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往复万仞枢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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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与吴越国交接之处的驿站边上,许多营帐拔地而立,一面代表着南唐的旗帜插在营地的中心位置,随着风猎猎作响。
此刻已至深夜,此次负责前往吴越国的南唐使团已经歇息。
唯独驿站深处的一间房子,仍然灯火通明。
房间里的桌案之前,一名年约六十岁之人披着被子,持着书卷,正认真的阅读着。
突然间,窗口响起了三声轻响。
而后,便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査枢密,我可否进来?”
査枢密抬头,道:“原来是张小兄弟,我还未曾歇息,请进来吧。”
话音落下,窗子打开,张寒城自窗外窜入了房中,然后转身又将窗子合上。
他去到査枢密的前面,行了一礼,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査枢密,实在抱歉,主要是从杭州赶到此处,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
査枢密微微一笑,道:“张小兄弟不必介怀,请坐吧。”
张寒城也不客套,便坐在了椅子上。
这位査枢密乃是南唐朝臣,名叫查文徽,是李璟十分信赖之人,此人目前是南唐的枢密副使,主要是负责传达帝命。
枢密使乃是权力十分之大的官职,唐末以来更是如此,甚至某些方面,已经侵害了朝堂上的宰相之权,并可以参与朝中真正中心的谋划,几乎与宰相无二权力差异。
此次李璟派出查文徽作为使节前往吴越国,乃是给足了吴越国的钱弘佐面子。
张寒城道:“此次前来,主要还是想要与査枢密商谈一下,有关于使团进入吴越国的一些事情。”
查文徽道:“张小兄弟但说无妨。”
张寒城道:“想必陛下已经告诉了査枢密,此次与吴越国建交,实际上是我在中间进行谋划的,同时,査枢密也已经知道,实际上陛下也是在策应吴越国的国王,钱弘佐。”
查文徽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知晓此事,南唐与吴越国建交,此乃是一件十分之好的事情,两国百姓可以更加安定相处,有助于两国稳定,不仅仅是对吴越国有利,其实对南唐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目前南唐因为后起鼎盛,百姓们十分想要让陛下征讨吴越国,将吴越国收复,这等话语声音,终究还是存在许多隐患。毕竟,两国交战,并非是那等嘴上说说便可解决的事情,落到实处,不知有多少将士,百姓将会牺牲,而对比两国国力,最终恐怕也是以失败收场,同时令两国都会各自损伤。”
张寒城道:“那想必是,先前的一次见面,査枢密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查文徽道:“陛下叫我配合张小兄弟,加上我也清楚张小兄弟的意思,自然,应该算是明白。”
张寒城道:“我已经询问钱弘佐,他想要针对的朝臣究竟是谁,他所说的乃是吏部尚书。这官场中的事情,我不甚了解,所以也不知道这除去吏部尚书,是否有什么机会,可否进行操作。”
查文徽沉吟,道:“吏部尚书此官职十分重要,像吴越国这等地方,吏部尚书常年把持了官员的升迁,定然形成了十分稳固的关系之网,想要除去吏部尚书,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张寒城认真的点了点头。
查文徽继续道:“一来,我虽是南唐国的使节,想要接触吏部尚书有些艰难,想要找他麻烦,缺少天时地利,二来,给这吏部尚书的罪名如果扣的轻了,以此人之能量,必然有很大转圜余地,不会伤及根本。三来,便是这罪名如果扣重了,恐也会伤及吴越国根本,导致这吏部尚书干脆号令百官,选择反水。所以,此事还是有些难度的。”
张寒城道:“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便告知钱弘佐,叫他再换一个目标。”
查文徽连忙道:“倒也不必。”
张寒城疑惑,道:“査枢密不是说,这吏部尚书难以除去?”
查文徽道:“还是有可能,也有机会的,原本,只有我一个人,是很难除掉他,但张小兄弟与我不同,有你在的话,还是可以有一定把握的。”
张寒城道:“怎么说?”
查文徽道:“各国都有许多律法,有很多律法,是不能够触及的,而只要让吏部尚书触及了严重的律法,那么吏部尚书根本难以逃脱,再多的党羽,也都没有什么作用了。在清醒的状况下,一国吏部尚书,绝对不会出现这等冒犯,但他可以不清醒,也可以有张小兄弟从中略微的顺水推舟。”
张寒城目光一闪,道:“那应该如何操作?”
查文徽道:“此次南唐使节进入南唐,到时,势必会被吴越国迎接,到时候,张小兄弟可在我南唐队列之中……”
……
临近了清晨,张寒城才从查文徽处离开。
查文徽是一个与普通的朝臣不同之人,按照李璟给张寒城的介绍,此人年幼时便十分好学,他因买不起书,又爱读书,所以为了能够读书,便认真的誊抄另外上百的书卷,用以自学。
年轻的时候,这查文徽在天下间云游,时常出手帮助他人,就连家中的祖宅,田产,都叫他卖掉帮助了别人。
同时,查文徽也因为乐善好施,结识了一些江湖中人。
那李璟身边忠心耿耿的剑客,便是查文徽介绍的。
这一次,李璟也是认为,查文徽能够与张寒城可以有很好的相处,所以才让查文徽和张寒城进行合作。
事实证明李璟是对的。
张寒城十分佩服查文徽的才学和能力,他的谋略智计,要比张寒城成熟很多,这一夜,他也从查文徽的身上学习了很多。
同时,心里也知道了,这各国的官场,乃是步步惊险之处,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如何对付吏部尚书,查文徽的意思,是创造更多的,令吏部尚书之命无人可救的事情,这需要张寒城、钱弘佐的配合,只要其中有一方出现了纰漏,就很可能无法对付吏部尚书。
张寒城也是关于这个问题请教了许多,毕竟,他还要向钱弘佐传话,以免钱弘佐听错了他的意思,出现严重的问题。
……
慕容龙城虽已离开参合庄,前往吴越国,但参合庄的秩序依旧井然有序。
鬼药山的聂药师以及赶尸宗的青魃道人,仍然在研究应该如何令疯僧说话。
两个人从最初的各自为战,到如今也开始合作了起来。
此时此刻,疯僧上身袒露,躺在床榻之上,其周身各处穴道,都已经被青魃道人以银针刺入了其中。
而这些银针之上,存在了一条又一条的红线,这些线,又握在青魃道人的手中,只要他稍微动弹手指,便能够令银针有所反应。
至于聂药师,其手中则握着那未开锋的匕首,端坐在疯僧身体一侧,正凝实着疯僧身上的疤痕。
此时此刻,疯僧已经再次坠入了梦中。
聂药师深吸了口气,持着匕首,直接选择了疯僧身上的一道疤痕,瞬间以匕首划了过去!
一瞬间!
疯僧的身体便有了反应,原本舒张的拳头,竟紧紧的握了起来。
聂药师对青魃道人点头,青魃道人眼中也露出了喜色。
聂药师当即便再次持着匕首,在疯僧身上的疤痕之上,再次的划过。
疯僧再次浑身颤动。
……
一处漆黑之地。
小和尚站在正中间,脚步腾挪,不断地环视着周围。
突然间!
噗!
一道不知哪里跑出来的手,瞬间在小和尚身上划开了一道。
鲜血顿时喷涌到四处。
小和尚原本纯良的目中,已经多了许多凶悍之意,他握紧拳头,当即便朝着方才伤痕出现的地方打了一拳。
接着,又是一刀袭来。
小和尚再次反击。
转瞬之间,好似刀子便开始从四面八方的一同侵袭而来,小和尚目中凶悍之意更浓,手脚并用,开始起了反击。
只是,这些刀子来无影去无踪,好似一瞬间来到这里成千上万道,令他根本难以抵御。
他周身之上,鲜血已经将衣衫染红,而原本早就受过伤的刀口,再次被刀子划开。
“吼!!!!!!”
小和尚猛然间仰天长啸,试图以狮吼功逼退这些横飞而来的刀子。
小和尚站在正中间,脚步腾挪,不断地环视着周围。
突然间!
噗!
一道不知哪里跑出来的手,瞬间在小和尚身上划开了一道。
鲜血顿时喷涌到四处。
小和尚原本纯良的目中,已经多了许多凶悍之意,他握紧拳头,当即便朝着方才伤痕出现的地方打了一拳。
接着,又是一刀袭来。
小和尚再次反击。
转瞬之间,好似刀子便开始从四面八方的一同侵袭而来,小和尚目中凶悍之意更浓,手脚并用,开始起了反击。
只是,这些刀子来无影去无踪,好似一瞬间来到这里成千上万道,令他根本难以抵御。
他周身之上,鲜血已经将衣衫染红,而原本早就受过伤的刀口,再次被刀子划开。
“吼!!!!!!”
小和尚猛然间仰天长啸,试图以狮吼功逼退这些横飞而来的刀子。
小和尚站在正中间,脚步腾挪,不断地环视着周围。
突然间!
噗!
一道不知哪里跑出来的手,瞬间在小和尚身上划开了一道。
鲜血顿时喷涌到四处。
小和尚原本纯良的目中,已经多了许多凶悍之意,他握紧拳头,当即便朝着方才伤痕出现的地方打了一拳。
接着,又是一刀袭来。
小和尚再次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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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些刀子来无影去无踪,好似一瞬间来到这里成千上万道,令他根本难以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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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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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是一刀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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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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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睡虎飞身啸湖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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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不对……”
青魃道人一边感觉,一边说着不对,终于,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红线,主动地凑到了疯僧身前,将目光放在了疯僧身上所插的银针之上。
他盯着这些银针,审视起了银针是不是有错漏的地方。
聂药师也放下了笔,看着青魃道人的背影。
“没问题啊……这没道理……”青魃道人捏着山羊胡子,喃喃自语。
便在此刻!
陡然间,疯僧的双眼,竟豁的张开了。
聂药师在后方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而青魃道人却仍然关注在疯僧身上,并未察觉此事,聂药师当即大喊了一声:“小心!!!”
青魃道人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双眼正巧与疯僧的双眼撞在了一起。
疯僧凶悍无比,不等青魃道人脸上的面容换做惊恐,周身的内力便瞬间化作了护体之功,齐齐从体内强冲而出!
青魃道人只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大力冲撞在身上,整个人轰的一声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根根银针发出嗡嗡声响,一齐从疯僧身上的穴窍当中生生自然逼出,而后反向朝着四面八方飞出!
青魃道人轰的撞破了房门,聂药师大惊失色,以手中匕首迅速抵御飞来的银针,至于他的弟子,则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便被银针瞬间刺入周身,直接横飞倒地。
下一刻!
疯僧单掌从高处落在床榻之上,整个人便如同一道影子一般,无视了聂药师,嗖的一声从已经破损的房门中飞了出去。
“完了!完了!”
聂药师忍不住低声开口。
……
参合庄厢房之中所发出的声音,第一时间惊动了风九夭。
风九夭目光一闪,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便见到赤着上身的疯僧冲出外面,踏步间便上了房顶。
只见疯僧左右查看,猛地仰头对着天空,发出了一道爆吼!
吼!!!
狮吼功出现瞬间,层层瓦片便纷纷倒卷飞出,轰轰轰的在空中爆碎开来。
下方的青魃道人喷了一大口鲜血,震惊的看着疯僧,浑身剧烈的颤抖。
疯僧缓缓低头,盯了一眼青魃道人,便脚步向下一踏,犹如雄鹰一般冲向了洞庭湖所在的方向,并未去管青魃道人。
青魃道人咽了口口水,只觉得捡了一条命。
……
疯僧暴起的太过突然,参合庄上下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经离开了参合庄。
等到所有人意识到问题的时候,疯僧却已经跑远了。
此刻参合庄之中,所有高手中最强之人便是包方圆了。
包方圆跃到房顶,看着疯僧朝着洞庭湖方向冲去,立时道:“他娘的!他怎么跑了!这是要让本庄主死啊!”
说罢,他便捏着扇子,踏步间俯冲下去,追着疯僧出了参合庄。
一时之间,参合庄上下陷入了混乱之中。
风九夭略微沉吟,将门打开,直接走了出去,并快步从另一侧翻墙离开。
此刻包方圆不在参合庄,参合庄上下又陷入混乱,正是她离开的好时机。
她接连对汤药动了手脚,导致了令疯僧睡眠之药的药力失去大半,虽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就让疯僧清醒,可累积下来,终究形成了现如今的情形。
疯僧逃走,又并未伤及参合庄中人,令风九夭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
她也不太希望疯僧伤人,毕竟风六郎也在庄中。
……
风九夭出了参合庄之后,便朝着她先前留下马匹之处奔行而去,这两天她会偷找机会照看马匹,所以马匹并未饿死、冻死。
一连奔行了盏茶功夫,风九夭便回到了马匹所在之处,迅速将绳索解下,而后翻身上马,一引马缰,便向北方离去。
她已经做了心里要做的事情,疯僧接下来究竟会如何,风九夭没有能力去管,至少,风九夭觉得在外界疯僧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否则,在参合庄中,说不定什么时候,疯僧被利用完了,就叫青魃道人顺水推舟害了疯僧。
疯僧的武功,除非是十二铁卫当中的高手出现四五人,或者说是慕容龙城亲自到场,才能够将他擒住,现如今,慕容龙城自身有诸多关乎于后续之事要做,十二铁卫本就折损几人,加上他们是慕容龙城的心腹,分散在天下各处,想要聚集十分困难。
四大庄一时之间,也调不开人手,包方圆追疯僧,也只能是做做样子。
……
洞庭湖畔,包方圆止住了脚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看着龙精虎猛的疯僧,咽着口水道:“他娘的,怎么这么精神,不能追了,再追就要被他给杀了。”
疯僧顺着洞庭湖边深入了密林之中。
包方圆决定停止在这里,不再继续追下去。
毕竟,他还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微微一叹,包方圆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哎……他究竟是如何逃走的,那药就算是喂给一头猛虎,都能让猛虎熟睡,更况且是人?这疯和尚,难不成武功又大有进展?以他的年纪,应该很难有进展才对……但愿,公子明白此事与我无关,不会怪罪下来……”
说罢,包方圆也只能转身,返回参合庄。
只是,大约走到了距离参合庄有三里左右的地方,他突然间停下脚步,耳朵略微动了动,缓缓将脸转向了一侧的密林当中。
细微的马蹄声令包方圆眸光一闪。
包方圆摸着下巴,道:“谁在这个时候在参合庄附近骑马奔行,莫非,是要去通知公子!?”
当即,包方圆便惊悚道:“不行,我得跟他说一声,禀报的时候,绝对不能乱说话。”
想到此处,包方圆已经朝着马蹄的方向跑去。
……
风九夭不断地令马匹加快步伐,只不过,后方终于响起了追逐的声音。
“等等!等等!前面的兄弟,等等本庄主!”
包方圆在后方大喊道。
风九夭神色略微变幻,并未停下,而是更希望马跑得快些,事实上,她此刻可以弃马而去,离开此处,因为,她施展轻功离开的速度,绝对要超过马匹。
只不过,这马匹包方圆以及参合庄上下能够认出是她的,弃马而去,有些事情就更说不清楚了。
包方圆在意自身安危,使出了吃奶的劲,胖硕的身体在密林间横飞,终于纵身一跃,追上了风九夭。
他离得近了,看到风九夭的背影,便大吃一惊:“风姑娘!?”
风九夭神色微变,终究扯住马缰,停了下来,同时转头看向了包方圆,道:“包庄主。”
包方圆止住脚步,差一点摔在地上,道:“风姑娘,你怎么在此处?你先前不是离开了么?”
风九夭道:“不错,我已经离开了。”
包方圆道:“那你怎么还在参合庄附近?你离去已经有几日时间了。”
风九夭道:“我行到中途,又觉得回到参合庄中看看,然后再走,毕竟不知下一次何时还能回来。”
包方圆道:“那风姑娘为何未曾进庄,又要走呢?”
风九夭道:“我想了想,庄中有包庄主在,如是被包庄主看见了,定然要骚扰与我,我害怕被你骚扰,所以便走了。”
“啊?”包方圆错愕道:“风姑娘,你是在逗包某,对吧?”
风九夭缓缓摇了摇头。
包方圆顿时伤心无比,道:“风姑娘,包某对你我的婚事无比在意,你可不能这样对待包某,包某已经将真心给你了,你这样,包某心中好生难受。”
风九夭道:“我心中不喜欢包庄主,从小就不喜欢,更何况,包庄主也已经娶妻了,又要娶我,这是何意?”
包方圆连忙道:“这这这,包某乃是男子,又是一庄之主,自然应该三妻四妾,风姑娘如果不喜欢的话,包某可以将妻子休了,只娶你一人。”
风九夭道:“不了,包庄主能够抛弃结发妻子,谁知道我若是嫁给你了,过两年你遇见了别的女子,会不会又将我抛起,所以,还请包庄主不要再想着这些事情了。”
包方圆止住脚步,差一点摔在地上,道:“风姑娘,你怎么在此处?你先前不是离开了么?”
风九夭道:“不错,我已经离开了。”
包方圆道:“那你怎么还在参合庄附近?你离去已经有几日时间了。”
风九夭道:“我行到中途,又觉得回到参合庄中看看,然后再走,毕竟不知下一次何时还能回来。”
包方圆道:“那风姑娘为何未曾进庄,又要走呢?”
风九夭道:“我想了想,庄中有包庄主在,如是被包庄主看见了,定然要骚扰与我,我害怕被你骚扰,所以便走了。”
“啊?”包方圆错愕道:“风姑娘,你是在逗包某,对吧?”
风九夭缓缓摇了摇头。
包方圆顿时伤心无比,道:“风姑娘,包某对你我的婚事无比在意,你可不能这样对待包某,包某已经将真心给你了,你这样,包某心中好生难受。”
风九夭道:“我心中不喜欢包庄主,从小就不喜欢,更何况,包庄主也已经娶妻了,又要娶我,这是何意?”
包方圆连忙道:“这这这,包某乃是男子,又是一庄之主,自然应该三妻四妾,风姑娘如果不喜欢的话,包某可以将妻子休了,只娶你一人。”
风九夭道:“不了,包庄主能够抛弃结发妻子,谁知道我若是嫁给你了,过两年你遇见了别的女子,会不会又将我抛起,所以,还请包庄主不要再想着这些事情了。”
包方圆止住脚步,差一点摔在地上,道:“风姑娘,你怎么在此处?你先前不是离开了么?”
风九夭道:“不错,我已经离开了。”
包方圆道:“那你怎么还在参合庄附近?你离去已经有几日时间了。”
风九夭道:“我行到中途,又觉得回到参合庄中看看,然后再走,毕竟不知下一次何时还能回来。”
包方圆道:“那风姑娘为何未曾进庄,又要走呢?”
风九夭道:“我想了想,庄中有包庄主在,如是被包庄主看见了,定然要骚扰与我,我害怕被你骚扰,所以便走了。”
“啊?”包方圆错愕道:“风姑娘,你是在逗包某,对吧?”
风九夭缓缓摇了摇头。
包方圆顿时伤心无比,道:“风姑娘,包某对你我的婚事无比在意,你可不能这样对待包某,包某已经将真心给你了,你这样,包某心中好生难受。”
风九夭道:“我心中不喜欢包庄主,从小就不喜欢,更何况,包庄主也已经娶妻了,又要娶我,这是何意?”
包方圆连忙道:“这这这,包某乃是男子,又是一庄之主,自然应该三妻四妾,风姑娘如果不喜欢的话,包某可以将妻子休了,只娶你一人。”
风九夭道:“不了,包庄主能够抛弃结发妻子,谁知道我若是嫁给你了,过两年你遇见了别的女子,会不会又将我抛起,所以,还请包庄主不要再想着这些事情了。”
包方圆止住脚步,差一点摔在地上,道:“风姑娘,你怎么在此处?你先前不是离开了么?”
风九夭道:“不错,我已经离开了。”
包方圆道:“那你怎么还在参合庄附近?你离去已经有几日时间了。”
风九夭道:“我行到中途,又觉得回到参合庄中看看,然后再走,毕竟不知下一次何时还能回来。”
包方圆道:“那风姑娘为何未曾进庄,又要走呢?”
风九夭道:“我想了想,庄中有包庄主在,如是被包庄主看见了,定然要骚扰与我,我害怕被你骚扰,所以便走了。”
“啊?”包方圆错愕道:“风姑娘,你是在逗包某,对吧?”
风九夭缓缓摇了摇头。
包方圆顿时伤心无比,道:“风姑娘,包某对你我的婚事无比在意,你可不能这样对待包某,包某已经将真心给你了,你这样,包某心中好生难受。”
风九夭道:“我心中不喜欢包庄主,从小就不喜欢,更何况,包庄主也已经娶妻了,又要娶我,这是何意?”
第三百八十八章 庙堂高寒除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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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国继宰相死去之后,礼部尚书陈礼德、兵部尚书罗尚接连死去,一时之间整个杭州城乃至吴越国都陷入了震惊当中。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列在两侧,正上方的宝座之上,钱弘佐端坐,后方的纱幔之后,太后则坐在那里,负责聆听朝政。
钱弘佐缓缓开口道:“众位爱卿,都已经听说了礼部尚书陈礼德,兵部尚书罗尚之死了吧?”
文武百官接连呼应道:“臣等已经听闻。”
钱弘佐道:“据朕所知,这罗尚乃是怀疑陈礼德是杀死宰相的真凶,于是,他便率领官兵,前去了陈礼德的府邸之中,对陈礼德进行逮捕,众位爱卿,觉得这罗尚的做法可有道理?”
顿时,一名武官站了出来,道:“启禀陛下,此事并无道理,这罗尚难道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所以怀疑陈礼德杀死宰相?如果没有证据的话,罗尚根本并无逮捕陈礼德的正当之名。”
这名武官正是与太后存在私情的孟将军之子。
他所说的话,乃是钱弘佐和太后叫他说的。
此话故意抛出疑问,用以引导钱弘佐接下来的话。
钱弘佐道:“孟爱卿所言极是,罗尚并无什么证据,便前去陈礼德府邸之处,闯入其中,还要将陈礼德捉拿,朕觉得,此举毫无正当可言,罗尚的举动,完全错了,他在并无证据的情况下,给陈礼德扣上罪名,亦是有罪。”
“冤枉啊!陛下!冤枉!”
当即,一名约有三十岁左右的文官站了出来,道:“启奏陛下,我家兄长,也就是罗尚,他从来都万分谨慎,绝对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之下,就去礼部尚书的府邸当中,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证据,但我家兄长来不及禀报陛下。”
钱弘佐疑惑,道:“罗尚有什么证据?”
“这……”罗尚之弟顿时呼吸一滞,道:“此事,我也不知,不过,陛下可以询问我兄长的亲信。”
钱弘佐叹了口气:“此事不用你提醒朕,朕早已经知道了,所以,朕昨日在事发之后,就寻找罗尚的亲信,但,此人竟人间蒸发,早就逃之夭夭,你说,他如果掌握证据,为何要逃走?”
罗尚之弟道:“这,此事还望陛下能够继续追查……”
“请陛下为我死去的父亲做主!”正在此刻,一名二十余岁的文官站了出来,此人乃是陈礼德的子嗣,陈元立。
说着,陈元立干脆跪在了地上,叩首的同时,痛哭流涕道:“陛下!我爹死的冤枉!乃是被罗尚这个狗贼所带去的刺客杀死!从始至终,他都并未拿出我爹做错事情的证据!他分明就是要故意除去我爹!”
钱弘佐道:“陈爱卿莫要伤了身体,想必陈德礼在天之灵,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伤心。”
“多谢陛下厚爱!陈元立感激陛下!原本,作为我父之子!臣今日应当为他守灵,可臣不甘!我父死的太惨了!他完完全全,便是被冤枉死的!不谈罗尚这个狗贼是否真有什么证据,单凭他在无陛下旨意的情况之下,闯入礼部尚书的府邸,强行捉拿我爹,便已经犯了大过!此事,罗尚狗贼根本无权!他乃是无视了陛下的存在,藐视了朝廷,此狗贼死不足惜,应该全家问斩!”陈元立红着双眼,怒喝道。
钱弘佐顿时抬起手,拍了一下龙椅,道:“罗尚的确可恨!竟然无视于朕,不向朕汇报,便前去礼部尚书的家里捉拿礼部尚书,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国主!”
陈元立道:“陛下英明!”
一旁,罗尚之弟已经被这一幕吓得满头是汗,愕然道:“陛下,陛下千万莫要听信此人之话,我兄长定然是有证据的。”
“既然有证据,那为何不拿出来?”
便在此刻,钱弘佐后面的太后终于发声。
罗尚之弟道:“这,这……”
太后声音冷冽道:“哀家问你,既然有捉拿陈礼德的证据,为何不拿出来?”
太后早已与钱弘佐商量好了处理办法,当着群臣之面,便数落了兵部尚书罗尚为了追查宰相之死,所使用的方式错误,而且,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陈礼德便是杀死宰相的真凶。
如此,罗尚的做法,相当于害死了陈礼德,太后当即便命人对罗尚进行抄家。
这样的举动,顿时让礼部尚书陈礼德的家人觉得无比快慰,只不过,兴奋还未过去,太后便提出了,为免天下众人之口,所以,要继续对陈礼德进行追查,希望陈礼德的家人不进行阻挠。
而文武百官还来不及提出异议的时候,钱弘佐便站了出来,赞成了太后的说法。
礼部尚书陈礼德的子嗣顿时惊恐万分,但却已经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
钱弘佐深知不能给陈礼德以及罗尚的家人时间,当即便主动决定由他自己来监督此事,太后以钱弘佐需要锻炼之名,同意了此事。
如此,这对母子在朝堂之上一唱一和,致使文武百官全部陷入了惊愕当中。
退朝之后,钱弘佐便命令早已经准备好的侍卫前去先围了罗尚的家,至于他自己,则带了更多的侍卫,直接征调了杭州城的府衙,由杭州城的知州以及皇城守备一同前往礼部尚书陈礼德的家中调查。
而礼部尚书陈礼德的家人只能惊悚的跟着钱弘佐,眼见着钱弘佐带人进行所谓的调查。
整个调查的过程当中,钱弘佐一面派守城将军清点陈礼德的家财,一面向陈礼德的子嗣提出质疑。
礼部尚书并非是一个很容易贪墨的官职,但,陈礼德的家财数目,却远远要超出想象,而陈礼德的兄弟,多是通过陈礼德而拥有官职,至于子嗣,也是投身官场,除了俸禄之外,并无其他的钱财来源。
一下子,陈礼德的子嗣便被钱弘佐吓到了,当即便跪在地上,向钱弘佐提出了不知情一说。
而与此同时,钱弘佐带来的近卫却拿出了许多诡异的证据,这些证据多是一些书信。
钱弘佐叹了口气:“此事不用你提醒朕,朕早已经知道了,所以,朕昨日在事发之后,就寻找罗尚的亲信,但,此人竟人间蒸发,早就逃之夭夭,你说,他如果掌握证据,为何要逃走?”
罗尚之弟道:“这,此事还望陛下能够继续追查……”
“请陛下为我死去的父亲做主!”正在此刻,一名二十余岁的文官站了出来,此人乃是陈礼德的子嗣,陈元立。
说着,陈元立干脆跪在了地上,叩首的同时,痛哭流涕道:“陛下!我爹死的冤枉!乃是被罗尚这个狗贼所带去的刺客杀死!从始至终,他都并未拿出我爹做错事情的证据!他分明就是要故意除去我爹!”
钱弘佐道:“陈爱卿莫要伤了身体,想必陈德礼在天之灵,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伤心。”
“多谢陛下厚爱!陈元立感激陛下!原本,作为我父之子!臣今日应当为他守灵,可臣不甘!我父死的太惨了!他完完全全,便是被冤枉死的!不谈罗尚这个狗贼是否真有什么证据,单凭他在无陛下旨意的情况之下,闯入礼部尚书的府邸,强行捉拿我爹,便已经犯了大过!此事,罗尚狗贼根本无权!他乃是无视了陛下的存在,藐视了朝廷,此狗贼死不足惜,应该全家问斩!”陈元立红着双眼,怒喝道。
钱弘佐顿时抬起手,拍了一下龙椅,道:“罗尚的确可恨!竟然无视于朕,不向朕汇报,便前去礼部尚书的家里捉拿礼部尚书,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国主!”
陈元立道:“陛下英明!”
一旁,罗尚之弟已经被这一幕吓得满头是汗,愕然道:“陛下,陛下千万莫要听信此人之话,我兄长定然是有证据的。”
“既然有证据,那为何不拿出来?”
便在此刻,钱弘佐后面的太后终于发声。
罗尚之弟道:“这,这……”
太后声音冷冽道:“哀家问你,既然有捉拿陈礼德的证据,为何不拿出来?”
太后早已与钱弘佐商量好了处理办法,当着群臣之面,便数落了兵部尚书罗尚为了追查宰相之死,所使用的方式错误,而且,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陈礼德便是杀死宰相的真凶。
如此,罗尚的做法,相当于害死了陈礼德,太后当即便命人对罗尚进行抄家。
这样的举动,顿时让礼部尚书陈礼德的家人觉得无比快慰,只不过,兴奋还未过去,太后便提出了,为免天下众人之口,所以,要继续对陈礼德进行追查,希望陈礼德的家人不进行阻挠。
而文武百官还来不及提出异议的时候,钱弘佐便站了出来,赞成了太后的说法。
礼部尚书陈礼德的子嗣顿时惊恐万分,但却已经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
钱弘佐深知不能给陈礼德以及罗尚的家人时间,当即便主动决定由他自己来监督此事,太后以钱弘佐需要锻炼之名,同意了此事。
如此,这对母子在朝堂之上一唱一和,致使文武百官全部陷入了惊愕当中。
退朝之后,钱弘佐便命令早已经准备好的侍卫前去先围了罗尚的家,至于他自己,则带了更多的侍卫,直接征调了杭州城的府衙,由杭州城的知州以及皇城守备一同前往礼部尚书陈礼德的家中调查。
而礼部尚书陈礼德的家人只能惊悚的跟着钱弘佐,眼见着钱弘佐带人进行所谓的调查。
整个调查的过程当中,钱弘佐一面派守城将军清点陈礼德的家财,一面向陈礼德的子嗣提出质疑。
礼部尚书并非是一个很容易贪墨的官职,但,陈礼德的家财数目,却远远要超出想象,而陈礼德的兄弟,多是通过陈礼德而拥有官职,至于子嗣,也是投身官场,除了俸禄之外,并无其他的钱财来源。
一下子,陈礼德的子嗣便被钱弘佐吓到了,当即便跪在地上,向钱弘佐提出了不知情一说。
而与此同时,钱弘佐带来的近卫却拿出了许多诡异的证据,这些证据多是一些书信。
钱弘佐叹了口气:“此事不用你提醒朕,朕早已经知道了,所以,朕昨日在事发之后,就寻找罗尚的亲信,但,此人竟人间蒸发,早就逃之夭夭,你说,他如果掌握证据,为何要逃走?”
罗尚之弟道:“这,此事还望陛下能够继续追查……”
“请陛下为我死去的父亲做主!”正在此刻,一名二十余岁的文官站了出来,此人乃是陈礼德的子嗣,陈元立。
说着,陈元立干脆跪在了地上,叩首的同时,痛哭流涕道:“陛下!我爹死的冤枉!乃是被罗尚这个狗贼所带去的刺客杀死!从始至终,他都并未拿出我爹做错事情的证据!他分明就是要故意除去我爹!”
钱弘佐道:“陈爱卿莫要伤了身体,想必陈德礼在天之灵,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伤心。”
“多谢陛下厚爱!陈元立感激陛下!原本,作为我父之子!臣今日应当为他守灵,可臣不甘!我父死的太惨了!他完完全全,便是被冤枉死的!不谈罗尚这个狗贼是否真有什么证据,单凭他在无陛下旨意的情况之下,闯入礼部尚书的府邸,强行捉拿我爹,便已经犯了大过!此事,罗尚狗贼根本无权!他乃是无视了陛下的存在,藐视了朝廷,此狗贼死不足惜,应该全家问斩!”陈元立红着双眼,怒喝道。
钱弘佐顿时抬起手,拍了一下龙椅,道:“罗尚的确可恨!竟然无视于朕,不向朕汇报,便前去礼部尚书的家里捉拿礼部尚书,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国主!”
陈元立道:“陛下英明!”
一旁,罗尚之弟已经被这一幕吓得满头是汗,愕然道:“陛下,陛下千万莫要听信此人之话,我兄长定然是有证据的。”
“既然有证据,那为何不拿出来?”
便在此刻,钱弘佐后面的太后终于发声。
罗尚之弟道:“这,这……”
第三百八十九章 缸中无米多蛀虫
钱弘佐早已经准备好抄家,所以宫中已经集结了许多侍卫,退朝过后,钱弘佐便一声令下,叫侍卫出宫,迅速前去包围礼部尚书府邸以及兵部尚书府邸。
与此同时,钱弘佐又派人直接命令杭州的知州火速带人进行支援。
其动作之快,令刘康年这个刑部尚书感到万分诧异。
而钱弘佐也已经上了轿子,要亲自先去兵部尚书罗尚的府邸抄家,为的便是赶在罗尚的家人转移家财之前,将罗尚的府邸查抄。
刑部尚书刘康年以及吏部尚书胡牧皆是聪明人,他们对视了一眼,一边跟随着钱弘佐的轿子前行,一边在后方低声攀谈。
“此事太过蹊跷,陛下像是事先有所准备,看来,这位陛下,已经隐隐的长大了。”胡牧开口说道。
刘康年道:“如此一来,恐怕罗尚书以及陈尚书的家财,都保不住了。”
胡牧紧皱眉头,道:“可惜公子此刻并未在杭州,如是他在,此事必要通知他才可,现如今他不在,我等是阻拦,还是顺水推舟,却全无了方向,只能任由陛下行事了。”
刘康年叹了一声,道:“这件事情正如胡大人所说,充满了蹊跷,这陛下已经有些脱离控制了,等公子回到杭州,必须要将此事禀告于他。”
胡牧道:“刘大人的意思是,陛下,是准备夺回这朝中之权?”
刘康年道:“只是刘某的一些猜想罢了,兵部尚书与我们吴越国的各军统帅有所交集,而且关系极好,跟兵权息息相关。而礼部尚书一直都是负责阻拦陛下亲政之人,他一直以先皇未曾安歇,陛下年幼,未曾准备好,并又以陛下需守孝三年,尽了孝道之名让陛下无法亲政……所以,除去礼部尚书,便相当于为陛下亲政扫去了一些障碍。”
胡牧若有所思。
刘康年继续道:“南唐使节马上便要来到杭州城,等南唐使节来了,陛下与南唐建交之后,虽然年幼,但在百姓之间,恐怕还是会得到一定的名声,这于陛下亲政来说,乃是一场东风,此刻发生的火势,便会在这东风之中迅速壮大,直接令陛下拥有亲政之机。再加上,他到时候,再以礼部尚书、兵部尚书贪赃枉法之名来昭告天下,而他又是此次的主导之人,到那个时候,便是他天命所归,坐稳吴越国宝座的时候。”
胡牧道:“刘大人这样一说,却的确有这样的可能,只是这陛下平日里在朝堂上多是言辞甚少,经常要由太后作为发声之人,而太后的意思,却是公子的意思。难道说,公子想要将他扶正?只不过,这件事情并未告知过我们?”
刘康年道:“不会,胡大人的猜测没有道理,因为公子何必要自己除去宰相?又为何对两位尚书动手?他目前与整个朝堂之间的关联,便是宰相大人,以及我们这些人,现在看来,恐怕,是有一未知之敌,在针对公子,陛下也好、太后也好,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胡牧目光一闪,道:“你的意思是,有一隐藏之人,他在拨弄我们吴越国的风云与公子形成抗衡之势?”
刘康年道:“只是猜测,猜测而已。”
胡牧陷入了沉思当中:“刘大人乃是刑部尚书,主管这吴越国的律法,你所说之话,恐怕不仅仅只是猜测了……事到如今,一切,却不好办了,如果这些事情皆是布局的话,那么,陛下此次去陈尚书与罗尚书的府上,最终的结果却有些可怕了……”
刘康年疑惑,道:“胡大人何出此言?”
胡牧道:“这官场之上的事情,刘大人也多有接触,如何要消除异己,简单的方式便是给对方安上罪名,我们寻常的官员,想要给人安上罪名不易,但,陛下却不同,如果他想要夺权,此刻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最适合此刻再将一些人拉下来,恐怕,刘大人与我,也同样岌岌可危。”
刘康年瞳孔一缩,道:“如此一来,也有道理,只不过,他真敢如此?太后也敢如此?”
胡牧道:“恐怕,他们背后的靠山给了他们信心,但此人是谁呢?至少,应该不是吴越国的势力……”
刘康年道:“不行,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必须要阻住陛下,不能让他查抄两位大人的府邸,否则,他制造了证据,用以给人扣上罪名,根本百口莫辩!”
胡牧也顿时点头,道:“只是,应该如何拦住陛下?”
刘康年低声道:“胡大人且尽量拖延住陛下,我来想办法。”
说罢,刘康年便加快了脚步,追上了钱弘佐所在的轿子,道:“陛下!陛下!”
钱弘佐端坐在轿子里,目光一闪,抬手掀开帘子,道:“怎么了,刘爱卿?”
刘康年连忙道:“此次前去罗尚书与陈尚书府邸,绝非是小事,刘某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先去询问一下太后,毕竟,陛下没有处理此事的经验,同时,也需要刑部来协助陛下。”
钱弘佐微微一笑,道:“刘尚书替朕着想,忠心无比,令朕深感欣慰,不过,母后既然说是要锻炼我,那么,此次当然是由朕来全权处理此事,也请刘大人不要随意指点,因为朕想要自己来做此事,至于刑部方面,倒也不太需要刘大人跑一趟,我寻了不少宫中侍卫,包括宫中负责掌帐的太监,也就更不需要刘大人折腾了,刘大人只管跟着便是。”
刘康年躬身道:“是。”
“嗯。”钱弘佐应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同时,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他虽是个少年,但因为身处帝座,加上他继承皇位之前的经历,对于有些事情,看的还是十分透彻的。
这刘康年分明就是想方设法的要阻止他,只不过,所有人都觉得,钱弘佐不知道慕容龙城是操纵吴越国之人,只当慕容龙城是自己的姐夫。
钱弘佐目光一闪,低喃道:“这刑部尚书,也不该活着了……”
事实上,这一次他和太后一起想要夺回吴越国的掌控权,并非完全是张寒城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而是,他们一直作为傀儡,受到压迫,总想要反抗。
谁不想做真真正正的一国之君?
谁不想做真真正正的一国之太后?
现在,他们看似是真,实际却是假的。
有机会能够成为真的,那便要抓住。
同时,如果此次不抓住机会,不久以后,钱弘佐也好,太后也好,终究也要像钱元瓘那样悄然死去,最后还要落得个被大火吓死的骂名。
钱弘佐还记得,他这个皇位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数年以前,世子之位原本乃是钱弘佐的兄长,钱弘僔的,但是,钱弘僔早死,这世子之位便空了下来。
钱弘僔死去之后,其母,也就是当时的皇后也突然死去。
这对钱元瓘造成了十分严重的打击,也对皇后娘家的一些官员,造成了同样巨大的打击。
而钱弘僔死了,世子之位空了下来,自然,也有皇子要争夺这个正统之位。
而钱弘佐年幼,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成为世子,因为当时真正呼声高的,应该是二皇子钱弘儇以及大皇子钱弘僎。
因为,当时钱弘儇正在朝中乃是禁军统帅,刚刚被封校尉,而大皇子钱弘儇更是做了静海军节度使,掌管着吴越国边关大片领地,有治理地方的经验。
只是,钱元瓘却从始至终,都未选拔出他们二位谁来做世子,之后便死去了。
最后,想不到这皇位,却落在了年幼的钱弘佐头上。
钱弘佐对于做帝王,并无什么野心,也并无什么太大的兴趣,或者说,因为太过年幼,根本不懂这些,他只爱读书,作诗,甚至不爱跟慕容龙城学武。
只不过,登上帝王之座以后,群臣无视于他,更令他觉得自己,好似成了东汉末年董卓所挟持的汉献帝。
他不想要做汉献帝,可命便是如此,不做也要做。
钱弘佐本以为一生便会如此,却想不到张寒城的出现,令他看到了转机,张寒城便是一切的引子,是引发钱弘佐想要自己站起来的引子。
……
事实正如钱弘佐所料想的一般,罗尚的府邸之中,藏有难以数清的珠宝,玉石,金银,以及布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田契,房契,已经完全超过了正常官员所拥有的财产。
罗福以及罗尚的家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顿时惊慌无比,纷纷跪在地上。
“陛下!陛下,冤枉,陛下,这些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我等不知,是真的不知。”
“陛下,这这这些东西,我等不认识它们。”
罗尚的家眷们都慌张无比。
如此恐怖的财物数量,依照律法,是可以夷三族的。
钱弘佐目中露出了怒色,道:“国库亏空,空虚,正如缸中无米。”
只是,钱元瓘却从始至终,都未选拔出他们二位谁来做世子,之后便死去了。
最后,想不到这皇位,却落在了年幼的钱弘佐头上。
钱弘佐对于做帝王,并无什么野心,也并无什么太大的兴趣,或者说,因为太过年幼,根本不懂这些,他只爱读书,作诗,甚至不爱跟慕容龙城学武。
只不过,登上帝王之座以后,群臣无视于他,更令他觉得自己,好似成了东汉末年董卓所挟持的汉献帝。
他不想要做汉献帝,可命便是如此,不做也要做。
钱弘佐本以为一生便会如此,却想不到张寒城的出现,令他看到了转机,张寒城便是一切的引子,是引发钱弘佐想要自己站起来的引子。
……
事实正如钱弘佐所料想的一般,罗尚的府邸之中,藏有难以数清的珠宝,玉石,金银,以及布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田契,房契,已经完全超过了正常官员所拥有的财产。
罗福以及罗尚的家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顿时惊慌无比,纷纷跪在地上。
“陛下!陛下,冤枉,陛下,这些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我等不知,是真的不知。”
“陛下,这这这些东西,我等不认识它们。”
罗尚的家眷们都慌张无比。
如此恐怖的财物数量,依照律法,是可以夷三族的。
钱弘佐目中露出了怒色,道:“国库亏空,空虚,正如缸中无米。”
只是,钱元瓘却从始至终,都未选拔出他们二位谁来做世子,之后便死去了。
最后,想不到这皇位,却落在了年幼的钱弘佐头上。
钱弘佐对于做帝王,并无什么野心,也并无什么太大的兴趣,或者说,因为太过年幼,根本不懂这些,他只爱读书,作诗,甚至不爱跟慕容龙城学武。
只不过,登上帝王之座以后,群臣无视于他,更令他觉得自己,好似成了东汉末年董卓所挟持的汉献帝。
他不想要做汉献帝,可命便是如此,不做也要做。
钱弘佐本以为一生便会如此,却想不到张寒城的出现,令他看到了转机,张寒城便是一切的引子,是引发钱弘佐想要自己站起来的引子。
……
事实正如钱弘佐所料想的一般,罗尚的府邸之中,藏有难以数清的珠宝,玉石,金银,以及布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田契,房契,已经完全超过了正常官员所拥有的财产。
罗福以及罗尚的家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顿时惊慌无比,纷纷跪在地上。
“陛下!陛下,冤枉,陛下,这些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我等不知,是真的不知。”
“陛下,这这这些东西,我等不认识它们。”
罗尚的家眷们都慌张无比。
如此恐怖的财物数量,依照律法,是可以夷三族的。
钱弘佐目中露出了怒色,道:“国库亏空,空虚,正如缸中无米。”
只是,钱元瓘却从始至终,都未选拔出他们二位谁来做世子,之后便死去了。
最后,想不到这皇位,却落在了年幼的钱弘佐头上。
钱弘佐对于做帝王,并无什么野心,也并无什么太大的兴趣,或者说,因为太过年幼,根本不懂这些,他只爱读书,作诗,甚至不爱跟慕容龙城学武。
第三百九十章 书信化灰无字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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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刘康年焦急万分,他心中总觉得钱弘佐下一个找上的人会是他,所以临阵脱逃,一路直奔刑部去了。
到了刑部之后,他便马上命令人马开始纠集,以支援钱弘佐为名,令刑部中人随他一同前往礼部尚书府邸,也就是陈礼德的家。
同时,刘康年也派出亲信,前往慕容龙城的驸马府,向慕容龙城禀告此处发生的事情。
刘康年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等到他带人到达礼部尚书府的时候。
正看见钱弘佐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厚厚的一摞书信。
刘康年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要知道宰相一般有什么事情要找他们这些尚书,从来不是通过这样的书信形式,而是会采用当面谈,或者是通过口头传话,再或者是飞鸽传书,不会使用这样的书信留下证据。
钱弘佐拿着书信,微微皱眉,转过头去,便看到刘康年带着一群刑部的人到了。
侍卫单膝跪地,道:“启禀陛下,这些书信是在陈礼德书房之中发现的,小人不敢拆开,所以交给陛下。”
陈元立脸色苍白无比,陈礼德的家人更是惊慌恐惧。
钱弘佐并未回复,而是一直盯着刘康年。
刘康年对钱弘佐尴尬一笑,低下头,作抱拳姿态。
钱弘佐略微笑了一下,道:“这些书信想必是陈礼德平日里与些朋友之间往来之物,乃是陈礼德私人之物,这其中是否有关于他杀死宰相的线索,需要拆开来才知道。”
胡牧眼角抽搐,心中同样紧张,生怕这些书信里面,会写了自身的名字。
这些书信是哪里来的?
胡牧也好,刘康年也好心里十分清楚,分明就是钱弘佐找人塞的,这是要强行给人扣上罪名。
但,这是皇帝亲自找到的证据,谁又能够质疑?
他想要除去谁,便在书信的内容中操纵一下便可。
钱弘佐道:“这书信之中,想必涉及到了许多关系网,也关乎于整个吴越国的根基,刘康年。”
刘康年顿时抬头,道:“陛下。”
钱弘佐道:“朕看到你带了刑部的人过来,你有心了。”
刘康年冷汗直冒,第一次对这个小皇帝感到惧怕:“陛下过奖了,这是臣理应要做的事情。”
钱弘佐道:“那么,刘尚书,你觉得这些书信,应该如何处置?”
刘康年一时间无语,不知该说什么,但迎着钱弘佐的目光,只能低声道:“一切,当然要凭陛下做主,无论陛下做什么决定,臣必定会支持陛下。”
这个时候不表忠心,稍后等书信拆开了,真的是自己,那结果就惨了。
现在这样,说不定在钱弘佐这里留下一点好的印象,叫钱弘佐将书信指向之人,能够换成别人。
钱弘佐看向了胡牧,道:“胡牧,你是吏部尚书,你说呢,这书信该如何处置?”
胡牧脸色僵硬,道:“正如刘大人所说,便按照陛下说的去做,臣等相信陛下。”
钱弘佐摇了摇头,道:“胡牧,你是吏部尚书,自然知道,我吴越国接连折损大臣,已经无力再折损了,你说,如果朕将这些书信打开了,到时候再找出一位大臣来,令其出现问题,那结果……”
胡牧和刘康年顿时微微一愣。
钱弘佐道:“朕有些不想拆开这些书信了,胡爱卿、刘爱卿,你们说,朕还拆么?尤其是刘爱卿,你掌管刑部,朕如果不想拆这些信件,在礼法上,可以说得过去吗?”
刘康年连忙道:“陛下乃是天子,陛下所说之语,便是天语,陛下所做之决定乃是天之决定。无论陛下怎么做,怎么说,都有陛下的道理。礼法需要遵从陛下的德行,而不是陛下受礼法之控制。陛下现如今觉得吴越国需要安定,这书信不应该拆,是有陛下道理的,说明陛下圣德,乃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当然,即便陛下决定拆这书信,陛下也并无错误,因为,陛下想要的是真相,也不希望吴越国的朝堂上贪官纵横。”
胡牧顿时道:“臣附议,刘大人所说之语,也是臣想要说的,臣还要说的是,陛下您宽厚仁德,且了解吴越国的情势,您知道,吴越国人才短缺,那宰相之位已经空出多日,而现在,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又这样突然间离去,想要找到继任之人,绝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此刻南唐与我们吴越国建交的关键时刻,的确不适宜再让朝堂之中有人手折损了。”
钱弘佐点头,道:“两位爱卿果然都是忠良,所说之语,皆是发自内心,朕感受到了二位的忠诚,朕心中,也是如同两位爱卿这样想的,这书信之中的人,便算是他们幸运,又或者说,这书信之中,也许并无其他大臣的名字,总之,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吴越国的稳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来人,上火盆。”
话音落下,顿时有侍卫马上转身,前去寻找,准备了起来。
钱弘佐开口道:“这书信,应该烧了,就好像从来都未曾存在过一样,上天有好生之德,朕要以仁德来对待吴越国的臣子,过多地杀戮,朕不想要有什么涉及。陈礼德是否是杀死宰相之人,朕觉得,已经不必再继续追查,因陈礼德已经死了,他是不是,大家心中皆有定论,至于这些金银财宝,终究乃是百姓辛苦度日,交上来的税收,这其中贪赃枉法之罪责,是无法躲开的。”
钱弘佐继续道:“朕乃是仁德之帝,那夷三族之罪责,朕便相对赦免,陈礼德的家人,也需要为陈礼德做错的事情而背负责罚,所以,朕决定,从今往后,陈礼德的家人,身上有官职的,全部卸任官职,然后,连同家人一起,贬为庶民,三代不可为官,以儆效尤。”
“陛下圣明!”胡牧顿时道。
“陛下圣明!”刘康年也开口道。
陈元立无力地跪在地上,叩首道:“多谢陛下恩赐,臣代父受过,多谢陛下仁慈。”
不消片刻,火盆来了。
钱弘佐拿着书信,看着火盆之中的火焰,抬起手来,将书信一一丢入到了火盆当中。
烈火迅速卷上书信,令这些书信未曾拆封,便就成为了灰烬。
钱弘佐道:“回宫,此处之财物,朕已经一一见过,国库之中,如果少了它们,朕会追责。”
“起驾,回宫!”随行的太监大声开口道。
……
刘康年连忙道:“陛下乃是天子,陛下所说之语,便是天语,陛下所做之决定乃是天之决定。无论陛下怎么做,怎么说,都有陛下的道理。礼法需要遵从陛下的德行,而不是陛下受礼法之控制。陛下现如今觉得吴越国需要安定,这书信不应该拆,是有陛下道理的,说明陛下圣德,乃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当然,即便陛下决定拆这书信,陛下也并无错误,因为,陛下想要的是真相,也不希望吴越国的朝堂上贪官纵横。”
胡牧顿时道:“臣附议,刘大人所说之语,也是臣想要说的,臣还要说的是,陛下您宽厚仁德,且了解吴越国的情势,您知道,吴越国人才短缺,那宰相之位已经空出多日,而现在,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又这样突然间离去,想要找到继任之人,绝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此刻南唐与我们吴越国建交的关键时刻,的确不适宜再让朝堂之中有人手折损了。”
钱弘佐点头,道:“两位爱卿果然都是忠良,所说之语,皆是发自内心,朕感受到了二位的忠诚,朕心中,也是如同两位爱卿这样想的,这书信之中的人,便算是他们幸运,又或者说,这书信之中,也许并无其他大臣的名字,总之,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吴越国的稳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来人,上火盆。”
话音落下,顿时有侍卫马上转身,前去寻找,准备了起来。
钱弘佐开口道:“这书信,应该烧了,就好像从来都未曾存在过一样,上天有好生之德,朕要以仁德来对待吴越国的臣子,过多地杀戮,朕不想要有什么涉及。陈礼德是否是杀死宰相之人,朕觉得,已经不必再继续追查,因陈礼德已经死了,他是不是,大家心中皆有定论,至于这些金银财宝,终究乃是百姓辛苦度日,交上来的税收,这其中贪赃枉法之罪责,是无法躲开的。”
钱弘佐继续道:“朕乃是仁德之帝,那夷三族之罪责,朕便相对赦免,陈礼德的家人,也需要为陈礼德做错的事情而背负责罚,所以,朕决定,从今往后,陈礼德的家人,身上有官职的,全部卸任官职,然后,连同家人一起,贬为庶民,三代不可为官,以儆效尤。”
“陛下圣明!”胡牧顿时道。
“陛下圣明!”刘康年也开口道。
陈元立无力地跪在地上,叩首道:“多谢陛下恩赐,臣代父受过,多谢陛下仁慈。”
不消片刻,火盆来了。
钱弘佐拿着书信,看着火盆之中的火焰,抬起手来,将书信一一丢入到了火盆当中。
烈火迅速卷上书信,令这些书信未曾拆封,便就成为了灰烬。
钱弘佐道:“回宫,此处之财物,朕已经一一见过,国库之中,如果少了它们,朕会追责。”
“起驾,回宫!”随行的太监大声开口道。
……
刘康年连忙道:“陛下乃是天子,陛下所说之语,便是天语,陛下所做之决定乃是天之决定。无论陛下怎么做,怎么说,都有陛下的道理。礼法需要遵从陛下的德行,而不是陛下受礼法之控制。陛下现如今觉得吴越国需要安定,这书信不应该拆,是有陛下道理的,说明陛下圣德,乃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当然,即便陛下决定拆这书信,陛下也并无错误,因为,陛下想要的是真相,也不希望吴越国的朝堂上贪官纵横。”
胡牧顿时道:“臣附议,刘大人所说之语,也是臣想要说的,臣还要说的是,陛下您宽厚仁德,且了解吴越国的情势,您知道,吴越国人才短缺,那宰相之位已经空出多日,而现在,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又这样突然间离去,想要找到继任之人,绝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此刻南唐与我们吴越国建交的关键时刻,的确不适宜再让朝堂之中有人手折损了。”
钱弘佐点头,道:“两位爱卿果然都是忠良,所说之语,皆是发自内心,朕感受到了二位的忠诚,朕心中,也是如同两位爱卿这样想的,这书信之中的人,便算是他们幸运,又或者说,这书信之中,也许并无其他大臣的名字,总之,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吴越国的稳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来人,上火盆。”
话音落下,顿时有侍卫马上转身,前去寻找,准备了起来。
钱弘佐开口道:“这书信,应该烧了,就好像从来都未曾存在过一样,上天有好生之德,朕要以仁德来对待吴越国的臣子,过多地杀戮,朕不想要有什么涉及。陈礼德是否是杀死宰相之人,朕觉得,已经不必再继续追查,因陈礼德已经死了,他是不是,大家心中皆有定论,至于这些金银财宝,终究乃是百姓辛苦度日,交上来的税收,这其中贪赃枉法之罪责,是无法躲开的。”
钱弘佐继续道:“朕乃是仁德之帝,那夷三族之罪责,朕便相对赦免,陈礼德的家人,也需要为陈礼德做错的事情而背负责罚,所以,朕决定,从今往后,陈礼德的家人,身上有官职的,全部卸任官职,然后,连同家人一起,贬为庶民,三代不可为官,以儆效尤。”
“陛下圣明!”胡牧顿时道。
“陛下圣明!”刘康年也开口道。
陈元立无力地跪在地上,叩首道:“多谢陛下恩赐,臣代父受过,多谢陛下仁慈。”
不消片刻,火盆来了。
钱弘佐拿着书信,看着火盆之中的火焰,抬起手来,将书信一一丢入到了火盆当中。
烈火迅速卷上书信,令这些书信未曾拆封,便就成为了灰烬。
第三百九十一章 银树斜月落红石
斜月挂在枝头随风摇动,丝丝雪花从天上缓缓洒下。
慕容龙城背着双手,望着窗外的月色。
驸马府的侍者引着两个身穿黑袍,将脸面盖的严严实实的人进入房间。
这二人纷纷将头顶的帽子摘下,露出了真容。
正是刑部尚书刘康年以及吏部尚书胡牧。
他们对视了一眼,便拱手躬身行礼。
“刘康年……”
“胡牧……”
“见过驸马爷……”
慕容龙城微微偏头,与此同时,侍者也悄然间退去,并合上了门。
刘康年见慕容龙城并不开口,连忙道:“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卑职已经汇报给了驸马爷,想必驸马爷已然了解?”
慕容龙城淡淡开口道:“事情我自然已经了解,辛苦二位大人通风报信了。”
胡牧忙道:“驸马爷过于见外了,这是我二人应当做的,只是,驸马爷叫我二人前来,不知是否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慕容龙城道:“重要,倒也不算重要,小皇帝近来的行事,二位大人有什么看法?我也想要听听二位大人的看法,二位不必拘谨,但说无妨。”
胡牧目光一闪,偏头看了一眼刘康年,忙道:“原本,我二人也未曾将小皇帝放在心上,一直忽略了他,但今日他的所做所为,却叫我二人一头雾水,弄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的举动十分可疑,但却又让人不敢相信,他一个孩子,怎么能够巧之又巧的剪除两位尚书?不过,或许一切就正是巧合罢。”
慕容龙城道:“胡大人说话,还是如此小心,怪不得能做吏部尚书一职。”
胡牧连忙道:“哪里,哪里,胡某乃是有一说一。”
慕容龙城道:“刘大人有什么话要说么?还是说,你与胡牧的想法一般无二?据我所知,你应该是有暗探在负责小皇帝这边情况的吧?”
“这……”刘康年道:“在下确实是与胡大人一样,同样一头雾水。小皇帝平日里只在宫中,也不出门,他喜欢读书,整日便抱着书读来读去,对于朝中之事,从未表现出什么**来。唯独,太后与虎咆军少将军孟朗的事情,是在下一直注意的,不过,他们两个只是行……**之事,也不似有什么谋划,而虎咆军镇守边关,对于朝野之事,也无力插手。只不过,这一连发生的事情,确实蹊跷。”
慕容龙城道:“也许,小皇帝的身后,还有其他的高人也说不定呢。”
胡牧和刘康年再次对视了一眼。
刘康年诧异道:“背后还有其他人?”
事实上,刘康年对于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一些猜想,如果设想钱弘佐的背后还有其他人,一切也就相对能够说得通了,而推敲之下,刘康年发现,想要满足避开刑部耳目,又能够悄无声息的插手朝野之事,说来说去,便只觉得唯有慕容龙城自己能够做到。
而慕容龙城跟自己作对,这也令刘康年觉得荒谬,所以,虽有这方面的猜测,刘康年与胡牧二人都未提出。
慕容龙城道:“此事也不怪你们,毕竟那插手之人,应当是江湖中人,所以,终究也有些难以叫你们想象。如今礼部尚书、兵部尚书职位空出,接下来的朝中之事,就要烦劳二位多些费心了,至于那空出的宰相之位,此事还不宜此刻定下,等过段时间,宰相之位再空出之后,我会好好考虑由二位接任此位。”
胡牧和刘康年微微一愣,而后便是一惊。
宰相之位再空出?
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龙城道:“二位大人可以离开了,稍后我会亲自去宫中一趟,面见小皇帝,毕竟有些日子未见到他了。”
胡牧和刘康年不敢多言,当即躬身行礼。
……
胡牧与刘康年离开半个时辰后,驸马府好了马车,慕容龙城带着脸上遮着青纱的长公主出府上车,而后,马车便驶向了皇宫方向。
客栈窗口所在。
张寒城微微皱紧了眉头。
萨拉道:“他离开了。”
张寒城点了点头。
萨拉道:“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担心。”
张寒城道:“也不是担心,只不过……”
萨拉疑惑道:“只不过什么?”
张寒城道:“慕容龙城可能是故意的,他在给我看他的举动。”
萨拉愕然,道:“给你看?但是慕容龙城并不知道你在这里。”
张寒城道:“也许他知道,只不过,他不确定我是谁。驸马府有地道可以通往皇宫,慕容龙城根本不必通过马车繁琐的进入皇宫,他这样的举动有些多此一举,不是给暗中的人看,又是在给谁看呢?”
萨拉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张寒城道:“虽然我迟早都要露面,但现在还不是时机,所以,就按兵不动好了。但愿这吴越国的国主可以应对慕容龙城。”
……
桌案之上,香炉中的轻烟顺着小孔升腾而起。
钱弘佐执着笔,在张寒城提供的名单上做着一些记号。
这其中,兵部尚书罗尚以及礼部尚书陈礼德二人的名字,已经被他勾去了。
而他除了标记了吏部尚书胡牧以外,还在刑部尚书刘康年的名字后面做出了标记,除此之外,他多是标记了一些名单上的边缘之人。
这些人,是他准备下一步除去的人,不过,要等到与南唐建交之后才行。
正在心中的时候。
门外响起了轻声的叫喊。
“陛下……”
钱弘佐抬起头,将笔放在一旁,道:“何事?”
门外的老太监道:“启禀陛下,长公主与驸马爷入宫了,太后命人告知,陛下前去后宫与长公主及驸马爷见面。”
钱弘佐目光一闪,道:“我知道了,摆驾吧。”
说完,钱弘佐便抬起手,将桌上的纸折叠了起来,而后又将纸放入了怀中,这才离开。
……
凤鸣殿门口。
长公主取下了遮面的青纱,露出了真容。
她看上去约有二十左右,样貌秀丽温婉,举动也十分雍容,决不似寻常女子。
稍微站定,她便转头,看向了慕容龙城,目中尽是爱慕之色。
慕容龙城偏头,对她露出微笑。
两名太监提着灯笼,将凤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名宫女道:“参见长公主殿下、驸马,请长公主殿下、驸马随我到凤鸣殿中。”
“嗯。”长公主应了一声,便走在前面,慕容龙城紧随其后。
二人在宫女的引领之下,走入了凤鸣殿中。
此刻,太后正坐在正中心的椅子之上,面露微笑,但目藏犹疑的看着两人。
长公主顿时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慕容龙城道:“龙城参见太后。”
太后道:“长公主、驸马不必拘礼,今日降了雪,天气冷的很,二位请先坐下。”
“遵太后懿旨。”长公主和慕容龙城齐声说道,而后便相伴去了右侧的座椅处落座。
慕容龙城护着长公主先坐下,而后自己猜坐下。
太后道:“来人,去熬两碗参汤给长公主与驸马暖暖身子。”
“是!”有宫女应了一声,而后便匆匆离开。
太后微微一笑,道:“长公主、驸马爷不再驸马府中,却突然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长公主温婉而笑,道:“驸马昔日结交的友人从大食国归来,带来了一些礼物,驸马觉得,这些礼物不该独享,应献给太后,于是,我们便匆忙入宫了。”
慕容龙城微笑道:“正是如此。”
太后笑了笑道:“哦?是什么东西?”
长公主抬起袖子,一手伸入其中,而后缓缓取出了个银质的盒子。
一名宫女当即便匆匆走去,从长公主的手中接过盒子,递给了太后。
长公主微笑道:“母后打开盒子,便能看见了。”
太后略有些好奇,缓缓将盒子打开,却见到,乃是一个通体赤红,在灯火之下徐徐放光的宝石,这宝石个头约有鹌鹑蛋大小,并非圆润,而是具有棱角,并镶嵌在金色的雕花外框之中,看上去令人目眩。
此刻再看这盒子,其精美程度,远远超乎想象,乃是富有西域色彩的树木、花草图形。
太后毕竟是女子,现如今年岁又并不大,自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视线。
长公主道:“此物便是献给母后之礼,据说乃是大食国镇国之宝,儿臣觉得不像,但驸马向儿臣解释说,那大食国乃是贫瘠之地,这等珠宝在那里价值连城,唯有那大食国国王的皇冠之上,才会镶嵌一颗,代代流传。”
太后道:“如此珍贵之物,真令哀家大开眼界,此物……还是还给驸马吧,毕竟太过贵重。”
说着,太后从宝石上慢慢收回目光,有些不舍的将盖子合了起来。
慕容龙城起身,行礼道:“太后不必见外,您是长公主的母后,便也是我的母后,这等雍容之物,非公主能够配得上,这普天之下,能够配得上它的女子,也唯有太后了。换做在别人那里,此物定然会一直蒙尘,难以重见天日。”
太后心中自是万分不舍,但她还是分得清轻重,慕容龙城此刻看上去温文尔雅,但在他心中,实际上却凶猛如虎,她哪里敢乱拿东西,当即道:“还是不必了,此物太过贵重,况且,长公主乃是皇家之女,同样配得上它。”
慕容龙城道:“太后母仪天下,乃是吴越国之母,这吴越国的一切,都是太后之物,公主怎敢与太后并列,太后之物,公主又怎敢取而代之呢?望太后莫要推辞,还是收下此物的好。”
正说话间,殿外响起了太监的叫喊声。
“陛下驾到。”
殿中的太监,宫女,立时跪伏在地,长公主与慕容龙城对太后行了一礼,便转过了身。
长公主微微欠身,慕容龙城则躬身等候。
钱弘佐在众太监的护送中,踏进了殿中,道:“免礼,平身。”
“谢陛下。”
众人齐声应道,纷纷起身。
钱弘佐对长公主道:“姐姐。”
长公主微微一笑。
而后,钱弘佐又看向了慕容龙城道:“姐夫。”
慕容龙城同样微笑。
太后目光一闪,心下稍安,此刻钱弘佐已非昔日皇子,这姐姐、姐夫的称呼,实际上是有些不太妥当的,钱弘佐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但钱弘佐还是如此,显然是在示弱。
原本,太后心中还担忧,钱弘佐恐怕会有些慌张,但现在看来,钱弘佐比想象中的要聪慧许多。
慕容龙城连忙道:“臣见过陛下,陛下身形高了些许,越发俊朗了。”
钱弘佐道:“如是有一日,能像姐夫这般高大,那便好了。”
一些太监,宫女略感诧异,心中惊讶钱弘佐和慕容龙城的关系竟这样亲密。
钱弘佐道:“朕一家人要在此叙话,闲杂人等,便离开此处吧。”
话落,太监、宫女们自然马上响应,纷纷应声退去。
很快,整个殿中,就只剩下了太后、钱弘佐、慕容龙城以及长公主四人。
太后心中略有慌乱。
恐怕慕容龙城等的就是所有人下去,而钱弘佐这样的举动,正中了慕容龙城的下怀。
钱弘佐抬起脚步,自顾自的去到了太后身旁,道:“母后。”
说了一声,钱弘佐便坐了下来,同时将目光放在了太后手中的银质盒子之上,道:“这是什么?”
长公主微微一笑道:“这是驸马的朋友从大食国带回来的礼物,是要送给太后的。”
钱弘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说完,钱弘佐便不再开口,而是一如往日那般,安静的坐在那里。
太后微微一笑,道:“此物太过贵重,哀家觉得不能随意收下,所以要将此物还给驸马和长公主,但,驸马与长公主又不肯收回……”
钱弘佐点了点头:“既然,母后不肯收下的话,就请姐姐、姐夫收回吧。”
慕容龙城看着钱弘佐的表现,嘴角略微勾起了一下,道:“陛下有所不知,此物乃是珠宝之尊,如此之物,并非凡俗,普天之下,也只有太后、帝王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它,公主与我,难以配得上此物。”
钱弘佐看向了太后,道:“真的吗母后?”
太后道:“哪有这样一说,这宝石能者居之,已经落入到驸马与长公主的手中,自然就是他们的了。”
钱弘佐道:“那便听母后的,姐姐,姐夫,还是不要为难母后了,母后可能真的不想要。”
慕容龙城这才道:“既然如此的话,龙城也就不再强求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推舟顺水化无形
太后的脸色略有僵硬。
这珠宝所指哪里仅是珠宝,更似是这吴越国的权柄。
慕容龙城以献宝的方式来旁敲侧击,分明就是在询问太后与钱弘佐,这吴越国的权柄她们是否想要。
这权柄太后当然想要,只不过是不敢要罢了。
宫女自太后那里接过了银质小盒,缓缓退下,用双手递还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微笑接过。
慕容龙城看向了太后,道:“龙城得知宰相大人惨死之事,心中忍不住为我吴越国担忧,毕竟,宰相大人之死,很有可能仅是一个开始,可惜的是,兵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又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太后身边的得力能臣,越来越少了,而南唐使节马上便要到达,不知太后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可有什么想法,龙城愿意为太后谋划一二。”
太后眸光一闪,慕容龙城完全可以不以臣子的方式与他说话,但慕容龙城没有那般挑明,也许,是因为在慕容龙城的眼中,钱弘佐完全不知他的真面目,也许,只是慕容龙城的一种沟通方式。
“看来驸马对于吴越国的国事十分关切,哀家心中万分感动,驸马所说之语,也正是令哀家和陛下感到头痛之事。”太后道:“哀家毕竟是女子,对于这朝堂之上的事情,本就不太理解,从始至终,都是群臣左右,宰相突然暴死,而兵部尚书、礼部尚书的事情也发生的过于突然,哀家一直没有什么头绪,既然驸马提到了这些事情,但不知,驸马可否给哀家说说,应该如何处理?”
慕容龙城微微一笑道:“多谢太后信任,可惜的是,龙城毕竟在朝中并无官职,这驸马也是虚职,而龙城也闲云野鹤,不想插手进来。”
太后连忙道:“驸马多虑了,驸马乃是长公主之夫婿,相当于是陛下以及哀家的亲人,这朝堂上的事情驸马提出自己的看法,正如是对自家提出看法,并无什么插手与否一说。”
话音落下,长公主便道:“母后既然叫驸马说了,驸马说便是。”
太后露出了和蔼一笑,眸中却多有担忧之色。
她能诞下两个皇子,又得到先帝宠幸,自然跟她的聪慧有很大关系,慕容龙城接连试探,换做寻常女子,早已经接之不住。
慕容龙城道:“既然如此,那么龙城也就斗胆说一说这家事了。”
“驸马请。”太后道。
慕容龙城道:“宰相乃百官之首,百官如是没有了宰相,那便像是羊群失去了领头之羊,如今恰逢南唐使节前来,自然也需要有一名领头之羊来平衡百官,并替太后与陛下分忧,依照龙城之意,这吴越国宅邸,不可没有管家,所以,宰相应该尽快选出来才是。”
太后看向了一直沉默寡语的钱弘佐,见钱弘佐没什么表示,便收回目光,道:“那么,依驸马之见,这吴越国的宰相之位,应当由谁来担任呢?”
慕容龙城思量了一下,微笑道:“这宰相之位如此重要,不若还是由自家人来担任比较好。”
太后道:“莫非驸马想要做这宰相?”
慕容龙城连忙道:“太后说笑了,龙城只是驸马,先前并无功勋,怎敢自荐宰相之位,龙城是想要推荐禁军统帅钱弘儇,也就是先帝的第二子来担任宰相之位。”
话音落下,太后微微一怔,而钱弘佐却终于略从漠不关心之中回过神来。
钱弘儇乃是朝中禁军统帅,十分厉害,他乃是从前的二皇子,也就是钱弘佐的二哥。
昔年钱元瓘在世的时候,为了历练他,令他二十岁出任东府安抚使,同时镇守睦州、温州。
因为深得民心,同时治理十分之好,钱元瓘又升他做了禁军统帅,镇守福州重地。
钱弘佐与钱弘儇虽然年岁有很大差异,但幼年的时候,钱弘儇对皇子们十分亲昵,尝尝从外界带回许多特产送给皇子们,深得大家喜爱。
钱弘佐心中更是对这位二哥钦佩无比。
慕容龙城突然间提出让这昔日的二皇子钱弘儇回来出任宰相,令太后和钱弘佐都有些意想不到。
“钱弘儇……”太后喃喃道:“他昔日乃是二皇子,陛下并未传位给他,想来他心中记恨此事,如是令他出任宰相,那是否会叫他对朝堂之事过多插手?”
慕容龙城道:“太后不必过于担心,莫非太后忘记了,传位之前,钱弘儇不是失去了皇子之位么?有许多人证明他并非是先帝亲子,而是先帝收养,自然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如是得知了陛下英明,肯让他回到朝堂之中出任宰相之位,他必定感恩戴德。”
钱弘儇不是先帝亲子,此事其实是有些争议的,也是后面才突然出现的事情,据说钱弘儇乃是钱元瓘收养了早亡兄长之子抚养,同时又有几个证人跑出来,致使钱弘儇直接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世人对此信以为真,但太后也好、钱弘佐也好,却都觉得事情十分蹊跷,恐怕这件事情是慕容龙城从中操弄。
太后迟疑,看向了钱弘佐,道:“陛下,你觉得驸马的说法怎么样?”
钱弘佐连忙道:“我,我方才有些走神了,没有太听清楚,一切还是听从母后的吧,如是母后觉得姐夫说的对,那就按照姐夫说的来办好了。”
太后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犹疑,但还是对慕容龙城道:“驸马推荐之人确实不错,钱弘儇有军功,而且懂得治理,也算是吴越国的能臣,他又统领禁军,更是厉害非凡,只不过,这禁军统帅之位……”
慕容龙城微微一笑,道:“龙城忘记了,这禁军统帅之位,好似空出来了,那福州禁军,可还是要有人接管才行。”
太后点头,慕容龙城哪里是忘记了,恐怕是心知肚明。
慕容龙城道:“不如,就让小九王来担任禁军统帅之位好了。”
太后顿时一惊,同时钱弘佐的目光也略有了一丝变换。
小九王钱弘俶乃是钱弘佐的亲弟弟,也就是太后的另一个儿子,目前钱弘俶与小七王钱弘倧居住在王府之中,乃是慕容龙城掌握的两个小王爷。
钱弘俶比钱弘佐还要小一岁,出任禁军统帅年龄太浅,分明就是要成为和钱弘佐一样的傀儡,只不过,这傀儡乃是福州禁军傀儡。
慕容龙城已经在为逐鹿中原而铺路,他要掌握吴越国的禁军。
从始至终,让钱弘儇出任宰相之位,就是为了把吴越国禁军的军权釜底抽薪。
太后连忙道:“由我儿担任禁军统帅,会否年龄太浅了一些,他现如今还未满十六,如何能够服众禁军?”
慕容龙城道:“太后可以放心,这些时日,小九王从未荒废过武艺,他虽年少,但骑射俱佳,在军中定然能够没有敌手,而且,他还常读兵书,由他统领禁军,绝对毫无问题。更何况,他是和陛下一母同胞,自然会心向陛下与太后,这禁军军权,掌握在他的手中,陛下与太后才可高枕无忧。如此一来,也算是削弱了钱弘儇的力量,毕竟钱弘儇可是很容易带领禁军生出事端的。”
太后迟疑,看向了钱弘佐,道:“陛下,你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钱弘佐微微一笑,道:“如是能叫弟弟做禁军统帅,那就再好不过了,弟弟喜欢练武,骑马,适合当将军。”
太后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驸马所说,这禁军统帅,便就令我那孩儿担任好了。那,关于兵部尚书以及礼部尚书……”
慕容龙城道:“此次吴越国与南唐国结交,恐怕两国交兵的事情,不会再轻易发生,兵部尚书一职,可以慢慢物色能人来做。至于礼部尚书,龙城斗胆有几句话想说。”
太后顿时道:“驸马请说。”
慕容龙城叹道:“昔日礼部尚书陈礼德多次阻挠陛下亲政,先是以陛下年岁为说辞,禁止陛下亲政,之后,又以先帝离世不久,吴越国百废待兴,陛下尚需为先帝守孝为名而不能亲政,这分明就是故意阻挠陛下亲政,这一次,陛下能够跟南唐国建交,对于吴越国来说,乃是一功,为了避免新任的礼部尚书又以类似的名义阻挠陛下亲政,龙城觉得,不如等陛下亲政之后,再择选适合之人做礼部尚书,至于此次会见南唐使节,让礼部中人协助即可。”
钱弘佐眸光闪动,慕容龙城太过可怕,他这亲政,究竟是随意说出,还是看透了自身,令钱弘佐根本看不透什么。
如果慕容龙城是随意说出,那便是在告诉钱弘佐,只要听他的吩咐,便可以得到想要的事物。
如果慕容龙城是看透了钱弘佐而说出这些,摆明了是在说,他已经看透了钱弘佐。
太后道:“如此的话,朝中大臣不会阻挠陛下亲政吗?”
慕容龙城微微一笑,道:“南唐邦交之事,令吴越国的百姓十分欣喜,陛下威望在吴越国中空前绝后,朝臣怎么会阻拦陛下亲政?龙城觉得,太后的担忧不会发生。”
太后笑道:“那就最好了。”
慕容龙城道:“不知不觉,已经叨扰了太后与陛下许久,如今天色已晚,龙城与公主,也是时候离开宫中了。”
太后道:“莫不如今夜就留在宫中,明日再回吧。”
“多谢太后美意。”慕容龙城推辞道:“龙城居住在宫中,有违礼法,实在不好,为不落人口舌,所以龙城还是离开较好。”
太后道:“也罢。来人,护送驸马、长公主出宫。”
……
钱弘佐坐在座椅之上,自慕容龙城离开之后,他便没有动弹过,一直在紧皱眉头的思索。
太后也满面愁容,她幽幽一叹,道:“我们这孤儿寡母,实在有些可怜,这慕容龙城欺人太甚,分明就是在胁迫我们。”
钱弘佐道:“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没有了要阻挠我亲政的意思了。”
太后连忙道:“不如……我们见好就收,不再想着与他为敌了,他如今已经叫你亲政,说不定,如果你大力支持于他,听他的吩咐,不至于令我们母子落得凄惨下场。以我们的力量,想要与他抗衡,根本就不太可能。”
钱弘佐道:“母后是后悔做出的决定了?”
太后道:“昔日慕容龙城并未来,我心中忘了他的厉害,只想着那突然跑来的人确实能够帮助我们母子,但此刻想想,那人虽然手段惊人,协助你斩除了宰相以及两名尚书,但终究还是不如慕容龙城这般厉害……”
钱弘佐缓缓起身,道:“我有些累了母后,这些事情日后再说吧,我这便先回去了,还望母后能够保重身体,早些歇息。”
……
回到寝宫之后,钱弘佐便令身边的太监宫女全部下去了。
屏风后方,响起了张寒城的声音。
“慕容龙城进宫,与陛下说了些什么?”
钱弘佐道:“大概是关于宰相之位的事情,他想要让朕的二哥来做宰相,如此,便能够把福州禁军的兵权交出来,然后,他再扶持朕的亲弟弟做福州禁军统帅,如此,就方便慕容龙城操控禁军了。”
张寒城道:“陛下可答应了他?”
钱弘佐道:“朕并未发表看法,怕他看出异常,母后代朕答应了这件事情。另外,就是慕容龙城准备顺势而为,叫朕亲政。”
张寒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道:“那陛下有什么想法么?”
钱弘佐道:“朕?朕没什么想法,只是……也罢,朕便与你直说,因为朕觉得,你是能说心中之语之人。”
张寒城并未开口,只是看着钱弘佐。
钱弘佐道:“母后有些不想再与慕容龙城为敌了,朕能够看出母后心中的畏惧,慕容龙城对吴越国朝堂的渗透,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渗透,而是达到了左右一切的地步……他总是有无数的方法,轻而易举的做令人看不透的事情。或许,有些话会冒犯到你,但朕想说的是,比起慕容龙城来说,你能够提供的力量,并不足以与他抗衡。”
第三百九十三章 昔日翠云匡济诗
“所以呢?陛下是决定要放弃了么?”张寒城缓缓开口道。
钱弘佐陷入了沉默当中,他的目中尽是不甘之色:“朕……不想放弃,这江山应当是朕的,不该是慕容龙城的……朕想要自由,想要做真正的帝王……”
张寒城实话实说道:“陛下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我的力量远远比不上慕容龙城乃是事实,陛下与我协作,确实存在了巨大的风险,我也曾经与陛下谈论这一点,当时陛下更多的是破釜沉舟,如今却已经动摇。”
钱弘佐忍不住攥起了拳头,低下头,道:“朕心中有畏惧……”
张寒城道:“谁的心里都有害怕,我也是一样,恐怕慕容龙城也有害怕,害怕是正常的,其实,如果陛下能够好好的配合慕容龙城,主动甘居其下,有一日将这吴越国拱手送给慕容龙城,说不定还是能够保全自身性命,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现如今,陛下与我合作,便是在玩火,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钱弘佐抬起头,看着张寒城,道:“你与朕说这些,明明就是在劝朕停止与你合作,为什么?这不该是你说出的话,你有自己的目的,朕十分清楚,难道,朕选择了退出,你会甘心么?”
张寒城道:“会觉得略觉得有些可惜,我虽然需要陛下的力量,与陛下合作,但是,这合作应该是自愿的,我不想欺瞒陛下,令陛下除了与我合作,并无其他的路可选。看起来,现在陛下是有机会退出的。”
钱弘佐深吸了口气,面容上顿时轻松了许多,挤出一丝笑容,道:“朕不会退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不会将自己的土地、子民、以及朕的朝堂拱手送给别人,哪怕朕的面前是万丈深渊,朕将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你说的对,任何人都有恐惧,朕决定面对恐惧。”
张寒城道:“陛下确定了吗?”
“确定了。”钱弘佐道:“君无戏言,朕所说之语,便犹如大禹九鼎,重压九州,绝无更改。”
张寒城目中多了些敬佩之意,道:“我知道了。”
钱弘佐继续道:“可是,朕答应了慕容龙城叫朕的二哥出任宰相之位,令朕的弟弟去做福州禁军统帅……”
张寒城道:“陛下现如今羸弱,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答应的,因为陛下如果与慕容龙城撕破脸面,反倒容易招惹到慕容龙城。更何况,听起来陛下其实也未必是亏了。”
钱弘佐道:“为何?”
张寒城道:“陛下的兄长原是福州禁军统帅,而慕容龙城想要将他调走,首先,有可能是慕容龙城已经控制了他,所以,慕容龙城只是让一个心腹来掌控朝堂而已……但,其次,也有可能是慕容龙城无法与陛下的兄长达成合作,所以才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令福州禁军的统帅出现空缺,能够被慕容龙城所操控。”
张寒城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如果,福州禁军早就在慕容龙城的掌控当中,那么,换一个人做福州禁军的统帅,对于慕容龙城来说并没有影响,而朝堂势力,本就多掌握在慕容龙城的手中,慕容龙城只是恢复了他对朝堂的掌控而已,陛下与我,也只是相当于做了些无用功而已,但还是间接令陛下达到了亲政的目的。”
钱弘佐顿时目光一闪,只觉得张寒城所说的话语极有道理:“那,如果朕的二哥并未被慕容龙城控制呢?”
张寒城继续道:“那当然是一件好事,虽然我没有亲兄弟,但我却十分相信兄弟之间的情谊,当然,我也不知道帝王家的兄弟之情,究竟是怎样的,我觉得,或许陛下的兄长,其实可以成为陛下的助力……”
钱弘佐眼中一亮:“朕也不太吃的准二哥的心思是什么,我这皇位得来的乃是由慕容龙城操纵,而二哥应该也是在慕容龙城的操纵之下,变成了非父皇的亲子,致使二哥直接退出了皇位争夺之中,现如今,有关于二哥是父皇养子的说法,还到处传来传去,二哥会否记恨着朕,朕不清楚……不过……”
张寒城道:“陛下请说。”
钱弘佐道:“不过,二哥治理之能十分厉害,他代替父皇掌管过子民,子民都对他爱戴有加,每每调职,升迁,百姓都挥泪相送,朕觉得,二哥是贤能之人,既是贤能之人,也许,不会记恨着我……你说对么?”
张寒城深吸了口气,道:“此事,恐怕需要试探才行。”
钱弘佐点了点头,道:“距离接见南唐使节还有数日的时间,朕想先叫二哥回京,只是,到时候应该怎么试探……朕有些想不通。”
张寒城道:“陛下可以不露面,关于试探的事情,由我来做就好。”
钱弘佐道:“好……”
……
虽然张寒城决定继续与钱弘佐进行合作,但,张寒城心中已经开始觉得,他有些抓不住钱弘佐了。
钱弘佐的处境太过不好,比想象中的不好。
而慕容龙城对整个吴越国的掌控,也过于深入了一些。
虽然接连剪除了慕容龙城所掌控的官僚,但是,钱弘佐想要夺权却艰难无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牵制慕容龙城之外,就做不到更进一步了。
张寒城当然也不会把宝压在钱弘佐的身上,他和钱弘佐的合作,仅是各取所需,如果钱弘佐选择退出,张寒城也只是会放手而已,但显然,钱弘佐心中还是对帝皇身份有所期许。
如今慕容龙城已经现身,甚至,张寒城觉得,慕容龙城也已经知道了钱弘佐背后有人与他为敌。
距离和慕容龙城挑明一切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如何能够令慕容龙城完好无损的将疯僧交出,张寒城还未想到特别好的办法,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用钱弘佐,说不定,只能将《易筋经》交出来了。
近来张寒城虽然繁忙于吴越国与南唐两方之间,但对于《易筋经》的修行却并没有倏忽,这《易筋经》与《洗髓经》结合之后,便好似无时无刻不在令张寒城修行一般。
他的内力越来越深厚,对于身上的各种武艺,也更加得心应手,甚至,连思维都好像敏捷了许多。
各种各样的武学,他有了更多的理解,而加上法慧禅师的熏陶,对于佛法禅说的一些了解,致使张寒城的武功更有进境。
但,就是不知与慕容龙城相比,还差几里。
……
数日之后,南唐与吴越国建交之吉日已到。
南唐国的使臣,此次的枢密使查文徽带着南唐皇帝李璟的手书,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南唐国的军队,缓缓地进入了吴越国的都城杭州。
为了欢迎查文徽,南唐国一早就已经将街道清空,令百姓们在两侧夹道欢迎。
吴越国与南唐国民间多有交流,百姓们通商经营,所以得知两国建交,心中无比欢欣,纷纷站在道路之上欢呼。
查文徽端坐在马上,微笑着向两侧百姓挥手。
前方不远处,负责此次为建交的吏部尚书胡牧,以及临时出任宰相的钱弘儇早已等候多时,当即便迎了上去。
钱弘儇今年三十,正是勇武盛年,他不但治理国土,又在军营之中任职,自然并非一般文官可比,身材要魁伟许多,那一身临时赶制的文官官服,在他身上被撑得有些紧实。
查文徽顿时从马上翻身落地,对钱弘儇以及胡牧抱拳行礼,道:“南唐枢密使查文徽,见过二位大人。”
钱弘儇温和一笑,道:“早就听闻南唐枢密使查文徽虽是文人,但却侠义非常,深得南唐国主信赖,今日一见,查兄果然非同凡响。”
查文徽略微一笑,抚须道:“宰相大人过奖了,您镇守二州,善待百姓的美名早就传到南唐,昔日陛下还曾与群臣说到,南唐的众多将军,都该向您学习效仿,如此才能够令国家强盛。”
钱弘儇目中笑意更浓,道:“查兄才是过奖了,钱某何德何能,当得起南唐国主如此夸赞?这两国建交之礼,于明日一早开始,现在,就由我来带查兄先去歇息,明日正式大典。”
查文徽道:“如此甚好。”
钱弘儇抬手,向查文徽介绍起了一旁的胡牧,道:“这位乃是我吴越国的吏部尚书胡牧,胡大人,礼部尚书突染重疾,不幸离世,所以由他临时领命,负责这次大典的一切,胡大人对大典十分上心,不眠不休的准备,但因并非是礼部尚书,所以如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查兄莫要怪罪于他。”
“怎会?”查文徽看向了胡牧,抱拳道:“胡大人好。”
胡牧挤出一丝笑意,道:“枢密使大人请上轿。”
说着,后方便有轿子抬了过来。
查文徽自然而然的走了过去,踏上了轿子。
而南唐队列后方,一名士兵却已经踏步过来,一手牵住了查文徽坐骑的绳索,随着轿子抬起,牵马向前走去。
这士兵,却正是张寒城本尊,只是面容略黑了些,两腮看上去也变得有些消瘦,同时,又好像不太起眼了些许。
随着队列向前,士兵后方,又有马车随着入城。
最前面,便是一众端坐在车上的僧侣,此刻正手持念珠处于闭目当中,其中两名老僧当中,正有法慧禅师的身影,而在其身旁,便是小和尚恒真。
再后方,却是一辆满是胡姬的车,车上有着七八名胡人女子。
正蒙着五颜六色的面纱,好奇的看着左右,不断挥手。
而有一女子未怎么动作,却正是萨拉。
事实上,萨拉的样貌与这些胡姬还是有些差别,但对中原人来说,他们都是处于长城之外的远方之人,也分辨不出许多区别。
……
吴越国并非只有钱弘佐十分在意此次与南唐之间的邦交,慕容龙城也非常在意,而这也形成了吴越国群臣十分在意,如此一来,吴越国上下一体,自然不会对查文徽有半点怠慢。
钱弘佐特地命人空出了杭州城内的翠云居,用来给南唐一行人居住。
这翠云居名号虽说一般,可景色之优美,却令查文徽也不由感到惊艳。
院落之中假山嶙峋,又有翠竹陈列,一些石雕无比精致,有种难以言明的文墨之感,其内的建筑多是唐制,墙壁之上,又有许多笔画以及文人墨宝。
潺潺流水自亭下流淌而过,还有鲤鱼在其内翻腾,给人一种美如画卷的感觉。
查文徽也不由得惊异,这繁华的杭州城中,却还有如此赏心悦目之地。
南唐人与吴越人皆喜爱文墨,这里正中了查文徽这个酷爱读书之人的下怀。
胡牧微微一笑,介绍道:“这翠云居,乃是陛下特地腾出来,接待枢密使大人的。陛下听说枢密使大人喜爱读书,所以就觉得,这里最好不过。此翠云居看似普通寻常,但其实内里存在了许多文人之墨宝,原是罗隐居住之所。”
查文徽目光一闪,道:“原来是罗隐先生故居。”
胡牧道:“看来,枢密使大人知晓罗隐?”
查文徽道:“当然知道,他的《谗书》、《太平两同书》查某拜读过,那道家思想与匡济之术结合起来,令人深感钦佩,而他又文采斐然,《甲乙集》中的一些作品,令查某爱不释手。昔年罗隐先生曾经七年科举进士而不第的故事,更是令查某难以忘怀。”
胡牧道:“原来枢密使如此了解罗隐。”
查文徽点头,道:“罗隐先生如是生在乱世之中,定然会成为一名大家,一展宏图壮志,可惜,他生在乱世之中。尤其是他那首《登夏州城楼》,今时今日,查某也不曾忘怀。”
胡牧目光一闪……
查文徽吟道:“寒城猎猎戍旗风,独倚危怅望中。万里山河唐土地,千年魂魄晋英雄……”
紧随在查文徽身后的张寒城微微一怔,顿时想起了这首诗。
他的名字便是出自于这首诗中,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里,却是做了这首诗之人的故居。
第三百九十四章 琉璃池上佳人笑
念及至此,张寒城又想起当初在道观中王怀恩所讲的往事。
七道人在侍奉李克用的时候,登城楼遇见了一个儒生吟诗,那位儒生就是罗隐。
张寒城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他竟然能够有朝一日,跑到那位儒生的故居来,心中忍不住对罗隐多了几分好奇。
查文徽并未将《登夏州城楼》后面四句吟出来,而是看向了胡牧,道:“这诗中描述了大唐的万里山河,又写了昔日晋国的英魂,胡大人对此有什么看法?”
胡牧眸光一闪,道:“看法?胡某并无什么看法,胡某混迹官场,对于这些诗词歌赋虽也有了解,但却远远不如枢密使大人,自然也不敢班门弄斧。”
查文徽随意一笑,道:“万里山河唐土地……千年魂魄晋英雄。昔年晋王李克用麾下多少英雄豪杰,如今都已经成了枯骨,此刻中原之晋,乃是石敬瑭借尸填了恶魂,不再是昔日的晋国,后世史笔之下,恐怕这晋国,便只能称作后晋。至于那盛唐的万里山河,此刻虽然飘摇,但,大唐未亡,至今犹在,万里山河还待收回,相信终有一日,大唐盛世会再次来临。”
胡牧干笑道:“希望盛世到来。”
查文徽笑着点头。
查文徽的话绵里藏针,其中万里山河唐土地之中,未亡的盛唐,自然是南唐的意思,此话稍微料想,便有种查文徽代替南唐说迟早要收复失地,其中自然包含吴越国的说法。
以胡牧的聪明才智,不会听不出查文徽话中的含义,而胡牧并未中招,而是随意化解了这其中暗藏的机锋。
查文徽心下顿时略微正视起了胡牧,这胡牧毕竟是吴越国的吏部尚书,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不是那么容易拖下水的。
不知不觉间,胡牧已将查文徽引到了居所。
查文徽背着手,环顾四周,一切看上去朴素却又精致再次心中感叹。
胡牧道:“当年黄巢起义,罗隐为了躲避战乱,去了九华山中修行,等到五十余岁,快入老年时,回到了吴越国故土,投效了我吴越开国太祖武肃王,武肃王心中看得起罗隐,所以令他做了钱塘令、司勋郎中、给事中等职,又知他喜爱诗词歌赋,将这杭州城中的翠云居赠给了他……”
查文徽偏头,看着胡牧。
胡牧微微一笑,道:“如是那盛唐的万里山河未亡,以罗隐对盛唐的向往,必会选择盛唐,而不是回到吴越国。”
查文徽目光一闪,虽在张寒城那里得知了胡牧绝非忠良,但显然,这胡牧还是有吴越人的傲气。
胡牧道:“罗隐还有另一首诗,名为《西施》,是这么念的,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查文徽微微一笑,道:“哦?此诗听来,像是在为那西施正名,又说了亡吴自己的见解,好诗。”
胡牧道:“这首诗的确不错,罗隐的故乡毕竟就在吴越,所以诗词之中,也在谈论吴越。”
查文徽道:“胡大人想说什么?”
胡牧叹道:“那盛唐之亡,常被推到黄巢的身上,其不知,盛唐之亡国,绝非只是黄巢之祸,而是盛唐的唐制已经不适用于今日,大唐永远不会再来,那黄巢仅是如同西施一般,是人们对于唐亡的借口罢了。旧的制度总会被新的制度取代,今时今日,抱残守缺,永远得不到盛唐之景。”
查文徽挑眉,这胡牧竟然反击了他先前的话语,这话语之中抱残守缺的,自然便是南唐,胡牧的意思,便是南唐不可能会有盛唐光景。
胡牧微微一笑,道:“枢密使大人请在此处歇息,胡某这就去准备晚宴,款待枢密使大人,失礼之处,还请枢密使大人多多包涵。”
查文徽抱拳道:“好说,好说。”
胡牧这才转身离去,一直保持着风度。
查文徽抚须,道:“有趣,有趣。”
张寒城充当查文徽亲兵的身份,自然跟在他的身边,道:“哪里有趣?”
查文徽道:“这胡牧并非是简单的官僚,他以这西施比喻黄巢,真是叫查某开了眼界,可见此人见多识广,对于事世也有自身之见解,令查某想不通的是,这等人才,为何要成为那慕容龙城之鹰犬,还要协助其叛国?”
张寒城道:“或者,是因为慕容龙城更加优秀的缘故。”
查文徽疑惑的看着张寒城。
张寒城道:“慕容龙城文武双全,不但在武功方面造诣厉害,江湖中难找敌手,而且,还懂得治理国家,更聪慧过人,他能够通过自己的方法将吴越国从吴越国主的手中夺取到实权,自然厉害的紧。这胡牧,想来也是非常敬佩于他。”
查文徽点了点头,道:“的确,这位未谋其面的慕容龙城如此神通广大,绝非等闲,如是他只想要做这吴越国国主,真是太简单不过了。按照你与陛下向查某透露的消息,这慕容龙城,的确是未来逐鹿中原,一统天下那个程度的人物。就算是……今日的唐主,也有许多不及。”
张寒城微微错愕,查文徽竟然说李璟不如慕容龙城,这种说辞,张寒城很清楚,是十分不适宜的,臣子说君王的不是,是犯了大忌讳。
查文徽笑道:“张小兄弟可是觉得,查某说了我家陛下的不好?”
张寒城略微点头。
查文徽道:“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君王也是如此,我家陛下的确有不如其他人的地方,但是,不代表我家陛下就昏庸无道,任何事情,总要有高下之分,做君王国主,也是如此。君王更该懂得直面自身不如别人的地方,如此才能有意识的更好地为君。而且,我也是想要告诉张小兄弟……”
查文徽顿了一下,道:“我家陛下比如慕容龙城,但我不会选择效忠于慕容龙城,而是依然效忠于我家陛下。这是为臣之本分,也是真正的忠义。至于这胡牧,乃至于吴越国官场之中的群臣,因为慕容龙城优秀而效忠,那已经违背了为臣之本,这等人纵使聪慧,但却不足为据。也令查某看之不起。”
张寒城若有所思。
查文徽除了负责代表李璟来吴越国建交之外,还有任务就是要顺手除掉吴越国的吏部尚书胡牧,他绵里藏针对胡牧说话,也不过是给胡牧下套罢了。
胡牧不吃,查文徽也并无损失,反正主动权在他,后续自然还有其他机会。
……
大厅里觥筹交错,一众胡姬正在正中央花枝招展的随着胡琴声扭动。
张寒城立在查文徽的后方,忍不住看向了萨拉,对于萨拉来说,学习这等舞蹈自然十分轻松,而也因为萨拉的样貌在胡姬之中十分出众,导致此处众多吴越国的官僚,都忍不住看着他,就连手中的酒杯,都停在半空中忘记去饮。
查文徽微微一笑,道:“张小兄弟当真艳福不浅,这位西域女子,当真超凡脱俗,能够跟在张小兄弟的身边,真是羡煞旁人。”
张寒城干咳了一声,低声道:“枢密使大人误会了,我与她只是合作关系。”
查文徽不信一笑,饮下了酒水。
对面,胡牧双手举杯,向查文徽敬酒。
张寒城连忙去到查文徽的身侧,拿起酒壶,帮查文徽斟酒,表现的正像是查文徽的亲兵一般无二。
查文徽这才端起酒杯与胡牧共饮。
酒水饮罢,胡姬之舞也戛然而止。
胡牧又倒了杯酒,缓缓站了起来,走向了查文徽。
查文徽跟着站了起来。
胡牧转过身,看向了到场的群臣,道:“今日有幸,枢密使大人来到我吴越国,带来了两国建交的喜讯,胡某喜不自胜,这宴会准备的太过草率,总觉得还不够蓬荜生辉,在此,便向枢密使大人自罚一杯,以表示愧疚之情。”
说罢,胡牧便一饮而尽,洒脱十分。
查文徽哈哈一笑,道:“胡大人太过客气,这宴会还不够蓬荜生辉的话,那世上又有多少宴会真能算是蓬荜生辉呢?是查某叨扰了胡大人,也叨扰了众位,也是该自罚一杯。”
话音落下,张寒城又帮查文徽填酒。
查文徽一饮而尽,道:“兴之所至,其实,此次查某来到吴越国,也带了赠给陛下之礼,不若,咱们就借着雅兴,也瞧瞧这礼物如何?”
说罢,一众吴越国的群臣顿时感到好奇,纷纷叫好。
“好!请枢密使将礼物拿出来,也叫我们瞧瞧。”
“不错,正是应该瞧瞧!”
话音落下,胡牧也开口道:“这,赠给陛下之礼,我们看会否有什么不妥?”
查文徽顿时道:“怎会?我家陛下绝不会怪罪,来人,去将礼物取来。”
张寒城顿时抱拳,道:“是。”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过了片刻,张寒城便取来了一个由金色绸缎裹着的长条盒子,这盒子足有一丈之高,而且净值非凡,其上绣了腾飞之龙,端的十分不凡。
张寒城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下,解开了上面的带子,而后打开盖子,伸手从其中取了画轴。
查文徽伸手,随意解开了画轴上的带子,而后拉住画轴的一侧,缓缓向一侧走去。
却正是一幅万分精致的图画不断地展开。
此画所绘制的乃是一处湖泊,湖泊之上,存在了许多的莲花,这些莲花分为白、青、红、紫、黄五色,正应了“五种天华”之意。
而在一侧,便是一处宝塔,此时此刻,宝塔正在燃烧,那火焰竟飞入了池水之中,好似要将莲花焚烧。
又有水鸟正在拍翅欲飞,银鱼自水中跃出。
就在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却正有一名穿着长袍的古人持着书卷阅读,神情宠辱不惊,好似周边大火,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画卷展开的同时,一首词,也终于映入眼帘。
有人忍不住出声念道:“游后湖赏莲花……”
“蓼花蘸水火不灭,水鸟惊鱼银梭投……满目荷花千万顷,红碧相杂敷清流……孙武持卷兵帷幄,琉璃池上佳人笑。”
“好词!”
“的确是好词!此画也与词相得益彰!”
“这画已然不错,这词更是精妙绝伦,两者相合,好似会动一般!”
“鬼斧神工!”
胡牧感到讶异非常,道:“素闻南唐国主作词一流,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这分明就是南唐国主的为君之道,南唐国主有心了。”
查文徽哈哈一笑,道:“陛下心中爱诗词,这方面的确出类拔萃,比之名家也不遑多让,所以,陛下总喜欢人们看他的诗词。”
群臣还是忍不住诵读这首词,再看这幅画,只觉得将帝王的八风不动展现的极好。
这说的即是孙武用兵如神,八风不动,即便这湖水波澜,大火临近,他自身却宛若莲花一般,毫无动静,但实际上,一切已经在孙武的掌握之中。
胡牧解释为为君之道,绝非是胡说八道。
由这画中,可见李璟对钱弘佐的关切之情,而且,这又是李璟亲笔之书,绝对算是一件好礼物了。
张寒城这才小心翼翼的和查文徽将画收起。
查文徽哈哈一笑,道:“查某终究心中忐忑,有些害怕这画损毁,到时担待不起,咳,还望众位海涵。”
“当然,当然,能够先见一面,已是幸事!”
“是啊,想不到南唐国主如此才华横溢,叫人佩服。”
“但不知道这画是谁做的,莫非也是出自于南唐国主之手么?也算得上鬼斧神工了。”
查文徽道:“非也,非也,此画就并非是陛下所做,而是金陵画师王齐翰听陛下描述代笔作画。”
胡牧道:“虽不是出自南唐国主之笔,却也并无二差,此画构思精妙,的确绝伦。”
张寒城那里已经小心的将画收了起来,而后,便放入了盒子当中,重新封好。
正准备起身离开。
查文徽却忙道:“慢!”
张寒城停住脚步,低头道:“大人。”
查文徽思虑道:“明日事物繁忙,查某恐难以将此画赠给吴越国主,不如,就此先交给胡大人,由胡大人转交给陛下,如何?这样与礼法并无冲突。”
胡牧微微一怔。
查文徽又道:“明日查某需要代替我家陛下盖印,交换结交信物,太过重要,相比之下,这礼物,倒是并不该与两国信物更加重要,在礼法方面,有些不太妥当。”
胡牧微微蹙眉,但马上道:“也罢,那胡某就先将此画收好,明日交给陛下。”
查文徽又从张寒城手中接过盒子,双手持起,递给胡牧,道:“劳烦胡大人费神了。”
胡牧道:“应该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琉璃池上佳人头
直至深夜时,这场夜宴才终于到了尾声。
群官高谈阔论,不断饮酒,个个都喝的酩酊大醉,走路一摇三晃,就连查文徽与胡牧二人也是如此。
“嗝!”
查文徽扶着翠云居正门的门框,醉醺醺的看着胡牧打了个酒嗝。
胡牧大着舌头道:“枢密使大人还是回去吧,不必相送了……”
查文徽歪了一下,道:“必须要送,必须要送,胡大人乃是吴越之中流砥柱,为能臣,查某怎敢失了礼数。”
胡牧道:“大人如此这般夸赞胡某,叫胡某有些不敢居之……”
查文徽道:“两国邦交十分重要,邦交完毕之后,你我二人各奉其主,往来也必会变多……嗝!到时候,也算是与胡大人成了某种同僚,希望胡大人嗝…记着今日你我二人情谊。”
胡牧连忙道:“枢密使大人厚待胡某,胡某绝不敢忘……”
查文徽抬起手,缓缓指向了胡某身后随从抱着的装画盒子道:“这礼物,便劳烦胡大人明日在邦交完毕后,展示给百官与陛下了,胡大人千万不要忘了。”
胡牧道:“枢密使大人请放心,胡某记着此事,近日天气有些冷,如今又是深夜,枢密使大人要注意身体,快些回去吧,胡某也要告辞了,明日大典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好,好,胡大人去吧……”查文徽醉醺醺的侧头,看了一眼张寒城,道:“扶我回去吧。”
“是,大人。”张寒城应声,便扶住了查文徽。
胡牧看着查文徽离去,这才微微晃了晃头,转身看向了后方的随从,道:“走,我们回府。”
……
杭州城的石板路十分平坦,胡牧坐在马车上睡意袭来,他一手放在双腿之上放着那装了画轴的盒子上,而后便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一侧,准备稍微小憩。
但!
便在这时,外界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子的大喊声!
“胡牧狗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拿命来吧!”
这声音瞬间惊醒了胡牧。
胡牧万分惊慌,一时之间竟全然懵了,杀父之仇?什么人找他报仇?
正想着,外界突然间响起了惨叫声!
“啊!”
接着,刀兵相交的呯呯声不断响起。
“保护大人!”
“保护大人!”
胡牧此生还是第一次遭到这等截杀,惊慌之下有些手足无措,他慌乱之中掀开了身前的布帘,立时看到一名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女子在护卫之中冲杀!
一些护卫竟根本不是这女子的对手!
胡牧脸色一白。
但见一名护卫退到胡牧的身前,背对着胡牧,道:“大人!我来护你离开!”
“好!”胡牧顿时答应下来,连忙从马车上下来。
只是因为酒醉的原因,一脚踏空,当即便扭了一下。
胡牧道:“速带我离开!”
护卫点头,顿时搀住了胡牧,当即便朝着一旁的巷弄方向跑去。
只是大约跑了两三步,胡牧便陡然道:“不行,你速速回去,将那画取来!”
护卫立时道:“是!大人!”
与此同时,只见那女子却已经格开了一名护卫的刀子,提着刀瞬间闪将向了胡牧:“胡牧狗贼!拿命来!”
“保护我!”胡牧陡然道。
那护卫也忠心耿耿,瞬间来到了胡牧身前,提着刀子便朝着女子斩去!
女子以刀子格挡,但瞬间便展现出了颓势,竟一下被这护卫压得半跪在了地上。
护卫喝道:“你竟敢冲撞大人车马!找死!”
女子顿时勉力举刀,抽身的同时,便要逃走。
但护卫的动作更快,瞬间便以刀子斩在了女子的后背处,直接划了一刀!
女子瞬间踉跄向前了几步,而后便捂着肩膀处,开始朝着空处逃去!
胡牧咽了口口水,喝道:“抓住此獠!”
“是!”护卫应了一声,其他的护卫也朝着女子冲去。
……
大约一炷香之后,混乱的街道已经恢复了平静,胡牧双眼之中尽是血丝。
护卫单膝跪地,道:“大人,此女走的太快,我等并未捉住她,但他身中刀伤,又一路奔逃,想必定然会血流过多而死。”
胡牧道:“给我查出她是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护卫连忙道:“大人放心,卑职马上便吩咐下去,并通知刑部尚书大人,追查此事。”
胡牧点了点头,终于才扶着马车一侧,直了身子,道:“将我扶上马车,回府。”
护卫搀扶胡牧上了马车。
胡牧一眼便看到掉在马车之上装画轴的盒子,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忍不住狐疑了起来。
“杀父之仇?我几时做事不干净?莫非叫人查到了?”
胡牧盯着画轴,心中多了更多的疑惑,他目光一闪,眼中多出了些许凌厉:“莫非……”
似是想到了什么,胡牧瞬间抓住了盒子,当即解开了上面的带子,将盖子掀开。
当看到画轴完好无损的躺在盒子里后,胡牧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道:“看来是胡某多虑了。”
说罢,他又小心将盒子关好,坐稳后便道:“回府!”
……
翠云居一侧林园之外,两道黑衣身影一前一后,闪将翻入。
“怎么样?成功了么?”
“成功了。”
“那就好。”
一男一女短暂的交流之后,便绕道去了翠云居的主宅,轻轻推开了门。
此刻灯火已经熄灭。
但,床榻处,查文徽却端坐在那里,像是在一直等候。
见到两道黑衣人进来之后,查文徽便询问道:“成了么?”
只见那男子直接扯了一下腰间的黑色布带,背后的丈长兵刃落下的同时,他另一只手已经接过,展示给查文徽道:“当然成了。”
查文徽道:“张小兄弟果然厉害,还好这天下武人大多并无进入庙堂之意,否则,这天底下的朝堂定会大乱。”
……
上一次杭州城这样热闹,还是钱弘佐登基的时候,百姓们站在街道之上,欢欣雀跃,看着一辆辆马车自通往皇宫的宽敞大道上行过。
四处张灯结彩,好似过年一般。
有些有见识的百姓,时而对方才过去的马车评头论足,说出这马车之上的主人。
“那是长公主的马车,平时不涉政事的长公主都来了。”
“这一次两国邦交,乃是天大的喜事,将来,南唐和我们吴越通商一定会更加频繁,我们可以大赚特赚南唐人的钱财。”
“哼,听闻那南唐人奸诈狡猾,多出奸商,我倒觉得并非是什么好事。”
“哈哈,天下无奸不商,莫非你以为我们吴越商人,就不狡猾么?”
“那是虎咆军的人!想不到边关的虎咆军都回来了!”
车马排成了长龙,不断地进入皇城宫墙之中,看上去繁华鼎盛,令吴越国人都有些自豪。
平日里,马车要进入皇城是绝不可以的,但今日却完全不同。
……
天鼎殿前的广场上竖立着一尊高大的铜鼎,据说这铜鼎乃是按照昔日夏朝大禹九鼎铸造而成,乃是吴越开国之主钱镠特意做出的。
意要以一尊鼎来稳固吴越国之权。
通常,这天鼎殿都并不使用,而是空闲,只有依照吴越定下来的礼制,接见他国使臣,或者重大仪式才会启用。
此时此刻,百官身着官服,整齐的列在天鼎殿的广场之上。
而钱弘佐则端坐在高台上的玉质座椅位置,一侧则坐着太后的身影。
钱弘佐目光一闪,道:“开始吧!”
只听一名太监吊起了嗓子,大喊道:“大典开始!”
话音落下,一瞬间,锣鼓的声音便突然间响起!
接着,左侧的道路之上,查文徽一手托着玺印,一手拿着圣旨卷轴,不疾不徐的走入场中。
而后方,有僧侣正躬身念诵。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护卫紧跟在后。
“焚香!”
一名太监看了眼天色,大声开口道。
几名早已经等候在铜鼎旁边的内侍搭着梯子,小心的点燃了其内冲天高的香。
时任宰相的钱弘儇从另一侧走出,同样一手持着玺印,一手持着圣旨,迎面走向了查文徽。
两人在铜鼎两侧停下脚步,各自回身,将玺印放在了身后的桌上。
同时拿出圣旨,展开。
查文徽看着圣旨之上的文字,宣读道:“奉天承运,唐主诏曰,天下大乱日久,百业衰微,致使百姓苦不堪言,天下之人,无不盼天下太平。为保百姓安居乐业,乱战灭除,故决定与吴越为邦交友国,两国相依,唇亡齿寒,虽非一体,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邦交过后,两国平等共存,一令百姓安居乐业,二可共荣共存,还有诸多互惠,亦不一一列举,从今为始,两国互为知己,青山常在,情谊不改,钦此!”
钱弘儇紧接着宣读道:“奉天承运,吴越主诏,南唐毗邻我国,相互依存,百姓多有交流,亲朋手足同宗甚多,一如两国之关系,得知唐主有意令两国邦交依存,吾心甚慰,为保天下太平,自此与唐主互为知己,唐主不负而吴越不负,从此以后,相互共荣,情谊长存,共卫天下,钦此!”
百官虽然貌合神离,但听闻这等圣旨,却皆露出了笑容。
“盖印!”
有太监立时说道。
当即,查文徽和钱弘儇互相点头,各自回身将圣旨摊开,在其上盖上了各自国主的玺印。
“互换盖印!”
……
皇亲国戚大多并未与百官列在一起。
钱弘佐与太后座椅后方,皇亲国戚都看着典礼进行。
长公主一侧,慕容龙城双眼微微眯起,疑惑的看向了此刻正端坐在铜鼎旁边,正在念经的诸多僧侣。
他一眼便认出了僧侣之首,正是少林寺的法慧禅师。
这样的发现令慕容龙城倍感诧异!
法慧禅师出现在这里,而且,负责为两国邦交诵经?
要知道,法慧禅师乃是晋国禅寺之僧,跑到不相干的两国诵经,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即便是慕容龙城,心中也有些疑惑。
“礼成!”
太监大声通告四方。
查文徽与钱弘儇互换了圣旨,各自行礼过后,一齐高举圣旨。
下方百官顿时欢呼了起来。
御座处,钱弘佐起身,道:“此番与南唐建交,是天下兴之先兆,自此开始,赦牢狱之中轻罪囚徒,减赋一年!”
话音落下,百官纷纷行礼:“国主英明!”
与此同时,有太监又开口道:“请唐主之礼!”
胡牧终于出场,他双手高举着盒子,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前方铜鼎之处,而后,又亲自将盒子开启,由一名内侍与他共同取出其中画轴。
进而,两人一左一右,开始缓缓的将画轴展开。
此画精妙非常,才方展开,便叫百官万分惊叹。
等到画的全貌展开之后,百官更是觉得无比惊艳,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那首与画相互呼应的诗词之上。
只不过!
众人在看到诗词之后,纷纷脸色变幻,有些人脸上露出愕然,有些人脸上露出震惊,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错愕无比。
胡牧微微皱眉,并未感到什么不妥,而是同内侍一起,将画卷转过来,要给钱弘佐看。
钱弘佐看到画以后,先是惊艳,而后,脸色陡然间变得铁青了起来。
非但钱弘佐如此,就连太后也突然间站了起来!
胡牧更加迷茫,他忍不住松了松手,试图去看这画有什么问题,只是,还未看清楚,钱弘佐的声音却已经响起!
“大胆!!!”
钱弘佐暴怒道:“好一个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佳人头!唐主欺我太甚!竟然如此羞辱我吴越国!”
此话落下,百官纷纷炸锅。
胡牧愣了一下,完全懵了。
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佳人头!?
分明应该是孙武持卷兵帷幄,琉璃池上佳人笑才对!
钱弘佐紧咬牙关,怒喝道:“好,好,好!唐主居然敢作这等诗词羞辱与我吴越!我吴越必然要发兵南唐!”
查文徽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什么?陛下这是何意!?”
钱弘佐气的抬起手,颤抖着指着画上的字迹,道:“你说这首词是何意!?”
第三百九十六章 斩妃三解歃血盟
查文徽猛地跪在地上,快速爬到了那画的前方,当看到画上的字迹之后,顿时冷汗开始从头上迅速冒出:“这,这这怎么可能!?”
“哼!”
钱弘佐一甩袖子,道:“南唐国主莫非欺我年幼,不懂得他诗中含义么?这孙武要斩的,是我吴越对吧?这吴宫女,指的是不是朕的头颅!?要将朕的头颅放在琉璃池上!?”
“不!不对!”查文徽连忙否认。
胡牧已经完全傻眼了,这才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查文徽道:“这,这绝对不对,这这,这诗句原本并非如此,而是孙武持卷兵帷幄,琉璃池上佳人笑,那吴宫女,佳人头,绝对不是原句!请陛下明察!”
百官已经完全惊了,因为方才他们看到的诗句,实在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吴越国。
事实上,这两句诗,也的确轻蔑非常。
孙武已斩吴宫女。
这句诗实际上是一个典故,乃是昔年孙武斩吴王妃子的故事。
春秋时期,孙武在伍子胥几次举荐之下,被吴王阖闾接见,孙武向吴王阖闾献上了他所著的兵法十三篇。
吴王阖闾并未对兵法太过重视,但又觉得伍子胥大力推荐孙武,也许孙武真有些本事。
于是,吴王阖闾便找了一百八十个宫女,交给孙武来训练,看看孙武能够训练出什么名堂来。
孙武如是将一百八十人分成两队,又让吴王阖闾的两个宠妃做了两队的伍长。
只不过,孙武在叫这些宫女听从命令,演练攻伐战法的时候,吴王阖闾的两个宠妃嬉戏打闹,完全不将孙武放在眼里。
当即,孙武就以国法军规的名义,与吴王阖闾辩论了一番,进而当着吴王阖闾的面,将吴王阖闾的宫女给斩杀了。
好在当时的吴王阖闾心中存有霸业,知道孙武的本事,所以并未对孙武惩戒,其后,吴楚大战爆发,孙武指挥吴**队,千里袭入比吴国强盛的楚国,五战五胜,直接进入楚国都城。
这一战也奠定了孙武兵圣的名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这世上,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如此轻蔑的对待一国国主。
即便是以典故解读此句,也一样对吴越国存在十分深厚的恶意。
如果,李璟自比为孙武,那显然,李璟要斩的,也是吴越国的妃嫔,李璟的意思,很像是要做钱弘佐身边的刽子手,代他杀人。
同时,后面那句琉璃池上佳人头,又尽是嘲讽之意。
结合典故来看,更像是李璟在宣誓,钱弘佐有了他李璟,才能在这世间立足,成就霸业,而钱弘佐身边之人,李璟想杀就杀。
如此羞辱,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接受。
更遑论,直白的看去,不考虑典故,这两句词就已经恶意慢慢。
钱弘佐更加怒火丛生,喝道:“南唐国主,真以为朕是昏庸之人?竟然派了你这么个东西跑来指鹿为马!?来人!将这李璟的枢密使斩了!”
话音落下,查文徽更加惊恐,不等说话,两名侍卫却已经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了下去。
查文徽大喊道:“冤枉!陛下,冤枉!这两句词,定然是被有心之人篡改了!我主绝对对陛下毫无恶意!陛下你要小心被人利用!两国建交乃是天下之幸事,有心人从中挑拨,意在令两国无法建交成功!”
钱弘佐喝道:“将他的嘴堵上!”
百官已经完全傻眼了,一些昨天参与酒宴的官员,忍不住回忆起了诗句,的确不是什么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佳人头。
只不过,他们不敢出声,一齐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胡牧那里。
他们可是记得,查文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画交给了胡牧……
胡牧也傻眼了,同时心中万分后怕,不知所措了起来,他在官场纵横多年,从未想到过会发生这种事情!
查文徽不断挣扎,似是拼尽全力,从两名侍卫那里挣脱出来,跪在地上,对钱弘佐大喊道:“陛下明察秋毫!千万不要被小人利用!这词绝非是我主手笔,定然是有心人篡改!陛下可以不相信我,但请一定要鉴查一番!查某不信!这天下真有人能够毫无痕迹的篡改!”
胡牧顿时心中咯噔了一声,但却不知该说什么。
钱弘佐冷哼了一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狡辩,也罢,朕就要你死个明白,来人,带朕去那画前面,朕要亲自看看,这词究竟是否被人篡改!”
“是!”一名太监当即应了一声。
后方,慕容龙城看着钱弘佐站起身,双眼眯起,其内泄出了一道寒光。
谁会篡改这画?
他慕容龙城是希望两国建交成功的,这件事情,又是谁做的呢?
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佳人头。
这两句恐怕才是原句,是李璟故意做的。
否则,后面的人修改,如何能够巧之又巧的,将典故联系起来,又联系到吴越国?
至于那查文徽。
慕容龙城看着查文徽汗流浃背,面色苍白,惊恐万分的样子,只觉得查文徽的表演拙劣万分,但偏偏令所有人没有怀疑。
胡牧双腿僵硬,额头上冷汗直冒,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忍不住遥望向了慕容龙城,以目光求救。
但,慕容龙城虽看着这个方向,两个人距离却十分之远,胡牧焦急万分。
钱弘佐背着手,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冷笑,但马上收敛起来,又认真的看着这首诗,道:“胡说八道!这分明就是原诗!这字迹与前面的字迹,分明就是一体的,绝无篡改!”
查文徽大喊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从地上起身,快步跑到钱弘佐的身旁,两名侍卫瞬间制住了他。
查文徽死死的盯着画上的字迹,道:“不,不,不是这样,这两句一定是被人改了!胡牧大人,胡大人!你要给查某作证!昨夜,你可是看过这诗词的,你还说,我主是在和陛下交流为君之道!胡大人,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能救我了!”
胡牧面色煞白,查文徽这是要他死!
查文徽绝对是要让胡牧自己杀死自己!
胡牧当然不会开口,勉强做出了错愕之色。
后方,众多官员则更多的互看了起来,他们忍不住对视,一些人却知道,查文徽似乎没有说谎。
查文徽连忙道:“众位大人,昨日参加宴会,你们可不能叫查某冤死啊!两国如果落入了敌对状态,无论如何都不好收场!因为这两句词,就落得交兵的地步,值得吗!?大人,请你们公正的说,昨日你们看到的画上,诗句究竟是什么!?”
“这……”
百官面面相觑。
方才继任宰相的钱弘儇缓缓走了过来,对钱弘佐点了下头,同时抱拳,道:“陛下,两国交战绝非儿戏,虽这位南唐枢密使有嫌疑,但,不宜马上做出决定,还是调查一番才好。”
钱弘佐冷哼道:“有什么可调查的,这字迹明明白白的就在这里!”
钱弘儇道:“陛下,臣愿斗胆看上一看。”
钱弘佐不耐烦道:“看吧,朕不信你能看出什么。”
钱弘儇直起了身子,转身看向了画上的字迹,目光一闪的同时,道:“这字倒也确实不像是出自同一人手笔,后面的字,有些模仿的痕迹,但却模仿的有些生硬。”
说罢,钱弘儇抬手,以手指从孙武二字开始,向左侧划过。
瞬间,孙武二字后面的已斩吴宫女,一下子便花了,而孙武二字,却并未出现问题。
钱弘佐瞪大了眼睛。
钱弘儇转过身,抱拳道:“请陛下明察,这字迹的确是后填上去的,或许是因为冬季的缘故,又因改的匆忙,字迹还未完全干掉。”
钱弘佐瞳孔收缩,道:“是何人篡改!?”
查文徽瞬间挣脱了两名侍卫,道:“回禀陛下,昨夜,查某考虑到今日要完成两国交换文书,信物的原因,觉得由查某将此礼物赠给陛下有些不妥,于是便……将此画托付给了胡大人,由胡大人呈给陛下。”
钱弘佐顿时看向了胡牧。
胡牧终于心里咯噔了一声,但因为早有准备,并未特别慌乱,而是道:“的确如此。”
查文徽急忙道:“胡大人,这画是怎么回事?请胡大人解释一下。这画可离开过胡大人身边?”
胡牧心中已经将查文徽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道:“昨夜臣去翠云居为枢密使大人设宴,其间枢密使大人的确拿出了此画,其上的文字,也如枢密使所说的那样,乃是孙武持卷兵帷幄,琉璃池上佳人笑,而并非是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佳人头……”
查文徽顿时打断了胡牧的话,道:“那方才查某千钧一发,差点被陛下斩杀之际,为何胡大人不出声救我?”
胡牧松开了手中的画轴,任由画落在地上,道:“方才胡某陷入了震惊,未曾回过神来,此刻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钱弘佐攥着拳头,喝道:“胡牧!”
胡牧顿时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在。”
钱弘佐道:“可是你将此画篡改了,而后想要挑起我吴越国与南唐国之间的纷争!?你大胆!”
胡牧连忙道:“请陛下息怒,关于此事,臣有猜测。”
钱弘佐道:“说。”
胡牧连忙道:“昨夜夜宴之后,臣有些醉了,便在随从的帮助下上了马车,回府的途中,臣突然间遭到了袭击,臣在那个时候,离开了马车,侍卫一直保护我,后来,那人便跑了。不过,按照臣猜测,恐怕是那人掉包了画……”
钱弘佐紧盯着胡牧。
胡牧抬头,与钱弘佐对视,道:“请陛下明鉴。”
查文徽怔了一下,道:“什么意思?胡大人的意思是说,有人将画掉包了?这绝不可能!查某绝不会认错,此画乃是我主亲笔题字,又由金陵画师王齐翰所画,世上独一无二,如何能够掉包!?那画上的印玺,也是陛下的!绝不可能被人作假!”
胡牧道:“那胡某就不知道了,可能要问枢密使大人才行,枢密使大人或许与人结仇,而结仇之人来换了画也说不定。”
“你!”查文徽道:“胡说八道,胡大人,枉我无比信任与你,将这样重要的画交到你的手上,结果,竟然出现了这种问题,上面的字迹修改,绝对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需要模仿我主笔迹,还要清除原字,胡大人,你的话如何能够令人信服!?”
钱弘佐低头,看着胡牧,道:“胡牧,你说的可是真的?”
胡牧道:“陛下,臣说的句句真实,绝无虚假。”
钱弘佐顿时转头,看向了查文徽,道:“枢密使大人,此事与我吴越国朝臣无关,恐怕,是枢密使大人弄错了吧?”
查文徽急忙道:“怎会无关?这如何是简单能够修改的?这字迹……”
钱弘佐道:“好了!大不了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这大典也已经完毕了,不如就算了。”
查文徽连忙道:“陛下!你!”
胡牧此时此刻心中已经有了许多猜测,本来,他已经怀疑钱弘佐是在跟查文徽一起合力演戏了,结果现在钱弘佐又向着他,这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非但是胡牧,就连慕容龙城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钱弘儇迟疑了一下,赶紧对查文徽抱拳行礼,同时又转身,对钱弘佐小声道:“陛下,可否随我到一旁?”
钱弘佐略微犹豫,但还是点头,跟着钱弘儇去了一边。
慕容龙城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一些。
只听见钱弘儇与钱弘佐交谈了起来。
“陛下,如果微臣所料不差,这诗词,恐怕是唐主故意为之的。”
钱弘佐道:“故意为之?为什么?”
钱弘儇深吸了口气,道:“乍一看,这词好像是典故,在说孙武斩妃的事情,之后孙武帮助吴国攻打楚国。但是,这词可不可以解释成为……吴王在孙武斩妃之后,并未怀疑孙武,而是信任了孙武?臣觉得,这也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钱弘佐道:“这是何意?”
钱弘儇道:“恐怕,唐主要杀一个人,这个人是谁无所谓,主要是唐主想要看陛下的胸怀,是否如同昔日吴王阖闾一样广大,对孙武并无任何记恨之意。也就是说,唐主想要陛下的歃血之盟。”
第三百九十七章 何不插翅忘太平
“歃血之盟?”钱弘佐露出疑惑的表情。
钱弘儇道:“即是将刑部尚书胡牧胡大人斩了,测试陛下的真心。”
钱弘佐连忙道:“这怎么可以,会不会错了?更何况,朕已经与李璟建交完毕,完全出于真心……”
钱弘儇摇头叹息道:“陛下还是略微年轻,这世上怎么会有那等轻而易举便结盟之事?李璟虽然与陛下建交,但也可以随时解除这邦交,国与国之间的事情,要比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更加复杂。”
钱弘佐道:“莫非,就这样将胡牧杀了?”
两个人叙话的同时,慕容龙城已经紧皱了眉头,李璟真要钱弘佐表示真心?
一个英武的君王,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慕容龙城看着钱弘佐与钱弘儇,心中思虑二人是否早已经私下联合,从始至终,包括查文徽、李璟等人,都是在帮助钱弘佐演戏给自己看。
即使是慕容龙城,此刻也不能确定了。
他举世皆敌,世上要将他击败的人有无数,而却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能量。
叫吴越国国主与南唐国主共同演戏算计他。
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
又或者说,南唐国主真的有些昏庸,是真要以杀大臣的方式,来看钱弘佐的真心?
慕容龙城此生极少遇到当下这样的情形。
他能够猜到钱弘佐背后有一个神秘之人,也进行过试探,但不确定是否所有事情都是这个神秘人所做。
正思虑之间。
钱弘佐已经迟疑的走向了太后处,道:“母后。”
太后关切道:“怎么了,陛下。”
钱弘佐压低了声音,道:“李璟要杀胡牧,看朕的真心,朕不知该如何决定了。”
“这……”太后迟疑了一下,微微偏头,看向了正注视着这边的慕容龙城,以目光向慕容龙城寻求答案。
慕容龙城剑眉蹙起,将来他要借道南唐,虽他已经派人试图与李璟接触,但还并未接触到李璟,吴越国与南唐邦交之事,十分重要,而事实上,覆灭南唐也早已经画在了慕容龙城的宏图当中。
此刻,是否适合与李璟为敌?
慕容龙城不在乎李璟,但,两国交战,绝对会打乱计划。
如是解除这次邦交,而进行避战,那么将来借道南唐会先成为问题,同时,小规模的冲突,恐怕也无法轻易避免,这对慕容龙城来说,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但却会比较心烦。
慕容龙城从太后处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等候发落的胡牧,又收回目光,对太后轻轻点了下头。
刑部尚书胡牧,终究只是一枚棋子,而吴越国已尽在慕容龙城掌握之中,少一个胡牧,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并不重要。
没必要为了胡牧去给自己添太多麻烦。
太后收回了目光,看向钱弘佐道:“既然南唐国主要两国建交之中,看陛下的真心,那么,陛下就给南唐国主看看真心好了。”
钱弘佐迟疑,道:“但是……”
太后道:“去吧。放心,母后不觉得陛下的决策有误。”
钱弘佐这才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
太后转头,看向慕容龙城,对慕容龙城轻轻点头。
慕容龙城的眉头缓缓展开,挪开视线,看向了钱弘佐的背影。
钱弘佐站在胡牧身前,道:“胡牧,不是朕不肯相信你,而是你的话,叫朕根本难以相信,正如这位査枢密所说,掉包一事绝不可能,同时,朕与宰相大人,太后方才进行了商议,南唐一方,绝无可能会使用这种方式破坏两国建交,否则,南唐不提出建交,不就可以了么?”
“这……”胡牧连忙道:“还请陛下明察,臣是冤枉的,破坏两国建交,对臣也没有什么好处。”
钱弘佐叹了一声,道:“可惜,朕愿意相信你,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于你,你说,叫朕怎么做?你又能否自证清白?”
胡牧连忙道:“启禀陛下,臣可以,臣可以找来护卫,证明昨夜臣遇袭之事,臣从始至终,绝无半句虚言。”
钱弘佐道:“胡牧,你还是不明白,那些护卫都是你的人,别人如何能够相信你的人说的话?为何不可能是,胡牧你出于某种原因,于是选择破坏两国邦交,在拿到南唐国主给朕的礼物之后,顺水推舟,篡改了南唐国主给朕的礼物,以此来达成你的目的。”
胡牧瞪大了眼睛,求助般的看向了慕容龙城,大喊道:“臣没有!臣绝对没有!”
慕容龙城看着胡牧的双眼,毫无表情。
钱弘佐道:“朕需要给百官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给南唐国主一个交代,胡牧,你明白了么?”
胡牧急忙道:“臣……臣是冤枉的!”
查文徽愣了一下,道:“陛下,也许胡大人真的……”
钱弘佐道:“莫要替他求情,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怎敢不死?胡牧,朕要你死,你敢不死?”
胡牧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回头,看向了鸦雀无声的百官。
百官看着胡牧,神情各异,昨夜宴席之上,他们亲眼看到了画上的诗句,的确不是今日诗句,而谁会篡改,想来想去,只有胡牧有这种可能。
至于胡牧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就没人清楚了。
但,这已经足够了。
钱弘佐深吸了口气,道:“来人!将胡牧给朕拖下去斩了!”
胡牧顿时道:“陛下!!臣冤枉!”
呼喝的同时,已有侍卫来到胡牧两侧,拖着胡牧去向了天鼎殿的右侧,显然要当即将胡牧处死。
胡牧一边挣扎,一边被拖拽着大喊:“陛下!臣冤枉!臣是冤枉的!请驸马爷救我!驸马爷救我!”
慕容龙城眉头略微粗气,目中杀机一闪而过。
钱弘佐则是露出了疑惑之色,看向了慕容龙城那边。
慕容龙城神情镇定,并无任何异样,只是,他心中已经觉得胡牧死不足惜了。
片刻之后,胡牧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意味着胡牧已经死了。
钱弘佐看向了查文徽,道:“査枢密,你可满意了?”
查文徽道:“这……查某是觉得,胡大人他可以……”
钱弘佐寒声道:“既然査枢密觉得满意了,那便起来吧,朕累了,后面的事情,全权交给宰相处理,回寝宫!”
“摆驾!”
有太监大喊道。
查文徽并未直接站起,而是连忙从地上捡起了画轴,快速的卷了起来,然后做出了踌躇犹豫之状,抬起脚,啪的一声便踩断了画轴。
……
胡牧之死,仅是整个邦交大典的一个小插曲而已,百姓们听说了胡牧要破坏邦交大典,便纷纷吐起了口水。
而后又都觉得,钱弘佐乃是少年明君,不但和南唐结交,又斩了奸臣,吴越国中兴在即。
群臣心中都有些迷茫,虽觉得可能的确是胡牧因为不可知的原因做了篡改诗词的事情,但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胡牧就这么傻,敢篡改诗词?
这种事情,不是傻到了一定程度,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
翠云居的一处房间之中。
小和尚恒真坐在蒲团之上,默默的念诵着往生咒。
这一次,除了恒真之外,法慧禅师也参与了进来。
张寒城默立在一旁等候。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诵读完了往生咒,便一言不发的张开了眼睛,看向了张寒城。
法慧禅师看着张寒城,道:“阿弥陀佛。”
张寒城道:“师伯可是心中觉得,我做了恶事。”
法慧禅师道:“小施主的确作恶了,你用自己的手,生生创造出了一名冤魂,非但是那胡牧一人,所有遭受此事牵连之人,都蒙受冤屈,谁又知道,最后又有多少冤魂诞生。”
张寒城沉默。
法慧禅师道:“贫僧在想,这世上正道坦荡,人立于天地之间,为何不能行正道,通过正当的手段达到目的,而是要使用这些令人不耻的伎俩。从前,贫僧认为小施主你心地善良,是个慈悲之人,又有大悟性,乃是最终能得大智慧者,但此刻再看你,却与慕容龙城一般无二,毫无区别。”
张寒城并未反驳,道:“令大师失望了。”
法慧禅师道:“此次有关于慕容龙城的事情,贫僧不想再露面了,小施主请离开吧。此间事了了,贫僧便与恒真自行回到少林,不需小施主相送。”
张寒城点头,道:“是。”
说罢,张寒城便缓缓退出了房间,也不曾做什么解释。
……
吏部尚书胡牧绝非是什么好人,此人在吴越国结党营私,买卖官权,联合权贵做了许多丑事,令许多百姓吃了苦头。
而正如法慧禅师说张寒城创造了不止一个冤魂,张寒城觉得,胡牧也创造了许多冤魂,借他爬上来的贪官污吏坑害的百姓,都是冤屈之人。
所以,张寒城并不觉得让胡牧冤死是令他难过的事情。
只不过,张寒城觉得,这样的手段,终究还是有些见不得光。
他不想解释,这个计谋乃是查文徽做出的,既然他做了刽子手中的一个,杀人成了事实,便已经不必再做什么解释了。
原本,法慧禅师是准备帮助张寒城跟慕容龙城要人,但现在,法慧禅师应该的确因为伤心而不会出面了。
张寒城走在廊道当中,最终停在了池塘边的亭子处,缓缓的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了远方的夜色,心中有说不出的憋闷之感。
后方,响起了脚步声。
“张小兄弟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查文徽的声音响起。
张寒城摇了摇头。
查文徽坐在了亭子的另一边,道:“关于南唐与吴越建交的事情,算是完结了,查某幸不辱命,也成功剪除了胡牧,接下来,查某便要带队回去了。”
张寒城道:“到时我送査大人。”
查文徽道:“说起来,陛下对张小兄弟十分关心,陛下说,如果张小兄弟需要任何协助,都要配合张小兄弟。张小兄弟如是需要帮忙,可趁着查某未曾离开的时候说出,有些事情查某交代下去替张小兄弟办。”
张寒城道:“之后的事情,乃是江湖中的事情,不涉及庙堂之争,这方面,即便我想请査大人帮我,恐怕也不行。”
查文徽道:“说起来的确是这样。”
他话锋一转,又道:“查某第一次通过某些手法除掉他人的时候,也心中不适,不,应该是多次以后,还是心中不适。”
张寒城目光一闪,事实上,他已经不是初次杀人了,他一直控制自己,尽量不妄杀,但有的时候,总是做不到十全十美,有的时候,他也会告诫自己,被杀之人是该杀之人,就不必去管,但结果还是总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愧疚。
查文徽道:“这个世界便是如此这般残酷,陛下一度认为张小兄弟适合为官,不过,查某却觉得,张小兄弟其实并不适合。”
张寒城转头,看向了查文徽。
查文徽道:“这天下辽阔无比,张小兄弟便如同人插双翼,能飞天遁地,这世上哪里都可去得,逍遥、快活、自在、无拘无束、无牵无挂,人生能够如此,乃是幸事。这官场泥沼,不适合张小兄弟这种人深入其中,只会脏了双翅。”
张寒城道:“但,世上的人,总是过得苦闷,那些百姓被权贵玩弄,被野心之人操控,去完成他们所谓的大业,其中令多少人变成了白骨?我或许可以无拘无束,无牵无挂,但却又总不能一直无视这些可悲的事情发生。”
查文徽道:“人们都有太平美梦,这等美梦,查某也有,非但如此,世上的当权之人,为官之人,哪怕贪官污吏,都希望世上太平无事。不过,天下太平,非是人力所能够做到,有些事物的变迁,正如海中的滔天巨浪,一个人抵抗是毫无作用的。张小兄弟念及天下太平,查某尊重,但这天下大势,张小兄弟要知道,哪怕你真能飞天遁地,也无法更改什么,乱局即便被你平定,不久之后,依旧还会再乱。随缘吧……天色是有些不早了,查某也该回去了。”
张寒城看着查文徽起身抱拳,也起身向他回礼,同时道:“有的事情,我想试试。”
查文徽哈哈大笑道:“试试也好。”
第三百九十八章 身缘此处莫当问
一大清早,慕容龙城的马车便来到了翠云居门口。
查文徽还未率队离开,但上下已在收拾物品,见到吴越国的驸马突然前来,守卫第一时间便将此事汇报给了查文徽。
得到消息之后,查文徽便起身,主动去迎慕容龙城。
慕容龙城站在门口处等候,待到查文徽到来,才拱手道:“慕容龙城见过南唐枢密使查文徽,査大人。”
查文徽笑道:“原来是驸马爷到此,失敬失敬,还请进来说话。”
“好。”慕容龙城微微一笑。
查文徽带着慕容龙城前去中堂,边走边道:“查某马上就要赶回南唐了,这个时候不知道驸马爷来做什么?”
慕容龙城道:“龙城酷爱诗画,昨日看了一眼南唐国主赠予陛下的诗画,心中万分惊叹,可惜那画损毁了,心中觉得十分可惜。龙城心想,若是还想见到这等墨宝,恐要亲自动身前往南唐才可,所以提前来询问一下査大人,龙城前往南唐拜访,只谈论诗画,陛下是否能够接受?”
查文徽眸光一闪,道:“此事……我这做臣子的如何能够做得了主?”
慕容龙城微笑道:“以枢密使大人对南唐国主的了解,会见龙城么?”
查文徽道:“驸马爷莫要说笑了,我哪里敢揣测圣意?可不敢胡言乱语。”
慕容龙城道:“可惜了,看来枢密使大人是不会给龙城什么答案了。”
查文徽连忙道:“驸马爷可千万不要误会,不是查某不想告诉你,只不过是实在没办法。不过,我建议驸马爷还是莫要贸然来到南唐,到时候陛下不见你的话,你岂不是白来一趟?但是,也是有办法让驸马爷见到陛下的……”
慕容龙城道:“哦?什么办法?”
查文徽道:“要出师有名啊,现如今南唐已与吴越建交,两国之间,自然还是需要商议一些结盟细节的,例如说边关通商的税收,或者是说百姓探亲交流,文人墨客到访学府等等,我们两国要促进交流,如是驸马爷带着国策去见我家国主,那当然是可以见到的。”
慕容龙城顿时停步,行礼道:“多谢枢密使大人指点,龙城会想办法从陛下那里得到些国策,到时再与南唐国主相见。”
查文徽道:“到时候,可别告诉我家国主,是我告诉你的。”
慕容龙城微微一笑,道:“绝对不会。”
查文徽点了点头。
两个人步入中堂之中,查文徽请慕容龙城落座,又命人沏茶。
“驸马爷除了询问此事,还有其他的事情么?”查文徽疑惑道。
慕容龙城道:“也是有的,龙城除了酷爱诗画之外,还十分喜欢佛法,我看此次随枢密使大人来到杭州的,恰巧有高僧大德,那为首之高僧,龙城觉着有些眼熟,但当时距离太远没有看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故人,所以也想见他一面。”
查文徽其实早就知道慕容龙城可能会来,这事情是张寒城提出的,否则,大典之上,法慧禅师也不会露面。
当然,慕容龙城主动来见法慧禅师只是一种可能。
如果慕容龙城不来也就罢了,来了查文徽自然要配合张寒城的计划。
“驸马爷所说的可是那位法慧禅师?”查文徽道。
慕容龙城面露讶色,道:“果然是法慧禅师么?”
查文徽装作更加惊讶的模样,道:“不错,正是法慧禅师,他乃是少林高僧,想不到驸马爷竟然能够认出?”
慕容龙城道:“那就没错了,只不过,法慧禅师乃是少林之僧,他在晋国做僧,南唐国主为何请他来吴越?”
查文徽道:“这事情,我也不怎么了解,只能说个大概,最初国主决定与吴越建交时,曾决定是由我们南唐清凉寺的文益禅师来此,可惜的是文益禅师身体略有不适,于是便请了正在清凉寺中做客的法慧禅师代替他……驸马爷,此事莫非吴越国主那里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这法慧禅师绝对也是得道高僧,文益禅师似乎向陛下推荐了多次。”
慕容龙城道:“枢密使大人误会了,龙城只代表自己,不代表陛下。昔日龙城有缘曾到少林周游,十分佩服这位法慧禅师,如今既然有缘相见,但不知道枢密使大人可否帮龙城引荐一下?”
查文徽道:“当然可以,我这就命人将法慧禅师叫来。”
“不。”慕容龙城连忙道:“是该龙城亲自前去才对,怎能让高僧来此,那太失了礼数。”
查文徽道:“想不到驸马爷如此平易近人,既然如此,查某这便带驸马爷前去。”
……
静室之中,法慧禅师与小和尚恒真此刻正在闭目打坐。
门外响起了查文徽的声音:“法慧禅师,驸马爷前来拜会您了。”
法慧禅师缓缓张开了眼睛,看向了恒真,道:“去开门吧。”
“是,师伯祖。”恒真起身,抬起脚步,走向了门口处,将门打开。
查文徽微微一笑,让开身子,对慕容龙城做了请的动作。
慕容龙城洒脱的走入静室之中,双手合十,向法慧禅师行礼,道:“龙城见过法慧禅师,不知法慧禅师的身体好些了没有?”
法慧禅师还礼,道:“阿弥陀佛,有劳慕容公子记挂贫僧身体了,贫僧已经基本无碍。”
慕容龙城道:“如此,那龙城也就放心了。”
查文徽趁机道:“驸马爷,法慧禅师,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动身回程,有些事情需要查某处理,查某就不在此处相陪了,有什么事情,只需招呼兵丁叫查某一声即可。”
慕容龙城点头,道:“枢密使大人有事在身,便去忙吧。”
查文徽当即离开。
恒真也在法慧禅师的示意下,将房门关了。
慕容龙城抬起手,五指对准法慧禅师一旁的蒲团,内力催发出去,瞬间将蒲团吸了过来。
而后,他便十分自然的坐在了蒲团之上,与法慧禅师相对而坐:“法慧禅师此番来到吴越国,恐怕所为之事,不仅仅是代替清凉寺的文益禅师完成两国邦交吧?”
法慧禅师道:“慕容公子果然慧眼如炬。”
慕容龙城道:“可是为了法明禅师的事情。”
法慧禅师道:“看来,慕容公子还是十分了解贫僧的。”
慕容龙城道:“昔日龙城接引法明禅师之时,少林上下,唯有法慧禅师拒绝声音最高,所以,龙城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法慧禅师道:“阿弥陀佛,贫僧确实无法视若无睹。法明师弟乃是我师叔妙果禅师之徒,妙果禅师乃是前任达摩院首座,而贫僧作为这一代达摩院首座,自然要保全他的弟子。”
慕容龙城道:“那日在少室山,我与大师切磋到后面,险胜大师,而按照龙城行走江湖的规矩,便是大师输了武学给我,而龙城尊敬少林寺历代门规,知道武功不能随意外传,所以才退而求次,选择了法明禅师代替,法慧禅师不会不清楚此事,难道不该愿赌服输么?”
法慧禅师道:“贫僧输了,自然认输。但法明师弟终究是人,而不是武学,贫僧也是再三考虑,才觉得不能将法明师弟作为物品交给慕容公子。”
慕容龙城道:“既然如此,法慧禅师早先为什么不力排众议,拒绝龙城呢?”
法慧禅师道:“贫僧此次不代表少林寺,少林寺决定将法明师弟当做物品交给慕容公子,贫僧无法更正改变,但贫僧代表自身,却要跟慕容公子要人。”
慕容龙城道:“如是法慧禅师能够将少林武学交给龙城,龙城自然可以将人还给你。”
法慧禅师道:“武学不过强身健体身外之物,慕容公子想要什么,贫僧可以教给慕容公子,只要是贫僧会的少林绝技都可。”
慕容龙城微微一叹,道:“看来,法慧禅师为了能够索要回法明禅师,甚至甘愿违背少林寺规了。这一点叫龙城十分感动,只可惜,龙城想要的,乃是《易筋经》,至于少林绝技,龙城知道法慧禅师喜欢专精,所以掌握的少林绝技恐怕不多,大师即便写出所会所有武学,却都未必有法明禅师一人重要。”
法慧禅师道:“《易筋经》?慕容公子莫非以为真能从法明师弟身上得到它?”
慕容龙城道:“有些难度,但总要试试。”
法慧禅师道:“慕容公子要知道,这世上能够练就《易筋经》之人,自达摩祖师以来,除五祖之外,便唯有法明一人了。此功难度非凡,纵使上代达摩院首座妙果禅师天赋高绝,惊艳绝伦,却也无法练会。贫僧不认为慕容公子能够练会《易筋经》。”
慕容龙城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龙城练不会它?更何况,龙城得到《易筋经》也未必就一定要练会,龙城只要遵守约定,不外传此功便可。”
“阿弥陀佛,看来慕容公子是不想将法明师弟交还了。”法慧禅师道。
慕容龙城道:“非也,待到龙城得到《易筋经》后,自会将法明禅师交还。法慧禅师只须多些耐心便可等到。此时正值多事之秋,龙城想要告诉法慧禅师,五岳盟如今已经稳固,接下来少林寺作为同盟者,应当按照约定辅助龙城,法慧禅师独自一人脱离少林寺,终究令龙城觉得有些不妥,更何况……法慧禅师似乎私下里结了同盟,这便更说不过去了。”
法慧禅师终于抬起眼睛,注视着慕容龙城的双眼,道:“阿弥陀佛,慕容公子说的同盟,是指?”
慕容龙城道:“法慧禅师何必要瞒龙城?龙城已经猜测到了,就不必隐瞒了。”
法慧禅师道:“贫僧不懂慕容公子之话。”
慕容龙城道:“法慧禅师在打诳语。”
法慧禅师道:“诳语?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若是询问一些与五岳盟对立之盟,贫僧当然未曾参与,但,若是说索回法明师弟之盟,贫僧确实缔结了。”
慕容龙城目光一闪,眉头微微一蹙,陷入了沉思当中:“是那个昔日在绛州,与法明禅师学了武功的孩子么?”
法慧禅师看着慕容龙城,道:“他从法明师弟那里学了武艺,虽未正式拜师,但却已与法明师弟有了师徒之实,作为法明师弟的徒儿,他自然要问谁人带走了他的师父。”
慕容龙城道:“想不到,他竟然也来了,我还以为他此刻仍然身处河东。”
法慧禅师道:“慕容公子,此次来索取法明师弟之人,绝非贫僧一人,那孩子心中惦念其师,慕容公子又几乎无法得到《易筋经》,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法明师弟交还,如此,也算是少了一个敌人,至于那赌斗之中输给慕容公子的武学,贫僧即便违背少林寺规,也会写给你。若是慕容公子看不上一指禅,贫僧可以写其他的给你。”
慕容龙城并未回复法慧禅师的话语,而是话锋一转,道:“那孩子是想要在吴越国中与龙城分庭抗礼么?所以他选择站在了小皇帝的背后?”
法慧禅师神色无动:“慕容公子何必要做许多猜测怀疑?”
“为何不做猜测怀疑?”慕容龙城道:“他将我视作仇敌,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我的谋划,现如今吴越国的事情,为何不是他做的?”
法慧禅师道:“慕容公子觉得他的年纪像么?”
慕容龙城笑了笑,道:“龙城绝非是那等因为一个人的年纪,便轻视别人之人,要知道,昔日龙城在天下行走,挑战各门派掌门之时,不过也是他这般年纪而已,到后来龙城第一次与大师您交手,也未曾年长多少,而那个时候,龙城便已经在着手五岳盟建立了,法慧禅师以为,龙城知道他的年纪,便会轻视他么?”
法慧禅师道:“阿弥陀佛,慕容公子心中既然有了自己相信想法,旁人说什么也都无用。”
慕容龙城道:“此时此刻,他在何处?”
“不必问了,就在此处。”
第三百九十九章 疾苦世间仁与德
话音落下,慕容龙城偏头,看向了静室的房门所在。
紧接着,门打开,露出了张寒城的身影。
慕容龙城略微讶异,嘴角反倒挂上了一丝笑容。
张寒城踏入静室,转身合上了房门,踏步来到了慕容龙城与法慧禅师的中间,恒真犹豫了一下,便主动抱来了蒲团,放在了地上。
张寒城对恒真点头,缓缓坐了下来。
慕容龙城打量着张寒城,道:“有趣,真是有趣,初次见你时,你应该还是被段思平庇佑的小乞丐,想不到这么快,你就长大了,如不是亲眼所见,就连我也不敢相信。”
张寒城平静的注视着慕容龙城,没有半分惧意与忐忑,完全是一幅随遇而安的心态。
慕容龙城道:“你不会认为,此刻有了法慧禅师在你这边,就能够与我为敌了吧?你认为你与法慧禅师联手能够制得住我?然后要挟我交出你那疯疯癫癫的师父?”
张寒城道:“你想的真多。”
慕容龙城道:“并非是我想得多,而是,你看似年幼,但却在做一些令我惊讶的事情,甚至,你竟只身来到吴越,插手吴越庙堂之事。”
张寒城到达吴越国之后,就一直在寻找办法,如何能够让慕容龙城交出疯僧,他起初试图联合吴越国内部的势力来打击打压慕容龙城,但显然,他还是有些低估了慕容龙城的厉害。
对于吴越国的操控,慕容龙城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地步。
那种惧怕,就连与慕容龙城为敌的吴越太后都深入骨髓。
不久之前,钱弘佐跟他谈了有关于太后有些退避的意思,张寒城就知道,他的办法已经有些行不通了。
而且,即便行得通,他也确实难以找到更大概率要回疯僧的方式。
思来想去,张寒城就已经决定了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出现在慕容龙城的前面,法慧禅师正是一个引子,是吸引慕容龙城来见他的引子。
如果法慧禅师没有起作用,张寒城会选择主动去见慕容龙城,直接开诚布公的挑明一切。
张寒城道:“吴越国的庙堂之事?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我只问你,能不能将我师父交还,仅此而已。”
慕容龙城挑眉,道:“想来,你也不会承认在吴越国与我为敌的事情,也罢,我也懒得问你,毕竟,你给我制造的麻烦看似很大,实则,也不过一般罢了。你问我是否能够将法明和尚交给你,我只能告诉你,我也十分无奈,想交给你,却不适合交给你。”
张寒城道:“你说哪里不适合?”
慕容龙城道:“法明和尚代表了《易筋经》以及各种少林绝技,对我来说,他十分重要,而且,他是我从少林寺的手中赢过来的,是属于我的东西,你向我索取我的东西,你觉得真的适合么?”
张寒城道:“我师父从来都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少林寺在未经过我师父的同意下,将我师父当做物品交给你,这件事情我会找少林寺说清楚,既然本身这场交易就不合理,而现在,我作为我师父的徒弟,出面来制止这场交易,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你现在说不可以把他交还给我,才是真的不合理。”
慕容龙城道:“真是师徒情深,不过就不知道,你这师徒情深,是不是也只是惦记着他身上的武学而已,你的话,实在令我无法接受,法明和尚的家就是少林,而据我所知,他没有能力选择谁做他的徒弟,你和他本质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关系,反而少林寺的那些师兄弟,才是他的家人,才能够决定他该归谁。”
张寒城道:“你如何知道,他未曾收我为徒,如果他未曾收我为徒,我又是怎么学会武功的?更何况,你与少林寺之间的赌斗关系,可以向少林寺索取补偿,我只是要人而已。”
慕容龙城微微一笑,道:“你这狡辩的功夫,显然就不是法明和尚能够教你的东西。你提到了你身上的武功,据我所知,那不是法明和尚收你为徒传授给你,而是你看他练功自己学会的。”
张寒城道:“是吗?你从少林寺的手中得到了我师父之后,自然也可以观摩他练功了,那么,他身上的武功你学会了么?那《易筋经》你学会了么?如果我师父将你收为徒弟,并让你做我的师弟,那说不定你就可以学会《易筋经》了,不过还是要看我师父的心情。”
慕容龙城道:“此刻,我正在观摩他的武学,来对《易筋经》进行掌握,我已经掌握了一些少林绝技,是否可以证明,观摩可以学到他身上的武功呢?你心中很清楚,我们这样你来我往的争论下去,不会争论出半点的结果,这样浪费时间没有意义,我也绝对不会将法明和尚交给你。”
张寒城道:“那不如你说,如何才肯将我师父交还给我。”
慕容龙城道:“很简单,我不为难你,我十分欣赏这天底下的天才人物,你算一个,只要,你肯归于我之麾下,为我所用,同时,将《易筋经》交给我,我可以考虑释放法明和尚,同时,还会给你更多的好处,虽然你与我为敌,但其实我认为,我们是惺惺相惜,一个不爱武学的人,是无法如你这般成长迅速的,在我的参合庄中,存在了一处换施水阁,其中收拢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精要,你与我站在同一阵营之后,这些都可以与你分享,在此之前,我还未向其他人提出过这样的邀请。”
张寒城道:“这世间的武学,不在驳杂,你对面的法慧禅师,便是一个例子,我说的对么?师伯?”
法慧禅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正是这个道理。”
慕容龙城道:“若真是如此,那么法慧禅师如何成为了我的手下败将?法慧禅师证明不了武学精深要比驳杂更好。”
张寒城道:“那不知段思平,段皇爷能够证明么?”
慕容龙城的目光略有了一丝变化,忍不住叹息道:“他算是孤例了,但也只是孤例罢了。此时此刻,他已经离世,也不能够帮你证明什么。无法与段皇爷再交手一次,也算是人生一桩遗憾。”
张寒城道:“我心中的认定,我不需要你提供什么各门派的武功,如果我需要,我会自己去拿,不需要你给,这件事情,并不能够吸引到我。至于说辅佐你的话,我不认为你有那样的仁德,让我心服口服的协助你。”
慕容龙城道:“哦?你为何会觉得我没有仁德?”
张寒城道:“据我所知,这天下间被你收拢进五岳盟之中的门派,并不完全都是心甘情愿的,而你在收拢这些门派的时候,使用了很多不怎么正大光明的手段,一个仁德的人,不会挑拨别人的师徒之情,夫妻之情,兄弟之情,叫他们反目成仇,上演一次又一次的悲剧。”
慕容龙城道:“你说我不够仁德,难道你就仁德么?你击杀我的铁卫,可又知道我的铁卫有什么样的过往,他们是否是可怜人?一个仁德的人,恐怕也不会如你这般肆意滥杀吧?”
张寒城笑了笑:“我仁德与否不重要,因为我对自己比较宽容,但对你我没有这么多宽容。”
慕容龙城摇了摇头,道:“仁德?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仁德,在这世间,想要做成一些事情,就必须要有牺牲,相信你的经历,能够令你明白这些事情。没有付出,就想要获得回报,那根本就不可能。这世上最好的仁德,便是能够一统天下,叫天下太平,你能明白么?”
张寒城眸光一闪,道:“当然知道。”
慕容龙城道:“我自幼年,便清楚自身之使命,要塑造一个太平之国,消除这世间的战乱,令天下苍生,都能安然的生活,此才是真正的仁德,也是上天所好之德,在达成这样的目的的过程当中,有所牺牲,乃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那些牺牲者,便是换取天下太平的牺牲者。你不会明白,有的人生来就代表着要用他的手来向苍天换取这些,小仁小德,如何比得了大仁大德?”
张寒城道:“如果你真的仁德,段皇爷就不会与你在雪夜里交战了。”
慕容龙城皱眉,道:“段皇爷想的不够透彻罢了,他以为固守在大理那处偏隅之地,便可以安然一世,简直就是荒谬,他以为,想尽一切办法,修建庙宇寺庙,叫百姓们心中的贪嗔痴消除,便可以令天下太平,这完完全全就是错误的,他看似仁德,但却少不了愚昧,你觉得他是对的,更加愚昧。”
张寒城道:“段皇爷何错之有?”
慕容龙城道:“佛法以消除人心中之三毒广传,但却教出了太多愚昧之人。令百姓愚昧,叫他们心中觉得活得安然,快乐,只是在欺骗他们,当他们遭受了困苦的时候,那个时候,佛陀会存在么?你出身晋国,又是乞儿出身,想必,也见过了世间疾苦。你觉得,那些陷入了疾苦之人,无人信仰佛陀么?无人善良么?困苦,会令人改变,在极端之时,什么善良,仁慈,仁义,通通都只是骗人的鬼话而已,只有令人明智,叫人不堕入困苦,能够让他们吃饱,穿暖,丰衣足食,他们才会真正的善良。”
张寒城道:“这些事情,也是段皇爷在做的,他大力的为百姓谋福,建造寺庙,只是希望百姓善良而已,为何到你的口中,段皇爷就是愚昧了?”
慕容龙城道:“你不懂我在说什么而已。”
张寒城道:“食物当然重要,饥饿困苦当然会造就恶人,并让好人也接连堕落。但不代表一个人主动让自己变得更加善良就有错,如你所说,这世上的寺庙为何不全部毁灭?这世上为何还要有佛法?为何还有人要在佛法中寻求解脱?”
慕容龙城看向了法慧禅师,道:“因为这世间佛法,是教人逃避。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接连遇到倒霉的事情,他们无法发泄,而佛法告诉他们,这是命数,乃是他们前世之因造成了今日之果报,是他们的罪孽深重,而令他们得到了苦果。然后,佛法会教他们把自己罪孽深重当做真理,然后整日的通过佛法消除自身的罪孽,这是在逃避,蛊惑人心,愚昧众生。大慈大悲,不过也是些漂亮话而已。”
法慧禅师道:“阿弥陀佛,佛法传至今日,已有千年之久,这世上佛法,是为了帮助众生开启智慧,绝非是要愚昧众生,慕容公子恐怕是对佛法有什么错误的见解,叫贫僧不能同意。盛唐之时,百姓安居乐业,达官显贵到处皆是,他们一样会修习佛法,他们没有饥饿,也不会为食物而发愁,慕容公子明白么?”
慕容龙城道:“又在说这些漂亮话了,那些达官显贵,如不是作恶多端,想要以这空虚的佛法洗清自身的罪孽,怎会相信佛法呢?”
法慧禅师道:“佛法,乃是明心见性,是一个人心中的追求,有许多僧侣,都是富贵之家选择修行,他们的确遇到了困顿,但在困顿的时候,佛法让他们开悟,开启了智慧。佛祖释迦摩尼,本也是一国之君,他为何要创立佛法?慕容公子如此的污蔑佛法,还望慕容公子能重新认识佛法。”
慕容龙城道:“你们这些僧侣,根本就已经愚昧到了极致,根本不懂人性之恶,在你们这些愚昧而单纯的僧侣眼中,佛法当然是好东西,只不过,落在寻常之人的眼中,除了逃避、便是祈求升官发财,要么就是因为作恶而心中恐惧,后悔,想要以此洗刷罪孽而已。这天下信奉佛陀之人比比皆是,又有几人是真心,几人是诚心?”
法慧禅师道:“阿弥陀佛……”
慕容龙城皱眉,道:“法慧禅师不必再说,人的心中对待同一事物皆有不同看法,龙城不会因你几句话,改变自身之认知。更况且……”
慕容龙城看向了张寒城,道:“我并不是要谈论佛法,而只是想要向他说明,我所做所为,无法证明我不仁德,也无法证明我做的事情,就是错误的。”
第四百张 一拍两散三鹰隼
张寒城道:“你向我证明你仁德与否,所做之事正确与否,我也依然还是不会辅佐你,这方面大可不必再谈。”
慕容龙城道:“所以,你就要选择与我作对么?”
张寒城道:“我只是在管我看不惯的事情,并非仅针对你一个人。”
慕容龙城冷笑,道:“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是对的,不过我并不着急。”
张寒城道:“你所提到的辅佐你的部分,我不能答应你,但是,我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来和你交换回我师父。《易筋经》属于少林寺,我没有办法交出来,不过我可以把我自创的武功交给你,以此来跟你换人。”
“你自创的武功?”慕容龙城道。
张寒城十分认真的点头,道:“对,我自创的武功,现在还不完全,我的境界也不够,但是,我答应你,我的武功自创完成,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将它交给你。”
“什么武功?”慕容龙城疑惑道。
张寒城道:“是一种掌法和一种棒法。”
慕容龙城目光一闪,陷入了回忆当中:“便是那种内力催发的掌法么?至于棒法,可是你昔日在绛州城所用的招式?”
张寒城没想到,慕容龙城竟然对他了解到这种地步,也不否认,当即点头。
慕容龙城道:“你以为我看得上你所谓的自创武功么?如果,你能交出《易筋经》倒还好说,更何况,我也不认为,你真能交出《易筋经》,你也只是误打误撞学会了而已,说不定还练的错了,所以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做交换。”
张寒城道:“那你就要做好准备了。”
慕容龙城道:“准备?”
张寒城笑了笑,道:“你要准备好,从今以后,你做的事情,总能看到我的身影,我的存在,我会一次一次的破坏你的好事,给你制造麻烦,让你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你不用怀疑我做不做得到,至少,你的那些铁卫,我会先把他们一个个都杀死,左右,他们也伤天害理,害了不少人命,杀了他们,我心中依旧坦坦荡荡,算是做好事了。”
慕容龙城眯起双眼:“你威胁我?”
张寒城道:“对,我就是威胁你,如果你不信的话,就无视我的话。”
慕容龙城道:“我现在就可以将你杀了。”
张寒城道:“我恐怕你做不到这一点。”
慕容龙城嘴角的笑容更胜,道:“你以为有法慧禅师护着你,就可以在我的面前自保?我也告诉你,如果你敢破坏我的事情,我也会一点一点的,剪除你身边的人,让他们一个个的都成为你与我为敌的代价。”
张寒城道:“那我迫不得已,就只好想办法杀你了,一次杀不了你,我就杀你两次,两次杀不了,我就杀你三次,三次杀不了,我就杀你到此生此世,你如果敢碰我在乎的人,我就杀的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慕容龙城笑道:“看起来,你要和我比谁更狠了。”
张寒城道:“你只要把我师父交还给我,我没有必要过于针对你。”
慕容龙城道:“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你说一次次破坏我的事情,那,你就不必活着了。”
话音落下!
慕容龙城的双目陡然间一凝!
内力豁然间在他的体内运转开来。
对面的法慧禅师目光同样凝聚起来,猛地抬手,道:“且慢!”
张寒城已经运转内力,准备与慕容龙城交手,没有想到法慧禅师竟然会制止。
法慧禅师道:“慕容公子想要的不过就是《易筋经》而已,只要慕容公子愿意将法明师弟交还,贫僧可做主将《易筋经》给你,这中间不必存在任何争斗。”
慕容龙城眯起双眼:“大师手中有《易筋经》?”
法慧禅师道:“阿弥陀佛,的确有,而且应该是孤本。”
慕容龙城道:“可否给龙城一观?”
法慧禅师哈哈一笑,道:“慕容公子说笑了,慕容公子聪慧过人,对于武学理解之深,恐怕还在贫僧之上,如是将《易筋经》交给你了,慕容公子定然能迅速记忆《易筋经》之中的内容,进而令贫僧手中的《易筋经》失去效用。如此傻事,贫僧还不至于去做。”
慕容龙城道:“有关于《易筋经》的过往,龙城知之甚深,此经原本应该在妙果禅师的手中,后来辗转落到了法明和尚的手中,其后,法明和尚便带着《易筋经》离开了少林寺,你说,《易筋经》在你的手中,可信度有些太低。”
“阿弥陀佛。”法慧禅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手中的确有《易筋经》。”
慕容龙城道:“法慧禅师掌管达摩院,对于少林藏经阁中的武学知之深深,以法慧禅师的能力,随意杜撰出“易筋经”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法慧禅师盯着慕容龙城的双眼,认真无比道:“贫僧如是对施主说谎,那么贫僧死后便下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慕容龙城有些惊讶,目中狐疑了起来。
张寒城道:“此事与少林寺无关,法慧师伯昨日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这件事情不想再继续出面,所以,法慧师伯不必介入了。”
法慧禅师道:“阿弥陀佛,原来我是想着不想插手此事,但此刻对比下来,才了然原来还是有所区别,是先前贫僧未能想通。”
张寒城微微一怔。
法慧禅师所说的区别,是张寒城和慕容龙城之间的区别。
张寒城不再单纯,而是陷入了阴谋诡计的泥沼当中,甚至一些手段,也并非真的那样符合侠义之道,那等操弄人心的方式方法,设计陷害的能力,已经和张寒城密不可分。
也就是说,在法慧禅师的眼中,张寒城已经和慕容龙城出现了重叠。
但是,法慧禅师通过观察张寒城和慕容龙城之间的区别,终究还是发现了不同。
除了立场问题,至少,张寒城还是相信这世上的慈悲与仁善的。
而慕容龙城这里,已经不再相信那些东西了。
慕容龙城要比张寒城危险太多太多,法慧禅师已经活了这么久,能够感受到,慕容龙城确确实实达到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地步,他可以超过世间的伦理,对错,人性,只要最后能够赢就可。
张寒城目前至少还知道有些底线是不可突破,也不能够突破的。
这两者看似没有太大差异,可实际上天差地别。
慕容龙城道:“法慧禅师赌咒的话语,倒是令龙城有了几分相信。只是,法慧禅师如何能证明,这世上的《易筋经》不是只有一本?”
法慧禅师道:“阿弥陀佛,达摩祖师来到中土传道,也并非一朝一夕创造《易筋经》,在他传道的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创造过《易筋经》,同时,你再看你身旁这位练就了《易筋经》的孩子。”
慕容龙城看向了张寒城。
法慧禅师道:“他虽然聪慧十分,可年龄尚浅,而且,其是最近才能识字,他与慕容公子不同,慕容公子是从小生在武学世家,有慕容家传承的各类武学,如此才能一步一步,一点一滴变得强大。我想请问,慕容公子与这个孩子拥有同样的条件,接触武学不过短短二载,能否达到他今日之成就?”
慕容龙城陷入了沉默,关于张寒城不识字这件事情,他听风九夭汇报过:“这说明不了什么,最多只能说明《易筋经》十分玄妙,能够令他这样的人一日千里,修为大进。”
法慧禅师摇头,道:“慕容公子还是太小看《易筋经》了。《易筋经》能够让妙果禅师这种天才人物无法修习,可见其难度。慕容公子可能又要说,法明师弟却学会了,但是贫僧要告诉慕容公子,法明师弟是比慕容公子的天赋还要高的存在,只是大智若愚而已,至于这个孩子,他可是万万不如慕容公子与法明师弟的。你真认为,那《易筋经》是从法明师弟那里得到的么?”
慕容龙城顿时皱眉。
张寒城听了法慧禅师的叙述,只能说,法慧禅师并没有说谎,他的《易筋经》真不是从疯僧那里得到的,而且,他也根本无法在疯僧身上学会《易筋经》。
起初,他练的并非《易筋经》而是《洗髓经》,《易筋经》是此番一路前来吴越路途之上才意外得到的,而且,显然也不是最终版本。
慕容龙城眸光闪动:“看来,大师所言,很可能是真的。”
法慧禅师道:“贫僧以真正的《易筋经》与慕容公子交换法明师弟,可否?”
慕容龙城道:“《易筋经》乃是少林寺之物,大师将《易筋经》交给我,触犯了门规,大师真敢如此?”
法慧禅师道:“阿弥陀佛,武功不过强身健体,乃是身外之物,远不如一个人更加重要,只是一种可以舍弃的武学,与慕容公子交换,并无不妥。慕容公子心中向往《易筋经》之玄妙,与贫僧恰好可以各取所需,你取《易筋经》,我得法明师弟,皆大欢喜。”
慕容龙城看向了张寒城:“你觉得呢?”
张寒城道:“我不是少林子弟,这《易筋经》当然由我交出比较适合,我也不想要令法慧师伯触犯少林门规,至于我触犯了少林门规以后,被少林寺追击也好,怎样都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慕容龙城道:“也罢,既然能够在此遇到你,也算是缘分一场,我便来试试这《易筋经》究竟有多玄妙!”
话音落下,慕容龙城眸中精芒爆出,抬起手来的同时,已经汇聚了周身之内力,朝着张寒城瞬间拍击而去!
法慧禅师双眉倒竖,抬起手来,化作一指禅绝学,直接从一侧穿插而来,点向了慕容龙城的手掌。
慕容龙城哈哈一笑,手掌一花,一道澎湃之内力,便在手掌之处催发而来。
法慧禅师的一指禅,竟然生生止在半空当中。
而慕容龙城的手掌,却毫无窒碍之感,直奔张寒城的胸口而来!
张寒城并无丝毫惧意,抬起手掌,便猛地朝着慕容龙城的手掌对攻而去!
轰!
几乎刹那之间,内力便碰撞在了一起,三者的内力在半空中积蓄炸裂,静室的地面,噼啪龟裂,桌椅陡然间好似被劲风撞击,四分五裂,至于另一侧的门窗,则轰的一声被生生崩飞!
正在院落之中站着的查文徽吓了一跳,转头看到这等情形的一瞬间,便骇然无比。
下一刻!
却见到慕容龙城犹如一只雄鹰一般,从房中呼的一声便飞跃出来。
而又张寒城的身影则紧随其后,好似同样的大鸟一般,在空中追逐而去。
再后面,法慧禅师也不甘示弱,同样从查文徽的眼前掠过。
查文徽瞪大了眼睛,晃了晃脑袋。
却见到恒真快步的从身前跑过,仰着头,看着三道身影突然间远去。
……
慕容龙城的动作飞快,他踩在房檐之上轻轻借力,便一闪而过,这杭州城之中人来人往,有的人抬头之间,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抓不到慕容龙城的身影了。
除慕容龙城之外,后方张寒城与法慧禅师的身影也同样如此。
一些人在看过了三个人前后飞离的情况,只觉得好似只是眼花一般。
张寒城飞过瓦檐,主动在慕容龙城的身后出击,抬起手便对着慕容龙城打出了一记大智无定指!
慕容龙城眸光一闪,头颅偏向一侧,但听见轰的一声在慕容龙城下方的房顶响彻!
却是一个窟窿被张寒城一指之间生生打了出来!
慕容龙城目中讶异无比,这一指之力,已经赶得上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了!
只不过,这力道不如大理段氏一阳指那般凝聚,而是更加分散罢了。
三个人在空中呼啸而过,完全如同三只鹰隼,已经令常人难以捕捉。
他们很快便从城墙之下接连飞出城墙,于光天化日,吴越国兵丁看守之下便轻易离开。
终于,慕容龙城到达了一处山壁前方,瞬间止住脚步,回身之间,便对着已经逼近的张寒城打出了一道一拍两散掌!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