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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宝仙师全文阅读

作者:清哥大大     夺宝仙师txt下载     夺宝仙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劫后余生

    话音落下,一众狼人便一起挥动兵器高喊:“大头领威武。”连喊三声,震的洞内嗡嗡不已。

    天风转向洛商,对众人道:“此乃蜂族原头领英凫的女儿,大家说给谁享用最好。”

    众狼人又一起高喊:“给大头领享用。”

    天风一摆手,转向了豹狼,道:“不,此次征讨蜥人,豹狼被中州来的小子打成了重伤,当用此女犒劳豹狼,兄弟们此后亦当以暴狼为榜样,奋发全力壮大我族。”

    众狼人便又高喊:“豹头领威武,豹头领威武。”

    那豹狼惊喜不已,向天风单膝下跪道:“谢大头领赏赐。”

    先锋一摆手,继续道:“此前风狼被桑羊打伤,今日豹狼、孤狼又受重伤,我决定让三位头领到水晶洞疗伤,以便早日康复,其余兄弟也当不遗余力建功立业,任何有功者都有机会进入水晶洞。”

    众狼人于是又高喊:“建功立业,建功立业。”

    风白却纳闷起来,水晶洞是什么地方,难道有魔力?会不会跟玄天灵石有关?思忖方毕,却见另一侧通道进来十几名蜥人女子和蜂人女子,手里端着许多酒肉。

    又听天风道:“兄弟们,今日大家辛苦了,我已吩咐婢女备好酒菜,大家只管尽情吃喝。”

    风白心想若再不救出洛商,此处人多眼杂,自己恐怕会随时暴露,便在洞壁上抠下来一块石头,捏成了数十小块,手一扬,一阵噗噗声响,瞬间打掉了十余盏油灯,洞内立时暗了一半,再一扬手,又打掉剩下的十数盏灯,洞内瞬时漆黑一片。

    风白抓住时机飞身而上,夹起洛商,便往进来的通道狂奔而去。

    狼王天风一见油灯熄灭,便知道有人闯入,此时听见飘袂之声,便知道有人救走了洛商,当即依空气的扰动跟在了风白的身后。

    风白出了山洞,发觉天风追来,心里暗道不妙,只能奋力狂飞。由于带着洛商,风白的速度已打了折扣,天风眨眼间已追到了身后。

    但是天风只是紧跟不舍,并不堵截。风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至奔出十数里,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前面已到了无根之原的尽头,只见茫茫一片云海,无边无际。

    风白将洛商放下,施展纯阳无极之术烧断了她身上的金蚕丝绳。

    狼王冷眼旁观,脸上泛起一丝诡笑,道:“小子,之前没有收拾你,现在你又来送死,我正好将你打落云海,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风白心想这云海下面不知几千万丈,一旦跌入,只怕要粉身碎骨。便想拉着洛商从旁侧逃开。

    天风哪里肯让他逃走?上前一步,一掌急拍风白前胸,风白无奈,只有接招,再看打斗中有无逃开的机会。

    两人战到一处,洛商也加入进来,风白觉得她修为尚浅,非但无益,反而令自己分心,便叫她退下,洛商只好一旁焦急的观战。

    风白拼了全力,却根本不能逼退天风远离云海。狼王本就比他修为更高,加之他之前与狼王对了一掌,受了内伤,此时更是不济,被狼王死死堵住,只能在离云海方寸之间腾挪跳跃。

    此时他便怀念起神兵来,倘若朱雀剑在手,情况定不会如此窘迫,即便不能伤了天风,至少能将他逼退,又岂会落得如此境地?然而一切都是徒然,只有奋起勇气全力应敌,才是求生之道。

    但风白终究不是天风的对手,勉力支持了一阵,便被天风一掌击中,按捺不住吐出血来。洛商看不下去,再次出手相助,却非但于事无补,自己也被天风打伤。

    紧接着风白又挨了天风一掌,这一掌直接击中了风白心窝,风白只觉得心肺剧烈,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人也往云海处急坠。

    洛商见状大喊一声,奋力一跃,伸手欲救风白。

    洛商虽然抓住了风白,但却无力将他带回地面,以她的修为,天风一掌没有将他击毙已是万幸,此时哪里还有回天之力?

    而风白明知自己往下急坠,亦无提气运功之能,只觉得体内灵气四处乱窜,仿佛拼命想游出体外,根本无法聚集,加之胸口剧痛,几欲窒息,便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没有昏死过去已是不错。

    洛商连喊风白的名字,风白本欲将她推回地面,却没有丝毫力气,只能任凭身体在云海中坠下,一直坠下。

    洛商却是怕了,紧紧搂着风白的身体,整个人轻轻颤抖起来。

    风白感觉到了她的恐惧,轻拍她的背部,玩笑道:“不要怕,黄泉路上咱们一起作伴,死也不会寂寞。”

    洛商越发恐惧,闭着眼睛抽泣起来,耳边风声呼呼,不知几时才会坠到实处,又会坠在哪里,如此之高,当真会粉身碎骨。

    忽然,两人却离开了云海,坠入了另一片虚空。风白抬头一看,只见那一层厚厚的云海将无根之原遮挡的干干净净,仿似根本就不存在。再往下一看,却不仅惊奇不已,虚空之下竟然有另一块土地,自己和洛商正向这块土地坠去。

    他想让洛商一睹眼前的奇观,便又拍了拍她的背部,虚弱道:“洛商姑娘,你快看下面。”

    洛商睁眼一看,竟一时忘了害怕,惊讶道:“啊,原来底下还有一块大陆。”

    “不错,我们正从一块大陆坠向另一块大陆。”

    “难道世上真的有天外天,地上地?”

    风白道:“确实有。”

    洛商眼见便要坠地,立时将风白抱得更紧了,闭上眼,颤声道:“我们要死了。”

    风白知道即将死去,也闭上了眼睛,遗憾地喊了一声:“师傅。”

    嗵的一声巨响,两人却并未坠落地面,而是直直坠向了一处深渊。风白原本受了重伤,此时又受到水的冲击,立时不省人事。洛商不习水性,慌乱挣扎一阵,也被水呛晕了过去。

    两人悬浮水中,眼看便要溺毙,却见一只大娃娃鱼自深水池游出,将二人顶出水面,又推向了岸边。见二人纹丝不动,大娃娃鱼便好奇地观望起来。

    好一阵,洛商睁开了眼睛,哇的吐出一大口水,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又吐出一些水来。

    娃娃鱼见她醒转,便爬入水中向深处游去。洛商听得声音,猜测正是这只大娃娃鱼将自己二人送上岸的,心下甚是庆幸。再看风白,却生死未知,她急忙去听风白的呼吸,竟是一片死寂。

    洛商急了,使劲推了推风白,又喊了几声,风白仍无动静,她心下一悲,眼泪便悄悄滚落下来,口中嘤嘤而泣。

    一会儿,却听一阵干咳自风白口中传出,风白缓缓睁开了眼。洛商见状大喜,急忙擦干眼泪,脸上迸出了笑意。

    风白张口欲要说话,却哇地吐出一大口血,眼神涣散,说不出话。洛商欣喜之情又化为乌有,连番呼喊风白,风白却已软成一滩烂泥,既不能出声,又不能动弹。

    洛商张目四望,周围没有一个人,心里无助之极,又忍不住哭泣起来。

    半盏茶光景,风白动了动手指,他本是想拿腰间的仙丹,却没有任何力气。洛商看出了他的意思,赶紧从他的怀里摸出了两个药品,一个外敷药,一个内服药。洛商于是倒出了一粒内服药,送到丰白的嘴里让他吞下,然后静观他的反应。

    过了一阵,风白眼神渐渐聚拢,眼珠也转了起来。再过一阵,手也可以动弹,煞白如纸的脸庞现出了红晕。

    风白看见洛商脸上泪痕未干,勉强挤出笑来,道:“我还没死,你就哭啦?”

    商道:“刚才你吓死我了。”

    风白左右看了一下,道:“这是什么地方?”

    洛商才仔细审视起来,发现这是一个深坑,宽有七八丈高,高有几百丈,坑中央是一潭水,深不见底。

    也不知方才的大娃娃鱼是栖息于此还是由水下暗道游入,这娃娃鱼如此巨大,此处空间却甚小,按理难以满足其生存之需,料想水下必有暗道通向别处。

    风白道:”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偏偏掉到了这个坑里,看来我们命不该绝呀。”

    洛商道:“别高兴的太早,我们连这个坑洞都出不去,更不知该如何回到无根之原。”

    风白玩笑道:“回不去就算了呗,我们在此过一辈子也是不错。”

    洛商道:“你想的美,谁跟你在这里过一辈子,我要回去找我娘。”

    风白苦笑了一下,他又何尝不想去见师傅,设法让师傅恢复心智?只是自己身受重伤,即便有仙丹相助,三五日也没法痊愈,便只有乖乖待在此处的份。

    风白吃过仙丹,精神已恢复了一些,便叫洛商将他扶起坐好,慢慢理气调息。有仙丹加持,心肺所受的伤一点一滴变好,痛感稍轻,呼吸也渐渐顺畅,只是要想起身或走动却还不能。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两人都是饿了。天色渐晚,四顾没有可以充饥之物。风白还好,瓶中尚有一些露水。洛商却腹中大响,想到坑外寻找食物,却因受伤无法飞出坑洞,试了两次,都未能上到地面。

    此时潭中水面漾动,那大娃娃鱼又回来了。它跑到岸上,看了看两人,竟从口中吐出一个巨大的蛋来,也不知是什么蛋,比碗口还大。吐出之后,它便一直看着两人,似乎示意二人可以拿来充饥。

    直到洛商拿起了巨蛋,大娃娃鱼才爬入水中。这次却不是游向深处,而是往对岸游去。不一会儿,对岸传来数声如婴儿般的啼哭,二人这才发现对岸水面之上的岩缝中有几只小娃娃鱼,大娃娃鱼正用嘴蹭着它们。

    原来这是娃娃鱼一家。大娃娃鱼之所以向二人示好,是为了保护幼崽,故而寻得巨蛋送给二人,可谓聪明之至。

    只是这巨蛋不知是什么所产,且无法生火将之烤熟,洛商又沮丧起来。若是平日,风白可用纯阳无极之术用手捂熟,眼下却根本无法发功,也便爱莫能助。

    至深夜时,洛商已饿得无法入睡,虽然喝了好几回潭中水,却根本难以充饥。风白叫他调息入定以忘记饿,洛商依言而为,这才勉强度过了一晚。

    次日。风白无处采集露水,也只能取潭中水充饥。他此时已可起身,亦可小幅活动。

    洛商饥饿难耐,已无法打坐入定,风白便叫他生吃巨蛋。洛商闻言眉头一皱,断然拒绝。生蛋腥臭无比,岂可入嘴?

    那大娃娃鱼见二人未动巨蛋,料想二人不喜欢吃,便又含了一条大鱼送来。洛商一见,哭笑不得,蛋尚且下不去嘴,生鱼不是让人更加绝望?

    到下午时,大娃娃鱼已送来许多食物,有青蛙,水蚤,鱼籽,这些都是它喜欢吃的食物,它猜不透洛商的口味,便只好以自己的口粮相赠,希望洛商能够喜欢。

    洛商对着它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叫它不要再送食物,大娃娃鱼怔怔地看她一阵,便自己转身走了。

    洛商饿不住了,捡来一颗石头将巨蛋砸出了一个洞。但望着那清澈粘稠的蛋清,洛商又犹豫起来。

    风白见状,不觉一笑:“别拿生蛋不当食物,你再饿下去,非瘦不可,到时候你双颊深陷,可不会好看。”

    洛商一想也是,此地虽然只有自己和风白两人,但是可不能一副丑样出现在风白面前,便捏住鼻子,将蛋清慢慢倒入口中。

第六十二章 隐遁奇术

    吃得一口,洛商便呕吐不止,直道:“腥死了。”

    风白道:“多吃几口就不腥了。”

    洛商虽然仍是嫌弃,但终究饥饿战胜了理智,硬着头皮将一颗巨蛋吃得只剩一半。

    说也奇怪,洛商自吃了这一半巨蛋,接下来的数日竟无饥饿之感,而且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二人颇为不解,想必这巨蛋定是什么稀罕物种所产,绝非一般的禽类或蜥类,极可能是什么千年王八万年龟,活得久了,得天地精华滋养,才会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十日后,在仙丹的帮助下,风白的内伤已愈十之七八,便飞出坑洞,落到地面采集露水。

    放眼四顾,只见远处碧波万顷,一个广阔无垠的大湖赫然在目。风白跑近湖岸,只见自己所在的地方高崖直立,十分险峻。举目远眺,湖光山色一览无遗,心胸顿时豁然开朗,无比惬意。

    此时洛商跑了过来,道:“呀,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湖?”这些天她一直和风白呆在坑洞底下,未曾上来,看见眼前的景象,也是十分惊讶。

    风白却忽然眉头一皱,道:“这湖色虽美,却并无生灵,四处寂静,实在是好生奇怪。”

    洛商闻言四顾,还真是这么回事,此地除了青山绿水,却既无飞禽,又无走兽,四周安静得出奇,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举头望天,只见头顶上是茫茫的云海,不见日光,此处虽然山水奇美,却有一股阴惨惨的感觉,有些令人说不出的怪异。

    “洛商姑娘,你可知这里是什么所在?”风白不禁问道。

    洛商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没想过无根之原下方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风白默不作声,继续环视四周,试图找到一两只飞鸟走兽,来证明此处是一块正常的大陆。

    然而穷尽目力,实在看不到一个移动着的活物。

    “我想起来了。”洛商突然道,“这里应该是阿琴湖。”

    风白一怔:“阿琴湖?”

    “对,这里应该就是那块被诅咒了的大陆……”洛商说着便开始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

    在遥远的上古,有一个美丽的巫女叫阿琴,她与丈夫生活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这片土地怪物横行,但每一个见到阿琴的怪物都被她美丽的外表所吸引,无不想将她占为己有。可是阿琴与丈夫非常恩爱,无论这些怪物怎么诱惑她,她都不为所动。

    有一个狼妖却不死心,他想方设法杀死了阿琴的丈夫,并用妖法将她囚禁在了一个山洞中,软磨硬泡,想让她屈从。阿琴悲痛欲绝,对狼妖恨之入骨,非但没有屈从,反而对狼妖日夜诅咒。日复一日,狼妖竟在她的诅咒下死了,她也从山洞中逃了出来。

    可是丈夫已死,家园破碎,阿琴的悲伤非但无减,反而在孤独中与日俱增。她每日以泪洗面,流的眼泪竟然汇成了一个湖泊。她恨狼妖,甚至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飞禽走兽,草木虫鱼,她诅咒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灵都死掉。

    她日复一日地诅咒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物便慢慢死去。千百年过后,果真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着的东西。

    她仍不解恨,诅咒这片土地永不见天日,成为一个无人能够到此的死亡之丘。

    后来,天帝感受到了她强大的怨念,为平息她的诅咒,便派天神们从别处搬了一块土地,放在了这片土地的上面,用来遮挡阳光,这片土地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之丘。

    而那块被天神搬来的土地便是无根之原,被诅咒的这块土地则叫做怨丘,阿琴的眼泪汇成的湖泊,便叫做阿琴湖。

    风白听得颇为动容,心里升起一股对阿琴由衷的感慨和敬佩。

    但他伸手指了指湖边山上的绿野道:“既是死亡之丘,那为何还有这么一片绿意?”

    洛商哦了一声,道:“后来阿琴的怨念渐消,怨丘便又重新繁荣了起来。”

    风白点点头:“原来如此。”

    “不如,我们沿着阿琴湖走走吧。”洛商提议道,“谁能想到我们会来到一个传说中的地方,这也算是一种极为难得的机缘了。”

    风白轻声相应,两人便飞落到阿琴湖一侧较矮的山坡上,沿着湖岸慢慢走了起来。

    阿琴湖一片幽蓝,由于怨丘没有日光直射,便显深邃,甚至略有阴森之感。而岸边却不同,水浅沙明,砂石历历可数,细小洁净,十分可爱。

    岸上小丘连绵,长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姹紫嫣红,赏心悦目。

    风白采不到露水,便用玉瓶盛了湖水饮用,与坑洞潭中之水一般味道。虽比不上露水,却也甘甜可口,十分受用。

    洛商却自坡上采了一朵黄色小花插于头上,道:“好看吗?”

    风白点点头,她便一个人欢快的抢先行去。

    不多时,前面的小丘平坦起来,一座小木屋赫然出现在远处。两人不经对视一眼,好奇何人会在此筑屋而居。

    此处孤寂,四下无,人亦无鸟兽,唯有湖山为伴。偶有清风拂过山丘,发出轻微的声响,使此处更加的冷清,有一种难言的寂寞钻进人的心里。

    走到近前,木屋紧闭着门,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与四周凄清的气氛融为一体。

    洛商一时好奇,几步上前,伸手轻敲了几下柴门。风白本不想前去相扰,怕遇上什么难缠的角色,但是洛商手快,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笃笃笃。里面却是静静的。

    风白道:“里面没人,快走吧!”

    洛商好奇心重,又敲了几敲。

    此时便听一个颤抖而又沙哑的声音道:“谁呀?”似乎此人已长时间未曾说话,连嗓门都打不开了。

    接着门一开,一个发白如雪、脸如沟壑、略显佝偻的妇人站在了门内。

    风白不觉一怔,此妇人苍老得仿佛快要蜕皮,但眼神深邃,射出一道犀利的冷光,令人望而生畏。

    风白心想这妇人定是个厉害角色,若惹毛了她,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便拉了拉洛商的衣袖,示意她快走。然而洛商却没反应。

    看见二人,妇人眼神愈加明亮,但冷意却少了一些,道:“你们从哪来?我已七八千年没见过人了。”

    此言一出,二人皆惊,怨丘虽寂寥空旷,但尚有草木虫鱼,难道七八千年却真的没有人来过这里?

    更令人吃惊的是老妇的年龄,一个七八千岁的人,完全没有妇人这般老态,妇人少说也有万年之寿,甚至比大神后土和守护灵池的白虎君还老,当世实在罕见。

    风白一作揖道:“我们无意闯入此地,一时好奇,对前辈多有打扰,请前辈莫怪。”

    言毕又扯了扯洛商的袖口,示意洛商快走。

    洛商天真烂漫,却不理会风白的催促,反而道:“前辈,你怎会一个人在此?这里好生寂寞呀。”

    老妇叹了一气,颤巍巍道:“老身已不知何为寂寞喽,日子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就这么不见天日的活着,等待大限到来,然后静静的死去。老身正觉得时日无多了,却还能见着你们两个娃娃,实是万分意外。”

    洛商道:“我们也很意外在这里能遇到前辈呢。”

    老妇望着她无邪的俏脸,似有什么话要说,迟疑了一阵,终道:“老身有一事相求,不知二位肯否帮忙?”

    洛商爽快道:“前辈请说,只要做得到的,我们一定帮忙。”

    老妇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眼里也放出异样的神采,道:“请你们随我来。”

    老妇将二人带到木屋后面数十丈处,只见那里立着一座古坟,已不知有多少年月,墓碑上长满了青苔,碑体销蚀得斑驳不堪,上书“亡夫坤吾之墓”六字。

    老妇道:“这是亡夫之坟,二位可否在我死后将我葬在亡夫的旁侧?”

    二人听言对视了一眼,心想老妇对丈夫的情谊看来颇深呀。

    洛商道:“这个忙我们一定帮,只是……只是前辈你身子硬朗,应还有许多年月,现在谈此事未免太早了吧?”

    “不早、不早。”老妇道,“老身自知时日无多,才会有此请求,二位肯帮老身此等大忙,老身万分高兴,无以相酬,只有一点浅薄的修为可以相赠,二位肯要否?”

    二人相视一眼,都觉得不太合适。

    风白道:“修为乃修行人之珍宝,前辈自当留为己用,晚辈二人实不敢受。”

    老妇眯眼一笑,乐呵起来:“二位娃娃真是好心人,想不到我阿琴前半生历尽劫难,后半生孤苦悲凄,死前却得遇善人,也算是上天对我的垂爱了。”说吧仰头望天,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二人顿时惊愕不已,原来传说中的阿琴真有其人,且就在眼前。想到她无比强大的诅咒,二人都有些惶恐。

    但见她此时老态龙钟,一脸平和,早已洗净了苦怨,又有些同情,对她与丈夫昆吾的真情又感到敬佩,一时思绪复杂。

    小片刻,阿琴停止了默念。

    洛商道:“想不到前辈就是传说中的阿琴,这湖当真是前辈的眼泪所汇吗?”

    阿琴微微一笑:“女娃娃,我阿琴哪有这么多眼泪,不过是人们的附会之词。”

    洛商听言莞尔,自嘲道:“我真笨。”

    又道:“那无根之原呢?果真是天神们将它放在上面的吗?”说着伸手往上一指。

    阿琴微一点头:“当时我只见满天紫色的光晕,然后便有一块巨大的土地向这里移来,挡住了这里的天,除了天神,有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即便共工在世,女娲重生,怕也未必能做到。”

    顿了顿,阿琴又道:“方才我已向天祷告,待我死后,让这片土地重见光明,恢复往日的生机,老身罪孽深重,为一己之私咒杀了无数生灵,如今这一切该结束啦。”说罢一脸解脱,佝偻之躯挺直了一些,精神也愈加清朗。

    洛商道:“前辈对尊夫的真情可谓感天动地,换做是我,怕也会这么做呢,前辈就别再自责啦!”

    阿琴闻言,双眼一眯,看了看风白,笑道:“这男娃娃挺不错,你们好生般配,老身祝福你们天长地久。”

    洛商俏脸一羞,唰地红了。风白忙道:“前辈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阿琴哦了一声,有些意外,遂岔开话题,道:“老身已不久于人世,这一身浅薄的修为也会随老身消亡,女娃娃,老身将之传授与你,如何?”

    洛商一阵犹豫,阿琴却拉着她的纤手往木屋里走,不管她肯不肯接受,都要以修为相传。

    阿琴叫风白在门外等等,关上门,叫洛商盘腿坐好。洛商依言坐定,平心静气,摒除杂念,阿琴便在她身后坐定,将左掌按在她头顶的天灵盖上,开始将灵气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洛商只觉得一股热流自头顶传来,继而向全身各窍游走,又游向每一寸肌肤,充塞每一个毛孔,最后汇入腹部的灵宫。

    起初只是微温,随着灵气不断涌入,身体越来越热,直至粉面泛红,香汗涔涔,全身冒出一层白白的雾气。

    片刻,阿琴授功完毕,道:“女娃娃,你叫男娃娃进来,你在外面候着。”

    洛商依言出去,叫风白进屋,然后在门外候着。

    风白却不知阿琴叫自己作甚,作揖道:“前辈有何吩咐?”

    阿琴站起身,道:“早年我被狼妖所囚,困于石洞之中,内心无比煎熬,日夜苦思脱困之法,后来我花了百年时间,终于钻研出隐遁之法,此法可突破一切障碍而不留痕迹,一旦学成,则不再受障碍束缚,可谓来去自由,今日老身无以相授,便将此法传授与你,如何?”

    风白甚觉惊奇,世上果真有此等奇法?可谓玄之又玄。若能学到,自是大有用处。便作揖道:“谢前辈垂爱。”

    阿琴一点头:“我先示范一遍。”言毕双手拇指相搭,食指、中指合并,亦以指尖相搭,与拇指合成中空之势放于胸前,口念“乾坤无极,万法由我”,便从木屋走了出去。

    风白目瞪口呆,阿琴真的就这样穿出了木屋,木屋上的木墙未留下一点痕迹。

    阿琴从屋外穿了回来,道:“此法的要领是必须精神专注,想象一切皆为虚空,不要有顾虑,若有顾虑,则必碰壁,你做一遍试试。”

    风白回过神来,便依法而为,不料咚的一声,额头直直撞到了木头墙上——隐遁失败。

    阿琴不觉一笑,道:“务必专注,一切皆空,无所顾忌。”

    风白依言再试,果真穿了出去,心下不禁狂喜,忙向阿琴叩拜相谢。

第六十三章 移动的大陆

    阿琴扶起他,又叫洛商进去,看了看二人,她道:“你们让我想起了我和坤吾年轻时候的样子,坤吾早去,我本该到地下去陪他,却苟活了上万年。如今你们肯将我葬在他旁侧,我死而无憾,老身的身后事就拜托二位啦!”言毕竟屈身向二人下跪。

    风白忙扶起她,道:“前辈,万万使不得,折煞我们了。晚辈二人自当履行承诺,请前辈放心。”

    阿琴点了点头,眼神忽而迷离起来,接着又是看淡一切的放达。她转过身去,忽地双掌相击,啪的一声,她踉跄一步,便向身后倒下。

    风白二人忙伸手扶住,再看阿琴,只见她嘴角不停的往外渗血。

    二人甚为吃惊,阿琴竟用双掌相搏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着实叫人动容。

    阿琴看着二人,嘴角现出一抹微笑,这一抹微笑是她对人世美好的回忆,也是她对人世达成的谅解,带着这抹微笑,她缓缓闭上眼睛,与世长辞。

    洛商忽地悲从中来,眼泪簌簌而下,抱着她的遗体,失声喊道:“阿琴……”

    风白将阿琴的遗体抱起,走出了木屋,放在了坤吾坟前。

    洛商以树枝掘地,在坤吾坟侧挖出了一个土坑,风白则找了一块石头,用手将之劈成了石碑。再用手掌把它磨平,用手指写下阿琴之墓四个大字,准备就绪,二人即安葬好阿琴。

    二人在坟前站立一阵,叹惋不已。原本好好的一对眷侣,竟落的这般悲凄,不能不令人感慨。不过阿琴的传说以此种方式终结,倒也使传说愈发丰满,愈发的荡气回肠。

    忽此时,一束光亮照在了坟前,格外醒目,那不是日光是什么?二人不禁抬头望天,只见明黄的日光穿透天幕,直射在怨丘上。二人一阵惊异,想不到阿琴的祷告灵验了,那厚厚的云层散开,怨丘得以重见天日。

    只见云层越散越开,怨丘越来越亮,那射入的阳光照在地上,草木为之一新,一切都瞬间爽朗了起来。

    云层散去,无根之原也现出了它的面目,仿佛是怨丘之上的第二重天幕,将怨丘罩的严严实实。

    然而,无根之原突然动了,缓缓地往东移去,随着它的移动,怨丘愈渐光明,正要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二人不觉又是一惊,只见无根之原移动的越来越快,片刻光景,便要离怨丘而去。洛商想到母亲和族人,恍然道:“不好,快追!”

    二人飞身往东直追,眼见无根之原在前方上空,就是追赶不上。非但如此,无根之原去速如飞,直如流星赶月,竟是越来越远。

    二人奋力追赶,耳畔风声呼呼,脚下山河闪退,却依然无法追近。直至追出千里之外,二人不觉累了,这才停下脚步歇息。

    风白发现洛商修为猛增,竟始终不落自己之后。洛商尚不自知,微微喘着粗气,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焦急道:“无根之原不知要飘往何处,这下该怎么办?”

    风白道:“它一直往东,我们虽然追不上,但一路向东,定可以找到。”

    “它飘得这么快,上面定是狂风呼啸,你说上面的人会不会摔下来?”洛商又担忧起来。

    风白沉吟一阵,道:“大概不会,我们一路追来,并未见上面摔下有人,其上多山丘,当有背风处可以躲避。”

    洛商觉得有理,也便放心下来。

    歇息之后,二人继续向东追赶,此时无根之原已消失在了视线之外,连追数个时辰,也不见它的踪影。二人自不能放弃,连夜赶路,翻越无数高山大泽,掠过中州,直奔东海而去。

    东海茫茫,碧波万顷,大小岛屿点缀其中,星罗棋布。掠出海岸数千里,终于,无根之原宛如一只巨鸟出现在了眼前,二人一起奋力直追,那无根之原仿似变的慢了,也变得低了,越来越近,已可见清晰的轮廓。

    它逐渐变大,由一只巨鸟变成一块大陆,缓缓向海中坠去。

    二人来不及登陆,无根之原已天雷降低般坠入了海中,掀

    起一波滔天巨浪,宛如一堵白色的高墙,裹挟着一阵强风扑面而来。那气势真是排山倒海,动人心魄。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即向上飞掠,躲过这百余丈高的巨浪,将身落在无根之原的西边。

    站定身形,二人忍不住回头观望。只见那一道巨浪往远处快速推移,越来越远,最终似一条白线,隐起了它的壮阔和咆哮,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再看脚下,巨浪拍打着无根之原,激起了无数的泡沫,那海水离地面已然不远,若非土地甚厚,无根之原恐已浸没在深海之中。

    洛商惦记母亲,便要回蜂丘探看。风白则心念师傅,不知她此时是在蜂丘还是在凤鸣山,便决定先去凤鸣山,若她不在,再去蜂丘。遂叫洛商先行回往蜂丘,自己稍后亦会前去。

    洛商点点头,便独自一人往蜂丘去了。

    风白径直去往凤鸣山,只小片刻,便被途中一座奇异的小丘吸引。此丘无草无木,在日光中竟放出五色的光芒。

    风白心下好奇,便围着小丘查看起来。原来此丘有一些彩色的石头裸露在外,无怪乎如此奇异。只是这彩色石头不知是什么宝石,甚是华美,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继续绕丘而行,一个山洞赫然在目,上写水晶洞三字。之前那狼王提到的水晶洞,当是这里无疑了。想到狼王让豹、风、孤三狼到水晶洞疗伤,风白便庆幸起来,这水晶洞定是藏着什么神奇之物,今日正好进去探视一番,说不定玄天灵石便藏在洞中。

    洞门大开,里面透着一股凉意,风白径直走了进去。不料一入洞中,便见一只似豹非豹,似虎非虎,羊角牛首的獠牙怪兽蹲伏在地,似睡着了。

    听见声音,怪兽却双目一睁,露出两只血红的眼睛来。风白不觉一怔,这怪兽不认得他,当即发出了一声巨吼,似是吓阻,右似发出警报。

    风白不惧,仍往里走。怪兽见吓阻不成,即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开巨口,扑向风白的头脸。风白往侧边一躲,那怪兽扑了个空。风白微一转身,在怪兽未落下时便伸手抓住了他的尾巴,往洞壁摔了过去,嗷的一声,怪兽吃痛,慌忙爬起往洞内走了。

    接着一阵脚步声起,数人自洞内向外面走来,风白当即施展阿琴所教的隐遁术遁入了洞壁之中。

    出来的正是狼王天风和豹、风、孤三狼,那怪兽跟在后头。不见有人,四人皆不明所以,出洞查看,仍无人影,狐疑一阵,四人便又入洞去了。

    风白自洞壁出来,缓步轻悄往洞内走。只见洞壁和洞顶缀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水晶,好不华丽。

    这个水晶洞藏着什么玄机?难道这些水晶有什么特殊的功效?风白本想深入洞中查看。却惮于狼王天风在内,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只等以后里面无人时再来。

    方这样想,又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天风等人又从洞内走出。风白即再次隐进了洞壁之中。

    待四人走后,风白便放心地入洞。此洞方圆数丈大小,除了几个蒲团,别无他物。风白四顾查看,并无特别之处,实在猜不出其中的奥妙。

    最后他干脆在蒲团上打坐,以感受此间的灵气是否比外面浓厚。

    坐了一阵,风白感觉到此间的灵气确实较浓。难道是这些水晶会释放出灵气?风白想不通,便仔细的查看一遍,但并无任何异样之处。

    最后风白不得不离开水晶洞,去往凤鸣山找师傅。

    出洞时,那红眼怪兽仍在,见着风白,只是装腔作势的低吼了一声,便趴着不敢动。风白心想这回你倒是学乖了,便笑而不理。

    甫一出洞,却听到一个女子娇美的声音道:“襄龙哥哥,快看这座山,五颜六色的,好生奇怪呀!”

    风白一抬头,便见四个二十左右的美丽女子和一个三十左右的英俊男子从天而降,落在了水晶洞的前面。说话的正是其中的一个女子。

    此时另一个女子看见了风白,惊讶道:“咦,这里有人。”

    风白和这四女一男一照面,双方都呆了一呆。只见四个女子衣着不一,分着红、粉、黄、白四色罗衫,身段婀娜,容貌清丽,体态娇美,各有姿色,却无不光彩照人,英姿焕发。儿那男子亦气宇不凡,一袭白衣,风度翩翩。

    其中的黄衣女子从洞口窥得洞内的水晶,欣喜不已,道:“襄龙哥哥,这里有好多水晶,好漂亮呀!”说着自顾往洞里去,从风白身边一飘而过,带起一阵香风。

    待见到红眼怪兽,黄衣女子“哎呀”一声道:“襄龙哥哥,这里有一只怪物。”

    英俊男子听言,说了一声“”且慢!”又拱手对风白道:“小兄弟,此处是什么所在,这块土地怎会从别处飞到这里?”

    风白道:“这块大陆是从西边万里远处飞来的,叫做无根之原。至于为何飞到此处,在下也不明了,或许这里本身便是这块大陆的立身之处。”

    英俊男子眉头轻皱,不解道:“我们在西北边的瀛洲仙岛住了数千年,从未听说过此处原来有一块大陆。”

    风白一怔,师傅曾说过东海之东有瀛洲仙岛,其上美甚,多仙人。想不到眼前五人竟是瀛洲的神仙 。

    遂道:“各位大仙年纪比在下大不了多少,此大陆或于上古时便离开了此处,故而不知。”

    粉衣女子听言道:“你怎知道我们是神仙?”

    风白道:“瀛洲仙岛向来为神仙所居,各位必是神仙无疑。”

    白衣女子笑道:“你好聪明呀!可是你说这块大陆从西边万里处飞来,隔那么远,而且你这么年轻,你是怎么知道瀛洲仙岛的?”

    风白不觉一笑:“此大陆从西边飞来,但在下却是从数千里外的中州来,故而知晓。”

    白衣女子又道:“那你怎么知道这块大陆飞了万里之遥?”

    风白道:“在下追了它几天几夜。”

    白衣女子瞪大双眸啊了一声,似有些不可思议。

    此时黄衣女子道:“各位姐妹别站着了,我们进洞去看看这里的水晶吧。”

    英俊男子听言,率先入洞去赶那红眼怪兽。那怪兽先前被风白所辱,此时尚未恢复威风,只见吼声不断,却不敢相扑,男子拔出剑来,也不出手,只恐吓道:“畜生,还不让开。”

    正相持时,只见数个人影快速飞来,却是狼王天风和暴,风,孤三狼去而复返。

    但见风白,天风甚为诧异,道:“小子,你竟然没死。”

    风白道:“老天不让我死,我自然不会死。”

    天风脸上掠过一丝冷意:“我天风要你死,就算老天也救不了你,眼下先让你多活一阵,稍后在取你小命。”

    说罢转向瀛洲五仙,道:“尔等何人,为何擅闯我水晶洞?”

    黄衣女子道:“你的水晶洞?山川菏泽乃众生共有,凭什么你一个人独占?”

    天风神色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红衣女子也道:“就是,此洞又不在你家,你怎可占为己有?”

    其余两名女子亦随声附和,天风的脸色便变得难看起来。他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强压住怒火,道:“也罢,今日将你们一并铲除,就当是便宜这个小子,多几个人给他陪葬。”言毕伸手指了指风白。

    那叫襄龙的男子站出来道:“阁下切莫生气,这水晶洞我们不进去便是。”

    黄衣女子一听,急道:“襄龙哥哥,你怕了他不成,这水晶洞我们不但要进,而且还要将里面的水晶取走带回瀛洲,他能将我们怎样?”

    白衣女子也道:“这水晶甚是美丽,带回去装饰仙宫,着实不错,让他独占太可惜啦!”

    粉衣女子亦道:“襄龙哥哥莫怕,我们五个人,加上这个小哥,有六个人,以六对四,输赢尚不可知,若不打上一架,他还以为我们怕了他。”

    众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天风早已不耐烦,喝道:“少废话,出手吧!”言毕身形一闪,抢先攻向风白。

第六十四章 左右为难

    那黄衣女子似是脾气稍急,便来相助风白一同对付天风。襄龙和其余三女则对付豹、风、孤三人,一时间掌影霍霍,刀剑翻飞,打得好不热闹。

    瀛洲五仙皆是使剑,虽个个年纪尚轻,修为却是不浅。风白与黄衣女子对战天风,相持不下。而襄龙与三女对阵豹、风、孤三狼,却明显占了上风。襄龙修为尤高,来回穿梭于对手之间,令豹狼三人疲于应付,稍不小心,便会在前后夹攻中受伤。

    果然,斗得一阵,襄龙四人便将豹狼三人一一击伤,三人退下阵去。接着四人也不闲着,相助风白和黄衣女子合攻天风,天风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以一敌六,便翻身跳出了战圈。

    方此时,又有两人飞身而至,定睛一看,正是紫烟和虎狼。

    但见风白,紫烟面色一喜,似想前来叙话,却碍于天风在场,便止步不前。

    风白亦一喜,只是到嘴的师傅二字又硬生生吞了回去。自掉落怨丘到重登无根之原,虽只有短短十余日,风白却无时无刻不想见到师傅,如今得见,知她安好,虽不能相认,也是心安。

    瀛洲五仙却个个看得呆了,世上竟有眼前这么美貌脱俗的女子,实在难以置信,瀛洲四仙子已是美貌出众,见着紫烟,仍不免自惭形秽,仿佛瞬间矮了一截。襄龙却想,此女只因天上有,行于凡间,则凡间的一切皆显污秽。

    但听紫烟对天风道:“师傅,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人?”天风道:“这些人不知是什么来头,擅闯我水晶洞,还将豹狼三人打伤。”

    紫烟便转向风白道:“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风白一摇头:“他们是瀛洲来的神仙,我与他们素未谋面。”

    紫烟扫了四仙子一眼,心想此四女貌美,风白最好不要与她们有什么瓜葛,否则管他神仙还是凡人,都要让他们尝尝虎筋鞭的厉害。

    天风道:“紫烟,你们来得正好,方才我们人少,吃了他们的亏,眼下以六对六,正好可以扳回一局。”

    紫烟一点头,已自腰间取出了虎筋鞭。

    却听襄龙道:“且慢,今日之事纯属误会,我等只是好奇,想进洞一看,并无他意,请阁下海涵,不知阁下贵府何处?他日我再登门致歉。”

    天风却不买账,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仙,不过是一些虚伪之徒,方才这几个女子蛮横霸道,非但要强闯我水晶洞,还要将洞内水晶占为己有,还强词夺理对我横加指责,如此为仙,与强盗何异?我实在为你们这些神仙感到汗颜。”

    襄龙又欲圆转,黄衣女子却道:“这些水晶天然生成,本该天下人共赏,你将此洞占为己有,才是真正的强盗之举,你还有脸指责我们。”

    此言一出,其余三名女子又接连附和。天风怒火愈盛,脸色已十分难看。”

    襄龙连忙示意众女子噤声,对天风道:“阁下勿怪,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我们这就离开,以免加深误会。”说着便招呼众女子离去。

    四仙子虽心有不甘,却似乎对襄龙颇为顺从,便没有反对。

    黄衣女子对风白使了一个颜色,道:“小哥,你跟我们一块儿走吧。”

    风白心想自己一人留在此处,恐遭天风毒手,正好借机离开,心下不禁对黄衣女子颇为感激,便与瀛洲五仙一道弹身飞离。

    天风虽不肯放过风白,但豹、风、孤三狼受伤,再战亦无必胜的把握,只好眼睁睁看着六人离去。

    飞了一阵,风白便问起黄衣女子的芳名。黄衣女子说她叫拜月,另外的红衣女子叫迎风,粉衣女子叫踏雪,白衣女子叫拈花。风白逐个念了一遍,暗道好雅致的名字。

    眼见襄龙带着四仙一路飞往西北,那瀛洲仙岛已然在望。风白却想去蜂丘一看,便与拜月仙子告别,独自往东飞去。

    到了蜂丘,只见洛商正与金蝉对峙着,洛商手里执着刀,似乎是从金蝉手下那里夺来的。

    数名蜂人受了伤,站在金蝉左右不敢妄动。洛商劝金蝉和蜂族兄弟改邪归正,弃暗投明,重新拥护英凫为蜂族大头领,则她可以不计前嫌。若众人执迷不悟,她便不再念及同族之情,必出手严惩。

    金蝉哪里肯将刚夺来的位置拱手相让?鼓动蜂人一拥而上,将洛商围了个结实。

    洛商得到了阿琴的部分修为,已今非昔比,自然不惧,顷刻便连伤数人,刀锋所向,血溅数尺,蜂人惧怕,纷纷退了

    开来。

    金蝉见势不妙,便悄悄开溜,想捉英凫来要挟洛商。

    风白见他往丘下暗室里去,当即飞身拦住。金蝉一见,抢身要逃。风白岂容他逃走?追上去将他击伤,拎着他往蜂人面前一丢。

    众蜂人见金蝉被制服,哪敢再动?将兵器一丢都,跪地求饶起来。洛商便命人将金蝉绑了,用铁链挂在丘前的大柱子上示众。

    风白和洛商去丘下的暗室中解救英凫,只见英凫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似乎遭了金蝉的凌辱。洛商心中悲愤,抱着英凫哭了起来。

    风白不忍旁观,即去解救天音长老和蓬莱大仙。二人仍是被大铁钩穿透肩胛骨挂在石室内,精神恍惚,肢体残破,似是受了残酷的鞭打。

    救下天鹰和蓬莱二人后,风白又去救祖海、绿萝二人。

    两个小辈到还好,只被铁链吊起,并未受到虐待,只是精神疲惫,双目充血,嘴唇干裂,声音沙哑不堪。

    安顿好五人,洛商气愤难消,执了一条鞭子到丘前的柱子旁,对金蝉就是一顿抽打。金蝉惨叫连连,皮开肉绽,浑身血肉模糊。

    金蝉的妻子闻声赶来,向洛商下跪求情,洛商才停了手。

    英凫休整之后出来查看,却令人松了金蝉的铁链,将他放了。

    洛商不解,道:“娘,金蝉罪大恶极,为何要放了他?”

    英凫道:“娘不想再见到他。”

    洛商道:“那我们可以将他囚禁起来,就这么放了他,太便宜他了。”

    英凫道:“善恶有报,我们不收拾他,自有人收拾。”

    她又对金蝉道:”你背叛蜂族,残害族类,犯下了滔天大罪,出了蜂丘,你最好离开无根之原,否则他日再遇,我必不留情。”

    金蝉低头伏拜,连胜感激。他本想带上妻子一起走,其妻却无离开之意,金蝉便一个人灰溜溜走出了蜂丘大门。其妻望着他离去,不禁流下了两行清泪。

    金蝉出去后,随即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有人兴奋喊道:“快看,有个活人。”

    另一个声音道:“好久没吃过人肉了,快捉住他。”

    又有数人兴奋道:“有人肉吃啦,有人肉吃啦。”甚至有人击掌相庆,一副欢悦之态。

    众人转身一看,便听的啊的一声惨叫,蜂丘外来了五六个怪物,已将金蝉大卸八块,各抢了金蝉的肢体或脏腑吃着。有的吃手臂,有的吃大腿,还有人在争抢金蝉的肝脏心肾等等。场面骇人心魄,众人无不头皮发麻,惊悚不已。

    细看这群怪物,共有六人,有一男一女两人,为鳄面人身,其余四人为野犬头脸,黑豹头脸,灰熊头脸以及狐狸头脸。

    两个鳄面人共吃一只大腿,黑豹和灰熊则争抢一只大腿,黑犬吃内脏,狐狸吃手臂。黑豹抢了一阵未抢到大腿,便从狐狸手中抢走了一只手臂,个个吃得津津有味,满口鲜血。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金蝉的妻子则早已吓晕在地。

    那黑豹快速吃完一条手臂,又与灰熊争抢大腿,两人互相拉扯,最后你一拳我一脚打了起来。

    狐狸吃完了手臂,转眼看见风白等人,先是一怔,继而道:“豹子,别抢了,这里还有活人。”

    其余五人一听,齐刷刷往众人这边看,也是一怔,随即眼里放光,兴奋起来,手里拿着未吃完的肉向众人靠近。

    数名蜂人已暗自往后退,就差要拔腿而逃,只有风白、英凫、洛商三人站立不动。

    那黑豹看见洛商,嘴角流出一串口水,笑道:“还争个屁呀,这个小妞水灵粉嫩,吃起来一定比刚才那个男的美味很多。”

    狐狸亦道:“极品、极品。”

    灰熊则盯着英凫道:“这个大妞看起来也不错,我们几百年都没吃过这么上乘的肉啦,看来今天要饱餐一顿了。”

    鳄面男子却望着洛商嘿嘿一笑:“这个小妞真标志,跟他生一堆小鳄鱼一定很不错。”

    鳄面女子听言,啪的甩了他一巴掌道:“你敢!”

    鳄面男子吃痛,不禁伸手摸了摸脸,其余四怪便大笑起来。

    灰熊道:“鳄公,收起你的色心,当心鳄婆将你割了。”

    其余三怪又是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洛商起先听黑豹说要吃她,吓得懵了,手心冒出汗来,只是强自镇定,锵的拔出宝剑,叱道:“哪里来的

    怪物,快报上名来。”

    众怪物见他拔剑,似觉好笑,又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张着血淋淋的牙口,十分吓人。

    那黑豹道:“小妞,看你这么年轻可爱,脾气倒不小,等下我一口一口把你吃到肚子里去,看你还有没有脾气。”

    洛商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怒道:“休得无礼,看剑。”一剑便直刺那黑豹。

    黑豹虽然嘴上嬉笑,心中却早有防备,当即侧身躲过,同时挥起大刀,与洛商战到一处。

    风白、英凫齐齐出手相助洛商,其余五怪便闪了开来,作旁观状。

    黑豹瞬时吃紧,喊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不想吃香喷喷的人肉了?”五怪醒悟,纷纷亮出兵器,将风白三人围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六个吃人魔修为却是不浅。洛商修为激增,已可与风白比肩,在无根之原已是佼佼者,此时以三对六,却占不到什么便宜。反倒修为较浅的英凫略显局促,需要二人庇护。

    直斗得好一阵,洛商一剑划中了黑豹的左腿,黑豹哎呀一声跳出来战圈,喊道:“兄弟们,这粉嫩的肉今天怕是吃不上啦,咱们到别处去看看吧。”

    五怪听言,一齐跳将开来,边走边回头,似是极为不舍。洛商本欲追击,被英凫拉住,便只好作罢。

    英凫眉头紧皱,道:“我在无根之原数千年,从未听说过有此六人,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风白想到瀛洲五仙,便想此六人怕也是从附近的海岛中来,只是英凫恐不知无根之原已远飘万里,坐落在了海中,便将此事说与她听。

    英凫听罢,目瞪口呆,只道根本不知无根之原已漂离原地。向洛乡求证,洛商亦道如此,她才将信将疑。

    洛商还将坠落怨丘,偶遇传说中的阿琴之事相告,英凫又是怀疑,但眼镜洛商修为猛增,连自己也望尘莫及,便相信起来。

    最重要的是,洛商头上的两只触角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她已脱胎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完人,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六个吃人魔虽已离去,英凫却担心他们折返,便派人在来回巡视。直至天黑,倒也一切太平。

    月上山头时,却听丘下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乱。风白、洛商,英凫三人当即出去察看。

    却是紫烟只身前来,要往里闯,蜂人正试图阻止。原来紫烟白天得见风白并未因坠落云海而死,此时便想前来与风白叙话。

    为此他还特意从虎狼手中骗走了风白的朱雀剑和桃木神杖,好将之还给风白。

    看见峰白,紫妍心下一喜。风白见她手握神兵和神杖,便猜到她为自己而来,当即喊了一声:“紫烟姑娘。”

    紫烟一指巡夜的蜂人,道:“我问他们你在不在此,这些人不答,我想进去寻找,他们又不让,气死我了,要不是你出来的及时,我便要动手教训他们。”

    英凫并不知紫烟的真实身份,此时便冷冷地道:“我蜂族与你们狼人不共戴天,你来此地作甚?”

    紫烟听她口气不善,不甘示弱道:“我想来便来,你管我作甚,难不成你还挡得了我?”

    风白生怕她们会打起来,便对英凫道:“大头领莫急,紫烟姑娘是来找我的,我且跟她出去谈几句。”

    说罢便示以紫烟往外走。紫烟看在风白的面上,也不跟英凫计较。倒是英凫,不禁有些困惑,不明白二人怎会如此相熟。

    出了蜂丘,紫烟便将神兵和神杖交还给风百,道:“十多日前,我听师傅说你被他打落云海,我极为担心,那云海深不可测,当时九死一生,还好你命大竟没有死,今儿白天见你,我差点不相信,还好这是真的,这些天真是急死我了。”

    风白一听,心内感动万分,差点又要喊出师傅二字。

    师傅虽心智全失,变成了现在的紫烟,但对自己却一如往常,虽不能相认,亦甚感安慰,当即执了她的玉手,轻轻抚摸起来,内心却翻腾汹涌,由衷想哭的冲动。

    紫烟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道:“你与那洛商当真没有什么吗?”

    风白轻抚他的香肩,道:“当真没有什么?”

    紫烟道:“若没什么我便放心,倘若有我,我断不能与她共存于世。”

    风白道:“我一心向着你,绝无二心,你莫要再与她纠缠,否则你们打起来,不论伤了哪一个,都是非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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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魔岛六魔

    谁知紫烟秀眉一扬:“你还是在乎她,是也不是?”

    风白忙道:“我与她不过是朋友之情,你不必紧张。”

    “朋友?你这个朋友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却是跟我一样,这还是一般的朋友吗?你若是真把她当成一般的朋友,那便不要阻止我杀了她。”

    紫烟一听风白“不论伤了哪一个,都是非我所愿的话。”顿时醋意大发,猛地挪开靠着风白肩膀的身子,便抽出虎筋鞭,大步往蜂丘赶去。

    很显然,她是想杀了洛商。

    风白急了,道:“紫烟,不可。”言毕伸手去拉她的手臂。

    紫烟却心中恨恨,当即一甩手摆脱了风白的拉扯,脚尖一点,快速飞入了蜂丘。

    “洛商,你给我出来。”紫烟在丘下大声喊道,声音传出去老远,整个蜂丘都听得到。

    风白扯了她的袖子一把道:“紫烟,莫要如此,我对你之心日月可鉴,你又何必为难洛商?”

    紫烟醋意大发,非但不听,还袖子一甩冷哼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若是肯眼睁睁看着我把她杀了,我变信了你的话,如若不然,你说什么我也不信。”

    此时洛商听到喊声,已自丘上飞落,英凫亦飞落下来。

    洛商知道紫烟喜欢吃醋,又听她说杀呀杀的,便知道她前来滋事,便也不顾紫烟是否为风白的恩师,只冷冷道:“怎么,你又想怎样?”

    紫烟道:“我要杀了你。”言毕扬起虎筋鞭,呼的一声朝洛商劈去。洛商也不示弱,拔剑应战。英凫见状,自然相助洛商,三人便在丘下斗了起来。

    这下可急坏了风白,连呼:“不要打了,大家住手。”

    可场中三人没有一人停手,紫烟一心只想杀了洛商,洛商也早已厌烦了她跋扈之态,想起以前被她呵斥,族中兄弟又被他打伤不少,如今自己得阿琴传授修为,道行已然激增,便想出了那口恶气。

    英凫护女心切,也是全力出击,一时间三人斗成一团,难解难分。

    风白无奈,只好取出神杖加入战团,试图将三人拆解开来。双方缠斗甚紧,枫白根本无法将三人分开,反而在夹缝中险象环生。

    风白心下大急,便向英凫说起紫烟的真实身份来,希望她能够率先停手。英凫先前已听洛商听说了紫烟的来历,此时又听风白说起,便相信了,率先跳开,同时叫洛商停手。

    洛商虽心有不甘,但母亲的话不能不听,便也跳出了战圈。

    不料紫烟已被醋意冲昏了头脑,执意要杀洛商,便飞身追打。

    风白见状,当即出手相阻。紫烟见他护住洛商,又生起气来,骂道:“你这个虚情假意的东西,口口声声说不在乎那个贱人,现在却百般相护,你总算露出了你的真面目,我对你好生失望。”

    风白听言,百口莫辩,直想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洛商被紫烟骂作贱人,怒火顿起,挺剑又上, 一边斥道:“你瞎了狗眼,风白对你一片真心,你竟还指责他,你这种人怎么配得上风白对你的好?你像个泼妇一样在此大闹,就不怕天下人笑话?”

    紫烟听得此言,心下忽地有丝丝的懊悔,难道自己真的冤枉了风白?可是风白处处护着洛商,又岂能为她所忍?加之洛商以泼妇相称,即便她对风白真的有懊恼之心,却也要除了洛商而后快。便手上一鞭紧似一鞭,也不顾风白夹在中间,直往洛商招呼而去。

    风白一边拆解二人的招式一边叫二人停手,二人哪里肯听?直斗了好一阵,倒是洛商不想再让风白左右为难,便跃将开来。

    紫烟仍不罢手,又欲挥鞭。

    风白将神杖一丢,跪在地上抱住了紫烟的双脚,恳求道:“师傅,不要再打了。”

    紫烟一呆,片刻道:“你给我起来,男人大丈夫,岂可轻易跪人?”

    风白不听,道:“除非师傅停手,否则我不起来。”

    紫烟道:“我不是你师傅,受不得你如此大礼,你快起来。”

    风白仍不听,一旁的洛商看不下去,道:“风白你快起来,向他这种人下跪,不值得,你莫要作践自己。”

    风白不肯起,除非紫烟停手。

    紫烟不答应,风白便死死抱住她双脚。洛商实在看不下去,过去便要扶他。岂料紫烟一念歹毒,左掌一抬,凌空一掌击象了洛商的胸口。

    洛商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娇小的身躯如风筝般飞出数丈,口中鲜血狂喷。

    英凫惊叫一声,疾闪身形,伸手接住了洛商。定神一看,洛商已人事不知。英凫连喊数声,英凫却毫无反应。

    她伸手去按洛商的脉门,洛商脉象微弱,几乎难以察觉,。英凫恨恨地瞪了紫烟一眼,道:“你这个魔女,下手竟这般歹毒。”

    风白亦始料未及,一时怔住了。待回过神来,便取出仙丹给洛商服下。

    只见洛商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似正游离在生死边缘,倘若不及时医治,则性命堪忧。可知紫烟这一掌几乎倾尽全力,不给洛商留有生存之机,否则以洛商此时的修为,当不会伤成这样。

    仙丹服下,洛商一时也仍未醒。英凫又按了按她的脉门,却忽地失去了搏动。英凫大急,口中连呼洛商的名字,眼泪已忍不住簌簌落下。

    风白去按洛商的另一只手腕,也是毫无脉象,脑中顿时嗡的一声,难道洛商就此殒命?

    风白不敢相信,按住一阵,却是当真毫无动静,心中一阵剧痛,直怀疑紫烟是否就是师傅,她怎会变得这般模样?忍不住回头看她,愤然道:“紫烟,你走吧,我不

    想见到你。”

    紫烟一听,却忽然懊悔起来,看了看自己打伤洛商的左掌,道:“风白,我……”

    方才一念歹毒,紫烟恨不得当即弄死洛商,如今洛商似乎真的死了,可是风白却要跟自己翻脸,实在得不偿失,早知如此,实不该对洛商痛下杀手。

    风白未再看紫烟一眼,只冷冷道:“你走吧。”

    紫烟不知如何是好,留又尴尬,走又不舍,便怔立在地,一动不动。

    少顷,洛商忽然咳了一声,又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风白、英凫二人大喜,庆幸洛商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随着这一咳,洛商的脉搏也回来了,虽然微弱,但得仙丹护身,已趋于稳定,料想已无性命之忧,只是精神全无,微眯着眼,一副迷离的样子。

    英凫用袖子擦去洛商嘴边的鲜血,像搂婴孩般搂了洛商一阵,便抱着她回往蜂丘。风白跟在后头,自始至终未再看紫烟一眼。即便只因喊他,他只是唯一驻足。未转身心里有一个声音,只告诉他这个很多的女人不是师傅就是狼王天峰的徒弟紫烟。

    紫烟悔恨不已,望着风白冷漠的背影,眼泪已悄悄滑落脸颊,她怔怔伫立当地,宛如一尊玉雕,天地都瞬间凝结了。

    至次日清晨,洛商才有了些精神,当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英凫倍感心疼,便悉心照料。风白以仙丹相赠,叫英凫每四个时辰给洛商服用一次。尽管如此,风白仍甚为自责,若不是因为自己,洛商便不会遭此一劫。若非洛商命不该绝,得遇阿琴,让她修为激增,否则即便有九条命,怕也早已死在了紫烟掌下。

    时日一天一天过去,洛商渐渐好转,有仙丹加持,洛商伤势好转甚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风白内心却迟迟不得平静,这个善妒又歹毒的紫烟,难道确实不是师傅?如若不是,天下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如若是,则师傅非但心智全失,连性情也发生了巨变。

    在极乐之野时,师傅虽因自己替紫堇说了几句话便心生醋意,但却未有伤害紫堇之举。而师傅向来心存善念,从未有致人于死地之心,何以如今变得如此狠毒?

    狼王天风到底对师傅做了什么,竟可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只恨自己打不过天风,否则定要逼他把师傅变回原来的样子,长此以往,非但自己与师傅的关系恐要破裂,而且不知师傅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

    倘若洛商再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对得起她,怎么对得起英凫?

    然而风白又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跟紫烟说那些无情的话,他日紫烟变回师傅,若还记得此事,会作何感想?怕是伤心不已,自己此举实属大逆不道,且又无情无义之极。

    受此困扰,风白多日心气不畅,他索性不再想,便按师傅炼制仙丹的配方出去找寻仙草炼制仙丹,以备洛商使用。

    可是无根之原甚是蛮荒,遍寻各地,虽然找到了配方中的大部分仙草,却仍有几味主药未能找到。

    风白想起那瀛洲仙岛,其上必可采备所需之方。顺便游览一番,扫除心内的郁闷之情。

    瀛洲仙岛在无根之原西北二百里外,甫一登岛,风白便被岛上美景所惊。只见那里高山峨峨,青溪潺潺,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仙雾缭绕,芳香弥漫,吸几口气,顿觉神清气爽,再吸几口,则使人迷醉。

    风白心想那瀛洲五仙必是居于高山之上,不便前去相扰,便直往低谷去寻仙草。

    果不其然,只行得一阵,便采到一味主药,复一阵,又得一味。一炷香光景,已采备所需之药。

    风白心喜,正欲转身离去,却见深谷之中有一亭角显露,心下好奇,便举步前往。

    亭呈八角,红瓦玉柱,上曰“酒泉”。

    风白狐疑一阵,莫不是真有如酒之泉?上前察看,果有一泉在亭中央,汩汩而涌,香气清纯,似酒非酒,似花非花,吸入鼻中,自有一番浅浅的醉意,却是十分受用。

    风白不禁取出玉瓶盛而饮之,一口下肚,只觉得醇厚甘冽,接着一股灼热之气自腹中四散炸裂,直冲脑门,眼睛一花,四周之景立时模糊起来。

    风白暗道不好,脚一踉跄,便要醉倒,即倚在亭中石椅之上,沉沉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却听到一阵人声。睁眼一看,竟是在无根之原吃了金蝉的六个恶魔正围着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瀛洲五仙之一的吟风仙子。

    只听野犬道:“美人,你若是肯给我做老婆,我便叫我这几个兄弟不吃你,如何?”

    吟风仙子冷峻道:“你做梦,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长什么模样。”

    野犬听得脸一红,尴尬起来,其余五怪便一齐哄笑。

    灰熊道:“野狗你怎的突然发情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怎么会嫁给你?我们还是把她吃了比较妥当,她这么香,吃起来一定鲜美可口。”

    狐狸也道:“野狗,别做梦了,大不了等一下我们分你一条腿,够对得起你了吧。”

    野犬却道:“不行,就算她不肯给我做老婆,你们也不能吃她,她这么美。吃了怪可惜,留着她,我还可以看看。”

    吟风仙子听他们吃呀吃地讲,又个个一副嘴馋模样,心里已是惊慌,便对着山谷喊了一声:“襄龙哥哥。”试图呼人来救。

    白影一闪,来的却不是襄龙,而是拈花仙子。众恶魔神色一呆,显然是被拈花仙子的美貌所镇。

    静默之中,灰熊忽道:“又来了一个香喷喷的美人,这下够吃三天的了。”说着兀自搓了搓手,一副开心模样。

    拈花仙子不明所以,问道:“吟风,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人?”

    吟风仙子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我惦着那无根之原的水晶,便想去采一些来。不料碰上这些人,个个说要吃我,我打不过他们,便逃了回来,他们却一路追到这里。”

    拈花仙子便对六怪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灰熊道:“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也不撒野,只是想吃这个美人。”言罢伸手指了指吟风仙子。

    “不过既然你来了,先吃你也可以,你看起来滋味应该差不多。”说完便嘿嘿一笑。

    不料那黑豹道:“大熊,不要吃这个白衣美人,先吃红衣美人吧。”

    灰熊狐疑的看了他一阵,道:“豹子,难道你喜欢这个白衣美人?”

    黑豹目光微一躲闪,道:“不是。”

    灰熊不信,怪笑两声:“今儿个是怎么啦,兄弟们都一起发情了?放着这么好的肉不吃,岂不是可惜之至?”

    那狐狸道:“吃,先吃红衣美人,白衣美人留着后面吃。”

    野犬一听急了:“不行,要吃就先吃白衣美人。”

    黑豹也急了,针锋相对道:“野狗,你什么意思?你喜欢的留着不吃,要吃我喜欢的,你把我豹子当什么?”

    此言一出,灰熊当即瞪住了黑豹,黑豹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觉一阵尴尬。那鳄公鳄婆见状,大笑起来,又是拍掌又是拍腿,简直是手舞足蹈。

    野犬道:“既然你承认喜欢白衣美人,那都不吃啦,找其他人吃吧,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美人。”

    话音刚落,只见人影闪动,踏雪仙子和拜月仙子双双降落。六怪又是一怔,不料此间女子个个如此美丽,简直是如临天界,恍若梦中。

    灰熊回过神来,高兴地一拍双掌,又搓了搓,露出一副贪婪之相,道:“真是太好了,看来今日非饱餐一顿不可了。”

    又转向黑豹、野犬道:“豹子,野狗,白衣美人和红衣美人先留给你们,但是谁也别阻拦我吃这两个刚来的。”

    说话间,灰熊已咕噜一声吞下了一大口口水,眼睛盯着踏雪仙子和拜月仙子,一副饿鬼之相。

    拈花仙子秀眉一扬,娇叱道:“住嘴,你们六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休要再聒噪,本仙耳朵都起茧了,你们一口一个吃,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你们的口粮?”

    那灰熊听言,嘿嘿一笑:“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把你当口粮,我们在恶魔岛吃过各种肉,人肉是最好吃的,而像你们这么白嫩喷香的肉,却还没吃过,今日正好可以尝上一尝。”

    “放肆。”拈花仙子怒道,“你这只臭熊话最多,本仙先让你尝尝宝剑的厉害。”说罢抽出长剑,挺剑直刺灰熊前胸。

    拈花仙子一动手,其余三仙便拔剑助阵。

    那边鳄公鳄婆也动起手来,助灰熊抵御四仙的攻击。而黑豹、野犬、狐狸却垂手旁观,灰熊见状,气恼道:“你们三个站着作甚,还不快帮手。”

    三人互视一眼,都驻足不前。

    灰熊心想黑豹、野犬不帮手也就算了,狐狸凑什么热闹?便喊道:“野狐,你也被美人迷了心窍吗?还不快动手。”

    狐狸支吾道:“我……”原来他正是被拜月仙子所迷,故不肯加入战阵帮助灰熊。

    灰熊甚是气恼,骂道:“你们这些混账,我以为我们魔岛六魔是一条心,没想到你们色迷心窍,这会儿却向着外人,看来魔岛六魔已不同心,不如就地解散。”

    那鳄婆也道:“大熊说得对,我们六魔离开恶魔岛,本身就是来找吃的,如今美味在前,你们却不动手,这算怎么回事?我们六魔团结一心,可以吃尽天下美味,但若各走各路,则像眼前这样的极致美味便不一定吃的上,你们学别人一样怜惜美人,这些美人看起来个个不食人间烟火,你们这样的货色根本不合人家的胃口,可笑你们还一厢情愿往上贴,实在是可笑之极。”

    三人被他一说,便动摇起来,互视之后,黑豹率先动手助阵,野犬,狐狸也相继出手,场中情形立时大变。

    方才四仙处于上风,如今以四对六,当即处于下风。

    那黑豹、野犬、狐狸不与拈花、迎风、拜月三仙交手,尚有一丝顾虑。灰熊、鳄公、鳄婆便将踏雪仙子交与三人对付,他们去战拈花三人。这样一来,踏雪仙子便顷刻陷入危险之中。

    风白本想静观其变,此时见踏雪仙子遇险,自不能再继续观望,便口念神兵诀,拔剑飞身而上,叮叮叮三声,连断黑豹、野犬、狐狸的兵器。

    三人俱惊,跳将开来,望着手中半截兵刃惊愕不已。

    踏雪仙子大喜,道:“小哥,是你!?”

    风白微笑一点头,示意她不必惊慌。那黑豹却道:“小子,你使的什么兵器,竟可断我们的兵刃?”

    风白不答,反道:“你们这些恶魔,跑到这里来欺负几个女子,算什么男人?传出去就不怕别人笑话?”

    灰熊那边,看见黑豹等人的兵器被斩断,都是一惊,三人也停了手,愕然地望着风白。

    拜月仙子前来道:“小哥,你怎么来了这里?”

    风白道:“我来采几味仙草配制仙丹,刚巧碰上了你们。”

    踏雪道:“还好你在这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风白道:“襄龙大仙怎地不在此处?”

    吟风仙子道:“我也奇怪,姐妹们都在,唯独襄龙哥哥没有现身,他会去哪呢?”

第六十六章 不能相认

    此时那黑豹道:“小子,你还没说你使的是什么兵器,你又是什么来头?”

    风白正色道:“我乃中州觅罗仙子座下弟子风白,我手中所使乃是朱雀神女的朱雀神剑,你听清楚了吧?”

    黑豹略显愕然,道:“什么仙子、神女的,我黑豹一概不知,你若是有能耐,就不要仗着利剑的优势,用你那根棍子跟我们打一架,你敢吗?”说着指了指风白背后的桃木杖。

    拜月仙子向风白微一摇头,示意他不要受黑豹之激,以免吃亏。

    风白却不惧,道:“可以,我就用我身上的这根棍子与你单挑,如何?”

    黑豹听言一愣,在无根之原他与五魔斗过风白,知道风白修为远超自己,便不敢应战。

    风白道:“你既不敢答应我的挑战,就不要说我仗着利剑之势,我若与四位仙子联手,便是凭一双肉掌,亦可败你们六魔,你信是不信?”

    黑豹一时哑口。

    那鳄公忽道:“好啊,你只凭双掌,倘若你们输了,便心甘情愿让我们吃进肚子里,你敢吗?”

    风白眉毛一挑:“有何不敢,若是你们输了,便让我将你们打回原形,答不答应?”

    鳄公想到打回原形失去修为,变回四脚爬爬的样子,心里便退缩了,便噤声不语。

    鳄婆却高声道:“与他们嚷嚷什么?我们以六对五,即便他有利剑,也不见得就能赢我们。如今美味在前,怎能因他有利剑便放弃?大家伙一起上,吃不到美味誓不罢手,快上啊。”

    话音一落,鳄婆便挥动半截兵器抢身攻上。鳄公也即出手,其余四魔稍一迟疑,终是动手跟四仙打了起来。

    混战又起,风白力挑鳄公鳄婆二人,四仙则以一对一。

    四仙修为与六魔相当,皆是四千多年的样子,一对一并不吃亏。风白则明显占着优势,惮于风白的神兵,鳄公二人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边战边找风白的弱处,以便乘虚而入,但风白又哪里有弱处可找?

    斗了一阵,风白便想让鳄婆尝尝厉害,以打击她方才的嚣张气焰,手中神剑狂舞,将鳄婆罩得严严实实。鳄婆惊惧,连连后退,瞬间暴退至数丈开外。

    方才有鳄公在侧,她尚能从容应对,如今瞬间脱离鳄公的相助,又面对风白的强大攻势,心下立时慌了,叫道:“鳄公,救我。”

    鳄公已自身后追来救场,然而只一瞬间,鳄婆便方寸全失,一阵手忙脚乱,找不着北。

    风白找准时机挥剑一拍,剑身平平地击在了鳄婆的天灵盖上。鳄婆啊的一声大叫,立时脱形,化为一只大鳄趴在草地之上。

    鳄公见状,惊叫一声,连喊:“鳄婆,鳄婆。”

    其余四魔听得声音,皆跃将开来,见此情形,无不骇然,当即弹跃而起,朝岛外飞逃而去。

    鳄公本想去抱鳄婆的元身,见众人疾逃,也不敢逗留,疾速尾随而去。

    四仙上来围观,对风白无不敬佩。那鳄婆的元身醒过身来,对风白仍自惊怕,摆尾往草木里钻。风白抓住它的尾巴,提起来奋力一扬,喊道:“回大海去吧。”那大鳄便直飞天际,远远地落入了海中。

    四仙却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风白的师傅,觅罗仙子美名远播,西至化外,东及大海,听闻之人无不想证实传闻的虚实。

    风白便道那日天风身边的紫烟便是师傅,只是迷失了心智,被人所用。

    四仙恍然,皆道名不虚传,若非见着真身,万难想象世间有此奇女。说完觅罗仙子,四仙又端详起风白的剑来,亦皆惊奇,赞叹此剑不愧为世所罕见的神兵。

    说起朱雀神女,四仙亦有所耳闻,只是难得风白有相遇之缘,并能借得此剑斩妖除魔。凡此种种,四仙便感叹起来,自言终日守在瀛洲,饮酒泉,修仙法,本以为逍遥自在,却不知是井底之蛙,对井外的天地知之甚少,不免深感惋惜,对风白却是羡慕不已。

    说起酒泉,风白坦言饮得一口,却致大醉,实不知世上有此奇泉。

    拜月仙子却道她们以此为食,饮之三日不饿,既能轻身养颜,又能暗增修为,乃是瀛洲至宝,素不道与外人,怕外人涌入争食,带来烦扰。

    相谈一阵,吟风仙子便叫众人去襄龙宫寻找襄龙,方才一番打斗甚是激烈,却仍未见襄龙现身胜深,不知他在宫中作甚。

    襄龙宫在山谷一侧,眨眼即到。风白一看,这仙宫掩映在草木之中,玉石为柱,琉璃作瓦,自有一番仙家气度。

    吟风仙子敲了敲宫门,未见有人回应。喊了两声,仍未有人开门。众人便狐疑起来,纷纷猜测襄龙的去处。

    方此时,却见白影飘动,有人飞身而至,正是襄龙大仙返回了仙宫,只是同行的还有紫烟。

    众人一怔,便都心思暗涌起来。风白颇为懊恼,紫烟与襄龙双双现身,是他极不愿见到的。襄龙大仙怎地这么快便与紫烟相识了?

    而四仙亦颇为不悦,还道襄龙去了哪里,原来是去无根之原找紫烟去了,非但如此,还将她带回了仙宫。

    四仙与襄龙长伴二三千年,视他作依靠,寄情于他,对他倍加珍爱,即便时常暗中争宠,却都不敢在他面前肆意妄为,生怕惹他不悦。如今他竟抛下四人去找紫烟,在他心目中,四人相加,却还抵不过紫烟一个?

    襄龙则有些尴尬,未料被众人撞了个正着。

    紫烟却面色如霜,无喜亦无忧,目光扫了风白一眼,淡定自若。但她心中自有思量,风白那日无情相逐,自己已是肝肠寸断,这些时日无以排忧,看见襄龙前来示好,便跟他到瀛洲仙岛游玩,以遣愁思。

    既在此处遇见风,则大可不必显得慌乱,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附庸,让他懂得惜取眼前人,亦是好事一件。

    即便他此时与四仙一道,或许又惹了美人芳心,自己也当镇定,免得他得意忘形,无视自己一片真心。但若他当真惹了美人芳心,则该于日后不露痕迹地将此四人一一除去,以免出现当日在蜂丘时的窘境。

    襄龙将众人让进宫中,吟风仙子便向他说起方才遭遇魔道六魔之事。言语之中颇有些不满,若非幸好风白前来采摘仙草,解了四人之围,则四人只怕已成了六魔腹中之物。

    其余三仙亦纷纷表露不满,生死关头,襄龙却不在岛中。

    襄龙为免尴尬,便道只是去那无根之原寻奇探幽,并未料到岛上有事发生,若是知道,则必不会前往。

    四仙知他掩饰,皆闷声不语,目视他处。

    风白暗中观察了一下紫烟的神色,仍是有些冷,他本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自紫烟在宫外降落,两人招呼也未打,只装作不相识,但彼此心中都想互问近况,聊述衷肠,只是碍于情面,也碍于众人在场,便一直噤声不语。

    为免尴尬,风白索性起身告别,四仙出言挽留,只道时候尚早,可在岛上一览仙岛风光。襄龙亦想借此消减尴尬,便也提议出去游玩。

    风白迟疑一阵,心想或可借机向紫烟表露悔意,可得心安,亦可舒多日不畅之怀,便答应了。

    于是七人凌空飞天,落在了一座名唤玉真石的奇山之上,此山高峻,由一块快巨大的石柱堆砌而成。而这石柱却非普通山石,乃是通体透亮,润如膏脂的玉石,实是世所罕见。无怪乎襄龙宫以及谷底的酒泉亭皆以玉石为柱。

    此时日迫西山,日色微黄,日光照射在玉真石上,则全山皆透,一片朦胧的黄晕笼罩山头,华彩四溢,美轮美奂。

    立于其上,直担心山体如白蜡软化,人会陷落其中,或是从中腰折,直坠入深谷中去。

    众仙面西而立,前面便是万顷碧波,放眼远眺,前方直视无碍,心胸为之开朗。海风拂来,衣襟猎猎,更显身姿飘逸。头顶即是白云,伸手可摘,近处翔鸥云集,珍禽飞舞,鸣声欢快,似与游者相乐。

    风白看了一眼紫烟,只见她面颊流光,秀发轻舞,身上有一层薄薄的光晕。她凝视远方,似有所思,似无所思,又似陷入空灵,叫人难以揣测。

    襄龙站在紫烟身侧,指点江山,紫烟偶尔露出浅浅的笑。风声和衣袂飘拂之声相杂,掩盖了襄龙的话语,风白便无法知晓他说些什么。

    风白本以为有机会向紫烟吐露心声,此时看来却是无望,心下不免有些失落。

    随后众仙又赏了三叠泉、五龙聚首,前者为一处三叠飞瀑,高下错落,甚有层次,后者为五条山溪从高崖直坠,汇于一潭,亦显奇妙。

    风白无心赏景,只想着怎么跟紫烟叙上话,然而襄龙左右为伴,竟始终无靠近紫烟,最后只好沮丧地离开了瀛洲仙岛。

    回到蜂丘已

    经天黑,英凫正焦急等他归来。他只身去采仙草,并未告知丘中任何一人。英凫以为他去凤鸣山找紫烟遭遇了不测,故而着急,见他回来,英凫也即放心。

    英凫问起去处,风白便说去了瀛洲仙岛,顺便也提了一下瀛洲五仙。

    英孚一听,心中一动,便问风白与五仙的交情如何。风白只道与五仙有两面之缘,不甚相熟。

    英凫听后一阵沉吟,似有话要讲,又一时说不出口。

    风白看在眼里,出言相询。英凫才道今日蜥族少头领木扎等人到此,重提联手灭狼一事,她正苦于两族实力大减,难以定夺。如今听说瀛洲五仙,便想借风白的情面请五仙帮忙。

    风白听后沉吟起来,自己与五仙虽只有有两面之缘,或许也能请来五仙相助,待两族商定联手之时,便可去瀛洲试上一试。

    英凫却道应当先去相请五仙,五仙答应后,才好确定联手事宜,否则以目前的实力,怕是没什么胜算。风白觉得有理,便决定次日再登仙岛。

    翌日,风白迎着朝阳飞身去往瀛洲,日色溶溶,海天清朗,不觉心情舒畅,昨日未能与紫烟说上话的失落也消弭在了无际的天水之中。

    尚未登岛,便远远看见海岸的巨石上有一白色人影,飞近一看,正是拈花仙子。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右手正一片一片摘下叶子往海里丢,那海里已落了一层树叶,被海水来回拍打。

    拈花仙子神情有些落寞,看见风白,便整了整神色,道:“小哥,你又来采摘仙草吗?”

    风白微笑摇头,见她衣襟、头脸皆被海浪打湿了一些,便道:“此处风浪甚大,容易弄湿衣裳,仙子还是回仙宫去吧。”

    拈花仙子听言一怔,道:“你从哪里学的这般心细,倒是极为贴心。”

    风白道:“我只是见你衣裳有些湿了,谈不上贴心。”

    拈花仙子微微一笑,接着又有些沮丧:“襄龙哥哥便做不到这样。”

    接着秀眉一蹙,话锋一转:“此时还不知道他人在哪儿呢,唉!”

    风白自然不傻,昨日襄龙与紫烟形影不离,举止亲密,四仙个个面色不悦,他便知道四仙皆钟情襄龙,可惜襄龙竟置四仙于不顾,实是有些不该。

    他倒不是因为自己与紫烟的关系而鄙夷襄龙,而是四仙对襄龙情深意重,且已先入为主,襄龙本应倍加珍惜,难得四仙同时钟爱襄龙却可以相安无事,襄龙非但不知足,还这山望着那山高。

    换做自己,四仙有一个肯真心相待,便当满怀感激,不忍伤她的真心分毫,又岂会如此轻慢?

    嘴上道:“我此来有事相求,不如先回仙宫,烦仙子将其余四仙请来,我好一并相求。”

    拈花仙子好奇道:“什么事如此重要?”

    风白便将无根之原的事大略说了一遍,特意强调想及早让师傅变回本尊,免得生出许多事端。拈花仙子觉得此事不小,即领风白回到仙宫,自己去各山将其余四仙唤来。

    五仙齐聚,风白便又将此行的目的说了一遍。襄龙大仙眉头一皱,对风白道:“那紫烟姑娘当真是尊师觅罗仙子?”

    风白一点头:“世上当无如此巧合之事。”

    襄龙却有自己的心思,若真的帮助蜥族和蜂族对付狼族,岂不是与紫烟为敌?眼下自己正想亲近紫烟,这样可是会破坏自己和紫烟的关系。

    不过若是风白所言不假,倒也不必太过担心,若真能让紫烟摆脱天风的控制,恢复记忆,紫烟说不定还会对自己倍加感激,反而能促进自己和紫烟的关系。

    遂道:“风白,尊师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物件?若是有,改日我便去向她求证一番,若是和你所说一致,我便助你打败狼人,让尊师摆脱狼王的控制。”

    风白思虑片刻,道:“家师身上有一个装露水的玉瓶,一瓶仙丹,一瓶仙药,此外还有一支召唤火凤所用的竹笛。对了,你若是在凤鸣山见到家师的坐骑火凤,便可以叫家师以此竹笛唤之,定可验证。”

    至于师傅身上还有一颗红色灵石之事,风白则隐去不说,毕竟灵石乃是上古至宝,四处张扬,总是不妥。

    襄龙大仙点点头,叫风白先回去,待他向紫烟求证过了,再来决定相助蜥族和蜂族之事。

第六十七章 除狼

    隔一日,风白便等到了襄龙大仙的来访。襄龙大仙告诉风白,紫烟身上并没有风白所说的四个物件,而她亦不承认风白是自己的徒弟。她说自己不过一两千岁,不可能有徒弟,而且这个徒弟的修为还跟她不相上下。

    风白甚感意外,那天风非但向师傅施了妖法,连证据也消除得干干净净,当真阴险之极。而襄龙大仙的意思,是无意干涉无根之原的事,看来请瀛洲五仙帮忙一事是没希望了。

    他将此事告知英凫,英凫便难以决断与蜂族联手之事,一切要等到洛商、蓬莱大仙以及天鹰长老伤好之后再说。

    襄龙大仙走后,蜂丘又迎来了一人,却是拜月仙子。她说襄龙不肯帮蜥族和蜂族铲除狼患,其实是不想站在紫烟的对立面,怕得罪紫烟。但她和吟风、踏雪、拈花却没有这个顾忌,所以会与风白一道相助蜂、蜥两族。

    英凫得知可得四位仙子相助,犹豫之心立时变得决断。如今洛商修为大增,加上四位仙子,一下平添了五位主将,形势从未如现今这般大好,若不抓住此次机会,恐永世难以在狼人的欺压下翻身。

    既已决断,英凫当即亲自带了两名女随从前往月牙洲,答复桑羊关于再次联手之事。

    蜥族大头领桑羊先前听闻风白被天风打落云海,一直颇为扼腕。前两日木扎从蜂丘回来,从英凫口中得知风白未死,他甚是宽慰。如今又从英凫口中得知风白请了瀛洲的四位仙子相助,顿时高兴不已,对铲除狼族之事也信心倍增。

    “风白小仙真乃上天赐给我蜂族和蜥族的救星,此次定要一举铲除狼人,才不会辜负上天的美意。”桑羊难掩欢喜之情道。

    “此次确实是天赐良机,小女与风白小仙坠落云海,非但不死,还遇到了传说中的阿琴,小女有幸得到了阿琴的不少修为,如今造诣已达到六千年左右。而那瀛洲的四位仙子据说又个个都有四五千年的道行,完全可以弥补你我二族上次遇袭时损失的干将,只要我们一鼓作气,相信便可以看到胜利的曙光。”

    “哦,令爱竟有此等奇遇?”桑羊极为惊奇道。

    “不错,我原来也是不信,以为那阿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哪知竟是真实存在,且就在无根原的下面。”

    “嗯,真是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

    ……

    洛商、蓬莱大仙、天鹰长老等人伤愈之日,便是蜂族和蜥族除狼之时。提前一日,英凫便派人知会桑羊整顿好人马,开赴紫砂丘与自己会合。

    两军相汇,虽因为两族遇袭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人马,却也仍然有五百余众。最主要的是主将个个实力不俗,比之遇袭之前,非但不逊色,还有超越之势。

    桑羊在联军阵前豪情满怀地分析了一下敌我力量的对比,尤其强调了风白和瀛洲四仙子的加入,给这次除狼之战增加了必胜的信心,只要大家同仇敌忾,便可以一举扫除狼族千百年来给两族带来压迫和欺凌。

    这一举动大大壮大了军威,鼓舞了士气,两族联军便浩浩荡荡开赴凤鸣山。浩大的声势早已惊动了狼王天风,天风率众出来一看,不免意外。

    他所意外的自然是联军竟然齐聚了这么多主将,风白修为不浅不说,瀛洲的四位仙子也不是等闲之辈,看来这次有一场硬仗要打。

    而天风手下的虎、豹、风、孤以及天狼、地狼、人狼等大小头目亦皆惊讶,他们都在风白等人手下吃过亏,此时一见,往日的优越感和傲气早已一扫而空,士气上便已打了折扣。

    联军这边,则早已按捺不住,桑羊、英凫一声令下,联军便如潮水般涌向了狼人。一时间杀声震天,刀剑狂舞,鲜血横飞,惨叫连连。

    按事先的部署分,风白、洛商、瀛洲四仙分别对决天风、紫烟和风、孤、天、地、四狼,蓬莱大仙、桑羊则对决虎、豹二狼,英凫、天鹰及祖海、绿萝对付人狼及其他头目。

    这一部署甚为周密,除了风白比天风略逊一筹,其余皆旗鼓相当,或是略有胜算,而风白凭借神兵,亦或可与天风打成平手。

    这一战最关键的便是拖住天风和紫烟,此二人若受牵制,则其余皆可一一击败。桑羊本想自己对决天风,怎奈实力悬殊,只怕非

    但难以缠住天风,反而葬送了自己性命,进而影响整个战局。

    蓬莱大仙亦有勇挑天风之愿,但上次狼人袭击蜂丘时他力阻紫烟,却被紫烟所伤,而天风修为却在紫烟之上,这也不太合适。

    洛商、瀛洲四仙皆道风白最为可靠,风白亦自告奋勇挑此重担,最后这个重任便落到了风白身上。

    事实证明这个部署是明智的,天风仗着数千年纵横无根之原无敌手的傲人战绩,凭一双肉掌来战风白,即便他修为更胜风白,却也对风白无可奈何。当他意识到兵器的重要性时,他抽出了别在腰间的一柄精钢软剑。

    他知道风白手中所握的乃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即便软剑在手,却也不敢与风白的朱雀剑正面相碰。

    但风白岂能让他这么容易避开?神剑专往他的软剑上缠,这样一来,他的软剑最终避免不了被斩断的命运。

    果然,相持了一段时间,天风的软剑便被风白所断。天风将断剑一丢,只好又凭肉掌来战风白。

    洛商那边亦是一样,虽然风白叮嘱她不要伤了紫烟,但她想起之前被紫烟按算险些丧命之事,心里着实恼恨,出手也便无情,也不管这个紫烟是不是风白的师傅。

    只是紫烟确实不是平庸之辈,仗着虎筋鞭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与洛桑打得不可开交,一时不相伯仲。

    当然,其实紫烟还是有所顾忌的,她不敢再对洛商痛下杀手,如果把洛商杀了,只怕自己和风白便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所以她并未倾尽全力与洛商厮杀。

    蓬莱大仙的情形却好得多,手中长剑舞成了一张剑网,令虎狼眼花缭乱,顾此失彼,斗得一阵,蓬莱大仙便在虎龙身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虎狼心中骇然,奋力抵抗,怎奈实力不济,不多时,又被蓬莱大仙划开一道口子,接着又是一道。

    这样一来,虎狼的战力便减弱了不少,已无力再与蓬莱大仙相抗,为了保命,他只能往人群里钻,想借人群来阻挡对手的攻势。

    桑羊与豹狼斗得难解难分,胜负尚难预见。情形相同的还有拜月仙子对阵风狼,吟风仙子对阵孤狼,都是半斤八两。

    但踏雪仙子与拈花仙子却占着明显的优势,不多时,将天狼、地狼划得浑身是伤。

    英凫则是复仇心切,奋力之下,直接一剑结果了人狼的性命。接着她去相助祖海、绿萝,又陆续结果了几个小头目的性命。

    再斗下去,蜂族、蜥族联军已死伤过半,但狼人亦折损三分之一,最主要的是狼人大小头目有死有伤,整体战力已大打折扣。

    风白与天风斗了百余合未分胜负。

    此时英凫与踏雪、拈花二仙合力将天狼、地狼二人变做了两具死尸,战果甚丰。

    同时遭殃的还有虎狼,被蓬莱大仙重创之后,死在了天鹰长老手下。天鹰与英凫一样,憋了数千年的怒火终得发泄,虎狼头颅被砍,身首异处。

    风白与天风斗到近二百合时,洛商与紫烟仍胜负未分。拜月仙子担心风白吃亏,便挺剑相助,风白立时轻松起来。

    风白虽然仗着神兵与天风相持了近二百回合,但此时已渐感吃力,拜月仙子来得可谓及时。

    再看两族联军,死伤甚是惨重,已只剩百余人。但狼人亦惨烈异常,死伤已近三分之二。两军军心却大为不同,联军胜利在望,拼死相搏,狼人却大势已去,只是勉力支撑。狼人头目站着的只有天风、紫烟和豹狼三人。

    众人见狼人头目已基本被消灭,便放手砍杀狼人喽啰。只见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连连,狼人瞬间倒下数十之众,其余皆夺路而逃。来不及逃走的又被联军斩杀,只一阵间,又倒下一片。

    天风见大势已去,便招呼紫烟遁逃。二人修为较高,瞬间逃去无踪,那豹狼想要逃跑,却被桑羊、天鹰所围,豹狼心一慌,即被桑羊所伤,未几,便遭天鹰枭首,一颗头滚落在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战斗结束,天鹰及联军逐一将未死透的狼人斩杀,除去一二十逃去狼人,其余皆死于非命。

    现场血流一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尸身横七竖八,交错相叠,惨不可述。鼻中闻得阵阵血腥之气,令人作呕。再看

    众人,无不身上沾满鲜血,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别人的。

    桑羊和英凫令众人进入狼人巢穴,解救被劫的蜂族和蜥族女子。里面洞穴多如蜂巢,通道交错,甚为复杂,一不小心便会走错。那些被劫持的女子尚有狼人看守,看见众人进入,这些狼人便四散逃窜,众人手起刀落,将之一一砍杀。

    那些女子看见族人来救,无不痛哭流涕。而被劫的女子总数竟达二三百之多,多数精神恍惚,衣衫不整,可见平日受尽了狼人的凌辱。

    凤鸣山一役彻底清扫了狼人势力,狼人在无根之原想要重整山河已十分艰难。未来千年甚至更久,这片土地将和平安宁。

    风白却心念师傅,不知她此时身在何处,她被天风妖术所迷,不知几时方得醒悟,她对天风如此忠心,不知又将被天风如何使唤。

    次日,风白回到了凤鸣山,以期能遇到紫烟。只见那些死去的狼人曝尸荒野,一群豺狼野狗正围聚啃咬。无数秃鹫乌鸦争相啄食,阵阵腐臭味传来,甚为刺鼻,叫人难以忍受,除了一片死尸,不见半个人影,空旷的土地上只有鸟兽争食传来的怪叫,好不凄凉。

    风白到狼人洞穴查看了一下,里面静悄悄的,倒是有些油灯还燃着,更增添了一分冷清。待转到主洞厅时,却有一个白衣人站在那里,正是襄龙大仙。

    襄龙一怔,道:“风白,你怎会在此?”

    风白道:“昨日蜂、蜥二族联手除狼,狼族大败,我师傅跟随天风逃遁,我此来是想碰碰运气,看能否遇见家师。”

    襄龙沉默一阵,道:“昨日之事我也有耳闻,想不到吟风她们背着我前来助阵。我此番也是来看紫烟在不在此,显然她已不知所踪。”言罢神情有些沮丧。

    风白深知他已被紫烟所迷,心下也不便多想。转眼看见洞厅一角有一宽敞洞室,里面灯火明亮,装饰华丽,各种兽皮覆盖石凳、石桌,大小兽角挂满墙壁,还有一株高大的玉树,雕刻的精美无比,整间洞室甚是气派,断非普通狼人所有。

    再看四周,此洞厅巨大,却仅此一间洞室,显然是狼王天风所居。风白好奇,便进去探看。

    洞室一侧有一张石床,上面铺着一张巨大的虎皮,石床一侧有一张较小的石桌,上面赫然放着几样风白熟悉的物件。这些物件正是觅罗仙子所携的玉瓶、仙丹、仙药以及召唤火凤所用的竹笛。 四物俱在,唯独不见那红色灵石。

    风白暗道不妙,难不成这红色灵石已被天风拿走?

    襄龙亦见到这四样物件,此时不禁一怔,道:“难道紫烟姑娘真是尊师觅罗仙子?”

    风白道:“这四样物件乃是家师随身携带之物,定是天风对家师施了妖术之后所窃,以免家师睹物思旧,其心可诛。”

    襄龙道:“尊师眼下去向不明,无法以这些物件证实起身份,又该如何?”

    风白眉头一皱:“看来只有在此多候几日,看师傅会不会再回到这里。”

    襄龙点点头,二人便走出洞去。襄龙领风白去往那水晶洞,原来吟风诸仙子已迫不及待要带一些水晶回瀛洲仙岛,此时正在水晶洞中选取一些中意的水晶。

    到了水晶洞,只见四仙个个欣喜无比,采下了一些水晶,却不知该选哪些带回去。向悉数带走,却又数量极多,难以尽取,一时左右为难。

    襄龙道:“无碍,且看我的。”说罢伸出右手,手心朝下,把散落的水晶吸成一堆,再一翻掌,这些水晶便都飘了起来,轻轻浮在掌上。

    四仙一见,争相效仿,此法果然甚好,便都幻乐起来。

    风白上次测得此处灵气较盛,此时又想起了玄天灵石,便在洞内环视起来。

    五仙已各自托了一堆五彩水晶,正要离开,拜月仙子便喊他:“小哥,我们要走了,你跟我们一起回瀛洲吗?”

    风白道:“仙子先请,我恐怕还要在此逗留一阵。”

    拜月仙子嗯了一声,笑道:“你不要仙子仙子地叫,大家都是同道,你叫我拜月就好了。”

    风白点点头:“好的,就依仙子所言。”

    拜月听他又喊仙子,本想再提醒他,但只莞尔一笑,托着水晶出洞去了。

第六十八章 云梦大泽

    风白独自在洞内呆了一阵,一时间未找到任何可疑之处,不免有些糊涂,难道此间浓厚的灵气真的是这些水晶释放出来的?

    思忖未了,洞外却传来了打斗之声。风白一怔,难道是天风回来了?若是,则师傅定然也在。

    风白便想出去看看,方一抬脚,却发现近处头顶上的一处水晶有些异样。他当即停住了脚,重新把眼光扫向了此处。

    一堆水晶中间确实有一个不一样的水晶,这个水晶是黑色的,形状也不似其他水晶一样长满棱角,而是呈圆形,它只露出了一点点,若不细心,极易被其他水晶所掩盖。

    风白当即揭开了四周包裹的水晶,最终这个黑色的水晶露出了全貌。风白一见,当即一愣,这个水晶竟然整个都是圆形的,与周围的水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再看它的大小,比鸡蛋小,比鹌鹑蛋大,颜色漆黑,却闪着一股幽光,与水晶石的晶亮完全不同。

    综合其形状、大小,风白几乎认为它就是玄天灵石,只是其他的玄天灵石是彩色的,这颗却是黑色,有些不大一样,便一时也不敢确定。

    此时风白心念一动,自己怀里不是还有一颗蓝色灵石吗,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只要两个石头能够融合,便说明这颗黑色的石头便是灵石。

    风白当即取出了蓝色灵石,与黑色灵石一起放在了手掌上,并让它们靠在一起。

    风白突然有些紧张,希望他们能够按预期的那样融合在一起,这样自己就算找到了第五颗灵石,就不用再四处奔走了。

    果然,两颗石头甫一靠近,便开始粘合在一起。风白心内狂喜,他一向认为灵石这个东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结果还真是这样。

    风白揣好灵石走出洞去,便见瀛洲四仙子正与一人斗成一团,而此人果然正是天风。

    襄龙大仙却与紫烟在一旁观战,风白走上去,喊了一声“师傅。”便将她平时所带的四样物件取出来给她看,道:“我在天风的石室内找到这些物件,这些都是师傅平日所携之物,师傅还相信自己是天风的徒弟吗?”

    紫烟接过看了一阵,摇头道:“这些我都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为我所有。”

    风白道:“自然是为师傅所有,虽然师傅不记得,但徒儿却一清二楚。”

    襄龙亦从旁道:“这四物确系天风洞室内所存,当是天风自你身上窃取,你的真实身份是中州觅罗仙子无疑。”

    紫烟眼神流转,一时间没了分寸。此时天风喊道:”紫烟,你还站着作甚?”原来场中天风以一敌四,虽一时不会落败,却也不能获胜,正僵持不下。

    紫烟想去助阵,风白便出言阻止,紫烟一时陷入为难之中。

    天风见状,威严道:“紫烟,为师的话你都不听了吗?那小子和这四个臭丫头昨日伤我族类无数,你竟然无动于衷,还不动手将他们一一诛杀。”

    紫烟当即取出虎筋鞭加入战团,场中情形大变。四仙力有不逮,瞬间险象环生。

    风白见状,拔剑去斗天风,以解四仙之围。

    襄龙却不知紫烟是否已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倘若接受,他倒是可以毫无顾忌去斗天风,若不接受,则不合适出手,以免紫烟怪罪自己,便仍是观战,不为所动。

    四仙见他不动,纷纷埋怨起来。襄龙无奈,这才拔剑与风白合攻天风。天风修为虽高,凭一双肉掌去敌二剑,自是吃亏不少。

    勉力撑得一阵,便渐渐局促起来。而四仙合斗紫烟,情形却不一样,紫烟手中长鞭舞得密不透风,四人兵器稍短,不易近身,一时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相持一阵,天风知道不敌,便跳了开来。紫烟亦跳了开来,双方宣告休战。

    紫烟取出风白交给她的四个物件,对天风道:“师傅,这些当真是我的东西?”

    天风一怔,否认道:“不是,是为师的东西。”

    紫烟道:“若是师傅的,风白怎会知道这些东西?”

    天风道:“你莫要听他们的蛊惑之言,这些东西就是为师的。”

    紫烟拿着那支细如小指的竹笛道:“师傅用此竹笛何为?”

    天风一时哑口,忽而脸色一沉,道:“为师自由用处,你质问为师,可是大逆不道之举。”

    紫烟一低头,道:“徒儿不敢,徒儿只是一时好奇,故而询问。”

    天风道:“以后不许再提此事,若有违背,休怪为师无情,为师既能栽培你,也能毁了你,你可明白?”

    紫烟将头低的更低了,道:“徒儿明白。”

    天风随即招呼紫烟离去。

    风白急道:“师傅,天风根本不是你师傅,他对你没有栽培之恩,你是中了他的妖法才对他言听计从,你好好想想以前的事,想想我们在觅罗仙宫和天山绝顶度过的岁月,徒儿所言句句属实,你一定要相信徒儿,不要再被他利用。”

    紫烟听言,看了风白一阵,天风出言催促,她便随天风一道离开了。

    襄龙颇为不舍,喊了一声:“紫烟姑娘。”紫烟一个驻足回头,却还是走了。

    襄龙这一喊,瀛洲四仙子又不满起来,个个面色不悦,却谁也不敢多言,生怕惹襄龙生气,从而遭其冷落。

    回到蜂丘,风白却高兴不起来,师傅仍未恢复心智,且师傅身上的红色灵石恐怕已被天风窃取。第五颗灵石虽已找到,却仍不能返回中州。

    当夜,紫烟意外地来到蜂丘峰。白正不知何处去寻她以求证红色灵石的下落,现在正好向她询问。

    然而紫烟对红色灵石之事却摇头起来,只道并不知有此宝石。

    风白甚觉惋惜,看来红色灵石确实已

    被天风窃取。紫烟见他若有所思,便问这红色宝石有何用处。风白便将自己与师傅来无根之原的目的说了一遍。

    紫烟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听你说过这玄天灵石,这灵石真的可以用来铸剑?”

    风白听她说“第一次见”四字,知道她所指乃是自己来无根之原后与她在蜂丘的相见,心下便感慨起来,想不到相依一千多载,彼时却成陌路。

    紫烟见他又有所思,便道:“你又在想什么?”

    风白道:“师傅若有记忆,当知你我第一次见是在夸父山上,那时我刚化身成人,然后便投在了师傅门下。虽时隔一千多年,我却清楚记得见到师傅的情形,师傅骑着火凤,宛若九天仙女,那时我未阅人世,以为师傅便是天仙下凡,这一眨眼,都过了一千多年了。”

    紫烟听言,怔怔看了风白一阵,道:“若我果真是你师傅,我真的有如你所说的五千多岁?”

    风白道:“确实有,师傅长年饮甘露清泉,不食五谷,故而容颜不老。”

    紫烟明眸圆睁,诧道:“难怪我在凤鸣山总吃不下那些兽肉,一连数日呕吐不止,只喝了一些水,原来如此。”

    风白心下一喜:“师傅相信自己的真实身份啦?”

    紫烟一点头:“昨日你给我的四件东西和你之前与襄龙所说的一致,且师傅又说不清竹笛的用处,我便有所怀疑。如今听你说我长年饮甘露清泉,不食五谷,我便明白自己不能与师傅他们共进兽肉的原因,我确实不属于狼族。”

    风白道:“的确如此,师傅自幼被人放置在天山绝顶,至今不明自己的来历,但绝非狼人,师傅乃是中州四仙之一,声名远播,怎会是天风之流的凶残恶人?”

    紫烟道:“依你之言,我身上本来有一颗红色灵石,后来被我师傅……被天风拿走了?”

    风白道:“当是如此,那天风窃取了师傅身上的东西,自然知道这灵石非同一般的宝石,故而留下四件不紧要的东西,却将灵石私藏了起来。”

    紫烟点了点头:“我找机会试探一下师傅。”

    略略一顿,紫烟又道:“你既知道我们是师徒,却为何非但不拒我,我还有意与我亲近,这……”说罢俏脸一红,尴尬起来。

    风白笑了笑:“师傅只是不记得从前,若是记得,当知我们一直都是如此亲近的。”

    紫烟一怔:“当真如此?你我相差三千多岁,又是师徒,就不怕别人指指点点?”

    风白又是一笑:“师傅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地如今……师傅虽年长我三千多岁,却一直容颜似少女,若非熟识之人,又有谁看得出师傅的年纪?再说我们高居仙山,鲜与凡俗之人接触,又哪里有人会指指点点?”

    紫烟仍是脸红,道:“话虽如此,只是想起来甚为尴尬。”

    风白道:“师傅此次迷失心智,整个人都变了,才会有此感觉,待恢复心智就好了。”说罢便要牵她的玉手。

    岂料紫烟却下意识地缩手,就像触电一样。

    风白不禁呆了,想起以前与师傅在一起卿卿我我,师傅变为紫烟后也是倾心于他,谁知紫烟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却二者皆非,俨然又成了另一个人,竟容不得他亲近。

    风白心下失落,道:“师傅你怎么啦?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紫烟看了他一眼,道:“不是不信,而是……还是等我恢复心智后再说吧。”

    风白怔立半晌,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师傅这样变来变去,由一个熟知的人变为陌生人,由一个温热的人变成冷漠的人,最后面目全非,直叫他难以接受,又怎能不使他心潮翻涌?

    紫烟看出他的心思,又愧疚起来,柔声道:“你莫要难过,我总有变回来的一天,那时我或许便会做回自己,眼下我先设法取回红色灵石,再设法叫我师傅……叫天风把我变回来,说不定不用多久,我们便可以回到以前的样子。”

    她的话虽然满怀安慰,风白听着却毫无用处,一颗心已变作难过,正渐渐的往下沉,直往下沉,仿佛沉不到底。

    紫烟见自己的安慰无效,便一时无计,仔细看了风白一阵,不觉一声叹息:“我实是记不得从前,一想起来就头疼不已,我这脑子摔坏了,你莫要怪我。”

    见风白仍兀自伤怀,未做反应,她又轻叹了一声,道:“你且在蜂丘等着,我去取红色灵石来给你。”言毕飞身而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风白站立当地,伤心不能自已。之前与师傅在一起一千多年,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你侬我侬,无比快活,谁料来到无根之原,却生出了此等变故。挨了师傅两鞭不说,还被她无情相待,虽知师傅迷失自我性情大变,可师傅刚才那一缩手,直直击中了风白的内心,令他又伤又痛。

    这种感觉风白从未有过,就算是天地崩塌,他自信也能面不改色,唯独师傅这一缩手,却比天地崩塌厉害千倍万倍。他胸中堵着一口气,呼吸不畅,又如压着一块巨石,沉重不已。最痛苦的是这种感觉并未逐渐变浅,反而越来越深,到最后,几乎令他喘不过气。

    一时想不开,他便做了个草率的决定,与这块伤心之地不辞而别。连夜回往中州,便即启程,毫不逗留。

    飞越茫茫东海,到达中州时已是次日凌晨。当他经过长江的入海口时,忽见前方波浪涌动,传来一阵哗哗巨响。

    借着晨曦的微光,风白看见一个巨大的漩涡,有两只庞然大物正在兴风作浪。定睛一看,那是两只巨龙,一只通体乌黑发亮,一只浑身银白,正在相互交缠戏水,那漩涡正是它们旋转升潜所致。

    风白心想这二龙定是一雄一雌,才会交缠戏水,便也不便多看,飞身

    继续赶路。不料却听得哗啦一声巨响,一龙跃出水面,呼呼一阵风响,那黑龙挡住了风白的去路,昂着巨头,睁着巨目,在星光中熠熠生亮,好不吓人。

    风白心想莫非自己窥视它们戏水惹怒了这黑龙?当即道:“对不起啦,在下无意偷窥阁下,望阁下海涵,莫要挡我去路。”

    黑龙听言,却把头低了下来,直凑到风白面门,两只巨大的鼻孔呼着气,夹杂着水,弄得风白一脸。风白忙伸手挡住,道:“我已向阁下致歉,阁下为何不让道?”

    此时那银龙亦飞了过来,昂头停在黑龙一侧。黑龙转头凑近银龙,呼哧了几声,似在与它交流。交流完毕,黑龙便忽地一伸脖子,一颗斗大的头直朝风白撞来。

    风白早知它心存不善,当即跃起躲过。甫一跃起,那银龙却一个摆尾,势如千钧般朝风白扫来。

    风白于空中提一口气,往上再跃,同时抽出神杖,高高地朝银龙的身子击去。

    银龙疾速收身,黑龙亦缩回脖子。那黑龙腾越而起,尾巴一甩,自下而上来打风白。风白不敢造次,若是硬碰硬,只怕这一杖未将黑龙击伤,自己反被龙尾拍飞,便空中一个翻腾,往一侧躲了开来。

    不料脚未站稳,银龙又顶着巨头横撞而来,速度奇快,有如电光石火。

    风白又一翻腾,从一侧暴闪数丈。脚尖甫一点地,当即反弹而起,挥杖直击银龙脖子。银龙身躯庞大,远不如风白灵活,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杖,嗷的一声嘶叫,却化作了一个娇俏的白衣女子倒在地上。

    风白不由得一怔,那黑龙也即化人,伸手去扶白衣女子。风白一看这黑龙所化之人,又是一怔,这不就是太虚之丘的黑蛇石碣吗?上次在天荒古境相遇时,它还只是一条黑蛟,想不到短短时日,却已彻底化龙,实在出乎意料。

    风白因伤心而离开无根之原,正不知下一步的打算,想不到在长江的出海口遇见石碣,则正好可以向他要回紫色和绿色灵石融合而成的灰色灵石。

    当初化作黑蛟的石碣潜入何罗湖,一时踪迹全无,只道不知何时才等到他现身,想不到他也离开天荒古境来到了中州。

    石碣扶起白衣女子,对风白道:“小贼,你连女子也打,毫无男人气度,当真可恶之极。”

    风白道:“她化身为龙,我怎知她是不是女子?你莫要胡乱指责,要怪就怪你自己,这本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却非要牵扯上她。”

    石碣一时语塞,片刻道:“好,今日我就与你单对单打一架。”说罢亮出了兵器,正是在天荒古境时锻神无功所打造的那柄尚未成形的乌铁剑。

    想来他被大神后土一路追赶,无暇在天荒古境多作逗留,而中州又无人能够铸造神兵,乌铁剑便一直是半成品的模样。

    看石碣的气势,似是实力大增,才敢豪言以一对一。这从他短时间化龙便可验证,但风白又岂会怕他?两人便于长江岸边打了起来。

    交手未几,风白便测出了石碣的修为,当在五千年上下。不知石碣经历了什么奇遇,修为比在极乐之野时又上了一层。

    风白不想与他纠缠,招式紧逼,不过数十回合,便一杖将他击倒在地。道:“石碣,快还我灵石。”

    石碣气愤道:“灵石明明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风白道:“少废话,就凭我能胜你,你若不给,我随时可取你性命。”

    石碣更是气愤,对白衣女子道:“云裳,我们联手将这小贼杀了,免得他气焰嚣张,当真欺人太甚。”

    白衣女子一点头,便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风白无奈,被迫应战。白衣女子看起来虽然只有三十岁的样子,修为却是不浅,或达到了四千年,两人联手,风白想要取胜也不太容易。

    直斗了一百多合,风白瞅准时机击中石碣一杖。

    石碣本以为以二对一有所胜算,不料又是落败,便喊了一声:“云裳,我们走。”即将身化龙,通的一声扎进了长江之中,逆流疾游而去。

    白衣女子见状,也变回银龙,跃入江中游去无踪。

    长江极深,风白眼见二龙入水,却也无可奈何。虽知二龙逆流而上,却完全看不见二龙的踪迹,只能一路跟着,以期二龙上岸时再出手制服。

    然而追到天大亮,也未见二龙现身,甚至不知二龙是一直逆流而上还是静伏河中,心里便打起鼓来。眼见河上渔人渐多,纷纷下网捕鱼,风白便放慢脚步沿岸行走,以免惊扰渔民。

    就这样一直追到了彭泽,只见彭泽碧波万顷,广阔无边,渔船布满湖面,往来如织,渔歌互答,甚为热闹。

    风白心想龙潜深渊,这里湖水极深,倒是适合巨龙藏匿。但转念一想此处渔人甚多,龙潜于此必受惊扰,或许也并不适合巨龙潜藏。

    他想起师傅曾经说过,龙多生云梦,云梦大泽方圆千里,浩渺无疆,是龙之乐园,便决定继续逆长江而上,直达云梦而止。

    到达云梦大泽已是午后时分。风白一看,大泽如海,无数岛屿点缀其中,除了近岸处略有渔船出没,其余一片清幽,连鸥鸟也极少出现。云梦大泽果然比彭泽壮阔许多,更别提那何罗湖和无边苦海了。

    风白朝湖中纵深处飞去,大小岛屿随处可见,有的林木葱郁,有的怪石裸露,各有形状,姿态万千。

    越往中心去,便可见到一些巨鳄老龟栖于岛上。看见风白,有的受惊吓,有的则纹丝不动。

    风白颇觉纳闷,泽中岛屿众多,即便石碣藏于此处,又该何处去找?

    纵深处飞了数百里,未见半个人影,风白开始沮丧起来,天色已晚,只好随便找了一座小岛歇息,待天明再细查一番。

第六十九章 子岳的婚礼

    天黑之后,风白却见远处某地似乎亮着灯火,虽极昏暗细小,但却是灯火无疑。

    风白心下一喜,有灯火便有人,即飞身向灯火处迫近。那是一座小岛,在南面的水边有数间小屋,上书“无心居”三字。

    风白靠近小屋细听,便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小姐,明日就是少爷大婚之期,我们到底要不要回去祝贺?”

    过了半晌,才听另一个女子平静道:“你觉得呢?”

    第一个女子道:“以玲珑看,小姐还是回去一趟比较好。”

    女子沉吟了一阵,道:“可是我不想见到我爹。”

    那玲珑到:“小姐若不想见到老爷,便向少爷祝贺一下即回,少爷成婚这么大的事,小姐不去的话,就怕少爷介怀。”

    第二个女子嗯了一声:“我们拿什么做贺礼呢?”

    玲珑思索一阵,道:“小姐若是舍得,拿一些珍珠宝贝去就可以了。”

    第二个女子又沉吟了一阵,道:“珍珠宝贝是我们云梦常见之物,我们还是拿碧玉螺去吧。”

    不料玲珑轻轻惊呼了一声:“小姐,碧玉螺是春田公子送给小姐的礼物,怎可拿去做贺礼?”

    许久,那小姐却轻叹了一声:“春田已死去五百年,我日日睹物思人,只有增添烦恼,如今送给我哥做贺礼,正好可以忘却过。经过这五百年,我已经累了,只想单纯的在这里看日升日落。”

    玲珑道:”好吧,玲珑这就去把碧玉螺装好,待明日送去。”

    风白心想好不容易在大泽中遇到有人,明日定要跟此二女去看看那少爷的婚礼,顺便看看参加婚礼的都是什么人,说不定那石碣也会在场。这样想来,风白便在无心居的背面找了一个背风之处休息,等待天明。

    次日,约莫巳时,无心居的两名女子才动身出发。

    风白跟在后头,看二女背影,皆不过二十左右,身段苗条,婀娜多姿。那小姐一身齐腰襦裙,上白下粉,束以红色腰带,衣袂飘飘,仙气十足。侍女玲珑亦一身襦裙,却是齐胸短襦,配以长裙,显得清新可爱。

    飞过六七座岛屿,大约行过五六十里,才到了一座较大的岛上。只见四周热闹得很,拜贺的人从各方涌来,或乘船,或骑飞禽,或凌空踏虚,男男女女,各具形态,显然都是泽中之物所化。

    这些人大概彼此并不十分熟识,风白混在其中,并无人感到意外。

    风白随人群来到一座华美的宫殿外,上面写了三个斗大的金字,叫做“飞龙宫。”只见一个狮面、龙角、人身的老者在宫门外迎接客人,满脸堆笑,十分开心。

    风白曾听师傅说过,真龙三子嘲风便是这般模样,想来此老者定是嘲风无疑了。

    那小姐看见嘲风在门外,便驻足不前。玲珑看似劝说了一阵,她才移步向嘲风走去。到了近前,向嘲风微一行礼,便入内院去了。

    风白手中没有礼物,只怕不易进去。忽见一中年男子用一只花鹿驼了数件礼品,便与他叙起话来,道:“兄台可知龙少爷的新娘子是谁?”

    这人一看风白,摇了摇头:“龙少爷游戏人间数千年,阅女无数,一直不肯成亲,不知是哪个女子令他心动,突然便宣布成婚,我也是好生奇怪。”

    风白只想与此人假装熟识,从而混进内院,便与他胡扯起来:“想必定是个美貌无比的女子,不然如何能降服龙少爷的心?”

    此人一点头:“必是美丽不可方物。”

    风白道:”不知等一下有没有眼福一睹新娘子芳容。”

    这人笑了笑,道:“就要看龙少爷舍不舍得给大家看啦。”

    风白道:“若是大家一起要求龙少爷,想必龙少爷不会这般小气。”

    这人道:“不好说。”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大门外,风白见这人对嘲风拱手行礼,便跟着一起拱手行礼,连道:“恭喜、恭喜。”

    嘲风笑着拱手还礼,他虽不认识风白,却也没有出言相询,还以为是中年男子的朋友。

    风白便顺利地进入了内院,内院有人负责收礼,风白手中没有名帖,便不逗留,径直进内堂去了。

    内堂甚是宽敞,满满的摆上了数十张桌子,已来的宾客便有二百多人,还有陆续赶来的,估计有三四百之众,排场之大,足见主人在云梦大泽有非凡的地位。

    风白举目寻找无心居的二女,发现二人正与另一女子交谈着,而那女子赫然便是昨晚与石碣一起的白衣女子云裳。

    风白一怔,又是一喜,虽未见石碣,但这云裳定是知道石碣的所在,果然是一下就找到了线索。便即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做掩护,以免被白衣女子发现。

    三女相谈时,又一个老者加入了三人之中。此老者龙角龟面,正是真龙六子霸下。玲珑和那小姐俱向老者行了礼,按辈分,霸下是那小姐的叔叔。

    霸下和那小姐不知谈了些什么,最后霸下轻轻拍了拍那小姐的肩膀,便代主人招呼客人去了。

    三女坐定时,风白才看见那小姐的面容,只见她粉面雪白,额头饱满,柳眉纤长,鼻梁端直,朱唇红润,含着两排白玉般的牙齿,极为端庄秀美。

    不多时宾客来齐,霸下一一将宾客安排好座位,黑压压一片坐得满满的。

    司仪将新郎新娘领出来,宾客们便一阵骚动。风白看那新郎,在三十岁上下,浓眉大眼,仪表堂堂。新娘则略显娇小,以头盖遮脸,无法看到面容。

    吉辰已到,司仪便扯开嗓子喊了一通,众人当即肃静。一对新人开始拜天地,拜高堂,再夫妻对拜。

    风白看得真切,那新娘似极不愿行成婚礼,双手始终极不自然的放在身前,一件长长的罩衫罩在衣服的外面,把双手遮的严严实实,难道这新娘手上长了什么不雅的东西?

    新人礼成,便有一个好事者喊道:“子岳少爷,能否让我们一睹新娘子的风采?”

    这话一出,另有一些好事者附和起来,喊声此起彼伏,弄得新郎有些为难。

    司仪连忙救场,说此举不合规矩,当让新人先入洞房,入了洞房方可出来见客。好事者便说赶快送新人入洞房,等下就可以出来给大家敬酒,便可以一睹新娘的风姿。

    另一些好事者又随声附和,催促司仪赶快送新人入洞房。

    方此时,新娘忽地掀开了自己的头盖。风白一看,惊愕不已,新娘竟然是紫堇。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一眨眼再看,确实是紫堇。更难以想象的是,紫堇双手竟被金蚕丝绳捆住。在场宾客都怔住了,一刹那间一片肃静,各人脑子里都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紫堇身边的女傧相慌忙给她盖上头盖,拉着她要王里面走。

    紫堇不依,又把头盖掀了开来,泪流满面道:“各位亲朋好友,我与新郎素不相识,我是被新郎绑来此地被迫与他成婚的,求各位宾朋发发慈悲,为小女子主持公道,小女子给你们跪下了。”言毕便要下跪。

    那女傧相连忙扶住,联合数人强行拖走紫堇。

    风白正要飞身而起去就救堇,却听嗖的一声破风之响,一把利剑自大堂门外疾速飞来,直朝新郎射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无不哗然。新郎已然发现飞剑,连忙往侧边一躲。

    不料人影闪动,一人自堂外平飞而至,速度奇快,瞬间便到新郎面前,伸掌朝新郎前胸拍去。

    躲闪已来不及,新郎只好伸出右掌硬抗,啪的一声,新郎飞出丈外,直直撞到了墙上,倒地吐血不止。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一眨眼的工夫,新郎便身受重伤。

    来人脚不落地,从墙上取下钉住的长剑,挺剑便要刺杀新郎。

    却听新郎的妹妹喊了一声:“青松叔叔,不要。”同时拔剑飞身,叮的一声,隔开了来人就要刺落的利剑。

    此时众人皆回过神来,细看来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老者本欲一剑结果新郎的性命,却被新郎的妹妹挡开,略略一怔,他又挺剑朝新郎心窝刺去。

    此时便见嘲风抢身而上,一脚踢向老者持剑的右腕,两人随即斗到了一处。

    风白本想趁乱去救紫堇,见那女傧相和紫堇皆留在大堂,便不着急,且看这闹剧会如何收场,顺便细看一下各方的实力。

    场中嘲风和那叫青松的老者正斗得激烈,新郎那边,已有霸下、云裳及新郎的妹妹前去处理。霸下给新郎服了内伤药,不多时新郎已可站立,便坐在场外观战。

    那青松的修为约是五千多年,嘲风的修为当是六千年以上,但嘲风徒手应战,想要取胜,一时也不容易,直斗了六七十合,也未分出胜负。

    嘲风自知吃了兵器的亏,便借机自新郎妹妹手中取过长剑应战,兵刃在手,立时如虎添翼,青松渐渐不支,再过几十合,便被划伤了胸肋,勉力再战,又被嘲风一脚踢翻。

    嘲风以剑抵住青松的胸口,道:“今日是我儿大婚之日,你竟敢前来闹事,当真是不想活了。”

    青松道:“我早已不想活了,本想一剑杀了你儿来换我儿一命,也叫你尝尝丧子之痛,可惜未能如愿,如今既败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嘲风道:“我正有杀你之意,如今便可成全你,送你去地府与你儿相聚。”言毕便欲挺剑直刺。

    却定新郎妹妹大喊:“父亲,不可。”

    嘲风一愣,道:“绵罗,你兄长险些被他所杀,你还同情他?”

    绵罗道:“青松叔叔虽险些伤害哥哥,却罪不致死,父亲不要忘了,春田公子是死在你手上,才致青松叔叔如此仇恨飞龙宫,青松叔叔已经败了,就让他去吧,若是赶尽杀绝,岂不是让飞龙公留下恶名?”

    此话看似维护飞龙宫,实则是表达对父亲的不满,同时替青松挽回一命。

    嘲风又岂能听不出来?但是春田公子一事使他与绵罗妇女不和,更使绵罗负气出走,他心里也极不爽快,若执意杀了青松,只怕棉罗更加记恨他,这种情形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无奈之下,嘲风收起长剑,对青松道:“看在绵罗的面上,今日且饶了你,你若再敢妄为,我定不轻饶。”

    青松却躺着不动,道:“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定会再来寻仇。”

    嘲风愤然道:“你……”

    绵罗扶起青松,柔声道:“青松叔叔,春田之死我也一样痛心,时隔五百年,我们都应放下,逝者已矣,生者当继续活下去,不要再为此事做无谓的牺牲。”

    青松神色一悲,险些流下两行老泪,道:“老朽本已忘却此事,忽闻你兄长今日大婚,我便想起了春田,他年纪轻轻,尚未婚配,便死在了你父亲手上,我一时伤痛,才有方才之举,我知道绵罗姑娘心系春田,春田泉下有知,当感欣慰,老朽在此谢过棉罗姑娘啦。”说罢向绵罗深深作揖。

    绵罗连忙将他扶住,道:“青松叔叔行此大礼,当真折煞我了。”

    青松不再说话,转身便走,众人即让出道来。不料青松行至门口时忽而驻足,手腕一抬,竟横剑自刎。

    绵罗大叫一声,抢身扶住青松倒下的身躯。青松颈上血流如注,绵罗急急伸手去按,鲜血便从她的指缝汩汩渗出,有如泉涌。绵罗已哭出声来,连喊:“青松叔叔,青松叔叔……”

    然而事情已无挽救的余地,青松不久即失血而死,横躺在棉罗身前。绵罗情难自控,痛哭不已,便如亲爹死了一般。

    可以想见,春田之死虽隔多年,却在二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这创伤看似已被抚平,实则一直蛰伏在二人心底。青松因绵罗兄长成婚而激发,绵罗则因青松之死而激发,却都无不令人动容,叫人唏嘘。

    风白此时回看紫堇,她仍被女傧相等人所挟,便从人群中走了过去。

    此时紫堇又被头盖所遮,无法看见风白,倒是那女傧相紧张起来,道:“公子前来作甚?”

    风白道:“这姑娘不想跟子岳少爷成婚,你们把她放了。”

    女傧相伸手挡在紫堇身前,道:“不可如此,子岳少爷看中的人,岂能说放就放?”

    风白道:“既不肯放,那我就动粗啦。”

    女傧相勉强镇定,斥道:“你敢?”

    紫堇已听出是风白的声音,激动道:“风白,是你吗?”

    风白道:“是我,你不要怕,我这就救你出去。”说罢便去拉紫堇的手臂。

    女傧相不依,一掌朝风白左胸击到。风白抬臂一格,另一手扣住了她的脉门。

    女傧相哎哟叫了一声,风白微一用力将她一推,女傧相便后退了几步。另几名侍从又来相缠,皆被风白击退。

    那女傧相便呼喊道:“老爷,有人要抢少奶奶。”

    嘲风听得叫唤,当即从人群中走出来。风白便夹起紫堇弹身飞起,破窗而去。嘲风见状,当即飞身直追。

第七十章 狸妖王大胆

    飞过数座小岛,风白甩不掉嘲风,索性停了下来。

    嘲风打量他一番,道:“你是何人?老夫在云梦大泽并未见过你。”

    风白道:“前辈确实没有见过晚辈,晚辈不过是无名小卒。”

    嘲风道:“我看未必,你年纪轻轻,修为却是不浅,可否报上名来?”

    风白只好报上了名号,并提及了师傅觅罗仙子。

    嘲风一怔:“我与尊师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却来我飞龙宫闹事,是何道理?”

    风白道:“只因紫堇是我朋友,我才出手相救,与家师无关,前辈切莫因此与家师产生误会。”

    嘲风道:“既如此,你当放了我儿媳,否则这梁子是结定了。”

    风白微愕,道:“紫堇姑娘不肯与令郎成婚,前辈当另择他人与令郎婚配,如此强人所难,恐有不妥吧?”

    嘲风道:“我儿这些年来一直不肯成亲,唯独对紫堇情有独钟,一见她便想娶她,强娶紫堇虽有不妥,但却是最好的选择,我这个做父亲的自当全力支持。紫堇嫁入我飞龙宫,我等自不会亏待她,我龙家乃是中州名门,多少女子想嫁我儿而不得,紫堇嫁给我儿亦是不错的选择,你就不必为紫堇操心了,快把她交给我吧。”

    风白尚未回话,紫堇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道:“我不想嫁入飞龙宫,风白你千万别听他的。”

    风白见她一脸担忧,便安慰道:“放心,你不愿嫁,我便不会让你嫁,只要我在,谁也不能强娶你。”

    嘲风听言,脸色一沉,甚是不悦,道:“年轻人口气不小,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风白道:“不管有没有这个本事,我都会全力相护。”说罢手握剑柄,已做好应战的准备。

    嘲风见状,便飞身挺剑,直刺风白。

    风白知他修为甚高,即口念神兵诀,拔出宝剑相抗。

    甫一交手,嘲风手中的长剑便被风白的神剑所断。嘲风将残剑一丢,徒手与风白相战。

    未几,那白衣女子云裳却赶来了,喊道:“三伯,这小子之前欺负了我,快把他拿下。”

    她以为嘲风修为极高,纵使风白并非泛泛之辈,拿下风白也不是问题,又哪里知道风白手握神兵,要打败风白实在没那么容易。

    好一阵,嘲风并未占到什么便宜,那云裳便拔剑助阵。

    嘲风提醒道:“侄女小心,他的剑可削铁断金。”

    风白心想这云裳原来是嘲风的侄女,当是霸下的女儿无疑了。手上却不敢大意,毕竟这云裳修为也不浅。

    那云裳虽然得到嘲风的提醒,手中长剑仍是被风白所断,两人徒手相攻,都忌惮风白手中之剑,自然束手束脚,战力已大不如平日。

    而风白奋力应战,硬是撑到七八十合不分胜负,局势便一时尴尬起来。

    风白自信还可以继续支撑下去,嘲风却觉得脸上无光,以大欺小不说,还以二对一,尚不能取胜,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整个云梦大泽的人都会笑话。

    正此时,却见绵罗、玲珑二人飞身而来。绵罗手中抱着青松的遗体,脸上泪痕未干,见双方斗得正酣,便停了下来。

    “父亲,哥哥重伤在家,满堂的宾客无人招呼,你怎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架?”绵罗道。

    嘲风应声停手,借机停止了战斗,道:“你嫂嫂被人劫持,我怎可空手而回?家中不是有你六叔在照料吗?”

    绵罗道:“我原以为哥哥成婚是明媒正娶,不料却是强娶为婚,此事已让我们龙家脸面尽失,如此闹剧再不收场,只怕会贻笑大方。”

    嘲风道:“也罢,我这就回去。”言毕招呼云裳一同弹身飞离。

    绵罗看了看风白和紫堇,道:“紫堇姑娘,今日之事深感抱歉,绵罗代龙家向你赔礼了,云梦大泽不宜久留,请紫堇姑娘速速离开为妙。”

    紫堇点了点头:“多谢绵罗小姐提醒。”

    绵罗不再言语,与侍女玲珑飞身离去。

    风白这才割断了紫堇手上的金蚕丝绳,紫堇一把扑在他怀里,抽泣起来,耸动着双肩,好不酸楚。

    风白知道她性子懦弱,此时定是因为害怕紧张而哭,也便由着她,只轻轻拍着她的双肩,并不出言安慰。

    过了好一阵,紫堇止了哭,风白才问起她如何会被劫持到云梦大泽。

    原来风白在天荒古境徘徊了数日,寻那石碣的踪迹不成,便并未与紫堇告别即离开了天荒古境。

    紫堇不见风白,也离开了天荒古镜直奔中州。一路游山玩水,顺便找寻风白。

    后来紫堇来到云梦大泽,偶遇飞龙宫少爷子岳。 子岳见她貌美,竟瞬间倾心,便要邀她到飞龙宫作客。

    紫堇因与子岳不熟,便婉言拒绝。不料子岳竟用武力强行将她带到飞龙宫,并上演了一出强娶的闹剧。

    彼时紫堇被迫成婚,心里又急又怕,想设法逃去,却被看守甚严。直至今日大堂之上,紫堇数度想向在场的宾客求救,却都鼓不起勇气。好在最后她心内大急,若再不反抗,则悔之晚矣,这才不顾一切掀开了头盖。若非如此,只怕风白虽在,却也无法救她于水火。

    紫堇反问风白因何来到云梦大泽,风白便说自己是为了追查石碣身上的玄天灵石而来。

    紫堇不知石碣是谁,风白只好将详情一一说与她听。末了,风白道:“云梦大泽多怪物,我且带你离开此地,稍后我再返回寻找石碣。”

    紫堇有些不乐意,道:“我想跟着你。”

    风白道:“你跟着我恐怕不妥,我无暇照顾你,待我寻回灵石,自会前来找你。”

    紫堇一想也是,自己修为太浅,只怕会成为风白的累赘,便只好依了风白。风白即带着她横穿大泽,朝西边飞去。

    待上了岸,风白便想找一处集镇安顿紫堇。找了一个渔民询问,才知道最近的集镇在数十里之外。

    原来云梦大泽怪物出没,大家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一些不怕死的鱼户住在泽边,靠捕捞为生,若非鱼虾甚多,这些鱼人也不会去冒生命之险。

    两人按渔人所指到了集镇,这集镇不小,酒楼商铺林立。只是满街都是鱼腥味,原来此地多渔人贩卖水产,有刚捕捞的鲜鱼鲜虾,鲜鳖鲜贝,也有晒干了的各类干货,似乎都是云梦大泽所产。

    两人正欲走进一家客栈,却听街上一阵骚动,迎面走来一只怪兽,吓得众人纷纷躲闪。

    风白定睛一看,这怪兽可不就是穷奇?而背上坐着的正是狸妖王。只见他左脸比当日在极乐之野时多了四道疤痕,似是什么利器所抓,也不知是何人所留。

    狸妖王停在风白面前,惊愕起来,随即笑道:“师弟,想不到会在此地碰到你。”

    风白道:“你已被师傅逐出师门,怎地还厚着脸皮以师兄自居?”

    狸妖王道:“再怎么说我也曾是师傅的弟子,我狸妖王不是忘本之人。怎么,师傅她老人家没跟你在一起?”说着眼睛盯着紫堇,脸上露出了一丝邪笑。

    紫堇此时仍是穿着一身大红的婚服,甚为醒目,脸上略施脂粉,峨髻缀满金玉,姿色绝美,体态华贵。无怪乎狸妖王如此失态。

    紫堇见他神情不端,心里不觉一毛,不由自主便抓紧了风白的袖子。

    风白道:“你还敢提师傅?你强食他人元灵,到处残害生灵,师傅早就想把你打回原形,今日师傅虽然不在,我却乐于替师傅清理门户。”

    狸妖王嘿嘿一笑,怪声道:“师弟,你说这话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师傅她老人家在的话,我倒还忌惮几分,你吗,还是先掂一掂自己有几斤几两再说。”

    风白不想再跟他废话,自背后抽出神杖,便想让他吃点苦头,好叫他不要小瞧了自己。

    不料此时一个老妇自一旁的客栈走了出了,风白和紫堇一见,都愣住了。

    这个老妇正是木棉婆婆。紫堇一喜,脱口叫了一声“婆婆。”忽而想到自己偷取了她的红色灵石,神情立时惶恐起来,便没有迎上去叙话。

    木棉婆婆道:“堇儿,婆婆总算找到你了。”

    紫堇又叫了一声婆婆,却不敢移步过去,眼光也躲闪起来。

    木棉婆婆道:“堇儿,你怎地的这番打扮?”

    紫堇见她未提灵石之事,心里稍稍安定,道:“飞龙宫的子岳少爷逼我跟他成婚,幸好风白把我救了出来。”

    木棉婆婆看了风白一眼,转向紫堇道:“这子岳是什么人?胆敢胡作非为。”

    紫堇道:“是真龙第三子嘲风的儿子,住在云梦大泽。”

    木棉婆婆略略一怔,道:“他可有为难你?”

    紫堇一听,却险些流下泪来,道:“他把我困在飞龙宫,逼我跟他拜堂,若

    不是风白救我,我此刻仍被困在那里。”

    木棉婆婆立时走过去搂住了紫堇,拍着她的背道:“堇儿莫怕,婆婆这就去为你讨回公道。”

    紫堇连连摇头:“婆婆不要,堇儿不想再回到那里,那里简直就是噩梦。”

    木棉婆婆无比慈爱道:“好、好,就依堇儿的,婆婆不去便是。”

    木棉婆婆端详了紫堇一阵,微微一笑,道:“堇儿穿上嫁衣,比以前更美哩。”

    紫堇听言不觉一笑,却道:“堇儿偷了婆婆的灵石,婆婆不怪罪堇儿吗?”

    木棉婆婆微一摇头:“灵石虽好,又怎能跟堇儿相比?婆婆虽曾受灵石之益,亦常受其反食。婆婆年纪大了,最希望的是堇儿能来看婆婆,看到堇儿开开心心,婆婆心里也就高兴了。”

    紫堇大为感动,扑在木棉婆婆怀里,心潮翻涌起来。

    风白本以为木棉婆婆必对自己大打出手,见此情形,不但意外,亦甚为感动。世间自有真情在,这一老一小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竟是亲如祖孙。

    这样想时,却听木棉婆婆道:“堇儿,人世险恶,随婆婆回极乐之野去吧!”

    紫堇不由得看了风白一眼,迟疑道:“我……”

    木棉婆婆知道她的心思,道:“中州之人个个外表光鲜,却薄情寡义,你切莫再执迷不悟,否则到时悔恨终身,则悔之晚矣。”

    紫堇看着风白,满脸不舍,她想告诉婆婆风白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却不敢开口,便一时左右为难。

    那狸妖王不识得木棉婆婆,不知道她的脾性,此时竟插嘴道:“老婆婆,让这个姑娘跟我好了,我狸妖王绝不会亏待她”。

    木棉婆婆冷冷扫视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人,胆敢胡言乱语?”

    狸妖王脸上仍是挂着邪笑,道:“我方才已经自报家门了,我是觅罗仙子座下大弟子狸妖王。”

    风白一听,忙纠正道:“木棉前辈,他已被家师逐出师门,此人多行不义,作恶多端,与家师已无任何关系。”

    木棉婆婆从鼻孔中冷冷哼出一声,道:“你不必解释,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又对狸妖王道:“你敢自称妖王,想必定是有些本事,只是你出言轻薄,老身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定要让你付出一些代价。”

    话音一落,木棉婆婆一提铁拐,抢身踏步,持拐直戳狸妖王咽喉。

    狸妖王将头一偏,挥起狼牙棒应战,两人便于街中打了起来。一时间兵刃相交,火花四溅,叮叮当当之声不绝,直如铁匠铺子一般热闹。

    两人相斗一阵,风白看得暗暗吃惊。当日在极乐之野,狸妖王与石碣相战,风白便知道二人修为长进不少,此时再看狸妖王,修为又增,当是已达五千年的样子,与石碣可谓不相伯仲。

    此二人皆在极短的时间内进步神速,假以时日,恐要超越自己,若不及早从石碣手中夺得灵石,则越到后面越不容易。

    斗了数十回合,狸妖王终究不是木棉婆婆的对手,已渐渐不敌,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过不多时,狸妖王手中狼牙棒被木棉婆婆打落,右手虎口开裂,尚未反应过来,人也被踢倒在地,嘴角渗出血来。

    木棉婆婆正要收手,忽听有人喊道:“让我来试试。”

    人影晃动,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现身,拔剑朝木棉婆婆刺到。

    此男子不知何时已在附近围观,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插手,难不成他与狸妖王相识?再看狸妖王,却是一脸懵逼,看来此男子之举着实令人费解。

    男子一出手,风白又是一怔,其修为竟不在狸妖王之下,一柄剑舞得可谓出神入化。不过跟木棉婆婆相比,还是差了一截,斗得一阵,便局促起来。

    他自知久战必败,即适时跃将开来,对狸妖王道:“兄弟,你我一起上,如何?”

    狸妖王迟疑一阵,不知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转念想若是能打败木棉婆婆,即可将紫堇占为己有,便心动了,点头道:“好。”

    二人双双出手,再次和木棉婆婆斗到一处。木棉婆婆修为虽高,一时却也对他们无可奈何。

    风白心想木棉婆婆虽不招人喜,在极乐之野时刺中自己一剑,险些令自己丧命,但对紫堇却是极好,她若不敌,自己还是该出手相助。

第七十一章 龟蛋之争

    然而斗了一阵,情形又变化起来,木棉婆婆越战越勇,竟化被动为主动,双方相持不下,谁也未能击败对方。

    风白对木棉婆婆暗暗佩服,木棉一介女流,又上了年纪,面对两个青壮男子,却能从容不迫,实是难能可贵。

    直混战至一百多合,狸妖王因方才中了木棉婆婆一脚,此时已有些续不上劲,虽有青年男子相助,仍是率先被木棉婆婆击中一拐,踉跄退了开来。

    木棉婆婆手上一紧,不过数回合,又把青年男子击退,青年男子左肩中了一拐,肩胛骨断裂,脸上表情扭曲起来,一只手已抬不起。

    二人自知遇上了劲敌,哪敢逗留?片刻走得无影无踪。

    风白本想一杖将离妖王打回原形,又觉得有趁人之危之嫌,便没有下手。

    木棉婆婆望着二人的背影,骂了一句:“鼠辈。”

    又转向峰白,冷冷道:“小贼,还我红色灵石来。”

    风白一怔,她未向紫堇问起红色灵石的去向,却已猜到紫堇将灵石给了自己,对紫堇的了解不谓不深。

    便假托道:“那红色灵石原是在我这里,后来被太虚之丘的石碣所夺,至今仍在他那里,我也正在寻找。”言毕眼望紫堇,示意她不要拆穿自己的谎言。

    木棉婆婆道:“小贼,莫要欺瞒老身,你以为老身会信你?”

    紫堇却从旁道:“婆婆,风白没有骗你,风白此次来云梦大泽,就是老找石碣要回红色灵石的。”

    木棉婆婆半信半疑,思索一阵,道:“小贼,我且信你,若老身发现你撒谎,老身定不会放过你。”

    风白道:“晚辈绝不欺瞒前辈。”

    木棉婆婆不再纠缠此事,向紫堇伸出一手,道:“堇儿,我们走,回极乐之野去。”

    紫堇对风白虽有万般不舍,却不便拒绝木棉婆婆,便磨蹭着牵了她的手,极不情愿地随她离开。

    紫堇本想对风白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心里酸酸的,三步一回首中,眼泪已模糊了双眸。

    风白望着紫堇离去,亦是只字未说。紫堇跟着木棉婆婆也好,跟着自己一是行动不便,二是自己无法向紫堇许诺什么,到头来只怕伤她更深。这样想来,他反而心里轻松了,便即原路返回云梦大泽,去追查石碣的下落。

    回到云梦大泽,很快就要填黑,风白便想找一处地方歇息。忽见一处高崖耸立,便即飞了上去。

    登顶一看,风白不禁愣了,只见无数座山崖突兀于大泽之中,皆是一般高矮,一眼望去,这些连在一起但又稍有间隔的山崖就像是极为平坦的地面,若不向下张望,真以为此处就是陆地,而不是在大泽之中。

    这些山崖看似杂乱无序地立在泽中,实则有些规律地排布着,下自成壑,形成一道道错综复杂的水网。

    这些山崖顶上长着少许矮树和芳草,这里一丛,那里一蓬。直立的崖壁上也长着一些草木,有的旁逸斜出,有的拘束在石缝中,还有的生长在稍微突出的石头上,总之姿态各异,将山崖点缀得甚有情味。

    风白盘坐调息,四周一片空寂,唯有草虫唧唧,使高耸的崖顶更显空旷悠远,仿佛是从亘古的时空中走来的异域圣土,神秘而奇异。

    没多久,却似乎有一阵吵闹声自远处传来,隐隐约约,听得不甚清楚。风白一睁眼,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处崖顶上灯火明亮,一群人似乎正在聚会,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

    风白心想此处奇峻秀美,有人住在此处也不稀奇,也便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但转念一想,万一那石碣就在这里呢,岂不是白白错过机会?

    这样想来,风白即飞身而起,朝那处崖顶飞去。

    到了崖顶,风白藏在一棵矮树后,细看这些聚会之人。只见这些人坐在地上,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五六十人。这些人的前面有一块长条形的石头,似乎是天然生成,但正好可以用来放置东西,就像一张长条形的石桌一般。

    而这石桌之上,摆满了不知是什么物种所生的巨蛋,跟当初掉落怨丘时洛商吃过的巨蛋颇为相像。

    石桌后面坐着一个头发微白的妇人,大概有五六十岁,面容却似三四十岁一般,在火光中面部兀自流淌着光彩,可见平时是驻颜有术。

    妇人左右各立着一个年轻女子,却都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和具体的年纪。两女子面具形制一样,但颜色不同,一个是墨绿色,一个却是深灰色。

    从二女子未被面具遮住的嘴唇和下巴来看,似乎都是鹅蛋脸,脸颊细腻光滑,大概都是姿色不错。

    再看石桌前面坐着的众人,分成了三个阵列,每个阵列前面均坐着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当时这些阵列的领头人。

    但听那妇人道:“此次龙龟所产巨蛋为十二枚,跟四百年前一样,但是此次竟然有人私自前去窃取,幸亏被瑜姬、瑶姬抓获,三位洞主看看这两个窃蛋之人,可是你们的手下?”

    妇人左右两侧的两个面具女子便从一侧押了两个人出来,然后责令他们跪在石桌的前面,与席地而坐的众人面对面。

    这二人面如死灰,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样子似颇为惶恐。

    妇人目光如电扫视阵列前面的三个老者,道:“三位洞主,这可是你们的人?”

    只见左侧阵列前的老者站起来,一拱手道:“玉矶娘娘,此二人是我的手下。”

    妇人道:“山鬼,既是你的手下,你看该怎么处置?”

    山鬼略一迟疑,道:“娘娘认为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妇人一点头:“算你深明大义,那就把这二人杀了,丢到崖下喂鱼吧。”

    山鬼一怔,道:“娘娘,此二人虽犯下大错,但罪不至死吧?”

    妇人神色一凛,道:“山鬼,你不是说听凭我处置吗,怎么,你有意见?”

    山鬼又一拱手,道:“在下不敢,在下只是觉得这个此等惩罚太重了一些。”

    妇人眼中射出一道冷光,凛然道:“山鬼,你如此袒护他们,莫非是你派他们去的?”

    山鬼神色一变,头也低了一低,道:“绝非在下指派,请娘娘明察。”

    妇人道:“既如此,那就请你亲自动手了结他们吧。”

    山鬼又是一怔,迟疑了半晌,才走到二人面前。二人已吓得脸色惨白,跪转身对着妇人,磕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娘娘就是借一千个胆子给小的们,小的们也不敢私自前去窃蛋,请娘娘明察。”

    妇人眉头一皱,道:“那是谁指派你们去的?快说。”

    两人对视一眼,额头已冒出汗来,却都不敢开口。

    妇人直视山鬼,冷冷道:“山鬼,他们是你的人,当是你派他们去的了?”

    山鬼忽地脸上闪过一丝冷酷之色,大刀一挥,将两名喽啰的头颅齐齐砍了下来。望着两具无头尸体的脖子上鲜血狂喷,山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末了,他道:“玉矶,此二人确实是我山鬼所派,两三千年来,这龙龟蛋你说怎么分就怎么分,你玉矶洞三人分得一份,我们其余三洞每洞二三十人分得一份,表面上看起来很公平,实则一点也不公平,你们三人一份,人均可得一枚,我们呢,六七人才可分得一枚,你叫我们怎么分?这也就罢了,八百年前那龙龟每次产蛋十五枚,四百年前你却说只产了十二枚,谁知道你有没有私藏其余的三枚?那龙龟产蛋后只有你们看管,我们一眼也瞧不到,你们若是有什么私心,我们又岂能知晓?”

    妇人听言眉头愈皱,忽而一舒,微愠道:“山鬼,你莫要血口喷人,那龙龟年岁渐老,产蛋数减少是正常之事,你岂能说我们私藏龟蛋?这龟蛋数量有限,本就不能人人均分,我们玉矶山有四洞,一洞一份,又有何不妥?我玉矶洞人少,没人可得一枚,你天人洞人多,自然不能人人分得一枚,如今你却在这里大发牢骚,你若可以弃你的手下不顾,自己另立洞府,我便将这十二枚龟蛋匀出一份给你,让你独得两枚,你可是愿意?”

    山鬼一时语塞,要他抛弃一众手下,显然他办不到,这不是自己削弱自己的力量吗?到时候自己成了光杆司令,只怕不但得不到两枚龙龟蛋,还有可能被排挤出玉矶山。

    遂道:“罢了,我山鬼并非贪婪之辈,我只是不满你玉矶洞独自看管这龙龟蛋,你既没有徇私,当让四洞的人一起看管,再按人头平均分配,而不是你三人独占三枚。”

    言毕,山鬼转向其余两个洞主,道:“两位洞主评一评,是不是这个理?”

    另两个洞主均微微点了点头。

    妇人脸色已极为不悦起来:“你们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当初玄武岛的人将你们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是谁救你们于危难之中?若非我玉矶出手,你们恐怕早已被玄武岛岛主赶出了玉矶山,更别提能保住那龙龟产蛋的丹砂岩,丹砂岩不保,何来的龙龟蛋?”

    另两名洞主被斥,皆脸现尴尬之色。

    不料山鬼仍道:“当初你出手相援,无非是看上了丹砂岩的龙龟蛋,又岂是诚心诚意要帮我们。两三千年过去了,你受龙龟蛋之惠颇多,我们三洞的人却受惠甚少,现在谈及龙龟蛋更公平的分发,有何不可?玉矶山原本以我们三洞为主,你是后来者,入主玉矶山已两千多年,难道不该考虑考虑我们三洞数十口人的想法?”

    妇人忍住怒火听山鬼说完,脸色反而平和了,对左右道:“瑜姬、瑶姬,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二女听言,便拔剑飞身,齐齐朝山鬼刺去。山鬼挥刀迎战,三人战成一团。

    风白细看三人打斗,发现两女虽然年轻,修为却已达四千年,而那山鬼则已臻至六千年的之高。三人均已超出自身年岁该有的境界,想来那龙龟蛋定时提升修为的佳品,难怪众人为此争吵不休。

    打了一阵,二女渐渐不敌,玉矶娘娘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似乎也没有料到山鬼的修为会如此之高。她担心二女受伤,便适时叫二女退下。

    玉矶娘娘冷冷的盯着山鬼,道:“山鬼,两千多年来你们天人洞分得的龙龟蛋都是你一个人独享了,是也不是?”

    山鬼哈哈一阵大笑,得意道:“算你有眼力,我若不自己独享,岂不是一世要被你踩在脚下?”

    玉矶娘娘冷哼一声:“你以为以你今时的修为便可以翻天?不让你尝尝厉害,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天字一出,玉矶娘娘已疾速拔剑,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朝山鬼攻去。

    山鬼不敢大意,挥刀一格,丁的一声溅出一团火花。玉矶一剑被挡,便顺势攻山鬼下盘,山鬼一沉手腕,即又挥刀挡开,两人你来我往,瞬间打作一团。

    论实力,山鬼还是差了一截,斗得数十合,便略显忙乱。他朝另两名洞主道:“草奴,傩舞,你们还愣着作甚,不是说好了合力将玉矶赶走的,把她那份龙龟蛋夺过来的吗?”

    两洞主一听,心想既已被抖露出真相,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即亮出兵刃,与山鬼一道围攻玉矶娘娘。

    草奴、傩舞二人的修为又是不浅,当是五千年以上,这样一来,玉矶娘娘瞬时吃紧。一旁的瑜姬、瑶姬二人看出不妙,便出手相助,却被玉矶娘娘喝退。

    风白有些看不懂,这玉矶娘娘已经是如此被动,为何不让两个面具女子帮忙?再怎么说,也可以减轻一下自己的压力不是?

    斗得一阵,玉矶娘娘知道讨不了好处,便跳了开来,咬牙道:“你们三个老乌龟合起伙来欺负我玉矶,今日且让你们得意,他日相见,我玉矶绝不轻饶。”

    言毕招呼一旁的两个面具女子离开,三人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山鬼面露喜色,对草奴和傩舞二人道:“现在龙龟蛋就是我们的了。”

    草奴也露出笑来,道:“吃了这些龙龟蛋,也不怕玉矶报复我们。”言毕忍不住伸出一手,挨个去摸石桌上的那些龙龟蛋。

    不料啊的一声惊叫,傩舞趁山鬼得意之时一刀刺进了他的背部。山鬼手中大刀抓握不稳,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一只手捂着腹部,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傩舞的刀已将他洞穿,他的腹部露出了一寸左右带血的刀尖。

第七十二章 狗咬狗

    草奴大为意外,瞪圆双目道:“傩舞,你……”

    傩舞将刀拔出,也不管山鬼跪倒在地,不紧不慢道:“我们虽事先说好了合力赶走玉矶,但山鬼不该当面抖露此事,这样对我们不利,玉矶的修为非你我能及,若她存心报复,你我都未必有好下场。”

    草奴仍是不解,道:“可我们已经赶走了玉矶,每人可得四枚龟蛋,一下可以提升八百年修为,难道还会怕她?你真不该对山鬼下手,别忘了,是他让我们联手驱赶玉矶,我们才有机会分到更多的龟蛋。”

    傩舞淡然道:“你说得没错,只是现在我们每人可分到六枚龟蛋,岂不是更好?”

    草奴听言摇摇头,对傩舞的做法颇觉失望,即俯身去验山鬼的伤势。山鬼此时倒在地上,一副痛苦之状,几乎只剩半条命了。

    傩舞道:“你若不稀罕多分到龟蛋,那我可就把玉矶和山鬼的那两份都拿走了。”

    草奴站起身,愠道:“你想独占三份,只留给我一份?你胃口那么大,就不怕撑坏了肚子?”

    傩舞笑道:“我一人吃不了,还可以分给兄弟们,我可不像山鬼,一人吃独食。”

    草奴道:“山鬼未死,理应把他的那份给他,你拿上自己的那份走吧。”

    傩舞道:“笑话,这岂是你说了算,我今日还非要拿走九枚龟蛋不可。”

    草奴怒道:“你敢?”

    傩舞却对天人洞的人道:“天人洞的兄弟们,山鬼不把你们当兄弟,我傩舞把你们当兄弟,你们谁能砍草奴一刀,我便给他一枚龟蛋,砍两刀就是两枚。”

    说完又对自己的手下道:“兄弟们,今日我们干脆把山鬼和草奴都给办了,以后玉矶山就是我傩舞说了算,我傩舞绝不会亏待你们,十二枚龟蛋我只要一枚,其余的兄弟们共享,大家说好不好?”

    此言一出,傩舞的手下个个激动起来,叫好之声响成一片。

    草奴一时怒极,拔出弯刀,指着傩舞道:“好你个傩舞,想不到在玉矶山共处数千年,今日你会来这一着,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想独霸玉矶山,独享龙龟蛋,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即又转向天人洞的人道:“天人洞的兄弟们,傩舞使阴招刺伤你们洞主,你们当为洞主报这一刀之仇,你们谁能砍傩舞一刀,我亦可给他一枚龟蛋,谁能把他杀了,我给他三枚龟蛋。”

    傩舞却哈哈一阵大笑:“山鬼对洞中的兄弟如此刻薄,我倒想看看哪个傻瓜会为他报这一刀之仇。天人洞的兄弟们,快随我一起诛灭草奴,以后这龙龟蛋大家一起共享。”话一毕,已持刀向草奴砍去。

    天人洞的人果然有半数跟着傩舞一起攻向草奴,草奴当即呼喊自己的手下迎战。而傩舞的手下也不闲着,齐齐加入混战,与草奴一方厮杀起来。

    从人数上看,草奴明显处于劣势,更不利的是,天人洞剩下之人又有一些陆续给傩舞助阵,力量对比愈发的悬殊。

    混战一阵,草奴一方伤亡甚多,几乎是受到全面的压制。草奴自己也被乱刀砍伤,忍痛奋战,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又增添新伤。最后被傩舞一刀看中了手臂,深可见骨,这才极不甘心地率众逃去。

    傩舞也不追赶,哈哈一阵大笑,道:“兄弟们,以后大家跟着我傩舞,我傩舞一定让大家吃香的喝辣的。”

    言毕转身捧起一个龟蛋,道:“方才有几个兄弟砍伤了草奴,我傩舞决不食言,请这几位兄弟前来领赏。”

    人群中便有几人走了出来,一一领走龟蛋,皆当场用指节敲开蛋壳,仰头咕噜咕噜吃了起来,看得旁人好生羡慕。

    傩舞转视山鬼,山鬼已坐了起来,自己用衣襟扎好了伤口。只见他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显然是极为痛苦。但是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傩舞得意一笑,道:“山鬼,你看到了吧,你平日吃独食,饱了自己,饿了兄弟,导致没有人愿意为你卖命,这就是报应,我看你也不必活了,到山崖下去喂那老龙龟,兴许四百年后还可以让它多产几枚蛋。”

    说罢脚一抬,直接踢向了山鬼的腹部。山鬼重伤在身,根本未能躲闪,啊地一声惊叫,身躯如纸片般飞了出去,直落下百丈悬崖。

    傩舞仰天一笑,敲开一个龟蛋,捧起来大喝了两口,道:“痛快,痛快。”

    又道:“兄弟们,剩下的龟蛋你们都尝上几口。”

    那些手下迟疑一阵,便有大胆的前去捧蛋来吃。

    不料这时,人

    影闪动,有数人疾速登崖。定睛一看,却是嘲风、霸下、云裳以及几个风白不认识的人,其中有一个是子岳成婚时主持婚礼的司仪,应该是嘲风的家臣。

    傩舞神色大愕,放下龟蛋道:“怎么,龙家的人也眼红这几个龟蛋?”

    嘲风道:“素闻玉矶山下丹砂岩中的龙龟蛋功效神奇,可助长修为,千百年来我们一直想尝上一尝,今日掐指一算,正是采食龟蛋的最佳时机,特前来一看,不知有无机会尝上一口。”说着不由得瞟向了放在石桌上的那些龟蛋。

    傩舞细看嘲风等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若不给他们尝上一尝,只怕没那么容易收场。便道:“既然各位远道而来,自然可以尝上一尝,你们拿去三枚,剩下几枚留给我的兄弟们解馋,如何?”

    嘲风一扫石桌上尚未敲开的七枚龟蛋,笑了笑道:“火云洞主如此慷慨,在下甚为感激,只是若给我们三枚龟蛋,我们却有七个人,似乎不大好分,不如……”

    傩舞一下就听出了嘲风的意思,脸色立时难看起来,看了看一众手下,算上天人洞的人,虽有三四十之众,但除去受伤的,完好的只有二三十人,而嘲风那边有七人,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且真龙家族势力庞大,若跟他们硬碰硬,只怕不但眼前吃亏,以后在云梦大泽也不会好过。

    便道:“也罢,各位路途辛苦,这七枚龟蛋权当给各位解渴。”言罢一挥手,示意手下们撤离。虽然十分的不甘,已在心中问候了龙家祖宗十八代,但也是无可奈何。

    风白见此情形,暗道真龙家族也是一帮强盗,前有逼紫堇成婚之事,如今又仗势夺取龟蛋,都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

    而那草奴、傩舞、山鬼之流亦是活该,正所谓恶人还须恶人治,若山鬼不起事端,只怕玉矶山四洞的人已将龙龟蛋吃进了肚子里,又岂会让龙家的人占了便宜?

    方这样想时,又见人影闪动,正是玉矶娘娘和两名面具侍女 去而复返。

    嘲风和霸下一见玉矶娘娘,竟齐齐喊了一声:“子夜?!”神情皆是意外。

    玉矶娘娘道:“子夜已死,我是玉矶娘娘,从今往后莫要再提子夜的名字,否则莫怪玉矶不留情面。”

    此言一出,嘲风和霸下皆面露尴尬之色,倒是那云裳甚为疑惑,不明白父亲和伯父与眼前的妇人有什么关联。

    但听嘲风道:“子……玉矶娘娘,听你这名号,难不成你便住在这玉矶上上?”

    玉矶娘娘道:“莫要废话,我入主玉矶山已二三千年,这龙龟蛋为我玉矶山四洞所有,如今其余三洞的人都走了,便是我玉矶洞的,尔等休要觊觎。”

    嘲风一时无语,那云裳却道:“我们赶了四五百里的路来此,怎能空手而回?方才那火云洞洞主都乖乖走了,你不分一些给我们,怕说不过去吧。”

    玉矶娘娘扫了云裳一眼,脸上有些冷意,道:“嘲风,此人是谁,这么没大没小?”

    嘲风正要回答,霸下却抢着道:“子夜,不,玉矶娘娘,她是云裳。”

    玉矶娘娘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眼神也突然亮了,但很快恢复平静,道:“霸下,你是怎么管教你的女儿的,一点礼数都没有。”

    霸下道:“我因疼爱云裳,致她有些刁蛮任性,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云裳一听,怨道:“父亲,你怎可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说我,我还是你的女儿吗?”

    霸下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云裳越发撒起泼来:“我都快三千岁了,你还把我当小孩。你不让我插嘴,我偏要插嘴。”

    言毕话锋一转,道:“玉矶娘娘,我们今日专为龙龟蛋而来,是志在必得,识趣的就乖乖让给我们,否则动起手来,只怕场面不太好看。”

    霸下轻斥道:“云裳,不得无礼。”

    云裳道:“父亲,难道女儿说错了么,我们那么远赶来这里,就是为了吃这龙龟蛋,难不成因为她几句话,我们便要放手?”

    霸下道:“没错,这龙龟蛋我们不吃了。”

    “什么,这就不吃了?”云裳惊讶道,“这玉矶娘娘又没有三头六臂,怕她作甚?”

    此时嘲风道:“侄女,别闹了,玉矶娘娘乃是你父亲和三伯的旧识,故人之物不可取,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不料云裳仍是不罢休,道:“既是故人,讨几个龙龟蛋来尝尝有何不可?”

    霸下脸一沉,又轻斥道:“云裳,你真是太没规矩了,三伯说了

    不取故人之物,便是不取,休再多言,你想让我们龙家在故人面前脸面尽失么?”

    云裳见父亲真的生气了,这才住了口。

    当此之时,一阵振翅的声音传来。崖顶火光摇曳,几欲熄灭,一只巨大的蝙蝠从天而降。这只蝙蝠收起翅膀,却是直立站立,并发出了一声大笑。

    风白才看清这蝙蝠乃是一个长着蝙蝠模样的人。只见他头上无发,只长着一些薄薄的绒毛,脸上不见皮肤,皆被绒毛覆盖。一笑起来,露出四个尖利的犬齿,十分吓人。

    再看他身上,并无遮蔽身体的衣物,也是只有一层厚厚的绒毛覆盖着,满身乌黑,完全是一只尚未完全化成人形的蝙蝠。

    在场之人一见,都怔了一怔。真蝙蝠道:“我道此时前来,只怕连龙龟蛋的蛋壳都不剩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没吃的蛋,看来我鬼蝠有口福了。”

    玉矶娘娘脸色一凛,道:“鬼蝠,两千多年前你被我刺中一剑,如今你还敢觊觎玉矶山的龙龟蛋,可谓勇气可嘉呀。只是这龙龟蛋怕是跟两千多年前一样,你是吃不上了。”

    鬼蝠脸上露出一丝诡笑,道:“玉矶,莫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我鬼蝠能不能吃上龙龟蛋,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阻止我。今时不同往日,此时的鬼蝠,已不再是彼时的鬼蝠了。”

    却听霸下道:“鬼蝠,你不在玄武岛好好修炼,脱胎化人,跑到玉矶山来滋事,我们龙家这么多人在此,龙龟蛋怕是轮不到你了。”

    鬼蝠啧啧两声,道:“龙老六,别仗着你们龙家人多吓唬人,除非你老爹真龙在此,否则我鬼蝠是不会怕你们的。不如这样,我们来个君子约定,我跟你打一架,若我输了,我即刻就走,若是你输,你们也走,如何?”

    霸下略一沉吟,道:“好,我就跟你比划比划。”

    两人不再多言,抽出兵刃便打。霸下使的是一柄宽约三寸的重剑,会起来呼呼作响,甚是威猛。鬼蝠使的却是一柄单钩,轻巧灵便,发出嗖嗖的破风之声。两把兵刃的声音截然不同,听起来似一唱一和,甚有节奏,配以相碰时的金铁声,使单调的夜空多了一丝生气。

    直斗了一百多合,两人却是不分伯仲。旁观之人都皱起了眉头,霸下的修为在六千年往上,鬼蝠竟能坚持一百多回合不输,非但不输,看起来似乎还能够从容应对,这鬼蝠的修为竟然不在霸下之下。

    躲在暗处的风白亦暗暗佩服,这鬼蝠修为这么高,竟然未完全脱胎化人,也是有些奇怪。

    两人又斗了数十合,仍是胜负未分。互见鬼蝠跃将开来,左掌一推,一道蓝色之气自掌心射出,朝霸下疾速击去。

    霸下一怔,躲闪已来不及,只好举剑一挡,丁的一声,手中重剑断为两截,而那道蓝色之气余劲未消,竟一下击中了霸下的左肩。

    霸下肩膀被射穿,一股鲜血激喷而出,口中闷哼一声,险些站立不稳。

    场中之人皆是愕然,鬼蝠这一道蓝色之气显然是灵气外化而成的,却是如此威猛,连精钢打造的兵器都抵挡不住,看来鬼蝠是有备而来,无怪乎如此胸有成竹。

    嘲风连忙上前扶住霸下,取出外伤药给霸下敷上,过了一阵,即止了血。

    鬼蝠却得意起来,道:“我这灵剑掌刚练成三个月,在玄武岛只打过石头,你霸下是第一个被我灵剑掌打伤的人,怎么样,这龙龟蛋我有资格吃吧?”

    玉矶娘娘忽道:“想吃龙龟蛋,还得看我玉矶答不答应。”

    鬼蝠转向玉矶,骄傲道:“不急,你迟早会答应的。”

    又转向霸下道:“龙老六,你既然输了,就请你们离开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

    霸下有些沮丧,但有约在先,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叫嘲风等人为自己报仇,便只好吃了眼前亏,等日后再做计算。

    他转向玉矶娘娘,关切道:“玉矶娘娘,了龙龟蛋事小,性命事大,若打不过,就把龙龟蛋让给他吧。”

    玉矶娘娘却不领情,冷冷道:“要滚便滚,我玉矶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云裳一听,愤道:“你这个老太婆怎地如此不知好歹,我父亲是为你好,你竟然如此此相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玉矶怒甚,斥道:“你这个没教养的野东西,若再多言,我便撕烂你的嘴。”

    云裳还想再说,却听霸下斥道:“对长者如此无礼,为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云裳甚是委屈,脚一跺,便抢先飞离了崖顶。

第七十三章 玉矶娘娘玩失踪

    鬼蝠看着霸下等人离去,脸上不觉得意一笑,道:“玉矶,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败了,非但龙龟蛋归我,你的两个手下也得归我。隔这么远,我都闻到了她们身上鲜血的香味。”言毕眯眼用力一嗅,再咧嘴一笑,样子极为贪婪,极为恐怖。

    玉矶娘娘一怔,两名随从亦是一怔,心里皆不由得有些发毛。

    玉矶娘娘道:“瑜姬、瑶姬,你们先离开玉矶山,走得远远的,我若未死,必会去找你们,记住,不论何时,都离这个吸血恶魔远远的。”

    两名随从迟疑起来,似不肯离去。

    玉矶娘娘威严道:“还站着作甚,还不快走。”

    两名随从这才对视一眼,飞身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估摸二女远去,玉矶娘娘一言不发,挺剑直取鬼蝠咽喉。

    鬼蝠尝到了灵剑掌的甜头,此时却不想与玉矶娘娘再做招式上的纠缠,直接弹身后撤,凌空一掌击向玉矶娘娘的前胸。

    玉矶娘娘扭身一闪,嗤啦一声,手臂上的衣衫被击穿,险些便要击伤手臂。

    鬼蝠颇为得意,嘿嘿一笑,手掌一推,又向玉矶娘娘打出了一道灵气。玉矶娘娘知道厉害,早已闪身躲开,同时猛地一窜,贴近了鬼蝠,与鬼蝠展开了近战。

    玉矶娘娘倒是聪明,知道只要贴得购近,招式够快,鬼蝠便绝没有施展灵剑掌的机会。果然,这样一来,鬼蝠只能挥动兵器与玉矶娘娘贴身肉搏起来。

    不过鬼蝠自然要找机会拉开距离,而且在两人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这个机会也很容易找到。是以鬼蝠不久便猛地跃了开来,一伸掌,祭出了一道蓝色之气。

    玉矶只有躲避。

    鬼蝠一掌不中,一掌又推,再一掌,两掌……接连打出许多掌,玉矶娘娘只有被动躲闪的分,一个不小心,便有受伤之险。

    果然,只片刻,玉矶娘娘一个躲闪不及,左手手臂便被击中。玉矶娘娘踉跄退开,一脸复杂的神色。

    “怎么样,玉矶,这龙龟蛋我可以吃吧?”鬼蝠得意道。

    玉矶娘娘望了望石桌上的那些龙龟蛋,一脸的不甘,她忍痛伸出左手,吸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子,将石子弄成了细砂砾,猛一挥手,击向了那些龙龟蛋。

    噗噗之声响成一片,石桌上的龙龟蛋悉数破开,蛋清蛋黄流了出来,自石桌上流淌到地上,弄了一地。

    鬼蝠一怔,随即脸上现出冷酷之色,恨恨道:“玉矶你这个臭婆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好,既然你不想让我吃上龙龟蛋,我便要你的命。”

    命字一出口,鬼蝠纵身而上,挥动单钩,直取玉矶娘娘的脖子。

    玉矶娘娘一看鬼蝠来势汹汹,当即挥剑格挡,鬼蝠却猛地将单钩一收,一脚直奔玉矶娘娘的胸口。

    玉矶娘娘以为鬼蝠这一钩用尽全力,是想一举将自己枭首,岂料鬼蝠却是声东击西,一个反应不及,胸口已挨了鬼蝠一脚,身躯直飞,摔在了两丈之外,口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鬼蝠脸上一阵狰狞,一步步走近玉矶娘娘,单钩一举,便要割下玉矶娘娘的脑袋。

    躲在暗处的风白本能地拔剑飞身,一剑朝鬼蝠的铁钩斩去。

    丁,鬼蝠的铁钩断为两截。

    鬼蝠愕然地望着风白,道:“小子,你是什么人,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与我为敌?”

    风白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答,自己只是看不下去,这才情急之中出手救下玉矶,至于具体的原因,实在没有。

    “呃,我觉得人家已经受伤了,你就放过她吧。”风白勉强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鬼蝠眼一瞪,怒道:“你这是找死。”话音落,已左掌一推,向风白打出了一记灵剑掌。

    风白自然只能躲避。

    连打了几掌,皆被风白躲过,鬼蝠失去耐心,将断了的铁钩一丢,双掌轮番向风白出击。

    面对鬼蝠快如闪电的远攻,风白只有卖命地躲闪。但是鬼蝠双掌轮番攻击,实在不是这么容易躲避的,一个躲闪不及,风白只觉得右胸一疼,竟被鬼蝠灵剑掌击中。

    风白哼了一声,接着胸口一阵收缩,然后便是强

    烈的窒息感传来,令他几乎透不过气。他踉跄几步,颓然跌坐在地,整个人痛苦之极。

    原来这一击洞穿了他的右肺,几乎形成一个透明的窟窿,使他呼吸困难,顷刻便有性命之危。

    玉矶娘娘一见,惊诧不已,虽不知眼前的年轻人是谁,可他毕竟救了自己一命,便即前去查看风白的伤势。

    风白一口气哽在喉中,根本无法呼吸,双目圆睁,表情扭曲,几乎要窒息而死。

    玉矶娘娘在他背后轻拍了一掌,风白得以将一口气吐出,随即艰难地喘息起来。

    此时那鬼蝠却没有再对风白下手,而是望着流了一地的龙龟蛋,一副可惜之状。他觉得那些流出来的龟蛋还可以吃,那可是能助长修为的东西,可不能就此浪费,便走过去,俯身在石桌上舔食起来。

    风白则急忙自怀中取出了仙药,示意玉矶娘娘将仙药给自己敷上。玉矶娘娘照办,给风白前后穿透的两处伤口都撒上了药粉,又用手按住了一阵。虽然伤口一时无法痊愈,但这一按却一定程度上可以使风白的肺部不再漏气,虽然仍是极为痛苦,但总算好了那么一点点。

    玉矶娘娘担心鬼蝠喝完龙龟蛋会再次发难,即带上风白,快速地飞离了崖顶。

    玉矶娘娘将风白带回玉矶洞,给他包扎好伤口,然后让他静卧休息。

    风白仍是觉得阵阵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几乎要坚持不住,勉力呼吸,却几乎要用尽全力,仿佛只要一松劲,就一口气提不上。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仙药渐渐起到了效果,风白艰难的呼吸得到了改善,虽然仍是剧痛难忍,只能少量地呼吸,但起码是稳定了情况,窒息之感得到了一定的缓和。

    这样艰难地坚持到第二日,风白是一夜没睡,虽然困乏,但由于呼吸不畅,怎么样也睡不着。

    玉矶娘娘见他情形稍有好转,便问起了他的来历。风白假托自己是青城山的修行之人,来云梦大泽游历,恰巧碰上昨晚之事。

    玉矶娘娘看似信了,又问起了他的朱雀剑。风白只说是一柄普通的剑,斩断鬼蝠的铁钩纯粹是个意外。

    玉矶娘娘却有些怀疑,借来细看,发现朱雀剑样子古旧,剑鞘上刻有朱雀二字,拔出剑身,却见幽蓝之气凛冽,寒气森森,极为不凡。她虽然不知道此剑的来历,但要说普通,显然是说不过去。

    不过既然风白不说,她也不好深究,叫风白好生休息,自己便出洞去了,大概是去找昨晚离开的两个女随从。

    风白躺在石床上,情况渐渐好转,到中午时,一阵困意袭来,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却是一片漆黑,风白意识到已是夜间,可是洞内静悄悄的,既无声音,又无灯火,难道玉矶娘娘没有回来?

    “玉矶娘娘。”风白出声呼喊起来。

    可是洞内什么动静也没有。他还以为自己因肺部受伤声音太小,便又呼喊了几次,结果仍是没有回应。

    不得已,风白只好强迫自己再次进入睡眠状态,等次日天亮再说。

    天亮后,风白发现洞内果然空无一人,显然玉矶娘娘没有回来。而且,他发现自己的朱雀剑不见了。难道玉矶娘娘把朱雀剑拿走了,她拿去何用?

    风白找遍了整个洞厅,愣是没有朱雀剑的影子,看来真是玉矶娘娘把朱雀剑拿走了。难道她真会眼红一把兵刃?想必是了,昨日她就仔细地研究了朱雀剑一番,想必正是想占为己有。如此想来,风白不禁暗暗骂了一句:“忘恩负义。”

    但是自己身上有伤,也不能出洞去找,便只能呆在洞中,等伤好了再说。

    在洞中呆了一阵,忽听一阵脚步声自洞口传来,却似乎是两个人。风白迎上去一看,是玉矶娘娘的两个女随从。

    一照面,那墨绿面具的女子一诧道:“你是什么人,怎会在我们玉矶洞?”

    风白想起前日晚自己一直躲在暗处,这两个女随从未曾见过自己,便将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两女一见风白身上的伤,倒是有些相信,但灰色面具女子道:“我们娘娘呢,怎么不见她人?”

    风白于是又将自己的宝剑丢失的事说了一遍。

    “你是说我们娘娘拿了你是宝剑?”灰色面具的女子道。

    “不可能呀,我们娘娘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墨绿面具女子道。

    “我也不敢断定,但是我一觉醒来便不见了宝剑,你们娘娘也不见了,除非你们娘娘现身,否则就很值得怀疑了。”风白道。

    两女对视一眼,觉得风白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凭她们与玉矶娘娘相处的几千年来看,娘娘绝对不是这种人,这其中实在有些令人费解的东西。

    “那你先在这里养伤,我们出去找寻娘娘,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水落石出。”墨绿面具的女子道。

    风白点点头:“二位姑娘,麻烦你们去帮我弄些泉水来,可好?”

    两女看了看风白取出的玉瓶,灰色面具的女子接了过去,道:“是了,你受了伤,一天没吃东西,我们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不用了,给我弄些山泉便可。”风白道。

    二女对视一眼,墨绿面具女子道:“大活人怎能不吃东西呢?”

    风白不便解释,便坚持只需泉水。二女一阵不解,但也只好随了风白,便一起走出了石洞。

    二女出去小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不但装了山泉,还提了一只烤熟了野兔。

    “公子有伤在身,还是得吃些东西,这样好得快些。”墨绿面具的女子道,同时将装有山泉的玉瓶和兔肉递给风白。

    风白只接了泉水,一口饮尽。一天没进食,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连最后一滴也没有浪费。

    二女见他如此,又对视了一眼,灰色面具的女子道:“不如我们给你多弄一些泉水放在洞中,你需要的时候便自行盛饮。”

    风白正不好意思叫人家出去再盛,听言立时一喜,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劳烦两位姑娘了。”

    “公子不必客气,你救了我们娘娘,我们就是给你做牛做马,也是应该的。姐姐,你在这里陪着公子,我去打水便可。”灰色面具女子对墨绿面具女子道。

    墨绿面具女子点点头,灰色面具的女子便出去了。

    墨绿面具女子叫风白躺好休息,然后与风白聊了起来。

    原来她便是瑜姬,瑶姬是她的妹妹,玉矶娘娘对她们来说既是恩师,又是主人。她说娘娘突然离开玉矶洞,至今未回,其中定是有什么事,否则娘娘定会在洞中等待她们姐妹回来。

    风白一想,似乎也有道理,玉矶娘娘为了不让瑜、瑶二姬落入鬼蝠之手,宁愿只身对抗鬼蝠,可见对二女的爱护远远超出了一般的主仆关系,此时突然失踪,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待瑶姬打水回来,二女便让风白继续在洞中养伤,她们则出去找寻玉矶娘娘。

    傍晚时分,二女回到洞中,并未有玉矶娘娘的任何踪迹。而二女又给风白带回来一些食物,却是一些果子。

    但见那只烤野兔完好如初,二女更加纳闷,风白真的可以不吃东西?

    “公子,若是野兔不合你的胃口,好歹吃些果子,免得饿坏了。”瑜姬对风白道。

    风白对二人的热情深感无奈,道:“多谢姑娘好意,在下真的无需进食,只需喝水便可。”心里却对玉矶娘娘拿走自己宝剑之事愈加想不通,从二女的为人来看,玉矶娘娘当是一个品行端正之人,真不知她拿自己的宝剑去做什么。

    接下来的时日,风白每日在玉矶洞养伤,瑜瑶二姬则出去找玉矶娘娘。一开始二人还是会给风白带回食物,但一连几日,风白都没有动,她们便不再这么做,虽然奇怪,但也不便深究。

    半个多月后,风白终于恢复了过来,便要离开玉矶洞去寻石碣。

    瑜瑶二姬一直未找到玉矶娘娘,料想玉矶娘娘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呆在洞中等待怕是等不到了,便决定与风白同行。

    二人虽在云梦大泽几千年,却一直呆在玉矶山附近,没有出过远门,连这云梦大泽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此时与风白同行,好歹可以相互照料。

    风白本不想与二女结伴,但听二女这样说,也不好拒绝,毕竟二女在外面行走,确实也存在一定的风险,难得二女这些天嘘寒问暖,悉心照料,怎么说也有了一些朋友情谊。

第七十四章 毒女弦觞

    云梦大泽每隔十几或二十几里便有较大的岛洲,每经岛洲,三人都要查看一番。有的荒无人烟,有的怪物出没,有的已经化成人形,却都在认真地修炼,但是总体上,这些岛洲出现活人的概率不高。

    可以想象,此前嘲风的儿子子岳成婚时出现的数百宾客,大概是齐聚了半个云梦大泽的人,才会如此之多。

    三人往一个方向行走了几百里,忽见一座岛上长着各种奇花异草,且甚为整齐,花草之间,有一幢小屋立在中央。

    三人走近小屋,却都顿时驻足不前,只见花草之间爬满了蛇虫蜥蜴,蜈蚣蟾蜍,这些蛇虫皆是色泽鲜丽,显然都是剧毒之物。

    风白识得其中的一些花草,都是毒草,而这些蛇虫也不是等闲之辈,看见有人靠近,便都昂首相向,作势欲扑。显然,这些蛇虫是有人精心驯养。

    风白叫瑜瑶二姬不要乱动,以免遭到这些蛇虫的扑咬,自己则高声朝小屋喊了起来:“请问有人吗?”

    小屋的门开来,出来一个面目全非的女子,看了三人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作甚?”

    不料就在这女子一出声时,那些蛇虫忽然个个兴奋起来,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更有一条长蛇忽地飞起,直接向瑶姬扑到。

    瑜姬急喊一声:“小心。”同时长剑一撩,将飞起的长蛇砍作两段。

    然而,瑶姬还是啊地叫了一声,只见她的右手手臂上有一颗蛇头,正是被瑜姬砍断了的那条长蛇。只是虽被砍断,蛇头却仍不改方向,一下就咬住了瑶姬的手臂。

    瑜姬见状,即伸手去取那颗蛇头。不料蛇头紧咬不放,想要取下竟是不易。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蛇头的尖牙从瑶姬的手臂上拔出。

    瑶姬撸起衣袖一看,只见手臂上被咬的地方流出黑血,三人皆是一骇。

    风白叫道:“不好。”

    瑜姬急忙撕下衣衫,将瑶姬被咬的手臂扎紧,防止毒气快速地进入到心脏。

    “没用的,她迟早会死。”从小屋走出来的那个女子走近了三人,看了看瑶姬手上的伤口道。

    细看这女子,三人却一时忘记了瑶姬被咬的手臂,无不被此女子的样子所惊怔。只见她满脸毒疮,无一处完好的皮肤,黄白色的毒脓就那样袒露在皮肤表面,看起来叫人作呕。

    还有一个细节,风白看在了眼里,便是这个面目全非的女子走过来时,那些蛇虫都纷纷躲避,就像看见了死神一样。

    这个令人作呕的女子,身上却散发出阵阵奇香。风白闻惯了师傅身上的香味,一闻这个女子的体香,却与师傅身上的香气有些不一样,要更浓烈,更特别,似有淡淡的药香味。

    可以想象,她驯养这些毒蛇毒虫,必是有独特的法门,可以让这些蛇虫望而生畏,甚至是闻而生畏。

    所以她身上的香气不仅仅就是女子体香那么简单。

    此女子在三人脸上打量了一番,在风白脸上特意停留了一下。风白虽然觉得此女子面目极丑,但并未表现出异样,毕竟女子都爱美,长成这样,想必她内心是极难受的,可不能对人家露出鄙夷或嘲讽之色。

    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自保,都应该如此。这个女子能驯养那么多蛇虫,定是有过人之处,若惹怒了她,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遂道:“姑娘,在下的朋友被蛇咬了,想必姑娘定是有解药,可否赶快救治一下在下的朋友?”

    谁知女子却不为所动,反道:“我毒女想来知会杀人,不会救人,我看她是死定了。”说着伸手一指瑶姬。

    瑜姬一听急了,道:“这些毒蛇为你所饲,如今咬了人,你怎可袖手不管?”

    女子白了瑜姬一眼,道:“我可没叫它们咬人,你能怪我?”

    瑜姬道:“我并非怪你,而是要你治好我妹妹。”

    女子道:“莫非你没听清楚我方才所言?我毒女向来只杀人,不救人。”

    瑜姬越发着急,将剑一伸,指向了毒女,道:“你不救我妹妹,你也别想活命。”

    女子冷哼一声:“小妹妹,你还是省省吧,凭你只怕未必杀得了我。”

    瑜姬道:“那就试试。”说罢便要动手。

    瑶姬叫住了她,对女子道:“姑娘应该是使毒高手,救小

    女子应是易如反掌,求姑娘垂怜,救小女子一命,可好?”

    女子沉吟片刻,目光却落在风白脸上,道:“除非这个小哥肯留在岛上陪我数日,否则我不会出手救人。”

    三人听言俱愕,想不到这女子会提这样都要求,且这要求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意思。是陪她说话聊天,还是另有意图?这实在是一个十分奇葩的要求。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难以定夺。

    毒女见风白犹豫,便一指瑶姬道:“她已毒气攻心,没有多久可活了。”

    风白和瑜姬一看,才发现瑶姬整条手臂都肿胀起来,便连嘴唇都已经发青了,确实是毒气攻心的症状。

    但是毒女的要求是在太过奇葩,风白实在不敢答应。

    毒女见风白还在犹豫,道:“你们不该来此,这里是死人岛,是死人呆的地方。”言毕便转身离去。

    风白眼见瑶姬即将中毒而死,便心一横,道:“好,我答应的你条件。”心想若是毒女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自己设法敷衍她,然后想办法逃走。

    毒女一转身,长满毒疮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喜色,道:“既已答应,可不许反悔,倘若反悔,我会让你们三个都死在这里。”

    风白点头道:“绝不反悔。”

    女子嗯了一声,当即自腰间取出一个红色药瓶,倒出了一粒药丸。谁知她却不是将这个药丸给瑶姬,而是伸向了风白,道:“你且把这个药丸吞下,我便信了你的话。”

    风白一怔,道:“这是什么药?”

    毒女道:“九转蚀魂丹,药效发作的时候会痛苦无比,比死还难受,但你肯留在岛上的话,我会给你解药。”

    “这……这就不必了吧,我答应留下来,便会留下来,何必多此一举?”风白道。

    “那算了,既然你没有诚意,那你就看着这个姑娘死吧。”毒女有些失望,将手收回,转身便走。

    风白为难之极,再看瑶姬,双唇已变作青黑,眼神迷离,似乎已支持不住了。

    “好,我服下九转蚀魂丹便是。”风白对着毒女的背影道。

    毒女停住脚,转身走了回来,将药丸伸向了风白。风白当即接过,吞了下去。

    毒女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也不多话,又自腰间取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了一粒药丸,伸手递给瑶姬。

    瑶姬已感觉浑身发冷,几乎要倒下去了,虽然风白舍身相救,自己无以为报,但是死亡的恐惧还是令她没有多想,当即拿过药丸吞了下去。

    风白、瑜姬都看着瑶姬的神色,等待药丸生效,不多时,瑶姬的双唇果然神奇地渐渐恢复正常,然后回归到原先的红润之色,右手手臂的肿胀也渐渐退却,变回原样。

    毒女见瑶姬已无碍,便道:“我只要这个小留下,你们两个走吧。”说着伸手一指风白。

    二女一怔,倘若离去,万一这毒女对风白不利怎么办?便迟迟不肯动脚。

    风白却想这毒女断无谋害自己之意,因她给自己服的不是什么致命药,便示意二女离开。二女虽然担心,但也只好依了风白的意思。

    毒女将风白领进小屋的院内,院内亦是爬满各种蛇虫,个个昂头吐信,甚是吓人。但是看见毒女,却和外面的一样,都纷纷躲避。

    然而这些蛇虫却不害怕风白,其中一条粗如手臂的毒蛇呼啦一声飞起,张开大口直向风白的身上咬来。

    毒女娇叱一声:“走开。”伸出手臂一拂。

    不料这蛇却结结实实地咬住了她的手臂,奇怪的是,这条毒蛇却惊恐地松开了口,瞬间掉落在地,将自己卷成一团,在地上翻滚起来。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毒蛇不仅是翻滚不休,还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挣扎了一阵,竟然暴毙而亡。

    风白惊骇不已,难不成这毒女竟比毒蛇还毒?

    接着毒女将风白领进了一间屋子,这屋子香气扑鼻,且布置雅致,不用说,定时毒女的闺房了。

    风白不禁有些不自在,这毒女是个什么样的人,将一个陌生男子领进自己的闺房,怎地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且一个奇怪的念头在风白的心底升起,毒女要干什么,不会是大白天要自己与她行男女之事吧?

    莫说大白天,便是晚上,也是万万不可的,自己心里只有师傅,不可再与其他女子不清不楚。

    毒女见他心神不定,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道:“我方才正想洗浴,不曾想你们三个闯了进来,我才突发奇想,正好叫你给我搓搓背,想必这个要求不会太过分吧。”

    风白看她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又是惊讶,更加的为难起来,给一个女子搓背,这种事自己可从未做过。

    “怎么,你不肯么?你可别忘了,你吃了我的九转蚀魂丹,没有我的解药,你会生不如死的。”毒女有些不悦地道。

    风白看了看屋子里屏风围着的浴盆,还真的横不下心,这要是被师傅知道,还不知师傅会怎样伤心。

    “你大可放心,我只要你搓背,我知道我丑陋不堪,不会叫你做过分的事。”毒女突然语气和缓了起来,并且有一丝的自卑。

    风白一听,瞬间觉得毒女有些可怜,遂道:“好,我给你搓背。”

    毒女点点头,竟当着风白的面开始宽衣,风白急忙转过身,不敢正视。

    直到毒女走进了浴盆,风白才转过身去。这一转身,却呆了一呆,只见毒女露出水面的肩背雪白水嫩,有如羊脂,跟她丑陋的脸面完全不同。

    而且这肩背肌骨匀称,颇有美感,若不看脸,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面目丑陋的女子。

    再看浴盆中的水,风白又是一愕。这就不是一般的水,不但黑如墨汁,而且发出一阵阵奇怪的药味,整个就是一大缸的药水。

    毒女为何要用药水洗澡?

    不过还好是药水,将她的胸脯遮住了,若是清水,只怕风白非被她胸前的风光弄得心神动摇不可。而现在,风白虽然也难免会有所遐想,但却仅仅是遐想,并没有什么更深一步的心理活动。

    其实风白与师傅朝夕相处一千多载,在极乐之野的百花宫又与紫堇共浴过,对女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奇,但是眼下给一个女子搓背,这么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所以还是忍不住细细地打量起来。

    毒女不但肩背美而白,脖颈也是秀美,哪怕是耳后的皮肤,也是找不出任何的瑕疵,就不知她的脸面为何会变成这样。

    但风白自然不好询问,免得令她伤心,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风白认真地给毒女搓着背,毒女十分享受的样子,眯着眼,静默了一阵,却忽然叹了口气。

    “想不到我毒女活了五千多年,今日总算有个男人愿意跟我靠得如此之近,还能够认真给我搓背,我此生的怨恨也可以稍稍消减一些了。”

    风白一听,大为意外,这毒女竟然有五千多岁了?一个五千多岁的女子,肌肤却跟世俗界十八岁的女子一样,实在是难以想象,也不知是不是跟她用药水洗浴有关。

    但他还是忍住了不出声,免得好奇害死猫。

    然而毒女却停不下来,继续自顾自述说起来。原来她真名叫弦觞,乃是泽中的一只锦鲤所化。起初容貌清丽,后来吸食了瘴疠之气而慢性中毒,便长了一身毒疮,四处寻医问药而无果。

    后来她便自己研究起医药来,采了一些毒草毒花熬水洗澡,以毒攻毒,慢慢有了一些成效。顺着这个思路,她加大了剂量,放进了更多的毒药,还有毒虫毒蛇,最后竟然把身上的毒疮给治好了。

    然而,也不知是毒素上升还是怎么回事,身上的毒疮好了,脸上的毒疮却更加泛滥起来。继续用药浴的方法,却竟然没用了,脸上的毒疮没有任何的好转。

    为此她大为苦恼,不得不远离世人,孤身一人住在这个岛上,并将此岛命名为死人岛,意谓如死人一般活着的人所居之岛。

    这毒疮数千年来把她折磨得痛苦万分,她年轻是爱慕过一个男子,后来却因毒疮被这个男子嫌弃,被他耻笑,他一怒之下把这个男子杀了。此后凡是嘲笑她的男子,都会被她杀死,并用药水将他们的尸体泡上百年,再吊起来晾成干尸。至今屋后仍挂着十几具干尸,此岛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人岛。

    风白听得汗毛倒竖,女子重容颜,此话一点也不假,你可以嘲笑一个男子丑陋,却万不能去讥讽一个女子的长相。风白虽未见那十几具干尸,却能想象一个人被制成干尸的样子定是不一般的恐怖。

第七十五章 换脸

    洗浴完毕,已是天黑,毒女起身穿衣,然后躺到了床上。风白不便直视,便将脸转向了一侧。

    “小哥,不如……今晚你陪我一宿,如何?”毒女突然出声道。

    风白一愕,不是说好的只是给她搓背嘛,怎么突然变卦了,这不是叫自己为难吗?

    遂道:“这个,恐怕不行,我有心上人,我不能对不起她。”

    此言一出,毒女静默起来,半晌道:“好吧,那你到后院的偏房去睡,只是那里比较多蛇虫,你自己要小心了。”

    毒女这话虽然说得淡然,其实还是有一些隐隐的遗憾和哀惋。风白心想这个毒女五千多岁了,估计不曾与男子有过男女情爱,此时定是像干柴一般,正要一把烈火将她点燃,也是人之常情。

    风白依言走到后院,抬眼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有棚顶的后院上挂着十几具干尸,死相千奇百怪,样子可怖。这些干尸皆是头上脚下被挂在梁上,头歪在一边,有的双目凹陷成洞,有的脸部干瘪,有得嘴巴微张,还有的披头散发,看不见脸面,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由于时间久远,这些干尸的衣衫早已腐烂,由于沥干了水分,这些干尸的骨骼凸显,完全是皮包骨头的样子,轻风一吹,竟然整齐地轻晃起来,如幽灵鬼魅,十分吊诡。

    任是风白堂堂男儿,也心里发怵,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

    风白举了烛火往偏房里走,冷不丁又收住了脚,因为干尸的下面,竟然也是爬满了蛇虫,由于数量太多,都扭在一起,堆成团状,伴随着被惊扰发出的嘶嘶声,端的是令人恐惧。

    风白想要走到偏房,便要经过蛇堆,但是蛇虫太多,竟然没地方下脚。思量一阵,想到蛇虫普遍怕光,便将烛火放低,几乎靠近脚背。

    这样一来,那些蛇虫果然纷纷躲避,留出了一条空隙。风白慢慢地走到了偏房,打开了房门。

    只见里面也是爬满了蛇虫,除此还有一个巨大的水缸,缸面被盖子盖住,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风白环顾四处,除了这个水缸,竟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看来自己只能睡在缸面上了。

    风白用烛火赶走了蛇虫,走近了水缸,不由分说便坐了上去。这一坐上去,风白顿时松了口气,这水缸颇高,蛇虫无法攀爬,算是一个清净之地。

    但是紧接着风白便闻道了一股怪味,这股怪味有点像药水,但又有一股陈腐之气。风白仔细闻了闻,发现这股怪味就是从身下的水工中逸出来的。

    下一刻,风白顿时头皮一麻,难不成这个大水缸就是毒女用来浸泡死人制作干尸用的?

    好奇之下,风白便将身悬在空中,头下脚上,伸手去揭水缸的盖子。

    盖子一打开,即便风白心里有所准备,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一个男子泡在水中,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十分鲜活的样子,却分明已死去多时。

    风白连忙将盖子盖上,悬着的身躯也未落下,思考要不要在缸面上过夜。他倒不是害怕这个死人,而是一个大活人跟死人只隔着一层木板,怎么都不大好,这与死人同睡没什么两样。

    但是眼下似乎只有这里能睡,没得选择,好吧,勉强在这里过夜吧。

    翌日,毒女对风白说她要换一张脸,此事她一个人做不到,需要风白帮忙。

    风白甚是惊诧,脸也能换?毒女说她之前也没有换过,只是极讨厌自己现在的脸,无论如何要试上一试,倘若能够摆脱现时的样貌,则可获得新生。

    毒女揭开一个坛子,里面养着一堆白色的地蚕,她说便用这些地蚕放到脸上把毒疮吃掉,然后再敷上药,用白纱缚脸既可。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步是地蚕吃掉毒疮露出鲜肉即可,如若吃到骨头,则极难长出新肉,须从身上其他地方挖肉相补,则效果不佳。

    一切交代清楚,毒女便吞下了数粒麻药和助眠药,整个过程需在无痛和睡眠中进行,一面受到干扰。

    风白见她沉沉睡去,即一眼将地蚕放到她的脸上,直至爬满一脸。只见那些地蚕啃噬着毒疮,简直甘之如饴。而毒女的脸则黄脓暴溢,散发出一阵奇怪的味道,似

    臭非臭,似腥非腥,风白险些吐了出来。

    但毒女的脸虽然难以直视,却不得不仔细观察,一面地蚕吃得太深,露出脸骨。

    过了一阵,那些地蚕已吃得膨胀起来,风白将吃饱的地蚕收起,换上新的地蚕继续啃噬。待第二批也吃饱时,毒女脸上的鲜肉便已可见。

    风白赶紧撤下地蚕,毒女的脸已没有一处皮肤,只见一片鲜红,有些吓人。风白赶紧给毒女的脸敷上药,然后小心地用白纱包好,一切完毕,风白才吁了口气。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真正做起来,还是不大容易的。

    闲着没事,风白便猜测起结果来。换脸之后的毒女会是什么模样?年轻貌美,还是半老徐娘?抑或是一张五千多岁满是皱纹的老妇脸?

    听毒女说可以新生,想必定是年轻的模样吧。至于美不美,则无法猜测,毕竟没见过她未生毒疮时的样子。

    但是毒女的眼睛却黑漆漆的,且波光荡漾,根本没有五千岁的样子,倒像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想想也是了,她身上的肌肤也丝毫没有老态,雪白细腻,保养的真是完美。虽然比不上师傅,但也相差无几了。

    毒女这一睡就是三天,风白百无聊赖,又不敢离开,若是九转蚀魂丹毒发,没有毒女的解药,只怕会发生难以想象的事。

    第三日黄昏,风白忽然觉得浑身发热,皮肤奇痒,紧接着身体又麻又痛,如万千虫蚁在啃噬,下至脚底,上至头顶,无一处不是如此。

    风白知道是那九转蚀魂丹的毒性发作了,没想到是这番情形,果然名副其实。当下盘腿坐下,向进入忘我之境来抵御。

    怎奈那感觉愈来愈烈,即便紧咬牙关,亦无法屏息凝神,不多时,浑身便热汗直冒,浑身忍不住轻轻抖动起来。

    正当难以忍受之时,那虫蚁啃噬之感却渐渐消失,风白心下一松,心想总算熬了过去。那只正要擦去额头上的汗,那感觉忽又来袭,竟比之前更加强烈,浑身灼热难当,奇痒难忍,体内的麻痛之感直钻入骨里,仿佛骨头也一点点地被虫蚁蚕食。

    风白几乎要把牙齿咬碎,身体抖动如筛糠,全身汗如雨下,片刻衣襟尽湿,竟如落汤之鸡。

    风白再也忍受不住,跑到后院揭开那个浸泡死人的大水缸,哗的一声跳了进去。

    这样一来,灼热感似乎消失了一些,但体内仍旧酥、麻、灼、痛、痒,那感觉几乎令人晕厥、窒息,却又清楚地感受这每一样苦楚。

    更糟糕的是,这第二次的折磨比第一次更强更久,风白虽熬了过来,却明白了九转蚀魂丹之所以叫九转,大概是要经历九次这样的折磨,而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要来得更痛苦,更持久。

    起始的两次已是如此钻心透骨,剩下的七次,岂不是叫人生不如死?风白望着身边浸泡了不知多少时日的死尸,昨日还有些同情他,今日却同情自己还来不及了。

    此时噗嗤一声娇笑传来,一个女子以袖遮口站在门外。风白抬头一看,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此女子是谁?难道这里除了毒女,还有第二个女子?

    “你……姑娘是谁,为何发笑?”风白傻乎乎地道。

    谁知女子又是一笑,却不回答,只道:“傻子,你怎地跟死人呆在一块?”

    风白听得此言,不禁愣了,难道这女子识得自己?再看一阵,顿时恍然,却几乎难以接受。此人的身段和衣着不就是毒女弦觞么?可是,可是太不可思议了,毒女换脸成功了?而且变成了如今这般娇美、妩媚的样子?

    “你……你是毒女么?”风白忍不住出声验证起来。

    女子见他惊愕的样子,又是一笑,浑身透出一股难以遮掩的动人气息,道:“对啊,我换脸成功了。”

    风白虽已有心里准备,还是不禁目瞪口呆,望着换脸成功的毒女,一时说不出其他的话。

    直到九转蚀魂丹第三此毒发,风白身上开始难受起来,他才道:“我身上的九转蚀魂丹发作了,快给我解药。”

    毒女已猜到他是因受不了九转蚀魂丹毒发的痛苦,才会跳进水缸与死人同处,便从腰间取出了一各蓝色小瓶,自里面倒出了一粒药丸

    ,道:“此药是九转蚀魂丹的小解药,可暂缓九转蚀魂丹之毒,你先吃下,真正的解药我还没有配制好。”

    风白起先看到这个药丸,还高兴了一阵,一听原来只是小解药,最终的解药她竟然尚未配制,这算怎么回事?遂道:“真正的解药你什么时候能配制好?”

    毒女略作沉吟,道:“不知道,解药的配方我这里基本上有,但是有几味稀有的药材还没有,就看多快能采集到这几味药了。”

    风白一听,正要诘难一番,九转释魂丹第三次毒发的痛苦却已加重了,当即自水缸中跳出,接过毒女手上的小解药吞了下去。

    小解药下肚,风白总算镇定了一些,不一阵,小解药便开始生效,免去了风白第三次的折磨。

    “你怎能给我服没有解药的毒药,这也太歹毒了吧?”风白忍不住道。

    毒女笑了笑,道:“你放心好了,你给我换了一张正常的脸,我一定会尽快给你配制好解药的。”

    毒女的话虽然不含糊,风白却仍颇为沮丧、担心,简直是愁的不行。他可不想再经历毒发的痛苦,那种感觉只要经历一次,便足以刻骨铭心,永世不忘,那里还愿意经历更多?

    所以他又忍不住道:“谁知道多久才能找齐其余的配方,若是一直找不到,我岂不是要万劫不复?”

    毒女知道他的心思,忽然安慰起来:“你放心,我瓶子里的小解药有不少,在这些小解药吃完前,一定能配制出最终的解药的。”

    风白见她说得信心十足,倒是有几分相信,但是这九转释魂丹太变态了,万一,万一她未能及时配制出解药呢?想到这里,风白的沮丧和担心又来了,还有些丧气、懊恼,便将大水缸的盖子往缸面上一盖,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毒女见风白闷声不语,脸上有些不悦,似乎对自己还有些敢怒不敢言,便觉得有些好笑,即打破沉默道:“你看我这脸,好不好看?”

    风白见她竟然完全不顾自己的担心,还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越发的气恼,便一时没有回答。

    “怎么,难道我这新换的脸不好看?”毒女追问道。

    “不好看,丑死了。”风白忍不住言不由衷起来,想给得意忘形、不顾他人死活的毒女狠狠地泼上一盆冷水。

    “你是生气才如此说的,对不对?”毒女有些不相信风白的话,继续问道。

    风白没好气道:“生不生气都不好看,还是那张毒疮脸更适合你。”

    风白是想继续打击毒女,不过这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眼前的毒女虽然年轻漂亮,看起来一脸和悦,但她还是那个能炼制出九转蚀魂丹这等歹毒之药的毒女,将十几个男子制成干尸的狠角色,自己这话只怕会触怒她。

    后悔未了,便见毒女一怔,继而有些恼怒,道:“你怎地说话如此刻薄?数千年来我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和嘲风,如今好不容易换了一张正常的脸,你竟如此相待。你肯为了救一个女子留在这里,还答应给我换脸,我还以为你跟其他的男子不一样,现在看来,你跟那些该死的男人实在没什么分别。”

    风白被她一说,顿时有些愧疚,毒女是个可怜人,自己确实不该这样对她。自己是被九转蚀魂丹弄得神经紧张,才一时乱了方寸,以致言语伤人。

    遂温言道:“如今你已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从此以后,再也无需受他人的冷眼和嘲讽。”

    毒女一听,这才稍稍消气,自己摸了摸俏脸,道:“你没有骗我吧?”

    风白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实话,绝不骗你。”

    毒女有些高兴,看了看风白,眼神怪异起来,娇媚道:“若我叫你继续留在这里,你会答应么?”

    风白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便道:“我还有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所以……”

    毒女略略失望,但是也没有强求的意思,道:“好吧。”

    “那瓶小解药,你能给我吗?到时候我再回来向你要最终的解药。”风白道。

    毒女自身上取出了那瓶小解药,稍微一犹豫,便给了风白。风白伸手接过,即离开了小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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