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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虬胡山主     缥缈风烟录txt下载     缥缈风烟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五章 晋替后唐二三事

    赵九重自觉理亏,换做从前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传国玉玺碎片拿了跑路,只是此刻他已经不像从前那般不讲道理,听了赵普的话,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赵普道:“所以兄台还是将此物归还的好,至于那酬劳,我可另外支付给你,兄台说要购买这玉块,此事也没有商谈的可能。”

    赵九重实在是不甘放弃,这传国玉玺虽然很可能只是三分之一,但毕竟是传国玉玺,象征着中原一统的传承,而且此物或许对他兄长赵匡济十分重要,一时之间,赵九重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普淡淡开口道:“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知己者,过则勿惮改。”

    赵九重微微一愣,这话他只觉得耳熟,马上就想起,这是他幼年时曾学过的论语中的一句。

    那时赵九重不爱读书,时常谈完,当时那教他论语的先生因为这一句还曾罚他抄写,并喋喋不休的在一旁给他讲这段话的意思。

    当时这位先生有赵弘殷在背后撑腰,他不敢逆反,只能在心里暗骂了这位先生许多遍,但这一句他却直到现在还记得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所说的是,君子需要自重,如果不自重,就没有威信,学问也做不扎实。

    而人在世上行走,需要依靠忠信来为人处世,没有人是不如自己的,有了过错,也不要害怕改正。

    赵九重忍不住看着手中的传国玉玺。

    赵普继续道:“兄台将非你之物,不问而取之,强行做了自己的酬劳,天下并无如此道理,在某看来,此乃是兄台所做之错,过则勿惮改,兄台应当在意识到自己错了以后,不害怕改正,而兄台也应该有所自重,如若不然,兄台威严尽失。”

    赵九重十分郁闷,他想了想,那君子做不做他倒是不太在意,可失去了威严,就是丢了脸,这与他为人处世的准则严重不符,有了过错,也的确应该承认并且积极改正……

    想到此处,赵九重干脆一咬牙,把传国玉玺又放回了包袱里面,而后盯着赵普,将包袱递了回去。

    赵普目光一闪,微微一笑,并未马上接过包袱,而是向赵九重深深的做了一揖:“兄台真君子也。”

    赵九重郁闷万分,看着赵普取回包袱,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觉得又有些后悔,不知道是不是太冲动了。

    赵普道:“兄台将此物归还,令我十分佩服,这送千里相送京娘的酬劳,你我二人可以商谈一下。”

    “不用了。”赵九重郁闷万分,道:“我又不是真的想要什么酬劳,只是想要这玉块,如是这玉块得不到,那就没意思了。”

    赵普沉吟,道:“兄台何故紧盯着这玉块不放?”

    赵九重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此物对我家兄长的晋升十分重要,就算不晋升,也可令人高看一眼,所以我才想把它得到。”

    赵普微微一怔,道:“兄台的兄长是?”

    赵九重原本也不想提出自家的事情,但此刻已经跟赵普说开了很多,当即道:“我是前任洛阳禁军都指挥使的儿子,我兄长赵匡济现在正暂代洛阳禁军都指挥使负责护卫当今晋国之主石重贵。此刻应该已经出征,赶往了边关战场……”

    赵普目光一闪,双目凝聚了起来。

    赵九重继续道:“这石重贵在年初时,给我兄长了一道旨意,叫我兄长在洛阳调查传国玉玺一事,如是能够将传国玉玺找到,那便让他坐稳洛阳禁军都指挥使一职,他现在跟随石重贵,我怕他在边关受欺负,所以想着……这传国玉玺或许能够让石重贵照顾他一下……”

    赵普道:“想不到兄台竟是忠义之后,先前还以为兄台只是寻常的江湖游侠,是某轻看了兄台,还望兄台勿怪。”

    赵九重挠了挠头,道:“我觉得游侠挺好的,也希望被当成游侠。”

    赵普道:“赵弘殷将军当年在石敬瑭大军迫入洛阳时,拼死守卫洛阳,如不是李从珂**身亡,皇帝身死,恐怕赵弘殷将军也不会投降石敬瑭。这投降之举,旁人看来或许会觉得赵弘殷将军不忠,不臣,可实际此决定十分英明,如是石敬瑭带着契丹大军杀入洛阳城,恐怕洛阳城许多百姓会死,而洛阳禁军,自然也要死太多太多,此为仁义之举,令人钦佩。”

    赵九重听着赵普夸赵弘殷,顿时替赵弘殷脸红,他倒是不觉得赵弘殷十分仁义。

    赵普道:“其实兄台不必在这传国玉玺之上过多的耗费精神,因为这石重贵……并非是真正明主,此番与契丹交战,晋国危矣,这传国玉玺虽然只是残片,但给了石重贵,最终说不定就要到了耶律德光的手中,如此一来,岂非是中原大地,要归这攻击中原的契丹人所有?自古以来,我中原便与关外异族为敌对状态,任何一代得到过传国玉玺的帝王,如是泉下知道传国玉玺最终会落到契丹人的手中,恐怕都会觉得子孙后代不肖,无法守住中原国土。”

    赵九重点头,他其实也考虑过这东西到底要不要交给石重贵换取赵匡济的平安,也想过耶律德光得到传国玉玺的可能,但是,这种东西,他总想着他自己拿在手里,才觉得放心。

    赵普继续道:“石重贵下令叫兄台的兄长赵匡济寻找传国玉玺,此事简直有些荒谬,传国玉玺已经从李从珂手中消失快十年之久,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找回的?如此旨意,分明就是昏庸之辈所下达出来的,昔年石敬瑭都找不到,更何况是他石重贵?这分明有些为难兄台之兄的意思。”

    赵九重忍不住再次点头,这件事情,赵匡济也好,赵弘殷也好都说过,具体的想法跟赵普所说并无什么太大出入。

    赵普接着又道:“昔年洛阳禁军曾抵抗过石敬瑭,原本洛阳禁军乃是护圣营,乃是专门守护李从珂,而江山改姓石后,洛阳禁军便被疏远,虽石敬瑭一而再,再而三打乱了护圣营原本的禁军,并在数年之间对洛阳禁军进行了换血,但终究脱离不了经历朝代交替的赵弘殷将军,所以,石重贵想要直接接手洛阳禁军,需要时间才行,委派新的将领,不能了解洛阳禁军,现在正值战乱之际,也就更没有时间委任新的将领,让新的将领了然洛阳禁军的情况,所以,赵匡济将军,自然就是不二人选,想换也换不到他,这件事情已经由不得石重贵,所以兄台可放心你兄长处境,就算要为难你兄长,石重贵也要深思熟虑,不会太过分。毕竟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他再昏庸,他身旁也终究有能人会阻止他。”

    赵九重顿时对赵普更加刮目相看,这一连串的分析,是十分轻而易举的做出的,他并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给赵普,可赵普短短之间,却能够看得如此透彻。

    这些话,赵弘殷曾经也在饭桌上说过一两句,只是免不了对石重贵有些不满罢了。

    赵九重道:“兄弟你竟然能够说出这么多东西,真让人佩服,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传国玉玺……还是算了。”

    赵普道:“哪里,只是个人之见,还是兄台能够以君子之行处理此事,令在下更加佩服。”

    赵九重只觉得文绉绉的有些累,道:“你也是洛阳人,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赵普自嘲一笑,道:“只是个寻常之人罢了,我曾祖父曾经任过三河县令,祖父曾在祖父、父亲曾做过澶州、相州司马,其后我家因战乱迁至洛阳,也就成了常人。”

    赵九重道:“兄弟你这些见识,实在比普通人不知厉害了多少,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赵普道:“还没有打算,如是赶上英明之君,或许会学家父、家祖那般,投身吏事。但现如今,还没有这样的想法,有时候做做百姓也是不错的。”

    赵九重只觉得可惜,像赵普这种人才,如是能够碰到伯乐,必定会厉害非常,可惜现如今这千里马,却没有伯乐发现他。

    如是赵九重掌管洛阳禁军,一定会想办法让赵普跟随,只可惜他不是,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回头要好好向赵匡济推荐一下赵普。

    赵九重有些好奇的看向了赵普手中的书,道:“这是什么书?”

    赵普微微一怔,道:“正是论语。”

    赵九重诧异万分,这论语都是孩童启蒙时学的东西,赵普看上去已经二十多岁,还学这论语做什么?

    赵普似是看出了赵九重的疑惑,道:“这论语看似简单平常,只是诉说了一些儒家道理,可这些道理,常人只能领略其皮毛罢了,人生在世,读书不在多,主要在精,时至今日,我也只敢说自己通晓了半部论语罢了,我觉得论语之中,存在了治世之道,当然,它未必符合当今天下的时局。”

    赵九重有些不信,但仔细一想赵普的才思,又觉得他肯定不凡。

    反过来赵九重仔细思考,他的确读了许多文种当中,房玄龄、李靖遗留的东西,可实际上却仍旧是个半吊子,这就是掌握了皮毛,但却并不精深的结果。

    许是天下间的东西,本就可以以小见大,深入一件事情与懂得的更多,都能够令自己变得更好,只是每个人的选择大抵有些不同。

    赵九重道:“对了,我很想知道,这传国玉玺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兄弟能不能透露一下?”

    赵普略微迟疑,他心中对赵九重的确有些不错的好感,觉得赵九重是个可交之人,当即道:“此事,说出来倒也无妨,但还请兄台一定莫要将这传国玉玺的事情透露出去。”

    赵九重当即拍着胸脯道:“兄弟放心,我这人说话算话,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就算是我爹、我兄长、我都绝对不会说。”

    赵普点了点头,道:“此事还要从当年石敬瑭带着契丹军队与他的叛军压到洛阳开始,那时各地已经接连失手,李从珂灭亡已经在所难免。当时赵弘殷将军掌管还叫护圣营的洛阳禁军,一来要稳定城中,以免百姓大乱,二来则坚守城池,随时准备与石敬瑭交战。”

    赵九重点头,这件事情他印象很深,因为他当时就参与其中,甚至赵弘殷已经为家里想好了退路,那是赵弘殷战死之后的事情。

    赵普道:“当时石敬瑭在外叫阵,要洛阳禁军进皇宫之中,将李从珂捉出来,而后大开城门,迎他这位新君登基。当时洛阳根本没有半分可能守住,而此事自然就传入到了宫中。李从珂其实并不相信赵弘殷将军,他觉得赵弘殷将军,很有可能会按照石敬瑭所说,把他捉出去交给石敬瑭,同时,李从珂也觉得,就算赵弘殷死守,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他必定要被石敬瑭捉住。”

    赵九重对于这些事情,倒是了解的并不深入,赵弘殷也对这些事情不太提及。

    赵普道:“李从珂与石敬瑭昔年共同在李嗣源手下做将领,彼此本就有竞争之心,等李从珂即位之后,就对正在晋阳坐镇的石敬瑭十分猜忌,之后,李从珂派遣了武宁节度使张敬达牵制并监视石敬瑭,而石敬瑭其间又做了几件令李从珂不满的事情,再加上李从珂身边之人挑唆,所以李从珂其实已经动了除掉石敬瑭的心思,于是就先调任石敬瑭做了天平节度使,想要趁机削弱石敬瑭的兵权,石敬瑭当时得到了消息,李从珂的疑虑,对付他的举动,终于把他的野心推到了巅峰,于是他就决定谋反,开始与张敬达交战,可惜张敬达十分厉害,石敬瑭不是其对手,于是石敬瑭就做出了割让幽云十六州一事,以换取契丹耶律德光相助,帮他做皇帝,对于李从珂,石敬瑭除了野心方面想要谋权铲除之外,还有一定的恨意,李从珂深知如果他活着落在石敬瑭的手中,必定会受到各种凌辱,而他的后宫,也一定会发生十分凄惨的事情。再加上,李从珂愧对列祖,终于决定,令后宫妃嫔尽数自缢,而他则决定与皇后儿子一同**。”

    赵九重深吸了口气,这其中的事情,定然是了解十分之深的人才能说出,而赵普的父亲、祖父、曾祖父,看起来跟这件事情的关联根本不大才对。

第二百八十六章 旧事如风明月清

    “那日李从珂命皇宫之中的亲军将后宫妃嫔聚在一起,赐下白绫、令这些妃嫔自缢,如有不从者,则亲手提刀斩杀。血洗了妃嫔之后,他便带着刘皇后、曹太后,以及儿子李重美登上了玄武楼,在众多亲军的注视下,选择了**,而当时,他的手中所持之物,正有传国玉玺。李从珂心中恨极了石敬瑭,不想让石敬瑭得到天下正统,所以他要石敬瑭无法得到传国玉玺。”赵普幽幽的开口,仿佛将一切带回了那日后唐末帝所经历的过往之中。

    赵九重聆听着这件事情,心中有着一些感触,但却不知该如何形容。

    赵普道:“于是,对外来说,这传国玉玺,便是同李从珂一同葬送在了玄武楼的大火之中。”

    赵九重道:“那么,对内呢?”

    赵普道:“对内,其实李从珂在登上玄武楼**之前,选择了做另一件事情,那便是将传国玉玺交给了随行负责堆柴、并负责做刽子手的三名亲兵。”

    赵九重顿时一愣,他先前便曾猜测过,赵京娘和那位汤叔叔可能是皇宫里的士兵,此刻赵普的说法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测。

    赵普摇头道:“李从珂知道**时如果痛苦交加,莫不如叫人一刀杀了,尤其是他的儿子,实则在他心中十分喜爱,自然还是有些心有不忍,只是他已经做了决定,以向石敬瑭宣誓他的决心,所以才带了三个刽子手,负责在必要的时候,杀死他的儿子、太后、皇后和他,而李从珂又想到,虽然传国玉玺乃是玉质,或许会在火焚当中崩溃碎裂,但这终究是自秦始皇以来传承玺印,如是焚毁,那么史官一笔,又该如何评价他?况且,碎裂的传国玉玺,未必世上没有能工巧匠重新拼凑,复刻出一块一模一样的出来,李从珂不想给石敬瑭任何机会能够得到中原正统,所以才最后放弃了将传国玉玺一同带入火中的想法,在步入烈火之前,李从珂诅咒了石敬瑭,诅咒了要取代他的石家天下,而后赴死。”

    赵九重抿着嘴,这李从珂其实也是个十分无能的皇帝,虽然后唐传到李从珂的手中存在了许多问题,但是原本的国力,也并非是石敬瑭可以一路横推到洛阳的,李从珂自己不作为,不懂得跟石敬瑭对抗,所以才导致石敬瑭一往无前冲到了洛阳,但是,这个无能的皇帝,除了憎恨石敬瑭的私心之外,并没有真正毁灭传国玉玺,倒是让赵九重心中有了几分感叹。

    赵普道:“而那三名刽子手,自然就有京娘的父亲,也是我家的曾祖一支的后代,以及汤叔叔。”

    赵九重这才明白,这传国玉玺是怎么回事:“那既然这传国玉玺是完整的,为什么要将它分裂开来?”

    赵普道:“这件事情,主要还是从三名刽子手身上说起,三名刽子手终究还是杀死了烈火当中的李从珂一家,但是,李从珂交出传国玉玺,乃是临时起意,现在李从珂死了,石敬瑭终究会进入到皇宫当中,三名刽子手很可能会出现将传国玉玺赠送给石敬瑭,以换取官职、金银的情况。为了免除这样的后患,京娘的父亲便联合汤叔叔一起,逼迫另一个人跟他们两个将传国玉玺斩成三份,每一个人掌管一份,同时互相监督,必须要一同逃亡。”

    赵九重顿时觉得,赵京娘的父亲以及那位汤叔叔是忠良之人,很多人在这种时候,的确会想着用传国玉玺来换取未来的显赫。

    赵普道:“另一名刽子手没有办法,他只有一个人,只能答应了这件事情。而后,这传国玉玺便被三人果断的分成了三份,其中五条玉龙单独摘除下来,分成一份,被交给这名不被信任的刽子手,而玺印部分,则被分成了两份,赵叔叔和汤叔叔各掌握一份,因为这玺印之中,五龙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乃是这玺印。”

    赵九重目光一闪,这样一来,那名拿了五条玉龙部分之人,就算想要投靠石敬瑭,只有五条玉龙,也不好说服石敬瑭,石敬瑭如果认为此人是哄骗,说不定还要将他杀了,如此自然这个人就上了赵京娘的父亲和那位汤叔叔的船上,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赵普接着道:“之后,趁着紫微宫大乱,三个人便趁乱逃走,毕竟当时宫中许多的亲兵已经意识到,石敬瑭必会杀入皇宫,到了这时,还继续留在皇宫,只能等死,他们不敢赌石敬瑭不杀他们。而当时我父辞官,带着我们一家到了洛阳,赵叔叔便带着两人来到了我家,与我父商量这传国玉玺的事情。我父知道石敬瑭必定会追查此事,尤其是在看到李从珂尸骨之外,并无传国玉玺残渣,定会大肆寻找,所以便叫三人一同离开洛阳,寻找其他的地方隐姓埋名,最先想到的地方,便是这潞州城了,毕竟潞州城不大,不算是什么特别容易被注意的地方,而且赵叔叔的家本身就在潞州。三个人风尘仆仆的回到潞州,暂时安定了下来,但平时的生计并不怎么轻松,尤其是那名赵叔叔与汤叔叔之外的人。”

    赵九重这才将一切串联了起来,大概知道了整个传国玉玺的来龙去脉。

    赵普道:“这人乃是个赌棍,将手中的银钱输光之后,便向赵叔叔与汤叔叔借钱,起初赵叔叔和汤叔叔还给他钱财,但后来,汤叔叔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便开始拒绝给予钱财,却不曾想,此人竟将五条玉龙干脆输给了赌场,代替了银钱。此人将五条玉龙输掉之后,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同时,心中却也滋生了一些憎恶之情,现在想来,此人大抵是觉得,原本他可以通过这传国玉玺,向石敬瑭换取达官显贵的身份,结果却要在这潞州城做个小人物,因为怨气沸腾,所以就主动找到了赵叔叔和汤叔叔,告知了这件事情,并且向赵叔叔和汤叔叔继续索要钱财,要把那五条玉龙给赢回来。赵叔叔和汤叔叔大怒,但却没什么办法,只能拒绝了这件事情,而后带着家里所有的钱,想要到赌场将五条玉龙赎回来。”

    赵九重道:“此人竟如此无耻,真叫人气愤。”

    赵普点了点头道:“是啊,此人的做法太过,兄台如此气愤,更遑论是赵叔叔和汤叔叔二人,可惜的是,赵叔叔与汤叔叔身上的钱财,根本不足以赎回那五条玉龙,最终只能无奈放弃,想要再想办法凑更多的钱,将五条玉龙赎回来。结果,被拒绝的那人怀恨在心,自猪肉铺偷了杀猪刀,趁着赵叔叔和汤叔叔返回之际,提刀行凶,此人一刀便将赵叔叔给伤了。”

    赵九重勃然大怒:“这厮简直是个败类。”

    赵普道:“是啊……此人一刀砍了赵叔叔,当即便吓得逃走了,汤叔叔则背着赵叔叔去了医馆,取了些金疮药,带着赵叔叔回了家,可惜第二日,赵叔叔便发烧不止,而后患上了一种怪病,又哭又笑,浑身颤抖,医者看了,只是说赵叔叔是得了金创痉已经无法医治,于是,赵叔叔便死了,只能草草被安葬。那人知道了赵叔叔死了,害怕汤叔叔报复,所以先一步去了潞州州衙当中,汤叔叔见大事不妙,于是便带着京娘母女两个离开了潞州,远走他乡,躲避祸患,而其中赵叔叔那半块传国玉玺,则留在了家中,由我父取得。”

    赵九重嫉恶如仇,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无耻的混账,只觉得赵京娘的父亲死的可惜,被小人给谋害了。

    赵普道:“这便是有关于传国玉玺的来龙去脉了。那五条玉龙,本来我父可以去赌场,按照汤叔叔的传信赎回,但最终没有去做,毕竟这件事情关系重大,那人一个人的说辞,不足采信,那五条玉龙,也不能证明是传国玉玺上面的,如是我父贸然赎回,说不定还会出现问题,所以才选择放弃。这一次,恰好北方大乱,代州出现问题,汤叔叔便动了回来的心思,而我父也觉得这传国玉玺一直分割两处,莫不如合二为一,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所以才有了这一次汤叔叔回来的事情。只可惜……他在路上却糟了歹人……”

    赵九重点了点头,道:“可惜了那位汤叔叔,早知如此,那日我便再好好安葬安葬他,不该那样草率。”

    赵普摇了摇头,道:“兄台做的已经够多了,汤叔叔泉下有知,会感谢兄台。”

    赵九重道:“那么,既然这传国玉玺已经两块到了兄弟你的手上,你是要?”

    赵普哈哈一笑,道:“这传国玉玺十分之重,其实本不该是我们一家能够承担得起之事,但我父觉得,这中原是乱世还是太平,与中原每一个人都有关,这传国玉玺既然落在了我家,必定要好好守护着它,待到天下明主出现,再以传国玉玺献其,令其能够成为古今正统,成为真正的九五至尊。”

    赵九重顿时一阵钦佩,世上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旁人得了传国玉玺,只会换取好处,哪里还会想着将来给某个英明的帝王?

    想到此处,赵九重躬身对赵普一拜,道:“我差一点便做了错的事情,多谢兄弟叫我知道了这些,如若不然,我心中还总有后悔,你说得对,这传国玉玺,落在谁的手中,也不能落在石家人这卖了天下百姓之人的手中。”

    赵普目光发亮,只觉得赵九重虽然看似粗糙,可实则却绝非凡人,赵普清楚地知道,赵九重以游侠的身份,想要夺取他的传国玉玺,简直太过轻松不过,可是赵九重却没这么做,而是跟他讲道理,并且在这些大忠大义上面,所说之话令人万分钦佩,赵普自然也就觉得,赵九重乃是个值得深交之人:“兄台与我乃是本家,当然我家不像兄台家中那样显赫,但总而言之,我们还是亲近之人,这一次兄台千里护送了京娘回家,已经疲惫不堪,便在这里歇息,我这便去给兄台准备些酒菜,到时,我们两个再好好畅谈一番。”

    “哈哈,正合我意。”赵九重早就有点饿了,一直没好意思让赵普给他拿吃的,方才又一直在说话,把这事情也丢在了脑后。

    他心中十分敬佩赵普,觉得赵普是如同柴荣一般有见识之人,尤其是那半部论语存载治世之道之说,令赵九重十分好奇。

    半部论语治天下?

    这口气实在太大,他倒是有点想要以一些从房玄龄处学到的皮毛之学,来领教领教赵普的一身所学。

    ……

    月色下。

    赵普对赵九重侃侃而谈了起来。

    “《论语》之中,对平民百姓来说,是以仁为主,并以礼并施。”

    “而对君主来说,则提到的是以德来治民,同时不应随意使用刑罚,至于周礼之事,我倒是觉得并非适应当今、或者是未来的天下。”

    “民为本,民本身应先开化其智,令其懂得道理,明白道理,如是民不讲道理,那再有道理的治理者,也在民之处得不到道理,所以应当有教无类,无论是那些屠户,还是显贵,都应该读书习字,懂得道理。”

    “只有君王、臣子、百姓和睦,才能够天下太平,更应该令寒门之中的有才华之人,得到真正的施展……”

    赵九重听着赵普的言谈,只觉得赵普所说的话,令他反驳不出来。

    房玄龄所遗留的东西,多是以一些治理的实际政策,或者是对一些情况的推敲推演为主,可是赵普所说,却更涉及到一切的根本,明明听起来并不那么的精准,没有如何治理天下的各种方式,可是这读书识字、开化民智、君臣百姓和睦,以仁爱来对待万事万物,却叫赵九重第一次感受到了他本不太理解的儒家的优良之处。

    赵普的说法和柴荣的说法有一定的相通之处,柴荣更像是想要实践,赵普却更像在传达一种根本的中心。

第二百八十七章 汉奴角力九真楼

    朔州城初建于南北朝时期,为北齐所建,乃是土城夯筑城垣。

    从北齐起,到隋唐一直到现今辽国占据,都一直在继续沿用这座古城。

    辽国南侵中原,面对中原军民以招降、坑杀、屠杀为主,除此之外,还会在其中挑选一些身材精壮、或是女子作为奴隶,向幽云十六州,以及北方辽国占据的领土之中输送。

    而朔州城西边的武定门,便时常会输送过来一些奴隶,以便于正在幽云十六州当中的契丹人能够挑选。

    午后的烈阳十分炎热,张寒城混迹在一众被绳索捆着手腕的俘虏之中,随着俘虏们从武定门中走入。

    他的脸上,身上多有泥土,看上去脏兮兮。

    相较于其他的俘虏,他看上去年轻许多,虽身高已经几乎与成人无二,但却仍旧一脸稚气。

    如是在外面来看,一眼就会关注到张寒城的存在。

    张寒城学着其他被俘虏之人,低头木讷的行走,两侧契丹士兵挎着弯刀,看守者这支俘虏队伍,时而会呼喝出几句不太标准的中原之语,进行催促。

    而如有不耐之时,也会以鞭子抽打,发出清脆的声音。

    负责带着这支俘虏队伍的,乃是一名穿着契丹衣着,梳着契丹发式,留着八字胡的中年汉人。

    此人名叫刘金,是这朔州城的本地之人,他在朔州城许多的汉人眼中,乃是个为了荣华富贵,归附了契丹人,并且契丹化的败类。

    此时,刘金正走在张寒城一侧前方不远的地方,对着契丹士兵们点头抱笑,时而问候一声。

    一直行至了西南处的角楼位置,整个俘虏队伍才终于停止。

    高耸的角楼下方,一名身着契丹长袍,胡须结鞭,脑门上满是汗珠的中年人负手而立。

    刘金赶紧小跑着走上前去,道:“大人,这便是小人接收过来的俘虏了。”

    中年人嘴角向下,略微厚重的嘴唇轻启,道:“嗯,怎么这么多,看上去好像有二百人。”

    刘金连忙道:“这……主要是皇帝陛下在中原征战四方,打的晋国节节败退,俘虏起来,人数也便多了。”

    中年人道:“这么多人,终究也要吃东西,他们做奴隶,如何能够值得那么多的食物?不如这样,其中挑选一半杀了,另一半留下。”

    刘金吓了一跳,赶紧道:“不不不,大人,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咱们朔州城周边种了不少的田地,眼看着就要到秋收时节了,这些人不多,他们完全可以协助城中之民秋收。”

    中年人抚了抚胡须,点头道:“不错,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便这么定好了,这些俘虏其中挑选一半,分出去,另一半留着,等……”

    “秋收。”刘金赶紧提醒道。

    中年人道:“不错,秋收的时候,叫他们一起收粮食,然后再将他们杀了。”

    刘金眼角抽搐,但却并未再继续说什么。

    中年人道:“你这次做的不错,此事我会记着,那州衙之中,正缺个负责与这中原之民翻译契丹语的小官,回头我便知会一声,你就顶上吧。”

    刘金顿时狂喜,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只是,这惊喜还未持续多久,他便脸色僵硬了几分,转而化作了有些尴尬的笑容,退到一边的同时,余光看了张寒城一眼。

    张寒城目光一动,扫向了刘金的眼睛。

    这刘金乃是个为了荣华富贵,放弃汉人身份之人,一直在主动地试图协助契丹人管理朔州城,原本他只是个地痞无赖,但因为他的做法,让他在现如今的朔州城中也算是风生水起。

    而此人,乃是张寒城等人通过乞丐们收集情报,最终确定计划之中的一环。

    此刻刘金的一个夫人,两个小妾,以及幼子都处于丐帮的控制当中,自然一切都要配合张寒城这里的动作。

    正在此时,后方响起了一阵马蹄的声音。

    但见一匹十分高大的棕色马匹停在了这角楼的下方,而马上此刻正端坐着一名皮肤比寻常契丹人略白的青年。

    这青年停住马匹,后方的一众随从才在后面跑来跟上。

    那名被刘金称作大人的中年人顿时转头,看着马上的青年,以契丹礼节行礼,躬身道:“见过公子。”

    张寒城看向了这青年,这青年便是目前朔州城的州府萧兀隆之子,萧鲁直。

    萧鲁直翻身下马,打量着所有的俘虏,点头道:“想不到这一次竟送来了这么多俘虏,而且看上去都十分强壮,很好,很好。”

    中年人道:“公子又是过来挑选奴隶的?”

    萧鲁直道:“没错,这一次我要好好挑选几个奴隶,上次那些奴隶根本就不禁打,没多久就死了。害的我好长时间没看过摔跤。”

    中年人笑道:“也罢,这奴隶本就该分配出去,既然公子来了,那就先行挑选吧。”

    刘金不敢出声,赶紧缩到了中年人身后,同时余光小心的看着张寒城那边。

    他被丐帮威胁着帮张寒城混入到俘虏队伍当中,而后就没有下一步的指示了,萧鲁直到此,让刘金感觉有些慌乱。

    因萧鲁直的父亲,萧兀隆根本就是朔州城的土皇帝,如是张寒城是要刺杀萧鲁直,那倒霉的就会是刘金。

    不过,张寒城哪里是要刺杀萧鲁直?

    要杀萧鲁直,甚至于萧兀隆,根本不必这么麻烦,他就是要混入到萧鲁直的身边,对萧兀隆那里进行一番深入的了解,并实践先前与百骑司众人商量好的事情。

    起初这件事情百骑司众人并不想让张寒城来做,主要是最近这段时间,张寒城发现丐帮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脱离了他,完全是百骑司众人在着手,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作用,所以才主动想要做这件事情。

    纵使百骑司众人反对,但他坚持自己来做,也就令百骑司众人答应了张寒城。

    的确,以百骑司众人的本事,想要冲入萧兀隆的府邸,对萧兀隆一家直接控制并不难,但难的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能够在暗中,把一切都做好,不留下尾巴,才是稳妥的办法,这样虽然相对麻烦一点,但是却免除后患。

    萧鲁直抬手,当即指点了俘虏当中几个最高大的人,道:“他们几个,我要了。”

    当即,便有契丹的士兵走入队伍当中,用刀子砍断了绳子,而后如同扯着牲口一般,将人扯了出来。

    而后,萧鲁直身后的随从们赶紧上前,将这些人押住。

    萧鲁直摸着下巴,玩味之色越发浓郁当即抬手,又挑选了数人。

    如此反复,一连挑选了二十多人后,才终于罢手。

    这二十多人正是这些俘虏当中最为强壮之人,看身材就知道力气更大,正适合摔跤角力。

    张寒城在众人当中并不起眼,所以也就没有被选中。

    萧鲁直道:“就这些人好了,够我玩上一段时间了。”

    中年人笑着道:“公子眼光精准,一下子就将这奴隶当中最强壮的人都找出来了。”

    萧鲁直哈哈一笑道:“怎么?你觉得舍不得了?”

    中年人连忙道:“哪里,哪里,我知道公子喜欢摔跤,原本就算公子不来,稍后我也会想办法挑选出这些强壮之人,送到公子府上。”

    萧鲁直道:“哈哈,我来了你就不用麻烦了,那便这样,我这就回去看摔跤了,你继续忙吧。”

    中年人行礼道:“公子慢走。”

    “且慢。”

    一道声音十分不适宜的响起,说话之人正是张寒城。

    原本准备转身离开的萧鲁直停住动作,看向了张寒城这边,皱起了眉头。

    张寒城蹭了蹭鼻子,道:“这摔跤如是都身材差不多的人打起来有什么意思?”

    萧鲁直盯着张寒城,道:“哦?那你说应该怎么打才有意思?莫非你这低贱之人,比本公子还懂得摔跤?”

    此话分明掺杂了萧鲁直的不快,但张寒城仿佛听不出一般,道:“还真别说,你还真未必有我懂摔跤。”

    萧鲁直眯着眼睛,道:“我不如你懂摔跤?简直是笑话。”

    张寒城道:“这摔跤,讲的可不是双方力量一样,一样高大,然后互相比拼,这样虽然看似公平,但却少了些东西,在我们长安,这摔跤可不是这么玩的。”

    萧鲁直顿时愣了下,看着张寒城道:“那应该怎么玩?”

    张寒城话语之中,长安二字,乃是编造出来的,之所以要提到长安,是因为辽国本身对唐朝强盛时期十分崇敬,会在辽国学习一些唐朝的东西,就连这辽国本身的建立,也模仿了唐朝,所以契丹人听到长安,很容易就会想到大唐。

    张寒城道:“摔跤,应当以弱胜强,出乎意料才有意思,在我们长安,古时候摔跤的昆仑奴、新罗奴,那都是除了正常的摔跤角力之外,还有一些有意思的比拼方法,而在你这,除了正常摔跤之外,就没有别的玩法了,那有什么意思?”

    丐帮对萧鲁直的情况调查的非常透彻,包括萧鲁直的爱好习惯都收集了七七八八,此人就是个喜好胡闹的纨绔子弟,对于人命看的十分轻贱,摔跤正是他酷爱的游戏之一。

    张寒城这些话,都是提前想好的,甚至就连萧鲁直今日会来到此处,都是丐帮的手笔,是丐帮放出了奴隶运送的消息,勾引萧鲁直前来和张寒城碰面的。

    萧鲁直皱眉,虽然对张寒城的插言觉得不舒服,但张寒城口中摔跤更有意思的玩法,却勾起了萧鲁直的好奇心来:“具体怎么玩,你给我说说,说得好听,我就不杀你。”

    张寒城道:“此处说,怎么能说得清楚?不如你带着我,我演示给你怎么样?”

    萧鲁直顿时来了精神,道:“还演示给我?”

    张寒城道:“当然,要不然你怎能因为我几句话就学会呢?”

    萧鲁直道:“好好好,那我就看你怎么给我演示,若是演示的不好,你的命就没了。”

    说罢,萧鲁直看向了中年人,道:“这小子我也要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

    刘金看着张寒城的举动,一头雾水,根本摸不着头脑,他只想这里的事情完毕以后,赶紧跑回家,跟在他家里要挟着妻儿的人说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

    ……

    九真坊位于朔州城东处,原本在唐时乃是一处用来作为欣赏歌舞、乐曲的宴乐场所。

    但随着乱世到来,这九真坊便做不下去了,因为几次朔州城动乱,被完全荒废,这偌大的乐坊,在幽云十六州被割让后,仍旧处于荒废状态,是乞丐们的寄宿场所。

    后来萧鲁直赶走了乞丐们,将这乐坊重新的修理了一下,直接利用这里的场地,化作了一处专门用来赌斗摔跤的场所。

    而如摔跤的奴隶没有了的时候,这里则就成了一处宣淫之所,专门由萧鲁直从他的数个妓馆当中找来歌姬、舞姬,以给契丹人、契丹的公子哥们享用,并从中谋得钱财。

    虽是正午时间,但这九真坊之中,却已有契丹人出入,时而能够听到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只是,张寒城并没有面红耳赤,只是觉得心中有些愤怒。

    随同萧鲁直走入九真坊,穿过了杂草丛生的园子,进入了其中最广大的八角楼之中。

    桌子、地上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当即被这声音惊动,纷纷吓了一跳,在看清楚了萧鲁直后,当即停止了动作与纠缠,灰溜溜的四散而去。

    萧鲁直皱眉的同时。

    负责管理这处场所的契丹管事已经飞快的跑了过来,躬身道:“公子。”

    萧鲁直冷哼了一声,道:“这九真楼哪里是做这种事情的地方?我这些日子不来,这里都乱套了。”

    管事急忙道:“公子……我劝过了但是……没有用,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萧鲁直道:“以后这种事情只能在房间中做,不得来到这九真楼之中,如果有人再提这件事情,就说是我说的,知道了么?”

    管事赶紧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是,是公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铜火争跤鱼咬钩

    萧鲁直命随从封闭了九真楼的门窗,并前去将铜油灯纷纷点燃,并将桌椅全部清理到一侧,一时之间,这九真楼的檀香木色便渲染开来。

    一众俘虏无心欣赏此处的景象,目中皆露出了恐慌的神色,这契丹人的凶残,他们了解甚深,虽已麻木不仁,但真处在这种环境下,只觉得头皮发麻,纵使想要逃走,可两侧寒刀加身,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鲁直轻哼了一声,眯着双眼,看着张寒城道:“小子,你说这摔跤还有其他的玩法,但不知是怎么个玩法?”

    张寒城直接抬手,将手腕上的绳索示意给萧鲁直看。

    萧鲁直当即命令随从将张寒城手腕上的绳索解开。

    等解开了绳索,张寒城活动了一下手腕,道:“这摔跤如果只是同样强壮的比拼,那其实跟两个身材相仿的孩童打架也是没什么区别的。在我们长安,花样绝不仅仅限于如此,一方弱,一方强,才能更加增添趣味性。比如像我这样,身子不高,也不强壮,如是能够和最强壮的人比,那就有趣味的多。”

    萧鲁直顿时眼睛一亮。

    张寒城继续道:“我如果能够击败比我强壮的人,那么便算是以弱胜强,看着的人会觉得是意外之喜,我如果被比我强壮的人击败,对方必定会是比我强盛万分,拳拳到肉,打得我不能还手,这多有意思。”

    萧鲁直笑道:“有几分道理,你说的不错,这摔跤看起来,还是应当多找一些身材不同的人比试。不过,你突然阻拦我,不太礼貌,我不喜欢你,既然你提出了这件事情,那么就由你作为摔跤的一方,而另一个人嘛……”

    说着,萧鲁直在一群俘虏当中扫了一眼,抬手指向了其中一名身材足有九尺,身材强健的俘虏,道:“就你好了,你便作为他的对手。”

    这被萧鲁直指的汉子顿时一怔,目光当中闪过了一丝不情愿。

    萧鲁直道:“你们两个,谁输了,谁就要死,要么你打死这个小子,要么你被这小子打败,而后被我宰了。”

    旁人谁都能够看出,张寒城和萧鲁直所指出的汉子分明不是同一个层次,张寒城的身高的确赶得上普通的成人,但相比于这汉子还是矮了一头,身材上就更不用说了,两个人放在一起,分明就是大人和孩子之间的区别。

    契丹人本就喜好摔跤,谁都知道,两个人的身材差距太大,那赢的必然是强的一方。

    一下子,萧鲁直身后的随从顿时纷纷笑了起来,看着张寒城那里,嘲笑意味十分浓郁。

    汉子从人群中走出,手腕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他眼神闪动,看着张寒城,同时也扫视着周围,耳边响着契丹随从们的笑声。

    这汉子憎恨契丹人不假,毕竟他是晋国士兵,守城的时候,见到了太多的契丹人像是恶狼一般杀入城中,那景象,令他只要一想,便是一阵的恐惧。

    但是,没有人想死。

    汉子看着张寒城,这是他活命的机会,只要能够把张寒城打死,他就能够活命,张寒城这么小,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只是,要杀一个同为汉人的人,他有些别扭,不过一想到张寒城给这萧鲁直出谋划策,他便钢牙一咬,目中凶光迸发而出。

    张寒城看着这汉子,一言不发,缓缓地走向了整个九真楼正中心的地方。

    萧鲁直抱着胳膊,道:“行了,快点打,速战速决,我倒要看看,这长安人的摔跤玩法,究竟是怎样的。”

    话音落下,汉子猛地发出一声低吼,脚步突的跨前一步,双臂伸展开来,朝着张寒城直接环抱而去。

    张寒城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正像是个被猛虎吓傻的羔羊一般。

    见到这一幕,萧鲁直的笑声更甚了几分。

    嘭!

    汉子一把抱住了张寒城的双臂,唇齿之间的凶狠又增添了几分,鼻息之中发出嗤的一声,直接将张寒城高高举起,同时腰部向后方猛地一弯,分明是准备令张寒城的脑袋撞在地面上!

    如是这一下撞在地上,那必然白红爆开!

    萧鲁直看着这一幕,眼睛越发明亮!

    只是,张寒城方才头颅朝下,一只手臂却犹如无骨之蛇一般,直接从汉子的双臂当中抽了出来。

    汉子后仰的同时目中一惊。

    下一刻,张寒城一手已经捉住了汉子脑后的头发,而后双足竟像下方一荡!

    原本准备摔倒张寒城的汉子吃了一惊,只觉得脑后生疼,身体也竟不受控制的离开了地面,直接跑到了半空当中。

    嘭!

    张寒城双脚落地,腰部犹如劲松一般,单手扯着汉子的头发猛地向外一甩!

    汉子只感觉他双臂无法拽住张寒城的身体,整个人竟直接被张寒城一下抛飞了出去!

    嘭!嘭!嘭!哗啦!

    一阵混乱的响声响彻,汉子摔入了被清走的桌椅当中,那些碗、碟、酒壶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萧鲁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寒城。

    同时,周围那些正想要看张寒城被汉子虐杀的契丹随从,也纷纷大吃一惊。

    就连那些俘虏们,也一下子傻眼了。

    方才那一幕,简直太夸张了,张寒城明明看上去又瘦又小,可是却不知怎么,一下把一个比他身高高了那么多的汉子直接甩飞了出去。

    那画面,根本就可以用震撼来形容了。

    汉子仰倒在桌椅当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鲁直咽了口口水,而后忍不住拍手道:“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果然是以弱胜强,以弱胜强,这摔跤原来这样玩才有意思!”

    张寒城转头看着萧鲁直道:“所以,你之前真不懂这摔跤怎么玩才有趣,这还只是一种玩法,还有其他的玩法。”

    萧鲁直道:“还有什么玩法?”

    张寒城道:“想知道也行,不过,方才这个人,你也不用杀了他,杀了他多可惜,以后还玩什么?”

    萧鲁直怔了一下,看着已经从桌椅之中爬起的汉子,不耐烦道:“行行,就按照你说的,不杀他,现在,你能说究竟应该怎么玩了吧?”

    张寒城道:“这睁着眼睛打没意思,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那么摔跤才有意思。试想伸手不见五指,两个人打架,不但要找到对方,还要打败对方,这最考验摔跤的人厉不厉害了。”

    萧鲁直目光更是发亮,只觉得张寒城提出的这玩法太有意思,当即道:“好好好!那就蒙着眼睛摔跤。”

    此话落下,萧鲁直又从俘虏当中挑出了两个人,道:“就你们两个了,你们两个蒙着眼摔跤。”

    张寒城道:“且慢。”

    萧鲁直看向了张寒城,皱眉道:“又怎么了?”

    张寒城道:“他们两个打没意思,毕竟他们没学过,但是我学过,我蒙着眼睛跟另一个人蒙着眼睛,这样可以给他们演示。”

    萧鲁直顿时笑了:“你倒是不怕死,也对,方才你虽有些偷袭的成分,但的确还挺厉害,那就你跟他们两个人打好了。”

    张寒城目光一闪,萧鲁直让他一个打两个,分明还是有教训他的心思,不过张寒城并不在意,他就是要萧鲁直看他厉害。

    当即,张寒城就答应了下来:“行,那就我一个人跟他们两个人打。”

    萧鲁直没想到张寒城竟然这么有勇气,对一侧的随从道:“快去,找东西把他们的眼睛蒙起来,我要看瞎子摔跤。”

    随从应了一声,当即去找东西。

    片刻,随从带着三条黑布跑了回来,而后便开始给张寒城以及另外两名俘虏蒙上了眼睛。

    两名俘虏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但作为被俘虏的奴隶,自然只有听天由命的份。

    萧鲁直哼了一声,道:“方才一个人要这小子打败,倒算是这小子幸运,你们两个虎背熊腰,如是叫这个小子打败了,那就别活着了!”

    两名俘虏听见萧鲁直的话,顿时认真了起来。

    只是眼前一片漆黑,两个人只能抬手向着身前摸来摸去。

    张寒城则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如同一块石头一般。

    萧鲁直看着两个汉子一左一右的来回乱摸,点着脚尖小心翼翼,嘴角已经裂开了花,只觉得这一幕十分有趣。

    而随从们也秉着呼吸,想着这两个汉子什么时候能够捉住张寒城,捉住张寒城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以张寒城的本事,耳朵自然灵敏到了极点,可以听到两个汉子的脚步声,只不过他并未着急抢攻而已。

    终于,一个汉子抬手之间,终于临近了张寒城的身前。

    萧鲁直惊喜万分。

    但,这表情还未停留在脸上多久。

    却见到张寒城整个人顿时向下一蹲。

    这汉子竟直接扑了一空。

    等到汉子迈步之际,张寒城却已经在下方一个鱼贯,到了这汉子的身后。

    萧鲁直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张寒城好像长了眼睛一般。

    接着,张寒城主动踏出一步,一手直接捉向了汉子的一只手腕,而后,他的脚侧朝着汉子的脚侧猛地一撞!

    嘭!

    汉子整个身子顿时向一侧栽倒。

    张寒城紧握着这汉子的手腕,猛力的向一侧一扯,瞬间将这汉子甩向了另一头正在摸东摸西的汉子!

    嘭!

    一下子,两名汉子便撞在一起,而后七荤八素的摔倒在了地上。

    萧鲁直只觉得好像见鬼了一般,同时感觉张寒城的力气大的离谱,竟然一只手甩飞一个人?这简直有些太夸张了。

    四周的那些随从更加傻眼。

    张寒城将眼前的黑布掀起,转头看着萧鲁直,道:“想要蒙着眼睛摔跤,还是要通过耳朵来听才行,我对这方面知道的多,所以找的快。我只是演示一下这蒙着眼睛应该怎么做而已,不算是真的摔跤。”

    萧鲁直道:“你这力气,怎的这般巨大?”

    张寒城故作高深道:“天生的。”

    萧鲁直万分好奇,此刻哪里还觉得张寒城不顺眼,只觉得捡到了宝贝,道:“除了这蒙着眼睛,还有不对等的身材比拼,还有什么玩法?”

    张寒城道:“说倒是可以,但是你可不能杀了他们,这些人都叫你给杀了,那还谁来摔跤呢?”

    萧鲁直道:“行,算他们保住了贱命,你快说说,还有什么好玩的。”

    张寒城当即给萧鲁直说起了更多的摔跤方式,同时,张寒城也会亲自进行演示,比如将两个人的手全部捆住,或者是让两个人只能蹦跳,而后用上肢比拼,甚至在地上纠缠打斗。

    再或者说是把两个人背对背的捆在一条绳子上,环绕着绳子摔跤。

    一连串的摔跤玩法,令萧鲁直越发觉得有趣,有意思,只是,这摔跤其实已经有些脱离了原本的摔跤,更像是功夫上面的比试。

    其实这哪里是长安城的摔跤玩法,根本就是叱罗蛇鹤想出来的有意思的玩意儿,用来勾引萧鲁直上钩的。

    萧鲁直果然上钩了。

    这投其所好的方式,根本百试不爽。

    人终究还是免不了让自身的贪婪、好奇的事物,形成他们的弱点。

    很快,天色暗淡了下来,萧鲁直坐在躺椅上,打了个哈欠,道:“天黑了,将这些奴隶都关起来吧。”

    后方,随从们当即听了命令。

    萧鲁直指着正在教那些俘虏一些摔跤方面的东西的张寒城道:“你留下,我有事情问你。”

    ……

    圆桌一侧,萧鲁直伸手,从盘子里取了个兔头,放在嘴里啃食,看着站在一旁的张寒城,道:“唔你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你的力气很大,对这摔跤知道这么多,究竟是干什么的?”

    张寒城道:“我叔父便是一名专门摔跤赚钱之人,我随着他长大,所以对这方面了解的深入一些。”

    萧鲁直道:“今日你倒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是个爱才之人,你表现的很好,以后就跟着我如何?”

    张寒城目光一闪,道:“当然可以。”

    萧鲁直哈哈一笑道:“你放心,跟着我绝对亏待不了你,快坐下,跟我一起吃,顺带再说一些长安城有趣儿的事情。”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吃茶品茗汗血驹

    星夜,叽叽叽喳喳喳的几声鸟叫声掩盖了蛐蛐儿的声音。

    张寒城张开了双眼,箭步去到房门口,将房门打开,看向了九真坊前方杂草丛生的园子。

    “叽叽叽喳喳喳……”

    张寒城听着这声音,轻轻合上了房门,而后直接朝着园子里奔行而去。

    白化羽穿着一身夜行衣,藏在假山的后面,探出头看了看,然后才从其中走出,道:“情况怎么样,可还算顺利?”

    张寒城道:“还不错,这萧鲁直的确对摔跤十分感兴趣,我与他说得多了,他便高看了我一眼,今夜还让我不与其他的俘虏待在一起,单独给我找了个房子。”

    白化羽道:“果然没有出现纰漏,毕竟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估计你早就提了萧鲁直的头回去了。我倒是放心你这边的情况,主要是周华裳她们有些不放心,这下我把你这里的情况回去说一声,好叫她们把心放在肚子里。”

    张寒城点了点头,道:“目前还没有什么情况,就算真出了什么情况,我也能够自保。丐帮的事情,就靠你们了。”

    “对了。”白化羽想起了什么,道:“今日传来了一些消息,那耶律德光的儿子耶律璟或许会来到这朔州城中游玩,只不过这件事情目前并不能确定。”

    张寒城疑惑道:“耶律璟?”

    白化羽点头道:“不错,这耶律璟乃是耶律德光的长子,算一算今年不过十三四岁,但他前几年就已经被封为了寿安君王,加上耶律德光一直叫道,据说是个十分厉害的少年。”

    张寒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这耶律璟来到朔州城做什么?”

    白化羽道:“具体不太清楚,也许是因为耶律德光率军南侵,无人管束,这耶律璟毕竟年少,也许有了些玩心,不过此事也只是一些传闻而已。”

    张寒城道:“如果这耶律璟真的来了,倒是可以试着利用他一下,既然让萧兀隆得罪耶律德光有些难,得罪耶律璟的话,说不定就要容易一些。”

    白化羽顿时道:“我们正是也有这个想法。”

    张寒城道:“虽然他不一定来,但我们还是先做好这方面的准备,说不定……咱们将耶律璟绑了,还能够逼迫耶律德光退军。”

    白化羽沉吟,道:“但愿能有这样的机会,不过,这耶律璟身边一来可能会有高手,二来,这耶律璟被绑了,耶律德光也未必会撤军,耶律德光志在天下,这一个儿子,未必能够胁迫的了他,不过胁迫不了他,恶心他也够了。”

    张寒城点了点头。

    白化羽道:“好了,我这就回去了,你可一定要小心谨慎,如是遇见什么事情,也别想着百骑司、丐帮暴露与否的问题。”

    张寒城道:“嗯,我心中有数。”

    白化羽笑了笑,将勃颈上的黑巾扯到了脸上,对张寒城点了下头,然后便转身,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园子当中。

    张寒城看了看白化羽离去的方向,微微一叹。

    其实随着对朔州城情况的了解深入,朔州城真实的情况,其实并不怎么太好。朔州城的百姓们虽然有一些反抗契丹人的意思,但是其中也不乏为了自保、以及荣华富贵,投靠契丹人的人,甘心给契丹人做狗的人。

    有的人从衣着、装束都改变成了契丹人,比如说刘金,有的人则是时时刻刻的想尽办法讨好契丹人,即便是被契丹人打骂,他们也毫无反抗的意思。

    而朔州城中,稍微正直一些的百姓,则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这些百姓不甘与契丹人为伍,有时候又因为心中的不快容易得罪契丹人。

    轻则被打一顿,重则则要丢了命。

    这样的性格,也不可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就算形容成每日活在水深火热中也不为过。

    世上之人,都懂得站队,趋利避害,趋近于契丹人有利,他们就趋近契丹人,偏偏要站在对立面,那最终的结果就是倒霉。

    纵使这朔州城中的妓,都在站队。

    张寒城心中的确对朔州城中的一些女子有所同情,对她们的遭遇十分的气氛。但实际上,有些女子的确一开始是被强迫的,可是慢慢地,她们就开始认定了契丹人的高贵,转而不以做妓为耻,反以此为荣。

    许多契丹人,也是她们主动勾引的,意图能够和其有一定的瓜葛。

    人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贱。

    当然,张寒城也想过,在那种情况下,她们如是选择气节,许是会死,也许自身的一些想法,安放在她们的身上,也有一些苛刻了。

    ……

    一阵微风拂过,原本平静的渭水,翻起了一层波光粼粼的水纹。

    岸边柳条深处,乃是一处层层叠叠的幽居,那后方,便是连绵不绝的青山。

    进入这处幽居的路只有一条,既宽敞,却又不算坦途。

    居鲁士端坐在马背,带着上百匹宝驹跟随着前方的白虎卫,缓缓地进入了这处幽居当中。

    白虎卫翻身下马,看向了居鲁士等人。

    当即,萨拉、奥利弗也从马上走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幽居正中的房子里,穿着一身白袍的慕容龙城已经开门而出,快步的走了过来。

    白虎卫对居鲁士略一点头,退到了慕容龙城的身后。

    慕容龙城对居鲁士略微抱拳。

    居鲁士以中原礼节还之:“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龙城淡淡一笑道:“先生客气了。”

    居鲁士看着慕容龙城,只觉得慕容龙城器宇轩昂,绝非常人,当即道:“我们一行来到这中原打探了许久,听说慕容公子正准备抗击契丹,所以便找了过来,希望没有打扰到慕容公子。”

    慕容龙城丝毫不去看居鲁士后方的汗血宝驹,道:“先生一路马上劳顿,自西域万里而来,龙城能够一见,已是莫大的兴事,龙城目前的确有想要抗击契丹的打算。”

    居鲁士急忙道:“对中原的平民来说,这绝对是好事一件。”

    慕容龙城道:“我们还是莫要在这风中站着,先生随龙城进来一叙罢。”

    居鲁士笑着点了点头。

    慕容龙城本身举手投足之间,便有一种令人信服之感,加上居鲁士一路上了解到有关慕容龙城的事迹,更觉得慕容龙城很有可能是将来统一中原之人,所以表现的也十分谦逊。

    慕容龙城引着居鲁士几人去到了房后的院落所在,请居鲁士等人坐下,而后便开始亲自沏茶。

    奥利弗看着慕容龙城的举动,目中好奇慕容龙城在做什么,当即说出了有些生涩的中原语,道:“你做什么在那里。”

    慕容龙城微微一笑,道:“我们中原人有吃茶品茗的习惯,众位皆是异域来客,自当以这中原之茶招待。”

    奥利弗若有所思的道:“吃茶?怎么吃?”

    慕容龙城哈哈一笑,道:“稍后兄台便知。”

    奥利弗并没听懂,疑惑的看向了萨拉那边。

    结果,萨拉却仍旧蒙着面巾,只是目光看着慕容龙城洗茶壶的样子。

    居鲁士觉得气氛有些太过平静,开门见山道:“慕容公子,这一次我们其实是寻求合作来了。”

    慕容龙城看着居鲁士,道:“哦?先生想要如何合作?”

    居鲁士道:“不知道慕容公子对阿萨辛了解多少?”

    慕容龙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笑着道:“略知一二。”

    说罢,慕容龙城开始沏茶,道:“这阿萨辛和摩尼教目前看来乃是一体,正是在耶律德光手下,做为一支势力。近来晋国的一些将领、官员出现暴死的情况,想必跟这阿萨辛也脱离不了干系。”

    居鲁士道:“想不到慕容公子已经比较了解阿萨辛了,实在出乎于了我的意料之外。”

    慕容龙城道:“之所以了解,也是因为曾经交手一二罢了。”

    居鲁士急忙道:“如此,慕容公子觉得,这阿萨辛的刺客,他们的武功如何?”

    此话落下,萨拉忍不住看向了慕容龙城。

    慕容龙城将茶盏推到居鲁士的身前,淡淡道:“这阿萨辛的刺客武功以诡异为主,以中原的话来形容,那便是如同鬼魅。但本身,这阿萨辛的刺客,在中原只能算得上是二流高手,倒是比不上摩尼教的圣女、教主以及他们的二使、法王。”

    居鲁士微微一怔,觉得慕容龙城的口气有些太大,但这一路上所遇到的一些中原武林中人,对慕容龙城的夸赞十分之多,说慕容龙城是目前中原最厉害的高手,仔细想想,这话从慕容龙城口中说出,也不算是什么太过于不切实际的说法。

    慕容龙城道:“先生请。”

    居鲁士点头,端起了茶盏,放在了唇边,道:“那么,慕容公子要对抗契丹,是否会和这摩尼教、阿萨辛为敌?”

    慕容龙城道:“那是自然。”

    原本,慕容龙城就跟摩尼教以及阿萨辛有仇,当初玄武卫和他一同去到光明顶之上,玄武卫死了,慕容龙城也杀了摩尼教的伪教主,而摩尼教的圣女说出了跟慕容龙城不死不休之语。

    前段时间武林大会上,慕容龙城又与摩尼教教主、圣女短暂进行了交手,目前五岳盟正在快速的在暗中纠集,等待时机大展拳脚,后面,自然免不了要跟摩尼教教主、圣女、阿萨辛为敌。

    居鲁士道:“这真是太好了,慕容公子如果和阿萨辛为敌,那么我们就是天然的盟友了。我们此行从西域赶来,穿过了甘州回鹘,就是希望能够对付阿萨辛的刺客,现如今正好能够和慕容公子联合起来。”

    慕容龙城道:“哦?不知道先生和阿萨辛的刺客,又有什么仇怨?”

    居鲁士目光一闪,道:“这……”

    萨拉主动开口道:“他们杀死了我的父亲。”

    慕容龙城看向了萨拉。

    萨拉道:“所以,我需要复仇。你有势力,我想和你合作。”

    慕容龙城道:“怪不得,在我们中原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之语,姑娘从西域不远万里来到中土,为父报仇,此心日月可鉴,令人钦佩万分。既然我们本就要对付摩尼教、阿萨辛,这合作自然是一件好事,但不知道,我们应该怎么合作?”

    居鲁士道:“我们带了一百匹阿哈尔捷金马,就是中土称之为汗血宝马的马匹,这些马匹力量大,耐力足,十分适合战斗,所以,我们想提供给慕容公子马匹,而得到慕容公子的友谊。”

    慕容龙城道:“这付出太贵重了,一百匹汗血宝马,先生从西域一路过来,定是艰难万分,如此就给了龙城,令龙城有些甚是惶恐。”

    居鲁士道:“还请慕容公子不要拒绝,毕竟我们势单力薄,这汗血宝马给慕容公子,才有机会除掉阿萨辛。”

    慕容龙城道:“既然如此,那么龙城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了这一百匹汗血宝马,定然能够让五岳盟再壮大几分。”

    “等等。”萨拉看着慕容龙城,道:“慕容…公子准备怎么对付阿萨辛?”

    慕容龙城道:“自然是与契丹为敌的时候,在和阿萨辛冲突的时候,将阿萨辛铲除。”

    萨拉道:“那么,慕容公子什么时候会和契丹人发生战斗?”

    慕容龙城思索道:“这天下大事非同儿戏,不是现在说明天要打契丹人,就可以随意去打,需要考虑整个天下的局势。我们中原局势不似西域,本身要复杂许多,所以具体什么时候能够铲除阿萨辛,这件事情龙城也不敢说。”

    萨拉道:“那慕容公子得到了马,算是得到了报酬,能不能派出一支势力,借给我们专门对付阿萨辛?”

    慕容龙城看着萨拉的眼睛,道:“你想要借势力?”

    萨拉点头道:“我了解到中土的局势确实复杂,也能理解慕容公子你一时间不能跟契丹交战,具体什么时候能铲除阿萨辛,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生的事,所以希望慕容公子能够借给我一支力量,让我用来对付阿萨辛的人。”

    慕容龙城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在慕容龙城眼中,铲除阿萨辛是小事,甚至的确是要做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不想动阿萨辛,因为阿萨辛的刺客对晋国的消耗很大,如果阿萨辛的刺客,能够消除几个慕容龙城潜在的对手,那最好不过。

    若是提前将阿萨辛剪除,那有些事情,就要慕容龙城自己来做了。

第二百九十章 羊入虎口不由己

    慕容龙城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道:“这件事情恐怕有些艰难,这一百匹汗血宝驹虽然珍贵万分,但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却比不上一方势力,想要铲除阿萨辛必须要付出能够和摩尼教、阿萨辛对抗的力量,单凭一百匹汗血宝驹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这力量付出之后,会打乱五岳盟的整个布局,所以此时我不能答应。”

    此话落下,萨拉、居鲁士顿时脸色变幻了起来。

    慕容龙城继续道:“所以,欲要铲除阿萨辛,最好还是等待五岳盟与契丹交战之时,以五岳盟之力,一举打击摩尼教、阿萨辛比较好一些。”

    萨拉顿时看向了居鲁士。

    居鲁士道:“慕容公子所说确实有道理,可是我们却不能够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慕容龙城幽幽一叹,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确切的答复呢?这天下间能够铲除摩尼教、阿萨辛这样的势力者,除我五岳盟,再无其二,如不这样,恐怕各位想要和阿萨辛为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萨拉陷入了沉思当中,慕容龙城终归看上去还是讲道理的,迟疑片刻,她开口道:“那合作这件事情还是算了,我们想再在这中土看看,是否能够得到协助。”

    慕容龙城目光一闪,微笑道:“无妨,纵使无法合作,但毕竟还是朋友,我相信诸位最后也许还是必须要跟五岳盟合作才行。”

    ……

    第二日清晨。

    一清早,居鲁士便带着萨拉、奥利弗以及妻子上了马,准备带着上百匹汗血宝马离开此处,去其他的地方另寻办法。

    慕容龙城亲自相送,嘱咐道:“这中原时局混乱,还请众位小心行事,毕竟这一百匹汗血宝马的目标不小。”

    居鲁士抱拳道:“感谢慕容公子提醒,我们一定会小心。”

    说罢,居鲁士便调转马首,朝着离开这处幽居的山道之外行进而去,后方,萨拉、奥利弗引着马匹跟了上去。

    慕容龙城负手而立,看着居鲁士一行浩浩荡荡的离开。

    一侧,白虎卫低声道:“公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慕容龙城眸光一闪,道:“当然不是,这一百匹汗血宝马虽然对正常的武林高手不算什么,但如是能够用来传递消息,却能够令整个五岳盟拥有更强的凝聚之力,这汗血宝马相传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有了它们,很多消息就不会太过于滞后了。”

    白虎卫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慕容龙城道:“他们的人数只有四人,虽然我不想与他们为敌,但考虑天下大局和整个五岳盟的利弊,就只能牺牲掉他们四人了。”

    白虎卫了然了慕容龙城的意思,当即道:“此事便交给属下来做。”

    ……

    离开慕容龙城所在之处后,居鲁士一行人便顺着渭水朝着上游匆匆前行。

    萨拉道:“抱歉,居鲁士先生,我觉得这个叫慕容龙城的人虽然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和他合作,并不能让我顺利审判阿萨辛,因为这么巨大的战争,也许需要两年、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到了最后,他也不一定会真的帮助我。”

    居鲁士点头道:“是我太心急了,只考虑了慕容龙城的力量,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早知道这样,我们也没有必要耗费精力寻找慕容龙城。”

    奥利弗道:“这名叫慕容龙城的人看上去还很年轻,他在中土真的这么厉害吗?我有些不太相信。像他这么年轻的人,在我们那里很难有什么作为。”

    居鲁士道:“中土和我们那里有很大的差异和不同,但其实有能力的人,不一定会受到年龄的限制。凯撒大帝二十五岁的时候被奇利亚海盗劫持,他与这些海盗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当他被赎回之后,就组织了一支舰队,将所有的海盗都抓了,并把他们钉在了十字架上,将他们的喉咙全部割开,第二年也就是他二十六岁的时候,就成为了一名祭祀。那个时候的凯撒大帝一样很年轻,但却很有作为。”

    奥利弗顿时吃惊万分。

    居鲁士和蔼一笑,道:“所以,你也应该要长大了,不能总是认为自己还是个男孩,你应该成为男人了,奥利弗。”

    奥利弗想要辩驳,却找不到话语,偷偷看了萨拉一眼,脸色涨红了起来。

    一侧的母亲不由得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渭水一侧的密林之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嗖嗖嗖嗖的异响声。

    居鲁士微微一怔,收敛了笑容,不由得停住了马匹。

    只见一道并不陌生的身影从密林当中一步冲了出来,正是先前负责将居鲁士介绍给慕容龙城的白虎卫。

    紧随着白虎卫之后,便是一名身材十分矮小,戴着穷奇铁面的穷奇卫。

    居鲁士皱眉,看着白虎卫道:“白虎兄你……”

    白虎卫盯着居鲁士的眼睛,道:“抱歉,居鲁士,你身后的这些马匹我们要了。”

    居鲁士顿感吃惊,道:“什么意思?”

    穷奇卫咧嘴一笑,道:“你这西域老头,莫非是听不懂么?这些汗血宝马,归我们了。”

    居鲁士万分疑惑,道:“慕容公子还有要合作的想法?是有了新的方案?”

    穷奇卫道:“当然不是,只是我们要你们的马匹而已,算了,我们也不跟你们废话了,直接把命留下来吧。”

    话音落下,白虎卫已经从腰间哐啷一声抽出了银柄长剑,一步跨前的同时,整个人凌空飞起,朝着居鲁士这边俯冲而来。

    居鲁士终于反应过来,吃惊无比的将一条腿从马身一侧抽回,手掌用力,朝着马背一推,整个人飞出的瞬间,躲开了白虎卫的一剑。

    白虎卫落在地上,看着居鲁士,并未停手,而是再次跨步向前,手中之间猛地挥动开来!

    嗖!

    一道剑气自剑身上劈砍而出。

    居鲁士险之又险的躲开,衣袖被剑气直接冲破了一道口子:“你!”

    后方,穷奇卫咧嘴一笑,已经化作了黑影,双臂展开,以双手掌背虎爪冲向了奥利弗那里。

    “奥利弗!小心!”居鲁士大喊了一声。

    奥利弗已经完全傻住了,根本不知所措。

    穷奇卫狂笑着临近的刹那,一道剑光却已经阻挡在了奥利弗的身前,直接撞在了穷奇卫的虎爪之上!

    火星四溅爆开,穷奇卫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一足踏地,另一足弓下,单掌落在地上,仰头看向了奥利弗马旁的萨拉。

    萨拉看着穷奇卫,两条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

    居鲁士送了一口气,连续躲闪白虎卫的几道攻势,终于推到了负责携带武器的那匹马旁边,右手一抄之间,便扯下了本属于萨拉的宽大盾牌,护在了身前。

    呯!呯!呯!呯!

    白虎卫一连四剑击出,将居鲁士连带着盾牌打的连连后退,就连那盾牌之上,都出现了凹痕。

    居鲁士紧咬牙关,左手握着属于他的宽厚大剑,右手盾牌朝着一侧闪开,对着白虎卫猛地向下一斩!

    白虎卫转手便以剑格向了居鲁士的大剑!

    呯!

    二者剑气瞬间爆开,居鲁士整个人被弹开,白虎卫则是立在原地,目中略有差异之色:“想不到你这西域之人,竟也掌握了几分中土武学。”

    居鲁士看着白虎卫,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和慕容公子的相处,一直都很轻松才对。”

    白虎卫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另外的路走,那就是你投靠公子,这样也许我可以放过你们。”

    居鲁士双目一凝道:“什么?”

    白虎卫开口道:“这件事情是我自己擅作主张,公子并不知情。这百匹汗血宝马,如果落在了其他势力的手中,必然会对我们五岳盟造成损伤。所以,这百匹汗血宝马既然到了这里,那就没有让它们离开的道理。”

    居鲁士死死的盯着白虎卫,道:“你是慕容公子的下属,竟然偷偷背着他做这样的事情。”

    白虎卫平淡道:“有的时候公子太过仁慈,做下属当然要想着让公子能够没有那么多忧心的事情。”

    居鲁士脸色难看万分。

    另一头,萨拉正持着剑,与穷奇卫对峙着。

    穷奇卫看着萨拉,嘴角勾起,道:“你这西域女人,倒还有些本事。”

    奥利弗愤怒无比道:“你这个怪人,你不该阻拦,萨拉你离开,我来对付他。”

    说着,奥利弗从马上下来,从马腹一侧抽出了刀子,指向了穷奇卫。

    虽然奥利弗看上去十分勇敢,但两条腿却已经忍不住有些打颤。

    穷奇卫看着奥利弗的模样,嘴角勾起了更加明显的冷笑,道:“你这人,明明都快吓得尿裤子了,还忘不了在女人身前表现。”

    奥利弗喝道:“你闭嘴!”

    居鲁士看着这边的情景,又看向了白虎卫,道:“我觉得,慕容公子绝对不会做这样的选择,他是一个好人。”

    白虎卫道:“是啊,但这并不是公子的选择,而是我的选择。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我们杀光你们四个人,从你手中得到百匹汗血宝马。要不然你就投靠公子,主动将马匹献出,至于阿萨辛的事情,水到渠成的时候,他们自然不复存在。”

    居鲁士紧握着手中的大剑,陷入了沉思当中,白虎卫和穷奇卫看上去只有两个人,可实际上却对居鲁士一行人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如果这里只有居鲁士自己,他们他可以选择逃离这里,但是,这里有萨拉、有奥利弗、还有他的妻子,只有他懂得中土的一些武学,他一个人可以离开,其他人未必能够成功的离开。

    至于击杀白虎卫和穷奇卫,居鲁士觉得并没有足够的把握,说不定会被反杀,到了那个时候,其他人也活不成了。

    哪怕只有白虎卫和穷奇卫,但是他们两个人,却相当于已经抢走了百匹汗血宝马。

    萨拉眸光闪动,余光看向了对峙中的白虎卫和居鲁士,道:“既然这样,那居鲁士先生就带着家人,一起去找慕容公子好了。”

    居鲁士、奥利弗微微一怔。

    非但是他们,就连白虎卫和穷奇卫也有些疑惑了。

    萨拉道:“居鲁士先生,这应该是最优解了,如果不这样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许并不好看。”

    居鲁士万分愧疚,他已经想了许久,要么死,要么投靠慕容龙城,根本没有其他的路走,他死倒没什么,但是奥利弗和他的妻子,他没办法看见他们死掉。

    萨拉抢先一步说出,倒是避免了尴尬,因为其实这一百匹汗血宝马,相当于是大公辅助萨拉而出资,居鲁士只负责协助萨拉而已。

    居鲁士只觉得后悔,不应该来到这里见慕容龙城,但是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见到慕容龙城之后,一定要跟慕容龙城说起白虎卫和穷奇卫私自做的这件事情,并尽量让慕容龙城放他们离开。

    白虎卫放下了手中的剑,道:“你们是聪明人,做了正确的选择,这样很好。”

    萨拉道:“我们只是在完成一开始和慕容公子商量好的事情,选择将这一百匹马给慕容公子,而慕容公子负责帮助对付阿萨辛。”

    白虎卫顿时更加诧异的看向了萨拉,心中觉得这个西域女子竟然聪明非常,相当于转瞬之间,将已经有些难看的局势,变得好看了许多。

    萨拉继续道:“所以,居鲁士先生就代表我,以一百匹马,换取和慕容公子之间的友谊。”

    奥利弗道:“萨拉,我们,不用这样也可以。”

    萨拉没有去看奥利弗而是开口道:“但,我和阿萨辛之间的仇恨,等不了太久,所以,我一个人想办法去对付阿萨辛,居鲁士先生,就负责和慕容龙城合作。本来,居鲁士先生就代表了大公,我代表了自己。”

    居鲁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大公被阿萨辛刺杀,有想要铲除阿萨辛的想法,而萨拉救了大公,于是大公想要通过萨拉铲除阿萨辛,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同盟。

    但现在,显然这个同盟需要分道扬镳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白银血海仇无尽

    嘈杂吵闹的声音在九真楼一层四处此起彼伏,一面宽大的铜制笼子周围,朔州城中的契丹人正在呼喝笑骂。

    有些契丹人取了酒囊,时而咕噜咕噜的灌上一口,看上去兴奋至极。

    萧鲁直站在二楼,以双手拄着栏杆,后方一侧站着张寒城。

    许久,等所有的契丹人差不多已经入场,萧鲁直便抬手一挥,叫早就在门窗处等候的那些随从将门窗封闭。

    场中一下暗淡了下来,接着,一盏盏铜油灯被点燃,散发出了昏黄的光芒。

    萧鲁直道:“今日重新开赌,各位身上都准备好银钱了吧?”

    四下契丹人纷纷叫嚷了起来。

    萧鲁直微微一笑道:“各位将银钱准备好了,咱们可要下注了,这第一场,将要出战的乃是铜虎和铁臂,请铜虎、铁臂出来。”

    话音落下,一层后方,顿时有随从以锁链牵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俘虏入场。

    契丹人纷纷让开,并交头接耳了起来。

    萧鲁直道:“这腰间系着黑色带子的是铜虎,另外那个腰间系着红色带子的则是铁臂,各位可千万看好了,要押注在谁身上,买定便离手,输了可要认账。”

    众多契丹人顿时认真的观察起了铜虎和铁臂,两个人身材相仿,都十分壮硕,看上去难以分出个高下来,一时间有人认为铜虎胜率更高,有人认为铁臂胜率更高。

    随从将铜虎和铁臂送入到了笼子当中,用锁链在门框位置再三封死,并以大锁头锁紧,而后便开始有随从持着一个个四四方方的小木块,开始去到众多契丹人的身旁,叫他们下注。

    萧鲁直看着契丹人纷纷掏出银钱换取木块,道:“各位买定了以后,咱们就开始摔跤。”

    很快,契丹人已经将银钱全部换成了木块。

    萧鲁直大手一挥,对着笼子里的铜虎和铁臂道:“好了,可以开始了。”

    铜虎和铁臂快速拉开了距离,戒备的看着对方,脸色都有些难看,周围的那些契丹人不断地呼喝和催促着两人。

    张寒城看着这一幕,心中感触颇多。

    在契丹人的眼中,中原人就是如此卑贱,只是供以玩乐之物,而中原人在这种处境之下,就算不想从,也不得不从。

    铜虎终于咬紧了牙关,发出了一阵兽吼般的咆哮,脖颈处青筋暴起的同时,已经冲向了对面的铁臂。

    铁臂同样大吼了一声,直接迎上了冲来的铜虎。

    啪!啪!

    两个人瞬间纠缠在一起,开始扭打了起来。

    周遭的契丹人更加的兴奋,激动,不断地叫着两个人的名字,并话语中多有辱骂,以及催促之意!

    铜虎和铁臂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试探,试图将对方摔倒在地,而两个人都在拼命,就致使各自久攻不下。

    很快,鲜血开始在两个人的脸上,身上爆开,指甲开始划破对方的皮肤,衣衫。

    嘭!

    铜虎一拳打在了铁臂的脸上,将铁臂的一只眼睛瞬间打的血肉模糊。

    铁臂则是痛吼一声,一脚踹在了铜虎的腹部,直接将铜虎踹的向后退去。

    接着,铁臂便乘胜追击,直接以身体压在了铜虎的身上,一边咆哮,一边以双拳左右朝着铜虎的脑袋砸了起来。

    嘭!嘭!嘭!嘭!嘭!

    契丹人狂欢着,兴奋激动的看着鲜血迸发出来,看着铜虎的脑袋完全被鲜血染色,本来还在试图进行反抗的铜虎终于失去了力量,双臂无力的垂在了地上!

    输了的契丹人不甘的喝骂,朝着铜虎吐着口水。

    而赢了的契丹人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并对铁臂发出喝彩声。

    张寒城处于这样的环境当中,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无法体会到其他人那种兴奋激动,还有那种愤怒和不甘。

    他心中有的,只是一些悲哀与悲凉。

    他没办法去救下铜虎,如果铁臂只是打倒了铜虎就收手,他还能替铜虎求情,可惜铁臂已经冲昏了头脑,他成为了契丹人眼中的玩物。

    张寒城看着萧鲁直,道:“公子,我觉得一直这样不是办法。”

    萧鲁直收敛了笑容,疑惑的看着张寒城,道:“怎么不是办法?”

    张寒城道:“这些摔跤的人总是这样打,每次死掉一个人,那么二十个人一共也没办法进行多少场摔跤,这规则应该调整一下。”

    萧鲁直道:“大家如此兴奋激动,有什么好调整的?”

    张寒城道:“公子难道不想要更多的银两么?”

    萧鲁直也并不完全是个傻子,仔细想想也就清楚了张寒城的意思,人都打死了,那就没办法继续赚更多的钱了:“你说的有道理。他们活着,可以赚更多的钱,也不能光摔跤。”

    当即,萧鲁直便叫来了一名随从,令他告诉接下来上场的人,在得胜之后,不能往死里打人之类的话语。

    张寒城看着一个又一个俘虏取胜,一个又一个俘虏被击败,看着契丹人兴奋激动的嘴脸,看着萧鲁直因为摔跤的精彩与赚到的银两露出的笑容。

    心中感到有些疲惫和压抑,他有一点想干脆将萧鲁直在这里杀了,然后再跳下场中,能杀多少契丹人就杀死多少契丹人。

    然后再把那些俘虏全部救出来。

    可张寒城清楚地知道,他不能这样做,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制造更多的麻烦,不单纯是他自己麻烦,而是百骑司众人、已经有了些雏形的丐帮,甚至是整个朔州城百姓的麻烦。

    忍……

    张寒城只能选择忍耐,并在忍耐之中麻木。

    有的时候,心思善良未必是件轻松地事情。

    ……

    入夜,叫喊了一天的契丹人终于散去,萧鲁直命人安排女子服侍他们。

    等所有人散去了,萧鲁直才开始清点今日赚到的银两。

    张寒城站在一旁,看着这些白银与珠宝,只觉得其上到处都是鲜血。

    这些血来自于今日摔跤的俘虏,同样也来自于那些死在契丹人刀下的亡魂。

    这些亡魂有的是士兵、有的是百姓,他们愤怒、哀怨,他们无奈、怒吼、身不由己、他们痛苦、眷恋、还有无穷无尽的仇恨。

    萧鲁直清点着这些痛苦,笑意更浓了几分:“今日只是正常比试而已,却不曾想就赚了这么多,正好有的人受伤瘸腿了,明日就叫这些受伤的和完好的打,也做做一赔十的局,这样一来,就能赚的更多了。”

    张寒城只觉得萧鲁直的笑容难看万分,默立在一旁没有开口说话。

    ……

    九真楼连日来人气鼎沸,契丹人沉迷于摔跤与赌博之中,令萧鲁直赚到了不少银钱。

    这一日,九真楼不得不暂停开赌。

    主要是因为耶律璟的到来。

    耶律璟乃是耶律德光的长子,在辽国身份尊贵无比,深受述律太后的喜爱,本身又已经是寿安郡王。

    萧兀隆叫萧鲁直收敛几分,不得得罪耶律璟,所以萧鲁直也不敢太过于嚣张。

    耶律璟今年十四五岁,却已经位高权重,其身材不似中原孩童那般瘦小,而是更高大一些,已经赶上成人,除了面容略带了一些稚气之外,其模样配合着气质,便令人感到不凡。

    他背着双手,走在坊市道路的前方,身后跟着一名身材十分高大的疤脸莽汉,这莽汉身高足有一丈多,皮肤略黑,身材肥胖却并非赘肉,站在耶律璟身后犹如一尊小山。

    另一侧,萧鲁直挂着讨好般的笑容,向耶律璟介绍着这朔州城的坊市,而在萧鲁直的身后,除了随从之外,张寒城也跟在其后。

    朔州城的百姓们见到萧鲁直就已经浑身打颤,在看到耶律璟,便更加惊慌。

    耶律璟缓缓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一侧摊位上正在售卖的旧物,皱眉道:“这朔州城的坊市,怎么没什么好东西?”

    萧鲁直微微一怔,道:“王爷有所不知,那贵重之物,怎么会随意在这里售卖呢……”

    耶律璟道:“哦?为何不能白日里售卖贵重之物?”

    萧鲁直尴尬一笑道:“还不是中原人小气。”

    耶律璟这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实则,这朔州城的百姓早已经被契丹人搜刮了一遍又一遍,现如今拿出来的旧物都已经是家当,为的就是换取一些银钱勉强度日而已,自然也没什么珍贵之物。

    耶律璟目光一闪,看向了摊位上正低着头,有些发抖的中年人,道:“你家中还有贵重之物,未曾拿出来?”

    “我……我我……我。”摊主惊慌失措道:“没没……没……”

    萧鲁直顿时目光锐利了起来,盯着这摊主。

    摊主登时点头道:“有,有,有,是小人没拿出来。”

    耶律璟道:“你抖什么?”

    摊主道:“小人……小人没有抖……小人只是生病了……”

    耶律璟顿时后退了一步,皱着眉捂住了鼻息。

    萧鲁直冷哼了一声,喝道:“生病了还敢出来,如是令王爷染上疾病,那便是你的过错!来人!将他砍了!”

    话音落下,萧鲁直后方的随从当中,顿时有人要冲过去将这摊主杀了。

    张寒城目光一闪,下意识的拦住了这名随从。

    这一幕顿时被萧鲁直看在了眼中。

    耶律璟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杀人。此处没有意思,不逛了。”

    萧鲁直收回了盯着张寒城的目光,讨好的对耶律璟道:“此刻也已经到了正午,不若就去吃些酒菜吧,这中原酒菜十分美味。”

    耶律璟点头道:“好。”

    ……

    酒足饭饱之后,萧鲁直便接了耶律璟去了九真楼。

    萧鲁直特意命人将九真楼打扫了一番,并叫了些懂得歌舞的女子过来给耶律璟表演。

    耶律璟坐在椅子上,看着舞妓跳舞,时而迎合着琵琶声,将手指放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点动。

    萧鲁直默默的退到了后方,偏头看了张寒城一眼。

    张寒城恍若未觉,一直目视着前方。

    耶律璟看了许久的歌舞,有些烦躁,道:“这朔州城怎的这般没意思,除了这歌舞之外,就没有其他有趣的事情了么?”

    萧鲁直连忙道:“有……倒是有,就是……”

    耶律璟挑眉,道:“就是什么?”

    萧鲁直道:“就是摔跤之类的东西,只是这摔跤毕竟容易惊扰了王爷。”

    耶律璟倒是目光一亮,道:“摔跤好!就表演摔跤好了,我在宫中闷得紧,虽然也喜欢摔跤,可看的并不多,平日里奶奶总叫我读书。”

    萧鲁直顿时眼睛发亮,道:“好,我这就去给王爷叫人,让他们来表演摔跤给王爷看。”

    耶律璟顿时期待万分。

    萧鲁直当即命令去找还能动弹的俘虏,准备给耶律璟表演摔跤。

    很快,两名俘虏便已经被带了出来。

    他们身上尽是伤痕,甚至还有些踉跄。

    耶律璟挑了挑眉,道:“他们身上有伤,如何能够摔跤?”

    萧鲁直忙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些摔跤之人时常摔跤角力,身上有伤是正常的,这样负伤摔跤,才能够激起他们心中的凶狠。”

    耶律璟拄着下巴,道:“那就开始吧。”

    萧鲁直当即对两个俘虏呼喝道:“你们两个,没听见王爷的话么,开始吧。”

    话音落下,两人顿时各自冲向了前方,开始摔起了跤。

    耶律璟盯着两个人的动作,微微有些皱眉。

    这些俘虏如今浑身是伤,动作根本不快,甚至在攻击别人的时候,自己都要摔倒了,看着就像软脚虾一样,丝毫不令人感到激烈。

    契丹人围拢的时候,因为一直在叫喊,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件事情。

    如今耶律璟一个人看,自然看出了问题所在。

    萧鲁直脸色也有些难看,只觉得在耶律璟面前失了颜面。

    耶律璟道:“这也是摔跤?比皇宫之中的表演还不如。”

    萧鲁直顿时喝道:“你们两个莫非想死!?都用点力气!”

    话音落下,两个俘虏倒是更加尽力了一些,但终究因为力竭,表现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耶律璟哼了一声,道:“斜凛,你去告诉他们两个,什么才是摔跤!”

    “是!王爷。”厚重的声音顿时从耶律璟身后一直守候的疤脸大汉口中传出。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上京黑熊忙护蛋

    名唤斜凛的疤脸汉子直接从耶律璟的后方走出,睥睨的看着两名俘虏。

    这两名俘虏身材已算壮硕,可与这斜凛相比,却有些小巫见大巫一般。

    斜凛挑衅的看着两名俘虏,嘴角咧开,犹如黑熊般喝道:“来!我来教教你们,什么才是摔跤。”

    萧鲁直眼角抽搐。

    那两名俘虏明显已经万分惊恐,忍不住向后退去。

    但,斜凛丝毫不给这两名俘虏后退的机会,一步间已经欺身而上,宽大的双手瞬间抬起,直接按向了两人的脑袋。

    嘭!嘭!

    斜凛的手掌宽大无比,竟一左一右扣在两人脸上,猛地向上一提。

    二人双脚离地。

    下一刻!

    嘭!

    斜凛将两个人撞在一起,同时忍不住讥讽了起来:“真是没用的东西。”

    两名俘虏撞到了脑袋,头破血流的同时,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旋转模糊,他们痛苦万分,口中也发出了呻吟声。

    斜凛道:“没用的东西,活着还有什么用处,直接死了罢!”

    话音落下,斜凛顿时就将两人的脖子夹在了腋下,背对着萧鲁直、耶律璟、张寒城这边,准备扭断两人的脖子。

    两名俘虏不断地挣扎,试图挣脱,但却毫无力气。

    耶律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快慰之色。

    这一幕,已经将萧鲁直惊呆了。

    “慢。”

    张寒城终于皱眉开口。

    斜凛侧头看了张寒城一眼,见张寒城只是个少年,冷哼了一声的同时,便准备发力夹死两名俘虏。

    张寒城知道他没能阻止斜凛,当即跨出一步,瞬间到了斜凛的身后,同时抬脚朝着斜凛的腰部踹了过去。

    斜凛原本正在冷笑,此刻脸上终于露出了愠怒之色,他干脆动也不动,任由张寒城在他的后背踹出这这一脚!

    内力瞬间游走至张寒城的右足,一阵气劲呼啸声猛地响彻,轰的一声便撞在了斜凛的后腰。

    斜凛原本的愠怒化作惊愕,几乎刹那间便双脚不稳,直接离地飞出,嘭的一声连带着两个俘虏摔飞了出去。

    张寒城看着滚了两圈停住的斜凛,将脚掌缓缓的放了下来。

    萧鲁直已经傻眼了,完全没有想到张寒城竟然会突然间跑出去攻击斜凛,一时之间面色苍白了起来。

    紧接着,他便低声道:“王爷、王爷此事绝对是意外,这小子,我跟他不熟。这绝对是……”

    耶律璟看着张寒城的背影,目中流露出了一丝兴奋之意,道:“好大的力气!他看着这么瘦小,怎的力气这么大?”

    萧鲁直微微一怔。

    斜凛此刻已经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虎目圆瞪,脸上的疤痕好似蜈蚣一般扯开,死死的盯着张寒城。

    不得不说,这斜凛皮糙肉厚,十分厉害。

    张寒城方才一脚已经用了真气,但却只是将他踢出去,换做去踢旁人,决计已经叫旁人无法动弹。

    斜凛喝道:“你这混账东西!竟然暗算老子!你不让老子杀了这两个人,老子非杀不可!”

    话音落下,斜凛已经猛地提起了一只脚,朝着一侧临近的那名俘虏豁然踏去!

    这俘虏大吃了一惊,已经无力躲闪,正头皮发麻,浑身颤抖之际。

    张寒城却已经瞬间到了这俘虏旁边,一只脚已经从一侧飞出,拦截向了斜凛的小腿!

    嘭!

    斜凛被张寒城一脚到,左脚顿时不稳,右脚只能踏空在那俘虏一侧的空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张寒城瞬间转身,脚尖伸入那俘虏后腰,猛地向前一挑。

    俘虏登时朝着远处滚了出去。

    斜凛站稳了身体,暴怒无比,当即双掌已经从张寒城头颅左右拍击而来!

    张寒城腰部一摆,瞬间向下闪躲,躲过了斜凛的双掌。

    同时左掌已经贴在了地上,单足化作神龙摆尾,直接抽向了斜凛的脸颊!

    斜凛愤怒交加,肩膀抱圆,向上怂起,嘭的一声跟张寒城的脚背相撞。

    斜凛略微朝着一侧退了半步,脸色都变得涨红了起来。

    张寒城收回脚掌,转瞬间却已经到了斜凛身后,以柔和之力直接踢在另一名俘虏身上,将其踢开。

    如此,这中间,便只剩下了斜凛和张寒城两人。

    萧鲁直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当即喝道:“你这狗东西,怎能与主子打架!还不快快跪下磕头认错!”

    耶律璟顿时皱眉,冷眼盯了萧鲁直一眼,喝道:“你闭嘴!这才是角力!”

    萧鲁直顿时愕然。

    耶律璟转头,对斜凛喝道:“斜凛,击败这个比你矮小的人,如果你不能击败他,便愧对了太后赐你的上京第一勇士之名!”

    斜凛怒气冲冲,张寒城跑出来叫他失了颜面,当即不由分说,猛地冲了过去。

    张寒城不与斜凛正面对抗,脚下化用凌霜幽步,转而闪过斜凛环抱的姿势,直接绕到了斜凛的身后,同时一脚提起,踹向了斜凛的臀部!

    啪!

    斜凛脸色更加难看无比,这一下力气不大,却令他臀部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给我死!”

    斜凛大吼了一声,犹如黑熊一般的身体猛地转过来,抡动着铁锤般的拳头,呼的一声砸向了张寒城的身体。

    张寒城这一次并没有躲闪,而是左手提起,手指化作了蛇首,瞬间攀上了斜凛的胳膊,他自身比斜凛纤细了许多的胳膊猛然间一转,手指向斜凛手臂内侧一缠。

    瞬间便咬死了斜凛的力量。

    斜凛连同张寒城整个身体一同抡动出去,却根本没有伤到张寒城半分!

    张寒城眸光闪动,丹田中内力朝着双足狂涌,整个下盘突然转变方向,朝着地面坠去。

    斜凛高大无比,力量又十分惊人,此刻手臂绷紧,正像是一条柱子,而张寒城猛力下压,竟直接翘起了斜凛的双足!

    斜凛顷刻间便直接被抡到了半空当中,他大吃一惊,愕然的看着张寒城双脚落地,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张寒城直接甩飞了出去!

    嘭!

    木屑与木板同时碎裂,斜凛直接摔入了表演的木台之上。

    斜凛瞬间掀开了身上的碎木,死死的盯着张寒城,口中再次发出咆哮声,犹如疯牛般撞了过来。

    这一次,斜凛提起了双拳,两拳犹如撞钟一般,左右冲向张寒城的身体。

    张寒城身体左右闪躲的同时,身体一矮,又从斜凛的手臂下方跑到了斜凛的一侧。

    斜凛被张寒城气的火冒三丈,怒骂道:“你这小子,根本不敢与我正面交战!”

    此话还未落下,张寒城已经以手臂催动如来金臂,化靠山之势,瞬间以瘦小的身体撞向了斜凛。

    斜凛怒瞪着双眼,嘴角咧开,他觉得张寒城是在送死,当即也用了力道,以身体朝着张寒城猛力撞了过去。

    哪想到,原本即将撞来的张寒城竟身体向后一闪,直接躲开了斜凛的冲击。

    斜凛双眉倒竖,接着便看到,张寒城一脚已经落在了他的足下,而后背处,已经响起了一道爆响声!

    轰!

    斜凛只感觉到一股大力冲击到他的后背,而他的脚前面又有张寒城的叫绊住,登时身体朝着前方的地面拍击而去!

    啪!

    斜凛的脸瞬间撞在地上,发出了一道闷响声。

    “啊啊啊啊!!!!!!!”

    斜凛愤怒的大吼,从地上爬起来,鼻子却已经撞出了鲜血:“我杀了你!!!”

    张寒城看着斜凛,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脚步后退,直接躲开了斜凛的攻势。

    接下来,斜凛开始疯狂的想要抓到张寒城,可张寒城只是躲闪,从始至终都未叫斜凛碰到过衣角。

    斜凛已经完全气急败坏,已经忽略了正在看这边的耶律璟。

    耶律璟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了起来,只觉得十分有趣,萧鲁直站在一边不敢说话,有点想不通这斜凛乃是耶律璟的人,此刻正在被捉弄,耶律璟有什么可笑的?

    萧鲁直哪里知道,这斜凛虽然负责护卫耶律璟,可实际却有许多傲气,众多护卫耶律璟的人中,斜凛是最狂的那一个。

    虽然在耶律璟的身前,斜凛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表现,但三天两头,就有其他人偷偷的向耶律璟告状。

    斜凛乃是述律太后钦点的上京第一高手,此人幼年时力大无穷,据说能有四马之力,与四马拔河而不落下风。

    也因此,这斜凛被述律太后赐下了姓氏,名叫耶律斜凛。

    斜凛从始至终,从未受挫,除了耶律璟,就数他的地位最高,此刻见到斜凛受挫,耶律璟反而有种快意之感。

    终于,耶律璟也觉得两个人一直这样一个追,一个躲没什么意思,当即喝道:“你们二人,速速正面冲突,莫要躲来躲去,本王已经看够了。”

    话音落下,张寒城目光一闪,止住了脚步,顿时提起双手,正面迎向了斜凛。

    斜凛没想到张寒城突然停下,已经有些气喘的他终于来了精神,在此之前,他已经完全无可奈何,甚至有种想死的感觉!

    嘭!嘭!

    斜凛瞬间抱住了张寒城的左右胳膊,同时脸上露出了得意万分的笑容来!

    这一下,他一定能够彻底报仇,生生将张寒城摔死!

    张寒城原本是想要跟斜凛比拼一下力量,但对方的手臂太宽大,他根本没办法很好的跟对方比拼,尤其是摔跤,根本不好下手。

    所以,张寒城只能提起脚,朝着斜凛的身下猛地挑起,使出了一记撩阴式!

    嘭!

    斜凛乐极生悲,表情瞬间僵硬住了,原本涨红的脸色,瞬间转为青白之色,本来已经紧锁住张寒城的双臂,已经失去了力量。

    张寒城瞬间从间隙当中后退了出来。

    跟着就看到斜凛捂着下身,在原地一边惨嚎,一边痛叫了起来。

    其实在此之前,张寒城觉得这耶律璟身边跟着的这人并不好惹,可实际上跟中原武林高手比起来,还是差上了许多。

    张寒城这一次出手,也是冲动使然,甚至他觉得已经坏事了。

    但是,他余光中发现耶律璟的表现还好,并没有愤怒之类的事情,还为此呵斥了萧鲁直。

    所以也就顺水推舟,在耶律璟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

    虽然这样暂时得罪了萧鲁直,可是转而讨好了耶律璟,在耶律璟面前帮萧鲁直说几句好话,萧鲁直就不会太在意了。

    接着,再想办法挑拨耶律璟和萧鲁直之间的关系,算是达到目的的一环。

    耶律璟看着斜凛躺在地上打滚,已经笑出了眼泪,道:“哈哈哈,斜凛啊斜凛,想不到你竟被这么一个瘦小的人打成了这样,你这上京第一勇士,看来是真不怎么样啊。”

    斜凛欲哭无泪,整张脸都在抽动着。

    张寒城这一脚留了力量,并不重,毕竟他还不想做的太过,到时候真得罪了耶律璟,那就糟了,所以必须掌握一个度。

    耶律璟看向张寒城,道:“你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萧鲁直看着这一幕,眼珠一转,咳嗽了一声,喝道:“王爷问你,速速回答!”

    张寒城顿时对耶律璟抱拳,道:“见过王爷,小人没有名字,自小到大,都被称作黑子。”

    耶律璟怔了下道:“黑子?但你看着不怎么黑才是。”

    张寒城解释道:“小人小的时候黑的像炭一般,后来碰到了个老先生,他给了小人一颗药丸,小人吃了以后,就不那么黑了。”

    耶律璟顿时奇道:“还有这种神奇之药?”

    张寒城道:“我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太敢相信。”

    这种说谎的路数,乃是从白化羽那里学的。

    按照白化羽的总结,想要让别人记住,就必须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一件小事,说出来了在别人那里没有听到过,听到的人却会记住这件事情,总也忘不掉对方。

    就连黑子这个简单的名字,也是张寒城觉得好记,所以编造的。

    当然,这些说辞张寒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萧鲁直也知道张寒城是叫黑子,只是这背景的小故事,未曾说过而已。

    耶律璟道:“看来那中原果真奇事繁多,你如此瘦弱,却能够比斜凛还要厉害,当真叫我大开了眼界,今日过得十分有趣,本王正在兴致上,你想要什么,可与本王说说,本王必当赏你!”

第二百九十三章 左挑右拨施巧力

    萧鲁直紧盯着张寒城,目中难掩愤怒之意,张寒城跳过他这个主人,跑出去跟斜凛打斗,虽然耶律璟看似并不怎么在意,可实际上如果耶律璟在意,那么萧鲁直必定会倒大霉。

    张寒城淡淡开口道:“小人方才看到两位俘虏将要被杀,所以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跑出来冲撞了王爷,此事……”

    耶律璟道:“这乃是小事一桩,本王十分欣赏你,可不比放在心上。”

    张寒城连忙道:“不,不是,而是小人觉得,小人方才未听从主人的吩咐,跑出来是对主人不敬,而主人对待王爷十分恭敬,但小人冒失的举动,很可能得罪到王爷,所以请王爷千万不要责怪主人。”

    耶律璟微微一怔。

    萧鲁直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张寒城的举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此刻听到张寒城的这番话,他竟有一点感动……

    张寒城道:“至于冒失冲出这件事情,还请王爷责备,但无论如何,都希望王爷不要责怪我家主人。”

    “好!”耶律璟道:“好一个忠心的随从,你如此忠心耿耿,真叫本王羡慕十分,萧鲁直你可真有福气啊。”

    萧鲁直回过神来,急忙道:“哪里,哪里,王爷过奖了。”

    耶律璟道:“此事也是你一时激动,本王能够理解,至于萧鲁直这里,我也不会怪罪于他,你如此厉害,击败了上京第一勇士,应当顶替斜凛,做这上京第一勇士才对!”

    斜凛还跪在地上捂着下身,听到耶律璟如此话语,脸色万分难看了起来。

    耶律璟道:“太后封斜凛做上京第一勇士,我这做孙儿的也不好抢了太后封的勇士之名,也罢,从今往后你便做这幽云十六州的第一勇士好了。”

    张寒城微微一怔,想不到这耶律璟竟封他做这什么第一勇士,但转念一想,耶律璟毕竟是个少年,心中有些玩耍的心思,觉得好玩才这样做。

    当即,张寒城抱拳道:“小人不敢以第一勇士自居,这个名号,小人背负不起。”

    耶律璟洒脱道:“本王说你能当得起,你就能当得起。”

    萧鲁直眼珠一转,只觉得这名号虽然是虚名,但总归是好处,而张寒城是他的随从,有这样的名声,他这个做主人的怎会脸上无光?

    未等张寒城开口回绝,萧鲁直道:“既然王爷兴起,你还是不要折了王爷的兴致!”

    张寒城顿时看向萧鲁直,点了下头,然后才单膝跪地,抱拳对耶律璟道:“多谢王爷赐下称号。”

    耶律璟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那摔跤的本事十分厉害,我看咱们的身材相仿,但不知道能否也教给我几招?”

    张寒城道:“自然可以。”

    萧鲁直一扫先前对张寒城的各种愤怒之情,此刻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在他看来,张寒城讨好了耶律璟,便算是他自己讨好了耶律璟。

    ……

    入夜,萧兀隆宅邸后园处,萧鲁直将张寒城扯到了假山一旁,低声道:“你可要好好的对待王爷,对与他说一些我的好话,明白吗?”

    张寒城连忙道:“主人放心,小人谨记着这件事情,会与王爷多说您的好话。”

    萧鲁直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今日你虽说一时冲动跟那斜凛发生冲突,但总的来说结果还不错,所以我也就不怪罪你了。但你可得记着,谁是你的主人,清楚么?”

    张寒城道:“小人清楚。”

    萧鲁直这才满意道:“很好,等到王爷走了,我会好好奖励奖赏你,那金银财物、美女、美酒,你也都见过了,跟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张寒城再三向萧鲁直道谢。

    过了一会儿,有些微醺的耶律璟却已经在斜凛以及几名契丹高手的护卫下来到了后园。

    萧鲁直看到这一幕,对张寒城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迎了过去:“王爷饮了酒水,不如早些休息吧,何必这么晚了还要过来练武?”

    耶律璟道:“睡觉有什么意思?好了,你就不用废话了,这黑子跟着我你放心。”

    萧鲁直担忧道:“王爷还请注重身体,既然王爷坚持,那么我也就不再废话了,我这就退去,稍后我再来找王爷。”

    耶律璟摆了摆手,道:“行,你先下去吧。”

    萧鲁直微微一笑,顺着通往前院的小径走去,他心里激动万分,觉得张寒城乃是拉近他和耶律璟之间关系的桥梁,如是运用好了张寒城,将来定然能够飞黄腾达。

    现如今萧鲁直的兄长都在随同耶律德光出征,萧鲁直比不上这两位兄长的能力,他一直跟着萧兀隆,只能帮助萧兀隆在朔州城中经营,可实际上萧鲁直也有些野心。希望将他的两位兄长比拼下去。

    只是他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机会。

    耶律璟是耶律德光的长子,按照现在的情况,包括耶律璟少年时的表现,将来很有可能继承耶律德光的皇位。

    提前跟耶律璟搞好了关系,将来辅佐耶律璟,在地位上,萧鲁直必然会超过他的两位兄长。

    耶律璟等萧鲁直走了,笑看着张寒城,道:“好了,咱们先前说好了你教我一些摔跤的功夫,现在,你就来教我吧。”

    张寒城点头,道:“好的王爷。”

    斜凛神色不善的盯着张寒城,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鼻息中发出了一声冷哼。

    后方其他跟随耶律璟的高手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斜凛终于吃瘪了。

    张寒城虽然从前不懂得摔跤,但这些日子耳濡目染,对摔跤也有几分了解,少林寺的武功拳法当中,有一些擒拿之法,与这摔跤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以张寒城现如今的本事,自然随随便便指点一个不怎么会武艺的人,还是能够显示出厉害的。

    当然,少林寺的真传,张寒城也可能会指点给耶律璟,只是相对让耶律璟觉得实用,但还停留在普通的摔跤阶段,达不到武功的程度而已。

    耶律璟听着张寒城侃侃而谈,眼睛越来越亮,时而点头,时而又呼应张寒城说一句原来如此等等,完全沉浸在了张寒城说的一些摔跤招数上。

    耶律璟听了许久,看着张寒城演示,原本的一丝酒气也清扫一空,道:“你们这中原的摔跤之法,不似我们辽国摔跤那般凶猛,可是却更加的灵巧,而且也非常实用。以前我都觉得摔跤就是比强壮就好,现在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张寒城道:“摔跤的确还是要比强壮,试问一个人如我这般,一个人如斜凛那般,两个人的招式技法相同的情况下,必然是力气大的人能够击败我。”

    斜凛一直在旁听,冷笑,此刻听着张寒城如此说,忍不住来了精神。

    耶律璟道:“但是,你击败了斜凛。”

    张寒城道:“所以,这就是技巧的重要性了,想要以弱胜强,必须要在技法上超过比自己强的人,我们虽然没有对方力气大,可是却可以更加灵活,还可以用一道力量,打出十道力量。我们可以把自己的攻击放在对方的要害上面,让对方难以承受。”

    耶律璟顿时道:“对,对,有道理。本王小的时候就不如他们高大威猛,不过,看来本王还有机会在摔跤上比过他们,你继续说。”

    张寒城当即继续又侃侃而谈了起来。

    斜凛听到张寒城说到有关于要害的位置的论述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他的下身要害被张寒城踹了一脚,虽然没有太过损伤,但此刻走路还有些疼痛,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愤怒,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后方的高手则有些忍不住嘲笑的意味,时而会笑出一声。

    张寒城哪里是那种正常的弱者?

    这完全就是在拉近他和耶律璟之间的关系而已。

    张寒城的力气,不一定不如斜凛,而且他更加灵活。

    斜凛只觉得张寒城是个拍马屁的小人,可又不敢插言打断。

    耶律璟在张寒城的教授当中,开始试着练习了起来。

    张寒城亲自跟耶律璟试探性的比试,并通过自己和耶律璟之间的对战,教耶律璟应该如何用力,如何辨别对手的关节等等。

    耶律璟大感新奇。

    就这样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耶律璟才终于有些累了:“今日的确倦了,不但白日见了第一勇士之争,夜里还听了这么多摔跤的知识。”

    张寒城道:“那王爷就早点休息吧。”

    耶律璟道:“也好,那就明天吧,明天本王再找你来学一学摔跤之法。你这摔跤之法比辽国那些老师教的更加的细腻,让本王收获太多,本王一定要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奖赏你。”

    张寒城连忙道:“这,奖赏这件事情,还是算了,能够让王爷过得开心,是小人应该做的。”

    耶律璟越看张寒城越是喜欢,张寒城看上去比他大不了一两岁:“对了,要不然你这幽云十六州第一勇士,以后就跟着我好了。”

    张寒城目光一闪,急忙道:“这……”

    耶律璟疑惑道:“有何不妥?”

    张寒城道:“小人已经跟随了主人,不能背叛主人。”

    耶律璟道:“这只是小事而已,本王明日与萧鲁直说一声,便没事了。”

    张寒城道:“不……不只是这样,我觉得那样不好。”

    耶律璟疑惑道:“有何不好?”

    张寒城心思电转,道:“如是……我跟随了王爷,那我还是跟主人之间有一个主仆的关系,主人如果吩咐小人,有一些他……那个时候,小人没有办法拒绝。小人不想这么做,因为王爷对小人很好。”

    耶律璟微微一怔,他是个聪明之人,当即就明白了张寒城的意思。

    如是萧鲁直想要讨好耶律璟,或者是说有什么目的,就可以利用张寒城来进行这件事情,那个时候张寒城看起来碍于主仆之间的关系,还是会做这件事情。

    耶律璟道:“怎么,这萧鲁直莫非有什么心思?”

    张寒城连忙道:“当然不是,小人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耶律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说不愿意因为萧鲁直对我怎样,令我十分感动,但如果这萧鲁直有什么事情,你能够告诉我就更好了。”

    张寒城道:“没有,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还请王爷不要误会。”

    耶律璟目光一闪,知道从张寒城这里问不出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本王就去歇息了。”

    ……

    等耶律璟在萧鲁直的护送下休息,耶律璟才又找到张寒城,道:“怎么样,可说了我的一些好话?”

    张寒城道:“我尝试着说了,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主要是……”

    萧鲁直疑惑,道:“主要是什么?”

    张寒城道:“王爷他一直在询问有关于主人的事情。”

    萧鲁直道:“嗯?询问我什么事情?”

    张寒城道:“小人也不太明白,大概是询问这朔州城平日里的一些事情,还有主人是否对他有什么看法之类的,小人一问三不知,不敢多说,只是王爷提及主人是否对他有看法的时候,小人只能说王爷是误会了,替主人解释。”

    萧鲁直瞳孔收缩,有些摸不着头脑,道:“王爷他……这是什么意思?”

    张寒城迟疑,道:“主人,您说会不会是王爷他知道了一些朔州城的事情,所以才特地来到朔州城的?同时,这件事情也是跟主人有些关系的。”

    萧鲁直万分的疑惑,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是让耶律璟过来调查的,至于萧兀隆,本身虽然对百姓严苛,可实际上对耶律德光却忠心耿耿:“这也应该不可能,究竟是为什么呢……”

    张寒城迟疑,道:“其实,主人与王爷之间的关系,有些像是小人与主人之间的关系。今日小人的冒失举动,不知会否惹了主人的不满,但其实小人一定是忠心耿耿的。”

    萧鲁直陡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道:“对,你说的有道理,虽然我们没有做什么,但是他作为皇帝的儿子,作为王爷,却会怀疑我们做了什么,这明显就是对我们家不太信任。”

第二百九十四章 随风入夜系红线

    深更过后,张寒城已经换上了一套夜行衣,小心的从后窗当中离开。

    他是初次住入萧兀隆的宅邸当中,自然不可能放过刺探的机会,当即便穿过了一座座房舍与后园,靠近了萧兀隆的书房所在。

    萧兀隆的府邸当中,同样有契丹士兵巡视,只是巡视的人手不多,对于张寒城来说,几乎可以算作没有。

    张寒城小心的绕到了萧兀隆的书房窗子所在,尝试着依次推了推窗子,然后才又去到书房正面,从怀中取出了一根银针,刺入到铜锁当中左右摇晃。

    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铜锁打开。

    张寒城当即快速窜入了书房当中,而后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其后又从窗子中跳出,回到正面,再将铜锁重新锁上,之后再又从窗口回到书房当中。

    如此一来,萧兀隆也就很难察觉到有人来过。

    四下一片漆黑,张寒城并没有取出火折子照明,而是借着外界灯笼中的火光,环视着周围。

    这处书房跟中原人的书房比起来有所差异。

    中原人的书房看起来多有书卷气息,一般都会存在着书架,桌案,笔墨纸砚等等,但这处书房看上去却完全不同。

    桌案之上,所摆放的便是一座十分精致的沙盘,其上对一些山坳、平原、道路、河流都有模仿,看上去十分有趣。

    张寒城虽然近来学了字,但会的不多,不能认出很多地名,但却看懂了雁门关所在的位置和朔州城所在的位置。

    同时,他又看向了一些不大的小旗,像是代表着一些路线。

    除了桌案上的沙盘之外,墙壁之上悬挂着各异的兽皮、有鹿皮、虎皮、熊皮,看起来像是装饰。

    在一旁,还摆放着兵器架,上面架着宝刀、弓、以及箭筒,另一侧,还有一副有些粗糙的铠甲,其上有着一些刀痕。

    萧兀隆比耶律德光的年纪要大上一些,但年轻时代就已经跟随着耶律德光南征北战,所经历的战斗定然有许多,此刻只是他廉颇老矣,所以才掌管朔州城。

    张寒城寻找了一圈,最终走向了一方柜子,小心的用银针捅开锁头以后,打开了门。

    当即,张寒城便看到了一些薄木板、书籍、包括着一些铜制、玉质的印,以及一些木盒等等。

    张寒城取了一张薄木板,查看了一下,契丹人为了统治中原进行了一定的汉化,所以他们试图日常的时候使用中原语言,包括文字,但,这薄木板上面的文字,张寒城觉得好像像一条条小蛇一般,十分古怪,当即便意识到,这应该是契丹文字。

    他翻看了一些薄木板,无一例外都是契丹文字书写。

    当即,他便将这些木板又放了回去,然后拿起了书籍翻看,发现其中有些是用隶书潦草写成,多数却还是契丹文字,翻找了许久,他也没有找到类似账目的东西。

    无奈之下,张寒城只好开始一个又一个盒子的翻看,最终还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多是一些匕首,珠宝、或者是纯金打造的箭矢。

    总的来说,张寒城这一次潜入刺探,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但张寒城并不着急,这方面他需要百骑司众人的协助,此次就算是探路,下一次他可以带着别人进来。

    张寒城决定不在这里久留,赶紧将各种东西恢复成原样,而后便又顺着窗口迅速离开。

    不过,张寒城并没有回到他的房间,而是潜行过了后园,进入了整个宅邸的后门所在,直接从后门一侧的墙壁悄无声息的翻了出去。

    离开宅邸后,他便进入了巷子当中,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民宅门口,看着一名在墙角熟睡的乞丐,缓缓的蹲了下来,抬手推了推对方。

    这乞丐正在酣睡,被张寒城推了个激灵,睁大了眼睛。

    张寒城将脸上的黑巾取下,道:“是我。”

    乞丐回过神来,当即道:“见过帮主。”

    张寒城抬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乞丐禁声。

    乞丐顿时捂住了嘴,低声道:“周长老派小的在这里等待帮主,小人等待了几日,但不知道帮主有何吩咐?”

    张寒城道:“你回去禀告周长老,就说我已经探查完毕,但需要有人协助,需要懂得写字识字的人来这里协助我。要带上笔墨纸。”

    乞丐连忙点头,道:“好的,帮主,此事我记着了。我这就去告诉周长老。”

    张寒城道:“不急,这件事情不是现在要做,告诉周长老叫人来就可以了,我会想办法接应对方。还有就是……”

    乞丐道:“请帮主说。”

    张寒城道:“你们这些人都懂得一些莲花落,你告诉周长老,叫他帮你们编出一些莲花落来,主要是说一些有关于萧鲁直如何的事情,比如说他在朔州城做土皇帝,或者是其他的,总之你跟周长老说了,她便清楚了。除此之外,我还希望你们也进行谈论和在朔州城中传播这类的事情。”

    乞丐挠了挠头,道:“好的,帮主放心,这件事情包在小的身上。”

    张寒城道:“你可千万记着,我联系你,你联系周长老,我们之间传递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乞丐道:“周长老也是这么跟小人说的,周长老和帮主对我们好,我们不会不听话的。”

    张寒城看了一眼天色,道:“好了,我这就离开了,你把事情禀告周长老就可。”

    乞丐连忙点头。

    还未继续跟张寒城道别,却见到张寒城已经重新戴上黑巾,犹如一道黑影般,闪动了几下,便消失在了巷子当中。

    乞丐见到张寒城走了,不敢拖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的锤了锤酸麻的大腿,然后就一瘸一拐的朝着目前丐帮所在走去。

    天刚蒙蒙亮,周华裳却已经起来,在院落井边处听着乞丐的低声汇报。

    周华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好了,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做的很不错,这一次算是立下了功劳,我会记下来,找机会给你升为一袋弟子,现在给你了这个身份,其他人也许会好奇。”

    乞丐顿时满面红光,道:“多谢长老,多谢长老。”

    他之所以如此开心,是因为丐帮弟子,多一袋的话,每一顿便可以多装一点分配的粮食,一袋只是个拳头大小的袋子,装不了太多,但是对于乞丐来说,却算上一笔财富了。

    周华裳微微一笑道:“好了,你先下去吧,稍后咱们生火煮粥,记着吃一口再走。”

    乞丐急忙点头。

    ……

    院子里的柳树随风左右摇晃。

    赵九重坐在树下,看着从赵普那里借来的论语,逐字逐句的阅读,并思考着其中的道理。

    原本,赵九重是准备把赵京娘送回来后就离开,可是他跟赵普有些相见恨晚,同时,又因为赵普喜欢论语,也对论语产生了些好奇,就认真的学习了起来。

    不知不觉,便是几日的光景过去了。

    正思考之际。

    赵京娘的声音已经响起:“公子,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赵九重应了一声道:“知道了!”

    说完,赵九重将论语合上,走向了院子的石桌所在,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仍旧在思索着。

    至于赵普,却推门而出,打着哈欠,坐在了赵九重的一旁:“你怎么起的如此之早?”

    赵九重道:“哈哈,习惯了。”

    赵普道:“这个习惯真好。”

    赵九重道:“原本我也并没有这个习惯,当初我曾到过一处道观,遇见了位道士老爷爷,他教我做什么事都宜早不宜晚,晚了就赶不上别人,所以我才习惯了早起。”

    赵普道:“此话十分有理,这世上想要超过别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比别人更快。”

    赵九重感叹道:“是啊。”

    现在已经临近秋天,去年秋天这个时候,他还在少林寺中,想着要离开少林寺,去王御史那里谋个差事做做,说起来,赵九重自己也是在徘徊着,他又想要做游侠,又想要扬名立万,做将军,本身两者就不能同时做。

    等这一次回到洛阳,赵九重就准备想办法前往边关,看看有没有机会投军。

    说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了解过目前边关的局势了,因为消息滞后的原因,即便边关有什么事情,到了潞州以后,也已经晚了一段时间。

    在当今,谁能够更快的得到消息,谁就能抢占先机。

    赵京娘将一道道精致的小菜摆放在石桌上,又忙碌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坐了下来。

    她脸颊绯红的看着赵九重,羞涩的帮赵九重夹菜。

    赵九重道:“谢谢京娘妹妹,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赵普笑看着这一幕,他自然能够理解京娘的心思,世上女子多喜爱少年豪杰,赵九重正是这样的少年豪杰,尤其是乱世之中。

    对于赵九重的情况,赵普已经有所了解,知道他家里有妻子,但也觉得以赵九重的身份,纳妾也并不算是什么大事,而且,赵九重是个善良之人,让京娘做赵九重的妾室,赵九重也不会亏待了京娘。

    所以,这几日赵普就有些想要撮合赵九重和京娘。

    赵普看着赵京娘红着脸端着碗筷小心吃着,道:“哎,你这丫头,虽然幼时你我未曾相处过太长时间,但毕竟我也算是你的堂兄,如今你却对九重兄如此关怀备至,对我这个堂兄,却视而不见,真叫我有些嫉妒。”

    赵京娘顿时一愣,意识到赵普是在说有关于夹菜的事情,羞涩的低头,赶紧拿起筷子,特地跑到盘子里夹了些菜,放进了赵普的碗中。

    赵九重一直狼吞虎咽,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赵普道:“九重兄吃的这么快,容易噎着。”

    赵九重快速扒了几口,而后真的急促的咳嗽了起来,涨红了脸。

    赵普哈哈一笑。

    赵京娘赶紧起身,取了手帕跑到赵九重身后,小心的锤起了赵九重的后背,而后又给赵九重擦嘴。

    赵九重轻咳了两声,取过了手帕,道:“哎,想不到你说我被噎到,我就被呛到了。这感觉比噎到还难受。”

    赵普道:“哎,管他是噎到还是呛到,京娘如此热心的跑到你那,你呛到了,她就为你敲背,擦嘴。如是噎到了,也只会给你倒水。”

    赵九重微微一怔。

    赵京娘脸色更加羞红了起来,她虽知道赵九重有妻室,但仔细想过后,又觉得不在意了。

    赵九重顿时一阵头疼,尴尬的笑了笑。

    ……

    饭后,赵京娘收拾了残局,又去厨房忙碌。

    赵普和赵九重喝着茶水。

    赵普道:“九重兄觉得我这远房妹子如何?”

    赵九重装傻道:“挺好的,京娘很乖巧,我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赵普叹道:“这天下大乱,女子存活不易,可惜京娘如此乖巧,但却孤身一人,等九重兄走了,我也走了,就只剩下了京娘自己。”

    赵九重微微一怔,道:“要不然你带着京娘回去就是了,她自己在这里的确是有些不妥。”

    赵普道:“带去洛阳?”

    赵九重点了点头,转念一想,他家也是在洛阳,赵京娘去了洛阳,那就还会碰面。

    赵普道:“这件事倒也不错,只不过,京娘虽然是我家远亲,但到了我家,她毕竟是个女子,也多有不便之处,实在叫人为难。”

    赵九重道:“这有什么,她是你妹子,谁人能说什么闲言碎语。”

    赵普叹道:“九重兄如是觉得京娘不错,何不将其带回家里,我看京娘对你也十分上心,有些事情,许是水到渠成。”

    赵九重顿时一阵尴尬,没想到赵普竟然撮合他和赵京娘,道:“这怎么行,我家里已经有妻子了,京娘的话,这么好的姑娘,我不想耽搁她。”

    赵普道:“这有何耽搁一说?她喜爱你喜爱的紧,你与她结成连理,便是她莫大的幸事,何来耽搁一说?”

    赵九重头疼万分,道:“这如何能行,我心里是将京娘当做妹妹,不行,还是算了。”

    赵普古怪的看着赵九重,世上男子其实大多不怎么在意有多少妻室,尤其是赵九重这种大户人家,但赵九重似乎有些与众不同,但赵普觉得,赵九重很可能只是有些害臊而已,所以微微一笑,就继续劝说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玉殒血拳诛饕餮

    夜里,赵九重躺在榻上思前想后,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太舒坦,他明明不喜欢赵京娘,可赵普却一定要在这中间撮合。

    说的太直接,赵九重害怕会伤人,可如是不直接说明,那最后稀里糊涂真拗不过这件事情,岂不是真要把赵京娘带回家?

    他越想越睡不着觉,干脆从榻上起来,穿了靴子前去开门,准备跟赵京娘好好聊一聊,之所以不与赵普说,是因为赵九重觉得跟赵普说根本没什么用。

    只是合上门以后,赵九重站在门口处又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又该怎么跟赵京娘说这件事情。

    直说的话,赵京娘也许会接受不了。

    颠三倒四的话,赵京娘又未必能够听得懂。

    许久,赵九重幽幽一叹,就准备再回到房中。

    只是正在此时,院落外面的巷道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如不是此刻夜深人静,赵九重又在院子当中,恐怕也听不见这脚步声。

    他有些疑惑,这大半夜里,什么人要匆匆而行?

    想到此处,赵九重便蹑手蹑脚的靠近了墙壁所在之处,以耳朵贴着墙壁,尝试着是否能够听到什么声音。

    “就是此处,绝对没错,小人已经调查了数次。”

    赵九重听到此话,顿时眸光一闪。

    “好,你放心,此间之事完成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声音粗犷十分,赵九重听着非常耳熟,豁然间便瞪大了眼睛,这说话之人的声音,分明就是饕餮卫!

    饕餮卫先前与赵九重发生过冲突,赵九重忘不了饕餮卫的声音。

    只是,这饕餮卫跑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莫非是察觉到了他来了这里?

    这怎么可能?

    赵九重心思电转之间,却陡然间听到墙顶瓦片之上响起了一道声响。

    抬头去看,正是饕餮卫的手掌。

    下意识的,赵九重飞快的向后退走。

    与此同时,饕餮卫已经一跃之间,从墙外荡到了半空中,接着落在了地上。

    赵九重紧盯着饕餮卫的出现,还有些迷茫之感。

    饕餮卫则在看到赵九重之后,微微的一怔:“是你!?”

    赵九重紧皱眉头,后退的同时已经去到了扫帚所在之处,单手握住了扫帚的棍子:“你这厮半夜翻墙作甚!?”

    饕餮卫单手持着一只板斧,咧嘴道:“也好,既然你这小子在这,我便连你一并解决了!”

    话音落下,饕餮卫已然横身而来,手中板斧划过高处,斩向了赵九重这里!

    赵九重大喝一声,手中扫把猛力举起,顶在了斧刃之处!

    饕餮卫单掌用力,只听噗的一声,扫把前方四分五裂,锋利的斧刃直接从中间将赵九重手中的棍子劈成了两半!

    赵九重登时松手,舍弃这扫把,退向门处,与此同时大喊道:“赵普!京娘!有歹人来了!”

    话音未落,饕餮卫手中斧头已然横扫向了赵九重脖颈!

    赵九重身子一矮,斧刃当即劈在了墙壁上,发出了呯的一声爆响!

    院子里另外两个房间里,同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赵普和赵京娘听到了赵九重的大喊,显然是醒了。

    赵九重退入到了房间当中。

    饕餮卫冷笑的抽回斧头,道:“你这小子这次绝对跑不了,真想不到,竟然能在这看到你。”

    赵九重窜入屋里后,便单手取了盘龙棍,后方饕餮卫杀来的同时,赵九重猛地提着盘龙棍向后一抽!

    当!

    盘龙棍瞬间撞在斧头上,登时被崩了回来。

    饕餮卫咧嘴冷笑,进而干脆冲向了赵九重。

    赵九重执着盘龙棍,与饕餮卫直接站在了一起。

    他手中的盘龙棍已经熟练非常,两根被锁链串成的棍子在昏黑的房间里化作了道道棍影,接二连三的与饕餮卫的斧头撞在一起。

    饕餮卫此次并未使用双斧,虽然他的力量巨大,但赵九重的力量也绝对不小,一时之间,饕餮卫不但无法以斧头压制赵九重,反而在防备不及时的时候,被赵九重以盘龙棍接连打了两下,发出嘭嘭的两道闷响。

    外面,赵京娘和赵普已经到了院子里,听到了赵九重房间里的打斗声。

    赵京娘顿时急了,迈开脚步便朝着那房间跑去:“公子!公子!”

    赵普吓了一跳,道:“京娘!回来!”

    嘴上说着,赵普却已经匆匆奔了过去,想要提前拦住赵京娘。

    赵京娘一步奔入了屋子当中,四下漆黑一片,只能看到前方有两道身影正在你来我往的攻伐。

    赵京娘担忧无比,道:“公子小心!”

    赵九重看到赵京娘进来,格开饕餮卫的斧头的同时,心里咯噔一声,猛地喝道:“离开这里!”

    饕餮卫咧嘴,转首之际,便看到了赵京娘,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娘子竟然又过来了,上次你叫她先跑感人的紧,这一次,我就先送她上路,然后再送你上路!”

    话音落下,饕餮卫登时舍弃掉了赵九重这里,转身的同时,斧头已经朝着呆傻站在那里的赵京娘劈了过去!

    赵九重心中的无名之火腾地便燃起,咬紧牙关的同时,提着盘龙棍犹如猛虎一般,朝着饕餮卫疯撞了过去!

    轰!

    赵九重后发先至,肩膀瞬间撞在饕餮卫的后腰处。

    饕餮卫只感觉一股大力撞击,小山般的身躯轰的一声横飞了出去,瞬间将房间一侧的桌椅砸成了碎片。

    赵九重将赵京娘护在身后,死死的盯着饕餮卫。

    后方,赵京娘道:“公……公子……”

    赵九重皱眉,道:“公子什么公子?还不快走!愣在这作甚?你又帮不上忙!跟赵普一起走!”

    饕餮卫已经甩了甩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拎着斧头,目中凶悍至极,喝道:“你这小子,力气可真是够大!给我去死!”

    说罢饕餮卫怒吼一声,提着斧头再次压向了赵九重。

    赵九重以盘龙棍格挡!

    当!当!当!当!

    两个人继续攻伐在了一起。

    赵普小心的从房门一侧伸手,握住了赵京娘的手腕,道:“随我离开这里!”

    赵京娘被赵普扯出了房间,忍不住的回头看着赵九重和饕餮卫拼斗。

    此刻饕餮卫好似疯了一般,手中的斧头飞快的高高举起,或劈、或砍、或扫。

    赵京娘只觉得赵九重随时都有可能防不住!

    那么大的斧头,如是落在赵九重的身上,赵九重一定会死!

    赵九重的确有些难以防御,他对盘龙棍有所感悟,从原本的刚猛,到今日的兼并了一些阴柔,虽然能够卸掉饕餮卫的力道,可是盘龙棍本身却有些坚持不住,毕竟这棍子比起那板斧,还是纤细了太多!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赵九重一连串防住了饕餮卫的攻势,耳中终于响起了盘龙棍从中间发出的一声脆响!

    糟糕!

    赵九重大吃了一惊,他的盘龙棍已经从中间裂开了,再来一次,他就防不住了!

    刹那间!

    饕餮卫的重斧已经带着呼啸声从赵九重的身侧斜劈而来!

    赵九重当即扯开了盘龙棍断裂的部分,以尖锐的木质之处,指向了饕餮卫,他目露凶光,喝道:“来得好!小爷与你共死!”

    话落,赵九重完全舍弃了防御饕餮卫的斧头,木棍瞬间刺向了饕餮卫的喉咙所在!

    噗!

    鲜血几乎一瞬间便爆开了血花。

    殷红一下子在赵九重的眼前染色,好似让原本漆黑的一切,都变成了血色!

    赵九重恍惚之间,只看到了一张有些痛苦和坚定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然后,他便有些傻住了,原本捅向饕餮卫喉咙的尖锐棍子,因短了两寸停在了半空当中。

    赵京娘一下子便扑到了赵九重的怀里。

    与此同时,饕餮卫已经猛力的抽出了赵京娘身后的斧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沾染的鲜血。

    赵九重瞪大了眼睛,看着赵京娘的样子,脑海一片空白。

    “公……公子……”赵京娘抬手,拇指放在了赵九重脸上沾染的一滴血珠上,想要替赵九重擦去这滴血珠。

    只是……

    她的手指终究没有再继续挪动,而是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赵九重只感觉他的身上、腿上、到处都沾满了赵京娘的血。

    赵京娘虽还睁着眼睛,其中却已经失去了神采,她的头微微一垂,彻底歪向了一侧。

    饕餮卫狂笑道:“你这小娘子死了,接着就轮到你了!哈哈哈!”

    话音落下,饕餮卫已经不由分说的提起了斧头,朝着赵九重劈了过来!

    赵九重的表情瞬间从茫然化作了愤怒,咆哮道:“我日你娘!”

    赵九重抬手间甩出了已经断裂的盘龙棍,砸歪了饕餮卫手中的斧头。

    接着单掌拍在地上,迅速抽身的同时,将赵京娘的尸首拉到一边,而后持着另一手只有半个多一点的盘龙棍,疯了一般的跳向了饕餮卫。

    饕餮卫看着赵九重满是血丝的双眼,手中的斧头登时护在身前!

    当!当!当!当!当!

    赵九重一次次的快速以半根棍子抽打在饕餮卫身前的板斧之上,周身的内力已经快速运转,他再次大吼了一声,手中的棍子再次被他弃之不顾。

    而后双掌化拳,单足踏地的同时,已然鱼贯到了饕餮卫的头顶,以双拳打向了饕餮卫的太阳穴!

    饕餮卫只觉得赵九重怕是疯了,手中的斧头当即变换,朝着赵九重转而上劈,准备直接给赵九重开膛破肚。

    赵九重双拳打空,但单掌却已经扣住了饕餮卫的肩膀,整个人已然跳到了饕餮卫的身后。

    不好!

    饕餮卫大吃了一惊。

    赵九重看着饕餮卫的后背,真气走入手臂,冲入拳头,轰的一声砸向了饕餮卫的后心!

    饕餮卫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阻挡,只听骨骼碎裂的声音瞬间响起,而饕餮卫的胸膛处,竟以生生鼓起了几分。

    下一刻!

    嘭!嘭!嘭!嘭!嘭!

    赵九重一拳接着一拳的疯狂砸着饕餮卫的后背,鲜血开始从饕餮卫的后身迸溅开来,血肉自饕餮卫破碎的衣衫当中飞出。

    赵九重的脸上,身上沾染了一道道血珠。

    饕餮卫立在原地,仍旧保持着原本将要回身的姿势,只是,他的本身却已经像是定格了一般。

    赵九重猛力收回拳头,再次呼的一声打在了饕餮卫的背上!

    饕餮卫轰的一声飞了出去,拍击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赵九重握着拳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着地上到处的狼藉一片,耳边只有嗡嗡嗡的响声。

    他有种正在做梦的感觉,不大相信此刻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只觉得,一切都是梦,一切都是梦,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赵普站在门口,看着赵京娘的尸首,看着已经死去的饕餮卫,看着浑身是血的赵九重,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地让人难以预料,同时,一切又那样的草率。

    赵京娘,竟然就这样死了。

    赵普眼神微垂,如若不是他没有拉住赵京娘,也许,赵京娘就不会死了。

    那结果,或许应该是赵九重与饕餮卫草草的共死……

    赵九重中饕餮卫的斧头,那断掉的棍子,插入到饕餮卫的喉管当中。

    那一下之所以没能插入饕餮卫的喉管,是因为赵京娘从一侧奔出,挡在赵九重身前的同时,推了赵九重一下,使那棍子短了两寸。

    嘭!

    赵九重跪在了地上,双拳垂在身前,忍不住埋下了头,这些日子他一路护送赵京娘,是真心的将赵京娘当做自己的妹妹,赵京娘对他也很好,回到这里之后,总是变着花样给他做东西吃。

    现在却又为他死了……

    赵普抿着嘴,比起赵九重来说,他要冷静的多,他将赵京娘扶起,靠在一旁之后,走向了饕餮卫的尸首。

    开始翻找了起来。

    饕餮卫明显并不知道赵九重在这里,所以饕餮卫并不是冲着赵九重来的。

    只是饕餮卫的目标恰好是在这里,自然而然的就遭遇了赵九重。

    而在这种巧合之下,饕餮卫也就和赵九重交战在了一起。

    赵普已经猜到了饕餮卫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只是他想要确认一下而已。

    快速翻找了几下,赵普的手停在了饕餮卫胸口下方腹部的位置,摸了摸,然后用另一只手伸了进去。

    接着,他抽手之际,取出了一块已经碎裂了三四块之物。

    正是传国玉玺之上的五条玉龙。

第二百九十六章 蜚语流言无敌手

    一队契丹士兵自府中院落穿行而过,早已经趴在墙上多时的张寒城和叱罗蛇鹤悄然间进了院子。

    跟着,张寒城便带着叱罗蛇鹤快速的靠近了萧兀隆的书房所在,将窗子打开后,二人便依次窜入了书房之内。

    叱罗蛇鹤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低声道:“这里便是萧兀隆的书房了?”

    张寒城点了点头,去到了柜子所在,小心的打开了柜子,并示意叱罗蛇鹤过去。

    叱罗蛇鹤连忙过去,接着就看到张寒城开始从其中取出一些木板以及各类的书本。

    他抬手,从张寒城的手上接过了一张木板,道:“这上面都是契丹文字书写的,我不认得契丹文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张寒城点头,道:“所以我让周姐姐叫个会写字的人来,看看能不能先抄下来再找人看看。”

    叱罗蛇鹤点了点头,看向了柜子里面的各种玺印,道:“这些玺印也都拿出来,我看看能不能找能工巧匠复刻出来。”

    “好。”

    张寒城应了一声,当即便开始把东西往桌子上放,一边放的同时,一边记着这些东西所摆放的位置。

    叱罗蛇鹤也不拖延,从靴管中抽出了纸,又取了一支毛笔以及早已装好墨汁的小罐,开始拿过一块木板,誊写了起来。

    张寒城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去到窗口处,观察起了院落里的情况。

    就这样,从二更天开始,叱罗蛇鹤借着微弱的小油灯誊写到了四更天。

    他长出了一口气,动了动手指和脖颈,道:“许久未曾写过这么多字了。这些木板上面的东西还好,已经誊写完毕,就是这书册上面的东西,还来不及誊写。”

    张寒城目光一闪,退了回来,道:“那明天吧,再看看有没有机会。”

    叱罗蛇鹤点头道:“只能这样了。”

    当即,他拿过了桌上本就有的印泥,开始在纸上一个个的把玺印盖在上面,这复刻玺印,不需要原本的玺印,只需要有这些玺印的印痕即可。

    张寒城看了一眼天色,开始快速收拢起了桌上的东西,而后道:“叱罗大哥,天就快亮了,此处不宜久留,我这就送你离开。”

    叱罗蛇鹤点头,道:“对了,你说让乞丐们编撰的那些话,是否可以开始传了?就是有关于萧鲁直的那些。”

    张寒城道:“当然,已经可以开始传了。”

    之前张寒城用话语稍微在萧鲁直和耶律璟之间挑拨了一下。

    首先他在耶律璟那里,提到了有关于不能够跟随耶律璟的事情,主要是让耶律璟有些想要怀疑萧鲁直。

    而显然,张寒城的做法确实引起了耶律璟的一些变化,这两天他除了跟张寒城学习摔跤之外,对萧鲁直根本不假以颜色,同时时而暗中向张寒城若有若无的询问萧鲁直、萧兀隆的情况。

    而萧鲁直这里,张寒城则先前让萧鲁直怀疑耶律璟在怀疑他,怀疑萧兀隆,这两天也已经奏效,萧鲁直时常在张寒城和耶律璟分开的时候,就在私下里询问耶律璟是否说了些什么,同时又在不断地试图讨好耶律璟。

    如此反常的举动,落在耶律璟的眼中,就好像是萧鲁直在掩饰什么一样。

    综合下来,二者之间的猜疑和猜忌越来越深,这一切不过是张寒城起初在两个人面前一人一句话而已。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外界传说了有关于萧鲁直的一些事情。

    可想而知,耶律璟就会容易信服这些市井之中的传闻。

    ……

    几乎一夜之间,整个朔州城都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与风言风语。

    这些议论主要是谈及萧兀隆和萧鲁直的。

    百姓们本就对萧兀隆和萧鲁直这一对契丹人看不惯,只是不敢发作,从乞丐们那里听来了一些有关于萧兀隆是土皇帝、萧鲁直自称太子爷的说法之后,便开始添油加醋,在市井之间传播了起来。

    而百骑司中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趁着这个机会,开始三言两语的在和一些小商贩、百姓的攀谈之中,夹杂了一些有关于萧兀隆有一点想要趁着耶律德光在外,联合耶律李胡篡位的说法。

    百姓们本就生在乱世之中,经历了中原的分崩离析,对于这种手足相残,篡位夺权的说法十分的信服,当即开始一本正经的大谈特谈了起来。

    这种变化,萧鲁直自然也从随从的口中得知,一时之间陷入了惊恐当中。

    嘭!

    房间内,萧鲁直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胡说!这些话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本公子何时自称太子爷!何时我父成了土皇帝!这些卑贱的汉人,竟然胡言乱语!”

    禀告的随从吓了一跳,连忙道:“公子,现在外面都在传这些事情,我看,要不然就将这些传话的人都杀了吧?或者杀上一两个,叫他们害怕,等他们害怕了,就不再乱传了。”

    萧鲁直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此刻小王爷正在府上,这些话这些事情,如果传到他耳朵里,那就糟了。他本来就有些怀疑我们,如此一来,王爷向皇帝禀报,我们家就全完了!”

    随从道:“那宜早不宜迟,小人这就马上去杀几个胡乱谣传的人。”

    萧鲁直眼中杀机纵横,点了点头,道:“行,你去吧。”

    随从正准备离开,门口却响起了一声推门的声音。

    一名身材高大,头发中掺杂着银发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此人正是萧鲁直的父亲,萧兀隆,他的样貌与萧鲁直有着几分相似。

    此刻,萧兀隆眉头紧锁,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大……大人……”随从急忙行礼。

    萧鲁直道:“爹……你也听说了?”

    萧兀隆冷哼了一声,道:“此事连你都知道了,我作为掌管朔州城之人,岂会不知?”

    萧鲁直道:“爹,我这就派人杀两个胡言乱语之人,以此来吓唬吓唬其他乱说话的人,他们中原人不是说杀鸡儆猴吗?咱们就试试,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萧兀隆转身关上了门,道:“你怎能如此糊涂?我一猜你这里就容易出问题,所以才马上过来。”

    萧鲁直微微一怔。

    萧兀隆皱眉道:“你如是真的杀了两个人,你以为你会让这些人停止乱说?或许会有些用处,但是更多的人会觉得,你爹、你,你几个兄长确实有这样的心思,朔州城这么多的百姓,依然会把这种消息走漏出去。”

    萧鲁直瞪大了眼睛,道:“爹,那怎么办?难道任由这些胡言乱语在外面疯传?”

    萧兀隆暗自咬牙,道:“现如今小王爷正在府上,这些话绝对不能让小王爷听到,你必须要想办法,让小王爷就留在咱们家,不要让他出去闲逛,否则很容易就会听到这些事情。至于外面的事情,我们想要管,也管不了,更不能杀人,只能当做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等到小王爷走了,咱们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萧鲁直有些慌张,道:“这……王爷他不知道要在府上住多久,如果真的要住一两个月,那岂不是要给他禁足?”

    萧兀隆叹气道:“如今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减少、甚至杜绝小王爷外出,具体怎么做,就看你了,千万也别触怒了小王爷,知道么?”

    萧鲁直只能点头道:“好,我知道了爹。”

    萧兀隆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离开。

    他深知无法封锁住朔州城这里的流言蜚语,这世间在耶律德光的统治之下,也许这流言蜚语,此刻已经插上了翅膀飞往了耶律德光那里。

    萧鲁直先前告诉他,耶律德光也许有些怀疑他们一家,萧兀隆只当是萧鲁直想错了。但如果耶律德光真有怀疑,加上这些传言,那耶律德光是否真的会怀疑?

    无论如何,萧兀隆都觉得,耶律德光毕竟和他出生入死,一同征战,应该不会怀疑他的忠诚,所以他只寄希望于耶律德光对他的信任。

    ……

    张寒城站在树下,看着耶律璟一拳一脚的跟一名随从练习着摔跤。

    这随从害怕耶律璟,不敢出手重了,每次耶律璟稍微一动,这随从便龇牙咧嘴的倒在地上,然后又爬起来。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只觉得这随从的表演拙劣万分,无比的滑稽。

    但耶律璟却乐此不疲,其实耶律璟应该看出了这件事情,只是不愿意点破而已。

    张寒城的眸光闪动,目前他对萧兀隆这里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事实就是萧兀隆对耶律德光的确是忠心耿耿。

    在辽国的角度上说,萧兀隆绝对是一名忠臣。

    非但是萧兀隆,就连他的儿子萧鲁直,也忠心耿耿。

    结合萧兀隆将自己的其他儿子送上战场,可见其心究竟如何赤诚。

    甚至,张寒城心中都有些佩服这样的忠心,可有些事情,早已经注定好了,张寒城即便欣赏萧兀隆一家的忠诚。

    可是在这忠诚之外,还存在了萧兀隆一家对朔州城百姓的压迫,对中原人的敌视。

    以及,先天上契丹人对中原的侵占。

    张寒城觉得,有的时候立场更能够决定对立与否,往往立场更建立在对与错之上。

    就好像他挑拨离间了两个契丹人,这种有些卑鄙的手段手法,江湖上盛传的理想中的英雄豪杰,应该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耶律璟一脚踢翻了那名陪练的随从,道:“好了,没意思,不玩了。”

    随从赶紧哎呦哎呦的起身,擦拭着嘴角的血渍。

    耶律璟看向了斜凛等人,道:“此人陪我练摔跤受了伤,赏他些钱。”

    话音落下,随从顿时大喜过望,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耶律璟摆了摆手,看向了张寒城,笑道:“黑子,我表现的怎样?这摔跤也算是十分厉害了吧?”

    张寒城点头,道:“王爷的摔跤功夫确实一日千里,比从前厉害了许多。但……”

    耶律璟目光一闪,道:“但什么?”

    张寒城道:“但,王爷虽然会了招式,却缺少了实战的经验,如果真打起来,王爷恐怕会吃亏。”

    耶律璟微微一怔。

    后方,斜凛嘴角裂开,道:“你这小子胡说八道甚么!如是真打起来了,王爷自然勇武无双!”

    张寒城瞥了一眼斜凛,没有开口。

    耶律璟这段时间十分宠信张寒城,斜凛自然十分嫉妒,此刻抓到了张寒城说耶律璟的不好,斜凛自然要踩上一脚。

    不过,耶律璟倒是笑了笑道:“黑子,你说的对,这随从跟本王比试摔跤,根本不敢与本王真正的打,本王没有真正的对手,自然不知道真正厮杀、摔跤究竟是怎样的。”

    斜凛脸色难看万分。

    张寒城对耶律璟有了一些了解,他知道他说实话,耶律璟反而可能会更爱听一点。

    耶律璟叹息了一声,道:“昔年我爷爷骑乘在马上,弯弓打下了辽国的疆土,就算是我奶奶,也十分的厉害,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女子。而我爹,继承了我爷爷的厉害,带着我辽国的铁骑冲入了中原,但轮到了我这里,却失去了那些厉害的骑射本事,就算我学了,却也没有实践的机会,好不容易跑出来了,到了朔州这么远的地方,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真心的与我打架……”

    张寒城目光一闪,道:“王爷身份尊贵,别人当然不敢和王爷打架。”

    耶律璟道:“那你呢,黑子,你可愿意与我打架?”

    张寒城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愿意,我不喜欢打架,最好天下间的人永远也不打架那就好了。我学这摔跤,不是用来打架的。”

    耶律璟道:“摔跤不是用来打架的,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张寒城道:“我也说不好。”

    耶律璟摇了摇头,道:“算了,连你都不愿意跟本王打架,估计本王找不到对手了。”

    张寒城看着耶律璟走到一旁,拿着毛巾擦汗,某些时候,张寒城并不反感耶律璟,因为他很像是一个正常的少年,也没有到那种一言不合便要杀死其他人的程度,这一点至少比萧鲁直要好得多。

第二百九十七章 普天之下尽归皇

    营帐内,耶律德光负手看着桌案之上的地图,前方,一名契丹士兵单膝跪在地上,道:“启奏陛下,目前属珊军部分已经随同大王到达了雁门关处,大王决定令幽云十六州各方传达消息给其,确认了敌人所在后,再选择出击。”

    耶律德光微微皱眉,冷哼了一声道:“哼,这个草包,罢了,由他去吧。”

    契丹士兵迟疑了下,又道:“还有就是,朔州城的探子传来消息,据城中传说,萧兀隆父子二人,有与大王暗通之嫌……”

    耶律德光抬起头,诧异道:“暗通?如何暗通?”

    契丹士兵道:“据说,据说大王想要谋朝篡位,而萧兀隆选择与大王联合,只等大王振臂一呼,然后便配合大王杀入上京。”

    耶律德光道:“就凭那个酒囊饭袋,也想要谋朝篡位?这消息太抬举他了,他纵使有野心,但只要朕一日活着,他就不敢随意乱动。而萧兀隆年轻时便已随着朕征战沙场,还未朕当过刀枪,他的儿子随朕出征,杀敌勇猛,怎会和那草包联合起来?况且,幽云十六州中之兵马并不多,多为驻扎,原幽云十六州汉人兵马,早就叫石敬瑭解散了,想要千里杀入上京,无异于痴人说梦,此事不足为信。”

    契丹士兵连忙道:“陛下英明。”

    耶律德光点了点头,道:“也罢,总归你要回到十六州,就前往朔州一趟好了。传我口信给萧兀隆,告知他他的两个儿子在我手下十分勇武,我会酌情提升他们的品阶。另,我儿目前应该已经在朔州城,本是想要让他在萧兀隆那里接管守军锻炼一下,但免得萧兀隆猜忌,便传口信给小王爷,叫他做属珊军的副元帅,至于雁门关那边,朕会书一道圣旨命人带过去,告知属珊军此事。”

    契丹士兵道:“是!请陛下放心,卑职定会将口信传达给小王爷与萧将军。”

    耶律德光道:“好,那你就先下去吧。”

    契丹士兵当即叩首起身,缓缓地向后慢慢退去,准备离开营帐。

    耶律德光看着眼前的地图,陡然间眸中闪过了一道精芒,而后道:“等等!”

    契丹士兵愕然的停住了后退的脚步,目中存有着疑惑之色。

    耶律德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当中,过了一会儿,他又缓缓地开口道:“差一点我却没有发现如此明显的蹊跷。”

    契丹士兵茫然的看着耶律德光,道:“陛下觉得有何不妥?”

    耶律德光道:“萧兀隆父子乃是朕亲自命令前去朔州掌管朔州,其带了军队,目前已经在朔州镇守数年。那萧兀隆的儿子萧鲁直的确有些顽劣,但其经营的赌场、妓馆,本身就是萧兀隆引导授命,意在朔州城中赚取银钱。平日里朔州城百姓对二人十分畏惧,即便传一些风言风语,却也只可能是那些有关于二人是朔州城土皇帝的话语而已,现如今,这传闻,却联系上了李胡这个草包……”

    契丹士兵疑惑道:“陛下的意思是?”

    耶律德光道:“这传闻显然是有人有意进行了引导,真正的目的虽不明朗,但这一步棋,显然可能是希望离间朕与萧兀隆之间的关系。看来,我大辽逆贼,便是在这朔州城之中。”

    契丹士兵怔了一下,终于反应了过来。

    耶律德光沉声道:“幽云十六州已经在我辽国治下,现如今朕在中原征战四方,却不曾想却后院起火,这背后的逆贼,想到从幽云十六州之中插手,旨在令朕腹背受敌,慕容龙城应该不会这么做,晋国的小皇帝也没有这头脑,看来,这黑暗之处,还隐藏了朕的另一个敌手。”

    说到这里,耶律德光的手缓缓地放在了朔州城的所在,道:“不过这样一来,也是好事。要让朕腹背受敌,这位未知敌手,何尝又不是腹背受敌,也许,那雁门关的粮草被劫一事,就是这些人做的。江湖中人,隐藏在朕的治下,是最为简便的。”

    契丹士兵连忙道:“陛下英明,这宵小之辈竟然敢算计陛下,如今陛下洞悉了一切,他们定然活不长了。”

    耶律德光道:“你这一次,就不要直接前往朔州传信了,朕亲自给你写下一道圣旨,你拿着圣旨,命此刻已经进入雁门关的属珊军不要再四处胡乱打探,直接行军前往至朔州城,而后,将朕的儿子任命为属珊军副帅,开始联合萧兀隆对整个朔州城的江湖势力进行清剿。”

    契丹士兵急忙道:“是!”

    ……

    北方的夏季虽不似南方那样酷热,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却也十分煎熬。

    不过,朔州城的百姓要比中原百姓在这酷热当中,要稍微好过一些。

    随着辽国建立,幽云十六州跟甘州回鹘之间,也有了一些买进卖出的往来,虽然这钱财最后都到了契丹人的手中,但是有些东西,却顺着边关来到了十六州。

    其中,有一种表皮墨绿如同虎皮一般的奇异之瓜,也传入了进来。

    此瓜劈开之后,内部为红,又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白色籽,食用起来十分的甘甜清爽。

    此瓜据传汉代就已经存在,唐代也曾有外邦进贡,只是对普通百姓来说有些罕见,根据记载,这西域到来之瓜,也就被百姓们称作了西瓜,并且尝试进行了种植。

    所以,中原其他地方没有这西瓜奇物,但在这朔州城却是存在,甚至一些小摊贩,还将一个个西瓜摆放在摊位边上,往来之人如是口渴,便可购买一个解暑。

    耶律璟走在前方,看着地上的西瓜,道:“如今天气炎热,正是吃瓜的好时候,这些瓜,都切开,我要与众位分食。”

    摊贩听着耶律璟的话语,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这位契丹的公子爷要他的瓜,那钱财,自是收不到了。

    耶律璟道:“这瓜该是多少钱,便是多少钱。”

    萧鲁直急忙道:“小王爷怎可,中原有一句话,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朔州城便是您的地盘,朔州城的瓜,就是您的瓜,您想要吃自己的瓜,岂有花钱的道理?”

    耶律璟看着萧鲁直,口中咀嚼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八个字,道:“这话听起来有趣,你说的对,这天下是我父皇的,这朔州城也是,我吃我父皇的瓜,何来给钱一说?来人,将这些瓜尽数劈开。”

    摊贩原本还以为能够得到钱了,此刻见到一个个虎背熊腰的契丹人一拥而上,将西瓜以拳头、胳膊砸开,掰了分食,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

    张寒城站在一旁,看着笑做了一团的一行人,忍不住将手放在腰间的钱带上。

    这些天,萧鲁直也好、耶律璟也好,自然给过他一些赏钱,他有心将这些赏钱给这摊贩,但细细想想,贸然出头终究不好,所以只能忍下。

    “拿着吧。”萧鲁直递了一块西瓜过来。

    张寒城并未吃过西瓜,此刻看着这红彤彤的西瓜,抬手接了过来,小心的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这瓜的确甘甜无比,入口多汁,含在嘴里,有种世间美味之感。

    张寒城看着摊主落寞的退走,时而回头看一眼,擦擦汗水,眼中尽是不舍。

    即便是天底下的君王,也应该有规则来约束他们。

    岂能够因为是君王,所以就任意妄为呢?

    难道说,天底下的皇帝,他就不需要讲求公平了么?

    张寒城忍不住思考着,为什么这世上,必须要有一个皇帝说了算,为什么所有人要听他的,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从前张寒城觉得天底下就该有一个皇帝,现在,他觉得天底下或许需要一个皇帝,可是这皇帝,应该也需要规矩管理,否则好的皇帝知道不该这样任意欺负百姓,可如果遇到了不好的皇帝,就像段思平的儿子,段思英那种皇帝,百姓一定会过的很苦。

    吃完了西瓜之后,众人觉得十分爽快。

    耶律璟想要继续在街上逛上一逛,只是萧鲁直却道:“王爷,现如今酷暑难耐,咱们还是回去避暑吧,我给您找些舞姬过来,跳舞给您看,您不需走路,躺在椅子上即可。”

    耶律璟皱眉,道:“本王才刚出来半个时辰,回去作甚?”

    萧鲁直尴尬一笑道:“我只是担忧王爷的身体,您如是晒出病来……”

    耶律璟有些不耐烦,这些天萧鲁直一有机会就拍他马屁,或者想尽办法讨好他,令他十分反感:“要回去的话,你自己回去,本王还未待够,你这厮莫非还想控制本王?”

    萧鲁直顿时慌张无比,一时间惊恐万分,没想到耶律璟竟直接生气了。

    张寒城目光一闪,道:“王爷息怒,主人并不是那个意思,他十分担忧王爷的身体,所以才劝说……”

    萧鲁直顿时感激的看向了张寒城,心中已经将张寒城夸赞到了天上。

    耶律璟看着张寒城,眉头紧锁,道:“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但本王今日还未走够,我等继续走,等本王累了再回去。”

    萧鲁直急忙道:“是,是,是,请王爷息怒,请王爷息怒。”

    张寒城这两天已经从萧鲁直那里得知了尽量限制耶律璟出行的事情,也因此,张寒城早就已经通过叱罗蛇鹤那里布置好了,只等待差不多的时候,叫人说话,能够令耶律璟听到。

    此刻,耶律璟和萧鲁直正走在一起,加上附近都是耶律璟身旁的高手,贸然叫已经跟了半天的两个打扮成常人的乞丐说话,最后这两人很可能会被杀死。

    所以,张寒城一直在等待。

    果然,不一会儿,众多高手便纷纷的因为先前吃了西瓜,有些尿急,接二连三的寻找地方解决。

    耶律璟也终究有了一些尿意,当即干咳一声,道:“本王去小解。”

    张寒城连忙道:“我陪着王爷您去。”

    耶律璟微微一笑,道:“好。”

    后方,萧鲁直紧张万分,以为张寒城是要跟着耶律璟,对耶律璟说些好话,心中对张寒城感激万分。

    斜凛等人迟疑了一下,就想要跟上去。

    不过,萧鲁直却道:“各位还请放心,有黑子在,王爷绝对不会遇到什么事情。”

    斜凛等人其实也已经有些乏了,索性也就停在原地,找阴凉之处遮阳,就没有跟随。

    张寒城回首的同时,以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并拢,示意一路上跟随过来的人可以开始行动。

    两个人绕了一圈,也装作撒尿的样子,去到了张寒城和耶律璟转角所在的墙壁那里,装模作样了起来。

    “哎,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是啊,今年虽然不算是旱年,可是这税收也太重了。我家表叔累的病了,已经躺了半个月,还未起来。”

    “这些倒还是小事,你可知即将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什么大事?”

    “你没听说吗?有关于萧皇帝和萧太子的事情?”

    耶律璟本来充耳不闻,正在撒尿,此刻听到萧皇帝、萧太子这样的称呼,顿时耳朵一动,撇过头去。

    张寒城顿时装作瞪大双眼的模样,准备开口。

    耶律璟皱着眉头,抬手止住了张寒城的话语。

    “什么事情?”

    “听说,萧皇帝准备联合那耶律李胡谋反呢,这谋反之事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咱们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哼,虽然现在日子过得不怎样,但毕竟没有打仗还算好,看来,这辽国也不行了。”

    “是啊,是啊。”

    张寒城终于目光一闪,喝道:“胡说八道什么!”

    耶律璟双眉倒竖,喝道:“黑子!你是何意!”

    那两人听到张寒城的呵斥声,顿时脚底抹油,直接跑了。

    耶律璟提上裤子,紧皱着眉头,拳头握的死死的,盯着张寒城。

    张寒城有些僵硬道:“王爷,这事情都是他们胡说的,绝对没有这种事。”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说实话,越是不被相信,正如此刻的张寒城,说的是事实,但耶律璟却偏偏不信这事实。

第二百六十一章 蛇蝎易做转擒王

    耶律璟勃然大怒,道:“简直岂有此理!我早已看出萧鲁直不对劲,每次询问与你,你却都一问三不知,替他隐瞒,你倒是忠心耿耿!可你忘了,这乃是大辽的领土,这萧鲁直再如何,又岂能比得上本王!”

    张寒城目光闪动,在心中默默一叹,并未开口说话。

    耶律璟怒目而视,喝道:“给本王滚开!”

    此处的声音引起了萧鲁直等人的注意,众人纷至沓来,到了张寒城的身后。

    萧鲁直看着耶律璟和张寒城对峙,皱眉道:“黑子,为何拦住王爷?”

    耶律璟看到萧鲁直后,顿时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张寒城并未回头,而是看着耶律璟道:“主人,方才有人在墙下胡言乱语,声称主人和您父亲有谋反之心,那谈论之人所说的话根本不可信,我想向王爷解释,所以才拦在这里。”

    萧鲁直登时瞪大了双眼,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了起来,他知道朔州城目前传闻中的事情,不希望耶律璟知道这件事情,但此刻耶律璟还是知道了。

    面对耶律璟,萧鲁直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了,他张开嘴,想要解释,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耶律璟顿时喝道:“萧鲁直!你与你父这两个乱臣贼子!这些天想尽办法令本王无法离开那府邸,定然是害怕本王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此刻,本王已经知道了你们谋逆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话说!”

    此话落下,后方斜凛等人终于反应过来,吃惊万分的同时,当即有人从张寒城的一侧冲出护在耶律璟的身侧。

    而还有人根本未得耶律璟的命令,直接去捉萧鲁直。

    张寒城这里,斜凛嘴角勾起冷笑,从一侧扑了过来。

    萧鲁直眼看着三人冲向他,惊恐的后退道:“王爷……王爷此事你听我解释……”

    眼见着萧鲁直即将被抓,张寒城已经退步之间,闪躲开了斜凛的攻势,直接到了萧鲁直的身前,接着,他抬起手,猛力的扯住萧鲁直背后的衣襟。

    单足一踏,整个人连带这萧鲁直凌空跃起,足跟稳稳的踏在了墙顶的瓦片之上。

    萧鲁直咽了口口水。

    耶律璟看到这一幕,陡然间抬起手,指向了张寒城和萧鲁直,道:“给本王捉住这两个贼人!”

    斜凛等人不由分说,瞬间从四方汇聚而去。

    张寒城目光凝聚,他不怕这些契丹人,但此刻,他却要带着萧鲁直逃走。

    当即,他转过身,纵身一跳,便进入了墙后的那处宅院当中。

    契丹高手纷纷翻墙上去,但张寒城速度飞快,已经拖着萧鲁直到了院落门口,一脚踹开了门。

    耶律璟站在墙下,看着众契丹高手翻墙而过,又听了另一头门响的声音,顿时踏开脚步,朝着张寒城和萧鲁直逃走的方向奔去。

    只见几名契丹高手在后方狂追,张寒城却扛着萧鲁直飞快逃窜。

    耶律璟喝道:“将他们两个给本王捉回来!”

    ……

    张寒城逃窜的功夫自不是正常的契丹人可比的,纵使扛着萧鲁直,但他却很快甩开了追击的契丹高手。

    左右在巷道之中乱窜,等过了许久,张寒城寻到了一处废弃的院落,便直接带着萧鲁直冲入了其中,寻找到了一处半塌的房子,躲藏了起来。

    萧鲁直此刻还茫然失措,等进了屋子,被张寒城放到一旁,才终于脸色惨白道:“完了……完了,王爷知道了,王爷知道了……”

    张寒城目光一闪,小心的打开门缝,向外看了一眼,道:“难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萧鲁直急忙道:“不,不,怎么可能是真的!那是胡说八道!绝对是胡说八道!只不过,王爷知道了,就不信任我爹和我了,这可怎么办!黑子,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张寒城道:“想办法向王爷解释。”

    萧鲁直道:“不行,看他的样子解释给他他根本就不相信,否则,他也不会着急动手。”

    张寒城沉思着接下来他应该怎样做,现在的情形,实际上与张寒城与百骑司中人所做的计划稍微有一些不同,原本,并未想过耶律璟和萧鲁直会马上起冲突,但是张寒城和百骑司中人都忽略了,耶律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所以做事情比较冲动一些。

    萧鲁直咽了口口水,道:“黑子,你说话,告诉我我该如何是好。”

    张寒城盯着外面,道:“王爷身边跟着不少的高手,这些人,都是以一当十的人,就算是我,上次击败斜凛,也是取巧才做到的。普通的府兵,根本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王爷冲动之下对您下手,接下来,就要对付您的父亲了。”

    萧鲁直大吃了一惊,道:“你是说……”

    张寒城点头道:“王爷很可能在找不到您的情况下,去到府上要先抓王爷。”

    萧鲁直急忙道:“不行,这绝对不行,我爹怎么能够被抓!王爷他根本就不信任我们,接下来,他如果将这件事汇报给陛下,连带着陛下也不信我们,我们家就完了,谋逆是大罪,我们全家都要死了!”

    张寒城知道萧鲁直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但偏偏做出了以萧鲁直为主的姿态,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萧鲁直忍不住抓着头发,苦思冥想,道:“我听我爹说,陛下本就不喜欢他兄弟,当年他弟弟就差一点做了太子,是因为述律后喜欢。后来陛下文治武功,以能力取胜,得了皇位,可述律后还是宠爱弟弟更多,陛下心中,一定不喜欢他……”

    张寒城听着萧鲁直的判断,暗暗将耶律德光和耶律李胡之间的关系记在心中。

    萧鲁直继续道:“陛下将来一定会将皇位传下来,那个时候新的皇帝在,耶律李胡也在,耶律李胡一定会作祟,所以陛下一定会想办法除掉耶律李胡,如果陛下觉得,可以抓住这一次的机会,坐实他弟弟谋反的这件事情,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除掉他弟弟了……我们家,就成了牺牲品!所以,我爹说的不对,陛下很有可能根本不在意我家是不是真的谋反。”

    张寒城完全没有想到,萧鲁直竟然会自己想这么多的事情,现在一切与张寒城预想的脱节太多,他只能旁敲侧击道:“那……主人您的意思是。”

    萧鲁直深吸了口气,道:“不行,我们必须得有本钱,才能够跟陛下解释,但现在我们没有本钱,所以,我想的是,能不能把……王爷给捉起来?”

    张寒城根本预料不到萧鲁直竟然会想出这么个没有脑子的办法,当即心电急转了起来。

    想要挑拨萧兀隆和耶律德光之间的关系,或许,直接捉住耶律璟,还真的是个好办法。

    萧鲁直看着张寒城,道:“黑子,你的本事大,你一定要帮我,只要把王爷捉住了,这些高手就不敢捉我爹了,然后,我家有了王爷,就可以跟陛下对话了,陛下也没办法对我家怎么样,毕竟那是他儿子。”

    张寒城迟疑,道:“这……”

    萧鲁直道:“黑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对我忠心,你放心这件事情你帮我了,只要是我能给你的荣华富贵,我都会给你。你帮我在王爷面前说了那么多好话,我都记着呢。”

    张寒城心中略感惭愧,但还是道:“好,既然主人这么说了,我就试试,只是斜凛他们太厉害,我不一定能够成功,万一不成的话……”

    “一定能成!”萧鲁直紧握着拳头道:“黑子,我相信你,那斜凛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张寒城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先去府上等候,看王爷是不是真去府上,我再看看,召集或捉住王爷交给主人。”

    萧鲁直顿时点头,感激道:“多谢你了黑子。”

    张寒城心中有些复杂,萧鲁直在做一件大傻事,这件事情是把自己葬送进去,张寒城作为这些事情的引子,见证了其中所有的事情,难免心中有些不适。

    原来想要害人,是这样的简单,容易。

    当即,张寒城便带着萧鲁直,小心的从房中走出,顺着院子门口离开,朝着府邸的方向靠近了过去。

    张寒城所猜测的没错,耶律璟找不到张寒城和萧鲁直,身旁又具备不少的高手,当然会选择针对萧兀隆去。

    萧兀隆虽然是武将出身,但是年龄已大,不负盛年。

    同时,府上的一些契丹士兵,也不是耶律璟身边高手的对手。

    耶律璟根本就不怕萧兀隆。

    此事,耶律璟之所以愤怒,一来是觉得有人觊觎自家天下,二来也免不了想要少年成名的立功心思,如是能够俘虏叛逆,可在耶律德光那里得到赞赏,夸奖。

    张寒城拉着萧鲁直靠近了府邸,此刻,耶律璟正背着手,后方跟着斜凛等人,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府邸。

    萧鲁直提心吊胆,在张寒城耳边道:“黑子,你说对了,他要对我爹动手!”

    此话刚刚落下,却听到府中响起了耶律璟的叱喝声。

    “萧兀隆!你给本王滚出来!”

    这声音极大,直接传出了府中,府邸门口把守的两名契丹府兵脸色大变。

    萧鲁直脸色苍白,道:“怎么办……”

    张寒城道:“我们先靠近过去再说,主人千万要让那两个府兵不要做声。”

    “好。”萧鲁直应了一声。

    张寒城带着萧鲁直快速靠近了府邸门口处,两名府兵此刻注意力被院落里的情景吸引着。

    此刻,耶律璟站在院落当中,身后斜凛等十名契丹高手站在两侧。

    萧兀隆自然听见了耶律璟的大喊声,顿时慌张的从府邸前厅走了出来,道:“王爷……您这是……”

    耶律璟陡然间抬手,指向了萧兀隆,喝道:“给本王捉住这老贼!”

    “是!”斜凛第一个应声,当即冲向了萧兀隆。

    萧兀隆大吃了一惊,道:“王爷!这是……”

    斜凛裂开嘴,一把捉向了萧兀隆。

    萧兀隆虽然年老,可终究还能勉强躲闪,直接躲开了斜凛的攻势,同时惊愕的看着耶律璟,想要解释。

    门口处,萧鲁直看着这一幕,对张寒城道:“黑子,你……你快去吧,你如果不去的话,我爹就要被捉住了,我爹如果被捉了,王爷就会叫他的人来捉我们,你一个人肯定打不过他这么多人……”

    张寒城目光一闪,道:“好。”

    话音落下,张寒城毫不犹豫,直接从府邸外面朝着府邸内部窜入了进去。

    另一边,斜凛正在试图捉住萧兀隆,其他的高手则准备着协助斜凛。

    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张寒城已经窜入了进来。

    耶律璟盯着萧兀隆,牙关紧咬,愤怒万分,只是,斜凛还未来得及捉住萧兀隆。

    后方,张寒城已经贴到了耶律璟的身后,一只手瞬间扣住了耶律璟的脖颈,同时道:“住手!”

    这声音响起的十分突兀,众多契丹高手纷纷回头,而斜凛那里,动作也不由得一僵。

    张寒城道:“再敢动手的话,我就把王爷杀了!”

    斜凛惊骇万分,道:“你这小子!竟然敢挟持王爷!”

    其他契丹高手已经傻眼了。

    萧兀隆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道:“不可!”

    后方,萧鲁直狂喜张寒城竟然轻易捉到了耶律璟,当即硬着头皮,走入了府邸当中,攥着拳头,道:“谁再敢动我爹,我们便将王爷杀了!”

    耶律璟浑身僵硬,感受着张寒城扣在他脖子上面的手掌,惊恐无比道:“黑子……你……你竟然真对我动手!枉我那样信任你……”

    张寒城没有回话,而是盯着斜凛,道:“你敢乱动,王爷会死,看你怎么跟陛下交代。”

    “糊涂!简直糊涂!速速放开王爷!”萧兀隆已经急的头皮都要炸了。

    萧鲁直急忙道:“爹!不能放!我们如果放了王爷,就没有人听我们解释了!所以王爷绝对不能放!”

    萧兀隆气的直跺脚,道:“胡说八道!你这逆子,怎敢擒住王爷!”

    萧鲁直道:“爹,事到如今,我们必须要抓住王爷,否则,我们家就完了!你糊涂了,陛下根本就不会相信你。”

第二百六十二章 恶风化毒入骨髓

    萧兀隆吃惊万分,他忍不住捂着胸口,向后倒退,一口鲜血直接顶到了喉咙之处,竟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爹!”萧鲁直看着斜凛众人,大喝道:“好啊!你们竟然敢对我爹动手,都给我退下!否则小王爷的命就没了!”

    张寒城看着萧兀隆浑身颤抖,这哪里是叫斜凛等人打的,分明就是被萧鲁直给气的。

    张寒城扣着耶律璟的脖颈,紧盯着斜凛等人。

    斜凛等人脸色万分难看,忍不住面面相觑了起来,他们此刻可以尝试着捕捉萧兀隆、萧鲁直,但是,耶律璟毕竟在张寒城的手中,这样难免会让耶律璟冒险,不是百分百的把握,斜凛等人根本不敢贸然乱动。

    耶律璟可是耶律德光的儿子,是述律太后的孙子,他如果有个什么闪失,耶律德光、述律太后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

    萧鲁直见到气氛陷入了凝滞状态,当即大喝道:“众府兵,给我将这些混账驱逐出去!”

    府兵们已经完全傻眼,竟不敢动作,他们也知道耶律璟的身份。

    萧鲁直道:“动手!没听见我的话吗!?”

    当即,众多府兵持着刀子,开始朝着斜凛等人靠近了过去。

    张寒城锁着耶律璟的脖颈,耶律璟根本无法说话,只是面色苍白,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萧兀隆看到这一幕,终于缓和了过来,擦去了嘴角的鲜血,正准备劝说。

    结果却见到萧鲁直干脆窜到了张寒城的一侧,紧盯着斜凛等人,嘭的一声以手刀劈在了耶律璟的脖颈位置。

    耶律璟双眼一翻,登时晕厥了过去。

    “还不滚!?再不滚我便将小王爷杀了!”萧鲁直大喝道。

    萧兀隆原本想要让萧鲁直放了耶律璟的话一下子便被憋在了肚子里,他抬手,指着萧鲁直,气的浑身剧颤:“你……你……你……”

    说着,萧兀隆眼前一黑,嘭的一声便摔在了地上!

    “爹!”萧鲁直担心的看着萧兀隆,咬牙切齿的道:“今日伤我爹之事,我会一直记着,你们给我等着。”

    斜凛等人已经被萧鲁直吓到了,唯恐萧鲁直彻底发疯,真给耶律璟两刀,只能火速朝着府邸外面退去。

    他们必须要想办法,有万分的把握将耶律璟救出来才行。

    斜凛等人同样愤怒交加,但是却不敢多说一句,退出府邸之外,朝着府中张望,最终,只能选择离开。

    等到斜凛等人走了,萧鲁直赶紧扑到了萧兀隆的身边,道:“爹!爹!”

    ……

    萧鲁直命人将萧兀隆送回到了房中照看,而后便开始纠集府兵对整个府邸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起来。

    而后又拿走了萧兀隆的手令,去调遣朔州城的兵力,准备将斜凛等人赶出朔州城。

    张寒城则在萧鲁直的命令下,将耶律璟捆缚了起来,并负责看守。

    但,等到府中开始忙碌,张寒城决定要把此刻发生的事情告知给百骑司众人,当即借了个由头,从府邸后门窜出,找到了一名负责接应张寒城的乞丐。

    张寒城决定叫百骑司尽数出击,负责击杀斜凛等人,然后将斜凛等人的死转嫁在萧兀隆和萧鲁直的身上。

    接下来,就可以完全将耶律璟软禁下来。

    而后,张寒城则开始想办法将各种已经想好的有关于“萧兀隆”的罪证,被耶律璟这里知道,这样,也就完全令萧兀隆和耶律德光之间出现了决裂。

    等到这个时候,张寒城也就可以摊牌,彻底将萧兀隆控制在手中。

    这一来二去的想法极端阴险,甚至张寒城都想不到,他竟会想到这种毒计出来。

    可假使他不这么做,又怎么能够让丐帮壮大成功建立起丐帮的第一个分舵。

    百骑司众人很快便得到了张寒城的口信,知道了张寒城的意思,众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按照张寒城的想法和对策进行实践。

    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鲁莽,但是却算是简单粗暴地斩断了萧兀隆和耶律德光之间的关系。

    而且,击杀契丹人,百骑司众人也很愿意去做,当即,众人便换了衣裳,纷纷离开,开始搜寻起了斜凛等人的踪迹。

    斜凛等人并不知晓,原本想要想办法将耶律璟救出的他们,已经被暗处的百骑司盯上了。

    ……

    一夜过后。

    朔州城中发生了命案,接连死了十几个人,而这十几个人,正是斜凛等人,耶律璟此次从上京到朔州所带来的高手,除一人未在此处,其他人尽数都在。

    耶律璟看着突然死掉的十几个人,万分疑惑,他命令城中的兵力对斜凛等人驱逐,但是并没有让他们击杀斜凛等人。

    可此刻,斜凛等人,竟然莫名其妙的都死了。

    他们的死法,看上去十分的诡异,所有人都是死在刀、矛之下,而他们的身上,地上,到处散落了城中兵力手中的兵器。

    最先发现这件事情的,是城中的百姓,耶律璟赶来的途中,已经听到了百姓们在议论这件事情。

    不过,耶律璟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妥,只觉得可能是城中某一支兵力遭遇了斜凛等人,围攻之下杀死了斜凛等人,这些事情,只要稍后一问便知。

    目前以张寒城的能力,虽然可以做出一些计策,但终究还是需要百骑司众人从后方补充,比如说,杀死斜凛等人,故意留下一个,并在暗中帮助对方逃离朔州城,这件事情就是百骑司故意做的。

    而杀死斜凛等人,百骑司众人是乔庄成了城中的兵力,甚至其间还与斜凛等人进行了对话,让这些人觉得他们是萧兀隆派来的。

    如此一来,故意放走的那名高手,就会传递消息出去。

    至于此处的布置,完全也是百骑司众人一手策划的,包括天蒙蒙亮的时候,引来百姓发现此处的事情也是如此。

    百姓们看到了地上的兵器,比耶律璟先知道这件事情,消息自然也就封锁不住。

    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早做准备,将话语权掌握在百骑司这边的手里,百姓们知道了十几个不认识的契丹人死了,也不知道斜凛等人是什么人。

    而百骑司却可以适时的在城中散播有关于死掉的人是耶律璟身边的人,耶律璟被软禁之类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百骑司还不准备这样做,而是将这件事情作为底牌。

    萧鲁直是萧兀隆的幼子,虽然在朔州城当中经营了赌坊、妓馆,可实际上却自幼蒙受宠爱,实则并无什么本事,单单调集城中的兵力,他就闹了许多的错误。

    整个朔州城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混乱的局面,坊市里仍旧有摊贩买卖,与平日里竟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异。

    对于萧鲁直来说,这样的局面让他感到心安,虽然他心中万分紧张,毕竟软禁耶律璟是大罪,可他只觉得他保住了自己家的安危。

    ……

    耶律璟幽幽转醒,他张开了眼睛,紧紧的皱着眉头,跟着,便又瞪大了双眼。

    此时此刻,他正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被捆着绳子。

    他试图挣扎了几下,根本挣脱不开绳索。

    张寒城一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淡淡开口道:“小王爷,你醒了。”

    耶律璟顿时转头,怒瞪着张寒城,道:“你这逆贼!枉本王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帮助萧鲁直谋逆!你这条萧鲁直身边的狗!我呸!”

    张寒城目光平静,道:“王爷说笑了,王爷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懂得摔跤吗?”

    耶律璟微微一怔。

    张寒城道:“王爷多次询问我,有关于萧鲁直、萧兀隆的一些情况。其实王爷在我身上,应该早就能看出来才对。”

    耶律璟咬牙道:“看出什么!?”

    张寒城道:“我这么厉害,当然不是普通的随从,我实际上是跟萧兀隆、萧鲁直是合作的关系。”

    耶律璟这才反应过来,张寒城的武艺高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武夫!?

    张寒城道:“实不相瞒,这件事情萧兀隆、萧鲁直早就已经做了准备,让我一直跟着你,取得你的信任,只不过没有想过这么早动手而已。”

    耶律璟死死的盯着张寒城,道:“你这混账!”

    张寒城道:“这一次,是王爷太冲动了,不过王爷也知道了太深层次的事情,原本,这些事情不该被你知道的。”

    耶律璟道:“你们这群叛贼!觊觎我大辽天下!”

    张寒城道:“王爷还是好自为之,好好的在这里休息,我们不会对王爷怎么样。至于王爷想要等人来救你,恐怕也不行了,萧兀隆昨夜已经请我们协助他,将斜凛等人全部都杀了。所以,王爷只是离开了朔州城,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就没人知道了。”

    “你!你!”耶律璟气的不能自已。

    张寒城走上前去,取了一块早已经准备好的布条,当即勒住了耶律璟的嘴,在他脑后系着,如此,令耶律璟不能发出声音。

    做完了这件事情,他才转而选择了离开。

    ……

    房间内。

    萧兀隆虚弱的喘息,他伤了自己,一时间不能动,也无法说话,只是,他的神色十分的愤怒,拳头紧紧地握着,无论如何却也起不来。

    萧鲁直来到了萧兀隆的床榻边上,眼圈泛红,道:“爹!你竟伤的这么重。”

    萧兀隆死死的盯着萧鲁直,恨不得将萧鲁直吞进肚子里,他鼻息之中冲出粗气,想要开口,嘴却都在抖,只能从喉咙当中挤出一丝难以令人辨别的声音。

    “爹,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都已经死了。”萧鲁直道:“你的仇,算是已经报了,爹受了重伤,一时之间已经难以起来,这朔州城,我只能暂时替爹来管理了。”

    萧兀隆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如果他能动,此刻一定已经恨不得用刀劈死萧鲁直了。

    ……

    张寒城得知了萧兀隆的情况之后,便当即知道,萧兀隆其实是受到了外风侵扰,这种病症在乞丐之中并不少见,尤其是一些年迈的乞丐。

    有一些乞丐会突然间不能说话、不能动,或者半个身子不听使唤,无法走路等等。

    张寒城想不到,萧兀隆竟然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此一来,没有了萧兀隆,就只剩下了萧鲁直了。

    原本,张寒城还想着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跟萧兀隆摊牌,但现在只是萧鲁直的话,一切就又简单了一些。

    ……

    夜里,萧鲁直躺在床上酣睡着,突然间听见了房中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萧鲁直顿时从梦中惊醒,腾的坐了起来。

    而后,他便看到有两个黑衣人窜进了房中。

    萧鲁直大惊失色,当即想要叫喊。

    一把刀子却已经架在了萧鲁直的脖子上。

    这持着刀子的人,正是白化羽:“别喊,你如果喊的话,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萧鲁直万分吃惊,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白化羽道:“我们听说你在朔州城中十分的逍遥自在,你家的了不少的银钱,所以,准备问问你,能不能借给我们一些。”

    萧鲁直完全傻眼了,道:“这,这当然可以,还请不要杀我,我给就是……”

    白化羽道:“可是,我要的钱财有些多,你给得起吗?”

    萧鲁直道:“多少,多少我都给。你想要多少。”

    白化羽道:“越多越好。”

    萧鲁直愕然:“那…那是多少。”

    白化羽喝道:“这些不是你该问的。”

    话音落下,白化羽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叱罗蛇鹤,道:“老三!你去负责将他爹、他娘都捆了。”

    萧鲁直道:“不!不要!这关我爹娘什么事情?”

    白化羽看着萧鲁直道:“哼,如果不抓两个人,你不给钱怎么办?我们将你爹娘带走,你负责给我们钱,明白么?你如果不给钱,我们就把你爹娘杀了!”

    萧鲁直面色苍白,道:“给,我给,我一定给。”

    叱罗蛇鹤当即退出了房中,配合着此刻藏在院中树上的沙坨鳄,当即便寻找到了萧鲁直母亲的所在,以及萧兀隆所在之处。

    两个人实力非凡,转瞬之间,便已经带着二人来到了萧鲁直的房中。

    萧鲁直瞪大了眼睛,看着晕厥的母亲和父亲,道:“爹!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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