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巴托尼亚之子
弥昂低头看着圣杯中散发着神圣光芒的水面,在那片光中他看不见自己的倒影,但在那片光芒的流转间他隐约能看见一些更加遥远的碎片,被尘封的旧日时光。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母亲抱着他漫步在教堂的烛光中,轻声唱着古老的歌曲向女士祷告,那个时候他看着玻璃彩窗上绘制的女神画像,只感到一种宁静的茫然;
当他长大到足够拿起一把木剑的时候,冈塔尔训练着他的步伐与力量,对一个孩子而言漫长的训练是枯燥而痛苦的,但他总是尽可能保持专注,而当每个这一切训练结束的时候,骑士都会带着他前往教堂随教会的修女们学习,在学习文字和背诵经文的时候,他经常会看向教堂中的雕像与古老油画,上面讲述着女士将圣杯的祝福赐予骑士的们的故事;
在他足够握起长剑,骑上战马的时候,在一次秋收的盛大宴会与比武竞技中,他第一次见到一位圣杯骑士,那位神圣的骑士走入城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从平民到贵族都争相迎接骑士的到来,那个时候弥昂也和其他年轻骑士一样想着像其一样成为女士的骑士。
再后来的时候,在布里奥涅最宏大的吟游诗人大厅中,他听着诗人们颂唱着古典宫廷式的爱情诗歌,虽然很多是编造的幻想性骑士与贵妇人的爱情和冒险,但其中也有真实的往事,卡尔卡松的圣杯骑士提乌德里克,在他还是王国骑士的时候他与这片土地上最著名的美人之一,优雅的埃德海琳女士相爱,然而一个嫉妒她美貌的女巫诅咒了她,当她与他所爱的人相吻时,她和她心爱的人就会立即死亡,因此她拒绝了心爱骑士的追求,而在经历了一番波折冒险后,骑士寻找到圣杯,打破了咒语,两人幸福生活在一起。
巨大部分地方都是正确的,但最后做了一点童话式的改动,当弥昂来到圣杯骑士的墓地时他才知道所有的故事。
在漫长的四十年中,提乌迪克一直在寻求圣杯,希望能将他心爱的人从她的诅咒中拯救出来。当提乌德里克终于从他的追求中回来时,他第一次吻了他的爱人,用他神圣的光辉解除了她身上的诅咒。尽管他四十多年前就开始寻找圣杯,但他的出现和他第一次离开时一样,因为他的生命因为圣杯的神秘力量而延长了。然而,对埃德海琳来说,这些年是严酷的,她现在年老体衰,脸上布满皱纹,头发灰白。然而,这对新人还是结了婚,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直到五年后埃德海琳去世。
提乌德里克的余生都是作为一名隐士骑士度过的,圣杯骑士只是在战争的召唤来临时才离开了他心爱的人的安息地,他活了一百九十岁,当他最终离开人世时,他被安葬在他守护的神殿中。
埃德海琳的神殿是一个小而美丽的神圣的地方,由原始的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周围有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氛。在坟墓的大理石石棺中,安放着圣杯骑士和他心爱的人的遗体,雕刻成完美的样子:他们并排躺着,骑士强壮而高贵,他的夫人则年轻而贤惠,双手紧握在胸前,好像在祈祷。一把大理石剑放在提德里克的身边,一块雕刻的大理石盾牌作为这对夫妇的枕头。
在神殿中,那位女士在壁画中注视着一切,弥昂有些疑惑,这个故事的结局虽然安慰,但为什么骑士要整整四十年的光阴才能寻找到圣杯,没有一个圣杯骑士的冒险如此漫长,或者说这四十年本就是最重要的考验?他仰望着烛光下女神与圣杯的壁画,第一次思考这一切,尽管这些想法不过一闪而过。
现在他终于直面了那位女士,圣杯也近在眼前,他曾经想要成为他想象中的伟大骑士,然而当他真的站在那道门前的时候,被告知了所会付出些什么后,他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历经一切冒险后应有的……激动人心?
因为这场旅程并没有完结。他隐约明白了这一点,踏上寻求圣杯旅程一开始的迷茫已经消散了。
“不。”弥昂退后一步,拉开微不足道的距离,但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我不会这样做的,女士,无论如何也不会。”
“为什么呢?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那位女神在光中漂浮着,似乎并没有为拒绝有太多惊讶。
“如果我本该死去,伊岚让我重回世间,那么我有责任为她完成她的旅程,如果她拒绝,那么我也决不能接受。”
“我说过,这是为了所有人的未来。”
“那么女士,在你所见的未来中,我本该来到这里吗?”
女神摇了摇头:“你的命运被改变了,就像纺纱中的一根线被重新编织,但这不代表你能改变什么,命运依然向着它不可抗拒的未来编织。”
“所以女士,难道您是放弃了吗?”
弥昂的这种疑问让她吃了一惊:“我从未放弃希望,只不过那不会是你想象中的希望。”
“因此我更不能放弃了,即使是为了我和她的希望,不是吗?”
那位光彩照人的女神沉默了,过了许久,在湖水的波光平静下来时,她再度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冗长的叹息。
“你真的决心要让她留下吗?我已经给过你忠告,如果你真的决定走向并非你原本命运的旅程,那么你将再无归路。”
“是的,无论如何,因此,女士,请你打开道路吧。”弥昂向她躬身行礼。
她知道弥昂所指的道路,她其实可以打开一条通往回加斯科涅的道路,但就算如此也只不过让他们的旅程稍做拖延,或许她也可以选择结束一切,但是………
很快终焉之时将来临,永世神选将从他的黑暗王座上起身,准备毁灭世界,一些英雄将挺身战斗,他们会意识到所有的希望都因为大家的固执和保守而流失了,拯救世界的时机已经过去,也许我也很愚蠢……
湖水在女神的意志涌动起来,在一片几乎沸腾的湖光中,一匹湖水幻化的奇异战兽从中走出,它看起来形似战马,但有着匕首般的獠牙,身上的湖水化作鳞片的形状,它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在一片湖光之中迈步而来。
“既然你在此拒绝了圣杯,那我就换一份礼物给你吧,也许是你命运的缘故,你一直没有合适的坐骑不是吗?”女士轻声说着,幻兽迈步来到弥昂前方。
弥昂惊喜地看着湖水变化形成的幻兽战马,它比寻常的巴托尼亚战马更加高大,虽然是湖水的身躯,但作为非凡的造物,它拥有着比任何凡间战马都要强悍的身躯。
拍了拍手,周围的湖水分开了,在无限湖光分开而成的空间中,上百名同样带着幻兽战马的骑士伫立于此,他们有着帝王般的身材,身着古老的银甲,手持各种奇怪而神秘的武器,苍白的皮肤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眼睛闪烁着女神的光辉。半跪行礼等待着女神的命令,只有最前方的骑士策马上前。
“他会带着你离开这里前往战场的,巴托尼亚之子会帮助你们战胜混沌。”
巴托尼亚之子,也被称为失落之子,是神秘的和隐匿的巴托尼亚骑士。
巴托尼亚之子们天生就有神秘的天赋,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湖神教会带走了。当少女们被允许返回他们的家园时,失落之子们仍然作为女士的私人朝臣和仆人,只有在最危急的情况下他们才会策马作战。
“谢谢您,女士。”弥昂再度行礼,翻身跨上湖水化作的幻兽战马。
“不用多谢,我不仅仅是为了你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而是为另一位神而已,如果你真的决心如此,那么我衷心地希望你能伴随她走到最后。”
弥昂想起此前遗骸祭司的教导:“我明白。”
“还有带上这个,毕竟你们一只在寻找它不是吗?”女士的掌间一片光芒包裹的金色碎片飞出到弥昂面前。
伸手握住,弥昂看见那正是一块圣杯碎片,原来有一片在女士的手中。新获的碎片很快像一阵光般消融在弥昂的体内。
弥昂行礼致意,而那位女士像一阵光般消失在无尽的湖光中,走在最前的巴托尼亚之子策马来到弥昂的面前,他有着异色的奇异双眸,一边是绿色,一边是蓝色,穿着一套古老的扇形盔甲,上面描绘了一个典型的武士军团骑着神奇的水下生物。
“我该怎么称呼你?”弥昂问道。
“兰杜因。”失落之子说道。
“这个名字不错。”弥昂笑起来。
“是的。”失落之子也笑起来,他与巴托尼亚开国骑士中的那位兰杜因同名,他曾与另外一位传奇的圣杯骑士并肩作战。
兰杜因是勇敢的布罗卡德的儿子,他是一名伟大的战士,也是年轻的路易王子的密友。
在路易王子去寻找圣杯之后的某个时刻,年轻的兰度因在睡梦中被湖夫人带走了,这让他的父母非常悲痛。这个年轻的男孩接受了训练,以控制他的能力,他的皮肤苍白,一双蓝绿相间的眼睛闪烁着那位女士的光彩。他有在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并拥有了强健的体魄。
路易王子在向父亲寻求支援击败死灵法师米兰德的时候,只有十六名骑士与他一同作战,他们很快失败了,王子在伤痛中坠入一片湖中,但他来到一个奇怪湖下岩石化作的大厅中,在那里他遇到了女士和她的廷臣们,并被赋予了圣杯和新的名字
兰度因是失落之子们的冠军,当他们从湖中冲进死灵法师的不死亡灵大军时,兰度恩与年轻的王子路易并肩而行。
巴托尼亚之子们骑着马轻松地屠杀了不死族,兰都因被迫杀死了他失踪已久的父亲的复活尸体。年轻骑士跳过了由米兰德的骨瘦如柴的保镖组成的骨墙,他的带刺长矛刺进了布罗卡的胸膛。一刀正中,死灵法师的一击打破了他对死去骑士的魔咒:那具披甲的尸体立刻裂开,灰烬在兰度因的冲锋后四处散落。
兰都因身后是失落之子们,他们粉碎了米兰德的大部分守卫,使死灵法师不堪一击。
当兰度因与死灵法师搏斗时,路易王子冲来击败了死灵法师,随着死灵法师的死,这支不死军队很快化为尘土。
那位路易王子现在被称为劳恩·列奥康沃尔。
当阳光的手指开始斑驳头顶上的水面时,兰登迎着弥昂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赞同。感到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在他心中绽放。
“来吧,女士已经为我们指向了战场所在。”
兰杜因策马向前,弥昂拉住幻兽光带般的缰绳紧随其后,在他身后巴托尼亚之子们策马奔行在湖水之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命运之爪
隆隆的雷声像众神的战鼓划过天空,狂风暴雨冲击着战场,锯齿状的闪电刺穿了翻滚的云层,随着每一道眩目的闪光,在巴斯托涅的广阔平原上,这场绝望的战斗已到了最后的时刻。
在混沌的腐化开始深入的原野上,到处都是恶魔,他们一望无际的队伍一直延伸到视线所及的地方,黑裂谷的大地已经被混沌所掏空,无数**的血肉植物将根部蔓延到地下,现实与混沌的界限正在被扭曲着,恶魔们在万变魔君驱使下,他们在无尽的队伍中蹒跚前行。
数千名身披火龙纹章的士兵在黑裂痕前进行了殊死的战斗,可以听见无数垂死的哀嚎、可怕的刀剑割裂血肉的声音,守卫者们绝望地试图维持秩序,但可憎的恶魔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们扑来,爬过脚下死者的尸体。
骑士们奋力厮杀着,他们仍然渴望荣誉,不顾一切地证明自己。他们用骑枪和长剑砍倒了数以百计的恶魔,恶魔们扭曲的身体被他们沉重战马的蹄下被碾碎,但随着动力的丧失,勇敢的骑士们很快就会被包围并被压垮,数量庞大的恶魔使得骑士们摇摇欲坠,他们在恶魔大军中奋力冲撞,砸碎他们的头颅,砍断每一根触手,但他们还是被从马鞍上拖下来,被成群的恶魔袭击。他们的战马在恐惧中尖叫着,被拖进了泥里,消失在恶魔怪异滴质的身躯间。
在战斗的军队上空,尖啸飞鲨盘旋着,在猛烈的雨点和密集的箭矢中俯冲而下,它们扑向活人,抓住任何裸露的血肉撕咬着,甚至把全副武装的战马拖倒在地上。
在战场的中心,奸奇的大魔肆意地释放着他无与伦比的力量,四面八方的空间在他每一声咒语中扭曲着,浑浊的魔法之风化作彩色的光芒澎湃在恶魔的手中。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洛萨侯爵也加入了战斗。
侯爵骑在他凶猛的鹰首马身有翼兽身上,冲向半空中的万变魔君,骏鹰的冲击把几个尖啸飞鲨击碎,其中一只被侯爵的骑枪刺穿,但更多的尖啸飞鲨撕开了骏鹰的身躯,羽毛洒落,血液如雨滴落,狂暴的骏鹰厮杀着,恶魔奇异的彩色血液渲染上骏鹰身数英寸长的爪子,从它弯曲的喙尖滴落。
它尖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挑战,侯爵把他折断的骑枪扔到地面,拔出他发光的剑刃砍向站在飞盘上的万变魔君。
被重重尖啸飞鲨环绕的万变魔君没有想到还有人敢从天空中攻击他,在预兆性的闪躲下虽然避开了骏鹰的冲击,但侯爵的剑刃依然在万变魔君展开的羽翼上留下一道巨大的伤口。
万变魔君激怒地甩手放出数道闪电,电光撒网般笼罩向侯爵和他座下的骏鹰,骏鹰竭力闪躲但仍有一道闪电难以躲避,侯爵举起盾牌试图硬接,而电光轰然炸开时,盾牌也随之粉碎,碎片在骑士和骏鹰的身躯上带出不少伤痕。
随着飞盘重新停在半空,万变魔君挥手,眨眼间数十只尖啸飞鲨从各处蜂拥而来。
骏鹰用鹰爪般将恶魔的腐化身躯撕碎了,爪子深深撕裂那些鳞片,侯爵扭动了剑刃,撞开尖啸飞鲨露在外面的獠牙,恶魔们的眼睛只是闪闪发光的点,它们发出刺耳嘶嘶声,贪婪而邪恶。
在侯爵与他凶猛的战兽奋力搏杀时,一支闪烁着彩色光芒的长矛刺进了骏鹰的胸膛,这一击的力量穿透了战兽的盔甲和肌肉,深深地刺进了这个庞然大物的身体,寻找着它的心脏。
每一个陷入绝境的士兵和骑士都看到侯爵的骏鹰发出最后一声刺耳的怒吼,倒下在泥泞的平原上,大雨继续倾盆而下,来自恶魔的邪恶闪电不停地闪烁着,使得那万变魔君化身的缓慢落下的形象照得鲜明起来,洛萨侯爵被压在他那死去坐骑下,无法起身。
他抬头瞪着吸血鬼领主,怒吼诅咒着恶魔,而被万变魔君的灵魂腐蚀的面庞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他从奸奇飞盘上跃下,手持着火焰般的剑刃走上前去,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
四周的骑士们咆哮着,想要冲上前去阻挡大魔,但他们遭到无数奸奇恶魔们的狂怒,一场绝望的战斗爆发了,数十名忠诚的骑士冲上前去,想要拦在侯爵与凶残的万变魔君面前,不惜一死也全力将兵刃砍向大魔的身躯,万变魔君一边杀戮一边狂笑着,那种让人的灵魂都为之发颤的笑声回响在整个战场。
一道闪耀的琥珀之矛飞向万变魔君,脚下荆棘缠绕住大魔的双腿,但万变魔君只是挥了挥翅膀,凝聚的古尔之风湮灭了,回归于狂暴的混沌之风浪潮中。
接着是一个响指,脚下的荆棘化为满是裂痕的岩石,随着恶魔的行走分崩离析,他看着冒着危险进入战场的圣杯少女们,彩色光芒的凝视向着她们爆发而出,沿途的一切,无论是躯体还是金属纷纷崩溃成尘,在魔法凝视落在脸色苍白的圣杯少女们身前时,奥兰多策马冲出,红光大放的赤诚之剑前,彩色的光束像潮水一样分开了,但冲击依然将奥兰多震飞出去。
稍稍分心了一点时间,四周又是十数名骑士想要冲上来,但万变魔君的双翼展开,毁灭性的魔法光芒投射,使得贸然上前的骑士们纷纷化作一片血水,最后一名拦在前方手持旌旗骑枪的骑士被恶魔徒手撕碎了。
前线上的骑士和士兵看到了旌旗的倒塌,他们的决心开始破灭了。
一开始只是涓涓细流,一名士兵转身逃离势不可挡的恶魔,但很快就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洪流,恐慌蔓延开来,还在外围的士兵们开始逃窜,他们互相踩踏,全然不顾贵族和的士官怒吼命令,溃败变得势不可挡,每一秒都在增加人数,恶魔从他们的战线上蜂拥而出,恶魔阴毒诡谲的笑声前所未有的猖狂。
突然,一阵响亮的号角在天空中回响,淹没了隆隆的雷声,凶猛的武器碰撞声与恶魔们尖锐的大笑声。
乌云在地平线上散开,曼娜斯布尔清冷的光辉洒落下来,震耳欲聋的号角又响了,一片宁静神圣的湖光出现在无数恶魔们的侧翼,阵地中的士兵和奋战的骑士们转过头来,甚至奔逃的士兵也开始停下脚步,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穿着古老银甲的骑士们从湖水中冲出,他们骑着湖水幻化的战马,眼睛像星火一样闪闪发光,轰隆隆地向前冲锋前进,他们手中与兵刃上散发着魔法的光芒,熄灭了火妖们的魔法,轻盈的挥击砍倒了成群的惧妖,更多的恶魔涌来阻止他们的狂怒,但都在他们神圣的怒火面前倒下了。
这些非凡的骑士比任何凡人都更快、更强壮,战斗冷酷无情、坚韧无比。他们以如此强大的力量攻击,恶魔的身躯在他们的钉头锤与连枷下粉碎,他们的长矛与三叉戟直接刺穿恶魔们的身躯,把它们挑飞到半空,像一团废料一样扔到一边。
“是失落之子们。”充满敬畏的声音说着,“失落之子是来帮助我们的!”
兰杜因带头冲锋,他们的战吼回响在天空中,在神圣的湖光中飞奔而下,银色的长矛每一次攻击都有恶魔被放逐。
弥昂沿着一条破碎的大地冲入成群的恶魔之间,此刻他手中的泰波克之翼闪耀着前所未有的辉煌烈焰,他的身边也环绕着不同寻常的神秘光辉,当他看到庞大的恶军团充斥着大地时,心中充满了愤怒。用力拽动缰绳,波光粼粼的幻兽也咆哮着,以最快的速度冲锋到所有同伴们的前方,恶魔们的攻击从它神圣的表面上滑开了,弥昂剑盾齐施,神圣的力量让恶魔们虚弱了,在神力的触碰下恶魔们被成群结队地放逐回混沌。
巴托尼亚之子们猛烈地冲击着恶魔军团的侧翼,将他们前面的混乱化身驱散开来,恶魔大军无法让他们放慢脚步,骑士们隆隆地穿过恶魔的队伍,疾驰而过间敌人在他们神圣的兵刃的攻击下一群群倒下,要么残酷地击倒在地,要么被幻兽的蹄子碾碎,成片的恶魔被击向空中,踩入泥浆。
势不可挡的浪潮席卷了他们前面的军队,他们继续驰骋推进,咆哮屠杀着,像一个楔子深深地插进了恶魔大军的心脏。
万变魔君怒吼着将闪电与魔法的利刃投向这支军队,但巴托尼亚之子们都接受过女士的训练,他们将受祝福的兵刃举起,无数重叠的神圣光环让万变魔君的魔法也无法彻底突破。
看着他们如此势不可挡的冲锋,万变魔君也决定暂避锋芒,回身准备踏上飞盘升入空中,但在他踏上前的一刻,脚下的地面传来一直被马蹄奔腾所掩盖的震动,土石破碎间巨大的古墓巨蝎从地下窜出撞开万变魔君,在飞盘逃窜向半空前抓住了它,接着在一片金属爆响声中撕碎放逐。
万变魔君在愤怒中向古墓巨蝎发起攻击,燃烧着彩色烈焰的火剑在巨蝎岩石与金属的身躯上留下划痕,巨蝎用庞大的身躯碾向附身人类而相对较小的大魔,几乎将其半个身子砸入了地下,但古墓巨蝎旋即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举到半空,用力一砸在压倒一片恶魔的同时也震得巨蝎身躯上的魔法光芒黯淡不已。
万变魔君身上的皮肤裂开无数细微的创口,他从被压出的坑中走出,蓝色的血液淌落,脸上带着无比的狰狞。
弥昂此刻像战斗起来一个真正的圣杯骑士,他的盾牌闪耀着金色的火焰,他的眼睛闪烁着苍白的光芒,敌人像被镰刀割下的小麦一样倒在他面前,他毫不费力地将那些沾满混沌力量的攻击拨开,而当泰波克之翼的光芒闪烁时,恶魔们像是阳光下的积雪一样融化。
透过密集的战斗场面,他看到了万变魔君巨大的双翼,兰杜因觉察到他的意图,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他向弥昂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弥昂指引着幻兽,他从失落之子们的冲锋中转向直面万变魔君,当他飞奔向受诅咒的敌人们时,恶魔们倒在了他的面前,像是一道闪亮的光,穿过黑夜和滂沱的雨。
“滚回你的地狱去吧,恶魔!”
“你果然来了!”万变魔君低喝,他的眼睛充满了诡诈与仇恨,但也有着一丝的敬畏,感受到混沌大敌,泰波克的印记与古圣神器的力量环绕呼应,光芒甚至让万变魔君在直视中感受到了痛苦。
但他的脸像未动过的岩石一样崎岖坚固,表情傲慢而轻蔑,羽毛般的头发也像披风一样垂在他蓝黑色盔甲的背后,他握着那把彩色烈焰凝聚的火剑,剑身空前地膨胀和强大,四周的风以他为中心环绕起来,身躯也更加凝实。
当弥昂向他冲来时,万变魔君的手杖中喷吐出无数扭曲恶魔的形体,但弥昂没有丝毫退缩,他知道自己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也知道自己体内蕴藏的残暴力量。
时间似乎变慢了。
弥昂全速奔驰,在他们发生冲突之前,他看到了敌人的每一个细节,他在万变魔君的眼睛里看到了恶魔的轻蔑与奸诈,这双像渡鸦一样闪烁的眼睛把包围着弥昂的神圣光芒反射了出来。他看到了恶魔的火焰之剑上隐约闪烁的符文,他还看到每一滴雨滴落下来,溅在敌人的黑色凹槽盔甲上。
弥昂骑在马鞍上发动了攻击,长剑刺向恶魔的胸部,但以超乎寻常的速度,万变魔君的法杖以优雅的圆形闪避使之偏转。弥昂稍稍扭了一下手腕,就使他的黑暗精灵长剑的尖端绕过了万变魔君的攻击。
燃烧的彩色火焰之剑也出现了,但弥昂几乎超过了万变魔君的预兆计算,弥昂策动幻兽转身,借力挥击,泰波克之翼燃烧的翼刃砸在万变魔君的法杖上。
万变魔君的手杖丢失了,他双手紧握着火剑,发出嘶嘶的低语声,扑向弥昂。
泰波克之翼出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古圣神器的光辉粉碎了恶魔的烈焰之剑,弥昂让他的惯性带着他转过身来,他的动作如此之快,几乎让人看不清,他旋转盾面向后一刺,把古圣的神器的锋刃刺入了万变魔君人类身躯的胸膛。
万变魔君的人类身躯张开大嘴,发出无声的尖叫,他的肉开始在古圣神力的火焰下枯萎变黑,就像烛光下的羊皮纸。
但弥昂感觉到了不对,一片苍蓝的幻像从躯体的影子中冒出,弥昂拔出泰波克之翼砍去,但对方瞬间消失在数米外,劈击落了空。
“别想逃!”弥昂低喝,而对面阴沉地笑了。
“干得不错,加斯科涅的弥昂,但还没有结束,如果你有胆量的话,就来帝国吧。”
“你是谁,究竟想做什么?!”
“以前精灵给我起过名字,他们叫我命运之爪。”低语随着恶魔的影子一同消失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余波
“还是让他跑了,麻烦的家伙。”弥昂看着逐渐枯萎的人类身躯,知道肉身只不过是恶魔一个临时的躯壳,对方现在恐怕已经用魔法远遁千里了。
“至少将他驱逐出战场了,没有他操控整个战场的魔法之风,恶魔也不会肆虐太长的时间了。”伊岚告诉他。
他们确实没有先前那样强大了。”弥昂挥盾驱散了火妖喷吐的烈焰,将其放逐回混沌之中。
随着万变魔君离开战场,现在仅剩的法师只有两位圣杯少女,虽然庞大的混沌魔法之风让她们也感到有些勉强,但魔法之风在她们的安抚下确实逐渐平息下来,恶魔们的身躯也变得不再稳固,在虚实之间不断变化着,那道原本被撕开的混沌与现实间的帷幕正在重新合拢着,让恶魔们无法继续留存于现实之间。
仅存的骑士们与失落之子们联合在一起,打开道路的失落之子们使得失去动力的战马能够再次重逢奔驰,逐渐失去质量的奸奇恶魔军团们也无法阻挡住骑士们的冲击了,脆弱身躯被不断击碎消失于现实,没有留下痕迹。
弥昂让古墓巨蝎搬开了压在洛萨侯爵背后的骏鹰尸体,同时不断冲击和扫荡着四周的奸奇恶魔,他们的身躯已经越发透明,对现实的影响也不断消失,冬日清冷的空气正在从四方涌来,地面上混沌腐化的痕迹逐渐萎靡消散了,直到最后恶魔们仿佛只是一声叹息般遗留的残影,甚至无法在钢铁上留下划痕。
弥昂身上的神圣光辉也逐渐消散了,他这次没有接受圣杯,自然也非圣杯骑士。
“一共三块圣杯碎片,我的神力恢复了点,模仿的那个湖神祝福,感觉还不错吧。”
“的确。”虽然光芒黯淡了,那种永不疲倦的力量感也消失了,但那种非凡的流畅感依然存在。
四周的恶魔们已经大片地消失了,它们凝聚的物质形态以各种方式消散,或是燃烧成一团烈焰,或是化作一片雾气,还有的像没入水中一样消失,原本被密集的混沌恶魔充斥的战场上逐渐变得空旷起来。
骑士们奔驰着将所剩无几的恶魔驱逐,波光粼粼的幻兽奔驰着将那些已经变得脆弱的恶魔撞碎驱散,但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新的阴影正在恶魔们倒下破碎的身躯下成形,他吞噬着一些在恶魔眼中都微不足道的阴影残渣,然后逐渐变得更加真实。
力量的涟漪在空中荡漾,古老的力量由内而生,仿佛被蝠翼笼罩的巨大八芒星阴影在层叠的虚无间闪耀着。
“小心背后!”伊岚的声音近乎咆哮。
在那一声之后弥昂感觉到万物都寂静下来,四面八方的一切仿佛凝固般,身下的幻兽暴躁地甩动起蹄子砸在脚下,带起一点黑色的涟漪。
阴影间的虚无刀锋化作分割一切的无形刀锋聚拢,弥昂回身,看见身后被一片寂静的夜色笼罩了,地面上的影子像是一棵树,或是一座山的投影,当影子经过的时候,岩石与泥土像是被刀锋划过的奶酪一样分开。
弥昂举剑阻拦,无形的阴影之刃撞击在附魔的剑锋上时,黑暗精灵的魔法近乎燃烧起来,然后在弥昂肉眼可见的速度中裂痕扩散,剑刃翻卷。
泰波克之翼迅速举起,盾面上仍燃烧的金色烈焰与阴影之刃纠缠着将之焚烧,幻兽的身躯上也绽放出神圣的光辉与席卷而来的阴影对抗。
那片阴影很快就消失了,隐约间留下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幻兽被碰撞间的力量逼得退后,四蹄在地面如陨石滑行掠过般撞出一道沟壑,弥昂也几乎被震落,浑身上下都是碰撞间震撼的回响。
四周的骑士们看到这一幕纷纷警戒起来,以为还有强大的恶魔隐藏在战场上,但在曼娜斯布尔月光照亮的战场上,只有无数恶魔的身影如片片霜雪飞散般消失,留下破碎的原野大地,恶魔军团们终于彻底离开了现实世界。
“怎么了!?”兰杜因策马掠过。
“埋伏的魔法,应该是那个家伙还留了一手。”
“果然是万变魔君,远离战场前还留下了这样的法术。”兰杜因扫视了眼破碎的地面。
弥昂低头看着手中扭曲翻卷破裂的剑刃,他没说实话,虽然他也还不清楚那道魔法的来历,但在刚才的碰撞中,那股力量给他的感觉非常强大,甚至比万变魔君还要更强。
“你刚才发现什么了?”弥昂在问伊岚。
“很强大的力量,但是感觉有些分散和混乱,对方似乎对魔法的掌握力有些不足,可能是距离上的缘故,他的本体并不在此,但可以肯定不是那个万变魔君的魔法。”
“这么说万变魔君还和其他的家伙有联系,似乎变得更麻烦了,我不应该告诉其他人吗?”
“不太好解释,而且,有哪里不对劲……他偷袭你没得手就跑了,比万变魔君还滑溜的家伙,他给我的感觉有点熟悉。”伊岚的声音中带着点深思的沉稳,“他攻击你肯定别有所图,盯上你的家伙还真不少,必须更小心些了。”
无论如何,这场战斗的结果算是巴托尼亚人惨胜收场,原本近千位骑士只有不到四分之一幸存,数倍于骑士数量的士兵也阵亡超过五成,在这其中死在恶魔们的利爪与火焰下的其实只有近半,另一半几乎都是因为万变魔君的强大的魔法而死,足见大魔的可怖威力,而实际上万变魔君还没有以真身展现其全部的力量。
更让人担忧的是万变魔君撤离了战场,谁知道一个擅长暗地里谋划阴谋的大魔会在何时用什么样的方式施展其报复性的力量。
“恶魔暂时远离了巴托尼亚,缩回阴影之中,我们在这里的使命已经结束,不过恶魔们不会在阴影中潜伏太久的。”兰杜因与两位圣杯骑士交谈着,而一旁在女儿的帮助下,雅克米塔也逐渐苏醒过来。
“我们会准备好的。”詹杜亚将快杀之剑收回到剑鞘内。
“防守并不总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我们都有责任在身。”
“也许我可以去追杀他到天涯海角。”贝兰格啐了一声,圣杯骑士古老的战甲上到处是在和万变魔君对决后留下的豁口,但他自己的伤口却在不可思议的速度下止血愈合着,这是女士礼物的一部分。
“我相信你会有机会的,毕竟你一直在追逐着那些混沌信徒,在被附身的贵族那里会有线索,不过你要小心,混沌信徒背后的东西可要危险的多。”兰杜因向他点了点头,这本就是女士嘱咐他要说的事之一。
“当然,但我定会让那些家伙接受审判。”
“我会祈祷您的成功。”兰杜因收回银色的骑枪。
“阁下,我还有一件事。”女先知的语气带着一点虚弱。
“关于你的决定吗?”兰杜因猜到她想问什么,而女先知也点了点头。
兰杜因眺望了眼正帮奥兰多疗伤的圣杯少女姐妹,开口道:“按你的决定去做吧,不用担心。”
雅克米塔因此向他致谢,而兰杜因挥了挥手,策动战兽走近弥昂前方。
“那个万变魔君走之前和你说了什么?”他问道。
“他说精灵们给他起名为命运之爪,如果我想击败他,他会在帝国等着的。”
兰杜因点了点头:“那么你会前往人类帝国吗?”
“当然,不管为什么我决不能放任他所愿,也许他以为我在他的计划之中,不过我定会将其放逐回混沌。”
“很好,加斯科涅的弥昂。”兰杜因朗声说道,“你的旅程将超乎你的想象,因此继续前行吧,女士会在旅程的终点将最后的礼物赐予你。”说完转身策马飞驰,失落之子们轰轰隆隆跟着其身后,奔向来时的神秘湖泊,并很快消失在其中。
失落之子们是女神的护卫与廷臣,他们只会在危急时刻现世作战,例如此次的的混沌大魔试图将现实和混沌间的沟壑暂时抚平,因此女士才让失落之子们加入战斗,而当暂且尘埃落定时,失落之子们一如他们来时般走入神秘的湖光中,最终消失在众人眼里。
接下来就是收拾战场,少部分的骑士们去追回那些士气崩溃后撤走的士兵,而剩下的人开始回收战场上还有用的盔甲,兵刃等,并且将战死士兵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准备一并处理,有的人或许还能带回去安葬,但绝大多数都是会被焚烧处理,毕竟是被混沌腐蚀过的土地,许多尸体甚至已经有了各种怪异的突变,必须处理干净。
当弥昂牵着湖水化作的战兽经过时,无论是骑士还是士兵都会忍不住仔细多看上几眼,对巴托尼亚的骑士们而言,寻常的巴托尼亚战马都是足以令人骄傲的优秀坐骑,飞马与骏鹰虽然难得但想见到也不算难,来自湖之女神的幻兽却是几乎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稀罕存在,因此也忍不住把注意集中在这种奇异的幻兽战马上。
而且听那位失落之子的说法,幻兽应该是女士赐予的,但其他的圣杯骑士们都没有这样的坐骑,只能说女士确实看重这个骑士,这几乎人有些嫉妒。
弥昂拍了拍幻兽的脖子,带着鳞片的湖水身躯摸上去一片冰凉,幻兽似乎比较满意地呼哧两声,发光的眼睛带着点傲慢地看着周围的战马。
“话说应该给你起个名字才对,希明莱瓦怎么样?”弥昂看着幻兽波光粼粼的身躯,向着应该起个独特点的名字。
幻兽呼哧呼哧甩了甩脑袋,脖后沉浸在水中般的鬃毛飘荡。
“不喜欢吗,那换一个,都法怎么样?静浪的意思。”弥昂有点惊讶地看着似乎能通人言的幻兽。
这次似乎是满意了,幻兽转了转头,打了个呼噜。
弥昂牵着它来到战场上对方唯一留下的尸体前——被万变魔君附身者的尸体,人类的躯体是无法长时间承受一个如此强大的恶魔附身的,在弥昂击退万变魔君后,无论是大魔离去时的躯体崩溃还是被神力的力量彻底燃尽,他的身躯都已经彻底崩溃为了一团焦炭般的物质。
两位圣杯骑士与湖神的先知都在这里观察着遗骸,很少会有大魔无缘无故地附身在人类身上,他们要弄清楚发生了些什么,以做出更好的应对。
被烧焦殆尽的躯体已经看不出什么了,唯一剩下的只有胸甲上的一块火龙徽记,这代表他的原主人是一个巴斯托涅的贵族,但具体会是哪里的贵族,几人也都没有头绪,毕竟几人都非巴斯托涅人,还是得问问其他的巴斯托涅骑士,因此弥昂把距离不远的奥兰多拽了过来。
虽然被万变魔君的魔法给打折了两根骨头,不过并没有致命伤,在朱莉亚的生命魔法下很快就恢复得差不多了,顺带还能继续讲述自己的英勇故事,看在这次他是真的冲上去硬接万变魔君的魔法,弥昂也没揶揄他。
“这个应该是博萨尔特勋爵的徽记,他是加龙洛特的封臣,我确实有点印象。”奥兰多仔细看了看留下的残破盔甲和一些其他的碎片。
“也许我们可以去确认一下。”詹杜亚男爵提议道。
“确实应该如此。”贝兰格同意。
“战场后续的处理可以给洛萨侯爵,我们可以先行一步前往。”雅克米塔夫人说道。
然后几人一起把目光转向奥兰多,
奥兰多立刻领会了意思:“我来带路。”
而在此时,接近世界尽头的所在,一片巨大的黑暗中,四面诸多古老的符文照亮了粗犷的岩石壁垒,但符文蓝白色的光芒无法照亮黑暗中心深邃的阴影。
那道阴影介于真实与缥缈之间,四周混沌像是漩涡一般从符文上抽取延展混合,将虚无的阴影从微不足道之处丝丝缕缕凝结起来,而在那之中,偶然掀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叹息与怒吼混合的声音回响。
“很快……就会结束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遗骸
博萨尔特勋爵的封地距离战场有些距离,因为奥兰多家族位于接近巴斯托涅公国和蒙特福特公国交界的格里斯梅里河附近,不过在女先知的帮助下,他们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抵达了位于加龙洛特封地下的博萨尔特城堡。
这座不算大的城堡没有多少士兵和骑士,博萨尔特勋爵的已经成年的长子和妻子都在城堡内,詹杜亚将勋爵唯一留下的胸甲残片作为遗物交给了年轻的新晋王国骑士,并带来了关于他父亲的不幸消息。
年轻的骑士哀伤的得知这一切后告诉了他们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的父亲一直呆在城堡数里格外的一个庄园中,并且始终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如果要说有什么可疑之处,那毫无疑问是在那座庄园内。
悲伤的骑士没有与他们一同前往,只是说如果发现混沌腐化的痕迹,就将其一把火烧尽便是。
而顺着新任博萨尔特领主所指的方向,弥昂他们很快来到了庄园的所在,其坐落在一座小山丘上,除了简易的围栏外只有石砖打造的一座三层矮楼,外观刷的洁白,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感觉到了一些残留的微弱魔法,小心一些。”在走近的时候,雅克米塔提醒道。
这也更加证实了众人的猜想,詹杜亚与贝兰格两位圣杯骑士对视一眼,小心地去推开庄园的大门,而在厚重的木制门扉打开的瞬间,弥昂感觉到一股给人感觉近乎古老的气息蔓延而出,
他们开始了阵对庄园内的一次翻箱倒柜近乎要拆了般的搜查,实际上若是有必要,雅克米亚也不介意动手直接毁了这里。
而在贝兰格砸碎了通往庄园后方仓库大门上的锁链时,一股炽热与恶毒**的气息共同散发出来,而这毫无疑问是他们一直在追查的。
但当弥昂来到仓库内的时候,依然为眼前的一幕感到惊讶,在仓库门扉大开的时候,仓库外的阳光下,一颗恶毒的头颅正侧倒在地上,而在仓库内的地上,已经**的鲜血构筑成了无数细密的纹路,仿佛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四周靠墙与石柱的边缘是倒下的人类骸骨,他们的衣饰上有的似乎是博萨尔特境内的士兵,还有穿着佣人服装的男人和女性,但现在判断他们的身份只能从身上的衣饰判断而已。
因为他已经只剩下一堆苍白的骸骨,白骨上连一滴血水或是残破的肌肉组织都看不到,不禁让人在暗地里猜测他们是不是都变成血水被吸收的一干二净了,特别是脚下的阵法符文间还残留着位于黑暗中阴影们的血液光辉。
但其中最令人震撼的当属仓库中央的巨大龙首,一头真正的巨龙的头颅,巨大的光是高高耸起犄角就像一根立石柱一般粗,巨大的利齿獠牙看起来能够将任何生物撕开,但这并非是最糟的,巨龙的头颅上遍布着扭曲而**的痕迹,原本完整光洁的鳞片上现在只有污秽和从裂痕中流出的腥臭液体,恶臭的触爪和邪恶的尖刺从龙的伤口里冒了出来。
“混沌巨龙的头颅,难道有混沌巨龙来到过巴托尼亚?”女先知的目光中带着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龙是古老得难以置信的种族,他们曾经统治这个世界的时代,苍穹之下尽是翱翔的群龙,幸存至今的龙族是隐居的生物,尽管数目稀少,他们仍然威力无穷。
而混沌巨龙或许是龙类中最为令人战栗的,曾经骄傲而高贵的天空统治者,如今被肮脏的力量撕裂扭曲而改变,它们是如恶梦般狠毒的猎杀者。用于飞翔的双翼不再仅仅是由血肉与骨骼构成,邪恶的魔法与黑暗众神的意志在飞翼上浮现,每一条混沌恶龙都是一切秩序与文明的天敌。这些巨龙们是邪恶而且变幻无常的生物,它们享受毁灭与破坏的乐趣,并且像它们的创造者——无与伦比的诡变之神——奸奇一样狡诈多变。
“如果有一头龙在巴托尼亚,哪怕是混沌巨龙,一旦露头想不为人所知我猜是不太可能的。”奥兰多的玩笑没有缓和多少气氛。
巴托尼亚在旧世界确实是有着优良的屠龙传统——也不知为什么这片土地上龙啥都不干就喜欢吃人,甚至还有绑架公主的——但每一头真正的巨龙都是不可忽视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堪称传奇,蹂躏一支军队,摧毁一座城镇对他们而言也绝非难事,何况是更加恶毒而狡诈的混沌巨龙。
雅克米塔凑近了混沌巨龙的头颅,扭曲的龙首上有数个睁开的眼睛,没有虹膜与焦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光泽,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沉寂的雾霭,毕竟是被砍下的一颗头颅,即使诡异如混沌巨龙也无法这样生存。
将手掌按在龙首的鳞片上,在女先知手掌接触的位置附近,巨龙龙首上混沌腐化的痕迹微微消散了,那些失去混沌力量支撑的触须与獠牙烧焦般凋零,露出底下赤金色的黯淡鳞片来,在女先知的手掌上纯白的魔法光芒闪耀着,女先知似乎是在用魔法寻找一点可能的痕迹。
“有什么发现吗?”当雅克米塔身上的光芒消失时,詹杜亚问道。
女先知摇了摇头:“对于混沌巨龙我所知甚少,唯一知晓的只有混沌腐化的根深蒂固,即使只是残躯也能造成微弱的影响。”
“伊岚,你呢?”弥昂在脑海中问道,神明的视角也许能看到许多与凡人不同的地方。
“确实有发现,它身上的混沌腐化给我的感觉是冲突和自相矛盾的,似乎它的每一寸躯体都在和自己搏斗的同时共存一样。”
没有哪两条混沌巨龙是完全一样的,来自混沌的赐福以巧妙的方式在每一条龙身上起着不同的影响,其中一些龙变的骨骼与内脏直接可见,血管在隐形的**外壳下奔涌搏动;另一些则周身布满尖刺,长角以及多节的突起,或者体表凌乱的布满堕落的污垢。毫无疑问,每一条混沌恶龙都是一个体现着恶毒与卑劣的有生命的艺术品,每一条都闪耀着源自奸奇的那永不可知的光芒。
“不止如此,杜查尔姆那个渣滓也在这里留下了他的痕迹,混沌的事情总是少不了他的痕迹。”一旁的贝兰格扶正一个侍从的尸体,在骸骨的头颅后有一处怪异的破裂伤口,裂痕的周围还有着细密的摩擦痕迹,并且骨骼的边缘有种烧焦后的黑色。
“混沌的阴谋只会比我们想象的更糟,我现在担心的是,混沌并非是因为腐化而被召唤至此的,而是恶魔直接侵蚀了现实。”雅克米塔沉思着,“我需要些时间。”
“接下来怎么做?”
“先暂时封锁这里,记住,绝对不要再让任何人靠近。”雅克米塔扫视了眼地面上奇怪的符文与魔法的纹路,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虽然在她的感觉中这个怪异的仪式已经无法再造成混沌力量的连接,但绝对不能不防。
是夜,两名圣杯骑士都没有休息,而是牢牢地把守着混沌巨龙头颅存放的仓库,弥昂他们则在庄园内暂时休整,雅克米塔独自来到庄园的天台上,她似乎是需要独自进行一些特殊的仪式。
弥昂独自站在庄园外的旷野上,远处都法正自在地奔走在原野上,它似乎不需要像寻常的战马一样休息睡眠,也从不进食,弥昂有时也会怀疑它是从哪里获得能量的。
这里四面放眼所及几乎看不到森林,这是件好事,毕竟在旧世界森林往往是不安全的象征。
但有时森林中也会有更加奇特的存在。在弥昂准备跟上都法的时候,湖神幻兽忽然跑了回来,用坚实的蹄子刨着地上的泥土。
很快,星星点点的绿色光辉从泥土的缝隙间渗出,带着奥妙的光辉汇聚成一团萤火虫大的光点,似乎还有一对透明的翅膀。
“好像是一个灵魂精魄,我也不太确定。”伊岚的声音响起。
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精魄忽然向着远处飞去了,一旁的都法立刻转身跟上跑了两步,又发现弥昂没有动作,于是又回来用匕首般的牙齿拽住弥昂的构装右臂向前拖了拖,意思是让他跟着走。
“去看看吧,应该不会有问题。”伊岚判断道。
于是弥昂跟上那团缓慢飘动的荧光,在走过一段原野后,那团荧光忽然一闪没入了原野中消失无踪了。
都法的脚步停下,幻兽四处打量着,似乎在判断情况,没过多久,它就感到附近有别的什么存在,不远处草丛的阴影动了动,弥昂看见一只雄壮的牡鹿正缓慢地从原野的长草中出现,注视着他。
它体型巨大,甚至比都法还要大,它的鹿角从头到脚有十英尺长,厚重的毛发闪闪发光,就像在森林的阴影中一样。
不过更重要的是骑在巨鹿背后的人,或者说精灵,背着长矛梳着大串长辫,皮肤上画着奇异的螺旋纹身的精灵,而且弥昂自然是认识她的。
“蒂塔妮亚,没想到你会在这见到你?”弥昂对出现的影舞者稍微有些惊讶。
“我可是有正事来找你的,这匹幻兽应该是银峰之魂给你吧?”蒂塔妮亚露出影舞者特有的,介于虚实之间般的笑容。
“你是说女士吗?没错,你找我有什么事?”弥昂问道。
“我是受到神谕来找你的,为了告诉你一些只有精灵才知道的事情,你们碰上的万变魔君和混沌巨龙,对吧?”
弥昂点了点头。
“你知道混沌巨龙曾经的名字吗,我们以前称呼他为加尔罗希……”
加尔罗希,伟大的德雷克,是一条古老的龙被改变之王的旨意所控制,成为混沌之龙的第一个。
在埃纳里奥时代,当精灵们与混乱的浪潮进行伟大的战争时,古老的龙族在他们身边战斗。这些巨龙是黑暗之神军队的敌人,从天空俯冲到混乱之子身上,将他们成千上万地粉碎或焚烧。巨龙的力量只有最强大的恶魔才能与之匹敌,而这些强大生物之间的史诗般的冲突是如此巨大的事件,凡间的战士们只能怀着敬畏的心情来目睹它们。
就在这样的一场战斗中,加尔罗希遇到了命运之爪,一个万变魔君。当加尔罗希像一道复仇的霹雳从天上落下时,下面的那只鸟恶魔露出了牙齿,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加拉赫的大嘴猛地咬住了法特克劳的头,把它撕成一股五彩的鱼水。在一个心跳的瞬间,这位伟大的精灵的破碎的身体融化成一层闪烁的薄雾,笼罩着这条兴高采烈的龙,并沉入他的**。
galrauch,在胜利的光辉中,高高地飞向空中,他下面的精灵战士们发出了胜利的欢呼。但当巨龙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时,他们的欢呼声顿时消失了。那只强大的公鸭僵在半空中,眼睛里闪着邪恶的闪光。他身上的鳞片像水一样流动着,变成了邪恶的斜眼的面孔,疯狂地大笑着赞美着察赞奇。恶臭的触爪和邪恶的尖刺从龙的肉里冒了出来,最后,曾经高贵的加劳奇的头裂成了两半,一直长到脖子底部。原来只有一个脑袋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两个。让下面的精灵们惊恐的是,两个脑袋都转向了自己的队伍。一个脑袋喷出黑暗的火焰,把几十个精灵活活烧死,而另一个脑袋喷出的是一团带来可怕突变和疯狂的魔法雾。起初,这些头也有同样的意志,但不久它们就开始互相仇恨地撕咬起来,这无疑说明巨龙的灵魂并没有完全被摧毁。在恶魔和龙粉碎了精灵军队的后防线之后,万变魔君的思想再次获得了对这个强大身体的控制。
加尔罗希离开了人类的土地,在一段时间内沉睡了好几个世纪,在整个历史中不时出现,对精灵、矮人和人类的土地进行破坏。传说他是混沌之龙的始祖,许多都是由他的血统和邪恶魔法而生的黑暗生物。正是加劳赫屠杀了国王瑟格里姆·罗克汉和他所有的亲属,洗劫了他们古老的宫殿。是他一手摧毁了朗格尔拉克城,把它的废墟扔进了永恒的黑夜。数以百计的高贵英雄试图杀死他,但他们都失败了,他们的遗骸高高挂在加劳奇的巢穴,作为龙的魔法力量的证明。
第一百六十九章 加龙洛特城堡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吧。”即使强大的巨龙也有可能被恶魔腐化,弥昂再次感觉到混沌的邪恶和强大。
“差不多有七千年了吧,在我们踏上旧世界之前他就已经存在了。”虽然埃斯莱一族对奥苏安的血亲们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在那个混沌席卷世界的时代,精灵尚是完整一体,这些昔日的故事一样属于他们。
“你们的神为什么要让你告诉我这些?”弥昂忍不住问道。
“因为有些事情我们并不方便插手,让你们代劳可就方便多了。”蒂塔妮亚带着精灵诸神符文的发饰在夜风中晃漾着,“加尔罗西显然受到了重创,在我们发现的地方,一整片的森林被摧毁了,地上还散落着许多带有混沌腐化的鳞片和血液。”
“我们发现了一个混沌巨龙的头颅。”弥昂补充道。
“这我们倒是没有见到过,若是如此,他的伤势恐怕比估计的还要更糟,这是为他带来解脱的好机会,至少神谕里大概是这个意思。”
“大概……你该不会觉得我能击败一头传奇混沌龙吧?”弥昂略有点哭笑不得,按她的故事,即使是一整支高等精灵军团在混沌巨龙的力量下也被无情地摧毁,他可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能力胜过传奇混沌龙。
“你忘了你之前遇到过的大魔吗?”蒂塔妮亚提示他道,“万变魔君命运之爪,正是他的附身使得加尔罗西成为了混沌巨龙,而你不久前已经面对过他了,虽然只是万变魔君的部分力量。”
弥昂听懂她的意思:“万变魔君的灵魂依附在加尔罗西的体内,但他在之前失去了一个头颅,连带着部分万变魔君的意志,在之后他附身在了发现巨龙头颅的骑士身上,这就是为什么他并没有在战场现出本体的原因,他的力量并不完整。”
蒂塔妮亚点了点头:“因此即使无法击败加尔罗西,也要尽可能将万变魔君分离的部分彻底放逐,以免他重新恢复完整的身躯与力量。”
“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
“想要找到一个擅于魔法与阴谋的万变魔君可不容易,我们并不想长时间出现在世人的眼中,即使有部分精灵留在外界收集情报,也很难去追踪一个大魔,因此相比之下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们会更好一些。”
“我明白了,我会去找到这个家伙的。”
“答应的真快,你都不考虑一下吗?”蒂塔妮亚有点惊讶。
“就算我不去找他,终有一日恐怕他也要回来的。”弥昂回忆起在万变魔君离开战场前的低语,他知道万变魔君绝不会罢休,相比等待他带着更大的阴谋与力量归来,还不如主动出击。
似乎是很满意,蒂塔尼亚微微颔首:“我还有件东西给你。”
她将挂在腰间一个类似护符的东西递给弥昂,它的质地看起来是紫棕色的鳞片,上面雕刻诸多精灵的奇特符文。
“这是我们的咒咏者用加尔罗西的鳞片和血液施法制作而成的,只要将其刺入加尔罗西的体内,上面的魔法就能暂时遏制住他——可惜我们没有传承龙歌,否则还有些别的办法对付他。到时候是是逃是战就看你自己的了,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我明白。”弥昂将龙鳞护符收好在胸甲内的里衣下,“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嗯?”
“加尔罗西是被万变魔君附身的强大巨龙,那他为什么会被重创到失去一个头颅,何等存在才能做到这一点?”当弥昂问出时,蒂塔妮亚的脸色也有些微妙。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不知道。”最后她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混沌巨龙被重创是件好事,但随之而来的疑问也徘徊不去,究竟是什么能够将加尔罗西这样的上古混沌巨龙重创到如此地步?
蒂塔妮亚骑着巨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弥昂也骑上都法返回了庄园之中,关于今晚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他已经有所决定。
在第二天清晨,他便向女先知与两位圣杯骑士辞行准备动身前往帝国,万变魔君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就意味着他母亲身上的伤依然不能愈合,虽然有格伦克的生命魔法存在,不会有性命之忧,但长此以往恐怕也会透支生命力,他要抓紧时间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也祝愿你能够完成你的旅途。”雅克米塔脸上露出早已知晓般的神色。
“不过这里的事情……”
“教会的其他人也会来到这里,甚至仙女本人也会到来,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即可。”雅克米塔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我已经决定让我的女儿们前往帝国的阿尔道夫魔法学院学习魔法了,现在出发也挺好,希望在前往帝国的路上你能稍稍照应一下她俩,虽然她们的魔法还不错,不过经验不足。”
弥昂点了点头,既然同路前往帝国,那么这也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情,弥昂自然答应下来,双胞胎虽然对离开父母有些不舍,但能见识世界的心情依然让她们很开心能前往帝国,而一边的奥兰多自然也很“义气”地表示会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的,就这样,四人一同骑行着再度启程。
不过他们的首站是加龙洛特城堡,毕竟这里是奥兰多家族治下的领地,而且要前往帝国,从这里启程横穿加龙洛特的领地是最快的。
途径加龙洛特城堡,奥兰多虽然决定跟他们一道,但还是要展现一下领地主人的风范,于是邀请他们在加龙洛特城堡做客一会。
当骑士们与圣杯少女骑行向加龙洛特城堡时,冬日下午的阳光灿烂。
高耸的护墙顶上三角旗在风中飘扬,它是一座精致而坚固的堡垒,建于加龙洛特第一任统治者的时代,早在九代之前,城堡由当地开采的淡色石头建造而成,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的玫瑰色。
城堡坐落在悬崖上,是方圆数英里内可见的最高建筑,城堡的位置经过精心选择,既有防御性,也有对周围乡村的统治作用。
从南向西的道路是平缓的,虽然城堡的北面陡然下降几百英尺,悬崖一直下降到一片平原,那里聚集着许多农民的茅屋。对那些住在肮脏住所里的平民来说,俯视着他们的城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加龙洛特领主的力量和力量。
城堡的墙面厚重高耸,有几十名士兵日夜在城垛上站岗,七座高塔散布在锯齿状的墙壁上,第八座则是半坍塌的,被人们冷冰冰地称为“摩尔的休息”,曾经是最初的建筑的一部分,但它的上部已经在大约五代人以前倒塌了。
修复的工作是由加龙洛特的几任领主分别开始的,但由于工人们总是发生事故,工程最后便被无限期地推迟了,现在这成了当地那些头脑简单人们的迷信。五代以来,这个垮了的拖工一直是无数乌鸦的栖所,这件事情只是增加了迷信,也许这个无限拖延的工程就是用这些动物来命名的。
通往城堡的那座气势雄伟的警卫室朝南,眺望着远处森林原野,弥昂他们一行人就是从这个方向来到城堡的,当年轻的加龙洛特继承人乘马慢跑而过时,早已认出了那身甲胄的农民民兵们摘下铁边头盔,向他致意。
其他的农民驼着背扛着货物和农产品,从通向城堡的泥泞道路上匆匆地跑开,恭恭敬敬地向他致意,肮脏的瘦小的猎狗跟在他们后面小跑着,嗅着即将送到城堡厨房的肉块。
是对这座漂亮的城堡很感兴趣,圣杯少女双胞胎慢跑着穿过横跨下面深沟的厚重的木制吊桥。在沟渠的底部是芦苇的泥泞泥沼和一潭死水,在奥兰多还是孩子的时候他曾躲在这里伏击并挑战那些试图穿过桥进入城堡的受到惊吓的过路人。
他们在巨大的闸门下骑乘慢跑着,穿过拱形大门,进入通向守卫室的光线暗淡的通道。机关的洞口和箭头伸出的砖隙注视着他们的前进,守卫室可能是城堡中防御能力最强的部分,同时也是加龙洛特士兵的营房。
一位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年轻骑士挡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他一身漂亮的甲胄相比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好久的奥兰多要光鲜漂亮的多,面庞有些销售,棕色的头发里带着点红色。
看到他的时候奥兰多面色微沉:“莫桑斯,你怎么来了。”
“大家都是亲戚,拜访一下有什么不好。”莫桑斯的脸上挂着的笑容有些刻薄,弥昂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如果我说不欢迎呢?”
“那你可真是在两位美丽的女士面前失了分寸。”莫桑斯有些惊艳地看了眼跟在后面好奇打量的双胞胎,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美丽的女士,就由我来带你们前往马厩如何?”
“随便你吧。”奥兰多不屑一顾地拍了拍战马,让它加速跑起来。
莫桑斯也策马追上,双方都压制了速度,但似乎隐隐较着劲。
骑士们回到了大门另一边越过城头的阳光中,奥兰多领着他们策马穿过泥泞的空旷地带,朝马厩走去。这个地区十分拥挤,数百名农民肩并肩地挤在一起,熙熙攘攘的牲口和满载着收获的庄稼的大车,空气中充满了他们粗鲁的叫喊,夹杂着动物的叫声。
满身泥块和其他更令人讨厌的东西的人把他们的驴和牛的尸体从年轻骑士的队伍中拖出来。脏兮兮的孩子们笑着,在人群中追赶着一群小猪,后面跟着一个红脸的男人大声地叫喊着。当他看到奥兰多与他身后的贵族时,他停下脚步鞠躬后再三道歉,接着继续追赶。
“我讨厌收获的潮水,”莫桑斯说,刚被淹死的农民的声音和气味在他们身上涌动,他高贵的脸上露出了苦相。“滚开,农民们!”他不耐烦地喊道。
两人走进马厩,年轻的马夫冲过去牵他们的缰绳。孩子们虽然都是农民出身,但他们的脸至少比外面的人干净一点,背也挺直了;只有最优秀的人才会被挑选去照料加龙洛特的战马。
奥兰多将骑枪交给侍从,然后下马。在全副武装的战马面前,脱下他右边的护手,绕着战马的后背走了一圈,他的手顺着他的右后腿滑了下来。
“叫马掌匠过来看看这只蹄铁,”他命令道,从马身上退了下来。其中一个农民点头回应,并派一个马童在一个简短的命令下跑到铁匠那里。
奥兰多转过身来,发现莫桑斯微微一笑。
“什么?”他问,莫桑斯摇了摇头。
“你弄脏了你的手。“
“布雷顿尼亚的骑士必须知道如何照顾自己的骏马,”他说。
“我知道怎么照顾马,叫一个农民去吧。”莫桑斯反驳道。
巴斯托涅的贵族,加龙洛特的贾斯特男爵重重地咳嗽起来,液体在他的胸膛深处响着,他的整个身体因干咳而摇晃,他的表情痛苦。
一个侍女拿着一块丝巾贴在他的嘴唇上,当手帕拿开的时候,他的嘴唇上有几滴血。
贾斯特推开了他的早餐盘子,徘徊的仆人立刻把它们清理干净。
“我是加龙洛特的领主,我可不想在白天蜷缩在卧室里,被仆人用勺子喂饭。”他阴沉地说。
他的生命静静地坐在那里,她那双纤巧的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但他能感觉到她的眼睛在盯着他。一个年轻漂亮的侍女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高脚杯走进房间,一股辛辣的恶臭扑鼻而来。
她没有招呼就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谢谢你,贝拉。”加龙洛特的女主人说着,女孩在离开前行了个屈膝礼。
安娜夫人坦率地盯着露西看了一会儿,她的脸色苍白而完美无瑕。
“喝药吧。”她最后说。
贾斯特叹了口气,带着厌恶和无可奈何的心情盯着那只盛满臭气熏天的混合物的高脚杯。在他妻子严厉、警惕的目光下,他把它拿了起来,盯着那堆烧坏了的树皮和草药,而那位夫人知道还有什么,就是在那混浊、散发着恶臭的混合物里。他的妻子挑了挑眉毛,贾斯特叹了口气。他把高脚杯举到唇边,狼吞虎咽地喝了一大口恶臭的啤酒。
这把他噎住了,眼睛流泪了。
“那个,她是个好仆人,”安娜夫人从她的长毛绒椅子上站起来,说道。
“是啊,她真是个好的礼物。”贾斯特说,这姑娘是去年夏天到他那里去的,是他的一个封臣送的礼物。
“如果你不休息,就答应我,今天你什么也别做使自己劳累的事。”
安娜女士说。
“对你,什么都可以,我的爱人,”lutheure说,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他的生命开始玩弄他的头发。
“谢谢你,”她说,在他凹陷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卢瑟尔手里拿着高脚杯,从桌旁站起来,向酒杯走去。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虽然他还是那么高,肩膀那么宽,但疾病已经使他失去了肌肉。他那粗壮的胸膛已经变成了一个脆弱的肋骨笼子,他的胳膊和腿曾经由于多年骑马、练剑和打仗而强壮,现在却消瘦了。
然而,最戏剧性的变化却发生在他的脸上。他似乎在两个赛季的时间里变老了几十年。去年夏天,他的脸长得结实、宽阔、高贵,虽然年过半百,却散发出一种强有力、刚毅和有指挥能力的气场。现在他脸色苍白,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芒。他金黄的头发中夹杂着缕缕银丝,和瘦削的脸颊上垂下的长长的胡须一样。他的面颊凹陷,颧骨突出,眼睛深陷在凹陷的眼窝里。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但坚决拒绝接受自己日益恶化的健康状况。为了取悦他的生命,他让一个口吃的、对水蛭有一种奇怪嗜好的牧师戳他,戳他,戳他的血,在沙利亚的胖女祭司无法确定疾病的原因而举起双手之后。牧师和城堡里的药剂师商量后,他们一起调制了一种令人作呕的药,他每天早晚都要喝两次。
然而,他的健康持续恶化,令他的家人和忠诚的骑士们悲痛不已。
第一百七十章 来使
弥昂看到奥兰多砰一声推开马厩的门,神色带着些忧虑。
“我得上去看看,马夫会帮你们将马送到合适的位置,麻烦稍等我一下。”奥兰多低声向弥昂说道,接着向一旁城堡内的通道走去。
“你跟他说了什么?”看到莫桑斯也从马厩中走出,弥昂冷声问道。
弥昂知道他们两人的对话肯定不会很愉快,莫桑斯定然是说了些什么才使得奥兰多赶忙回去城堡内,因此弥昂的语气也没多少客气,这让莫桑斯有些不适,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幻兽的非凡形态说明眼前这个年轻的骑士也绝不简单。
“他的一些家事,我只是告诉他而已。”莫桑斯说道。
弥昂没有再说什么,瞥了他一眼后牵着都法走向马厩内,马夫们根本不敢接触波光粼粼的幻兽,而且它似乎很抗拒待在马厩的围栏内,而四周的战马在它暴躁的嘶鸣中也有些躁动起来,弥昂只好将它带出马厩,随它在四周转悠着。
城堡上,贾斯特透过高大的朝北的拱形窗户向外凝视,当阳光触摸到他皮肤上的皱纹时,阳光的温暖令他陶醉,刹那间他觉得自己恢复了过去的样子,可是胸口突然一阵抽搐,接着是剧烈的咳嗽,这让他痛得厉害。
安娜夫人从他手中接过酒杯,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关切。
“我没事。”他摇摇头,对她微笑了一下。
门砰地一声打开了,贾斯特转过身来,惊喜地看到他的儿子走进了房间。
“父亲……”奥兰多有些急切地走进来。
安娜夫人向他走近,飘逸的长裙拖在身后。
“我的儿子。”她亲切地把他拉到自己的高度,拥抱了一下他。
“母亲。”奥兰多说着,从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走向他的父亲,单膝跪在加龙洛特的领主面前,低下头。
贾斯特对着儿子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的儿子和他三十年前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贾斯特把他扶起来,一只手放在他着甲的肩膀上,不过很快就对他满是划痕甚至还有烧焦痕迹的甲胄皱起眉来。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他问道。
“黑暗裂谷那里出现了恶魔军团,我当时跟着在那打了一仗,放心,我没事。”
贾斯特惊讶于他所听到的消息,恶魔军团的出现可是非常罕见的,而且还是在巴斯托涅的领地上,而他的妻子则是有些担忧地再上下看了眼奥兰多,确定他没受伤。
“这么大的事情消息居然还没有传到我这来。”
“我差不多打完仗的时候的就往回赶了,脚程快上些,过几天应该就有信使将消息送到。”
贾斯特点了点头,问道:“你的随从们呢?”
奥兰多愣了愣,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糟了,我忘了他们还在加斯科涅了。”
贾斯特不满地摇了摇头:“加斯科涅?是那个布里奥涅的孩子吗,你怎么把人忘在那了,布里奥涅可离这里数百里格远。”
“说来话长,我之后再慢慢说,对了,弥昂他也来了,还有别的客人。”
“那你这么急着跑上来干什么,把客人丢在楼下,显得我们无礼吗?”贾斯特很不满地扫了他一眼,接着胸口的气又一阵不稳,轻咳两声。
“我是听莫桑斯那个家伙说您生病了,所以就……”奥兰多的声音低下来,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说到自己的病情,贾斯特的神色也低沉下去,停声片刻后说道:“还没大碍,只不过拖得有些久罢了,莎莉娅的女祭司开过药。”
一时无言,奥兰多看着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与他离开时记忆里的模样相比变了许多,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离开家游玩的行为。
“对了,莫桑斯那个家伙为什么来这?”
“他是你的表兄弟,不要总是用这么无礼的称呼,他只是代表他的父亲前来探望而已。”
对此奥兰多则是不信的在心中哼了一声。
“好了。”安娜夫人打破这里的氛围,“你刚才说有客人不是吗,让客人一直等可不是应有的礼仪。”
奥兰多明白母亲的意思,点了点头离开房间。
当他走下城堡的时候,看到弥昂正牵着都法转悠着,幻兽露出一排匕首般的獠牙将一旁几个好奇打量的小鬼直接吓跑,而圣杯少女双胞胎正在楼梯口边的石阶上闲聊着,她们并不想让自己的裙裾被泥泞的地面弄脏。
“都法并不想被留在马厩里,也许你可以找个别的地方。”弥昂看到他下来后说道。
“这个简单,城堡一个没人的平台就可以了,我带你过去,莫桑斯那个家伙呢?”
“几分钟前骑马离开了,似乎有什么事。”
“挺好,不用留他吃晚饭了。”奥兰多冷哼一声,接着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抱歉,两位女士,让你们久等了,我带你们进城堡吧。”
弥昂以前每年也会拜访加龙洛特一两次,因此和奥兰多的父母也熟悉,简单的在大厅见面问候后,奥兰多花了点时间来介绍双胞胎,这倒是令加龙洛特的主人有些惊讶,毕竟圣杯少女并非寻常的贵族女孩,她们都是那位女士的仆人,即使是国王对她们也必须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因此又是一顿典型的巴托尼亚晚餐,整个晚餐的经过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奥兰多在讲述他离开家这段时间的经历,虽然弥昂听出了点明显灌水的成分,不过在与他相遇后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切实的,关于加斯科涅的野兽人以及奥卡山的恶魔军团等,在知道弥昂得到女士的关注并与巴托尼亚之子们一同击退了万变魔君和恶魔军团后,贾斯特领主也对此惊叹不已。
当安娜夫人询问奥兰多是否要继续和弥昂他们一起前往帝国的时候,奥兰多显得有些纠结,他很想和弥昂他们一起前往帝国,但父亲的病让他有些担忧。
傍晚的时候,弥昂与奥兰多一起站在城堡西侧的一处平台上,都法在城堡的砖石顶上来回小跑着,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黄昏的光在它湖水的身躯上折射出片片光芒。
“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要不要留下。”弥昂很容易看出朋友担心的事情。
“于情于理,我应该留下来才对。”奥兰多的话说了半截。
“但你不想错过这场旅程。”弥昂接上后半句,“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你可以考虑发誓成为一个探险骑士,这样就简单多了。”
以往的时候,奥兰多绝对会对探险骑士的生活表示拒绝,但现在他好像真的在思考这点的可行性。
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弥昂回头看去,是一个托着托盘的年轻侍女,托盘上是两杯葡萄酒。
奥兰多接过酒杯,将其中一只递给弥昂,而他自己抿了一口后便将酒杯放回了托盘上,冲侍女微笑,她的脸红了,转身低头离开,年轻骑士的目光随着女孩远去的身影而移动,弥昂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
“我还以为你对目标一向很专注,你不去关心一下她们吗?”弥昂说道。
“那边的话难度很高,毕竟她们俩一直在一起,我也不好单独约一位出来,不过没关系,对女孩子要有足够的耐心,你得知道她们……”谈到这的时候奥兰多又精神了起来。
“话说你是不是没接触过同龄少女啊?我记得你连未婚妻都没有相过,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奥兰多搭着他的肩。
“滚,我担心你介绍的都是你有经验的。”弥昂笑骂着推开他。
这家伙迟早会因此倒霉的。弥昂在心里想着,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觉得也许倒霉的会是自己也说不定。
第二天的早晨,弥昂正在整理着装备,他突然听到一阵尖厉的号角声,卡拉德的头一下子抬起来起来,他离开房间和不远的奥兰多交换一下眼神,从城堡的走廊间快速走过,身上的盔甲铿锵作响。
奥兰多领步走进父亲的会客室,用力拉开门时发出的声响令他父亲朝这边投来了一个阴沉的责备的目光,奥兰多慢步走近,而弥昂停在门边没有过去,那是领主们的位置,他是客人。
奥兰多收起一贯的笑容,庄重肃穆地站在那里,和他父亲一起等候。
位于主入口的宏伟的双开门已被封住,大门由两名士兵把守着,交叉着斧枪拦在前方,直到加龙洛特的领主坐在他的黑色木雕王座上才打开。
王座是一件精致而古老的工艺品,它的高背雕刻着吉勒斯·统一者的伟大战役,吉勒斯出身于巴斯托涅,这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而一种忧郁的感觉降临在奥兰多的身上,他望着宝座,想着日后自己有可能也要坐在这里,然而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准备好承担如此沉重的责任,于是他向女士默默祈祷,祝父亲身体健康。
朝臣、顾问和骑士们慢慢地从侧门和隔墙进入房间,侍从派仆人四处徘徊着,房间里充满了窃窃私语的猜测。
“好像是有人要来?”伊岚饶有兴致地说道。
“你猜会是谁呢?”
“大概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大贵族?”
“那我觉得你猜错了,”
“请让国王的使者来宣布一场新的战争。”此时大门处传来信使的洪亮声音。
大厅里静了下来,后面大厅里所有的人都看见那扇黑金相间的门打开了,一个留着胡子的微胖男人走了出来,他穿着一套红黄相间的礼服。
一阵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在房间里回荡,使得栖息在高处横梁上的鸽子纷纷飞了起来。
“加龙洛特的领主和领主夫人。”一旁的侍从尖着嗓子高声道。
聚集在一起的骑士和贵族们单膝下跪,低着头,宫中的女士们精致地行了个屈膝礼。
贾斯特男爵穿着一件光鲜的外衣和长袍,光彩夺目,他挽着他的妻子走过了长长的大厅后的礼坛。
安娜夫人穿着一件裙摆长拖在身后的深红色天鹅绒礼裙,这使得她更显得光彩夺目,她的金色头发藏在天鹅绒头饰下面,头饰上有一个闪闪发光的银圈。贾斯特男爵
领着他的妻子走到她精致的软垫椅前,然后自己坐在他那巨大的宝座上,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病情,但在奥兰多看来,很明显,他那瘦削的身躯已不再像以前那样占据宝座。
加龙洛特向他的侍从郑重地点了点头,侍从向门口的侍从示意。
他们退了回去,放下他们那长长的礼仪武器,门也随之打开了。
这位圆滚滚显得有些滑稽的传讯员匆匆穿过房间,来到门口,由于跑得很费力气,脸都红了。
“蒙特福特的西吉尔博德爵士。”他说着自己主人的名字。
骑士走进宫廷,故意拖着坐在座位上的加拉蒙公爵大步流星地走着,人们纷纷议论起来,他全副武装,披风又破又厚。他把头盔夹在左臂下,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他踩着泥和土进入了观众席,聚集在一起的贵族们发出啧啧的声音。
到达台子,骑士单膝跪下,低下头。
“蒙特福特公爵向您致以最热烈的问候,”骑士回答,贾斯特男爵微微低头,接受了他的礼仪。
“爵士先生,您的光临是对我的家庭的尊敬。我可以为您准备一间房间吗?你看上去就像远道而来的人,如果你愿意,在我们说明你来访的目的之前,你可以先放松一下。”
“唉,不,”骑士一鞠躬回答,“时间不允许我接受你高贵的提议。”
“没有时间?那就快说吧”贾斯特男爵说道。
“先生,我带来了糟糕的消息,蒙特福特东南部的土地已经被占领了,我是来找你帮忙把它重新收复的。”
全场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呼吸和窃窃私语,贾斯特举起一只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他的戒指闪闪发光,嘈杂声消失了。
“这确实是个坏消息,”贾斯特男爵同意道。“什么敌人围攻了他美丽的土地?”
“绿皮。”骑士痛苦地回答,这番话遭到了咒骂和阴沉的咕哝,他们继续说了一会儿,贾斯特男爵又举起一只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他思考着,脸上露出深深的皱纹。
他的眼睛望着天空,仿佛在寻求神的交流,他抬头望着两扇高高的拱形窗户,窗户上满是彩色玻璃,他的祖先的形象正凝视着他。朝臣们满怀期待地望着他们的主人。b
巴斯托涅和蒙特福特的人民之间并没有特别的爱,但在冲突的时候,他们总是团结起来对抗共同的敌人,最后,他垂下目光,再次望着等待回答的骑士。
“你已经向巴斯托涅的其他骑士寻求过帮助了?”他问。
“是的,我的主人。我已经收到了一千多名骑士在你最尊敬的土地上的誓约。”
“你已经和桑加斯的领主谈过了,往西去要走几天?”问道,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一提到这个名字,奥兰多的脸色就僵住了。九代以来,桑那斯家族一直是加拉蒙特的死敌。
“是的,大人。”骑士说,他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紧张气氛。“高贵的桑加斯领主已经宣誓效忠他的骑士。他们将由maloric,他的儿子,年轻的sangasse伯爵领导。平底船开着。
当这位消化这个信息时,他的表情是难以理解的。最后,他把目光转向卡拉尔的方向,两人默默地交流着。
“伯特利斯,卡拉尔德,”卡拉蒙特公爵说,“快来吧。”
贝尔泰利斯昂着头,登上了台子的台阶。卡拉德跟在后面,他的心怦怦直跳。他们分别站在父亲的两边,站在他的宝座旁边。
“西吉博尔德先生,这些是我的儿子和我的合法继承人。他们将前往bordeleaux,帮助您公爵的骑士们对抗仇恨的敌人。我家里的骑士会和他们并肩作战。”
卡拉德忍不住让他感到的喜悦爆发在一个灿烂的微笑,他看到了w的脸上镜像。
“他们的光临将使博尔德洛公爵不胜荣幸,”骑士回答,“我谨向您表示感谢。”
卢瑟尔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卡拉德·tw看到父亲微微颤抖,心里痒痒的。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站出来支持他的父亲,因为他知道这样做会在宫廷面前强调他父亲的尊严。重获自由的公爵镇定下来,向聚集在一起的贵族们讲话。
“让我们散布谣言,让迦勒蒙的子孙们在早晨骑马去博尔德洛。今晚,迦勒蒙的领主将设宴款待他们,让他们在战场上赢得胜利和荣耀。”
聚集在讲台下面的人们发出了欢呼声。
“唉,我不能,高贵的爵爷。”骑士回答说。“我必须为公爵的事业争取更多的骑士。”
lutheure点点头。
“我的老爷和太太们,”他说,“我们准备打仗。”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出征
“让我们为我的儿子干杯!让这位女士引导他的长矛,让他光荣胜利地回到我们的身边!”
聚集在一起的狂欢者周围响起了欢呼声,他们每人喝了一大口酒。脸颊已经红润起来,肚子里塞满了食物。
在半露天的大型宴厅里,宴会餐点被扫荡的碎屑散落在聚集在一起的贵族面前,碎骨头被扔在稻草铺的地板上,猎狗们争抢着骨头,烤野猪和鹿的躯体里面塞满了香草、大蒜和蜜饯,剥去了皮,躺在巨大的盘子里,鹌鹑和野兔的骨头被丢弃在银制的盘子中,浸在厚厚的、奶油状的蘑菇和奶酪酱汁里;长桌的铁板上放着水桶粗的大型肉食鱼类做成的烤鱼,这些鱼类奋力从激流逆流向上,不过剩下的只有发光的骨头和张开的下颚獠牙,周边还有残留的酒汁。
酒水源源不断,因为加龙洛特的领主打开了酒窖,贵族们享用着精美博尔德罗与阿奎坦的葡萄酒,赞美它们的各种美妙与芳香,虽然大部分人其实对上等葡萄酒知之甚少,他们大口大口地喝着昂贵的佳酿,仿佛它们是水一样。
弥昂靠在一边,对吵吵嚷嚷的人们漠不关心,反正在场的除了加龙洛特的主人们他谁也不认识,不过伊岚倒是指挥着他这场宴上所有觉得可能好吃的美食都尝试了一遍。
“第一次要替你的父亲去打仗,感觉怎么样?”看到奥兰多从餐桌另一头走来,弥昂问道。
“有点紧张,我总担心我没准备好。”奥兰多咧嘴一笑,他吃的很饱的,还喝了不少酒,不过看起来没有一点醉意。
“很正常,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一样。”弥昂在正式成年后就是加斯科涅的主人,这一点上来说经验比奥兰多充足不少。
“话说你打算加入这场战役吗?”
“当然,即使不算骑士的义务,蒙特福特的东南部被绿皮占领的话,我即使想去帝国也得面对这个大麻烦,还不如先同你们一道方便。”
奥兰多笑着在弥昂的肩上敲了敲,他望着桌子对面的父亲,父亲正骄傲地朝他微笑,他也微笑着举起了高脚杯作为回应,在贾斯特男爵的身后,他的首席骑士,也是奥兰多的剑术老师,他像一只凶猛的猛禽四处张望,瘦削的肩膀微微隆起,比在场的任何骑士都高,鹰钩鼻从瘦削的脸上突出来。
仿佛感觉到了奥兰多的目光,他冰冷的黑色双眼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即使已经长大成人,这样的目光依然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孩子,因此他把目光转回去,继续和弥昂一起闲聊。
这时一旁经过的年轻女仆弯下腰来接他的盘子,即使是冬天加厚的衣饰,领口也稍微低了点。
“奥兰多阁下,我想你可能思考在运球。”有人揶揄他道,这让奥兰多有点恼怒地转过身去。
在他身后的是玛格丽塔,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令人愉快的恶趣味光芒,对于圣杯少女而言即使穿着一件最普通的法袍,身上的神秘气质也让人难以将她们当作平庸的贵族小姐。
“恐怕你是对的,亲爱的女士。”站在姐姐一旁的朱莉亚,夸张地把手往头发往后甩了甩,装出一点粗声的音调,“我不过是一个道德高尚的骑士,很容易被漂亮脸蛋和丰饶的胸怀所征服。”
“抱歉,女士们,我面前有两张美丽的面庞,这让我根本没注意到之前发生过什么。”奥兰多看起来像无事发生一般。
“或许如此。”玛格丽塔说着,把她那迷人的琥珀色眼睛转向妹妹,撅了撅嘴,而朱莉亚的脸颊微微有些红。
“我记得你们说对这种世俗的宴会不感兴趣。”弥昂帮奥兰多扯开点话题。
“确实如此,我对参与宴会一点兴趣也没有,毕竟我可不会享受一大群人围在身边的感觉,不过旁观就是另一回事了。”玛格丽塔说道,虽然相比爱戴,实际上有时候人们对于圣杯少女们的敬畏要更多。
“那我想你们可以摆脱烦恼地享受一下,毕竟大部分人都开始喝醉了。”奥兰多挥了挥手,他之前已经应付过轮番的交杯与称赞了,现在宴会上的人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享受中,战争终究是件危险之事,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会活着回来。
“干杯,女士们;干杯,伙计。”奥兰多叫来一位仆人,端上两只银质的高脚杯,酒杯里盛满了清甜的白葡萄酒酒。
“为了荣誉和明日!”奥兰多说。
“为了荣誉和明日!”弥昂与他碰了碰酒杯。
“在卧室里征服,就像在战场上征服一样!”奥兰多搭着弥昂的肩小声补充补充道,弥昂的酒喝到一半,红宝石色的酒液从他嘴巴里喷了出来。
玛格丽塔发出一声很不淑女的笑声,而朱莉亚默不作声,只是脸红的快到脖子上了,奥兰多觉得自己够轻声了,只不过对于圣杯少女们而言,还不够轻。
当加龙洛特的领主高高地举起酒杯时,宴会厅再次安静下来。
“对奥兰多。”加龙洛特的领主说,“我相信他注定要成为巴斯托涅最好的骑士之一,活着回来。”
人们不确定这是否算是祝酒,于是继续举着酒杯。
“为了荣誉与明日!”奥兰多举起酒杯,打破了现场微沉的气氛,他的话语在房间里回荡,大家很快笑起来,喝着酒继续交谈。
小丑们出来逗乐人群,又高又瘦的杂耍演员们跳来跳去,让人们对他们的翻跟斗和滑稽动作大笑起来,弥昂已经再无什么兴趣,只是和奥兰多他们在边缘的长桌前闲聊着。
出征是一件需要准备的事情,即使对于军事化的城堡而言也很难当天出动,因此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奥兰多醒来时,呻吟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想坐起来,但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压在他身上,他穿着前一天晚上穿的整套衣服,但他不记得自己上床睡觉了,但他隐约记得有人扶着他爬上石阶,来到城堡的东侧他的房间。
一个年轻的褐发女孩依偎在他的胸前,好像是去年来的那个漂亮女仆?他头痛地呻吟了一声,推了推她,女孩翻个身转到一边,而奥兰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石盆里倒了一壶冰水,洗了把脸后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他望着窗外,对着令人痛苦的光线眨巴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中了,他差点吼出更适合农民的粗俗脏话,他从肌肉发达的身体上扯下衬衣,赶忙换上一件新洗干净的束腰外衣,敲了敲床上的女孩让她醒醒,不过那个女孩似乎昏昏欲睡地扯了扯他的手,露出肩上的纹身来。
奥兰多摇摇头,拉开房门,赶忙向着训练室跑去换好自己全套的盔甲武器,接着跑下城堡,在城堡的门前看到弥昂正靠在幻兽都法的身旁擦着他那面造型奇异盾牌。
“你来的真够慢的,宿醉吗?”弥昂看到他过来,将泰波克之翼背在身后。
“是啊,晚上可真够冷的,”奥兰多说着,一旁的侍从正牵着马赶来。
“还有什么吗?”
“我对后半段的记忆有点……模糊。”
“在讲演、宴会和舞会结束之后,你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说你将砍杀一百只绿皮上,还在玛格丽塔女士的裙子上流了口水。”
奥兰多痛苦地呻吟着,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他开始想起来了。
“啊,拜托女士保佑,我没有做过在她面前使自己难堪的事吧?”他说道。
“我最后看到的是她和一个年轻的女仆正帮你抬回到房间去——朱莉亚女士有点不好意思,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弥昂的脸色是很少见的揶揄,奥兰多知道那是他在心里笑开的标志。
他用力拍了拍脑袋,然后看见了更糟的地方,在远处双胞胎正在朝他们打招呼,玛格丽塔眨着眼,朱莉亚笑着挥手。
“她们也要来吗?”
“我可没有再跑一趟的打算,解决绿皮我就直接前往帝国了。”
“算了……来吧,现在是我们准备进军的时候了。”他努力让自己没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巴斯托涅的骑士们骑着战马排列在加龙洛特城堡外的原野上,他们的盔甲闪闪发光,色彩缤纷的旗帜在凛冽的风中飘扬,个人都自豪地佩戴着自己的军旗和纹章,左臂弯着头盔,右臂竖着长矛,盾牌披在背上。
数百名士兵站在他们身后的泥泞中,使劲地看和听着前方的动静,他们戴着黑色和红色的战袍,那是加龙洛特的旗号,泥泞的拳头握着长柄的武器和盾牌,另一支由农民组成的队伍站在士兵的旁边,这是一支从平民中征召来的弓箭兵,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把紫杉长弓。
奥兰多穿着回来后换上的精致战甲,半跪在他的父亲面前,他的心怦怦直跳,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尽管他感到有些不安。一方面,这是他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机会,然而他不能否认他父亲的健康状况不佳,尽管他在全军前表现得很好,但他知道,光穿着盔甲站在外面就会使他负担沉重,而且他很可能会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
他向那位女士祈祷,希望她能保佑他父亲平安,但他心里有着莫名的惶恐,当他低下头接受父亲的祝福时,他把这些令人难过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赶走了。
“女士,愿您的仁慈和关怀保护这些高贵的骑士免受伤害,并激励他们获得胜利回家所必需的力量和勇气,用你神圣的光鼓舞他们,以你的名义,让他们净化蒙特福特的土地,加龙洛特和巴斯托涅为之骄傲。女士,祝福他们,让他们用美德来维护你的名字,荣誉就是一切。”
骑士们轻声吟诵着最后两句话。
“我会让你为我感到骄傲的。”奥兰多保证道。
在欢呼声中,年轻的骑士骑上了他巨大的战马,侍从们从他们身边走过,手中拿着武器和盾牌,奥兰多想战斗到即将到来,又感到激动不已,他拉着战马加入了骑士们队伍,前方的是他的剑术老师。
加龙洛特男爵的侍从把那把古老的宝剑放在一个垫子上拿了出来,贾斯特把它举到他颤抖的手中,加龙河之剑属于加龙洛特的历任统治者,它的剑鞘镶嵌着金色的螺旋图案,首柄用闪亮的蓝色钢锻造成鸢尾花的形状,鸢尾花是受祝福的女士的象征。男爵抽出剑来,剑的声音响彻聚集的骑士们。
他把剑高高地举向空中,剑刃闪烁着银光,贾斯特就像他曾经是的那个强大的骑士,强壮、无畏,充满了不可动摇的勇气。
“胜利!他喊道,声音低沉而有力。在欢呼声中,加龙洛特的军队高举长矛向他们的领主致敬。
调转马头加入骑士队伍,向西边进军,驶向遥远的灰色山脉和蒙特福特的土地,红着脸的妇女们向金光闪闪的骑士们抛撒鲜花,农民的孩子和狗在他们旁边奔跑,当他们从加龙洛特城堡出发的时候,喇叭响起,奥兰多看了一眼他的家,然后用马刺踢向战马肋下。
巴托尼亚的土地并不是没有危险的,尽管王国受到严格的保护,众但所周知,在大片的森林里和高山上有各种各样的野兽出没,亡命之徒们掠夺旅行者,即使离这片被诅咒的穆席隆永之地如此之远,平民们晚上也会闩起门来抵御夜晚的恐怖。
然而,加龙洛特的骑士们却无动于衷,以这样的力量行军,很少有敌人敢攻击他们。
晚上也很好过,骑士们边吃边喝,边寻欢作乐,边交换着夸张的战斗英雄故事,弥昂与奥兰多专注地听着,听着老兵们每一次的哼唱,冬天的寒意渐深,夜色却异常晴朗,骑士们在荒野中露营感到一阵激动,此刻他们的心里充满了英雄主义和骑士荣耀的故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 蒙特福特
当旅途冗长的时候,兴奋很快就会被被麻木的无聊所取代,但现在就像是一场大冒险的开始,骑士们精神昂扬向前迈进。。
不过现在的天气阴沉沉的,冬日山间的风像是甩鞭一样猛烈,直到下午开始下雨,骑士们热情洋溢的心情才开始烟消云散——因为他们正在经过拉佩克家族的土地,加龙洛特的骑士们很少能平静地进入这片土地,聚集的乌云反映了大家有些阴郁的心情,而弥昂和双胞胎对此表现得有点一无所知。
奥兰多和他们讲述了一些关于巴斯托涅贵族之间的往事,不知为什么,六个世代以来,加龙洛特和拉佩克一直是死对头,双方之间的流血事件也不在少数,不过在大概四十年前的时候,奥兰多的父亲娶了拉佩克家族的女儿,也是现任拉佩克男爵的妹妹,自那以后双方就勉强保持着不会拔剑砍死对方这种地步的和平。
但奥兰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地穿越拉佩克家族的领地,他知道其他加龙洛特的骑士们心情也差不多,但这是必要的,因为如果绕开拉佩克家族的领地,他们还得多走上百英里。
直到骑士们跨过巴托尼亚最大的河流——格里斯梅里河的时候,骑士们才恢复了原本兴高采烈的神情,现在已经离开了巴斯托涅的领地,抵达了蒙特福特公爵领的境内了。
福特蒙特公国是巴托尼亚十四公国之一,位于巴托尼亚的东部边界,沿着灰色山脉的中央脊柱,是布雷顿尼亚和人类帝国土地之间的交界公国之一,几乎整个蒙特福特公国都位于灰色的山脉之中,耕地较为稀少并几乎完全用于农业。
很快来自加龙洛特的部队与此地贵族的军队汇合在黑底黄色城堡的旗帜下,这是卡达斯男爵的旗帜,男爵如今亲自率领他的骑士们,他是一个身材矮胖、肩膀宽阔的男人,声音洪亮,蓄着浓密的胡子。
奥兰多在好几次见过这位男爵,事实上卡达斯男爵曾一度希望自己把相貌平平身材健硕健的女儿嫁给加龙洛特家族,在几年前奥兰多担心父亲会替他接受这个提议,不过幸运的是如今这个女孩已经嫁给了某个北方某个不幸的年轻贵族了。
加龙洛特的骑士们允许卡达斯的指挥,因为他是在场的最高级贵族,而其他许多和他们一样来自巴斯托涅其的其他骑士也同样如此,令奥兰多高兴的是没有看到拉佩克家族的身影。
虽然已经有数百位骑士聚集在这里,不过男爵还是决定再多等一天,等更多的骑士前来汇合。而且现在的雨越来越大,把小径变成了泥沼,水不舒服地从骑士的盔甲里流出来,让战马冒着恶劣的天气前行是很危险的。
新来的骑士们进行简单的扎营,农民们则在泥泞中挣扎着搭起帐篷,点燃篝火,奥兰多把自己最好的帐篷给了双胞胎,现在他和弥昂坐在一张帆布下面,看着雨愈下愈大,而不久之前,隆隆的雷声在天空中回荡,使一些不够成熟的战马在恐惧中发出呼噜的叫声,他们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散落着残羹剩饭。
弥昂看着眼前的暴雨,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拨弄着高脚杯,看着农民们在奔流的人流中跑来跑去办事。
“我们最好向那位女士祈祷,在我们到达那里之前战斗还没有结束,”奥兰多说着,但他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不安。
那天晚上,骑士在大雨滂沱中点燃了十四支蜡烛,每支蜡烛代表布列通尼亚的一个公国,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他用来供奉这位女士的祷告盒,他恭恭敬敬地用指尖依次触摸前额、嘴唇和心脏。
中间的拱形嵌板上挂着用油彩绘制的一位女士的肖像,并用厚漆保护着,这是一个精致的画卷,似乎从内部发光,显示女士持有她神圣的圣杯在她面前。
在左手的面板是一幅关于吉勒斯的精细绘画,巴托尼亚的缔造者,他低着头谦卑地跪在地上,著名的龙披风披在肩上,吉勒斯在少年的时候杀死了邪恶的斯麦格斯,如今火龙令人敬畏的头颅悬挂在巴斯托涅公爵的城堡里,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骑士前来朝圣,满怀敬畏地站在它下面。
而在画卷的中央,不知名的艺术家娴熟地捕捉到了那位女士深邃的眼睛,这双充满慈爱的眼睛,同时也充满了深邃的力量和神秘。
弥昂此时在一个神秘的世界中,乌云以不自然的速度划过天际,仿佛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好多年,光线渐渐暗淡下去,直到像黄昏一样的黑暗,把周围的森林都笼罩在黑暗中,他呼出的气使他面前的空气蒙上了一层雾,他的盔甲上开始出现了冰片。
他脚下的矮树丛开始像活物一样扭动起来,常春藤和青草缠绕在他的手上和绑腿上,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弥昂用力将它们扯断了,但植物源源不断地生长着。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开始在雾中出现,弥昂听到一个战马的呼噜声,随着幻影的凝固,他看到一匹他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大的战马。伴随着幻影的出现,树液、潮湿的泥土、腐烂的植物、橡树和杉树混合的,令人不愉快的气息扑面而来。
骑士从头到脚都穿着古板的盔甲,盘绕的常青藤装饰着这副盔甲,从他的头盔上盔缨延伸出一缕浓密的树叶,覆盖在幻影般盔甲上的绿叶不停地生长,新鲜的树叶舒展开来,在心跳动的过程中,这些嫩叶逐渐成熟,然后开始枯萎变黄从盔甲上飘落,然后令人着迷的循环又开始了。
在黑暗中,在头盔的眼缝后面,燃烧着两颗愤怒的、发光的球体,散发出幽灵般的绿光,弥昂感觉到了一种非常少有的心情,像是恐惧,又像是某种野性勇气的冲动,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幽灵慢慢地拔出了剑,古老而可怕,上面刻着错综复杂的螺旋形图案,剑刃上有一层冰雾。骑士把剑尖对准弥昂,他感到剑刃上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这个超自然的形象散发出一种原始的自然力量,带着可怖的威严,愤怒像一场无法驯服的暴风雨一样席卷着他。
面对我!幽灵怒吼起来。
弥昂奋力想从生长的植物间挣脱出来,但幽灵战马喷吐的气息尽在眼前,弥昂没有说话,他听见幽灵的剑划破空气时嗡嗡作响。
但剑刃没有落下,一片白色的涟漪在弥昂面前晃过,伊岚站在他的身边,少女的光辉让这个世界浮现出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梦幻色彩,她赤着脚踩着荒芜的地面,青草与泉水在她的脚下生长长,弥昂周围的青草恢复了平静。
伊岚举起纤细的手臂,两根手指捏住了幽灵的剑锋,绿色的幽灵骑士低头看着少女神明,缓慢地抬起剑,身下的战马退后了两步。
“果然是梦。”弥昂说着,看向面前的幽灵。
传说中伟大的绿骑士,巴托尼亚圣地的神秘守护者,他身穿盔甲,被缠绕的薄雾和常春藤所围,他是那位女士的冠军。
伊岚有点不耐烦的挥手:“在我把你赶出去前,有什么想说的快一点。”
绿骑士的剑锋回转指向身后,剑尖划破薄雾带出一道翠绿的线来,浓雾在前方破开一条道路,弥昂顺着看去,在前方的土地上看到一柄残破生锈的战斧,上面长满苔藓。
“第一个。”绿骑士的声音随着薄雾回转,当薄雾四散的时候,梦境随之消失了。
弥昂躺在躺在黑暗中,听见了奥兰多严肃的祷告。
他首先为国王查伦祈祷,希望他能长久而忠诚地统治国家,然后他为父亲和母亲已久的健康祈祷,他也为弥昂祈祷,希望他能在未来的战斗中获得圣杯的荣誉,最后,他为自己祈祷。
所有骑士的女士,请让战斗光荣而高贵,让国王的军队战胜玷污你王国的邪恶,让我在战场上向所有人证明我的荣誉。
最后,那十四支蜡烛被吹灭了,帐篷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日的清晨,暴雨小了些,卡达斯男爵也不准备继续等待,全军开始骑乘向蒙特福特被敌人所困扰的土地,似乎整个军队都被一种忧虑所激励着——他们到达的时间会太晚,无法在对抗绿皮的战争中表现出精彩的战斗荣耀,贵族们以无比的活力前行,而农民们迅速收拾了帐篷,在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射出地平线之前,整个军队就开始行动了。
行军中的巴托尼亚骑士大军在旧世界堪称无与伦比的景致,每一名战士均牵拉着两匹战马,所有马匹身上都覆盖着细致华丽的上好马衣,代表不同贵族血统的纹章图案标示其中,马夫也跟随着他们的队伍,还有管家,厨子,传令官,祭司以及各类官员与仆役,一个巨大的辎重车队紧随着他们的队伍,整个部队形成一个巨大的纵列。
他们以令人生畏的速度向前推进,灰色山脉高耸的山线始终保持在北方的视线范围之内,沿着广阔的树木的曲线前进,他们穿过数不清的村庄,经过十几个设防的庄园和城堡。
骑士对荣耀的渴望让他们坚持不懈地前进,蒙特福特是一个多山的公国,甚至许多的骑士也只是步行作战,但骑士们在前进中依然把步履艰难的步兵和平民弓箭兵远远甩在身后,休息时等待着后续的军队缓慢跟随,休息的战马也被梳洗,喂养过。
当农民士兵到达营地时,已经是午夜过后很长时间了,他们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挤在肮脏的毯子下,不愿耗费精力来竖立粗木板作为临时的庇护。
弥昂身上裹着斗篷,倾盆的雨水滴答敲打在身旁的岩石之上,汇聚而成的溪流自高地之上倾泻而下,但不知为何弥昂的四周雨水总是从一个奇怪的弧度向周围飘去,这让弥昂淋到的雨要比其他人少上不少,应该是都法的力量。
在行军的途中来自湖神的幻兽吸引了许多骑士的目光,甚至有时比圣杯少女双胞胎还要引人注目,特别是在弥昂的故事稍稍被奥兰多和玛格丽塔闲聊中说出去后,很多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骑士想凑近来仔细看看,不过都法对外人表现得不怎么友好,除了弥昂外只有稍微混熟的奥兰多与圣杯少女能在它心情好的时候靠近。
而都法现在的心情似乎很糟,它不耐地刨着蹄子,当地面的泥泞接近它圣洁的湖水的身躯时,那些肮脏的水避让开了。
弥昂凝视着前方高耸的灰色山脉,夜幕下的阴影比想象中厚重的多,都法湖水的耳朵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什么,低吼两声。
几个骑着马的侍从从远处赶往营地,这些农民士兵因为被允许骑马而比其他普通的士兵骄傲的多,尽管他们骑乘的拉车与耕地的马与巴托尼亚战马相差甚远。
当骑马侍从把马停在纵队旁边时,弥昂让都法靠近他们身边询问起来。
“有什么新消息吗?”
这群混杂骑兵的首领,一个脸上有一道狰狞伤疤的人,对弥昂点头表示敬意,他身上披着一件镶有铁钉的皮革斗篷。
“大人,前面的城堡遭到攻击。”
“攻击,是绿皮吗?”
“是的,大人。”
“距离有多远?”奥兰多急切地问道。
“不远,大概五英里吧,在山丘那边的山脚下。”侍从用他的简陋长矛指着背后的山岭。
四周的骑士们开始聚集起来,他们意识到战斗就要打响了。
“我们得加快脚步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座城堡可是我们的首站。”卡达斯男爵走近。
“要强行军吗?”奥兰多问道。
“是的。”卡达斯点了点头,他从身边摘下他的兵刃,链枷晨星的链条松开,沉重的带刺的球就掉下来挂在他的马旁边,而年轻的骑士们满怀期待地欢呼起来,而男爵挥舞着沉重的兵刃向身后的骑士们喊话。
“来吧,巴托尼亚的骑士们!让我们骑马去战斗!”
弥昂没有欢呼,只是看着泥泞的水流从他身边绕开。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绿皮
绿皮人是许多文明国家对兽人、地精和其他生物相关种族的共同描述,兽人是强壮的、野蛮的战士,地精则是是瘦弱但狡诈的生物,许多人认为绿皮人是所有文明的祸害,这些部落战士极端暴力,不断地袭击,把战争和野蛮带到已知世界的各个角落。
成群的绿皮有时会毫无预兆地出现,造成巨大的破坏,除了简单的暴力,没有方向和目的,事实上,绿皮人唯一的动机就是暴力和战斗,不断扩张的大规模战争,这种战争有可能化作汹涌的绿色浪潮统奔向整个世界。
帝国与巴托尼亚,旧世界最强大的两个人类国家的诞生都与绿皮有着直接的关系,西格玛统一人类部落,击溃了平原上的绿皮和黑火隘口史无前例的绿潮,吉勒斯击退肆虐在巴托尼亚的绿皮并获得诸公国的效忠,人类至此将绿皮从平原赶回群山、恶地与森林,但这些好战的生物是绝不会因一时失败而放弃的。
当骑士们爬上山顶时,他们的掌心在手套里渗汗,喉咙也有些干涩。
“跟紧我,小伙子们。”卡达斯男爵说道,“不要紧张,在发动冲锋时不要打破阵形;坚持住,不要失去动力,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否则我们将失去我们的优势。”
暴雨已经退潮般消散了,只剩一点雾般飘动的雨滴,眼前的山下的平原上,一座依靠着岩壁建立的城堡正在抵抗着绿皮的围攻,就像一块被众多蚂蚁包围着的蛋糕一样逐渐分崩离析,虽然攻坚从不是绿皮的强项,并且绿皮好斗的耐心也将随着围城而分散,但当城堡的大门坍塌,绿皮们得以蜂拥前去战斗的时候,这些野蛮生物的热情再次被点燃。
城堡墙内近乎村庄的房子都很简陋,用木条搭成格子状,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稻草、泥土,街上满是叫嚷的农民,他们向四面八方跑去,有几个茅屋着火了,黑烟滚滚升起,但人类并未崩溃,在豁口与城门前,为数不多的骑士正指挥着士兵甚至临时加入的农民们堵住豁口。
蒙特福地人生活在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中,绿皮的袭击事件在蒙特福特是家常便饭,因此蒙特福特已经习惯了严酷的环境和周围地区不断遭到绿皮袭击的威胁,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些与兽人和地精战斗的经验,因此这里的人大多非常坚韧,而堡垒与外围村庄的建造是为了能够抵御足够长的时间的攻击以获得援助。
骑士们的眼睛被敌人吸引住了,很多年轻的骑士以前甚至没有见过活的绿皮,尽管他们在自家城堡的大厅墙壁上总会挂着不少兽人的脑袋,但一个看起来狰狞的观赏品与那些血肉横飞的野兽相比根本不足为惧。
绿皮都是肌肉粗壮的怪物,手臂显得比腿更长,即使看起来弯腰驼背也与一个成年人一样高,而且比他们所屠杀的农民要粗壮沉重得多,当绿皮们冲向村庄与堡垒的时候,空气中充满了他们野蛮的吼声,他们用沉重的砍刀和棍棒在四周疯狂砍杀着,在他们走过的道路上屠杀一切目所能及的人类。
轰轰隆隆的马蹄声穿透风雨的声音而来,骑士们将骑枪从包裹的布中取出夹在腋下,这些骑枪将伴随着他们在冲锋中击穿绿皮们混乱的队列与阵型。
弥昂是一个探险骑士,暂时不能使用骑枪,黑暗精灵的附魔长剑在与万变魔君的战斗中受损严重,现在他用的是从奥兰多那里取来的精铁武装剑,虽然无法在锋锐上与附魔的长剑相比,但传统的巴托尼亚剑刃依然趁手。
全心投入在攻城中的绿皮们没有意料到这次来此背后的攻击,占据高低的骑士们发起冲锋,山坡的坡度让战马们获得了更快的加速与冲击,层排的骑枪落下形成锥形的刺岚,绿皮的天性使得只有少数的兽人能反应过来,应对来自身后的骑士们,但他们的数量太少,在骑枪下很快被粉碎,骑士们从撞穿的绿皮群豁口中涌入向城中。
巴斯顿涅的骑士们从被围困的村民中疾驰而过,地面回响着马蹄的轰鸣声,奥兰多感到呼吸哽在喉咙里,他看见一只咆哮着的绿皮人用它粗糙的盾牌砸向一个尖叫的农民的肩膀,鲜血从致命的一击中喷涌而出,而另一边一把斧头砍进了士兵的脖子,几乎将他的头砍下了,这只绿皮的野兽兴奋地咆哮着,鲜血溅到脸上。
在骑士们击穿绿皮的后排开始进入城墙后时,已经有数十人被屠杀,农民们试图用干草叉和锄头与绿皮搏斗,但他们的勇气在凶暴的绿皮面前也只是被无情地砍杀,奥兰多看到一个人的头被猛烈地砸碎在谷仓的门框上,他听到农民们的哭喊——他们宁愿死在吞噬家园的大火中,也不愿被凶猛的绿皮人撕成碎片。
“为了蒙特福特与国王陛下!”卡达斯男爵的战吼回响,他那颗带尖刺的链枷甩在头上,男爵站在冲锋队的顶端,巴斯托涅的其他骑士们在他后面形成一个紧密锥形,奥兰多熟练地用他的大腿和马刺指挥着战马,像十数年所训练的那样放下骑枪,巴托尼亚的骑士们轰隆隆地冲进村镇与堡垒之间的主要街道。
一只绿皮从地上还在挣扎的农民身上抬起他厚实的头颅,它的眼睛里闪着野性的光,但男爵晨星链枷上的带刺金属球以一种破坏性的力量击中了它的头部,它的头盖骨被砸得崩塌了,然后倒下的身躯被骑士的战马踩在了脚下。
在马蹄声和板甲的铿锵声中夹杂着兽性的吼声和咆哮声,其中伴随着痛苦和愤怒的尖叫,火焰蔓延在茅草屋间,灼热的火焰像海浪一样冲刷着四周。
骑士们冲进村庄,燃烧的房屋在他们眼前闪过,农民们也从沟渠里跳了出来,为了不被踩死而躲避开,血液和烧焦烂肉的臭味四散着。
弥昂骑乘着来自湖神的幻兽,都法以寻常战马没有的灵巧奔行着,四周的热浪被它身躯本身的一股凉意所驱逐,弥昂没有用骑枪与骑士们结阵冲锋,而是转入更狭窄的巷道中,一头高大的野兽正在撕扯着倒下的人类。
当看到弥昂来的时候,这家伙纵身跃向前方与骑士正面交锋,但弥昂抓住了他的一举一动,他仔细地观察着这个野蛮生物的每一个细节:它那肮脏的皮是腐烂植物的颜色,覆盖在宽阔肩膀上的各种生锈的盔甲,鲜血从它巨大的拳头紧握着的沉重的刃刀上滴落,粗牙从它的下颚伸出来,它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几乎和人的大腿一样粗。。
弥昂的剑锋精准的从兽人的喉咙贯穿下颚,在弥昂扬手时武装剑像开罐刀一样几乎将绿皮的脑袋直接掀开,都法匕首般的牙齿撕下了兽人的一条手臂,甩向一边后用它用蹄子将兽人倒下的尸体踹飞。
更多的绿皮从街巷两边涌来,都法以一种毫不畏惧地姿态向前冲锋,弥昂的剑刃与盾刃的弧光在绿皮间不断亮起,和弥昂一起来到这边的骑士不多,他们的战马跟在幻兽的后方,冲锋中将绿皮们刺穿在他们的长矛甩飞到半空。
骑士们的紧张情绪逐渐被汹涌澎湃的战斗热情所取代,一队队的骑士轰鸣着穿过村庄,冲倒并屠杀绿皮,仿佛没有什么能与他们抗衡,那种力量和速度的感觉令人陶醉。
在堡垒的大门前,弥昂看到了一个骑着凶暴野猪的兽人,他比其他的兽人都要更高大强壮,身上遍布着收集的甲胄与骨头的饰品,一只手抓着一把带锯齿的巨大砍刀,另一只手臂被砍断了,这只野兽凶暴地咆哮着,阻拦在堡垒的大门前,野猪的脚下有两个倒下的骑士,他们的身上都有巨大的贯穿伤。
弥昂点了点头,都法向着那头强壮的野猪发起挑衅般的嘶鸣,野猪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背上的兽人看着弥昂,血红的眼睛中闪动着残忍的兽性光芒。
都法甩蹄冲锋,而兽人一声咆哮后也相对冲来,双方交错而过的瞬间,带锯齿的巨大刀锋用粗糙但凶猛的攻势砍来。
但弥昂没有与这只野兽浪费时间的打算,武装剑与绿皮的刀锋碰撞,在绿皮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弥昂的剑刃正面完全挡住了刀锋,两柄寻常的铁器一同扭曲起来,在兽人收刀的时候,弥昂左手挥动泰波克之翼,盾刃撞上粗糙兵刃的侧面,在神器的盾刃刀锋几乎破碎了,剑锋迎面而来正中其面。
兽人的身躯倒下了,那头野猪也很快在跑开时被其他骑士的骑枪贯穿。
奥兰多下了战马,他的身体紧绷着,感觉像是在战斗几个小时,而不是过去的短短的几分钟。
“真是漂亮的一击。”他说走近过来说着。
“说得对,年轻的爵士。”卡达斯男爵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牵着战马,站在年轻骑士们之间。
“确实是完美的一击,不愧是女士看中的骑士。”卡达斯男爵称赞道,弥昂点点头回礼。
“你们的表现也很好,要知道许多年轻的骑士在第一次战斗中就被一些小失误绊倒了,或被突然的情况吓得魂不守舍。”
卡达斯微笑着看向周围的骑士们,这让年轻的骑士们心中一阵自豪。
围攻此地的绿皮不过数百,也不精锐,在数量相当甚至更多的骑士们面前很快被清扫一空,骑士们在清扫绿皮后重新集合起来,派人前去通知被甩在后面的随从军队。
在被绿皮扫平了大半的村庄中,幸存妇女们在父亲、丈夫和儿子被肢解的尸体前哀嚎,其他人则奋力扑灭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年轻的骑士们没有感受到什么来自他们的痛苦,只是想着自己的胜利,他们在战斗中经受考验,证明自己的价值。
很快这处堡垒的堡主就在仅剩的骑士与士兵的拥簇下走来,向赶来支援的骑士们道谢并说明这里的情况。
“这只是个小冲突。”堡主说,“敌人对我们的进攻早有准备,当公爵率领着主要的骑士们离开后,这些绿皮从山沟里窜出,打算屠杀手无寸铁的人。”
“公爵大人在何处?”卡达斯男爵赶忙问道。
“这里的山路间有跨过山的隧道,我的城堡就是为了防守它的入口,你们可以从那里赶向核心的战场。”
卡达斯男爵简短地点了一下头,把他的马引到一边,当步伐落后的士兵们抵达的时候,他对他们发号施令,把他们组织成几个小组,在村子外围挖了一个坑,将被杀农民的尸体被随意扔进浅坟里。
绿皮的尸体被拖到一间火没熄灭的破棚子里,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一半以上的村庄被大火夷为平地,农民们从废墟中挖出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巴斯托涅的骑士们!蒙特福特的军队就在山后!”当一切工作结束,卡达斯男爵向着集合起来的骑士们喊道。
“让我们继续推进!”
骑士们再次爬上马鞍,随着一声号角的吹响,巴斯托涅的贵族们从被摧毁的村庄骑马离去,步兵和弓箭手们在泥泞中跺着脚,步履沉重地向前走着。
村民们看着他们离开了,他们沮丧地站在周围的废墟中,脸色苍白,满身血迹和污秽。
弥昂让都法停了停脚步,这让奥兰多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巴斯托涅的骑士们没有回头。
他们穿越堡垒后的隧道,向着前方的战场迈进。
骑士们在高地上停下脚步,看着下面正在进行的激烈战斗。
他们又走了一日的时间才遇到蒙特福特的侦察兵。
号角吹响,数千名骑士轰鸣着穿过战场,在大地上翻滚,矛枪放下,猛击敌军的队伍。绿皮像潮水一样汹涌澎湃,数量之多令人难以置信。
蒙特福特的骑士们听到了低沉的吼声和尖叫声,野蛮的战鼓在战场上回荡,绿皮用武器敲打盾牌,发出响亮的声音,就像恶魔的心脏在跳动。
大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垂死的人,成百上千的残破的身躯在痛苦中呻吟,乌云密布的箭从空中落下,每一轮箭雨都杀死了上百人。
成千上万的士兵和绿皮陷入了残酷的战斗中,弥昂可以看到布列顿军队开始屈服于敌人的力量和残暴,就在他注视着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印着城堡徽记的旗帜在混乱中倒下,还有几个士兵脱离了队伍,逃离了敌人。
这些人就像引发雪崩的第一块石头,很快几百名士兵就从他们自己的战线上撤退了,他们逃跑时,有几十人被蜂拥而来的敌人砍倒,如果不是骑士们冲进绿皮军团,堵住了队伍的缺口,还会有数百人被杀。
蒙特福特是一片多山的土地,战场上近半的骑士都是步行骑士,没有骑马,而是用斧枪与长剑步行作战,他们在没有纪律的敌军队伍中奋力前行,用斧枪和长剑砍倒了闯入的绿皮,并将幸存的士兵分散在他们面前。
绿皮的阵列分开了,设计粗糙的战车被巨大的野猪拖着穿过缺口,凶残的镰刀从车轴上旋转着。
在战车冲入步兵的列阵前,一队年轻的侠义骑士冲向前应对绿皮的战车冲击,他们延缓了战车的速度,但却付出惨重伤亡。
当弥昂看到十数台简陋的战车粉碎成骑士方阵时,贵族们沉重地倒下,战马的腿从他们身下被砍断,而其他骑士则被骑在这些后跟结构的兽人的厚矛从马鞍上举起。
巨大的战争公猪鬃毛竖起,长着厚獠牙,人类的躯体被犄角撕破,蒙特福特的骑士和士兵们被镶满金属的战车压得粉碎。
惨烈的屠杀令人叹为观止,这是一场战争,成千上万的人类和绿皮在殊死搏斗。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军阀
一队骑士失去了冲力,在战斗中陷入了困境,绿皮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把他们从马鞍上拖下来,切粗糙的刀刃野蛮地砍向骑士。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调转战马来帮助同伴,就在这时,一队粗壮的兽人从树林里冒出,骑在笨重的野猪背上,这些强大的野兽在地面上猛冲而过,奔向骑士的侧翼,这些骑士们没有注意到来自身侧的威胁。
巴斯托涅的骑士们从更有利的位置俯视着战场,只有他们才能看到危险所在——绿皮的战猪骑们会猛击骑士的侧翼,被打穿防线的巴托尼亚骑士会被屠杀。
“冲锋!”卡达斯男爵大喊着,踢着他的骏马向前迈进,巴斯托涅内的骑士们从长满枯草的山丘上冲下来拦截那些战猪骑兵,年轻的骑士们高呼着战歌,催促身下的战马跑得更快些。
野猪骑士们意识到这个新的危险,但为时已晚,他们试图拖着笨重的战猪转过身来面对骑士们的冲锋,这些动物都是顽固、倔强的野兽,兽人们用力拉扯着它们,它们咆哮着,有几只猛兽把骑手扔了出去,巨大的獠牙在混乱中互相残杀,血的气味几乎把他们逼疯了。
绿皮们拼命想控制这些野兽,而巴斯托涅骑士的冲锋向他们袭去。
奥兰多的骑枪擦过一个兽人披甲的肩膀,使它失去了平衡,而披着厚重战甲的巴托尼亚战马撞上了兽人身下凶猛的野兽,碰撞间使得那只绿皮失去平衡,摇摇欲坠间摔下,在战马闪亮的马蹄下被踩碎骨头,那头战猪被另一位骑士的刺穿的时候倒在地上,吐出血液和气竭的咆哮,而在身边的一名骑士被粗糙的长矛击中胸甲,从马鞍上摔了下来。
弥昂看见奥兰多的骑枪深深扎进了另一只绿皮的身体里,骑枪紧紧地夹在腋下,用顶端的尖刺刺穿兽人涂着野蛮纹身的绿色皮肤,枪尖折断了绿皮的肋骨并刺穿心脏,在令人满意的冲击中挑飞绿皮。
湖神的幻兽如同流水般无可停滞地奔行在战猪骑兵之间,弥昂手持剑盾,盾刃与剑锋轻松地划破切裂周围绿皮们的身躯,都法的表面折射着阳光,以任何凡间战马都不具备的凶猛攻击着四周的野兽们,碾碎骨头,撕裂肌腱,偶尔有粗糙的铁刃落在它的身躯上,但都被看似薄弱的鳞片弹开了。
“向右转,把它们分开!”卡达斯男爵咆哮着,把他那溅得满是鲜血的晨星链枷挂在马侧上,绿皮破碎的躯体和血浆使得周围的地面一片狼藉,巴斯托涅的骑士们步调一致,将战马向右转出一个巨大的弧线,冲击着绿皮战猪骑兵们的后排。
“为了巴斯托涅的荣耀!”骑士的喊声回荡着,他们向混乱的敌人冲去,骑士们从战猪骑兵的侧翼猛击而出,把绿皮们的兵力分割成两半。
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使得绿皮们一时间陷入了不利的局面,骑士们一路挺进着推开绿皮们的攻势,被双方在残忍的厮杀间不断将彼此击落下来,但冲锋反而被遏制的绿皮们面对着手持斧枪重剑的步行骑士时,被纷纷砍倒落地。
发现战猪骑兵们无法对抗蒙特福特与巴斯托涅骑士们的夹击,绿皮们很快就搞清楚这支新来的人类军队对他们军队的威胁,因此当巴斯托涅的骑士们撞穿绿皮的一条线列时,在杂乱沉重的脚步声与令人作呕的臭气中,骑士们看到了新的威胁迎面奔来。
它们是巨魔,是因为混沌的魔法之风扭曲成的愚蠢而可怕生物,因此它们经常会被绿皮们骗去打仗,它们又有着贪婪的胃口,因此与绿皮们踏上战场并非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每头巨魔都几乎有人类的两倍高,体重更是五倍以上,当十几头巨魔手持着粗壮的树干与巨大岩石的简陋武器奔近时,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恶心的畜生不好对付。
冲锋在前的骑士骑枪挺举,在战马的冲锋下深重地刺入巨魔的腹间,将其没有护甲的,膨胀的肚子,但是骑士没有任何欢喜之色,因为骑枪深深陷入巨魔血肉的同时,巨魔不在乎地用巨大粗陋的武器砸碎了骑士。
巨魔最为人知的特色就是它们快速愈合的能力,它们愈合的速度几乎能赶上受到伤害的速度,即使断肢重生也可以做到,者使得杀死它们需要付出不小的功夫,即使十几只绿皮最终会被骑士们斩杀,但它们足够拖住骑士们一小会的脚步了。
巨魔们毫不畏惧地与披着重甲的战马撞在一起,用手中粗陋但沉重的足以压弯甲板的武器砸落下来,骑士们则用骑枪与剑刃给它们留下道道伤痕,不过那些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而在巨魔拖住骑士们脚步的时候,巨石从半空滑落落入骑士大军中,沉重的巨石轻易将砸中的骑士连人带马碾碎,甲胄压扁。在绿皮们的后方,地精制造的简陋投石机正在抛射着石块和任何随处可见的坚硬物体。
一阵羽翼扰动气流的声音从天空传来,阴影掠过地面,弥昂斩杀着迎面本来的绿皮时沿着前方的天空看去,十余道白色的身影越过天空,他们是来自帕拉翁的飞马骑士,帕拉翁与蒙特福特同处灰色山脉,之间的崇山峻岭使得只有这些拥有飞马的骑士才能快速跨赶来。
飞马骑士跨过成群的绿皮,俯冲向后方正在搬运石块的地精,长矛将之挑起甩飞,飞马半空踏着蹄子砸碎绿皮的头盖骨。
巴斯托涅的骑士们奋力与眼前的巨魔和四周的绿皮们交战,在此时,一片淡绿色的光芒落在骑士们的身上,这使得在战斗中开始感觉到疲倦的骑士们感到一股力量再度升起,使得他们能更加奋力地用剑刃与骑枪击倒周围的绿皮。
奥兰多用赤诚之剑将一头巨魔拦腰斩断,补上一剑之后四周战马的铁蹄将巨魔还未失去生机的血肉碾碎,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山坡,双胞胎伫马在那里,黄褐色与翠绿色的光辉环绕在她们身边,她们的法术将为陷入阵中的骑士们提供支援。
一头巨魔手持树干将骑士拦腰打下战马,这一击原本能将人的脊柱都给打断,但骑士只感到了一层麻痹般的痛感,他摸到自己的脸时很快发现自己的皮肤在接触中有种不同的坚硬质感,而身上同时闪耀着两种不同的魔法光彩。
数十名骑士都获得类似的魔法支援,包括奥兰多在内,这使得寻常的伤害再难以创伤他们,而他们则更加奋力地将绿皮与巨魔们斩杀殆尽,绿皮们的阵线被骑士们逐渐撕裂开来。
而指挥着蒙特福特军队的指挥自然看得到这个几乎,战场上所有还有余力的骑士与农民士兵都开始向着绿皮混乱的阵线推进,层叠的长矛、斧枪与盾牌与绿皮们挤压在一起,战况逐渐对巴托尼亚人开始有利起来,但绿皮们也在桀骜地反击着,即使已经感到疲倦,但双方依然不顾一切地战斗着。
弥昂比任何人都更加深入战线的中央,他看到绿皮与人类最为密集的战场上,一头他所见过的最庞大的兽人正在率领其他着骑乘着战猪的强壮绿皮冲入巴托尼亚人的防线中。
这头野兽可能超过七英尺高,身下是一只与他的体型相符的,比其他的战猪还要大上两圈的巨大猛兽,尖锐的獠牙甚至能戳穿盾牌与盔甲,而兽人曾浑身被厚重的铁甲包裹着,背后插着野兽皮的粗陋战旗,一手挥动着半面门板大小的战刀,另一边是马车**的盾牌,在他所经之处试图上前对抗的骑士或是士兵无一例外被击倒在地,兽人的獠牙伸展着,发出咆哮,其他的兽人也在为之欢呼。
他无疑就是绿皮们的军阀了,在绿皮部落中血腥的层层决斗间胜出的最强着,将其击杀足以重创绿皮们的士气。想到这里,弥昂催动都法向着兽人军阀所在的方向奔去。
当绿皮军阀沉浸在无可阻挡的杀戮喜悦中时,一阵不属于战猪的急促蹄声从另一侧传来,伴随的还有绿皮濒死的嘶吼咆哮,他血红的双眼转过去,看到一个人类正穿越他的亲卫队杀来,剑光盾刃交错间他最棒的绿皮大小伙子们正被人类虾米放倒,而周围其他的人类虾米们也在讨厌地涌上来。
勃然大怒地掉过头去,战猪掀动地皮向着弥昂疾驰,四周的其他绿皮们退让开来以免挡在它们首领的前进路上,同时与周围涌来的人类厮杀着。
弥昂砍断一个兽人的脑袋,眼中的余光看到兽人军阀正在向他全速冲来,兽人震耳欲聋的咆哮就在耳边。
“伊岚。”弥昂在心中低声道。
“知道。”
一股热流流经浑身上下的血管与肌肉,对抗恶魔那日的感觉重现,伊岚将神力赐予了弥昂,超凡的力量几乎从灵魂直抵肉身,弥昂的眼中与呼吸间都散发着朦胧的白金色光芒。
剑刃扬起时,兽人军阀微微眯起眼,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瘦弱的人类身上有着一种与此前截然不同的感觉,但这不会动摇军阀必胜的信心,他亦举起巨大的刀锋回应,两柄在大小上完全不称的兵刃撞击在一起。
兽人军阀的可怖力量顺着剑刃和手臂传回,使得弥昂在马背上一阵晃动,绿皮军阀雄健的身躯几乎没有什么颤动,但在军阀的心中也为眼前瘦弱人类的力量感到一丝惊讶,不过这很快就被嗜血易怒的本能驱逐,再度挥动刀刃砍杀而来。
兽人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碎裂岩石的力量,但弥昂却总是能从对绿皮而言近乎不可思议的角度拦截下他的攻击,伊岚的力量让弥昂能够以一种非凡的反应与流畅应对着兽人军阀每一次沉重悍猛的攻击,即使在碰撞过后,弥昂回剑与转盾间的动作也行云流水般连贯不绝。
在军阀高高举起刀锋欲一击将这个讨厌的人类砍成两截时,武装剑的剑锋闪电般窜出刺中在军阀臂膊内侧的甲隙间,这一击使得兽人军阀的攻击一时失了力道。
他挥动另一只手上巨大的圆盾向弥昂砸来,试图将他赶开,但弥昂毫不退缩,泰波克之翼针锋相对地斩出,盾刃在与镶着铁片的木盾碰撞间将兽人粗糙的盾牌击的粉碎,同时盾刃一路斩进,破开军阀腰间厚重的战甲留下一道巨大创口的同时几乎将其另一只手看下来。
军阀痛怒间的咆哮使得弥昂耳膜都有些生痛,即使胳膊上的肌肉被切断一截,兽人军阀依然以无比的力量将刀锋劈落,但都法忽然加速两步错开使得兽人有力的一刀擦着弥昂的甲胄落空,只留下一道清晰的划痕。
庞大的战猪愤然地咆哮着,口水从獠牙间淌落,它是和主人一样凶暴的生物,在都法与之错开后立即转动身子向弥昂发起冲锋,粗壮的身躯毛发扬起,都法不屑般呼哧两声。
一次短距的冲锋,双方间的距离转瞬被拉近到咫尺,都法身上片片的鳞片折射着斑驳的阳光,忽然间阳光仿佛被聚合起来,幻兽飞驰着几乎化作一道流光,兽人军阀只觉得眼前一晃,沉重的一击落空了,而他感觉到自己拼凑的坚韧胸甲正在破碎,他看见那个人类奇怪的盾牌的锋刃切入其胸口,撞击间一片骨骼碎裂的声响。
兽人军阀被撞击的动力带动着几乎倒飞出去,滚落两圈后倒在地上,他的胸骨和一侧的肋骨完全被斩断了,但绿皮顽强的生命力促使其几乎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但他已经没有几乎了,都法疾驰上前,弥昂推动手中的武装剑迎面贯穿军阀的眼窝和大脑,剑尖从后颅骨穿出。
兽人军阀已经倒下了,都法咆哮着嘶鸣一声将绿皮的躯体践踏在蹄下,周围的绿皮们看到了这一幕,一时间战意暴跌,凶暴的兽人开始畏缩的时候,人类的骑士与士兵还在奋力推进,这使得绿皮们开始转身从战场上逃离。
这是绿皮们的特性,它们固然好战,但碰上很可能会败的战斗时,它们也会开始逃走,因为有命才能继续waaaaagh!
带着滚滚奔雷般的巨响,巴托尼亚骑士们的攻势如怒涛般扫过原野,大块的泥土在骑士的身后飞溅,骑士们长剑的每一击都深深地砍入血肉之中,战马也扬起前蹄,踢瘪敌人的头颅,踩碎他们的骨架,他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残余的绿皮军被骑士追赶着撤退到远处的树林里。
“为了蒙特福特,为女神和国王的荣誉而战!!!”
奥兰多勒住马,喘着粗气,他那精致的黑红战袍上溅满了鲜血,他的盾牌伤痕累累。而在四周,他看见兴奋的骑士们拥簇着,欢呼着。
在白色城堡徽记的旗帜下,一个留着深色短发的高大骑士策马走近,他环视着战场,目光炯炯有神,当骑士们间到他的时候无不行礼致意,因为他是蒙特福特的公爵,巴托尼亚仅有的十三位公爵之一。
“做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公爵走近向弥昂。
“加斯科涅的弥昂,巴托尼亚的骑士。”
第一百七十五章 帝国使者
胜利的骑士们骑行来到蒙特福特的福尔卡德公爵的营地,迎接他们的是嘹亮的号角和欢呼声,烤肉和香料的气味几乎掩盖了尸体、汗水、马匹和的臭味,当贵族们走近时,传令官们高呼着他们的名字和事迹,一群群年轻的骑士因胜利而兴奋不已,已经开始大声庆祝着,为他们的成功祝酒,夸耀他们的功绩。
营地就像一座宏伟的城镇,草地上成千上万的帐篷整齐地排列着,每一个都骄傲地展示着它主人的颜色,飘扬着三角旗和旗帜,鹿和猪在烤架上旋转着,尽职的仆人搅动着沉重的锅,诱人的香料和大蒜的气味飘来。
一场模拟决斗正在进行中,穿着华丽服装的演员们正在表演,一名身穿黑衣的骑士带着被诅咒的穆席隆的纹章被砍倒,猪血从“致命的伤口”中溅出,高贵的骑士搂住了漂亮的贵妇人的腰,在她的嘴唇上戏剧性地吻了一下,手掌碰了碰她的后背,周围的人都发出笑声。
牲畜被宰杀,农民们拉着满载农产品的大车从人群中穿过,刻有奎纳利斯印记的木桶的大车从人群中挤过。
公爵的巨大的黑色帐篷占据了营地中心的重要位置,坐落在能审视整个周边地区的小丘上,它的四周镶着金边,每个边角都镶着天蓝色的饰带和三角旗,边缘用金线镶边,公爵的军旗高举在山顶上,在一片蓝色的天空中自豪地展示着白色的城堡,那是他个人的纹章。
那些贵族和骑士的帐篷在搭建时离公爵最近,围拢在公爵的帐篷周围,这显然是一种地位的显示——一个人的帐篷离公爵越近,他就越应该受到尊敬。
奥兰多有些无奈,因为他和其他的巴斯托涅骑士们来晚了些,他们只能在接近边缘外背风的一边支起帐篷,广阔的农民士兵营地位于更低的地方,在一片洼地的泥泞中。
不过现在几乎所有的骑士们都正在平地上庆祝着胜利,蒙特福特公爵站在所有人的中央,即使是出征他也带上了许多上佳的葡萄酒,现在他毫不吝惜地让仆人们将酒桶打开,葡萄酒的香气混杂着冬日雨后泥土的气息。
一个奇怪的人陪着蒙特福特公爵,他穿着帝国的古怪服装,他在齐膝的马靴下穿着丝袜,还有奇怪的开衩,蓬松的袖子在胳膊上掀起,一个漆着黑色的胸甲保护着他的躯干,在胸甲的中央是一个金尾双尾彗星的标志,这种徽章代表的是建立帝国的人皇西格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追随者将其奉为神明。
他头上戴着一顶黑漆的小头盔,一根长长的红色羽毛从边上飘下来,他骑着一匹帝国的马,既不像纯种的布列托尼血统的马那样健壮,也不像它那样高贵,弥昂对这个陌生的人和他来自的那片陌生的土地很感兴趣,因为他很快就要前往帝国了。
他的面颊和下巴都刮得很光滑,但上嘴唇上蓄着一撮奇形怪状的小胡子,小胡子尖上涂着蜡,这在巴托尼亚人眼里显得有点幽默,这个帝国人对他的外表非常认真,似乎有些过分讲究了,衣服上的灰尘都要掸去,衣扣和靴带都要擦得锃亮,没有拧乱,东西都放得很整齐。
他的名字叫维克托·霍尔特,弥昂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很不自然,那人纠正了他的发音,他讲巴托尼亚语比弥昂预料的要好,尽管他的口音也很奇怪。
令弥昂吃惊的是,他从对方口中得知维克托是帝国统治者的血亲,毫无疑问是旧世界最尊贵的家族之一,蒙特福特公爵说,维克托是他的客人,他来到这里是为了更加了解巴托尼亚,加强帝国与旧世界其他人类国度的联系。
对于一个帝国人加入这场庆祝,年轻的骑士们显得有些不屑,因为他根本没有加入过这场战斗,不过既然是公爵的客人,那其他的骑士们也不会将情绪流露出来,宴会照常进行。
贵族们有自己的地方,而低地上农民和士兵聚集在一起,这里也显示出一种等级制度,因为公爵的士兵兵都站在离泥泞和杂草最远的高处。
弥昂扫视着数以百计纹章与旗帜,发现骑士们从巴托尼亚各地聚集到这里,有奎纳利斯的银色的独角兽,带着三叉戟的波尔德罗徽记,还有帕拉翁的飞马纹章等。
大部分骑士都来自蒙特福特,这是显而易见的,骑士纹章大多是所属公爵纹章的变体,各种城堡样式的纹章旗帜在空中飞扬。
“每个骑士的纹章都是独一无二的,对吧?”戴着帽子的维克托环顾四周问道。
“对。”弥昂说道,“纹章可能与祖先或骑士自己的英勇行为有关,也可能是通过家族传统传给骑士的,所用的颜色通常来自父母。”
弥昂指了指不远处奥兰多的纹章。
“龙是巴斯托涅公爵领的传统象征,许多巴斯托涅的骑士都有这样的纹章,因为这是巴斯托涅初代公爵也是国王吉勒斯的象征,在他杀死了折磨了这个国家几个世纪的强大巨龙斯莫古斯之后,他把龙当作自己的象征。”
“这样啊,那其他骑士。”迪特指着远处数十面旗帜说,“他们都是波尔德罗来的,因为他们有三叉戟的纹章,为什么他们带着这个符号?”
“因为波尔德罗的公爵与贵族们长期以来与海神曼纳恩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你认识这位神吗?”
“当然,海神的信仰一直也在帝国之中。”
维克托忽然皱起了眉头:“为什么纹章上都没有绿色呢?”
“绿色?这个颜色有两种含义,这让骑士们不会选择把自己和这个颜色联系在一起。”
“哦,我比较喜欢这种颜色。“
弥昂看到帝国使者身上系着一条绿色的腰带,不过他继续解释着。
“首先,绿色是一种简单的颜色,绿色染料很获取并便宜,因此绿色是很多农民使用的颜色,因此骑士们很少会愿意屈尊去使用它。”
“另一个原因呢?”
“绿色是妖精(fey)的颜色。”
“我不认识这个词。”
“或者说,精灵,这样应该就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是艾索洛伦森林吗?木精灵果然是真实存在的。”维克托略有些激动。
“不仅仅是木精灵,森林里还有些其他的精魂,对于认识的人或许还好,不过对更多的人而言,他们反复无常,既可能帮助迷失在自己王国的骑士,也可能把他引向灭亡。”
“听起来很危险。”
“嗯,对意外进入森林的人以及在盛夏的时节的时候,它们确实很危险,你们帝国里有类似的生物吗?”
“也许吧。”维克托含糊地说,“许多奇怪而危险的生物存在在世界上,在我们王国的东部,曾经被夜行的可怕怪物所折磨,也许是幽灵或者吸血鬼,或者不过是吓唬孩子的故事。”
“他们都是非常真实的。”弥昂严肃地说。
而在他们正在交谈的时候,正在宴会上的奥兰多碰上了一面旗帜,上面是黑底银龙的纹章——拉佩克家族的纹章。
奥兰多抬起头直视,果然看到了莫桑斯,他的衣服剪裁精致,洁白无瑕,镶着银边,胸前饰有一条喷火的银龙。
“你的朋友似乎和帝国人聊的挺开心。”莫桑斯看向不远处弥昂和维克托闲聊的背影,语气里带着些不屑。
虽然明面上骑士们对帝国使者没什么敌意,不过也不怎么愿意理睬他,弥昂倒是很乐意和他交流,因此在一些骑士眼里也显得略有点另类。
“和你有什么关系?”奥兰多也没什么兴趣和他交谈。
“我不喜欢他,他们的贵族穿着商人的服装,并且把农民的武器运到国外去。”莫桑斯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帝国的人,毫无疑问他是富有的,因为他古怪的衣服的华丽,他戴着金戒指和耳环,但是在传统的巴托尼亚骑士眼里,他更像是一个出身微贱的农民商人,通过砸下钱来显得比高贵的血统光鲜。
“也许吧,不过我也对和他交谈有些兴趣。”少女的声音从两人身侧传来,奥兰多和莫桑斯转过头去,看到玛格丽塔带着朱莉亚走来。
“为什么?”莫桑斯皱了皱眉。
“去了解他们的土地,他们的习俗,我感兴趣。”玛格丽塔眨眨眼。
莫桑斯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看上去不像……和其他骑士一样令人印象深刻。”维克托上下打量着弥昂
弥昂的战袍已经破烂不堪,两把大小不同的剑刃背在他的背后,盔甲上满是磨损的划痕。
“追求神圣使命的骑士必须放弃凡俗的舒适,这样做会显示他对自己的事业缺乏信念,也这会让女士感到不悦。”
“你觉得在这里能找到你的女士吗?”
弥昂沉默片刻,旋即笑起来说道:“她在每个人的身边,只不过很少有骑士能证明他的忠诚——因此你看我对宴会狂欢也算敬而远之。”
“但对我们来说,今晚,尘世的舒适是我们所追求的!”奥兰多忽然从背后搭住弥昂的肩膀,举着酒杯,”因为我们已在战场上得胜,我们要为我们的胜利干杯!酒和女人,我们将尽情享用!”
弥昂指了指身后,奥兰多回过头去看的玛格丽塔依然是揶揄地看着他,他无奈地拍了拍额头。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小冲突
双月高高挂在空中,刚刚开始向地平线的方向运转,夜晚仍然充满了庆祝的声音,燃烧的火把和灯笼照亮了营地,狂欢的声音到处都是。
福尔卡德公爵在晚上早些时候发表了演说,奥兰多只依稀记得他说了什么,大概是他们取得了一个伟大的胜利,但战争还没有结束,这说明战争还没有结束……反正重点是没结束,当他家族下属的骑士举起酒杯再次祝酒时,他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推开。
“为了我们光荣的胜利!”年轻的骑士喊道,骑士们喝了酒,他们试图把杯子正在桌上,但杯子摊在他面前。
“我的衣服!“一个年轻的女人尖叫着,当酒水溅到她的膝盖上时,她不稳地从桌子上站起来,这让她失去了平衡,向后跌倒。
奥兰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去扶那位女士站起来,酒弄脏了她的前胸,奥兰多以为她看到自己被毁的衣服会哭出来,但相反,她发出笑声,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欢快地敲打着桌子,把盛着丢弃的食物的盘子和高脚杯扔在一边。
“你很……好看。”他把她放在挺直的凳子上时,她含含糊糊地对他说,微醉下他有点傻的朝她咧嘴一笑,他拿下绑臂的一块布巾轻轻拍打着她衣服上的污渍。
“没有女士给你一个出战前的礼物吗?”女孩说着,看到奥兰多毫无装饰的布料。
“说实在的,没有。”奥兰多说着,望着女孩放在他胳膊上的那只苍白的、柔软的手,她抬起头,两眼茫然地盯着他,瞳孔微微放大了。
“那你需要一份吗?”女孩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贴得更近了。
他看见那姑娘脸上化了一层厚厚的妆,一股廉价的令人发腻的香味包围了他,他向后缩了缩,伸手去拿酒杯。
不过有另一只手提前把酒杯拿开了,奥兰多抬起头,看见了玛格丽塔和朱莉亚,这让他清醒了一些。
“没事,我有点口渴。”玛格丽塔摇了摇酒杯,而在她背后一点的朱莉亚则拿着一条淡金色的丝带,眨着眼递给奥兰多。
“女士,你是尘世的美丽和高贵的典范,我把今天的胜利献给你。”奥兰多郑重地接过,不过显然还有微醉带来的夸张动作幅度,他站起身行礼,头都歪了歪。
女孩撅着嘴,轻拂着她的金发,她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实际上是倒在了另一位显然喝醉了的年轻骑士的怀里。
“真浪漫……”弥昂站在稍远的山坡上看着,无奈地走近,拖着奥兰多的肩膀走远点。
“再会了,伙计们,还有美丽的女士们。”奥兰多向其他人挥了挥手。
走在远离篝火的旷野上,冬日的风让酒意很快消退了。
“一些小丫头。”奥兰多摇摇头说。
“我还以为你喜欢呢。”玛格丽塔走在靠后一点,双胞胎也跟着过来。
“太粘人了。”奥兰多说着,拍了拍弥昂的肩,“这是我们胜利后的夜晚,兄弟,让我们为此欢呼吧!”他戏剧性地举起双臂,但脚在泥里滑了一下,跌倒在一个帐篷上,几乎把它拖到地上。
玛格丽塔和朱莉亚笑了起来,奥兰多费了好大劲才挺直了身子。
“啊,看看这个,我的朋友们。”一个讥讽的声音说,“我们年轻的骑士和大地亲密接触了一会,也许他觉得帐篷是女士的裙子也说不定。”
“莫桑斯。”奥兰多抬起头,怒视着拉佩克家族最年轻的成员的脸,“我就觉得我闻到空气中有什么难闻的东西。”
两个贵族家族之间的敌意使他们一直是竞争对手,而且奥兰多的父亲在一场戏剧性的爱情故事中娶了莫桑斯的姑姑,这让两个家族表面上缓和了一些,但实际上双方某种意义上又有了特殊的新矛盾,只不过被压制着而已。
“哎呦。”莫桑斯假装受伤的样子走近了奥兰多,“你听我说,亲爱的邻居,你终于赶到了蒙特福特,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希望战斗结束时就赶到呢。”
“是啊,如果你觉得我们晚点到你就能取得胜利的话。”奥兰多不耐烦地摆摆手,嘴唇上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
“我只是晚了点,所以找到一个美丽的未婚妻而已。”消瘦的贵族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
奥兰多咬了咬牙,捏紧拳头,不过弥昂拉住了他,跟在对面的人还挺多的。
“不是时候。”
“反正他说的都是毒药,我们离开这里吧”
“对了,污染拉佩克家族血统的家伙,对正统的拉佩克人要躲远点。”莫桑斯身后一个明显喝醉的贵族忽然喊道。
奥兰多转过身来,毫无幽默感地轻笑,然后他用拳头猛击那个消瘦贵族的脸,鲜血从骑士的鼻子里喷了出来。他仰面倒在泥里,弥昂则是继续无奈。
他狠狠地一拳打在拉佩克家族后面第一个人的下巴上,使他失去了知觉,弥昂猛击打倒了那个体格魁梧的家伙,几乎把他举起来撞进了一个帐篷,这导致帐篷倒塌了,里面有愤怒的喊叫和一声女人的尖叫。
后面的几个拉佩克家族的成员准备上前,一片荆棘忽然从地上窜起,分开在双方之间。
“够了,现在住手。”玛格丽塔不怒自威,一旁的朱莉亚身上也环绕着魔法的光。
“女士,这有些拉偏架了。”莫桑斯扶着脸站起来,圣杯少女会参合这种世俗小事?
“除非你想被更多人看到你们这样的斗殴。”玛格丽塔说道。
此时一大群喝醉的骑士们从帐篷群间走出,然后这片区域突然挤满了喝醉的狂欢者,他们掀开帐篷的门帘,唱着出现在大街上。
莫桑斯咬了咬牙,知道对方既然都这样说,他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圣杯少女的决定可不是他能改变的。
“谢谢,玛格丽塔,朱莉亚。”奥兰多点点头向她们致谢,虽然他不是很畏惧。
“我不忍心再看到你那一拳而已。“玛格丽塔笑起来,“这肯定抹掉了那个混蛋脸上沾沾自喜的表情。”
弥昂摇了摇头:“你刚才是想看戏吧,明明马上就能阻止的。”
“哎呀,不要拆穿嘛。”说道。
奥兰多大笑两声,反正他现在心情舒畅多了,也该返回帐篷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搜查
虽然绿皮们的主力被击溃了,但正如蒙特福特公爵所说的,战争并没有结束。虽然在弥昂杀死军阀后绿皮们大多四散奔逃,但位于军阀下的战将们很快就会聚拢周围的绿皮形成一个个新的绿皮部落,而且整个蒙特福特地区还有许多的绿皮部落正在肆虐。
奥兰多熟练地地把胸甲扣好,皮带系好,铠甲的其余部分逐渐就位,沉重的铠甲相互重叠并绷紧,最后拉上钢制手甲,把剑系在腰间,红黑相间的战袍披挂在盔甲上,穿着全套的战袍,他在祷告盒前低下头,快速祈祷,然后大步离开了他的帐篷。
太阳徒劳地试图冲破头顶上的乌云,他的宿醉已经消退了,他的心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他没有停下来思考为什么其他骑士没有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他看见莫桑斯从人群群中挤了过去,那匹大块头的战马把农民们赶出了草地,他咒骂他们走得太慢,他从拥挤的躯体和帐篷中挣脱出来,走向了公爵的营地。
当他走近集合的骑兵时,看到弥昂站在一片没有积水的洼地上,牵着都法,湖神的幻兽使得周围的战马敬畏地站远了点。
奥兰多环顾四周,他发现除了卡达斯男爵,在场的骑士大概还有三十人,都很年轻,有获得完全的骑士头衔,周围的农民们骑着没有盔甲的驮马,手持长矛和弓箭。帝国的使者维克托也在那里,虽然他好像不再佩戴绿色的腰带。
帝国使者的肩上绑着一支长管火枪,旁边松松地挂着一把短的铳枪,在巴托尼亚,从远处造成伤害的武器被认为是懦夫的做法,除了狩猎之外,一般没有骑士会想到使用弓或弩玷污自己,在战场上使用这种投射武器,表明一个人是农民,因为在远处击败敌人并没有什么光荣可言,一个高贵的骑士的武器应该是骑枪、长剑、钉头锤和晨星链枷等。
黑火药在巴托尼亚几乎是见不着的,而维克托傲慢地解释说,黑火药在帝国比较富裕的领地内是非常常见,显然他没有注意到听众不那么热情的反应。
“所以我说我不喜欢这个帝国人。”莫桑斯有点酸溜溜地说。
奥兰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虽然昨晚的一拳没打断他的鼻子,但应该也不会让他多舒服才对。
“公爵有令。”卡达斯男爵厉声说,“群山的森林中仍有大量的绿皮,他们的数量异常多,仍然是一个相当大的威胁,我们要和其他几十支队伍一起,彻底搜查森林,把他们赶到空旷的地方赶尽杀绝。”
“这种责任不是更适合农民吗,追逐影子有什么光荣可言?”莫桑斯摇了摇头,某种程度上奥兰多也赞同他的想法。
“农民们吓跑树上的猪已经够麻烦的了,更不用说一支军队了。”卡达斯男爵轻松地说,年轻的骑士们笑起来,“这项职责需要强壮勇敢的年轻骑士,在这样高贵的战士面前,还有什么敌人不逃跑的呢?”
“而且这是必要的义务。”卡达斯男爵在开过玩笑后又严肃地说道,“这是蒙特福特公爵的命令,或者你们有谁认为一个骑士的义务仅仅是在战争间隙睡觉、喝酒和调戏女人呢?不要觉得自己承担了不必要的责任而玷污了手。”
卡达斯的讲话很有分寸,有些年轻的骑士或许还对这种不光荣的任务有些抵触,不过没有人愿意在同辈的骑士们面前丢脸。奥兰多和莫桑斯对视了一眼,虽然很不情愿被分在一个队伍,但出于颜面也没人愿意先开口提出要更换。
蒙特福特的中心的土地并不肥沃,灰色山脉很多岩石裸露的地面上寸草不生,好在岩石下的山体并没有那么紧密,曼涅托还能够在更深的土层里穿行,而且在道路曲折的山里他们行动的速度并不快。
“出来吧,两位女士。”在经过一处山隙的拐角时,弥昂忽然开口道。
奥兰多愣了愣,旋即看向一边凸起的岩石,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露出笑容。
一连串马蹄声响起,玛格丽塔和朱莉亚从岩石后探出头来,玛格丽塔依然是一副笑容,朱莉亚似乎对她们跟上骑士的行为有点羞涩,虽然骑士们都纷纷下马向她们行礼,只有维克托稍微有点发愣。
“你们不是留在公爵的营地吗,怎么跟上来了?”奥兰多问道。
“无聊嘛,在后面等着你们扫清绿皮然后安安全全地通过斧咬隘口去帝国?我们也是有神圣的使命的。”玛格丽塔说着,朱莉亚同意姐姐的话点着头。
两位圣杯少女这样说,卡达斯男爵也没有反对余地,只是保证骑士们会守护女士的安全,弥昂耸耸肩,而奥兰多则是高兴的让两位少女走在他旁边,似乎还顺带吸引了一些不友好的目光。
当他们走下山坡的时候,远处的森林象一头凶恶的野兽似地逼近,骑士们扫视着树林,看看有没有动静,弥昂座下的都法发出一声不安的低吼,弥昂安慰地拍了拍那匹战马,阴沉地盯着若隐若现的树木,都法是湖神的幻兽,虽然很轻微,但这一点反常的表现让弥昂有一丝担忧,他想起了之前在梦境中遇见的绿骑士。
他说“第一个”,还指示出一把几乎腐烂的斧头,这是女士给他的任务?或者是什么提示吗?
弥昂看着森林,骑士们似乎觉得并无异样,自然地率军前行,现在郊外空地开阔,阳光明媚,矮树茂盛地生长着,让骑士轻松地前进,晚开花的风铃草在树荫下蔓延开来,营造出超凡脱俗的美景,虽然有碎裂的骨头和偶尔露齿而笑的头骨,这些是是一些被遗忘已久的战争的遗迹,从柔和的紫蓝色花朵下窥视着。
“小心一些。”伊岚这样告诉他。
玛格丽塔和朱莉亚似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双胞胎用相似的,略为警惕的眼神看着森林深处,仿佛里面有一双憎恨的眼睛注视着他们前进的脚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当他们开始进入森林时,弥昂的不安感又回来了。
稀疏的薄草和灌木慢慢被浓密、黑暗的土地所取代,那里的树木更加古老茂密,骑士们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地上有厚厚的落叶,穿过扭曲的树枝和浓密的树冠,光线减弱而阴影加深,弥昂扫视四周,从一个阴影看向另一个阴影。
在几个小时的骑行间,他们来到了更加黑暗古老的森林,那里几乎没有人类留下的痕迹,粗壮的橡树像饱经风霜的老人,斜靠在行进中的骑士身上,吱吱嘎嘎地呻吟着;苔藓和地衣粘附在树干上,真菌在朽木上大量生长。
高大的白蜡树和山毛榉树长得高耸粗壮,许多小生物在落叶间沙沙地爬来爬去,树叶和树枝落在骑士身上,他们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野猪和鹿穿过树林的曲折途径,树枝从四面挤压而来,使得骑士们低头掩面,不让树枝划过他们暴露在外的脸。
这不是巴托尼亚骑士应该呆的地方,伊岚觉得这片古老的森林在抵抗他们的存在,憎恨他们的到来。
他又感到有人盯着他们,在幻兽的背上四下张望,想看透黑暗,但没有发现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而都法看起来表现得很平静,但弥昂感觉到它潜藏的冲动。
还有几十个类似的队伍在向荒野深处挺进,像张网一样散开去搜寻敌人的踪迹,把绿皮逼得越来越靠近森林边缘,即使奥兰多也在努力表现得得更稳重,不过像大多数渴望在战场上的年轻骑士一样,但他对这项更适合农民的任务感到无趣。
前方传来一声喊叫,把他从郁闷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当他们穿过一大堆长着细密树枝的蕨类植物时,他看见一个侍从半跪在黑黝黝的大地上的几具尸体前。
“那边还有更多。”侍从对卡达斯男爵说着,指了指树林的东面。
弥昂从游侠骑士们间挤了进来,他看见了地上的绿皮尸体,不过这些死去的绿皮个头只有四英尺高,跟他们强壮魁梧的亲族完全不同。
“又是些绿皮。”老兵用脚把一具尸体翻个,尸体的脸僵在一种抽搐中,嘴唇向后缩着,露出一排尖利的黄牙,眼睛睁大,也许是恐怖的表情,黑色的血液从它头部塌陷的大伤口中流出来。
这是他们在过去几个小时里遇到的第二批被杀死的绿皮。
“内斗?”奥兰多是在他们遇到第一批尸体时提出这个建议的。
卡达斯男爵耸耸肩道:“有可能,也许是一场战争后敌对部落之间的战争,谁知道。”
莫桑斯用剑尖翻探着地精的伤口:“如果这不是内讧的结果,那么是什么杀死了这些野兽,像我们这样的巡逻队?”
“不,这些不是巴托尼亚人的攻击导致的。”弥昂半蹲在一具尸体前,“这些绿皮身上没有长矛或是弓箭杀伤的痕迹,而且据我所知,今天也没有其他巡逻队来过。”
当其他巡查的小组发现敌人时,树林间不时会传来喇叭声。
“至少我们知道我们在他们后面。”卡达斯男爵说,“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他们正在我们前面向森林的边缘移动,他们要么继续前进,离开森林,要么转身面对我们。”
“也许有什么别的在猎杀着他们。”维克托若有所思地说,“我们会夹在两个敌人之间吗?”
“胡说。”莫桑斯轻蔑地说,“绿皮就跟动物差不多,它们的首领在战斗中被杀了,现在它们正在为争夺统治权而互相争斗,他们听到我们向他们逼近后,就像鹿一样逃跑在我们前面。”
“你可能是对的,不过多考虑总没坏处。”卡达斯男爵说着。
弥昂半蹲在尸体面前,仔细观察着这些尸体,绿皮并不是森林中唯一的敌人,像野兽人也活动在森林之中,不过这些伤口上并没有利爪和牙齿撕咬造成的痕迹,伤口都是巨大的切割或是钝器创伤,四周也没有留下混乱的脚印,因此弥昂很快排除了野兽人的可能。
也许就是场普通的内斗,这对绿皮而言很常见。弥昂思索着。
“听。”玛格丽塔忽然开口,圣杯少女的命令非常有效,骑士们安静下来倾听着,唯一的声音是干燥的风穿过树林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马嘶声。
“我什么也没听到。”
“完全正确。”玛格丽塔说,“甚至连鸟的叫声也没有,或者木头低下老鼠扭打的声音也没有。”
“你说得对。”卡达斯男爵说,“空气中有什么不自然的东西,继续前进吧,我们越早离开这片森林越好,我感觉我们似乎激怒了什么。”
其他骑士低声表示同意。
在一片寂静中,一声急促的喇叭声吸引了年轻骑士们的注意。
“有人需要支援。”卡达斯男爵一拽缰绳令战马转身,而年轻的骑士们也很快调整了队形,这种无聊的搜查行动使得大家对可能的战斗显得兴致勃勃。
骑士们很快穿过古老的树林,向着求援的喇叭声传来的方向奔去,几分钟后,他们看到两支和他们类似的巡逻队正在应对着一支上百绿皮的小规模绿皮军队,很明显其中一个巡逻队也是听到求援的声音后赶来的,因为数十个骑士与农民侍从足够应付这些绿皮。
不过卡达斯率领的年轻骑士们很高兴他们没有错过这场战斗,立即开始从侧面向着绿皮们冲去。
弥昂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劈啪声,接着是一股陌生的辛辣气味,一个粗壮的兽人倒下了,一颗铅弹打穿了它那厚骨的前额,弥昂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身边的维克托,他拖着自己华丽的长管火枪,枪口和托上正有浓烟冒出。
“维克托先生,还请你小心,这里交给我们就好。”卡达斯男爵说道。
“没关系,路易博德陛下会希望我与巴托尼亚的兄弟们并肩作战的。”帝国使者不慌不忙地给火枪填弹。
一些骑士们有点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在他们看来贵族使用这种武器毫无荣誉感。
面对数量更多的骑士,绿皮们毫无胜算,一阵恐慌像野火一样在敌人的队伍中蔓延开来,片刻之前,这里还只有野蛮和对战斗的渴望,现在却有了怀疑的阴影,当第一批绿皮转身逃跑时,敌人的决心已被粉碎。
骑士们无情地向敌人扑去,撤退很快转为溃退,几十名的年轻骑士在树林里追逐着它们,好像生怕错过这场屠杀,而在追击的过程中,骑士们又碰上了更多的绿皮,虽然数量不少,但其他骑士的巡逻队也正在围攻驱赶着绿皮们,在骑士们的围攻下,绿皮不是逃走就是死去。
当骑士们在原地休整欢呼的时候,弥昂独自站在一棵橡树下思索着。
“你在想什么呢?”奥兰多走近问道。
“它们不像是来攻击我们的。”弥昂回答道。
奥兰多笑起来:“也许它们只是在逃跑的时候被我们撞上了。”
“它们确实在逃跑。”弥昂点点头。
“你觉得森林里还有别的东西?就算是野兽人或者别的怪物,我们也会清理干净的。”
森林永远不可能被清理干净。
绿皮战斗的热情正在消退,弥昂思索着他们与绿皮简短的遭遇,还有之前的战场上,无论是绿骑士的出现还是伊岚的感觉,也许这里不会仅仅是绿皮这么简单。
它们一直在逃避什么,然后从灰色山脉中涌出。弥昂自己都被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
“它们感到恐慌。”伊岚说道。
“因为我们的缘故?”
“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的话。”伊岚知道弥昂心里的真实想法。
弥昂的心中充满了不详的预感,兽人是好战情绪的化身,它们活着就是为了战斗,兽人们几乎无所畏惧,但是现在它们只是盲目地随意战斗着,并没有那种兽人战斗中的兴奋感。
“卡达斯大人,你最好过来看看这个。”远处一个侍从喊道,他的声音有些惶恐不安。
骑士们跟随着来到一棵树前,那棵树非常高大,是一棵古老而扭曲的橡树,它恐怕在千年前古老的英雄们从这里走过的时候就已经很巨大的。
它粗壮的树干圆周有五十多尺长,盘根错节,这些粗根长在巨石上,在几个世纪的漫长生长的压力下,有些地方已经把坚硬的岩石给压裂了。
巨大的树枝像水手有力的手臂伸到空中,在这些古老的树枝上,悬着几十具尸体。
“女士在上,请赐予我们力量。”一些骑士喃喃道,惊恐地张大了嘴,望着头顶的华盖。
尸体用绳索和铁链吊在树枝上,缓缓地摇摆着,另一些则被钉在树干上,它们的血液与从树丛中流出的汁液混合在一起,脑袋插在木桩上,从地上伸出来,几十具尸体,许多不过是摇摇欲坠的骨架,堆积在这棵高大的橡树的底部,旁边还有生锈的武器、盔甲和盾牌的碎片。
弥昂在废墟中看到不止一顶巴托尼亚式的头盔和盾牌,而且其中许多骨骼显然是人类的。
还有刚被杀死的兽人和地精的尸体挂在枯槁的骸骨旁,鲜血从他们身上可怕的伤口中滴落下来。
数百只黑色的腐肉鸟栖息在可怕的、被死亡充斥的橡树的树枝上,有些好像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停下,带着诡异的光线瞪着骑士们,另一些则继续它们的盛宴,就像剥掉葡萄皮一样,用锋利的喙从骨头上撕下一块块肉。
一个侍从向一只硕大的黑鸟扔了一块石头,它拍打着沉重的黑色羽毛,发出一声刺耳的、仇恨的、谴责的尖叫声。
玛格丽塔和茱莉亚有些反胃般捂着嘴,农民们感到一些惊恐,而骑士们在树根的周围小心翼翼地徘徊着。
弥昂走在最前面,他看着所有的尸体与骸骨,这些事情很像是野兽人会做的,如果仅仅如此并不会让人除了恶心外有太不安,无非是给骑士们多添一个需要消灭的敌人而已。
“弥昂……”奥兰多低声说着,眼睛紧张地扫视着四周,弥昂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向前走着。
“我们不要在这儿耽搁了。”卡达斯开口,他的声音有些紧张。
尽管如此,弥昂还是朝着那棵可怕的橡树走去,他推开一具兽人的尸体,弯下腰,凝视着那些几乎完全隐藏在纠结的树根下的身影,盔甲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弥昂。”奥兰多低喊道。
弥昂把身子弯低,使劲地摸索着,看起来这棵树随时都会苏醒过来,把骑士吞下,奥兰多知道这种想法是愚蠢的,但他还是感到焦虑不安。
弥昂从扭曲的树根下拿出那件东西,他把它在手里翻过来,似乎是个破旧的头盔,锈迹斑斑。
一个头骨从里面滑落,落在弥昂的脚下,这让弥昂差点后跳躲避,不过他很快对自己的行为笑起来。
“这上面有帕拉翁的洛卡特的纹章,我认得他。”卡达斯说,“他曾是一个探险骑士的骑士,有传言说,他受到了死亡骑士的致命攻击,他的随从声称,这位女士出现在一艘幽灵般的船上,到了她的不朽王国。不过看来他根本就没有和那位女士会合。”
他伤心地摇摇头,让骑士们集合,准备继续向前,弥昂把头盔扔在地上,他并不太想立刻离开,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他还需要发掘更多。
“让我们离开这个被诅咒的地方,”卡达斯男爵说,骑士们跟着他调转马头。
弥昂与圣杯少女们对视一眼,玛格丽塔摇了摇头,神色严肃,她们似乎也不知道,这棵树仿佛只是某种残忍的意象仪式。
维克托长时间地盯着那棵可怕的树,眉头紧锁,表情严肃。他以前就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就在他的家乡,在蔓延的森林最黑暗的深处……他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不会是那样,正如年轻骑士所说——绿皮很可能是群龙无首,野蛮地互相残杀。
然而,他无法完全摆脱这样一种想法:在森林里还有某种东西,某种可恶而绝望的东西,某种直到现在还在折磨着他们的东西。
第一百七十九章 黑暗侵袭
随着木材绷紧的声音和皮革和绳子的尖锐折断声,巨大的投石机长臂旋转起来,当巨大的配重俯冲下来时,装满大块石料的皮制吊带在长长的旋转臂后半从空中翘起,长臂被甩过垂直的位置,砖石被抛到空中。。
当它们到达飞行轨迹的顶点时,这些巨大的石块和灰泥似乎在天空中悬了一秒钟,然后坠落到地面。
伴随着震撼大地的轰隆声,石块猛冲进了绿皮军团的队伍中,将它们深深埋在地下,粉碎了大量的敌人,或者是在停下前向前滚动,造成数十绿皮的死亡。
巴托尼亚的骑士们已经在森林和山谷间搜寻了一个星期,追逐着他们面前的绿皮。数百名骑士和农民齐心协力把绿皮们赶进了战场,以便与他们展开一场决定性的战役。
森林中绿皮的数量之多令人难以置信,即使已经经历过一场溃败,可眼前的绿皮们似乎更多了,如果没有来自其他公国的巴托尼亚骑士的支援,蒙特福特将无法对抗这样的绿皮大军,到时候整个公国都会被毁灭。
数百张弓举向天空,箭搭在弦上,一声令下,弓箭手们松开手,空气中充满了密密麻麻的致命的箭矢,它们划破空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每个有能力的巴托尼亚农民男孩都要学会使用长弓,这是公爵的法律,尽管事实上这条法律很少得到支持,因为没有多少农民有能力购买或制造长弓,不过那些以前农民获得过奖赏的农民家庭往往会有长弓,也通常会从父亲传到儿子手上,他们通过练习弓术参战来获取贵族的报酬,虽然少到接近荒谬,但也是大多数农民家庭没有的高昂金额。
当奥兰多看到敌人被公爵的农民民兵的远程武器无情地歼灭时,他沮丧地摇着头。
几十个农民拼命地转动着装满子弹的绞车,把投石机的手臂拉低,准备用这强大的武器再来一轮,在他们前面的战场上,更多的弓箭落在了聚集的敌人身上,又是数百绿皮被砍击倒。
“这有什么光荣可言?”奥兰多有些无奈,在他身后是排成一列的骑士,他们已经整装待命,准备迎战敌人,巴斯托涅的贵族们聚集在一起,效忠于他父亲的骑士簇拥着他,卡达斯男爵和他的骑士们就在附近,拿着他那颗带刺的晨星链枷。
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巴托尼亚军队,可以看到三千多名骑士列队作战,而大约一万名士兵排成参差不齐的队形,站在华丽的贵族军队后面,他们排成纵队,手持代表他们领主的盾牌和三角旗,他们的数量众多,但骑士们对他们的力量不怎么相信。
当敌人被仅仅是农民杀死的时候,骑士怎么能指望证明自己呢?
“耐心一点。”卡达斯男爵说道说道,“会有你们展现的时间的,公爵要求在我们交战前先把绿皮们的兵力减少。”
“那就没有什么活着的东西让我们去杀死了。”莫桑斯酸溜溜地说,“坐视敌人被弓箭和机器屠杀,这不是战斗的方式。”
“耐心点,向公爵学习一下策略,尽管骑士的冲锋仍将继续,但公爵以最小的损失确保了彻底的大获全胜。看看他是怎么把吉索莱奥的骑士派到北方去包抄敌人的,当他们接近时,我们将冲进他们的前线,而侧翼骑士则冲进他们暴露的另一侧,同时还有一支武装力量正穿过森林向南包围敌人,切断他们的退路。”
卡达斯男爵说道:“冲锋在前是荣誉,但公爵的策略是有价值的,他将在这里取得一个伟大的胜利,那将被人们铭记,耐心点,未来的领主们,今天你们有的是时间来赢得属于自己的荣誉。”
骑士们在森林里追击敌人,与他们短兵相接,把他们逼向森林的最西边,农民军团用弓箭扫射他们的队伍,当愤怒的绿皮试图与他们交战时,他们从队伍中疾驰而出,慢慢地把他们拉到空地上,当敌人集结力量时他们再次撤退,就像狗在追赶绵羊,绿皮们成群结队地挤在一起,被赶出森林的尽头,来到空旷的田野里。
“抓紧武器!”男爵厉声喊道,眼睛盯着年轻的骑士们,感觉到他们的不耐烦和紧张的攀升,他向等待公爵信号的队伍瞥了一眼。
号角声响起,第一批农民弓箭手转身就跑,快步穿过骑士队伍跑回身后,他们的箭已用尽,在骑士身后的山坡上,其他操控投石机的农民继续抛射石块,落在敌军密集的队伍中。
最后,整个队伍都吹响了号角。
“冲锋!“骑士们咆哮起来,用带鞭策的马镫撞击战马的身侧。
数百名骑士策马前进,整个队伍化作一体开始前进,随着他们的冲力增强,地面开始轰鸣起来,战马步伐的加快,骑士们在距离敌人不到五十步的地方策马冲锋。
成千上万的农民士兵也呐喊起来,他们也全速向前冲,跟在他们的领主和主人后面冲向敌人。
上千支骑枪平放下来,两股洪流碰撞,它们的线条模糊在一起,血肉和碎骨撞击着金属,矛尖刺穿了兽人的后颈与胸口,四肢碎裂,头骨被闪亮的蹄子压碎。
痛苦和愤怒的尖叫声震耳欲聋,但骑士们仍保持着势头,深入敌军的队形,利刃劈开了肉和骨头。
弥昂从马鞍上环顾这整个战场,他还能看到自森林里冲出的的骑士们向绿皮大军发起攻击,在敌人也冲进战线的侧翼之前,将没有防备的敌人碾碎,骑士们穿梭于敌军队伍中,粉碎了所有的抵抗。
“往东转!”卡达斯男爵咆哮着,策马前进,游侠骑士们在他身后保持队形。
直到他们从敌人队形的一侧突围出来,奥兰多震惊地发现,只有不到一半的骑士还和他们并肩而行,他还看到战场上的骑士们仍在疯狂地战斗,深陷在敌军队核心的深处。
随着一声吼叫的命令,骑士们迅速地调头,轰隆隆地回到敌军的人群中,在众多的敌人前,每一秒都有骑士在死去。
但更多的骑士从四面八方冲来,绿皮们败局已定,他们像之前一样溃不成军,小股的抵抗仍在继续,这里最大最黑的绿皮拒绝离开,但士兵们开始向他们进攻,而骑士们则追赶着那些逃窜的进树林间的敌人,每个兽人都能杀死三个或更多的民兵,但它们慢慢地被包围并击倒,公爵的旗帜插在战场中央成片的尸体中间。
骑士们在森林前的泥泞中轰隆隆地奔跑着,追逐着逃跑的绿皮,敌人为了在树林中寻找安全的地方,年轻的骑士们并没有让敌人逃走的打算,弥昂也追逐近森林之间,但他并不是为了去追逐绿皮,而是向森林的更深处探寻,他必须要看看是否还有什么藏在森林中间。
都法如同晨光的一道幻影穿行在无数古老树木投下的阴影之间,冰冷的风从身旁呼啸而过,弥昂随手用剑在树木上留下划痕来以防止自己走失。
他让都法不断地穿过森林之间的阴影之中,弥昂每次从那些深邃的影子间掠过时都警惕着会否有敌人潜藏在其中,但并没有,只是一片空虚的寂静,骑士们与绿皮交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弥昂向着与战场相反的方向跑去,即使这样有可能让他错过撤军的时间。
森林是如此的古老而茂盛,在无数的落叶与泥土混合间散发着奇异的气息。
弥昂最终在一片水洼前停下了,这片水洼充满了两片森林之间的区域,或者说是沉积的水汇聚在这里,而成片的树木倒伏在其中,这些因为山洪而被摧毁的树木被湖水浸透,最终它们将会不断地在水中被分解为沉积的腐泥,最后化作成一片沼泽。
都法伫立在水洼前,弥昂看着浑浊的水洼,翻身落地后拾起地上折断的枝干搅动在水洼底,一小团气泡从浑浊的水面下冒出,带出一串脆响,还有植物腐烂后的气息。
风向忽然间改变了,当风从腐烂的水洼间吹来时,都法变得暴躁起来,不安地刨动着地面,湖水的身躯表面一片波光晃漾,弥昂将注意力转移回来。
“有没有什么感觉?”弥昂还是去找伊岚来拿主意。
“在我看来的话,森林好像被一团浓雾一样的东西笼罩了,其中有许多细碎的东西在游走,向着更远的地方,我们必须过去。”
“我明白了。”弥昂点点头,走向都法。
在他即将翻身跃上都法背后的时候,他看见了被都法刨过的地面,在被翻开的泥土间,肥厚的幼虫蠕动着,雪白而盲目,被包裹的毒牙掀动着草的根茎与枯叶。
有许多虫子的幼虫会在冬天的时候深藏在树干和泥土间等待着春天的来临,像是天牛或者螟蛾,但弥昂并不知道幼虫们会毫无准备地扎堆埋藏在浅层的土壤间,他低头向下看去。
树液缓缓从弥昂划破的树干间流淌出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些其他的东西,树皮正在剥落,黏稠的粘液滴淌,茧蛹裂开的细碎声音从树干中响起,咯拉咯拉的声音是几丁质划过的声响。
弥昂忽然闻到了一股腐肉的气味,水洼忽然翻涌起来,都法嘶鸣咆哮,弥昂站直身子,肮脏的污水炸开,巨大粘稠**的恶毒之物张开嘴咆哮而出……
在黄昏将近的时候,大胜而归的骑士们准备着再一次的庆祝活动,这一次他们是真的几乎彻底清缴了绿皮,那些凶蛮的兽人至少要在山沟和树林间再躲上十几年才能在不断地内斗间凑出像这次一样规模巨大的群落了。
与之前一样,蒙特福特公爵毫不吝惜地为骑士们提供充足的酒水肉食与娱乐,他也很高兴能清理绿皮的威胁,这样一来蒙特福特和帝国之间的贸易又会继续为他带来丰厚的收入。
奥兰多四处寻找着弥昂的踪迹,之前在战场上他看见弥昂与他们一起冲入树林之间,但很快复杂的森林就使得双方分开了,在回来的时候他找遍了整个营地都没有看到弥昂的踪迹,而他一直在营地前等着成群归来的骑士们,但一直到黄昏前应该是最后一支骑士队伍回来时,也没有看到弥昂的踪迹。
他拦在一些进入森林的骑士前询问是否见到过弥昂,最后一个看见的只知道弥昂向着山谷与森林更深邃处的地方跑去了,当时大家都在追逐绿皮,没有谁知道弥昂是去做什么。
奥兰多当即就带着人前往森林中准备把弥昂找回来,所谓公爵为骑士们的表彰直接扔在脑后,带着忠于加龙洛特家族的一些骑士们进入森林间寻找,一直到午夜后双月向着地平线下走去时才回来,疲惫中看到玛格丽塔与朱莉亚正在营地前等候着,看到他后摇了摇头。
“我明天再去找。”奥兰多明白她的意思。
“别再去了。”玛格丽塔说道,“这是我的命令,而且还有异变正在发生。”
朱莉亚带看向远方的森林,她对生命之风非常熟悉,但发生的一切正在超乎她的预料——森林正在成为敌人。
每到晚上,它就会进一步侵入蒙特福特,像一只枝繁叶茂的巨兽,蹑步向前,越过田野,吞噬边境附近的村庄。
第一个晚上结束后,骑士们在公爵的营地醒来,发现树木的队伍在黑夜中向前推进了一百多米,扭曲的荆棘和灌木在树木前面的大地上纵横交错,一片黑压压的,仿佛不祥的预兆。
好像这些树是在夜间连根拔起,在地面上爬行而过,这些树木就像瞎了眼的怪兽的寻索卷须一样,不平整地突突地伸展出来,把已经耕种过好几代的土地重新开垦了起来,虽然它们现在又不动了,但却在它们附近行走时却显得阴森可怕,令人不安。
古老的石墙被植物吞没被茂盛的树根和树枝撕破,仿佛一百年来的野蛮生长在一夜之间发生,但树木也没有变得健硕,它们扭曲着,仿佛在痛苦中呻吟的人,树液像血一样从它们的四肢上流出,它们的树枝畸形地弯曲着,伸向天空。
前一天刚被杀死的绿皮的尸体,被压在本应需要几十年才能长成的树根下,残破的长矛和盾牌被树根夹住了,它们插在扭曲的四肢上,像是古代的遗迹,古代战士墓地的墓碑,而不是前一天战斗的残骸。
甚至在还没有被森林占领的草地上,也长满了矮小的、长着小树,最小的树苗离搅动起来的泥土不到一英寸,但有许多树苗长到马肩那么高,扭曲的荆棘和荆棘在开阔的土地上拔地而起,几十年来,人们尽职尽责地修剪过的树篱,在失控的生长中迸发出来。
那些在之前倒下的骑士们的武器和尸体,已经被他们尽其所能地从这团乱麻中拔了出来,准备带回到他们祖先的土地上,农民紧张检索从扼杀扎根的树根间检索着主人的尸体,但许多只能带回一个破旧的盾牌或头盔回到他们的主人的领土,而尸体被永远地困在扭曲的树木之间。
谁也无法理解野林的突然蔓延,在公爵的命令下,他们点燃了火来焚烧,并召集了几队伐木工来迫使树木与荆棘回到原来的边界。然而事实证明这是愚蠢的,大火没能蔓延开来,伐木工的砍伐速度慢得可笑。
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们的挑衅举动似乎只是助长了森林的愤怒,一到晚上,森林就会因为斧子砍倒了一棵树而茂盛地生长起来,阻止森林无情的前进很快被认为是无望的努力,因此这种行动被放弃了。
太阳沉入地平线,树枝和树叶开始沙沙作响,即使是在没有风的夜晚。森林仿佛从沉睡中醒来,开始伸展。
骑士们戒备森严,每天晚上都被派往森林守夜,士兵们一边祈祷一边做手势以祈祷驱逐那些可怕的不知名的东西,随着黑暗、寒冷和敌意的降临,森林开始发芽,一种邪恶的恶意正生长在蒙特福特的土地,并推进得越来越深。
它会在哪个地方停下?每晚它都前进一两百米,或者更多,多久它们会充满整个公国,然后是整个巴托尼亚,或者整个世界?这样的想法让奥兰多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