队伍的中间,周围有全副武装的骑士保护。
当敌人从侧翼前方逼近不到一百步时,卡达斯男爵突然偏转方向,骑士们紧跟着他的步伐,这个队形倾斜将正面面对敌人。
卡达斯男爵把他的晨星链枷举高高举起在头上挥舞,骑士们齐声策马冲锋。
“为了巴托尼亚与那位女士的荣耀!”卡达斯咆哮着,奥兰多和其他骑士也一同举起兵刃怒吼。
第一百八十一章 腐化之斧(上)
敌人咆哮着向前跃动前行,毫不畏惧地迎接骑士们的冲击,巨大的獒犬在它们的身边奋力奔跑,他们把粗糙的矛举起,像标枪一样投出去,长矛飞向空中,在落下刺穿胸甲的时候,一个骑士从马鞍上摔了下来。
骑士们放下骑枪,两支部队正面相撞,领头的人马兽落在了卡达斯晨星链枷带尖刺的球下面,它的头骨粉碎了,奥兰多的盾牌被一根粗糙的矛刺穿,而他将骑枪刺进了一头野兽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量刺穿野兽的躯体,人马兽应声倒下,鲜血从致命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獒犬狂吠着,伸长脑袋咬住了战马的脖子,但那匹强壮的战马却把它们踩在蹄子下面,一把斧头猛击在奥兰多右侧骑士的头上,但只砍断了他头盔上的金属装饰,那人在马鞍上摇晃了一会儿,还击将人马兽击倒。
骑士们从敌人中间猛穿过,把兽群推挤到一边,用骑枪与长剑作战,兽群的咆哮震耳欲聋,但骑士们勇猛地战斗着,一把带锯齿的刀刃击中了奥兰多的胸甲,虽然无法穿透他厚重的战甲,但他还是被冲击力震住了,他用枪托猛击野兽那张咆哮的野蛮面孔,然后一旁的骑士用剑刃劈开了它的喉咙。
在骑士们的侧翼,侍从们娴熟地拉开他们的弓箭,一支接一支的箭射中那些在骑士冲锋中幸存下来的野兽们,两支支箭射穿了一头人马兽的腹部,一只獒犬被箭杆从它的脊椎处贯穿,尖叫着倒下。
骑士们转过身来,他们损失了六个人,杀死了近二十只人马兽,还有十几只獒犬,这占了这些野兽们的小半,令它们不算高昂的士气有些动摇,但后方另一队人马兽正在逼近,这让他们不可能去追上去将落在身后的野兽屠杀殆尽。
卡达斯男爵高声命令着,准备试着让骑士们对抗新一轮的攻击。
“等一下。”玛格丽塔喊道,她的声音充满了威严的命令性,“不用向它们发起攻击。”
骑士们服从地勒住缰绳,少女们从他们身边挤过去,以便看清正在逼近的敌人,他们离这里不到一百步远,正迅速地逼近。
不合常理的,玛格丽塔从她的白马背上落下来。
“玛格丽塔,这是——”奥兰多开口,但他的话被一只举起的手制止了。
骑士们在不安中伫立在那里,少女弯下腰,脱掉了脚上的鹿皮靴,她赤着脚踩在地面,冰冷潮湿的泥浆从脚趾间渗出来。
奥兰多神色不安地拖着逼近的兽群,现在它们离这里不到五十步。
玛格丽塔开始吟唱,她的声音低沉,聚集的节奏在骑士们听来是陌生的,战马们也许感觉到主人的紧张,开始用蹄子跺着潮湿的泥土,摇着头低声呜咽。
奥兰多拍了战马的脖子,低声说了几句类似安慰的话,但他的眼睛紧盯着敌人,它们已经离得很近了,甚至他能辨认出具体的细节,他可以看到骨头间发出的撞击声,从野兽角上挂环上的青铜纹路,还有烙印在肌肉和兽皮上的不洁符号。
骑士们握紧武器,敌人正在迅速逼近,如果骑士们继续在原地不动,他们很可能被杀死。
然而,兽群的冲锋开始动摇了,尽管它们拼命挣扎以保持冲锋的势头,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慢慢陷进了浸透水的泥土里。
奥兰多惊诧地望着玛格丽塔,她仍在继续念着咒语,她脚边的地面已经干了,泥土变得像岩石一样坚硬。
淌着口水的獒犬们撕咬着,它们互相攀援,疯狂地想要逃离不断下沉的泥潭,人马兽们愤怒而沮丧地咆哮着,疯狂地扭动试图从泥潭中挣脱出来。
随着每一次用力地挣扎,他们在纠缠不清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其中一头野兽咆哮着向骑士们投掷长矛,但落地时还有有数步远。
几个农民侍从向无力的野兽们射击,在他们射杀了几头后卡达斯男爵命令他们停下以保存箭矢,男爵惊奇地盯着圣杯少女,她继续念着咒语,眼白开始有些上翻。
她的嘴唇变青了,开始呢喃着些什么,奥兰多从马鞍上下来向她走去,但他不敢用手去碰她,因为他怕打断她的咒语会有什么后果。
不出几分钟,这些混沌的兽类就消失了,它们咆哮着沉入了泥潭,而少数挣扎着从边缘爬出来的则是逃之夭夭。
几分钟后,吟诵完成了,她闭上眼向前倒下,卡拉德把她抱在怀里,但她的眼睛忽地睁开,迸发出突如其来的怒火。
“别碰我!”她沙哑地说,眼睛里闪着神秘的光芒,挣脱了奥兰多的手臂,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玛格丽塔很快恢复了镇静,脸色也有些红了,她轻哼一声瞥了奥兰多一眼,返身骑上了她的战马,一旁的朱莉亚和她低声交谈着。
夜间的攻击使在场所有的骑士们都感到不安,但他们不能回头返回营地,不仅仅是来自圣杯少女的命令,而且很可能正有更多的野兽向这里赶来,他们不多做停留,简单安葬了死去的骑士后继续向指引的方向赶去。
深邃的森林蜷伏在山脉之间,永远存在,令人生畏。
他们开始看到了森林在这里和在其他地方一样扩张的证据,远处的一个村庄似乎已经要被隐藏在房屋下的树木全部吞没,一棵病态的橡树不知怎么地从一间茅屋里冒了出来,掀翻了屋顶上湿漉漉的稻草。
一座不大的城堡的黑影隐现在一里格外的山顶上,在奥兰多看来,它就像一个勇敢的骑士一样独自站在那里,向恐怖的森林挑衅,并试图对抗它,但多久之后森林的树木就会覆盖它?一个星期?或者更快?
城堡里的某些东西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他皱起了眉头,感觉似曾相识,这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感觉,但他无法摆脱。
当他们走近时,发现这座城堡已经毫无生气,看起来像在十年前就被遗弃了,一面破破烂烂的旗子在最高的墙顶上迎风飘扬,旗子上的图案难以辨认,常春藤爬满了小城堡的墙壁,城堡被火熏黑了。也许是什么迫使它的主人放弃了它?
“我们在城堡前休整一晚,还有喂马。”卡达斯男爵说,农民侍从策马们向城堡快速奔去,提前准备迎接骑士们的到来。
他们把战马拴在在通往城堡的简陋警卫室前的草地上,曾经有一座桥通向城堡正门,但显然它已经腐烂在下面的岩石上了,大门敞开着,沉重的吊门从铰链上松垂下来。
玛格丽塔皱着眉打量着面前破旧的城堡,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旁的朱莉亚似乎感受的更加真切,向自己的姐姐点点头。
奥兰多把缰绳递给加龙洛特的一个农民侍从,皱着眉头朝城堡走去,他朝那曾经充当过护城河的岩石凹陷处望去,想找到一条通向城堡大门的清晰通道,现在这里只有一片很浅的死水,要过去并不难,他用一只手稳住自己,小心翼翼地走下陡峭的斜坡。
他避开了一潭臭不可闻的死水,穿过了岩石密布的护城河,爬上了另一边的斜坡,寒风呼啸着穿过大门,冻得人略有点哆嗦,这让他想转头回去,不过他听见了身后碎石被踩着的声音,转头看见朱莉亚和玛格丽塔也正在穿过护城河爬上来,他赶忙伸出手去拉双胞胎上来。
“这里有些古怪。”他说道。
“早就看出来了。”玛格丽塔拽了拽一旁攀附在岩壁上的爬山虎,一小群飞虫从树叶下飞出。
“小心一点。”朱莉亚说道。
奥兰多点燃火把,他们继续往城堡的院子里走去,马厩和兵营早已废弃,年久失修,奥兰多低头望着院子中央那圆形喷泉上的百合花,水从水池中央的底座上雕刻的一个石头圣杯的侧面溢出来,很明显,它连接着地下的一股天然泉水,但这看起来依然很神奇。
“这里有野兽人的尸体。”朱莉亚指着一片密集的青草与苔藓下方,月光下那里露出一截白色的骨头。
奥兰多走近两步踢了一脚掀开,面前的一幕让他倒吸了口凉气,这确实是一具被植物扎根的野兽人尸骨,但更令人胆寒的是这具尸体推开一片草叶后,那些看似土壤的黑色腐质下露出了更多骨头的痕迹,面前这片草坪完全是长在野兽的尸骨上,让人近乎反胃。
金属碰撞的顿挫声在背后响起,奥兰多紧张地回身看去,发现只是和他们一样走进城堡的骑士时稍稍松了口气,也感到安心些许。
他们继续向城堡内走去,爬上外围的一段石阶,通过门板碎裂的侧门走进了这个孤寂的、死气沉沉的城堡,黑夜下他们的身影像幽灵一样走过满是鹅卵石和灰尘的大厅,内部已经被大火烧毁,墙上挂着的家具和油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爬上一段巨大的螺旋形楼梯,来到了顶层,然后沿着一条长长的过道走下去,经过无数空置的、昏暗的房间和死气沉沉的冰冷卧室。
最后,他来到一个拱门前停了下来,虽然冬日的空气很冰冷,但他还是出汗了,同向前方城堡大厅的拱门完好无损并被牢牢关上。
奥兰多不知道门外会发生什么,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心脏怦怦直跳,他回头看了眼,玛格丽塔和朱莉亚向他点了点头,握紧法杖,奥兰多也一手握紧剑柄,他推用力开门,门扉生锈的铰链上嘎吱嘎吱地响起来,摇摇摆摆晃动起来,露出可供通过的间隙,他们侧着身进了其中。
天很黑,但他能看到摧毁了城堡其他地方的大火几乎没烧到这间舞台一样的大厅,墙上满是拱形的窗户,木制的百叶窗在呼啸的风声中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忽然听到阴影里有动静,心猛地一跳,剑从鞘中拔出,黑暗中他看到金属的闪光。
“来者是谁?”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响着,打破了沉默。
没有回应。
狂风吼叫着穿过城堡,听起来像一个受折磨的灵魂的呻吟。
他迈步向前,看见黑暗中又有动静,一滴水滴从天花板滴落在脖颈,从他的背上滚了下来,让他感到些许更深刻的寒意。
死者的不安分的灵魂出没于此吗?他又向前迈了一步,然后突然停住了。
你这个笨蛋。他摇了摇头,在远处的阴影中,有一面高高的镜子,它的表面有一条长长的裂缝,破的不成样子又很肮脏,不过他看到的还是他自己的倒影,这让他忍不住想笑起来。
忽地一阵大风吹来,墙上木制的破旧百叶窗忽然来回地开合着,结构嘎吱嘎吱地扭动着,与墙面撞击出与心跳节奏相似的声响,而巨大的落地帷幕在风中狂乱地飞舞起来,风从布匹间穿过时发出幽灵般的呼啸声,月光照亮进来,洒落在帷幕的间隙之间。
在光中,奥兰多与圣杯少女们看见了一把陈旧的战斧插在地上,这把双刃的战斧木制的把柄看起来像是被水浸泡了十年后又在阳光下晒干一样丑陋,战斧的斧刃上满是裂痕与缺口,但又隐隐有一种不可撼动的坚硬质感在其中,这柄战斧被月光照耀的瞬间,无形的深黯光芒流转起来,散发出一股糜烂花瓣的香气。
但玛格丽塔和朱莉亚感觉到了更多更糟的气息,那股糜烂的香气中散发着疾病的臭味,风停下了,四周攀附的植物却在摇曳着,像是被病人在被瘟疫折磨着,肿胀的黑色根茎撑裂了岩壁,一些夏天才有的细微声音在枝叶下响起,空气还是那么潮湿,却更令人窒息的浑浊,就像凝固的泥浆。
“腐化!”朱莉亚惊叫起来,挥手甩出一道绿色的光芒,但那道光在战斧面前炸开了,全无作用,一旁的玛格丽塔则痛苦地扶着额头,似乎在对抗些什么。
浑浊的深绿色在战斧上浮现,接着深入在砖石的地基中间蔓延,好像根茎一样。
奥兰多举起赤诚之剑向战斧逼近,不管到底是什么,既然是腐化之物就得对抗到底。
四周的植物散发出恶意的嘶嘶声,奥兰多走近到战斧前数步的位置,忽然脱力半跪在地上,呕吐欲浮现。
战斧延伸的绿意更加浓厚了,向着奥兰多缓慢涌来,奥兰多咬紧牙关撑着剑站起,准备向前逼近。
“除非你是觉得自己活的够久了,否则最好别碰那把斧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奥兰多惊讶地望去,接着近乎狂喜地看见弥昂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泰波克之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第一百八十二章 腐化之斧(下)
“弥昂,你这家伙。”奥兰多又惊又喜,他向弥昂走近过去。
弥昂看起来和一个星期分别前有了很大变化,黑色的短发有些散乱,面庞消瘦了些许还带着点青色,最明显的痕迹是身上千疮百孔的甲胄,天知道是怎样的战斗才会留下如此之多的痕迹。
“你这些天干什么去了?”奥兰多惊奇地上下打量了弥昂几眼。
“为了这个破玩意跑遍了森林,见鬼的,稍等下我再细说。”弥昂绕过奥兰多,向那把散发着恶意的战斧走近。
他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些神圣气息的光芒,在靠近那把战斧的同时,来自战斧的**气息在弥昂的身边被驱散了,弥昂迈步的同时,脚下从斧刃上延伸出来的,仿佛根茎一样的纹路随之消失或是扭曲着避让开来,弥昂站在战斧前,手中的泰波克之翼嗡嗡作响,战斧也鸣响着作为回应,仿佛两柄非凡的兵刃正在彼此挑衅般邀战着。
弥昂举起泰波克之翼,盾刃用力砸在战斧上,双方在碰撞间同时迸发出怒吼般的回音,音浪回响在大厅内时,墨绿与白金色的光芒如同溅射的火花般炸开四散。
战斧上深黯的光芒逐渐萎靡消散了,弥昂点了点头,站起身将泰波克之翼重新背好。
“这样暂时能够遏制住它,虽然我感觉到能够遏制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弥昂向一旁警戒的双胞胎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我们俩也无法与这把战斧上的腐化力量抗衡,你居然能暂时遏制它,怎么做到的?”玛格丽塔惊叹道。
“可能是我的武器也比较特殊的缘故吧。”弥昂当然没把事实全说出来,泰波克之翼和这把诡异的战斧上的力量不过伯仲之间,能够遏制还有伊岚在同样不断用神力辅助的缘故。
“那个,麻烦能不能先给我理清一下大概是什么情况?”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奥兰多开口问道。
“我们也想知道,你在一个星期前究竟在森林里遇到了什么?”玛格丽塔严肃地说道。
“非常非常糟糕的经历……”弥昂摇了摇头,接着将自己大概在一个星期前的所见缓缓道来。
当浑浊肮脏的粘液般的血迹泼洒在地面时,有一匹马大的恶心怪物也随之在地上烂成一滩血泥,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型的鼻涕虫,但又有着坚韧的皮膜和一对鹿般的挂满苔藓和水藻的分叉长角,但他没时间思考这是什么怪物,因为他听到寂静的森林此刻仿佛像是滴入水的油锅一样炸开,嘈杂的声音从四方传来。
弥昂明白不可久留,立刻翻身骑上都法,湖神的幻兽驰骋在诡谲的森林之间,但在弥昂反身想顺着自己留下的痕迹离开时,他发现那些树像是脱皮一般,树皮从树干的表面剥落下来,里面流淌出浓稠的粘液和爬出肥厚的蠕虫,不仅仅是一两棵树,而是数以千计的树木在弥昂面前病态的蜕变着,这让他的脊背发凉,而都法发出惊怒的低啸声。
前方的森林已经变成这幅模样,想要通过恐怕其间不知还会发生什么,而且他也找不到留下的痕迹了,因此只能咬牙转身向还没有发生病变的森林间奔行。
说是没有病变,但只不过是没有变得向那些仿佛脓肿一般的森林一样而已,弥昂能够嗅到空气逐渐变得潮湿,甚至冬日不该有的一些闷热,肮脏的飞虫开始飞舞在枝头,巴掌大的蜗牛拖着长长的粘液痕迹爬行在树皮上,用布满倒刺的舌头卷舔着剥下变得脆薄的树皮,病态的真菌从树干上生长出来,它们上面布满孔洞,散播着肉眼不可见的气体。
泰波克之翼开始变得炽热,同时神力开始在他的躯体间流转,那种力量让他在作呕性的腐烂森林间精神为之一振。
“空气也在被腐蚀,我的神力能让你暂时不受毒害。”伊岚沉声说道。
“现在该怎么做,找到出路吗?”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路,森林被恶意扭曲了,它在试图延伸这种恶意,而我们是入侵者,它正在抵触着我们的同时试图湮灭我们。”
尖锐的咆哮声从一旁传来,弥昂转头看去,一只野蛮的兽化人丧尸正向他猛冲而来,原本结实的皮毛现在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毛发与其说是生长不如说是被粘液和流脓粘在上面,蛆虫在它的肉里钻着。
弥昂怒喝一声,都法加速的灵巧地躲开腐尸野兽的撞击,弥昂反手一剑用力切开它结实的后颈骨头,把它的半个脑袋劈飞,但它的尸体依然摇摇晃晃地向前迈动着。
更多的有蹄野兽的脚步声在森林深处回响着,弥昂意识到它们不会停下,四周的枯萎腐烂溶解在泥水间,树木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凋零或生长,这座森林也不会停下,在它的深处污秽将随之蔓延。
“源头的方向在哪里?”弥昂让都法全速奔行甩开四方的野兽人,向伊岚问道。
“现在大概是左前方,但我无法感受的很细致,除非你更接近一些。”
“好。”弥昂低喝一声,偏了偏都法的方向,幻兽全速向着迎面的一群角兽冲去,正面撞击的瞬间将两头野兽碾碎骨头撞飞,弥昂抛出盾刃将一头大角兽从头到胸劈开,掠过时抓回盾牌,野兽的躯体倒下,弥昂转瞬间穿过野兽最薄弱的一块,都法全速奔驰间将野兽们甩在身后。
树林间跳跃的诡异光芒,不明的身影仓惶掠过,现在的森林是一个活着的整体,并且更加黑暗,青铜色的树木在他经过时吱嘎作响,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湖神的幻兽比弥昂想象的更加强大,都法以寻常生物根本没有的耐力奔驰着,就算连续跑几天也不会感到疲倦,现在他载着主人穿行在广袤又阴暗的扭曲森林之间,湖水化成的马蹄在根脉和腐烂的枯叶间踩踏着。
弥昂已经在山脉森林中前进了两天,但时间本身似乎也被森林内的这种瘟疫感染了,在阴暗的森林中弥昂感觉到沉重的压抑,日夜变得不够清晰,时间变得缓慢,除了放缓片刻等待曼涅托跟上来,他几乎没有休息过,几乎完全在都法的背上前进着,迎接和甩开敌人,在伊岚的指引下调整着方向。
随着森林的生长异变,弥昂能感觉到疾病正在扩散,它已渗入土壤,毒死树根,弥昂经过溪水的时候发现水已经被腥臭的浑浊布满,而伊岚的感觉越发清晰,她知道这些力量被集中向一个方向,就像是一颗恶毒的种子将它的根须蔓延那样的源头。
树木和树枝摆动簌响,那些沙沙声像是痛苦的低语呢喃,森林深处的**气息令人窒息,像是染了病菌的尸体散发出的恶味,弥昂看到前方的森林开始弯腰低伏,并朝向着一个方向,好像意志被折服的仆从一样膜拜着。
“就在这里的中心。”伊岚紧张的说道,“腐化正在继续从那里生长着,那种力量的本质很强大,几乎令我感到不安。”
弥昂手中的泰波克之翼嗡的一声轻鸣,弥昂抓紧了它:“我明白了,但现在也没法就此罢手了,且去看看吧。”
当弥昂走向森林的核心时,他感到了混沌更加深入的**,地面变成了污泥,树的枝叶和纠缠的根系一起朝向一个方向蔓延,弯曲着在森林的中心不断出,与所有的枝叶纠缠在一起,堆积塑性着,逐渐化作一个活着的木制的大型教堂。
泥土和石块散落在地上,黄色的苔藓盖着一个卷曲的印记,黄绿色的浑浊水流从木制教堂的墙面上洞开的缺口处流淌而下,溅落在鼓起的土丘旁。
当黄绿的污水淌过带纹路的污泥时,肥大的飞虫在水面起落,翅膀在空气的震动中发出嗡嗡声,腐肉色而又肥肿花瓣的花朵开放在教堂的四周,空气里弥漫着浓烟和腐烂植物的酸臭味,树木缓慢地倒下间呻吟着,地面随着它们的垂死而震颤。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它是这里黑暗的源头,但似乎并没有真实的意志,很奇怪,这不太应该。”伊岚说道。
弥昂没有说什么,而是集中注意着那里,一群食腐的黑鸟忽然落在教堂的顶楼上,爪子用力地刨着,在撕开表面腐烂的树皮时,一种油腻的瘴气从里面渗出来,空气变得愈发窒息和难闻。
弥昂让都法向前两步,忽然间教堂上的食腐鸟一同向着弥昂望来,齐声尖啸着刺耳的声音,森林似乎都在这鸣叫下颤动不已,弥昂心中一沉,不知是否应该赶快离开这里。
教堂根须堵塞的壁垒忽然洞开,腐化者穿戴着肮脏的锁甲和生锈的头盔,阴影潮湿之处生长萌发的腐烂发霉的气味,他们只有稀薄的铠甲,挂着毁灭的瘟疫印记,手持带着锯齿的刀刃,满口臭气蓝牙,浑身脓肿,他们看到了弥昂一同举着兵刃冲来。
但他们的速度着实不快,肥胖破洞的身躯扭动着靠近,滴淌着黏液。
弥昂立刻策动都法带着这些迟钝的家伙兜着圈子,将少数拉扯出来后迅速冲杀击倒,那些**腥臭的血液在接触都法和弥昂前就被无形的力量蒸发了,虽然略为耗费时间,但弥昂现在有足够的耐力和这些腐化者们僵持着。
随着最后一个腐化者被击倒,弥昂晃了晃剑。
“比想象中轻松。”弥昂有些无言以对。
“快点去把事情解决。”伊岚催促道。
弥昂赶忙向着木制教堂跑去,但教堂又把自己封锁了,但在泰波克之翼面前毫无作用,弥昂轻而易举将其劈开。
在进入的瞬间泰波克之翼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弥昂带着他走入其中,带着利齿的飞虫向弥昂靠近,但在泰波克之翼的光芒下转瞬化作飞灰。
弥昂看到了那把斧头,腐烂沧桑而沉重。
“就是它,黑暗之物,里面似乎还有不同的力量。”伊岚说道。
它与泰波克针锋相对地散发着截然不同的力量,彼此碾压对抗,但伊岚也催动神力,两重力量下战斧被压制了,弥昂走近用力将泰波克之翼与之碰撞,巨大的光辉间斧头上的力量暂时黯淡了下来。
弥昂用战袍包裹着这把斧头,将其背在背上,离开了教堂,但他瞬间就停住了脚步,他看到那些树妖魔般扭曲着,浓厚的化不开的浓雾忽然包裹了整片森林,其中无数的身影若隐若现,带着瘟疫的腐臭味。
弥昂回过身来,无数畸形突变的怪物包围了这里。
“要不,我们把东西还回去……”伊岚自己知道是不可能的,这个玩笑可不怎么样,这些腐化之物将这里团团包围,弥昂不知道他能否活着离开。
弥昂不语,沉默地看着那群畸变怪物中看起来位于领导地位的家伙缓步走出,那个腐化者最为巨大而病态的肥胖,肿胀的身子搭着破烂的战甲,坐骑躯干上挂着的腐化战袍上画着一只苍蝇样式的图案,一柄沉重的锯齿钝刃插在鞍座角上,手里紧握的号角像是某种软体动物。
他骑着一匹有鳞又粗糙的怪物,足足有八条腿,凹陷的头骨中凸着一张大嘴,带刺的卷舌从空荡的下颚里探出,带着墨绿火焰的爪子刨着地面,周围的一切都向着更深**变化,那匹灾兽发出低沉的吼声。
“是你杀了我的人。”骑手的声音在肥肿有有破洞的喉咙里翻卷着,就像桶底搅动的泥浆,“是谁这么胆大妄为?”腐化者的语气似乎没有生气,反像是庆贺,其实这种生物很少关心他们奴仆的性命。
“你问我是谁,你又是什么家伙?”弥昂还语道。
腐化者抬起头,像是在细细打量着弥昂:“你穿着战袍纹章,真巧啊,你是个骑士吗?”
“我是,怎么了?”弥昂握紧剑,垂死树木的呻吟和火星的噼啪声互相交错,都法焦躁地抓着地面。
“只是我们现在有点僵啊,我的朋友,那把斧头对我们很重要,我觉得你最好把它交出来。”腐化者笑着。
“拒绝,我和恶魔的走狗没什么好谈的。”
“哎呀哎呀,那就没办法了,因为你是骑士,荣誉允许让我对你进行公平的挑战,我想,你也会乐于接受。”他把战争号角挂在鞍座上。
“你懂哪门子的荣誉?!”弥昂怒吼。
“我当然懂得,我乃纳垢第七大魔麾下第七骑士团恶魔与凡人的第六子,阿尔法斯特,溃烂团的副团长。”浮肿的战士举起手里的锈蚀剑刃致意。“我现在能知道你的名字了么,骑士先生?”
弥昂厌恶地犹豫了一下,在他看来这个被腐化的家伙不过是拙劣地模仿着昔日的荣耀,然而,荣誉与理智也要求他去回答,如果他想搏得一线生机,那么眼下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他不得不回答。
“加斯科涅的弥昂,探险骑士。”弥昂说道。
“哎呀,我听说过你们的事情,为了某个无聊的弱小女神献上忠诚,你把自己卖一个无能为力的女神,能图什么?”
“总比把绝望当做享受的蠢货来得强。”
“万蝇之王统治一切——不仅仅是疾病。”阿尔法斯特的坐骑刨着地面,“我对辩论神明不感兴趣,还是让我们回归正题吧,让我们用真正的骑士解决问题的方法来了结这一切——兵器与献给神明的祭品,谁赢归谁!”
他举起剑,模仿了那人先前的敬礼,这足以称得上是场公平的战斗,或许。
“很好,好极了!!!我上次和相称的骑士对阵都已经有一年多了,别担心,我的手下不会干涉。”
“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弥昂说完时,哈若在阿尔法斯特和他坐骑的对面摆了个位置。
“的确,我想你懂的,这与贱民们无关”笑声从阿尔法斯特的喉咙传出。“我知道我听到他们尖叫的那一瞬,慈父赐给我了一个相当的敌人。”
“那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弥昂举起剑锋。
第一百八十三章 第七子
两匹非凡的战兽缓慢地绕着它们之间的空地行走着,正如它们的主人正在寻找彼此的破绽和弱点一般,它们也在寻找着接下来厮杀时攻击的方位,彼此身上都散发着令对方不快的气息,也激起了它们战斗的野性。
弥昂仔细观察着阿尔法斯特手中的重剑,这柄剑很有特点,锈迹斑斑而满是起伏的创口,被一团腥臭的黏液包裹着,但弥昂绝对不会傻到怀疑这把剑的坚固与锋锐,而且看这把剑的样子,即使是轻伤恐怕也会因为感染而死亡,毋庸置疑对方是纳垢的信徒,天知道究竟有多少瘟疫聚集在其中,必须谨慎应对。
阿尔法斯特则将关注点放在弥昂身上散发出的神圣光芒中,即使是他也不敢随意拿起那把斧头,而这个凡人骑士不仅做到了,而且身上也没有腐化和溃烂的痕迹,这让瘟疫骑士也不会将弥昂当做寻常的凡人战士对待,对方身上散发的令他感受到刺痛的光芒非常像是巴托尼亚人传说中的圣杯骑士,尽管对方说他只是探险骑士,但显然对方还隐藏着更多秘密。
这让瘟疫骑士感受到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他在心里向着慈父颂唱赞歌。
他用力一踢身下的灾兽,马刺从它**的皮肉间带出几缕脓血,八条腿的灾兽看似蹒跚地往前冲锋,燃烧着墨绿色灾火的爪子碾碎了林地间的花朵,枯萎的肉色花瓣扬起,阿尔法斯特夹击战马冲锋的同时双手举起重剑,划过时在空气中剑刃上的黏液带出一连串冒泡破裂的声响。
都法咆哮起来,身上湖水化作的鳞片微微张起,匕首般的利齿在浑浊的天空下折射出一片细碎闪耀的光芒,弥昂挥剑迎击先行试探,沉重的**巨剑与武装剑碰撞的瞬间弥昂就感觉到强悍的力量顺着剑身和手臂反馈而来,而在碰撞的同时,寻常的武装剑上也崩裂出裂痕。
阿尔法斯特轻咦一声,他对自己双手重砍的力量有着十足信心,虽然对方很快退缩了没有硬接,但单臂的力量能够勉强抵挡他的攻击也是罕见。
避开一次劈击,但瘟疫骑士立刻转变方向发起新的攻势,带着与其肥壮的体型完全不相称的迅捷,巨剑腐朽的气息传开。
泰波克之翼举起挡住了这差点能劈开弥昂脑袋的一剑,他绕到一边直接把剑插进了腐化者盔甲的腰肋上的巨大缺口里,在利刃贯穿和抽出的时候,弥昂感受到了那腐臭的脂肪与肌肉的坚韧,与此同时黑色的臭血喷涌而出,几滴污血在接触到弥昂身旁时滋啦滋啦地蒸发。
双方错开些许距离,瘟疫骑士不满的咕哝声回荡在喉咙里,他看了眼腰肋下弥昂造成的伤口,不屑一顾的从伤口中掏出点破碎的内脏塞进满是烂牙的嘴里咽回肚中,然后漏出一个笑容来——被纳垢赐福的人都有非凡的韧性和恢复能力,他们能在对凡人而言致命的伤势中活下来。
弥昂沉住气,对方敢直接用身躯硬接他的攻击,而他可不愿试试被那把瘟疫之剑划伤的感觉,他必须更加快与准地在对方身上造成足够致命的伤口,或许泰波克之翼上的神力能够克制对方血液间的污秽力量?
随着瘟疫骑士欢快的哈哈大笑声,双方再次缠斗在一起,灾兽那布满倒刺的,与舌头混合在一起的下颚从都法的身躯上扫过,一片湖水幻化的鳞片飞起,灾火缠绕的利爪也撞上幻兽波光粼粼的身躯,一片蒸汽般的烟冒起,都法吃痛后愤然地咆哮着,这是弥昂第一次见到幻兽受到真实的创伤,对此都法回敬以利齿,在灾兽纠缠上来的瞬间都法探口咬去,将灾兽的下颚咬掉的小半截,同时试着从它的侧身上挖掉下来。
都法咬住了灾兽的一条前肢——它的腿太多了——向后拖曳过去,扯得灾兽的身子仰起,阿尔法斯特将体重上,灾兽扬起两条腿,带着灾火的利爪向都法攻击,但在它击中之前,弥昂挥动泰波克之翼斩断了灾兽的半截小腿,而都法也立即松开嘴退后。
灾兽暴躁地晃了晃身子,缺了半截小腿的一条前肢抬在半空,伤口处被烧焦了,没有血液流出。虽然被斩断半截腿而另一边也被都法咬伤,但灾兽依然站得稳当,阿尔法斯特拉住缰绳随之调转坐骑再度与弥昂相对。
弥昂拽着缰绳避开瘟疫骑士的溃烂剑锋,对方的力量比想象中更强,刚才用泰波克之翼与对方的对撞令他手臂发麻,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泰波克之翼上的力量使得瘟疫骑士也感到了忌惮,现在双方都不敢轻易让对方的兵刃砍中自己的身体,而这对并非以敏捷见长的瘟疫骑士而言并非好事。
双方间的战斗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彼此都未曾放松过,弥昂的武装剑在瘟疫骑士的身躯上留下不少创口,但其中许多几乎都被**的孢子和溃烂的污秽填充恢复了,弥昂没有找到能重创瘟疫骑士的机会,不过瘟疫骑士的重剑也没能伤到他。
弥昂手中的武装剑在与瘟疫之剑的碰撞间布满了裂痕和缺口,看起来下一秒就会破碎,弥昂身上除了残破的黑暗精灵长剑外也没有备用的兵刃了,但弥昂已经决定速战速决。
瘟疫骑士的拦腰横斩,弥昂用剑刃抵挡,在两把并不相称的兵刃碰撞间,武装剑的剑身在瘟疫之剑下破碎了,阿尔法斯特惊喜地握紧重剑劈落,弥昂在此刻转身,但在瘟疫骑士的估测里,他已经来不及用另一只手的盾牌阻挡他的剑锋了,瘟疫之剑将能够势如破竹地劈开薄弱的锁甲将这个骑士拦腰斩断。
但阿尔法斯特立刻意识到他稍微忽略了一点,腐化之斧还背在弥昂的背上,弥昂倾身时腐化之斧替他挡下了这一剑,巨大的撞击使得双方的身躯同时颤动起来,瘟疫骑士收剑,耳边传来风声,弥昂的反击已经到了。
阿尔法斯特扭动身子试图躲开这一击,但他肥壮的身躯在此时成了阻碍,泰波克之翼在他的臂膊上留下一条发黑的伤口,在瘟疫骑士痛苦咆哮的时候伤口冒出浓烟——混沌给他的赐福流淌在他的每一寸血肉间,古圣神器力量造成的创伤也无比痛苦,他被腐蚀的血肉周围稍稍显现出一点正常血肉的痕迹,但在瘟疫骑士看来这才是完全不可接受的“玷污”,这让他几乎抓狂。
在阿尔法斯特混乱间,弥昂把断剑的剑锋刺入瘟疫骑士盔甲缺口的血肉间,一直没入到剑柄,肮脏的污血喷涌但没有击中要害,那头灾兽扭动得像软体动物,它转头撞向都法,两头战兽的身躯扭打在一起,都法几乎咬开了它的胸膛,但灾兽完全将目标对准了弥昂,带着灾火的利爪扯着他的锁甲,甲环迸裂,他感到腰间灼烧的疼痛,不过似乎是因为伊岚赐予神力的缘故,灾火只是带来灼伤而没有严重的腐化。
阿尔法斯特忽然他松开手里的缰绳,借势往后往回跳下灾兽的身躯,失去一个沉重的负担灾兽六条腿用力一跃到两人的高度撞向弥昂,都法转动身躯也只是稍稍错开,弥昂举起泰波克之翼拦在身前让自己没有被撞碎,但失去平衡的从鞍座上跌落,重重地摔下来后赶忙滚到一旁,避开两头战兽间对决的践踏。
一旁的阿尔法斯特高举着重剑朝他猛击过来,弥昂再度滚远避开这一击劈砍,沿途碾过一片多汁的肥厚植物,翻身爬起迎战,徒步作战下这个瘟疫骑士强壮到让他招架困难。
只有手中的泰波克之翼,断剑插在对方的体内已经不能再战,而弥昂身上除了受损的黑暗精灵长剑外没有其他的备用兵刃,至于腐化之斧……这种古怪的兵器恐怕能反咬一口向他攻击。
阿尔法斯特甩动剑刃转身,差点把弥昂脑袋削下来——泰波克之翼的距离不够,只能防守支撑,现在瘟疫骑士占据了主动权。
“坚持是美好的品质,因为它代表着渴求恒久,但这毫无意义。”瘟疫骑士猛地把剑刃举起在胸前撞向弥昂。
有剑刃挡在前方,瘟疫骑士的身躯没有与泰波克之翼直接碰撞,但强横的力量将弥昂撞得几乎倒飞出去。
“他太强壮了,你这样恐怕很难取胜。”伊岚焦虑地说道。
“有什么好主意吗?”弥昂勉力抵抗着阿尔法斯特的攻击,一边勉强分心。
“神力对他有克制作用,我将更多神力给你的血液里,让你能更直接地伤害他。”
“试试吧。”弥昂顶住一次攻击,退后几步,他感觉更多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着,呼吸间白色的光芒流转,脚下的地面枯萎的痕迹也变得不再常见。
阿尔法斯特望向退后数步的弥昂,空洞地笑着,吐出一些生有蛆虫的胃液,他扭动身子,浑身上下的血肉转动间腐臭脂肪滴落,然后他把弥昂留给他的半截断剑从胸前扯出扔到脚下,嘲弄地看着弥昂。
“抱歉了,骑士先生,其实在战争里,不论怎样都是公平的不是吗?”阿尔法斯特带着轻松的恶意笑着,举起剑刃再度向弥昂冲来。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明白。”弥昂看着冲来的瘟疫骑士,摇了摇头。
剑刃与泰波克之翼相撞,弥昂以超出阿尔法斯特想象的坚韧抵挡住了,未曾退让,他身上闪烁的光芒让阿尔法斯特感觉到非常不舒服,如果说另一个神也在为这个骑士赐予祝福,那么他就更加要赢取胜利了,因为这是证明慈父的伟力远超其他渺小神明的时刻。
弥昂的坚持激怒了他,他举起剑,再斩。
双方间的碰撞轰鸣震颤着污水与落叶,重剑拨开了泰波克之翼,在力量上瘟疫骑士依然更胜一筹。
瘟疫骑士咆哮着尽全力压上,弥昂咬牙退后了,但在同时用盾面偏转剑锋并更加快速地挥出右拳,构装右臂的力量砸在对方的脸上,弥昂听清了面部骨骼碎裂的声音,同时还有一大滩恶心的汁水溅出来。
瘟疫骑士吐掉几颗牙,这个巴托尼亚骑士的右臂是有点古怪,似乎并非血肉之躯,力量也比他单臂更强,但这没有意义,这一次攻击对瘟疫骑士不算什么。
他吐掉几颗牙,准备粉碎这个巴托尼亚骑士的微弱抵抗,但他忽然感觉到面部失去了感觉,一片干枯的皮肉脱落下来,没有丝毫生机,在他惊骇的同时,深入脑海的痛苦纠缠着他,像是一把锥子在他的脑浆里搅和着,瘟疫骑士咆哮起来,痛苦地挥动剑刃砍落,他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但他要弥昂付出代价。
弥昂的阻拦只是偏转了剑锋,瘟疫之剑从他的胸甲前劈落,带起一片血花。
但血液飞溅到瘟疫骑士的身上,其中带走有着伊岚注入的神力,这与混沌的力量绝不相融,瘟疫骑士体表渗出的肮脏污血与之接触,就像铁水浇在木头的表面一样钻入灼烧,他开始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肌肉与皮肤,好像有毒蛇缠绕在其中。
机不可失,弥昂反手用构装手臂抓住瘟疫之剑,在角力中拽开瘟疫骑士的防御,泰波克之翼向前斩落,切开了瘟疫骑士的胸膛,露出其中一块蠕动的黑肉。
瘟疫骑士垂死反扑,用粗壮的手臂扫过想抓住弥昂,但弥昂伸手握住了那团腐肉,然后碾碎了它。
瘟疫骑士脱力了,他后退了两步,脓黄的液体从嘴边留下,浑身原本愈合的伤口也破裂开来,流出黑色的淤血。
“很好……我就知道我遇见了足够强大的对手。”瘟疫骑士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他的心脏被弥昂捏碎了,古圣的神力也开始毁灭着他,但他依然还能坚持片刻。
“不过别得意的太早了,吾主的光辉只是刚刚开始生长而已,我的弟弟,第七子……准备迎接一场盛宴与狂欢吧,骑士。”阿尔法斯特倒在地上,原本雄壮的身躯开始迅速枯萎。
“第七子?”弥昂皱眉。
“第七个儿子的第七个儿子,他才是这场嘉年华的最后主持。”瘟疫骑士漏风的喉咙回荡着他的笑声,“啊,我看见了,慈父的国度,灌满疫病汤汁的圣杯,还有七十七个瘟疫国度的处……”
声音戛然而止,弥昂实在没兴趣再听他继续扯下去了,挥动泰波克之翼给了他最后一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嘉年华
“第七子,那是谁?七是纳垢的圣数,若这个第七子真的存在,那么他无疑是一个强大的混沌冠军,但我从来没听说过巴托尼亚有这号人物,不应该啊?”玛格丽塔听完弥昂略去部分的事情后思索着。
纳垢是掌管瘟疫的混沌之神。当疾病和绝望肆虐人间的时候,纳垢是掌管瘟疫的混沌之神。当疾病和绝望肆虐人间的时候,他的力量就会变得更强大,而他的崇拜者们也积极地散播着腐化、瘟疫和绝望,通过众生挣扎中的绝望来展现这种病态的,生死循环的恶意狂欢。
“也许他没那么强,毕竟将对手完全包围的情况下还被对方抢走重要的武器后成功逃脱,这些纳垢信徒或许在感染上有一手,不过力量或许并没有那么强。”奥兰多远离那把诡异的斧头,走到弥昂身边。
“不,他们的力量超乎想象,而且森林里的野兽人恐怕也是受到他们的操控。”由于弥昂在故事里略过了和伊岚有关的部分,听起来像是一个愚蠢丧命的纳垢骑士,但实际上瘟疫骑士比弥昂与他们描述的还要强悍的多。
在弥昂击败了瘟疫骑士后,那些腐化者们虽然士气低迷但并未就此散开,其中几个副官在争夺着指挥权,弥昂让曼涅托从地下与他同时发起袭击后使得腐化者们中间一阵大乱后,才有机会从混乱的混沌战团之间冲出包围逃走,但在弥昂接下来的奔逃中,森林中的混沌信徒与野兽人都在向他聚集和追杀过来,弥昂所经的森林间乱成一片,他几乎真的捅了一个巨型的马蜂窝。
“野兽们确实很容易投入到腐化者们的战斗之中,它们本来就是混沌子嗣。”朱莉亚说道,“而且它们扭曲和利用了森林的生命力——瘟疫的使者们擅长的事情——用野兽人的进攻和腐化并逐渐地侵蚀着巴托尼亚,让骑士们几乎无暇顾及他们的行动,也不敢深入森林。”
“但偏偏还是有个例外。”玛格丽塔接过话,“无论他们潜藏在森林和地洞里想要谋划些什么,至少现在弥昂带走了这把战斧,给我们争取了时间,我们应该立刻回去并通知公爵将骑士们聚集起来做好战争的准备。”
“你们在来的时候撞上过野兽人或是混沌信徒之类的吗?”弥昂问道。
“遇见过一批人马兽,不过已经被我们击退了,这只是它们的小股前锋,对吗?”奥兰多回答说道。
弥昂点点头,这把腐化之斧中恶意的腐蚀力量暂时被伊岚和泰波克之翼压制住了,但似乎它依然能被那些腐化者追踪到,因此弥昂一直在应对着突如其来的追杀,直到三天前弥昂离开了森林后暂时躲入了这座荒废的城堡间,堵住狭窄的通道和和曼涅托杀死了成群的野兽人,这才暂时摆脱了追击,但毋庸置疑,腐化者们绝不会轻易放任弥昂逃脱。
玛格丽塔和朱莉亚对视一眼:“最关键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去通知男爵无需扎营了,准备趁夜离开吧。”
“关键的任务?”弥昂被她们的话说的一愣,“是女士引导你们前来的?我就知道不会那么凑巧遇见你们。”
“说得不错,现在让我们赶快准备离开吧,我们需要抓紧时间让骑士们做好准备。”
弥昂将腐化之斧包裹好后背回背后,即使伊岚和泰波克之翼的力量一直压制着它的腐化之力,但在破旧的城堡中依然有许多被其影响的痕迹,在弥昂到来的时候这座城堡只不过因为绿皮的入侵才被刚刚放弃而已,但当腐化之斧逐渐被压制的力量散发出来时,它开始迅速向着连岩石和金属都为之腐朽的方向转化。
他没有想到怎么解决这把斧头的问题,虽然带在身边非常危险,而且很可能将敌人吸引过来,但总比将其还给那些混沌信徒要好得多。
带着奥兰多三人从大厅前更快的楼梯处离开城堡,在走到城堡前的破旧仓库时吹了声口哨,一片急促的马蹄声中,都法从中奔出,它在与瘟疫灾兽战斗中所受的创伤已经恢复如初,而它和他的主人一样是那场对决的胜利者。
几个同样走进城堡的骑士看到幻兽后瞪大眼看来,他们当然记得据说来自那位女士的神圣坐骑,而且它和它的主人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出现。
玛格丽塔很快找到卡达斯男爵,说清情况紧急后,男爵放弃了在这里扎营过夜的打算,立刻让侍从与骑士们收拾东西,连夜踏上回程。
弥昂背负着腐化之斧走在骑士们中间,他有些担心他与这些骑士们同行会否牵连到他们,因为这把斧头就像黑夜中的烛火一样吸引着敌人,但他很快明白,混沌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它们会一直蔓延,直到所有人从躯体到灵魂都被腐化,而现在,腐化还在深入……
在蒙特福特肥沃的河谷地间,卢克对着黑暗叹了口气,他无法入睡。因为他心里烦躁不安,整天想着即将到来的任务,明天是石墙年度维护工作的开始,这是一项枯燥乏味的工作。
尽管山上有这里最好的排水渠道和冬日也灿烂的阳光,但无情的大风肆虐着山坡,所以在这些珍贵的植物周围建起了数百道低矮的弯曲的墙,以保护它们的土壤不被雨水从根部刮走。
这样的工作已经延续了了几十代人,每年收获季节过后,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聚集在一起推倒和重建围墙,这样的情形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现在的葡萄园一望无际,村民们一直引以为傲的是蒙特福特出产的最好的葡萄都生长在这里,尽管他们从来没有被允许品尝过这些葡萄
他们的工作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村庄被免除了派任何士兵去参加蒙特福特公爵集结军队的号召,从那以后,还有其他的留言,据说村庄被夷为平地,村民们被屠杀殆尽。
这样的谣言让村民们紧张,卢克对那些重复的流言蜚语表示:这里的领主一直对他们很好,如果有任何威胁,他肯定会保护他们的,卢克的家人在这里耕种土壤五代,他不会在这里留下令他们羞耻的记忆和逃离他的责任,他向惊恐万分的妻子保证说,那些爱饶舌的人八成是在说胡话。
卢克穿过那间作为他家的狭窄、简单的房间,跨过挤在一起睡在床上妻子和妹妹一家,他的两个孩子蜷曲着身子,和他们的表兄弟们一起睡在小床旁边。
他听着他们有节奏的呼吸声,笑了起来,我真的很幸运,他想。我有一个幸福的生活,一对漂亮的孩子,我有一个庇护所,他向慈悲女神莎莉娅祈祷,希望他们一家人能熬过即将到来的冬天,并拨开女儿前额上的黄色头发。
卢克在过去二十年有六个个孩子,但这对双胞胎是唯一存活超过三个夏天的,其他的都因为难产、疾病和畸形的缺陷而过早夭折。
为了不惊动任何人,卢克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子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前,把那块散发着湿气的毯子拉到一边,他凝视着夜空,抬头看了一眼明月,它们在天空的正中游移,离天亮还有七个小时。
还早的很,反正也睡不着,因此他轻轻挪开枯木板制作的家门,走入到村落间泥泞的道路上,散心的同时思考着明天工作的顺序。
他忽然闻到了一股腐臭味,这让他有些恼怒,粪肥可不该堆积在村里,那些懒鬼真是欠教训。
他在村中的路中来回总动着,但并没有找到臭味的来源,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臭味逐渐笼罩在整座村子之上,无所不在,飘散在每一扇木门、每一扇窗户、每一间牛棚里外,卢克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他小心地拿起草叉,在村中巡视起来。
他忽然听到了沉重的铜钟敲响的声音,沉闷的钟声毫无韵律,但每一次敲响都仿佛踩着心脏跳动的鼓点,令人浑身战栗不已。
山中的浓雾毫无征兆地般蔓延到了村里,一只神秘的流浪车队行驶在旷野中,车上的布罩早已腐烂不堪,马车的木质骨架也已变形和破碎车上的铁质配件布满锈迹与凹痕。
卢克觉得自己是不是快要疯了,每一次钟声都在让他的灵魂颤动,他仿佛看到了嘉年华,一千辆由一千匹瘦弱病马拉着的马车出现在眼前,被破旧斗篷笼罩全身的人驱赶马车向村镇前行驶而来一只乐队在其中奏乐。
走在整个车队前方的人像山一样高大而伤痕累累,他身着古老的盔甲,锈蚀的边缘刺入肿胀的皮肤当中,皮肉布满伤痕,长满麻疹与皮藓他身上的盔甲仿佛都因为他臃肿的身躯而裂开,脓血与粘液从烙印与刀刻的纹印伤痕间滴落在地面,他手持一节腐烂的树干般巨大的怪异手杖,上面挂着锈迹斑斑又带着铁刺的丧钟。
卢克想要放声尖叫起来,但他现在仿佛沉没在水中,即使压力将他肺部的空气都挤出来了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他想转身回到房间带着家人逃走,但他感觉到小腿肚上一阵剧痛,然后他摔倒在地,看到一只恶毒而肥胖的生物在他的小腿上撕下不大的一块肉,复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光,旋转的利齿将肉咬碎,然后它向蠕虫一样在地面上扭动着离开。
卢克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在此时,那个臃肿的武士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入了村中,溃烂的车队也随之而来。
他看到村中有一个清醒的人,似乎觉得有点有趣,便迈步向卢克走来,每一步脚下的皮肉间污血挤出渗入土壤间,怪异的草木在他的脚印里生长而出。
“啊,没想到我们今晚会有一位清醒的观众,真是令人开心。”首领大笑起来,他带着封闭的头盔,卢克看不清他的脸,但一股臭气飘出。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努力挺了挺身子问道。
“我嘛,许多人称我为第七子,至于真名也忘的差不多了,如你所见,我是这个车队的团长,我们在游历中举行一场盛大的嘉年华。”他用一种怪异的亲切说道。
“嘉年华?”
“对,嘉年华,所有人都将享受的美好时光。”第七子咯咯笑起来。
“不,你们只是群怪物,黑暗中的爪牙。”卢克转身用上全身的力气想要逃走,但第七子只是抬了抬手,粗壮的手掌抓住他像是拎一只老鼠般轻松拎回来。
“你要杀了我吗?”他用力挣扎,但他怎么可能对抗这种力量。
“你想死吗?”第七子反问
“不……”
“谁会想死呢?”第七子哈哈大笑起来,指向他的车队,“看看我们的欢庆吧,今晚这里还没有人会死。”
就像一个真正的马戏团一样,团员们的的热情正在逐渐攀升着准备开始一场狂欢,瘟疫携带者们清查着瘟疫与病毒的数目,并计算呕吐物的库存,腐烂花朵,灾火灯笼的数量及其他事物的情况。许多小型的怪异生物们欢呼雀跃着开始着手准备招待客人们的东西,他们争吵不休并扭动身体,亦因伙伴增加并不为被为数账的管家们认出而窃笑尖嚎。
那些消瘦的生病挽马的皮肤与肌肉脱落了,那些不过是这些生物表面的伪装而已,一些巨大的软体生物从马的表皮中钻出,头和腹部都有满是污垢的腐臭大嘴,软体的身躯上挂满病变的藓疾与毒菌,在喧嚣和期盼中,它们一只又一只的从烂木的棚车中跳过,只留下一滩滩的口水与粘液。
其中最高大,长出双臂的腐烂怪物走近向第七子,他拍了拍这怪物淌着脓液的躯体,笑着说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它的皮肉犹如加热的蜡一般流淌过后又成型的,嘴巴是一张长得下垂的洞,前肢就像是戴着手套一样没有手指,没有后腿,像是介于尾巴与躯体之间的巨大触须吃撑着塔。
如此作呕的外形使卢克看到它的时候都几乎魂飞魄散,而在此时破烂的棚车在一堆黏液间拼接在一起,舞台成形了。
一头比第七子还要雄壮的太多的,仿佛一座腐肉与脂肪堆积的山般的存在从棚车里钻出登上舞台,它将对所有恶魔剧团的成员们发表演说。
他会通过描绘以往疾病发作时美丽的盛况来点燃它们的激情。他会讲述具有紫色外观的烂肉,具有美妙手感的皮屑和小小的咸咸的湿疹。
恶魔的观众们欢呼雀跃地跳动起来,卢克希冀这些噪音能让大家从梦中惊醒过来赶快逃走,但除了恶魔们的欢呼,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
第七子满意地看着开幕的仪式,也加入了欢呼的队伍中,大声要求台上的存在讲述更多,而恶魔欢笑起来,讲述着会让人生长散发彩色光芒疖子的瘟疫,在所有的血管里培育飞蝇,整场演讲会以他身上溃烂孔洞的脓气喷发而圆满结束。
而开幕的仪式完成,恶魔们就会开始准备它们的毁灭之舞,这场舞蹈无疑是盛大的,像所有舞蹈一样,这场表演有序曲也有**,这回以一场突袭而开始,然后,纳垢之魔们会环绕它们的世界舞动七次。
当月亮高悬至天空,毁灭之舞就正式开始了,恶魔剧团的全体演员庄严地越过丘陵与原野,家犬和牲畜们会发出刺耳的噪声,以他们的犬吠与低哞给魔鬼们渐升的歌声伴奏,随着进一步的夜深,第一轮舞蹈已经跳完而歌声将会更加低哑舞蹈将会更加激情。
卢克感觉到自己的胃像是被抓住了一般,呕吐欲浮现,第七子一笑松开了他,他蹲在地上,吐出的胃液中带着几条幼虫,他惊恐地看见自己腿上的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溃烂着,像是一张看不见的嘴在啃食。
“这算什么,你们……”他痛苦地挠着身子,皮肤像是干枯的树皮一样。
“没有人会死的,没有,这是嘉年华的伟大礼物,享受吧。”第七子摇动着手中的丧钟,为狂欢奏乐。
当第七轮舞蹈开始时,诸魔们将会陷入狂笑与狂唱中。在舞蹈即将结束时,噪声将传入屋中,凡人们将会从梦中惊醒并因恐惧而无法下床一窥究竟,与此同时,尚未醒来的人们将会陷入诡异而糜烂的梦境中。
油脂将会凝结,牛奶将会变酸,当黎明那病态的红光照出天空时,万物都陷入诡异的寂静。现在第七首舞曲已经完结,而命运之曲也已完结。
第一百八十五章 计划
几段碎云在缠绕在天空中,裹挟着光,仿佛天空中破裂开了一个缺口,沉重的雨水反常地从天空中落下,带着诡异的温度。
每一滴雨水都漆黑如墨又粘稠无比,这些黑色的雨滴像是水银一样沉重地聚集在地上,渗入万物中的每一寸,雨滴中包裹着的水分以及更多满怀恶意的瘟疫也在同时浸透而来。
第七子仰望着这场被恶意裹挟的暴雨,开怀大笑,雨滴渗入他溃烂流脓的伤口中,飞蝇与蛆虫在周围欢呼雀跃地蠕动产卵,恶意的苔藓与藤蔓从地面的缝隙间生长出来,那些本该明年才重新生长发芽的葡萄开始以诡异的速度生长,每一条须茎上爬满了细碎利齿般的角质,而那些结成的葡萄每一个都有晶莹饱满,只不过相比葡萄,它们看起来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走的卵。
而在舞台上,恶魔剧组的成员们正在放声高歌,浑厚的男中音与假声男高音在以舞台为中心盘旋着,恐怖的马戏正在上演,疫蛆兽在灾火燃烧的火圈中来回跳跃,那些油腻的污垢滴落在墨绿色的灾火上时火势陡然增大,为这场嘉年华助兴,而披着毒菌与廯疾的小丑用**但又不会化为枯骨的头颅表演着,从头颅的裂口间肮脏的污气随着在半空的转动喷涌而出。
第七子低头,看到卢克瘫倒在地上,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皮肤上浮现出腐烂的绿色痕迹,虫类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他的皮囊迅速干瘪下去,但他还没有彻底被腐化淹没,眼睛中还有痛苦的神色,这让第七子稍稍感到些许趣味,他晃动着手中巨大的丧钟,为演奏的厄运之歌献上即将迎来最后的**。
丧钟敲响七次,混沌的腐化梦魇潜入到所有人的睡梦之中,腐烂与疾病异变滋生,有的人血泪流淌不止,还有人的身上不断的生出疖子与真菌,皮肤枯萎的惨白后脱落下来,还有的人咳嗽不止,秽液飞溅,但他的肺早已千疮百孔,根本没有活动的迹象。即使如此他们依然活着,活着说还没有停止活动。
那些仿佛被蛆虫,毒菌和疫病啃食了血肉的行尸摇摇晃晃地爬起走出,用破洞的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而在舞台上,诸魔载歌载舞。
看到从自己家中走出的一个又一个怪异的行尸,卢克从那些被溃烂包裹的躯体其中认出了他家人的痕迹,但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他想要流泪,但怪异飞舞的蝴蝶割开他的泪腺喝干了泪水,现在留下的只有腐化与绝望,他也很快彻底沉入了绝望之中。
丧钟不再敲响,但它的响声依然回荡在村落与河谷的周围,诸魔为最后一曲献上笑声,现在第七首舞曲已经完结,而命运之曲也随之走向终结…………
弥昂与骑士们沿着山麓的曲线前行着,回到营地的路程比他想象的要更加顺利,沿途间连小股的遭遇战也没有,唯一的问题就是那把斧头,弥昂每次感觉到那把斧头开始微微颤动起来的时候都不得不花点时间来暂时压制这把充斥着混沌力量的战斧。
回到营地时,男爵要求所有的巡逻队都不得再出动,全部聚拢回到营地,并开始考量是继续固守这里派人去告诉公爵可能的威胁或是干脆全部前去与公爵汇合。
但回到营地的那刻就像是一场地狱般的噩梦旅程开始,当那天最后一道太阳的光照到地平线上的时候,骑士们看见一些黑影从远处山脚的森林里冒出来,吼声与野兽的嘶鸣开始在他们周围回荡,巴托尼亚人们高举起燃烧的火把,但黑暗像死亡的裹尸布一样覆盖着四周。
野兽开始从黑暗中冒出来,用斧子和弯曲的箭向他们袭来,在第一次攻击中,有七个骑士和五个侍从被杀死,在野兽人离开时,骑士们为死去的同伴祈祷,但在祈祷还未结束的时候,第二次袭击接着来了,领头的是一个大约十英尺高的庞然大物,一头愤怒的公牛硕大的脑袋顶在它那肌肉隆起的身躯上,犄角从一端到另一端几乎有一个人的身高那么长。
它低着头从黑暗中猛冲出来,撞破营地前的火堆冲向骑士们,它用犄角撑起一匹马甩过肩膀,把马鞍上的骑士扔出到十步外的地上,生锈的铁链把粗糙的兵刃锁在它的手臂上,它咆哮着,长满利齿的口中喷出唾沫。
而体型较小的野兽全副武装,新一轮的战斗爆发了,十数名骑士被杀,巨角公牛倒在地上,十几支箭和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它的爪牙们看见这个庞然大物倒下时开始逃跑了,疲惫的巴托尼亚人开始草草收拢尸体,同时没人敢继续安睡。
第二天清晨到来的时候,森林寂静下来,再没有任何野兽的痕迹,但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退却不过是暂时的,因此他下令让所有人放弃不必要的沉重货物,即使拉车的马也被松开挽绳让农民侍从们骑上,所有人都骑在马背上开始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行进,公爵让各支部队分散驻守,但彼此间不会离开太远,他们要去与其他的骑士们汇合。
而追逐的声音尾随着他们,不自然的咆哮声在黑暗的森林中回荡着,那些野兽似乎不敢在阳光下走出森林,但没到夜间他们的奔跑就会变得畅通无阻,因此他们不得不尽量避开那些有村落的主要路线,因为他们现在没有多少守住村庄的余力。
一条不常走的道路被树枝和荆棘堵住了,有人指责农民侦察兵把他们引入歧途,但这些侍从的主人为他们辩护,他侦察到路边有一个小神龛,这是他当天早些时候经过这里时注意到的,而那时这里的道路是畅通的。
森林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想要减缓他们的速度。
而圣杯少女们的的脸颊上闪着泪光,这让骑士们不好意思的停止了争吵。
“怎么了?”奥兰多靠近问道。
“它们很痛苦。”朱莉亚悲伤地说着,把白皙的手放在一棵扭曲的树干上,树枝上滴着红色的汁液,树枝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光秃秃的树枝紧绷着颤抖。
没有人能从这些非自然生长而起的,满是灌木与荆棘的树下通过,所以他们重新转向,绕过那堵住去路的,令人不安的树林,但这使他们的路线更加艰难起来,被迫走到更远的地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一直保持急行军下,森林里令人不安的声音正在渐渐减弱,尽管在夜里他们依然不得不准备迎接野兽们的袭击,即使他们远离了森林也依然不能避免。
当他们终于骑向一个其他骑士们组建的营地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明明只要翻过一条山谷的距离他们花了近一倍的时间,卡达斯男爵前去与这片营地的领主交谈,而骑士们疲惫地从马鞍上滑下来,环顾四周,当天出发的骑士只有一半左右来到了这里。
这里的骑士们热情欢迎了到来的骑士们,而他们很快也得知了被玛格丽塔她们隐约透露出来的消息——森林中混沌的污染正在加深,而野兽人们正在其号令下聚集。
最开始这里的骑士们是有些兴奋的,虽然他们也一直对抗着四周森林的野兽人,但相比更加接近边缘的弥昂他们的营地战斗规模要小上不少,这让他们对战斗的荣誉难以实现,而现在骑士们开始摩拳擦掌等着野兽人可能的出现。
营地周围点燃了火盆,士兵和农民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哨兵在平顶小山周围的低地上巡逻,警惕着任何敌人的迹象,营地中的大多数骑士全副武装,披挂盔甲,坐在马鞍上,战马也拴在附近,只要哨兵一声警戒,他们就可以准备好面对仇恨的敌人。
现在这里有接近四百名骑士和上千的农民军,似乎足以应对一次有规模的野兽进攻,但玛格丽塔和朱莉亚都知道这其实远远不够,她们必须找到公爵告诉他事态紧急,必须集合所有骑士们才能有所胜算,因此她们和几位主要的贵族展开了一次简短的交谈。
弥昂坐在帐篷内的一边,他是唯一知道森林深处状况的人,而且混沌势力追逐的真正目标很可能就在他身上。
“朱莉亚女士已经发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向我们进军,现在它仍在黑暗中聚集,准备袭击我们。”
“好!让这些家伙有来无回。”一个骑士有力地说,这附和了许多骑士的想法,因为敌人避免激战的时间太长了。
“的确。”另一个骑士说道,“但不管怎样,进攻我们的力量将会是非常强大的,或许它不是一个值得认可的敌人,但我们或许将寡不敌众,他们肯定会在黑暗的掩护下发起进攻。”
“呸!我们对黑暗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我们是巴托尼亚的骑士,每个骑士都能打败至少五个敌人。”听到这番话,不少骑士低声表示同意。
“他们是狡猾的敌人。”卡达斯男爵说道,“不应低估。”
“尊敬的男爵,他们不只是野兽吗?”一个蒙特福特骑士问,“像它们这样的群体,恐怕会在一个坚守的营地前溃散吧?”
“如果他们人数够多,而且他们有胜利的信心,他们会的。”玛格丽塔终于开口,在刚才说明情况后她一直没有再发话。
“而且野兽们受到真正可怕存在的驱使,森林也在痛苦,你们或许可以贬低野兽,但无论如何不要轻视混沌在幕后阴影从存在。”
“他们既然如此强大,为何还没有出现在我们眼中?”一个骑士问道,其实还有些潜在的台词,毕竟只有弥昂一人进入森林见识了混沌的腐化,有些骑士对这些描述会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
“也许他们正在实现某些目的?”奥兰多说道。
“目的?他们被驱使去杀人和破坏,仅此而已。”
“混沌可与绿皮不同,他们要更加恶毒的狡猾。他们一直在漫无目的地攻击蒙特福特的东北边缘,迫使公爵分散他的军队,以覆盖整个地区,而野兽们的行动没有规律可循,但根据不久前的战报,它们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了。也许他们以前的攻击并不是随机的,更像是他们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且在这儿找到了。”
“找到什么呢?”一旁的骑士问道。
奥兰多与双胞胎都把目光集中到弥昂身上,最重要的是他背后的腐化之斧,这把在其他骑士眼里看来破旧的粗糙大斧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尽管这只是它被压制后的表象。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给它们迎头痛击。”
“它们会不断聚集起来,你们或许能击退几次的攻击,但最终会被淹没。”
“我们怎么知道他们在聚集起来对付我们?”这座营地的领主问道,“这可能是又一个佯攻的计划吗?”
“因为即使是现在,阴影中的敌人还在攻击我们。”茱莉亚突然说道,她的声音模糊而遥远,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光。
骑士们感到帐篷里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他们可以看到自己呼吸吐出的白气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在圣杯少女圆桌上放着一只盛水的高脚杯,杯子边上凝结着水珠。
“森林充满混乱与痛苦。”茱莉亚用幽灵般的、令人不安的声音说,高脚杯内的水表面正在结冰。“我看到混沌子嗣们对暴力的**不可磨灭,但更深的黑暗在控制它们,抑制它们的**,它们正在被聚集着。”
说完后,茱莉亚眨了眨眼睛,好像刚从熟睡中醒来,房间里的温度开始恢复正常,她眼中的光芒也散去了,直视着男爵的眼睛。
“今天晚上它们或许还不会发起攻击,但明天黄昏的时候,它们会来的。”
帐篷里的寂静令人窒息,骑士们脸色苍白,因为圣杯少女展现的力量而感到不安。
卡达斯男爵清了清嗓子:“谢谢你,女士,我们知道他们人数很多,我们也知道什么时候会受到攻击。我们所能做的是什么,撤离或者是战斗?”
气氛稍稍沉寂了片刻,玛格丽塔与茱莉亚其实希望的是能够让所有有生力量保持在弥昂附近,因为敌人肯定会为了腐化之斧来到他们面前,这也是杀它们的机会。
但此地的骑士们并不想这样做,就算是随她们一同到来的骑士也是如此,玛格丽塔也知道即使以她圣杯少女的权威,也很难让所有骑士们放弃这里的营地和村民与他们一同前往。
既然如此……
“准备作战吧,即使想走,这么多人恐现在恐怕也有点迟了。”玛格丽塔开口说道,一直支持战斗的骑士们欢呼起来,而即使有少数更谨慎的声音也提不出更好的意见。
既然意见已经统一,骑士们也就此散会,走出营地的帐篷开始整合准备好防御工事。
来自蒙特福特与巴斯托涅的士兵和农民也都被动员进行战斗的准备,他们被布置在营地的四周,哨兵在附近的山脉边缘与田野里巡逻。
“他们还派出了十几个骑士前往其他的几个营地,在必要的时候提供支援,如果有其他的援军的话,也许即使是更大规模的进攻也能够击退吧。”弥昂和奥兰多走在一起,奥兰多谈论着在决定战斗后男爵的计划。
“他们恐怕不会活着抵达的。”玛格丽塔用一种冰冷的语调说着。
“那就只有我们在这里战斗到底了?”弥昂说道。
“也没有我们。”
“什么意思?”弥昂隐隐猜到了什么。
玛格丽塔将一张羊皮纸卷轴从怀里取出来打开,几人看到了一张复杂的地图,蒙特福特的村庄、林地和城堡的绘制非常细致,它的颜色早已褪了,但细节却几乎清晰可见。
“野兽的进攻必然会到来,无论你打算单独离开还是与众多的骑士在一起行动,只要你带着战斧,混沌就不会放弃,既然如此,就让追逐的野兽被迫与骑士们作战,在它们被纠缠的时我们立刻离开去找公爵。”玛格丽塔的声音果断而理性。
第一百八十六章 防御
“这样……不合适吧?”一旁奥兰多听完玛格丽塔的话后,咽了咽唾沫。
“哪里不合适?在这里等到他们意识到他们根本无法清剿那些野兽后再离开,那个时候怕是想做什么都晚了,我们每耽搁一天混沌都会变得更强大。”玛格丽塔摇摇头。
“而且我也不是要不辞而别,只不过我们要在他们吸引住野兽的好战欲后再离开,各取所需而已,我会提前与男爵说好的。”玛格丽塔理清了一下现状,如她所说,如果现在离开,混沌势力也只会继续追逐着他们而已,但在此停留的结果只会是被逐渐吞没。
不得不承认玛格丽塔是对的,一时的战意只会让整个情况变得更糟,她们是圣女而非骑士,她们在女士的指导下着眼于整个巴托尼亚。
“我同意,想要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们就不能滞留于此。”弥昂开口。
“我明白了。”奥兰多点了点头,“需要多少人?”
“带上你自己的人就好了,我们要加快步伐。”玛格丽塔说道。“我和朱莉亚去告诉男爵,你们做好离开的准备。”
在他们准备还要离开前的时候,耀眼的阳光晒出强烈炽热的橙色,东方的天空逐渐变成紫色和深蓝,现在距离离黄昏还有不到一小时,按照玛格丽塔的推测,那些野兽应该在日落一小时后开始猛攻,森林深处的恶意正在汇集。
“它们不久就要来了。”奥兰多眼中时间过得很快,他讨厌战斗前的几个小时。
在营地准备战斗的命令下达后,士兵们排成战斗梯队,分散在山丘周围,面向四面八方山脊下的森林深处。
造箭师和铁匠一天到晚辛勤工作,制作了几百支新箭分发给数百名农民弓箭手,巨大的营火安放在周围,农民们还拾起了额外的柴火以确保在接下来的漫漫长夜里没有一处火焰会烧低。
几千根削尖烤硬的木桩被安放在山坡底周围的地面上,形成一圈面向外面的尖刺,重叠的木桩之间依然让骑士可以冲锋穿过,如果敌人不想被侧翼冲来的骑士击溃就必须敌人必须一寸寸占领外围。
弓箭手们站在山腰上的木桩后面,每个人都有几十支箭插在前面松软的土地上,还有一大群士兵站在他们前方,弓箭手被命令在敌人直到他们在一百步距离的时候射击,而他们两侧是有缺口的木桩群,让骑士们可以出发直接攻击敌人,很多贵族都相信一盘散沙的敌人无法在密集的箭雨下通过,但在圣杯少女的警示下他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做准备。
事实上许多贵族依然不满地认为躲在墙壁的之间和依靠农民弓箭手是没有荣誉的行为,但男爵们并没有考虑这些问题,尽可能将防线最大化。
“任何敌人都有理由害怕巴托尼亚的骑士,如果有更多的骑士,那这场战斗或许将会轻松进行,因为没有什么能抵挡我们的进攻。然而,正如那位高贵的少女所预言的那样,我们将面对一个“数不清”的敌人,我担心如果我们从山上出发,在平坦的地面上与敌人交战的话,我们将被包围并被击溃,那我们的进攻将会动摇,一旦我们失去势头,我们的优势也就丧失了。”
“如果我们躲在木桩和农民的盾墙后面,我们就不能利用我们最大的优势。”其他的贵族骑士反驳道。
“完全正确。”男爵回答,“敌人将会撞碎防线,而那时我们将会向前冲锋,在敌人威胁最大的地方将其击溃然后撤退,这不是你们所希望的光荣战役,但如果这里的人都被屠杀,那就没有什么光荣可言,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在我的领导下发生。”
营地里的帐篷大部分已被拆除,这样增援部队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越过山顶,也可以更容易地过旗帜和条幅传递信息,剩下几个帐篷用帆布连接起来,作为野外的临时治疗所,几百个托盘摆放着从泉水中收集来的干净的泉水,一些农民被组织成小的团体,他们将负责吧被困在战线上的受伤士兵与骑士运送过来。
弥昂与奥兰多并肩走在山顶的周围,奥兰多身边还有十位骑士与十五人的骑马侍从,还有更多他家族的农民士兵,但没有更多的马匹了,奥兰多只能将率领他们的任务暂时托付自己的剑术老师。
他们被安排在非常靠后的位置,因为他们并不是为了决定这场战斗胜败,而是为了当野兽的战线陷入焦灼的时候能就此冲出包围撤走。
奥兰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安抚他紧张的神经,太阳越来越接近地平线了,进攻随时可能到来。
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落下,天空一片火红,寂静笼罩着营地所在的平顶山丘,当最后一丝耀眼的橘黄色太阳消失时,盘旋在森林头顶的黑鸟突然发出刺耳的叫声,在环绕着他们的**森林里,数百只狩猎的号角发出仇恨的咆哮,咚咚的鼓声开始野蛮地敲打,直到整个地区回荡着地狱般的声音,被摧残的树木开始颤抖和呻吟。
似乎腐朽的森林正在熊熊燃烧,成千上万支火把在树木的黑影中闪烁,当敌军的集结部队逼近时,扭曲的树林中有黑影移动,似乎整个森林充满了生机。
而这是不可能的,野兽们已经完全包围了巴托尼亚人,他们聚集在林木线之外,咆哮着,渴望着即将到来的血腥。
第一批野兽从树上爬下来,举着火把,挥舞着长矛、斧头和带尖刺的棍棒,身上挂着肮脏的木头和生锈的铁,成千上万的生物在森林的黑暗中移动,号角在鸣叫,绷紧的皮鼓敲响,巨大的猎犬在黑暗中徘徊,嗅着空气。
更大的野兽开始从树林中出现,他们肌肉发达,太阳穴上蜷曲着粗大的犄角,它们大声咆哮着,用脚踢着任何靠近他们的瘦小兽类,还有更加雄健的牛头怪从密集的兽群间走过,越来越多的野兽沿着树林聚集在一起,号角和鼓声变成了混乱、刺耳的折磨人的声音。
山坡上士兵们的脚步有些晃动,他们的恐惧显而易见,带领队伍的骑士们向士兵们大声喝令忽和鼓劲,但他们的声音却很紧张,丛林里野兽的气味扑面而来。
野兽们开始在空地中央的小山上狂奔,它们从四面八方飞来,像一大群狼,准备进行杀戮,越来越多的敌人从四面的树林里涌了出来,就像动脉的血液从一条被砍断的血管里流出来一样,几百支火把和火盆照亮了夜空,虽然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却很容易就能认出那无数的敌人。
“女士在上,它们可真多。”奥兰多眺望着山坡下的兽群。
“你担心我们会脱不了身吗?”玛格丽塔看向他。
“有点。”奥兰多如实回答。
“想要取得今晚的胜利并不困难,不用但心太多。”弥昂说道。
当野兽们越过象征一百五十码距离的低矮岩石时,弓箭手们放开弓弦,数百支箭嘶嘶地射向空中,当箭矢落下以致命的力量射进密集的敌人中时,数十只野兽应声倒下,敌人离得太远,弓箭手无法分辨出具体的目标,但这无关紧要。它们非常密集,几乎每一支箭都留下了血迹。
尽管如此,敌人还是靠近了营地,随着距离的拉近,弓箭变得更加有效,数以百计的敌人被无情的箭雨击倒,野兽们痛苦地挣扎着向前,不顾一切地想成为即将爆发的屠杀的一部分,而结果是被后面的野兽用蹄子和利爪踩碎。
当那些冲锋最前的倒下后,敌人撞上了巴托尼亚的防线,真正的流血开始了。
农民步兵们将左肩向前倾,用盾牌就保护自己并和周围的人互相掩护,每个士兵都拿着长柄长枪来拒止敌人,一只巨大的獒犬从两根插在士兵面前地上的沉重木桩上跳过,向着士兵的阵线扑咬,在长矛刺穿它的同时,它野蛮的一咬,将一个士兵的头和头盔都从肩膀上撕下来,鲜血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而更多的兽类正在奔来,
随着野兽的不断冲击,第一层的盾墙上出现了更多的漏洞,人们在恐惧、恐慌和愤怒中叫喊着,秩序开始失去了。
“农民们无法挡住这些敌人。”一个站在后面的骑士说道。
“我们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另一个骑士说道。
交谈没有继续,因为他们期待已久的号角已经吹响,宣布了冲锋的命令。
他们放下面罩,握紧骑枪,骑士们从山上开始向周围冲锋。
骑士们冲向敌人,用骑枪刺穿了长满毛发的胸腔,当骑枪折断时换上剑刃,他们穿过敌军队伍,将肮脏的兽类们击碎。,长枪和利刃擦过盾牌和盔甲,数十名兽人被碾碎在地上,被战马的蹄子踩成肉泥。
骑士们在一排倾斜的木桩前疾驰而过,把向前推进的敌人冲得粉碎,野兽们面对新的敌人转过身来拼命战斗,一些野兽击退了侧面的骑士,结果却被那些正在冲过木桩,挥动长矛和刀刃的士兵砍倒了。
上千只野兽向骑士们蜂拥而来,空气中充满了它们的吼声。
一匹马倒下了,斧头砍断了马的腿,在倒下的战马后面的骑士没来得及反应,他的战马在被绊倒时,前腿断了,倒下的骑士立刻遭到了野蛮的野兽的袭击,头盔在猛烈的一击下坍塌了,血浆溅出。
成群的敌军向战场的前线飞奔而来,骑士们催马前进,士兵们在他们面前又分开让出道路,他们轰隆轰隆地穿过后,队伍又在他们身后合拢,与兽群搏斗着,而骑士们带着鲜血,跑上山坡,转身再次面对战场,侍从们把新的骑枪递捧来,把盛水的水壶递给他们饮水。
成百上千的兽人还在从树上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刚才的一轮冲锋对敌人的队伍几乎没有影响,骑士们准备再来一次,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此时咆哮声震耳欲聋地回荡在已经可怕的喧闹声中,肌肉发达的庞然大物在摇摇欲坠的士兵队伍中横冲直撞,由于它们的杀戮**,它们屠杀着面前无论是同族或是人类,砍断他们的四肢和骨头。牛头怪们喷着鼻息,低头冲进人群中,把面前的尸体踩碎,将渺小的生命撕碎甩到身后,撕裂的肌体和脏器飞洒。
许多士兵的决心被这些怪物粉碎了,农民士兵们开始转过身来试图从最前线离开,一时间部分攻势最凶猛的地方溃不成军。
三头嗜血成性的牛头怪不顾眼前的木桩,奋力追赶逃跑的士兵,其中一只在木桩上撞穿了自己,木桩深深地刺进了它的内脏,但它把木桩折断了,拖着继续向前奔跑,在屠杀的过程中陶醉不已,兽人们从缺口里涌了出来,追逐着惊慌失措的人们。
一个士兵尖叫着,巨大的战斧砸在他的盾牌上,他的盾牌在救了他一名后支离破碎,士兵绝望地将他的长矛刺向巨大的牛头怪,但野兽的利刃一击将其折断,而它的恶臭像腐烂的肉一样令人难以忍受,牛头怪挥舞着凶残的刀刃。
我死定了。士兵想着,他痛苦而恐惧地呻吟着,等待着致命的一击落下,并向莎莉娅祈祷,希望它不会发生。
冰冷的锋芒从他的耳边擦过,落入土壤中间,士兵愣了两秒后才睁开眼。
湖神幻兽的神圣波光闪耀着,弥昂手持新换的长剑驰骋而过,第一剑切断了牛头怪的腿,第二剑撕裂了它粗壮的脖子。
弥昂扫视了一眼战场,继续向前冲锋,一只牛头怪的巨斧把一个跌跌撞撞的士兵劈成了两半,贪婪地用一只手抓住倒在地上的人的上半身,大口地喝着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血,它的舌头蠕动着,搅动着身躯内的血肉。
醉心于血淋淋盛宴的它,看到弥昂到来时已经太晚了。
它咆哮着抓起斧头劈来,但弥昂避开了斧头,剑刃留下一道余光,撕开了牛头怪胸下的半边身躯。
血液从致命的伤口中泵出,它跪倒在地,弥昂用泰波克之翼打碎了它的头骨。
弥昂凶猛而致命的屠杀着所有在他攻击范围内的兽类,更多的野兽死在了他的长剑与盾刃下,野兽们看到后咆哮袭来,然而没有一个能接近,弥昂杀戮在兽群中无人能挡,即使只有他一人。
趁着这个时机,骑士们迅速整顿了有些溃乱的前线,在上百人被屠杀后秩序才得以恢复,而男爵领导了对大量突破的敌人的反击,骑士们将被吸引向一个方向的兽类发动猛烈的攻击将其粉碎。
而就在这里秩序恢复的时候,这些野兽依然还在另外两个地方冲击着防线,在结束了这里的攻势后骑士们迅速转向赶去驰援,只有弥昂一人留在满是尸体的坡地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腐化痕迹
四周森林中的敌人已经变得稀疏起来,兽类在这个方向上的攻势已经被遏制了,当强大的牛头怪被击倒并且骑士发动冲锋后,野兽人们暂时士气崩溃退回森林中重整,而弥昂扫视四周,最后举起泰波克之翼向着山坡上的营地挥了挥。
奥兰多看到弥昂的示意后,向玛格丽塔点点头,将头盔戴好持起长矛。
“那么,你们准备要离开了吗,尊贵的女士?”一旁正在集结巴斯托涅骑士的卡达斯男爵向玛格丽塔问道。
“是的,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玛格丽塔骑上她的白马,四周的骑士们举起骑枪为少女送行致意。
“愿女士保佑你们的胜利,为了巴托尼亚!”卡达斯男爵行礼,接着举起晨星链枷,率领巴斯托涅的骑士们轰轰隆隆向着山坡下敌人最密集的位置发起冲锋,而玛格丽塔等人则向着弥昂所在的方向赶去,他们距离公爵的营地还有不少的路程。
四周火把密集的燃烧着,杀喊声震撼四方,野兽人们在经过些许惊慌失措的休整后稀稀拉拉地从树林里冒出头来,但现在他们还没有勇气向阵地发起攻击,弥昂的身上不仅散发着一种令野兽们憎恨又惧怕的神圣气息,同时也包含着一丝微不足道的,令野兽们感到敬畏的力量。
奥兰多他们很快赶来,弥昂再次扫视了一眼四周后与他们汇合向着西北方向宽广的旷野奔去,而在弥昂离开后不久,森林中的野兽们再度蠢蠢欲动的浮出林线,不过这次新的阵线已经集结完毕。
自从绿皮的入侵,森林密集而诡异的疯长和野兽人的袭击以来,蒙特福特的土地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灾难,每天都会有整个村庄被屠杀,数以百计的人被杀死或是拖进森林深处,骑士们在蒙特福特的各地奋战击退攻击,但他们依然无法兼顾整个局势,他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野兽人这些生物能用看似分散的进攻不断牵扯和伏击着骑士们,而不断延伸的森林也成为了野兽人的屏障。
骑士们能够援助的村庄一天比一天少,公爵已经开始让村民向各处的城堡聚集,但又许多地方甚至已经连音讯都无法传达。
有一个村庄被毁灭了,还是一个算得上繁华富庶的村落,骑士们默不作声地骑马经过破旧的石墙,还有牛羊死去的田地,大多数被屠杀的动物都聚集在他们围场的角落里,它们惊慌失措地挤在一起,然后被恶毒地砍成碎片。
黎明前的冷光灰蒙蒙的,毫无生气,一缕缕凄凉的烟从下面烧毁的农舍里冒出来,尸体散落在简陋的建筑物周围,以腐肉为食的鸟儿已经扑向它们,它们的叫声很刺耳,一边争吵一边把头埋进尸体里享用腐肉。
当骑士们进入这个被破坏的村庄时,烧焦的肉的恶臭直蒙特福特的鼻孔,男人和女人躺在泥地上,旁边是孩子、老人和牲畜,他们都被野蛮的打击致死,骨肉被砍断,头骨凹了下来。
“下马去寻找幸存者。”公爵命令道,他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
“幸存者?”莫桑斯苦笑了一下,“他们不会留下幸存者。”
在他们与野兽们奋战的一个星期以来,他们看到十多个村庄被夷为平地,每个居民都被屠杀或拖进森林,眼前的这些人,骑士们看着躺在泥里的死去的农民,忧郁地想着,他们很可能是幸运的,至少不用面对森林深处更快凄惨的命运。
骑士们散开进入烧毁的农庄,在瓦砾和碎石中搜寻生命的迹象,许多茅屋的茅草屋顶还在冒着烟。
“为什么这些人没有逃跑?”维克托问道,他的帝国口音已经减少了许多,他环顾四周,看着这场残忍的屠杀,帝国使者的外表一如既往地整齐完美,长火铳枪背在背后,黑色的胸甲磨的锃亮,胡须依然上油理顺。
“然后成为亡命之徒?”莫桑斯说着,厌恶地看着一具尸体,那个死去的人脸朝下倒在泥里,苍白而毫无生气的手里握着一把镰刀,后脑勺像被砸开了。
“我不明白。”维克托皱着眉头说,他困惑地望向公爵。
“一个平民如果在没有得到他主人的明确许可下离开他所负责的土地,那他的生命可以被收回。”公爵说道,他年轻的面容非常严肃。
“我明白了。”维克托说道,“路易伯德陛下知道这些悲剧也会难过的,作为帝国的使者,我向巴托尼亚表示衷心的慰问。”
“谢谢你的好意。”公爵低声回答,“我很遗憾你在这么不合适的时间来我们的美丽的土地,霍尔特先生。”
“帝国人,他们不过是些农民。”在维克托与公爵的交谈结束后,莫桑斯插话说道。
“他们是人,就像你和我一样。”维克托是一名外交官,虽然为了避免激怒这里的骑士们,他面无表情且话语谨慎,不过公爵还是观察到,他被那个年轻骑士的话激怒了。
“他们是与众不同的一些,生来就是为服务而存在的一些害虫而已。”
“像你我这样的人,自然因为出生而获得了特权。”维克托摇摇头说道。
莫桑斯冷哼了一声:“也许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简朴生活有多好。”
“哦?”维克托不满时也感到点纳闷,“怎么个好法?”
“他们有房子住,有食物吃。他们可以无政治顾虑地和别人结婚,生活在主人的保护之下,他们只是工作,吃饭,睡觉,发情,就是这样而已。”
维克托看了一眼周围的尸体,其中许多骨瘦如柴而且身体畸形,营养不良和近亲繁衍使他们发育不良。
“确实,他们真的很幸运。”维克托话里有话,不过除了他以外别也听不出来,只当是这个帝国人理解了低贱的平民。
骑士们搜索了数十个农民的房屋,当然没有任何生者的迹象,那些野兽人几乎就没放过比老鼠更大的活物。
“堆一个柴堆,把尸体焚烧干净。”公爵叹息一声,命令他的士兵们行动起来。
一旁的侍从拿出来一张地图,公爵比对着,附近还有最后一个村庄,是他喜欢的出产葡萄酒的村子,不过距离这么近,只怕也已经被野兽毁灭了吧?公爵无奈地摇摇头,最后还是决定前去查看一次。
骑士与士兵们在公爵的带领下前往河谷间的村落,但在半途上他们就感觉到四周隐隐有些不对,公爵从未在冬天踏足过这片区域,但也发现了山谷中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河流变得不应有的肮脏和浑浊,过分生长的藻类漂浮在河面上,彩色的菌类近乎缤纷地生长着,寄生的藤蔓恶意地生长在四周的树上,活力旺盛。
这幅诡异的繁茂使得人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不过联想到最近森林发疯的生长与蔓延,又很快释然了,攻略让所有人提高警惕,小心地跨过开始齐膝的长草迈向村庄,而在周围藤蔓开放的恶心肥厚的花朵下,黑鸟恶毒地注视着一切。
当骑士们来到村庄前,并辨认出这是一个村庄后,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女士在上啊!”公爵惊惧地看着眼前已经被吞没的村庄,无数的植物兴旺地生长着,结出累累滴汁的硕果,但这些藤蔓植物生长攀附在村落的每一寸土地和建筑上,深入砖石裂隙扎根,根茎蔓延之处土壤变得淤烂腐殖,结出的果实有人头那么大,破裂后是血肉的颜色和污秽的脓黄,肥硕的幼虫爬在上面,吮吸着汁液,甚至在人们面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结蛹破裂然后飞舞在半空。
“是混沌异变的腐蚀,这里的腐化居然如此深入!”公爵惊怒,但也有些许恐慌,因为比野兽人更加令人担忧的存在正在蔓延。
“公爵殿下,那里……”一个骑士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指着那些攀附在房屋上的粗壮藤蔓植物,那里正从楼房间的藤蔓上垂下一个个**植物包裹的茧,像是夏天树上的“吊死鬼“毛虫那样,其中一个茧被粘液和腐汁包裹的表面上露出一截人的肢体来。
莫桑斯骑行向靠近这片被吞噬的村庄最外围挂着的一个茧那里,在踏入满是**淤泥土地的瞬间战马发出惊惶的嘶吼,令骑士花了些力气才安抚下战马,接着来到植物的茧前一剑劈开。
一声仿佛羊膜破裂的响声后,腐烂的植物裂开,吐出一片恶心的液体,同时掉出一个外形上看还是“人”的东西。
公爵与骑士们忍着作呕欲和一丝恐惧靠近,即使切开茧的莫桑斯也快点退后闪开,人们保持三尺的距离围在落出的躯体面前。
他身上的毛发已经全部脱落了,浑身的皮肤像是烫起水泡后戳破一样的溃烂,墨绿的病藓爬满全身吸食着人类的躯壳,他浑身浮肿的看不出远来的形象。
他的眼珠忽然动了动,这让骑士们立刻拔出剑来,但溃烂的身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转过头扫视着骑士们,好像那一瞬间他的眼睛中有些许清明,然后歪曲的烂牙间声音吐出不着痕迹的音调,但只有几个词后便只是呕吐着黄绿的汁液。
“狂欢……”这是所有人唯一听懂的词汇。
“让他解脱吧。”公爵下令,骑士挥剑砍下了那颗已经腐烂的头颅。
“不用管其他的了,生火,把这里统统烧干净,什么都不能留。”公爵坚定的声音响起,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而未了不让更可怕的腐蚀蔓延,他们必须处理掉这片腐化的区域,骑士们开始迅速从外面还没有**的木头上取回干燥的柴火堆在一起,不断点燃甩向植物最密集的区域。
虽然一开始潮湿的环境让火焰难以释放,但在火焰的不断炙烤下蒸发,植物的水分渐渐蒸发,接着肥厚的藤蔓与果实开始萎缩。
但森林从不会这样沉寂,特别是这样被腐化的森林。
那些结在藤蔓上的茧一个个破裂开来,人类的躯体落在地上,然后这些被孢菌爬满的“人”缓缓站起身来,在火焰中迈着缓慢地步伐向村落外巴托尼亚的骑士们靠近,这些都是被腐化的行尸走肉而已,根本没有意志可言,他们只不过是一大团营养物质或是可以考虑的炮灰罢了。
“准备战斗。”公爵吼道,如果仅仅是数百个腐烂的行尸或许不需要如此,但这些被操控的尸体恐怕绝不是终结,公爵看到那些粗壮变异的藤蔓结成的果实破裂开来,肥厚的飞虫向四面八方飞越,一旁的河流间密集的藻类下浮现出吐息的泡沫声。
像兔子一样大的,长着尖锐口器的飞虫从长草丛间飞起袭来,农民的箭矢击落的许多,但依然有许多靠近并开始与四周的步兵展开厮杀,一个人或许可以杀数只,但密集的灾虫令许多人被撕去了全身表面的皮肉,血流不止。
河流中像是蜥蜴与蛙类混合的两栖怪物爬出,半爬半跳地像人类靠近,每个都有水牛那么大,溃散的身躯上有一张满是利齿的大嘴。
一时间骑士们几乎被包围了,但步行骑士与农民们牢牢守卫在四周,斧枪与长矛抵制着敌人的撞击,而骑士们策马上前砍杀。
四周的怪物虽然可怖,但并不众多,很快在骑士与步兵的配合下,**行尸被砍碎击倒,而诡异的异变生物也被赶尽杀绝。
公爵对麾下的表现似乎很满意,他命令众人继续点燃火焰焚烧净化这些被扭曲腐化的区域,而与此同时,黑鸟依然站在树冠之间,它的眼球几乎裂开了,滴落下溃烂的液体,依然注视着一切。
树皮上哗哗地剥响声不断地响起在烈火的焚烧中间,而骑士们几乎不会注意这样的问题,因为**的尸体,恶毒的怪物这一切腐烂而令人作呕的形象与气息下,他们并没有多少注意到四周的微妙变化。
第一圈树皮连带着树脂脱落了,露出尖锐的几丁质节肢来,接着是第二圈,节肢已经可以开始用带着锯齿的节肢撕裂植物的表层,像是从茧中钻出一样缓缓爬出,倒挂在半空的树上,翅膀微微张开。
一个骑士低头点燃柴火的时候,一滩透明的液体滴落熄灭了不旺盛的火堆,骑士低骂两句后试着继续点火,但又是一滩粘稠的液体滴露,甚至有些落在他的身上。
他猛地抬头看去,看见生长攀附在河谷岩壁与土壤间的粗壮树木好像被层层刨去一般,而巨大肮脏的诡异虫类倒挂在半空,半透明的翼翅张开,它们满口利齿沾满汁液,细密的复眼扫视着下方的人类,流露出恶毒的色彩。
第一百八十八章 腐化之魂
“小心天上!”警告声不断传来,但很快被巨大飞虫们从翅膀震颤的声音所淹没了,这些异变的飞虫几乎有马驹的大小,几丁质的节肢末端满是锯齿状的尖刺,螯肢下满是獠牙的口器足够吞下一个人的脑袋。
侍从们举起弓箭射击,飞虫们令人厌烦地飞舞着躲避箭矢,几只没有避开,被射中了翅膀与躯干,在一滩腐烂的液体与刺耳的尖叫中坠落下来。
更多的飞虫从天而降接近了地面上的人们,士兵们在号令下集结起来,用盾牌叠在一起抵御飞虫的攻击,飞虫们用锋利如刀的节肢掠袭过盾牌的表面,留下深刻的划痕,一些飞虫的尖锐的肢体刺穿了木盾卡在其中,被士兵们的长矛刺杀。
这些飞虫虽然攻势凶猛密集,但相比它们尚不能撕开金属甲胄的节肢,它们俯冲时的撞击要危险的多,在它们落石般的攻击中,有数个骑士被撞落下马,接着是飞虫围在一旁像是开罐头一样用螯肢撕扯着盔甲,直到一旁的骑士上前驱逐。
而没有厚实盔甲的农民士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拖出人群或是撞倒后顿时便被一群飞虫围上几乎开膛破肚。
正在骑士与士兵们不断应付着这些诡异的飞虫同时,森林间传来一阵诡异的号角声,在仿佛蛞蝓从地面爬行的声响中,一群浑身被溃烂与脓液爬满的披甲战马缓步从林间走出,上面端坐着覆盖沉重战甲的骑手,他们被疫病和腐烂导致膨胀的身躯挤在锈迹斑斑的甲胄中间。
一群难以描述的恐怖穿过树林,它们被巨大的锁链和钩子拖进空地,这些金属撕扯着它们的血肉,锁链的另一端在腐烂的骑兵们的手中,这些混沌卵比寻常的混沌卵长得更具倾向性,它们的皮毛、肌肉和骨头似乎溶解在一起,变成了一堆恶心的、变异了的血肉堆积物,表面被疖子、脓包和菌藓包裹,溃烂的液体从发炎的伤口中流出,一只的皮下爬满了蛆虫,使它的体表像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一样荡漾着波纹,满是到倒刺的舌头从它们长满牙齿的肚子里伸出来。
另一只混沌卵的胸膛上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带利齿的洞,露出成千上万弯曲的牙齿和一排盲目地伸出来的有刺的触须,它发黄的胃从洞里深处吊在半空。
最糟的情况发生了。看着这些**的生物和站在它们前方的瘟疫骑手,公爵的心沉了下去,尽管他早已隐隐有些预感,但这些黑暗中的腐化者们比他想象的更加令人作呕。
混沌卵嘶吼着向着空地上的人类们扑来,它们是一群肢体扭曲混合的怪物,看一眼都足以让寻常的凡人心惊胆战,农民士兵们在王国骑士的喝令下鼓起勇气向前迈进后堆起方阵,但长矛在那些怪物面前看起来不堪一击。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箭矢刺穿了它们的血肉,但它们毫不在意地像当成装饰一样挂着那些箭矢,直冲入凡人的阵线中,金属的矛头在刺入它们的身躯后木制矛柄折断,而被**的血液包裹的不洁生物咆哮着杀戮。
一个士兵被手中刺入混沌卵体内的长矛拖着摔了一跤,接着立刻被一对畸形的触须状手臂举到空中,然后被塞进怪物蒲扇般的的嘴里,这张嘴只够咬住半个人,因此它一边咀嚼着口中的躯体,同时身上又张开了几张嘴,鼻涕虫般的舌头舔着肉上的血。
士兵们被这些恐怖的形象震慑了,每一个扭曲的混沌卵都能杀死至少十个人,所经之处一片鲜血和残肢,骑士们没有参与战斗,而是漠然地集结,警惕着林间的瘟疫骑手们,毋庸置疑他们才是更加致命可怕的对手,混沌卵不过是消耗杂兵和骑士的体力而已。
瘟疫骑手们扫视着前方,举着看似满是锈迹的重剑、战斧和长矛,似乎在酝酿着对骑士们的进攻,但忽然一股意想不到的波动触动了他们,一旁树梢上的黑鸟刺耳而又有节奏地尖啸起来,骑手们倾听着,接着目光眺望向骑士们背后更加遥远的地方,然后拉动缰绳,发起冲锋。
早已骑士们按捺不住的战意和对这些腐化者的憎恨在对方发起攻击的同时也被释放,公爵命令之下骑士们端平骑枪向着迎面而来的瘟疫骑手们一样发起冲锋,对冲间腐烂黯淡的兵刃与骑士们打磨得闪亮的剑刃骑枪交击,骑枪将溃烂的骑手挑落,锈迹斑斑的战斧将骑士头盔砸碎,双方在鲜血间错过,留下地面上的尸体。
但在反身时,公爵忽然发现有数十余骑的瘟疫骑手们并未转身与骑士们继续交锋,而是向前奔去,虽然有一丝疑惑,但公爵没有时间细想更多,只是带领着骑士们与反身而来的瘟疫骑手展开战斗。
而与此同时更多的异变发生,大地轻微的颤动起来,但又与山崩地震之类相差甚远,就像是树木的根须在土壤的下方抽动着推挤土壤,在熊熊的烈焰火光中,骑士们看到燃烧着整个村庄的大火间,无数粗壮的藤蔓和根须蛇一样扭动着,在火焰的灼烧下不断焦枯的同时催动着生机。
一大片根系与藤蔓从地下窜出缠绕在巴托尼亚骑士们战马的马腿上,在冲锋战斗间这几乎是致命的,数十名骑士因此失去了冲锋的势头或是被绊倒摔落,而瘟疫骑手们毫无顾虑地向前。
维克托坐在马背上,举起火枪瞄准,一片硝烟中击碎了一个瘟疫骑手的脑袋,但在他准备装填的同时瘟疫骑手们的冲击挤开了一旁的巴托尼亚骑士,一骑全身溃烂的瘟疫骑手向着维克托的方向冲来,他赶忙抽出腰间的短铳反击,但骑手巨大的斧面挡住了本就有些射偏的铅弹,反手砍来,他只能拔出中看不中用的佩剑试图反抗,但一个碰撞就被打落下马来摔在满是长草的地上,虽然没有受伤但瘟疫骑手的铁蹄近在眼前。
一片污血落在了他的脸上和胸前,带着腐烂的腥臭,显然不是他自己的,侥幸生还的帝国使者准备向救他的骑士道谢,但在看到那名骑士时微愣,那面造型奇特的盾牌和波光粼粼的幻兽显然是令他印象深刻的一位骑士,而此时他身上还闪烁着一种近乎超凡的光芒。
“多谢援手。”维克托一边爬起来一边道谢。
“快走。”弥昂只是沉声吐出简短的语句。
他浑身上下都是干涸或是新鲜的血色,弥昂不敢停留而是让都法继续全速驰骋起来,几乎所有的瘟疫骑手的注意都被吸引到他的身上,凡是能从与其他巴托尼亚骑士战斗中抽出身来的瘟疫骑手都向弥昂身边赶来。
而在弥昂前来方向远处的山坡后,逐渐露出奥兰多等人的身影,他们原本只是打算从河谷中比较平缓的位置离开山脉,在半途上玛格丽塔和朱莉亚都感觉到前方有着浓重的腐化痕迹,当时众人正准备再调头绕行,但在轰隆的马蹄声中,一群瘟疫骑手向着他们的方向冲来。
他们显然是冲着腐化之斧来的,相比森林中的兽群,他们才应该是更接近混沌腐化力量的主力,但他们显然数量太少了些,不像是做过准备前来抢夺的,因此在他们继续前行中很快发现了这场村庄前的战斗以及恐怖的腐蚀现象,腐化之斧似乎也因此颤动起来,有了些许复苏的迹象。
弥昂只身冲入了战场,而瘟疫骑手们似乎因为他背后的腐化之斧而纷纷向他冲来,地面上的藤蔓与根须涌动着,但无法接触都法的身躯,弥昂只身面对着成群的瘟疫骑手,不多做纠缠,因为他只是吸引这些家伙的注意而已。
奥兰多与其他七名属于加龙洛特家族的骑士伫立原地,他们的身上也满是经历战斗的痕迹,至于其他原本同行的人都已经死在了前往这里的路途中了。
他们没有加入战斗,因为他们要掩护玛格丽塔和朱莉亚,她们才是能真正解决焦灼战场的人。
圣杯少女让她的灵魂自由翱翔,并享受这种熟悉的感觉,因为她离开了她尘世的躯壳,她感到魔法之风冲击着她,但她集中精神重新控制了自己,并尝试着去驾驭这些飘渺的风。
战场在她们的脚下展开,就像一张地图,她在晨光空中翱翔,战士们像小蚂蚁一样来回翻滚,她注视着战斗的起伏形成的令人着迷的图案,而每一次死亡她都感到胸口一阵刺痛,无数的感情从下面源源不断地流出,她深切地感受到了骑士们的兴奋、恐惧、绝望和野蛮的喜悦。
从她那灵性的眼睛里,她可以看到护佑着他们的是骄傲和信仰的银色光芒,她感谢那位女士的保护,而弥昂的身形仿佛在烈焰中闪耀,其身上跃动的光辉中隐约可见神圣的影子。
而从敌人那里,她感到的只有嗜血,无所不有的仇恨以及绝望后衍生的以绝望本身为乐的癫狂,这些负面的情绪就像一拳打在她身上一样,她的注意力一时动摇了,她凡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很宽重新控制住自己。
“地下的就交给你了。”她向妹妹示意,除了那些腐化者,在地下还有一个扩张的影子,如根须般蔓延在地下,根源自在火焰中扭曲的植物。
朱莉亚点点头,她为被敌人腐蚀的被折磨的森林感到哀伤不已,她感受着它的痛苦和绝望,并开始着力驱逐与对抗着那些腐化的魔法能量。
玛格丽塔的精神在扫过战场,恐惧、憎恨和怜悯交织在她的心里,而在更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来到了森林的尽头,看到了树梢上的黑鸟,她看起来是只普通的鸟,但玛格丽塔感觉到它被一股黑暗的触须连接着。
黑暗像一个有生命的东西一样围绕着它,它散发出强烈的仇恨,并抵触着玛格丽塔的精神,她克制着离开的冲动,但她的目光更深入了,尽管这让她感到痛苦,但她的目光越过了令人恐惧的壁垒。
她看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和扭曲的绝望,弥漫着吞噬一切的黑暗。
黑鸟突然抬起头来,玛格丽塔吓的向后退去,因为黑鸟背后的灵魂看见了她,它的眼睛里闪耀着墨绿色的火焰,它把自己的意志伸向她,像一团乌黑的触须,除了那些拥有特别视野的人,谁也看不见它。
一团黑色的**的力量擦过她灵魂的躯体,那缥缈的肢体已经麻木了,它以极大的力量抓住了她,这让她几乎尖叫起来,更多的黑暗正在蔓延。
这时一阵光芒突然亮了起来,纠缠她的黑暗退缩了,玛格丽塔也赶紧退回了自己的躯体中。
她急促地喘息着,摇晃着回到现实世界,几乎就要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奥兰多搀扶着她。
玛格丽塔挽起衣领和袖子,在她那没有一点瑕疵的象牙色皮肤上,一条愤怒的红印正在蔓延,她痛得吸气,感觉就像一块滚烫的烙印贴在她的皮肤上。
她知道那个藏在黑暗中的**之子在他完成散播瘟疫与腐化的使命前是不会停止的,而且就它压倒一切的意志而言,它支配和控制着其他的被腐化者,只要他活着,对巴托尼亚的腐化和攻击永远不会停止。
在黑暗之神的眷顾下,他甚至有能力指挥森林,把森林控制得腐化堕落。
这幻影不由自主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看到土地上满是被摧残的森林。
尸体躺在地上,腐烂着以供养痛苦的树根。她看到城堡和大城市被毁,冒着烟,覆盖着扭曲的荆棘和荆棘,头盔上的骷髅朝她狞笑。大地像死了一样,女人也渐渐消失在虚无之中。
最后,她的视力开始减退,于是她睁开了眼睛。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将成为现实,如果那野兽不实施它的复仇。除非…
“这畜生必须死。”她喘着气说。
第一百八十九章
“很强。”伊岚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是说什么?”弥昂劈开一把生锈的重剑,接着将对方斩落。
“刚才那个女孩暂时用灵魂去感触这个世界,不过她刚才碰上麻烦了,还有另一个存在也在观察着这里,应该是那个所谓的‘第七子’,尽管他只是用部分的力量延伸于此,不过她也很难应付,我刚才帮她击退了对方,但他的力量确实非常强大。”
“要去杀了他吗?”
“现在的你们这点人可做不到,而且他现实的躯体离这里还很远。”
“明白了。”用盾面击碎一柄长矛并将对方拦腰截断,弥昂知道现在他们不可能贸然去找腐化者们决战,因此得先解决眼下这些敌人,然后让公爵能召集足够的部队才有机会战胜对方。
朱莉亚全力对抗着植物中腐化的能量,她双手按在地上,身边的草地时而枯萎时而茂盛,存在于一个独特的循环之中,而当四周的长草将自身的生命力推上最高峰,茂盛到足以淹没半个人的时候,朱莉亚抬起双手摊开,一片翠绿的能量在她的指尖涌动着,四周繁茂的草地回归了平静,既无不合季节的茂盛也没有失去生机的枯萎,以朱莉亚未中心,这种平静的波动扩散开来,在途径空地上那些被腐化能量操控着混乱的藤蔓与根须时,那些异变的植物也逐渐变得平静下来,不再阻挠着骑士与他们的战马。
骑士们终于能摆脱被遏制的势头,将前后脱节的战线在集结的冲锋下重新聚集起来,冲击着腐化骑手们的队列,将武装逊色于骑士们的瘟疫骑手的队伍几乎撞散成两段。
玛格丽塔注视着远方的森林,刚才轻微的接触让她知道对方的位置距离还远在森林的另一端,但令她奇怪的是眼前的腐化现象明显是他们已经散布过腐化而造成的,而对方如果早就准备在此伏击并用鸟的眼睛注视着这里,那他为什么要返回森林而不是继续扩散腐化,也许他还在准备着什么?
玛格丽塔不再细想,振作精神准备帮助骑士们击溃尚在抵抗的敌人,在魔法与骑士的交击下,瘟疫骑手们呈现出压倒性的不利局面,这使得他们开始三三两两的逃走遁入森林之中,围在弥昂身边的瘟疫骑手们支撑稍长一些,因为腐化之斧散发的诱惑吸引着他们,但意识到再留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后,瘟疫骑手们不甘地劈出最后一击,转身试图离开战场,但脚程远比他想象中更快的都法迅速追上,弥昂从背后将其斩杀,而一旁更多的骑手们正在逃离战场。
弥昂看着他们像幽灵一样逃入森林之间,当最后一个瘟疫骑手消失在森林中间时,在村中点燃的烈焰下,那些腐化的植物已经枯焦炭化或是化为堆积的余烬,而火苗向着四周还能点燃的植物噬咬着,不过看起来很难再引起一次大火了。
收剑伫立,弥昂环顾四方,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公爵摘下沾满血迹的头盔催动战马向弥昂走近,用带着些敬意的语气说道:“我记得我们不久前才见过面,没想到你居然已经寻找到圣杯了,能得到来自你和女士的支持,这是我的荣幸。”
圣杯骑士?弥昂楞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摇摇头让伊岚不再赐予神力,他身上的白色的光辉也很快消失了。
“我想公爵阁下误会了,这只是护佑的法术,我还并非真正的圣杯骑士。”弥昂说道。
公爵眨眨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看起来已经与凡人无异的弥昂,自嘲般笑了笑,旋即说道:“是我错认了,不过有你以及两位女士的帮助,这依然是我们的荣幸。”
“阁下,我们是来找您的。”玛格丽塔靠近过来,之前在与腐化灵魂的接触让她精神与体力消耗不轻,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更隐约展现出圣杯少女潜藏的力量,让人感到些许压迫。
“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公爵并没有受到少女气势的影响,对于对方前来的原因,他也隐约猜到了。
“正是为了这些。”玛格丽塔挥手扫过满是尸体的平地、烧尽的村庄还有阴冷的森林深处,眼前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诉说着这里经过了怎样可怖的洗礼。
“抱歉,是我们无能。”公爵苦笑着叹息一声。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你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被腐化者吗?”玛格丽塔问道。
“确实是第一次,尽管我之前有猜测过,因为野兽的攻击比它们昔日展现得更加狡诈和富有战术性,而且还有更多被污染的怪物踏上战场,但我们一直没有证实,因为森林已经越发难以靠近了,现在只剩下一些主要的道路还可以通行。”
玛格丽塔点了点头:“仅仅靠你们是对抗不了他们的,因为有真正被混沌召选的敌人潜伏在阴影中,并且在不断地散播着腐化,直到所有人都在他和他的黑暗神明面前匍匐倒下为止。我和我的妹妹会帮助你们对抗他们。”
“我们会竭尽全力,愿那位女士保佑,您随时可以吩咐。”公爵向她行礼致意,此刻玛格丽塔并不仅仅是代表她自身的意志,某种意义上她就是在为湖之女神代言。
“很好,告诉我你们关于这里都知道些什么?”玛格丽塔虽然看到的远比凡人更加深入,但她依然询问道。
公爵与骑士们面面相觑,将他们前往这里的行程经过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包括他们在村庄外的观察和混沌腐蚀造成的诡异现象。
当然提到了那个被腐蚀的人最后说出的词语——“嘉年华”,当这个词令玛格丽塔皱起了眉头,而弥昂观察到维克托的脸色发生了些许变化。
“你知道什么?”弥昂想帝国使者问道。
“嘉年华……确实有这样一个嘉年华,但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维克托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发颤,他曾经也在帝国的军队服役,对抗过野兽人,地精部落,北方的劫掠者们,经历的战斗也不在少数,但在想到混沌那些莫名的可怖时依然会感到畏惧。
纳垢的嘉年华,和奸奇的万变马戏团相似的流传在旧世界的近乎恐怖故事般的存在,那些恶魔们高奏凯歌将混沌的恐怖深入每一个凡人的灵魂中间。
“在塔拉贝克领,瑞克领都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些人看到浓雾中巨大的,被瘦弱的病马拖着的车队,而那些几乎被疫病毁容的人邀请他们一起狂欢,有些人跑走了,另一些人再也没被见过,而车队抵达的城镇,完全被瘟疫与疾病腐蚀,最后被猎巫人们烧了个干净……”维克托将他所知的全部说出,有许多骑士并未听说过这些故事,为之感到些许惊骇。
第七子,纳垢嘉年华……弥昂思索着,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如果恶魔们也愿意为之效力,那我们确实面对着一个比想象中更可怖的敌人,他们已经在力量上占据了优势,而且他们还一直隐藏着,等待着我们精疲力竭的时候。”玛格丽塔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公爵有些不安地说道。
“收缩全部可以动用的力量,不要分散,做好决战的准备。”
“但如果对方一心隐藏和我们消耗下去,最后恐怕即使蒙特福特变为死地,它们也未必会主动进攻吧?”
“不,他们会主动进攻的,因为我们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在他们交谈的同时,许多骑士依然在清理着战场,将尸体堆积在一起准备焚烧。
奥兰多将一个厚实的瘟疫骑手拖向火堆,在尸体盔甲松动的时候,骑手胸前的粗陋盔甲脱落,露出其污浊的躯体来。
奥兰多一时间愣住了,不远处弥昂靠近问道:“怎么了。”
奥兰多指着尸体上三个徽记交织着,这些纹章刺青象征着生,死和腐烂的本质,交织成一个向着中心的独特印记。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但是,是哪里呢?”奥兰多拍了拍头,努力回忆着。
而在远方的巴斯托涅,加龙洛特城堡内,贝拉正把滚烫的热水倒进高脚杯里,闻到蒸汽里冒出来的刺鼻恶臭,皱起了眉头。树皮和药草在热气腾腾的液体中打转。
侍女环顾四周,确保加龙洛特城堡的厨房里没有人在附近,然后,她从衣服的一个褶子里抽出一个口袋,小心地解开。
她从口袋中取出一块看起来被某种绿色的锈迹布满的碎片,小心翼翼地不被碎片划伤,她把碎片放在冒着热气的酒杯中一小会,然后放回袋中,又把它藏在衣服的褶子里。
她从架子上拿起一只软陶罐,打开壶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偷偷地看了看周围,把手指伸进浓稠的糖浆里,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从指尖吮吸着蜂蜜。
两个憔悴的老仆人拖着拐杖篮子走进厨房,篮子里装满了脏兮兮的蔬菜,贝拉忙得不可开交,舀出大量的新鲜蜂蜜,搅拌到热气腾腾的高脚杯里,然后再把罐子放回架子上。
她走到脸盆前,把双手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取下围裙,把它挂在一个木架上,伸手把露出的头发塞回头巾下,把裙子的褶皱抚平。
她对自己的形象感到满意,举起盛着热气腾腾的高脚杯的银盘子,开始向西穿过城堡,朝着加龙洛特男爵的房间走去。
侍卫推开了为仆人准备的侧门,贝拉点点头表示感谢,进门的房间又闷又暗,窗帘把窗户都遮起来了。
安娜夫人也在那里,她穿着一件飘逸的深紫色长裙,头发盘成一圈,她在和一位上了年纪、穿着黑衣的医生低声交谈,这位医生近来是她的常客。
他们说话时,加龙洛特男爵正在卧室里休息,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贝拉走了过来,打算匆匆从他们身边过去,把那只冒着热气的高脚杯放在公爵身边的侧桌上,这时她听到了他们的话。
“恐怕摩尔已经在呼唤他了。”安娜夫人说道,她的脸绷得紧紧的,脸色苍白,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拜托,以女士的名义,你一定能做点什么。”
“我也不明白。”佝偻着腰的老医生摇着头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应该已经看到了改善。这个……很遗憾,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夫人,就好像某种不洁的疾病从外面折磨着他,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每天都在喝你吩咐为他准备的药水,。安娜夫人说,她的脸绷得很紧,充满了悲伤和绝望。贝拉低下头,匆匆从那位夫人身边跑过。
“你这姑娘。”医生突然说着朝她挥了挥手,贝拉愣住了,抬起头,“到这儿来”。
贝拉弯着膝盖微微行了个屈膝礼,小心翼翼地不把热气腾腾的高脚杯弄洒了,她走近医生。
老人用干枯的长满老人斑的手从银盘里举起高脚杯,举到鼻子底下。在贝拉看来,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显得既严厉又残忍。
“你在药水里加了什么?”他问道,声音有些紧张,而安娜夫人严厉地看着她,她那完美无瑕的脸和拔过的眉毛使她原本柔和的脸变得冰冷起来,贝拉在他们那严厉的目光下退缩了。
“我的主人?”她结结巴巴地说。
“这是个简单的问题,姑娘。你在这药里放了别的东西吗?”安娜夫人斜倚着身子闻了闻。
“是的,我的夫人,”贝拉匆忙地说。“我每天早上都往我主人的药水里加一匙蜂蜜。我希望这能让我的主人更满意。”她有些畏缩的眼睛向那正怒目而视的医生看了一眼。“我希望我没有做错。”
医生那严厉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他微笑着,把高脚杯放回到银托盘上。
“不,姑娘,你没有做错。加龙洛特男爵确实很幸运,因为他的仆人都很爱戴他。”
贝拉避开了他们的目光,脸涨得通红,又行了一次屈膝礼,她急忙退下了,离开了加龙洛特城堡的卧室。
第一百九十章 包围
少女的到来再度带给了营地里骑士们一些令人鼓舞的希望,因为情况一直在变得更糟,没有看到能够好转的迹象,野兽人部落的进攻越发猖獗,怪异的森林甚至在山脉露出的光秃秃的岩石上生长起来,很多地方已经被森林所覆盖,人们不得不收缩回城堡和少数的据点中,像零星的岛屿般对抗着茫茫如海般的荒野,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时候。
在情况不断恶化的状况下,公爵不得不将更多的部队聚集起来行动,骑士们看起来驱逐了每一次野兽人的进攻,但他们无法阻止森林的腐化,而且随着交通的越发危险,后勤也开始捉襟见肘起来,好在附近的几个城堡的贵族几乎把秋收的储存搬空供给,否则公爵也可能早就退回城堡中了。
公爵再次召集了所有直属的封臣们以及来自巴托尼亚其他公国的高阶贵族,在他的帐篷中再次展开谈论,在这里,弥昂能看到这些贵族骑士们的脸上也带着些疲惫的神色,因为他们一直疲于奔命的作战。
“所以说,敌人一直在暗中消磨着我们的力量,同时不断散播着腐蚀,等待着将我们彻底毁灭的时候?”玛格丽塔很快向骑士们叙述了眼下的情况。
“真是懦夫的行径。”一直以来漫长的奔走和战斗使得骑士们有些失去耐心。
“他们肯定是知道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只会被击溃。”骑士们愤懑地小声交谈着。
公爵拍了拍手让帐篷肃静下来,接着问道:“不知女士可有什么方法能引领我们取得胜利,驱散这些混沌的怪胎。”
玛格丽塔犹豫了一下,事实上她现在也没有拿定主意,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上看,巴托尼亚的骑士们现在都完全处于被动中,对方因为腐化的不断深入而越发控制了这片土地,他们能躲藏在森林的黑暗中注视着骑士们的行动,但骑士们却无法深入森林之中。
“也许唯一的机会是迫使他们主动进攻,因为我们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玛格丽塔看向一旁的弥昂。
弥昂将背后被包裹着的腐化之斧拿出,放在面前的地上,刚刚弥昂再一次压制了它的力量,但随着这片土地上腐化的深入,它的反抗也在不断变强,即使现在它的力量无法侵蚀现实世界,但依然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感觉。
“就是这把战斧?”在黑暗神器暴露在空气中时,公爵感到空气都仿佛停滞了一瞬,虽然这把带着狰狞尖刺的战斧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光泽并满是陈旧的痕迹,但公爵毫不怀疑这把战斧中可能蕴藏的强大力量。
“这是弥昂从森林深处带回来的,他应该也是最早发现森林深处腐化迹象的人。”玛格丽塔说着,同时弥昂也再次叙述了他在森林中的经过。
“他们很看重这把战斧,一直在试图夺回,也许这把战斧是他们的圣物,或者他们在用战斧谋筹着其他的阴谋。”
“有没有可能摧毁这把战斧?”有的骑士提议。
“恐怕不行,我们没有任何已知的办法能够损毁这把战斧,就算有,恐怕也不是在蒙特福特能够做到的。”玛格丽塔解释。
如果仅仅是这把战斧,或许将其用魔法封印在某处就好了,但更严峻的问题是一直徘徊在这片土地上的混沌信徒们,导致现在没有什么处理它的余地,不可能将其还给混沌信徒,而留下来现在也是个祸害,还可能吸引混沌信徒们前来进攻,因此这个问题还有些棘手。
“也许我们应该用这把战斧吸引他们主动进攻,然后借此机会击败他们,特别是杀死那个所谓的‘第七子’。”
“这是最理想的状况,让他们主动发起决战……但他们未必会这么做,现在他们依然能够散播腐蚀的力量,如果他们并不急于夺回战斧的话,依然可以与我们慢慢磨耗,直到能将我们彻底摧毁的时候再出手,我们恐怕不能在这上面赌。”
“但对方一直在行动,还有那个纳垢嘉年华,我们难道没见到过相似的情况吗?只不过轻微些许而且很快被森林的生长掩盖了,他们一直在扩散着腐蚀,这必须阻止。”
“这意味着我们得分散,而现在分散开来绝不合适。”
讨论一时间有些卡住了,对于巴托尼亚的骑士们而言,扭转现状的最好办法就是对方从黑暗的森林深处钻出来与他们决战,他们才有可能在战场上击败敌军,但当腐化者们蛰伏在黑暗中不削弱他们的时候,即使他们愿意冒险,而对方却更有耐心和能力,一点一滴地与骑士们消耗下去,骑士们变弱的同时他可能在黑暗中越发强大起来。
“那岂不是在等死……也许我们得向查伦陛下寻求支援。”
“陛下的侠义远征使得很多的骑士都已经前往恶地对抗绿皮了,恐怕即使能凑够支援的兵力,等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来自哥隆尼的骑士苦笑道,自从查伦国王发动对全世界绿皮的侠义战争后,巴托尼亚境内的骑士已经少了许多。
经过骑士们互不相让的讨论,这场会议并没有能得出什么有效的计划来,即使公爵本人也在纠结于该怎么办,而玛格丽塔虽然认为敌人肯定会来抢夺腐化之斧,但她也不敢肯定对方究竟会怎样做,他们想用这把战斧做什么?他们什么时候会来,等到所有的骑士们都彻底被腐化击倒的时候吗?如果其他的城堡和据点遭到攻击,他们是否还有能力支援?
问题着实有些多,虽然她一直自认不喜欢大多数骑士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但现在黑暗在阴影中窥视与谋划,如果他们能出来决战简单定下胜负,或许还让人能轻松些。
我果然离成熟还差得很远?她无奈地思索着,感觉到压力巨大,同时还想着蒙特福特的圣杯骑士以及其他的圣杯少女们也都没有前来相助,她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
弥昂站在营地的边缘眺望着正在林线砍伐和焚烧森林的农民们,虽然事实早已证明这样的举动杯水车薪,但除此以外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这些举动只是在暂时延缓着森林彻底覆盖的时间而已,当被污染森林蔓延而至的时候,混沌也会跟着到来。
腐化之斧依然背在他的身后,实际上也只有弥昂敢随身携带着它,有时候他会有能不能以身犯险借此将对方引出来的想法,但他意识到那是不切实际的,之前一个瘟疫骑士与他单挑因此侥幸脱围已经是神明保佑了,这次对方恐怕对骑士的决斗没有什么兴趣,到时候恐怕要面对的是一支大军。
大军?弥昂思索着,旧世界虽然有很多的混沌信徒,但由于对他们的不断追踪和猎杀,混沌信徒想要像诺斯卡人或者更远方的库尔干人那样集结起正规的军队是非常困难的,只要在少数偏僻的要塞等中可能有,而在此前的战斗中他们遇见了上百骑的混沌骑手,而在灰色山脉这种地方凑出完全由混沌人类组成的军队,未免有些太困难了。
如果他们是从其他地方游荡来到巴托尼亚的,或许还有可能,但这意味着他们的规模不能过于庞大,毕竟这是更靠近巴托尼亚与帝国内部的区域,很有可能提前引起注意,他们也没有机会躲藏在森林中驱使着野兽人。
但从纳垢嘉年华的描述来看,这样一支显眼而令人恐惧不已的车队,留下的记录却不算多,因为巨大多数目睹的人都死了,而少数幸存只是撞见过一群驶向村镇的病瘦马匹牵拉的车队而已,根本无法追踪到他们的行踪。
但如果是一支恶魔大军的话就说得通了,现实里恶魔们是魔法之风成形的存在,在凝聚形体后进行的一次欢庆,而当落幕的时候,它们又再次潜藏回了原本的地方,等待着下一次的狂欢。
恶魔们是与之合作还是听从于他?如果他有呼唤号令恶魔的力量,那他早就可以发动进攻了,但他依然还在等待和削弱着骑士们,而如果战斧对他真的非常重要,那他也没有将其随身带着,而是被看守着留下。深入思索让弥昂发现一些细节上混沌展现出来的奇特状况,但弥昂也不能依次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他们似乎从未远离过森林,仅仅是为了躲避骑士们前来追击吗?”弥昂与伊岚讨论着。
“恐怕是因为他们并没有足够的力量远离森林吧。”
“他们控制着灰色山脉上庞大的野兽人群落,不一定需要他们亲自动身。”
“野兽人确实能以恶毒的暴力毁灭他们的敌人,但他们想要的并不一定是杀光这里的人,而是为了能够彻底腐化这里,将这里变为黑暗神明的乐土,所有人的灵魂向混沌,这才是他们所希望的。”
“所以纳垢嘉年华才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因为他们在试着将腐化扩散。”弥昂的思路渐渐明晰起来。
“没错,而且恶魔现世并非容易的事情,据我所见,虽然山脉上混沌魔法之风的腐化严重,但绝对没有到能够随意让恶魔现世的程度,即使是在腐化严重的森林深处也一样。”
“因此,所谓的纳垢嘉年华,并非是一直维持在现实中,而是当他们决定要腐化某处的时候通过某种仪式召唤出来的,现在的腐化程度也不足以让恶魔维持现实的躯体吗?”弥昂看向远处诡异的森林。
“我能感受到森林本身正在被恶意驱使的哀伤,这片土地还没有彻底被腐化,如果他们想要更进一步地腐化这里,他们需要更多混沌的力量……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把战斧很可能是他们为了某个仪式而准备的,一个能够让混沌更多侵蚀现实的仪式,他们想借用神器的力量来连接混沌。”
“确实很有可能。”听完伊岚的话,弥昂心中一凛,“或许这把战斧一开始就不在他们手上,他们是因为发现这把战斧才在蒙特福特地区开始了行动,如果是这样这意味着他们依然需要将战斧夺回,否则他们无法完成他们最后的计划。”
“但他们依然可以选择将你们消耗到疲惫不堪为止。”伊岚提醒他说道。
“我明白,但至少现在理清了些头绪,我会在明天的会议上告诉其他人。”弥昂看着落日的最后一丝光沉入山脊下,远方的森林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清晨的时候,弥昂离开帐篷穿过灰色山脉中的寒气,在早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他看见农民们慌张地跑过营地,脸色苍白,满脸愁容,还听见四周其他的骑士们紧张地在一起交谈,他穿过站在营地边缘的人群,眺望着东边周围的田野。
在前一天晚上的时候,山脉间的森林在地平线上成了一个遥远的阴影,它已经打破了原来的边界,远远超出了它在山脉间林线上的自然范围,它的边缘像一弯新月一样向南北伸开,环绕着骑士们扎营的高地划出一道深绿的弧形,森林树木最近的位置至少也在五英里之外。
但现在,这片高地距离森林不到两英里。
“女士,你昨晚感觉到这些了吗?”弥昂沉声道。
“在梦境中隐约有些察觉,但我没有证实。”伊岚的声音也变得紧张起来。
厚重延绵的森林使弥昂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感,他又在一旁人群拥挤的间隙间看到奥兰多他们的身影。
“女士在上啊……”奥兰多呼吸急促,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我尝试过阻止它,但根本不行。”朱莉亚哀伤地说。
弥昂忽然转身挤过围观者的簇拥,穿过营地,向着高地的另一边跑去,他担心在那里会看到什么,但当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西面的旷野时,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森林离这里只有两英里远,还有南北方向那里的森林都是一样的。
现在潜伏着黑暗的森林已经把他们完全包围了,就像被困在恶魔的腹中,深深困在黑暗的中心,而被完全吞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仪式
恐惧和焦虑在许多人的胃里翻腾,而在远方的森林上空,无数的黑鸟在空中盘旋,它们远在弓箭射程之外。
“比预计中快得太多了。”奥兰多感到口中的干涩。
“也许他们已经厌倦了等待。”玛格丽塔说道,“或者是他们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我必须和公爵谈一谈。”
昨日的会议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结果,而今日森林忽然带着明显的恶意将所有人包围在这里,或许对方可能想用森林将骑士们困死在这里,但也有可能是敌人决定彻底击溃他们的信号,许多骑士对此感到惊惧,同时也在莫名期待着准备与之决战,因为这是彻底了结这烦扰战局的机会。
弥昂将昨天与伊岚探讨的结论告诉了玛格丽塔,她很快认可了这个结论的可能性,按照她的说法,女士已经在梦里赐予了新的启示,森林的变化是令人不安的,对方已经在加快推进他们的行动了。
“我们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和我们决战,还是在补给耗尽前强行穿过森林返回城堡?”
“冒险进入森林恐怕有去无回,但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当森林完全蔓延过来的时候,和进入森林之间也没有什么区别了,照这个速度,他们今晚就能将森林堆上这片高地。”
“他们做不到,至少现在不行,因为他们还没能彻底腐化这片土地,女士的意志将会护佑我们,如果他们想将腐化蔓延到这里,就必须将我们全部杀死。”朱莉亚忽然开口。
“如果对方包围了我们,这意味着他们要么准备与我决战,或是等我们向他们主动进攻,向着森林前进就是这样的举动。”依然是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的争议,但能肯定的是骑士们会留下足够抵达蒙特福特城堡的口粮,而在那之前现有的食物与水源还足够他们坚持一段时间。
“你觉得这把战斧能够作为吸引他们进攻的筹码吗?”奥兰多小声与弥昂讨论道。
“不一定行,因为我们既然无法摧毁战斧,也没可能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穿越森林,那他们不一定会急于发动进攻,因为将我们屠杀殆尽与夺回斧子并不冲突。”
“那还真是……”
“不,他们肯定会主动发起进攻。”玛格丽塔忽然开口,会议上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因为他们一样需要抓紧时间,女士已经给了莫吉安娜阁下启示,如果他们继续浪费时间徘徊的话,那么他们将不可能面对由湖神教会集结的军队。”
“这意味着我们还会有援军吗?”公爵急切地问道。
“如果他们准备继续与我们拖延下去的话,是的,但如果他们已经准备好与我们决战,那就没有援军了,只能靠我们自己,你可有把握取胜,公爵殿下?”
蒙特福特公爵的自信在喉咙中停住了片刻,他的信心和荣誉感让他希望能够取胜,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他们的胜算或许并不足够。
玛格丽塔看到公爵的思索,接着说道:“我需要将这把战斧送走,它可能是对方计划的重要一环,我不能冒险。”
“但是女士,森林将这里重重包围,除非我们决定强行穿越,否则能去哪里呢?”有的骑士疑惑道。
“并非没有其他的办法,虽然我也没有足够的把握。”玛格丽塔缓了缓,接着说,“我知晓一种隐秘的魔法路径,虽然实际上我还没有成功过,但我愿意试一试。”
弥昂想起了当初玛格丽塔的母亲让骑士们几乎一夜间从布里奥涅抵达了巴斯托涅的魔法,玛格丽塔说的应该是与之相同的。
玛格丽塔的决定没有受到反对,而在之后骑士们讨论的是关于如何加固营地的防线击退之后地方可能的进攻,不可否认很多骑士也期望着能够等到援军的到来,玛格丽塔她们对此保持沉默,并很快离开了帐篷,让那些经验更丰富的骑士们来辩论。
“你打算什么时候使用法术把我们呲溜一下送到其他地方?”气氛有些压抑,奥兰多装作轻松地开口说道。
“就在今晚。”玛格丽塔严肃地说。
“姐姐,我们上个月才尝试过,好像连施法的一半都没做到。”朱莉亚提醒说道。
“我记得,但我有预感,这次我们能够成功,奥兰多,目标就定在你们家族的城堡。”
“我很乐意,不过这是为什么,蒙特福特城堡应该更加坚固吧?”奥兰多有点疑惑道。
“我根本没去过蒙特福特城堡,不知道那里的道路该怎么开启,而且我也不能像我的母亲那样让我们能一次跨过小半个巴托尼亚,至少你们的城堡足够近,更有把握。”玛格丽塔现在有些焦躁,但还是解释了。
“你能带多少人一起离开?”弥昂问道。
“恐怕不能超过十个,而你的那只巨蝎,我恐怕无能为力,能让他暂时留下吗?”玛格丽塔问道。
“应该不行,而且我也得留下。”弥昂苦笑。
“那就有些麻烦了,虽然今晚我还有别的准备,但那把斧头的力量……”玛格丽塔皱眉,重新思考着。
弥昂沉默片刻,将背后的泰波克之翼拿出,说道:“我一直能压制战斧的原因是因为这面盾牌的帮助,它有着克制混沌力量,我可以将它借给你们来暂时压制住那把斧头一段时间。”
“还是有些冒险了,你很需要它吧?”
“今晚的成败可能影响数以万计人的性命,风险值得一冒,而且即使没有这面盾牌,我依然是骑士。”
玛格丽塔很快接受了弥昂的提议,距离入夜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和朱莉亚去准备今晚魔法的仪式,而弥昂和奥兰多在营地边注视着在贵族们指挥下忙碌着布置营地的农民,就像是在之前营地中应对野兽人攻击时一样,当时他们离开的情况和现在也差不多,不知道卡达斯男爵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有上万人的巨大营地规模远比之前的营地宏伟,农民们在营地后构架和维护着巨大的投石机,兵器支架上摆满了骑枪与长矛,他们甚至还看到来自帕拉翁骑士们的飞马在营地的低空上盘旋着。
弥昂注意到远处几个贵族正在和维克托交谈,帝国使者似乎是正在提出他自己的意见,骑士们看起来并不怎么情愿,但听交谈似乎是公爵主动让帝国使者提出意见,骑士们也只能接受,而对于帝**队是如何防御他们的敌人,弥昂也有些好奇,因此走近了些加入他们之间。
“在我的土地上,我们会用我们的重步兵守住高地,用加农炮和迫击炮轰击敌人,当敌人进入射程时,成排的火枪手们可以开火,这些火枪的射程和射击速度不如你的长弓,但在它们的射击范围内,它们威力足够击倒任何敌人,我们可以把敌人引向我们最坚固的阵地,让我们强力的陆军步兵来拖住他们。”
聚集在一起的几个骑士对此嗤之以鼻,低声嘲笑他们的邻居的愚蠢,但维克托没有理会他们的讥讽,仍然保持着尊严和礼仪,而弥昂带着些认真的倾听也让他觉得说下去还是有意义的。
“在命令下,我们的骑士可以撤回来反击敌人的骑兵,否则战线就会开始动摇,由一名尉官指挥的戟兵和长矛兵团将作为后备部队,他可以命令他们在任何被突**反击,当敌人向我们的步兵营发起进攻时,胜利就会到来,因为在旧世界,没有比我们更有纪律的部队了。”
帝国使者骄傲地站在那里挺起胸膛,进一步详细地讲述帝国的军队部署和战术,他引用了许多弥昂从来没有读过的战术记录,也谈到了帝**队经历过的战斗,当四周的骑士散去的时候,帝国使者与弥昂和奥兰多交谈着,显然很高兴能有机会谈谈他的祖国。
“我不是巴托尼亚人,但我会和你们并肩作战,也希望你们能够战胜混沌。”帝国使者看起来有着沮丧和苦恼,似乎因为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们会的。”弥昂只是说道,看着远处的阳光不断沉入山脉和森林之中。
太阳从地平线上落下,天空一片火红,寂静笼罩着营地的中央,数百名骑士聚集在那里,排成排成一列,围在圆圈中心的一块空地上,在仪式前一起祈祷并接受女士的祝福。
数百名侍从肃然起敬地站在离骑士很远的地方,他们不会参加祝福仪式,因为对女士的崇拜仅限于贵族,否则将被处死,他们忠实地背对着仪式。
聚集在一起的骑士们单膝跪地,玛格丽塔和茱莉亚沿着留在他们队伍里的过道走过去,她们的动作威严而缓慢,表现出纯洁、宁静和温柔,她们穿着带着很浅金色和翡翠色的裙子,头发上戴着与之相配的头饰。
银色的百合花垂饰在她白皙的脖子上闪闪发光,精致的银色腰带上镶着一个与之相配的图标,环绕着她纤细的身躯,这条腰带做工精美,象征着缠绕在一起的长春藤,每一片银色的叶子都完美无缺。她的头饰上绕着一个与之相配的银常春藤花环。
玛格丽塔的头高高抬起,脸上毫无表情,她在脸上画了精致的妆以突出她的美丽,效果令人惊叹。
当她们一起用纤细白皙的双手捧着沉重的银圣杯时,她们毋庸置疑就是女神一个代言与化身,当骑士们注视着她时,奥兰多感到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蒙特福特公爵恭恭敬敬地在圣杯少女面前单膝跪下,玛格丽塔把圣杯高高举起,就像献给天空的祭品,她放下圣杯,把一只手的手指浸入里面冰冷的水里。
然后在柔和的声音中,将水轻轻洒在他鞠躬的头上。
公爵站起身来,转身向聚集在一起的骑士们讲话。
“我们面临一个可怕的敌人,我的兄弟们,他们扭曲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和嫉妒,我们就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四面都被黑暗包围着,但是,在女士的指引下,我们会战胜黑暗,它们就会害怕我们。也感谢那位女士,她在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为我们带来了神圣的护佑。”
公爵把剑从鞘里抽出来,高高地举在面前的空中。
五百多名骑士站在那里,做出相同的动作,钢铁的嘶鸣声响彻山顶。
“为国王,女士和巴托尼亚干杯!”公爵吼道,那喊声在聚集的骑士中回荡。
“让我们祈祷吧。”玛格丽塔轻声说,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容易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公爵转向玛格丽塔,单膝跪下,他双手紧握剑,剑尖插在泥土中,他低下头,直到额头触到剑柄。
骑士们跪在地上,向他们的剑刃鞠躬,玛格丽塔把手指放在圣杯里,向公爵走去,她轻声祈祷,地把手按在骑士的额上,他站起身来,将剑鞘入鞘,然后他从少女手中接过圣杯,跟走在她身后,她开始沿着骑士队伍前进,依次为每个人祝福。
奥兰多闭上眼睛,感觉着清凉的水从额前的皮肤上经过,他的嘴唇默默地移动着,吟诵着他记忆中根深蒂固的祷文,他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薰衣草和玫瑰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他呼吸到了醉人的芳香。
“优雅与美丽的女士,”玛格丽塔轻声说道,“保护这位骑士,就像他为你而战一样。保护他免受牛皮的伤害,保护他免受邪恶的伤害。保护他吧,仁慈的女士,指引他的长矛和剑刃对抗你的敌人。”
她凉爽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冠冕上,他感到温暖和平静弥漫全身。现在他不再感到不安,也不再感到先前那种恐惧了。
他睁开眼睛,眨巴着眼睛,仿佛刚从漫长而又令人精神振奋的睡眠中醒来,他看见黑暗几乎完全笼罩了大地。
弥昂没有参与这次仪式,而是站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注视着远处的森林,他身上散发着神力的光芒,在黑暗中犹如灯塔一般闪耀,引起周围骑士的侧目和低语。
他没有泰波克之翼,只有普通的盾牌,而泰波克之翼现在和腐化之斧待在一个包裹里,等着被带走。
但他手上有赤诚之剑,这是奥兰多在刚刚给他的。
“你还是会需要把更好的武器的,虽然和那面盾牌比起来有点差距。”奥兰多这样和他说道。
“那你呢?”
“你之前怎么说的来着,一面盾牌不代表什么,一把剑也一样。”奥兰多正色道,“你可别死在这了。”
“有女神陪在身边,有什么黑暗能战胜我们呢?”弥昂笑起来。
“你在哪儿?”
“在需要我的地方。”玛格丽塔回答,她的声音模糊而遥,
“我们会胜利吗?”他轻声问,玛格丽塔回答得同样很轻。
“现在……还不清楚。”
玛格丽塔颤抖着,感到敌人的恶毒仇恨像海浪一样冲刷着她。
“就这样开始了,”她喘着气说。
第一百九十二章 瘟疫之子
“比想象中更快,看来对方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玛格丽塔的幻影说着,开始消散了,“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林木的树冠枝叶无风而动,仿佛汹涌澎湃的海浪,四周响起了年轻骑士与农民侍从吞唾沫的声音,森林仿佛巨大的黑色野兽盘踞在那里,准备将所有人一口吞没。
弥昂伫立在所有骑士的最前方,伊岚赐予的神力光辉闪耀,都法波光粼粼的身躯上光芒也逐渐绽放,相互辉映间仿佛灯塔般耀眼,四周的农民们与骑士之间有着窃窃私语,弥昂虽然说过他并非圣杯骑士,但大部分人并不知晓,这个误会或许能让其他人的士气更加高涨,因此弥昂暂时也不打算回应这个问题。
毕竟他们会愿意相信,那位女士的骑士与少女都在这个战场上,代表女士站在他们的身边,那么即使黑暗再如何猖獗他们也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弥昂是没那么相信的,因为如果有所胜算,玛格丽塔就不会冒险选择将战斧转移走,即使玛格丽塔成功离开,今夜其他所有人可能都要死在这里。
“‘他’正在靠近。”伊岚的低声说道,在她的视野里,远方的森林深处仿佛一张巨大蛛网般埋在地下的黑暗脉络正在汇聚到一个中心。
天上的积云破碎了,成了无数细碎的云朵,双月的光辉投射下来,曼娜丝里布的光辉平静而明朗,莫尔斯里布光芒散发着妖异与诡谲,奇异的是两个月亮的光辉似乎在不同的地方投射中也不一样,明月的光芒更多照耀在营地的范围,而邪月的光芒则在森林的枝叶间闪烁着。
伊岚借着弥昂的视野望向天空,隐约看到两个月亮前的碎云间光影隐约形成一个美丽女人的脸庞和一个臃肿的胖子大笑的嘴,这是只有她能看到的画面。
森林间响起富有节奏的号角声与鼓声,甚至连有蹄类的脚步声密集响起,虽然所有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当整个森林和如此众多的兽类与之为敌的时候,都不得不心生惧意,而当潮水般的兽类从森林中走出时,许多人在忽然明白过来,今夜,可能是一场不胜便全军覆没的战斗。
高大的牛头怪从矮小的兽群间走出来,每只牛头怪都高举着一个图腾,大腿粗的原木上用生锈的金属和血迹绘制拼凑着八角星的图案,其中有些材料如果仔细看的话……可能是人皮,而这些图腾上面钉着可怕的无皮尸体,肌肉湿漉漉地闪着光,还有一些图腾上的人穿着盔甲,只是现在金属的闪光已经被血液覆盖,那些无疑是巴托尼亚的骑士。
弥昂注意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死了,他看到一个图腾上的骑士颤抖着与穿过他手臂和腿的铁钉搏斗着,无声的痛苦呻吟,弥昂惊怒地看去时发现那个骑士他认识,尽管满是血迹,但他依然认得出那是卡达斯男爵,恐怕此前的营地已经被混沌的仆从们击溃了,野兽和混沌信徒让他活着是为了让折磨他的人取乐,就在弥昂注视着的时候,他看见一头野兽正用他的矛尖戳着男爵撕裂盔甲下暴露在外的肌肉,当他挣扎的时候,兽类放声大笑。
“该死的杂种!”公爵咬着牙,握剑的手用力使得剑刃在鞘中不断颤抖摩擦着。
许多骑士与们都注意到了这点,他们惊怒的同时,被野兽折磨而没有死去的骑士无声的尖叫使得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惊骇,骑士们有些想要强行冲锋下去,但都很快被其他骑士们拦住了,农民们感到一阵惶恐,但监督的骑士很快就维持了他们的秩序。
奥兰多在其中看到了加龙洛特的纹章,无疑是他当时留下在营地的骑士,他感到痛苦与愧疚胃里翻卷,同时还有熊熊的怒火,他按着剑稍稍退后了几步,玛格丽塔她们的仪式还需要一些时间,无论如何他都想迈上战场。
在野兽们的咆哮与恶毒的大笑声中,森林颤动的越发剧烈了,身披重甲的武士从森林间缓步迈出,他们的数量只有百余人,牵着同样身披锈迹与苔痕盔甲的高大战马,他们的盔甲缝隙间散发出一种恶毒的腐臭气息。
当他们出现时,兽类们前所未有地安静下来,即使是统率一个野兽战群的兽王也是一样,这些投身混沌的武士所获的青睐远比这些野兽们更多,兽类的本性使得它们敬畏起来。
这些瘟疫武士活动的每一步间都有溃烂的血和脓液从盔甲的缝隙间落下在地上,肥壮的苍蝇在他们的身上飞来飞去,从腐烂水果的臭味到下水道的臭味,各种**的气息汇聚在一起。
“那家伙还在森林里,除非胜局已定或是陷入僵局,否则应该是不会主动现身的。”伊岚说道。
“既然知道他就在这里,那么至少目标明确了。”弥昂将赤诚之剑从剑鞘中拔出,缓缓指向远方的森林,这柄受到过祝福的剑刃在神力下激发出一片近乎火焰般的光缭绕在宽厚的剑刃上。
森林间回响起一声恶意的轻笑,说不清是对谁的。
如果是平时,野兽们应该已经按捺不住向着营地的防线发起进攻,但瘟疫骑士们以压倒性的威慑力使得野兽们变得服从,中央的空地间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
墨绿色的雾气从森林的深处缓缓飘出,向着高地上巴托尼亚人的营地笼罩过来,**的气息在其中翻卷着,当这些恶意的瘴气从兽群间飘过的时候,一些瘦小的兽类很快抽搐着倒下了,接着它们的尸体迅速碰撞衰败,然后爆出一团颜色深厚的毒瘴混入到雾气之中,向着营地上飘来。
看到这些恶毒的瘴气飘来,许多士兵们忍不住想要后退,但即使是喝止住他们的骑士也忍不住一丝惧意,身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鼻响。
玛格丽塔与朱莉亚面对着站在营地中央泉水汇聚的水池间,缥缈的水雾正在不断从水池中升起,她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同低声吟唱,银圣杯上的符文闪烁。
缥缈地笼罩在营地间的雾气像被一阵由内而外的风吹拂般扩散,向着营地的外围飘去,越过士兵与骑士们之间,吹拂过的草地上抹上一丝微弱的新绿,接着在瘴气笼向营地间的时候与瘴气碰撞在一起,两种不同的烟雾互相纠缠着,纯净泉水中形成的水雾阻碍着瘟疫毒云的扩散。
正当最前线的士兵能够松口气的时候,毒云忽然以诡异的速度突破般再度向前涌了十步的距离,农民士兵们立刻慌不择路地向后逃去,绝大部分都避开了上涌的毒云,但仍然有少数被毒云完全笼罩了片刻,他们没有像许多人想象中的那样死去,而是完好无损地跑回了后面的阵线。
但很快就能看到混沌的力量在他们身上扩散了,疾病正在侵袭着他们,玛格丽塔也朱莉亚感到混沌的瘟疫不断地渗入他们的**,她们试着用咒语与那些腐化的力量战斗,但她们的努力似乎激怒了什么东西,毒云加剧了它无形的攻击,持续不断的攻击消耗了圣杯少女们的力量,她们正在完成仪式,只能勉强让毒云不笼罩入营地,很难抽出更多力量。
病渗入了人的的肺部,使呼吸充满了痰和痛苦,他们呕吐在地上的污物是病态的青色和血红的,所有被毒云笼罩过的人都出现了相似的症状,尽管看起来还不致命,但所有人都立刻躲开来,随后有专门的农民来处理这些被疫病感染的人。
弥昂站在距离毒云最近的位置,在他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中,毒云无法靠近,弥昂身上的神力像火焰一样焚烧着这些令人作呕的毒云,发出连串的刺啦声。
水雾与毒云使得视野变得不再清晰起来,许多人对毒云后未知的寂静感到不安。
“它们离我们有多远?”
“跟死亡一样接近,跟希望一样遥远。”
烟雾似乎让声音也变得微弱了,当扭曲的身影在若隐若现的时候,奔腾在地面的脚步声和地面的颤动才传达而来,人们看到在毒云之后,一个又一个的兽影咆哮着冲出烟云之间,狂暴地向阵线扑来,战斗就这样开始了。
数千名弓箭手现在拒木与建议的矮墙工事后向着冲出的敌人射击,烟雾让视野变得不再清晰,但出现的敌人绝对在射程之内,短距下密集的箭雨攒射给了最前方的敌人迎头痛击。
弓箭手们并没有因为击中目标而有一丝喜悦,因为毒云中更多的野兽奔涌而来,在烟雾的遮蔽下看不清远处,只感觉一片未知之间无数的敌人向着这里奔涌而来,使人们心中不寒而栗。
野兽们踏着同类的尸体顶过箭雨冲至营地前方,血红的双眼与狰狞的獠牙近在眼前,而迎接的是刀锋与长矛。
森林深处中,巨大的兽影缓缓推倒树木前行着,发炎的创口低落的每一滴血都侵蚀着土地与一切生机,苍蝇包围着伤口吮吸着,甚至用突变的爪子主动勾开伤口让脓血和体液流出。
第七子欢快地哼着调子,徘徊在林间,他感到慈父的力量正在祝福着他,那些弱小的人现在敢于反抗的正是这种力量,他又感到怀疑在他的脑海里翻腾:这些低微的人要为了所谓的荣耀和弱小的女神,竟敢挑战瘟疫之神?
他从疫兽的背上落下,踏足在烂泥之间,感受着**渗入万物之中,溃烂的生物在废墟中前进,邪恶的生命在它们周围的淤泥中爬行,蛆虫从他们的小路上渗出来,盲目地爬行在土地上寻找腐肉,一个浮肿的、流着口水的东西,个头有牛那么大,但看起来像一只融化了的蟾蜍,它从一座倒下的树的阴影里,用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森林的凋零。
昆虫的嗡嗡声,不洁生物的匆匆奔跑,以及恶魔无所不在的咯咯声,在森林中制造了一场诡异的喧闹。
第七子爬过污秽的地方加入了一群成堆的尸体之间,每个尸体都没有闭上眼,他坐在一堆黏液覆盖的砖石后面,眼睛盯着他发现的东西,堆积如山的尸体因**而肿胀,得了黄疸病的身体裂开,渗出脓液和疾病,他们的盔甲在身上腐烂,武器在身体两侧生锈。
带着疫病的风穿行在森林中,第七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站起来缓慢地让自己沉浸在成堆的尸体中间,享受着瘟疫下腐烂的血肉,享受着凡人绝不敢面对的疫病。
疫兽在他的命令下用前肢抓起一团尸体,让后巨大的爪子用力,将恶臭的混合液体从血肉间挤出淋洒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各种组织液体的混合物,它不规则地流淌着扭曲着形状,倒影在其中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
片刻后,他笑起来,然后晃了晃手中巨大的丧钟,沉闷的钟声敲响三声扩散在荒林之中,而他很快就见到了他想见到的人,他的又一个哥哥。
他们兄弟活到现在的只有两个了,在不久前一个作为他副手的哥哥才死去不久,他们并不难过,因为他一定能去往慈父的乐土。
那名身披重甲,与第七子相似的瘟疫骑士从扭曲的森林间走出,而即使被盔甲包裹着,这位魁梧的骑士也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兄弟身边。
他们拥抱彼此后向瘟疫之神祷告,求他使他们的苦难长存,使他们所患的疾病更坚固,使死亡之手远离他们。
在祈祷的时候他们也听到了远处战争的咆哮和垂死的哀嚎,他们厌恶地摇了摇头。这些可怜虫会低声下气地哀嚎好几个小时。
第七子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兄弟,然后从巨兽腐烂的肉中摸索着,扯出一个破旧的绿袍子,巨兽把它污秽的血和脓液喷在地上,第七子用它身上流出的黏液绘画着符文,然后转过身来,披在自己兄弟的身上,那套袍子像皮肤一样收拢了,第七子看着这一切放肆地笑着。
第一百九十三章 萌发
在战斗开始的那一瞬间,营地上防线的周围,成千上万的箭被射出,无数的敌人倒下,而那些没有立刻死去的,就被后面的人踩在地上。
尽管如此,敌人还是涌了上来,越过巴托尼亚农民们弓箭的扫射与投石机投落的巨石,随着距离的拉近,投射攻击变得更加密集有效,地上散落着数以百计的尸体,鲜血向着坡地下流淌,泥土间渗透,在毒云的影响下,草木与毒菌肆意地在其中生长着。
当第一波野兽们翻跃前排的拒马围栏与士兵们短兵相接时,真正的流血开始了。
一个士兵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的呼吸急促而,森林里的野兽们向他尖叫着,他紧握着粗糙的长矛,舔着开裂的嘴唇,决心不表现出他的恐惧。
当他被选中加入军队时,那是一个好天气,他已经和二百名年轻人排好队,尽量站得挺直,他站在领主城堡的阴影下,心中充满敬畏地看着领主与十几个盔甲闪闪发光的王国骑士,那时他的心怦怦直跳。
他挺起了胸膛,看到那个身强体壮、满脸伤疤的士兵长昂首阔步地走在一长排满怀希望的人群前面,一半的农民因为太瘦小或营养不良而被他立即排除,其他的则因为他们驼背,或者因为他们的一个四肢扭曲和无用而被否决。
他很幸运,尽管他的左手有六个手指,但他的手功能健全。
当他被选入士兵行列时,贵族给了他五个铜钱,他拿着钱的手抖得直发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贵重的一笔钱,更不用说手里拿着它了。
四年过去了,他参加过几场战役,杀死了他领主的三个敌人,在第二次战斗中,他几乎被杀死,但他勇敢地面对死亡,并从伤口中恢复了过来。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的敌人。
四年前选中他的士兵长站在前方,但比他满脸疤痕更令人敬畏的是是一位王国的骑士站在他们的队伍里,使士兵感到骄傲的同时也使他的恐惧更深了,骑士的头盔顶上有一只独角兽,他的盔甲在附近火盆里闪烁的光中闪闪发亮,士兵非常荣幸能和一位贵族站在一起,他发誓他不会失职。
野兽们几乎填满了整个高地的边缘,敌人咆哮着向营地冲来,数百支箭继续从后面的山坡中飞出越过前排士兵的头顶向野兽们扫射。
“准备好,你们现在可别让我丢脸,不然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当早饭吃!”那个士兵长恶狠狠地吼着。
盾牌交叠,长柄长矛垂下,第一只长满骨刺的獒犬从土堆积的矮墙前越过,它身上披着又脏又臭的皮毛,它向面前的士兵们猛扑过去,就在长矛刺穿它胸膛的同时,身后数十只庞大的猎犬扑向了阵线,在它们后面是手持着沉重武器凶猛咆哮的人马兽。
士兵拉回他的武器,再次刺出,他感觉到武器咬进了肉里,而在他右边的人跪倒在地,因为一个猛扑而上的野兽把他的盾牌拉低了,紧接着,一只咆哮的獒犬把他的脸咬了下来。
长枪猛地砸在这头野兽的头骨上,鲜血和脑浆飞溅,但更多的野兽踩碎了那些倒下野兽的尸体冲入进来,士兵们开始成片地死亡,一些人的手臂被可怕的獒犬从肩膀上野蛮地撕扯下来,另一些人的喉咙被沉重的兵刃撕碎,鲜血血腥地喷溅着,一柄飞转的斧头砍在了阵线中的骑士头上,头盔和头骨一起被砸碎,人们恐慌起来,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一个身形庞大、长着山羊腿的野兽出现在士兵面前,野兽脸上是属于它们的恶意,士兵将他的长矛刺向这个生物,但野兽用一只粗壮的手抓住木柄,用力地把它拉向阵线前的方向,士兵踉跄着失去了平衡。
野兽的利刃一闪而过,士兵尖叫着,利刃深深地刺进他的肩膀,撕裂肌肉,并以一种使人瘫痪的力量击打着骨头,使士兵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倒在了地上,敌人从他身上碾过,蹄子踩断了没有被刀砍中的手臂,他痛苦而恐惧地呻吟着,等待着致命的一击落下,并向莎莉娅祈祷,希望它不会发生。
粗糙的手抓住他的腋窝,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获救,脱离了战斗。一丝希望在他心中闪烁,但随着他眼的眼睛逐渐聚焦,那个希望就破灭了,他被野兽拖出了巴托尼亚的防线。
他猛烈挣扎,双腿乱踢着,接着他听到一声愤怒的咆哮,一只蹄子打在他的头部侧面,野兽抓住他腿,开始把他拖回泥沼中,幸运的是,他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失去了知觉。
“他们想做什么?”弥昂看到几十名活着的士兵被野兽们从前线拖了出来,他们尖叫着被拖到远处的树林里,身披沉重盔甲的瘟疫战士们从它们手中接过了这些活人。
然而他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人的悲惨命运,因为第一道防线已经岌岌可危,野兽们向不断上涨的潮水一样涌上山来。
野兽们克制了他们折磨那些悲惨人类的**,转而被一种更加强大的意志压迫着去服从,它们带着真切地敬畏来到那些瘟疫武士面前,将手头上几乎支离破碎但依然活着的人放在他们面前,然后转头快步离开返回战场。
第七子呵呵笑着将这些人堆积在面前,他将一个人的腿骨掰断当做刻刀,接着从一旁疫兽的身躯上拧下一些混合的粘稠脓液来,涂抹在骨骼的尖刺边缘,他将骨刺刺入昏迷的人类的躯体中,那些人瞬间尖叫着醒来,而伴随着人类的尖叫,瘟疫之子笑得更加开怀。
黑色的雨从天空飘落下来,他伸出浮肿溃烂的舌头舔了舔,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起疙瘩,雪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在他的脚下堆积起来,沉重浑浊的黑雨闪耀着奇异的极光,野花和野草从泥泞下冒了出来,显示出不可思议的活力,灌木变得繁茂而成熟,浑浊的雨滴悬在它们的茎上,巨大的花朵绽放,繁茂的叶子被液体覆盖,因为花瓣上的雨滴而茁壮成长。
当黑雨落在人类的皮肤上时,奇怪的毒菌生长起来,但并没有进一步扩散,第七子似乎并不满意,他深深吸了口气,接着风改变了,诡异的雨水没有飘向更远的地方,而是集中着向着这小一片区域落下,被改变后凝聚成洪流的黑雨在不到一刻的时间降下的水足有半臂深,但这些水无孔不入地渗入树木枝叶的缝隙,地面逐渐形成沼泽,所有的生命从黑水中汲取着疫病与生命,植物以诡异的速度扭曲着。
他将一个泡在水里的人拖了起来,在瘟疫之雨下人的皮肤上满是疖子和浮肿的水泡,破裂发炎后令人作呕,第七子用力在人类浮肿的腹上打了一下,那个人痛苦的呻吟戛然而止,他的胃翻扭着,将一大堆体液和污物混合的呕吐物落在半沼泽化的地里。
第七子注视着水面,随着污物落入,一小阵气泡翻涌,那东西在混沌的水中游荡着,刺骨地欢笑着,那个看起来微小的恶魔影子在水面上浮现了片刻,然后消失不见了。
还不够。第七子摇了摇头,开始继续他的工作。
第一道防线即将被突破,比许多人预计的时间缩短了太多,冲锋的号角声响起,在防线还能牵扯住敌军,没有被彻底突破前,骑士们发起第一波冲锋,如果他们能击溃这一轮的敌军让前面的防线能有喘息的机会与后方的士兵换防重组阵线,那是最好,而即使防线还是被突破了,溃散的士兵也能让骑士们有时间退回后面的防线。
弥昂借来了一个雕着飞龙的头盔,他放下朴实的面甲覆盖住脸庞,通过头盔上的孔隙注视着远处的敌军,领先发起了冲锋。
湖神的幻兽以超过任何寻常战马的速度驰骋着,撞向面前涌入步兵之间缺口的野兽们,它张口撕掉了一头人马兽的手臂,接着撞开后面两只角兽,重重踩碎野兽的头骨,而弥昂挥动宽阔的赤诚之剑,随着对野兽的杀戮,剑刃上的红色光芒越发旺盛,仿佛沸腾的战意盎然,弥昂周围数步内的野兽很快被剑刃割裂倒下,其他的骑士们跟随在弥昂打开的缺口中冲了过去,他们在几秒钟内冲出了数十米远,战斗的血腥笼罩着他们。
数百只野兽被碾碎在地上,骑士们冲锋的效果比预估的更好,这些兽类还不是野兽们最强悍的部队,更多是类似于炮灰的效果,因此在面对骑士们居高临下的冲锋时手中破烂的武器根本无法阻止成有效的阵型阻挡,被一边倒地推下山去。
农民士兵们也因为骑士的冲锋而得以喘息,无论是因为畏惧被战马踩成肉泥还是真的鼓起勇气,许多试图往后退的士兵也开始向前再次迎击野兽人的攻击,即使更多是处理骑士们漏下的几只,但也让骑士们的势头得以保持的更久。
但野兽们的进攻不会停止,兽王站在巨大的岩石上手持弯刀与战斧咆哮着,数千野兽人向骑士们蜂拥而来,在面前的整个山线上没有一处漏洞,他们覆盖着整个地面,仿佛无穷无尽的潮水前进,空气中充满了它们的皮毛的臭气。
弥昂笑起来,都法向前顶开角兽的攻击,巨大的獒犬扑起想要咬住弥昂,但赤诚之剑将其从头到腰分成两半,弥昂冲开面前的野兽向着兽王所在的位置奔行,兽王咆哮着落下迎战。
数息之间,弥昂一记猛击将兽王手中战斧的木柄劈碎,然后都法猛击中兽王的胸膛,肋骨碎裂下凹,最后弥昂击碎了野兽的角和头骨,此时另一把利刃砸向他的盾牌,弥昂及时转身维持住平衡。
“冲的太前了吗?”弥昂左右看去,他身边没有巴托尼亚的骑士了,尽数是丑陋的兽类。
不过他全力向前冲击可不是为了莽撞地进去敌阵间。
“情况怎么样?”一边应对着四周的野兽,同时向伊岚问道。
“还是有点看不清,这些混沌能量太讨厌了,不过大致能看到位置了。”伊岚说道。
远处黑暗最深邃的地方,混沌能量以漩涡般的状态汇聚着,方式非常简陋,但伊岚能感觉到那里沉淀的黑暗中更多的混沌力量延伸而出。
斩杀兽王的效果明显,一片区域间的野兽们士气开始动摇起来,骑士们从这里撕裂缺口突入,将兽类们的阵线向后推了数十步远。
有骑士从弥昂的身边掠过,继续冲击着兽类们暂时动摇的势头,弥昂暂时驻足在原地,透过重重的雾霭和毒云向着远方的森林深处看去,他也大概能猜到对方的位置了。
那一片的位置被某种肉眼可见的黑暗的风笼罩,一些怪异的树木比周围更不自然地扭曲生长,在中间露出一小片空地。
太远了,至少有四里格的距离,除非有足够的骑士们发起决死的冲锋,否则很难冲破厚厚的敌军。
但弥昂知道那个家伙就在其中,如果能杀了他就能暂时结束这一切。
他转头看向高地中央,玛格丽塔她们的仪式还在继续。
森林间,第七子站起身来,站在没过遗骸的腐殖质土壤之中,四周的灌木与藤蔓腐烂沉浸在水中,矮树丛裂开了,那些体弱多病的野草和藤蔓终于在污秽不堪的土地面前屈服。
他的面前堆积了上百具腐臭的尸体,一层厚厚的绿色浮渣浮在死寂的湖面上,像溃烂的伤口上的疮痂,黏液是那么厚,扭曲的橡树高高耸立在其上,像死尸弯曲的爪子紧紧地抓着天空。
腐化之斧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表面上深邃的光像是被一层薄膜覆盖着,但不堪拥挤地向外爆发。
与之一起的泰波克之翼本能地闪烁着与之对抗,两件神器之间的冲突撕裂了包裹的布匹,光芒激烈间地面的土壤也碎裂开来。
玛格丽塔向茱莉亚点了点头,在两人的手掌下,纯净的泉水像活过来一般在半空跃动着凝聚成一团,接着飘动覆盖在腐化之斧的表面,腐化之斧的光芒再次被遏制了。
森林间回响起诡异的欢笑。
第一百九十四章 疯语兽
摘下头盔,弥昂拿起水袋猛灌了几口,他还有不少余力,但四周的骑士们已经在攻势停止前后撤回重新编排完整的阵线后方,弥昂便也跟随着冲出混乱中的兽群回到营地的阵线后。
愤然的咆哮与轰隆的鼓声在远处响起,毒云中无数的身影晃动,兽类们本能地在首领死去后争执着,但在混沌武士的压迫下他们根本没法用传统的方式去选出所谓的兽王,而是就近快速分散到其他的野兽人战群之中,在其他兽王的率领下继续向营地发起进攻。
凶猛的攻势让人心惊胆战,野兽们几乎密密麻麻遍布了可见的所有范围,几乎每一次攻击,无论箭矢投石或者是枪刺剑劈都不会落空,恐怕在混沌力量的恐怖压迫下森林间所有能找到的兽类都被填上了战场,而在混沌武士们督战的情况下它们即使士气崩溃也逃不出太远就会被其他更加畏惧的兽类撕得粉碎。
寻常情况下,面对这样的对手,骑士们一般是在冲锋中彻底击溃这些兽类的士气,但从现在战场的情况上而言,人类士气崩溃的速度可能更甚于被混沌影响下完全激发了凶性的野兽。
损失过半的步兵团在溃不成军或是有序后撤间被赶向后方重整,新的步兵重新填上战线,将长矛与盾牌组结在矮墙与木桩后,至少现在,野兽们还没有突破营地的第一道防线,骑士们的冲锋起到了良好的效果,如果只是野兽们的话,巴托尼亚人并非没有胜算。
但弥昂知道敌人远远不止如此,如果有可能的话在他看来胜算最大的是集结所有骑士向着对方首领的位置发动冲锋后杀死那个瘟疫之子,虽然太过冒险,但眼下双方在不断的消耗间,人类更加承受不了伤亡与损失,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对方可能将更加强大。
但现在是要为玛格丽塔她们的仪式完成脱离战场争取时间,还没有要彻底放手一搏的地步,因此即选择了更加稳妥的战术。
但伊岚让弥昂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在每一个从毒云中冲出迈入雾气之间的野兽,当它们倒下时——无论因什么原因而死——在它们仅有一道伤口或是支离破碎的尸体上,都有一丝色泽与毒云近似的诡谲瘴气,尽管很快就会被四周的水雾湮灭,但如果足够近的话,人就会吸入这丝带着疫病的瘴气,尽管无法快速致命,但依然会缓慢侵蚀着人类的生命。
足够恶毒的战术,越多的野兽冲入这里,带来的疫病也就越多,每一个尸体都是适合疫病滋生的温床,而在黑暗蔓延的森林中更多的腐烂的力量笼罩着这里,玛格丽塔她们能够将一小片区域的纯净暂时维持已是不易,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混沌的腐化力量只会越来越强大,而与之相反的是人类在不断虚弱。
“有什么办法吗?”弥昂问道。
“我现在的力量什么办法都使不上。”伊岚略为苦恼地说道。
弥昂点点头,将头盔带回,从护栏与矮墙中间的通道中向前疾驰,身后是重整完毕换上全新骑枪的骑士们,当阵线的一面开始支撑不住的时候,骑士们在号角声中再次发起轰隆的冲锋,超过五百名骑士分成六个阵型从不同的方向发起冲击,仿佛六柄尖刀刺入野兽们密集而僵持的阵线中。
即使已经吃过一次亏,但野兽们依然没有吸取教训,混杂的各种野兽在与士兵们的纠缠中无法集结成哪怕简单的阵线,数百的兽类在冲击抵达的第一个呼吸后被践踏在泥泞之中,而兽群的战线被分裂成几个大块,靠近后方散乱的野兽人完全无法阻挡密集的骑兵冲击,几乎被直接击溃。
看起来骑士们的冲锋依然强悍无比,但弥昂隐隐感觉到后续的野兽们已经比刚才更强悍了,对方在逐步将更加强大的力量压上战场,而在成群死去的野兽身躯间,无数细碎的瘴气从刚刚死去的尸体间飘出向着最近的生者,许多骑士在狂热的战斗喘息间吸入了,只是暂时尚没有影响,只有弥昂附近的瘴气会在被伊岚神力触及的瞬间湮灭。
伊岚的叙说让弥昂感到些许心烦意乱,但他只是用不知疲倦的右臂挥动着剑刃砍杀,四周成片的野兽倒下,而在骑士们的冲锋下,阵线再度趋于稳定,士兵们在指挥下奔走着支撑起战线。
骑士们离毒云与水雾的交界不到一百码,弥昂可以闻到空气中那些扭曲的树木腐烂的气味。
砰的一声巨响从毒云中传来,弥昂的眼睛朝隐现森林的黑暗瞥了一眼,树木被连根拔起,砸倒在一边,随着巨大的脚步,地面开始颤抖。
一对巨兽的影子从树冠上升起,它们都是古老的生物,在混沌的影响下变得无比庞大,他们从林木线上迈步冲出,对他们而言像人穿过长草一样,把扭曲的橡树和榆树撞到一边,怒吼的咆哮就像是暴雨中的山洪泥流。
它们每个都超过五十英尺高,每一次雷鸣般的跨步都几乎跨越一个人十步远的距离,它们是畸形的生物,笨重的肩膀上覆盖着皮毛和突出的骨刺,带着不平衡的怪异步态,拖动步伐前行。
它们们脚下的大地在颤抖,当两只庞大的巨人跨过毒云的笼罩向前冲来时,一阵惊慌席卷了冲锋的骑士们,战马嘶鸣着减缓了冲锋的步伐,但很快骑士们举起骑枪策动战马奔驰,他们以前就遇见过这样的生物,他们还会战胜它们。
两只丑陋的巨人歪着畸形的头颅向前迈进,它们的耳朵上穿着人类的肋骨和腿骨,看起来仿佛痴傻般丑陋的面庞上流露出的是野蛮与嗜血,头上长出从太阳穴向下弯曲角,它们破烂的嘴唇张开露出板状的牙齿和獠牙,用同一种声音咆哮着。
巨人粗壮的手里都握着一根树干,沉重的巨木在它们手里仿若无物般轻松。
他们在被某种意志的驱使下大步前进,随着每一个雷鸣般的脚步,大地都震动起来。
第一个巨人冲入了骑士们之间,像挥一根短棒般挥动巨木横扫过骑士们的阵线,速度超出许多骑士的认知,六七名骑士和他们的战马被拍飞到空中抛向后方,骨头和盔甲都被碾碎了,而随着巨人再次挥动树干,拥挤的战场上又是数名骑士连带着一群野兽被拍飞到半空,智能低下的巨人根本不在乎友军的伤亡,活着说操纵它们的家伙也不在乎。
弥昂准备向前与其他骑士们一起迎战巨人,但一声诡异的尖啸吸引了他的注意,伴随而来的是他背后的一处士兵队列忽然间被一个扭曲的黑影撞开,那些士兵们仿佛被巨锤正面撞击,前半身的骨骼都被打碎了,数个人倒下。
但更加诡异的是,四周的士兵们根本没有反击的**,而是在看到那恶毒生物的第一眼时就发疯般尖叫起来,有的原地打滚,有的四散奔逃,而有的甚至用兵器刺瞎了自己的眼睛,一片战线间陷入了混乱。
疯语兽,旧世界的森林中最为古老而臭气熏天的生物之一,即便是清澈见底的池水都反射不出它们那令人无法直视的面容和扭曲怪诞的躯体,由丑陋的蟾蜍,泥浆包裹的飞龙和各种昆虫节肢融合而成,令人作呕万分的疯语兽可谓是包含了大自然所有污秽和龌龊并放大百倍的产物,它可憎的外表就是它最为恐怖的武器,它是一种如此丑陋的怪物,一种疯狂的气氛围绕着它,使这野兽身上有一种如此非凡和令人不安的气息,据说只要一看见它就会立即发疯。
在它附近没有任何人敢于直面这种可怖的生物,它丑陋的外表中似乎带着混沌所赐予的某种深入灵魂的力量,任何在一定距离内与之对视的人都陷入到疯狂的恐慌与混乱中,几乎敌我不分的,一些靠得太近的野兽人也陷入同样的情况之中。
疯语兽扭动着恶心的庞大身躯,背后的膜翼像是飞龙又向是虫肢,它用利爪一个个碾碎身边的活物,长开大嘴吐出利爪般带喙的长舌,眨眼间捕获一个人类并将其拖入嘴里咀嚼起来。
顾不得前面的巨人了,弥昂调转都法的方向向着疯语兽疾驰,如果只是强悍的话士兵们未尝不猛抵挡,但疯语兽的特殊力量使得寻常的凡人战士在其面前几乎无能为力。
一整片阵地上的人几乎在疯语兽的面前崩溃了,疯语兽与其他小心翼翼不去注视疯语兽的野兽人紧追在后方越过木桩与矮墙,向着人类阵线的更深处杀去,沿途留下一地的鲜血残肢和令人作呕的污秽。
都法高高跃起翻过矮墙,同时击碎了前面一条角兽的头颅,向着正在深入进巴托尼亚战线的丑陋怪兽逼近,在靠近疯语兽身后不到五步时,疯语兽猛地回转过头正面直视着弥昂,在一瞬间弥昂与之四目对视。
疯语兽那双泥泞般浑浊的双眼中污点飘荡着,怪异的舌头扭动着吐出胡言乱语,躁狂的笑声尖叫起来,诡异的大嘴张开,扬起的嘴角边酸性的口水从它尖牙的角落溢出。
但弥昂完全无视了那能深入脑海令人疯狂的冲击,伊岚神力的光芒在他的双眸中熊熊燃烧,疯语兽第一次撞上了自己能力全无效果的时候,在它终于反应过来想要扭曲身躯躲避弥昂的攻击时,赤诚之剑已经在它翅膀的根部斩断了那里的骨头,既像动物又像昆虫的脏血喷出。
疯语兽尖叫起来,这只巨兽张开着大嘴,扇动翅膀想飞上天空,但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
弥昂挥剑在疯语兽的身躯上留下可见内脏的伤痕,疯语兽肋下昆虫节肢般的利爪袭来,但都法加速错开了它的攻击,但怪物的嘴猛地张开,扭曲的舌头闪电般窜出咬住了都法的脊背,都法吃痛嘶鸣着,弥昂挥剑试图将疯语兽的舌头斩断,但这怪物猛地仰起前身收缩舌头,用力把都法甩开的同时使得弥昂从都法背上落下来,在泥泞中滚了两圈。
疯语兽立刻向他扑来,巨大的前爪伸出弹出短剑般的利爪,但弥昂立刻翻身躲开了,在疯语兽的爪子落下时触碰的是反手留下的赤诚之剑的剑锋,砍断了它两根爪子,野兽咆哮起来。
疯语兽又向他扑来,在弥昂躲闪过的瞬间,它仿佛流星锤般带骨刺的尾巴甩向他,弥昂举起盾牌,但这次木制的盾牌几乎被敲碎了,骨刺在弥昂左手臂上留下两天不深的伤痕。
疯语兽咆哮着向他靠近,它的下颚猛地打开,弥昂记得它的招数,立刻将几乎破碎的盾牌拦在前面,在带着喙齿的舌头将盾牌几乎捏碎的时候将剑放在盾面后,当疯语兽发力时剑锋切断了张开的喙齿。
再次受伤的疯语兽发出更加尖锐的咆哮声,收回舌头向前欺身靠近,弥昂扔掉破碎的盾牌选择全力攻击,在疯语兽前爪攻击被推开后猛击疯语兽肋下的节肢,折断了几根从它爪中伸出来的细骨。
疯语兽转动它垂下的翅膀,在一次巨大的转身中将弥昂撞飞出去,在弥昂落地时他感觉到疯语兽的舌头缠住了他的右腿,把他向疯语兽的嘴中拖去,当它张开嘴时,他用力踢碎了它几颗獠牙,但它依然伸长脖子要把他咬成两半。
但都法猛地撞来,狠狠一口咬断了疯语兽的舌头,在疯语兽的尖声咆哮中,都法全力撞在它的胸膛和下颚上,使它高高抬起头。
弥昂猛地起身,把剑刃从下往上推去,洞穿上下颚后直抵头颅中,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赤诚之剑一转搅碎了它的大脑,疯语兽庞大的身躯僵住了,随后一软缓缓倒下。
弥昂看着疯语兽倒下的尸体,但心中没有一丝的轻松,在他的四面八方人类留下的几乎只有尸体,疯语兽的攻击摧毁了这片区域的防御,野兽们们正向前推进,而在一旁又一声垂死的咆哮中,弥昂看到高大的巨人倒下,它的身上插着上百枝箭,膝盖被某种重击击碎了,还有十数处骑枪与剑刃留下的伤痕。
巨人在阵线的前方倒下,砸碎了木桩,矮墙和几个人类士兵,如此庞大的巨人被击杀了,但骑士们也无法欢呼雀跃,因为别巨人撞破的防线上野兽不断地涌入,几乎把骑士们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