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涯相隔意彷徨
众人抬眼望去,但见那二人身材高大身穿黑袍,带着青铜面具,那面具是模样狰狞的鬼脸甚为可怖,众人不知二人底细一时未敢轻易上前,只在一旁静观其变,八字须青年站在最前陡见二人现身,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来是你们!”
蝠老魔一眼认出对方身份,冷笑一声道。
“宿清风,一别多年,不想你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难怪我们找了多年仍未寻见,,,,..走罢,跟我们回去!”
其中一名蒙面人高出同伴半头,似是蝠老魔旧识,见到须发花白不修边幅的蝠老魔忍不住感慨道。
“不必,老夫自由惯了,受不得管束。”
蝠老魔闻言神色复杂,想也不想的道。
当先开口那人闻言一叹,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另一人抢先道,
“那可由不得你,你应该知道背叛族人的后果!”
蝠老魔双眼扫了一眼场中各方人马,想到今日在劫难逃,落入其中任一方手中最终难免受辱,又想自己一生孤苦无依,连唯一的挚爱如今也魂归九泉,今生不能够再见上一面,忽觉天下虽大却无自己容身之所,念及至此,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壮之意,仰天伤怀大笑,
“哼,哈哈哈……”
众人见得蝠老魔神情凄然,大多只是冷笑,只有少数心中伤感,蝠老魔笑了许久,似是吐出埋藏多年心中郁气,心中陡然发狠,举掌便向自己头顶拍去。
“不!”
那八字须青年被蝠老魔此举骇得一跳,正欲出手阻止,不料那黑袍蒙面人抢先一步,只见一道无形劲气隔空点出,封了蝠老魔穴道使他动弹不得。
场中众人陡见如此变故心中亦是吃了一惊,未料到蝠老魔性情如此刚烈,见那人的点穴手法与方才少林‘拈花指’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心中忌惮不已,一旁少林派众人彼此相视一眼,眼中露出惊奇之色。
“想死可没那般容易…….”
那身材略矮的蒙面人冷笑一声,话音刚落身形自佛像上纵身跃下,右手探出向着蝠老魔抓去,另一名黑衣人紧跟在后。
“放开他!”
“放开他!”
众人中大多与蝠老魔有怨,眼见蝠老魔即要落入黑袍人手中并未出言阻止,乐在一旁看戏,却在此时,自人群中陡然响起两道厉喝,不分先后同时响起,两道残影一前一后只相差丈许距离现身护在蝠老魔身前。
旁观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二人其中之一是位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相貌清秀留着八字胡须,另一人四五十来岁,身穿黑袍,生得一张长方脸,长须短髯,腰间挎着一柄三尺来长唐刀,正是观摩石碑的中年男子,众人瞧着护在蝠老魔跟前的二人,心中暗自猜测二人身份。
“这身法是…..臭小子?”
摩尼教众人中那相貌普通的年轻女子见八字须青年身法极快,似曾相识,心中没来由一跳,只是任由她细看也瞧不出半点端倪,一时心中惊疑不定。
原来那八字须青年正是牧晨乔庄改扮而来,蝠老魔心知此行凶险难当,不想牧晨暴露身份牵连其中,便将昔日闯荡江湖的人皮面具赠予牧晨,今早牧晨与蝠老魔一道出了山谷,一路急行赶往嵩山,孰料才到半途,蝠老魔临时有事要做便让牧晨先行一步,牧晨无奈只得独自前往嵩山,待到山脚遇见许多武林中人便混在江湖各派之中,方才那白云观陈长老侮辱蝠老魔,牧晨心中生怒忍不住出言顶撞......
牧晨自是一眼认出摩尼教众人那相貌普通的女子,正是昔日风蚀绝壁里的‘周姑娘’周希曼,想到二人皆是乔庄改扮隐藏身份,心中顿觉有趣,因而颇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惹得‘周姑娘’不耐。
牧晨与中年男子一言喊出,神色微怔,陡见有人与自己目的相同,心中生出奇异之感,抬眼望去却不相识,只得含笑点头。
“咦!有点意思,那就跟我们一起走罢……”
身形略矮的蒙面人一眼认出牧晨所使身法绝技,心中冷哼一声,右手伸出一指向着牧晨点去,牧晨心头微凛,不敢有丝毫大意,连举剑护在身前,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牧晨只觉一股巨力自剑身传来忍不住全身剧震喉咙一甜,身形倒退数步方才止住。
蝠老魔在旁瞧得双眸微缩,只是穴道被封无法作为,那带刀中年初时见牧晨年年纪轻轻,只道他武功平平帮不上忙,此时见他接住化境高手一招毫发无损,不由放下心来,拔刀向着另一人杀去,那身材略高的蒙面人使一截软鞭,不知是何材质做成,竟能抵住锋锐刀气侵蚀,软鞭挥动间以柔克刚,短时分不出高下。
“倒是小瞧你了!”
那身材略矮的蒙面人神情微怔,实未料到牧晨能接下自己‘玄阴指’指力,嘴角微微翘起,身形一幻便自原处消失,一掌猛地拍向牧晨面门。
牧晨神情凝重,一招‘千钧一发’手中长剑一抖,劈向那蒙面人手掌,只听一声轻盈的剑鸣响起,长剑剑身四周,寸许来长剑罡吞吐不定,尽显锋锐之气。
那蒙面人吃了一惊,当下不敢徒手硬接,手掌外翻避过凌厉剑罡之气,一掌拍在剑身,牧晨只觉一股大力自剑身处传来,只震得手臂酸麻虎口疼痛欲裂,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出,牧晨心中凛然,不敢再与之硬拼,只以《千蝠幻影身》身法游斗。
另一边那中年男子手持唐刀与那身材略高的蒙面人战在一处,一时刀光鞭影不断交错,劲气外散吹得众人周身生疼。
双方才斗数招,忽而自不远处掠来四条人影,正是中年男子随身护卫,那四人武功不弱皆在天罡气境界,始一上前便与那中年合在一处斗那蒙面人。
“你们不用管我,去帮那小兄弟!”
中年男子瞥了牧晨一眼,见他终不敌对方功力高强只以身法游斗,当即吩咐四人道。
“是!”
四人闻言,当即退开此处战圈与牧晨合在一处,牧晨得四人相助压力骤减,偶尔瞥见四人刀法凌厉刚猛,每招间竟有势如破竹之意,忍不住心中暗赞。
“原来还有帮手,可惜还不够……”
那身形略矮的蒙面人陡见四人杀来,忍不住心中嗤笑一声,双掌翻飞,掌随心动,任五人刀光剑影始终不曾伤他半分。
牧晨手中长剑不停翻转,《无极十三剑》剑招使完之后,忽而剑招陡变转为剑神九式剑招,待到九式剑招演完,手中长剑剑招再变,出招忽快忽慢,忽实忽虚,快时如闪电霹雳,慢时仿佛教人看清剑身,右手划着圆圈身随剑走,正是师父冲灵道人教他的‘阴阳双剑’。
“果然是他!”
周希曼在旁始终留意牧晨,见他使出剑神九式剑招已然确信牧晨身份无疑,双眸水波流转似嗔且喜,想到方才牧晨盯着自己瞧个不停显是有意戏耍于她,想到此处,周希曼不由银牙紧咬,另一边少林行痴业已认出牧晨武功路数,忍不住心中惊呼出声,瞧见牧晨数月不见竟能与化境高手一战,心中顿觉汗颜。
‘哼!到此为止罢......’
那身材略矮的蒙面人扫了一眼面前五人,冷笑一声,身形猛的向后退开一步,双掌自丹田平举于膻中穴,提聚周身真气凝于双掌,忽而迅若闪电般向着牧晨五人劈去,牧晨等人只听得那人体内传出阵阵闷雷之声,抬眼再瞧时那人掌劲已到,想要躲避已来之不及。
“奔雷掌!”
一旁普善大师惊呼出声,已然认出那人所使掌法正是江湖中失传多年的绝学,忍不住面露惊诧之色,传说此掌法乃密宗高僧所创,以内力催动佛门法印,若要学会当真十分艰难,那密宗自‘会昌佛难’之后便已消失,想不到密宗绝学如今再现江湖。
“嘭……”
只听几声闷响传来,牧晨五人纷纷中掌,牧晨纵然身法极速,可是近距离之下想要躲避讯若闪电的‘奔雷掌’却也十分艰难,与其余四人一道被奔雷掌力震得身形暴退口喷鲜血,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其中两名护卫中掌后昏倒在地不知死活。
那身材略矮的蒙面人一招击退五人,手上动作丝毫不停,身形一晃紧追牧晨而去,一旁蝠老魔瞧得双眸瞪大却也无计可施,眼看牧晨便要落入敌手无人能救,却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劲风自那蒙面人身侧袭来,那蒙面人手上动作一顿,反手挥掌相迎,只听交战处传出一声轰鸣,那蒙面人身形晃了一晃便即稳住,而那出招的老者身形被震得倒退数步,一旁摩尼教众人连上前将那老者护在中央。
原来周希曼见牧晨危在旦夕,便吩咐手下长老及时相救,那长老受圣女所托不敢不从,只得挺身救下牧晨性命,只是那蒙面人武功极高,非自己一人能敌。
“真有不怕死的家伙!”
那蒙面人见摩尼教众人插手,心中怒气陡升,正欲继续追击,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道,
“老六,不要节外生枝,走罢!”
那被叫老六的蒙面人闻言面露沉吟之色,瞧了摩尼教众人一眼便不再理会转身去抓蝠老魔,那身材略高的蒙面人也不多说,陡然荡开面前中年男子刀身,身形一晃落到蝠老魔身侧,二人一左一右携着蝠老魔身子纵身一跃便是数丈,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眼前,持刀中年心知那蒙面人武功高强,二人联手非是自己能敌,只得摇头一叹并未紧追。
“师父!”
牧晨望着蝠老魔远去背影嘶声大喊,只是山谷空幽,只有阵阵回音传来,想到师父一生命运多舛孤苦无依,如今更是下落不明,天大地大也不知上何处寻,想到此处,牧晨只觉心中彷徨无助。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牌追魂令,九府任天行
场中众人听得牧晨那一声嘶喊纷纷错愕不已,瞥了一眼跪坐在地的牧晨眼中神光闪烁,众人中大半与蝠老魔有些宿怨,眼见蝠老魔不知去向便欲朝他弟子发作,只是顾忌摩尼教众人一时未能上前。
周希曼将众人神情瞧在眼中不由暗自冷哼一声,见牧晨神情哀伤心里莫名一黯,眼神中露出一抹怜惜之意,莲步轻抬朝牧晨靠拢几步,正欲出言劝慰,陡听一声浑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想不到你是他的徒弟…..倒是有趣,你出手是为了救他,而老夫则是为了抓他!”
中年男子见那两个蒙面人去远,心中权衡再三,若是对上二人联手实在毫无胜算,只得放弃追踪,忽听牧晨喊出‘师父’二字,心中亦是吃了一惊,暗道如今蝠老魔失了踪影老夫若是回去难免受到责罚,老夫办案数十年,想不到竟在此处折了名声,念及此处,中年男子心生不甘。
牧晨闻言心头微凛,侧首瞥了一眼中年男子,暗道该来的始终会来,只是未料到来得如此之快,想到此处,牧晨轻叹一声,只听那中年又道,
“按照朝廷律法,你师父刺杀朝廷官员乃谋逆大罪,你虽不在九族内,也脱不了干系……..”
场中众人闻言,纷纷向那中年男子望去,听他言外之意多半是朝廷中人,只是一时不知对方身份。
原来那中年男子姓王名天行,江湖人称‘九府神捕’,受朝廷差遣抓捕刺杀朝廷官员的蝠老魔,王天行受命以来便四处查探,几人自刺史府一路搜寻打探,方才得知嵩山‘屠魔大会’之事,是以一早便赶到嵩山,准备等蝠老魔与普善二人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将其抓获,谁想半路杀出程咬金被人捷足先登,想到眼看大功告成却功亏一篑,王天行心生不甘,忽闻牧晨是蝠老魔弟子,脸上露出希冀之色。
王天行说完,忽而话语一顿,冲着牧晨大手一挥,
“带走!”
身后两名带刀护卫只是受了些内伤,仍能行动自如,听得王天行吩咐应了一声,身形一动便欲上前擒拿牧晨,却在此时,陡听一旁传来一声娇喝道,
“慢!”
周希曼眉宇间本是有几分英气,此时双眸含煞更添威严,久居上位的气质显现,那两名护卫听得喝声骇得心中一跳,竟是真个不再前进一步。
“呵呵…..好大的派头,你说抓人便抓人,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
周希曼扫了王天行众人一眼,冷笑道。
王天行闻言神色似笑非笑,也不多说,探手自怀中掏出一枚金牌,其上龙飞凤舞刻着一个‘捕’字。
“我劝这位姑娘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应该知道违抗圣令的后果。”
一旁众人陡见那金光灿灿的腰牌心中吃了一惊,未曾料到眼前中年便是传闻中的‘金牌追魂令,九府任天行’的‘九府神捕’王天行,传闻王天行武功极高,乃护国神师姬无忌高徒,为人正直不阿嫉恶如仇,生平抓捕过许多穷凶极恶之人,办案数十年非大案要案不接,非恶贯满盈不接,有违圣意者不接,所谓‘三不接’乃王天行当差准则,若是有违其中一条,纵然当今圣上下旨,他都宁死不从。
据江湖传闻,十几年前朝廷下令令他追捕通缉要犯,王天行知晓那人身份后便抵死不从,若非看在他师父姬无忌的面上,早被革职查办,自此以后,王天行‘三不接’的名头便传将开去,王天行当差数十年不得上位欢心,虽然武功高强办事干练,当差数十年立功无数,仕途一路却毫无进展,当今圣上见他劳苦功高便御赐金牌,算是抚恤他尽忠职守。
行痴在此巧遇牧晨自是心中欢喜,本欲即时相见,孰料被少林方丈拦住,行痴不明所以,忽见那中年掏出金牌,行痴阅历尚浅自是不识,瞥见众人自见金牌后神色骤变,想来此人身份非同一般。
周希曼柳眉深皱,她虽年岁尚浅,但摩尼教教众遍布各地,她久居圣女之位,自然听闻过‘九府神捕’大名,心想若是阻拦他抓人,说不得他事后报复,使得我数千教众处于险地,倘若任由他抓人,又于心不忍,思来想去心中犹疑不觉。
牧晨见王天行亮出金牌,嘴角微微起,心想他只道眼前所见是我真是相貌,只要周姑娘与行痴不说,任他天涯海角也寻我不得,想到此处,牧晨轻笑一声道,
“呵呵…..想要抓我可没那般容易。”
牧晨话音刚落,忽而身形骤起,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一幻便自原处消失,只呼吸间而已,便跑出数十丈远近。
“哪里跑!”
王天行双眸陡睁,猛然爆喝一声,脚下急点向着牧晨背影追去,那两名带刀护卫见势连忙扶住同伴紧跟在后,场中众人见牧晨身影如离弦之箭来去如风,心中吃了一惊,暗道如此身法又有谁人能比,或许唯有他师父蝠老魔了。
周希曼与行痴见得牧晨一去许远,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探首望去,只盏茶不到已然瞧不见牧晨踪影。
牧晨在嵩山密林之中急窜,全然不顾山石树木阻碍,仿佛不需肉眼去瞧身法所致全凭本能,身后王天行武功虽高,轻功身法却不擅长,加之每逢山石树木皆要绕路而行是以速度更慢,此消彼长之下,两人之间距离越拉越远。
王天行见牧晨身形渐行渐远忍不住心中焦急,气恼之下拔刀不住劈砍眼前树木阻碍,刀气所过之处荆棘满地,二人一追一逃足足半柱香功夫,王天行眼见追之不上,忽而凝聚全身功力劈出一刀,刀气纵横数十丈向着牧晨后背劈去,牧晨察觉身后凌厉刀气,六识散开身形忽而向左横移数丈躲了开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牧晨回首望去,身后山石崩塌树木倒了一地,牧晨吃了一惊,越发发足狂奔。
转眼又过得半柱香功夫,牧晨长途急奔引得内伤发作,体内气血涌动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虽是如此仍不敢丝毫怠慢,自怀中掏出一粒疗伤圣药吞入腹中,转眼见身后无人追来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沿着山道下了嵩山,循着僻静小径向西北不停急奔,只行出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山谷落脚之处。
此时已至申时,徐凤眼见牧晨二人去了大半日仍未归来,心中早已等得不耐,娇躯在山谷外不断徘徊,偶尔探头向远处张望仍是一无所见,徐凤心中生出不安之感,却在此时,陡见远处天际一道黑影由小及大向此处疾驰而来,徐凤双眸陡亮,惊呼道,
“牧大哥!”
牧晨见徐凤安然站在谷口心中稍宽,待到得谷口身形猛地一顿立在原地气喘如牛,只觉周身无一处不痛,胸口发闷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脑袋昏沉向着一旁栽倒。
“牧大哥,你没事罢?”
徐凤咳了一跳,连上前扶住牧晨手臂,神情关切道。
“我没事,调养两日便可!”
牧晨少许之后才道,徐凤瞥了牧晨身后一眼,却始终不见蝠老魔身影,忍不住问道,
“牧大哥,你师父呢?”
“被人抓走了!”
牧晨神色一黯,声音低沉。
徐凤闻言,心中吃了一惊,想到蝠老魔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将他抓走之人武功又是何其恐怖,想到此处,徐凤瞥了牧晨一眼眼中充满忧虑。
第一百二十三掌 兮月郡主 一
“静息绝虑,意守丹田,运转奇经,百会上顶,气至会阴,阴阳相抱,养气化神,上行重楼,神还虚领…”
牧晨盘膝静坐握固守一,心中默念无极宗《道经》内功心法运转周身真气,体内真气自丹田逆行至会阴,又经会阴行至督脉命门穴直指头顶百会,而后顺而向下行经丹田气海,如此循环往复,终使得任督二脉迟滞的真气畅通无阻,待到数十上百小周天之后,再按大周天之法运行全身经脉,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全身一阵酸麻不已,原先受损的经脉正自缓慢恢复。
真气运转间不觉便过一日,牧晨体内伤势已然恢复大半,回想那日蒙面人‘奔雷掌’掌力雄浑刚猛,若非《二十四幅炼体法》达至小成境界,只怕轻则重伤难治,重则有性命之危,又想自身筋骨如若达到大成之境,也不至如此狼狈,只是那《二十四幅炼体法》自初次练习迅猛突破小成之后,便变得缓慢许多,牧晨也不知何时能够突破到炼体大成,想来所需时日必然不短。
忽而一股奇异的香味自体内排出消散无踪,牧晨真气急速运转终逼出十香软筋散残留的余毒,那日中了周希曼十香软筋散迷药,好在牧晨体质特殊生生抗了三日,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撑不了许久,牧晨张嘴吐出一口浊气,只觉浑身舒泰气完神足。
正欲收功,突然山洞中飘来一股芬芳香味,牧晨只觉饥肠辘辘忍不住口中生津,好奇之下睁眼相瞧,只见地面上用树叶包着一团山鸡肉,那鸡肉烤得金黄油亮让人闻之食欲大动。
原来徐凤见牧晨疗伤一日未曾进食,便上山抓了两只山鸡去毛洗净生火烤了,待送进山洞,仍见牧晨兀自闭目疗伤,当即放下烤鸡出了山洞。
牧晨早已饿了,眼见那肉金黄油亮肉香扑鼻,连伸手一把抓在手中,撕开一条鸡腿大嚼起来,山鸡肉肉质鲜美滑嫩入嘴芬芳,不消片刻,便将整只山鸡吞入腹中,只余地面一地鸡骨残留。
陡听山洞外传来阵阵铿锵之声,牧晨心中好奇,抬脚出了山洞,只见徐凤不知在哪寻到的铁铲,正自弯腰挖坑,牧晨忽而想到师父临行嘱托摇头一叹,不想此事被徐凤记在心里替他效劳,倒是体贴备至,想到此处,牧晨只觉心中汗颜,轻声道,
“凤儿,我来罢!”
徐凤未曾留意牧晨走近,听得牧晨话语自身后传来,心中一喜,转身含笑道,
“牧大哥,你醒了......”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也不多说,自徐凤手中接过铁铲便挖了起来......
只过得一个时辰,牧晨二人合力将陆雪怡棺椁下葬,又搬来左近山石制成墓碑立于坟前,牧晨惟恐山间猛兽扰乱师娘安息,在坟包之上又压满巨石使其泥土不易流失,待到一切完毕,二人将木屋内香烛移到坟前烧香祭拜。
“师娘,你放心,不管是生是死,徒儿定会寻到师父下落将他带回……..”
牧晨心知抓走蝠老魔之人武功极高,即便他武功达到他师父境界也是不够,如今只能从长计议不断勤修武功,想到此处,牧晨心中对于强大修为头回生出渴望。
二人叩首完毕正待起身,忽而一截铜杆自牧晨怀中滑落,正是那日终南山上道君像内所藏事物,牧晨自得到之后一直无暇细看,此时见到它忽而想起那道姑交代的事来。
“京城距此不足百里,回去顺路便将它送给那八王爷罢!”
牧晨心中喃喃,将那截铜杆捡起放进怀中,转身向着徐凤道,
“凤儿,此间事了,收拾行装我们回去罢…….”
京城在豫州东南,素有千年古都之称,人文底蕴深厚气势恢宏,有“天下之中”之誉,此际正值腊八时节,京城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无不杀牛宰羊祭祀神佛,以期得其庇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京城主街上两边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等等,此外尚有药堂门诊,看相算命应有尽有,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赏景的士绅,叫卖的小贩,有乘轿的大家眷属,有听说书的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
街边酒楼‘悦来楼’上,此时已经坐满了人,本是觥筹交错喧闹的场景,此时却是寂静无声,满堂宾客望着墙角处须发花白的老者,那老者六十来岁,穿一身青衫,身前立着一副桌案,只见他手中醒木猛地一拍,嘴上唱喏道,
“各位看官,自古江湖恩仇多,从来时势出英雄,今日老朽便要说道这江湖中事,此事便发生在左近,江湖人称嵩山屠魔……”
那老者一语唱罢,满堂宾客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好奇望来,想要知道事情究竟,那老者见吸引了众人注意,连续道,
“所谓正邪不两立,此话对于江湖中人尤为分明,那日嵩山之上,聚集了许多江湖门派,各派上嵩山却不是烧香拜佛,只为少林神僧普善与那蝠老魔一战……”
那说书老者话说一半猛地顿住,扫了一眼堂下众人,在座宾客听到要紧处见老者忽然住口不说,脸上露出不满之色,纷纷出言催促,老者见火候已到,轻笑一声向众人告了声罪,方才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本想着魔贼被抓,世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谁想末了跑出一个青年,那青年年岁不大武学天资却是不弱,三十来岁便能与化境高手一战......他见蝠老魔被抓,伤心之下喊了声师父,惊得江湖各派心生惶惶,只怕许多年以后,江湖中又再出现为祸一方的魔头,唉…….”
说书老者话语说完,忽而摇头一叹,众人听到此处,纷纷感同身受心生隐忧。
“牧大哥,那老头在说你呢……”
楼上角落处坐着一对年轻男女,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自有几分英气,正是牧晨,女子十七八岁,生得一张瓜子脸蛋,长得温婉动人,不是徐凤又是何人,此时徐凤听那说书老者一口一个魔头称呼牧晨,忍不住压低声音调侃道。
原来牧晨二人一路疾行赶往京城,待到京城已是午时时分,早已肚中饥饿,便寻了一处酒楼点了几个小菜吃饭歇息,孰料恰巧听到说书人讲‘屠魔大会’之事,不想在外人眼中,牧晨却成了魔头。
牧晨听得徐凤取笑,嘴角苦涩,心道这世间之事当真不能全凭人一面之词,否则难免会颠倒是非黑白,牧晨正如此想,忽听不远处一个青年朗声道,
“三十多岁仍未到得化境,此人天资也只稀松平常。”
牧晨抬眼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坐着一男两女三个青年,牧晨所处位置恰好能瞧见那人相貌,那说话的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相貌俊朗皮肤白皙,倒也算得上少有的美男子,牧晨所见之人中,也只有逍遥宫李生花能压他一头。
两名女子只能瞧见其中一人,只见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生得一张圆脸,两脸颊上各有一处浅浅的酒窝,模样显得甜美娇俏,足与慕容婉比肩,与周希曼吴语静相比略逊一筹,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美人。
那女子陡听美少年话语,面上神情忽而一怔,心觉此言颇为不妥,想要纠正却也晚了,却在此时,只听邻桌一人嗤笑道,
“依小兄弟看来,三十多岁未到化境便是稀松平常了?”
在场众人抬眼望去,但见说话之人三十多岁,身材矮小面色红润,他对面坐着两名与他年岁相仿的青年,三人皆一身锦衣玉袍颇显富态,牧晨见三人双眼神光湛湛内息绵绵,心中料想他们武功不俗。
那青年闻言,沉吟少许道,
“大抵如是!”
青年对面那酒窝女子闻言柳眉微蹙,只觉青年言过其实心中不喜,旁观众人见青年小觑天下英雄也是脸有不虞。
“哼,阁下如此大言不惭,把自己当作‘李乐夜申肖’其中一人不成…..”
那矮小身材男子闻言,冷笑一声道。
“那五人也就早生几年……”
青年话语说完,面露遗憾之色。
一旁酒窝女子闻言深深看了一眼美少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哼,既如此,在下便要领教阁下高招…….”
矮小身材男子闻言心中怒气陡升,伸手操起一对三尺来长青铜锏,身形一晃便向着那美少年当头劈去,美少年见势仍是坐在那一动未动,也不拔剑,只以剑鞘格挡,只听嘭得一声巨响,那矮个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形忍不住倒退三步,若非同伴阻住,只怕会撞坏桌椅。
旁观众人吃了一惊,酒窝女子双眸亦是闪过一丝讶色,皆未料到那美少年武功不俗,那美少年见女子面露吃惊之色,俊秀的脸上露出得色,忽而翻身站起,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剑尖直取矮小身材胸口膻中穴。
牧晨心中一动,暗道那美少年年纪轻轻武功倒是不弱,只怕已到了罡气境,正如此想,只见美少年手中长剑虚晃,便要刺中对方胸口,孰料此时变故骤生,一股凌厉刀气忽而自身侧袭来,直取美少年右臂劈去。
美少年吃了一惊,身形向右猛地横移一步,避开要害,手中长剑剑柄翻转,刺向那人腋下极泉穴,岂料那人不闪不避,一股劲力灌注刀身,刀身猛地一震,一刀横扫向青年脖颈,美少年骇得一跳,身形一闪便即躲开,却使得身后那酒窝女子落入险地。
那女子猝不及防遭逢此手,甜美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惊怒,眼看便要香消玉殒,却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劲风自身后响起,一个事物以迅雷之势叮的一声撞在刀身,只震得那人长刀脱手而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兮月郡主 二
那带刀青年只觉一股巨力自刀身传遍周身,虎口疼痛欲裂,猝不及防之下长刀应声落地,再见地面击落长刀之物,却是一根普通的竹筷,带刀青年骇得一跳,猛然转身扫视四周,厉喝道,
“谁?”
一旁众人也是吃了一惊,纷纷四下查看,只见角落处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二人气定神闲,不似其余众人左顾右盼,见众人望来心中不怵,兀自在那饮酒吃菜,正是牧晨与徐凤。
“莫非是他们?”
酒窝女子险死还生芳心稍定,抬眼瞥了牧晨二人一眼,见牧晨样貌虽无美少年生得好看,却丰神俊朗颇为耐看,加之上身披着黑色披风更衬得英姿勃发气质不俗,不觉眼前一亮,心中暗赞一声,再看徐凤,见她只得十六七岁,姿容秀丽神态温婉动人,模样丝毫不输自己半分,酒窝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意,不由生出比较之心。
那说书老者见有人闹将起来也不害怕,双眸不停转动似有所思,忽而嘴角翘起,脸上泛起莫名意味。
“怎会是他们,定是另有其人……”
美少年见牧晨二人年纪与己相仿不由得神情微凝,心道我二十一岁进入罡气境,天赋与传说中的‘李乐夜申肖’相差无几,此二人看模样不过二十岁左右,怎么可能以一根竹筷击落那人长刀,那持刀人明显是‘金刚不坏’之境,非修为高出他许多不可为。
美少年家境殷实,加之武学天资着实不错,自幼便心高气傲不将旁人放在眼中,见牧晨年纪轻轻实力惊人,心中实不愿相信,倘若让他知晓牧晨刚满十九,不知心中又作何感想。
牧晨无意隐瞒众人,此时见众人盯了自己二人许久,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徐凤坐在对面,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深深瞧了一眼被救的酒窝女子,心中一叹,双眸闪过一丝幽怨之意,只见牧晨侧首缓缓道,
“天子脚下,二位比斗还是不要累及无辜的好…….”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暗道果然是他,美少年面色一变,心中直呼不可能,酒窝女子一双美目陡亮,嘴角微微翘起泛起好看弧度,那带刀青年心中一震,惊呼道,
“阁下是‘李乐夜申肖’中的哪一位?”
牧晨闻言嘴角苦涩,心道那五人名头当真不小,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问过此话,想到此处,牧晨无奈道,
“都不是。”
“罢了罢了,即便我三人联手想必也不是你的对手,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带刀青年闻言神情微怔,未料到牧晨天赋直追‘李乐夜申肖’却是籍籍无名,心中料想牧晨他日成就定是不凡,顿时生出结交之心,连抱拳一拜道。
牧晨见此人未再纠缠,心道此人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当着众人面输也输的磊落,也算一条好汉子,此时见他问起,连抱拳回道,
“在下无极宗牧晨,未请教…….”
“原来是无极宗高徒,难怪难怪.....在下成飞虎,这位矮个子是我二弟江王蛟,这位是我三弟张纹豹……”
成飞虎边说边为牧晨一一引荐,双方抱拳施礼自不多说,牧晨江湖阅历尚浅虽然不识,却见周遭有人闻言脸色骤变,想来此三人在江湖中有些名头。
原来此三人在北方一带人称‘黄河三煞’,名字中虎,蛟,豹三字乃后来所改,老大成飞虎武功最高,突破‘金刚不坏’多年,一手‘伏虎刀法’闻名江湖,老三张纹豹武功次之,业已初入金刚不坏之境,使一柄纯钢软剑,轻功身法尤为了得,老二江王蛟武功最弱,达至罡气境数年,迟迟未有突破,双手‘游龙锏’出神入化。
三人混迹江湖多年,黑白两道都有与之交好的朋友,数年前曾受那武圣山庄肖雄之恩,是以三人对他颇为敬重,方才听那美少年口出不逊,轻视‘李乐夜申肖’心中不忿,是以老二江王蛟想要出手教训一番,谁知那少年武功不弱,年纪轻轻已突破罡气境,功力比他还深…….
牧晨等人正自叙话,忽而自楼梯口跑出来一位妙龄少女,少女十五六岁,样貌清秀可人,双手捧着一木质小盒,三两步跑到那酒窝女子身旁欢喜道,
“小姐,你爱吃的‘玉酥膏’买来啦…….”
酒窝女子朝那少女轻轻点头却也不接,抬眼望了牧晨等人一眼,柳眉微蹙,忽而莲步轻移走到牧晨跟前施了一礼,娇声道,
“小女子赵兮月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牧晨近处看去,只见那酒窝女子肤若凝脂,面如桃李,当真是少有的美人,心道此女样貌甜美娇俏倒不似北方女子所有,念及此处,牧晨莞尔一笑道,
“姑娘客气了,些许小事而已,何足挂齿!”
赵兮月瞧了牧晨一眼欲言又止,牧晨与徐凤一时不明所以,一旁成飞虎瞧在眼中,顿时会意,望着牧晨二人抱拳道,
“二位,我三人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告辞!”
牧晨与徐凤二人闻言抱拳回了一礼。
那美少年见赵兮月毫不理会自己,自与牧晨说话,心中吃味,想要发作却也知不是牧晨对手,眼中神光闪烁不知想些什么......
赵兮月眼见‘黄河三煞’去远,连压低声音对牧晨二人劝道,
“那三人似正似邪,名声不是很好,二位还是不要与之深交,小心为妙!”
牧晨二人望了一眼赵兮月,心生感激,暗道倘若让你知道那说书人方才所讲正是区区在下,还会不会与我说话,想到此处牧晨心觉有趣,嘴上道,
“多谢姑娘告知实情......我二人尚有要事在身,告辞!”
牧晨说完,抬脚与徐凤一道下了酒楼,消失在众人眼中,赵兮月神情微怔,未料到二人走得如此干脆,望着二人远去背影,双眸似有所思,酒楼众人见事情已了,纷纷收回心神,自顾自吃起酒菜,一时间变得喧闹起来。
牧晨二人下了酒楼,沿途向人打听八王府所在,只是京城街道纵横交错,两旁屋宇甚是相同,对于初来京城之人着实犹如迷宫一般,牧晨二人转了大半个时辰,仍不见王府踪影,正自彷徨之时,陡见街心立着一座占地极广的巨宅,布局讲究,气派非凡,大门处站着两名身穿金甲的护卫,双眸煞气惊人,只教人望而却步,牧晨二人心中一喜,想来此处便是八王府无疑。
“烦劳两位军爷通报一声,在下有要事求见王爷!”
牧晨抬脚走到二人跟前,抱拳拜道。
那二人眼神凌厉扫了牧晨二人一眼,见牧晨二人满面风尘穿着寒酸,忍不住心生鄙夷,其中一人冷笑道,
“王爷千岁之躯,岂是尔等想见就见,快快退去。”
牧晨见那二人神色心中无奈,暗道若非受人所托,谁愿来此受尔等轻贱,想到此处,牧晨只得又道,
“在下确有要事在身,还请二位通禀一声,在下感激不尽!”
“若再厮闹,休怪我等手下无情,滚!”
两名护卫另一人神色不耐,瞪了二人一眼,嘴上厉喝道。
“二位!”
牧晨心中怒气陡升,话声自然放高,其中夹着浑厚内力只震得二人耳膜生疼,两名护卫心神猛地一震,想到牧晨挑衅二人威严,猛地双眸露出煞气,呛得一声拔出佩刀便欲力劈牧晨。
“慢!”
却在此时,只听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娇喝,四人抬眼望去,但见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掀开坐轿门帘,露出一张甜美娇俏的脸蛋。牧晨二人心中一怔,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酒楼中的被牧晨所救的赵兮月。
“郡主!”
那两名护卫见赵兮月现身,连躬身下拜道。
牧晨二人见赵兮月一言便喝止两名护卫,心中暗自猜测对方身份,此时闻言心中骇得一跳,实未料到此女竟是亲王之女,当今圣上堂妹,端的是身份尊贵一时无两。
“二位,我们又见面了!”
赵兮月也不理会那两名护卫,嘴角微翘向着牧晨二人浅笑一声,顿时两颊酒窝深陷犹如鲜花绽放一般,笑容极美。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叶轻舟过重山
牧晨二人不禁瞧得一呆,只觉那笑容真切动人给人亲近之感,心道郡主贵为王府千金却无半点架子,倒是颇为难得,想到此处,二人忽而抱拳一拜道,
“见过郡主!”
“二位不必客气……”
赵兮月莞尔一笑,抬手挥退众人只余婢女在旁伺候,瞥了一眼街上来往的行人含笑望着牧晨二人道,
“此地不宜说话,二位请。”
赵兮月说完,不待牧晨二人回话,当先一步进了王府,牧晨与徐凤相视一眼只得紧跟在后,牧晨抬眼望去,但见王府前院宽广宏大,建筑布局规整、青砖红瓦交相辉映,雕栏画栋点缀其间,当首一栋三层高的阁楼映入眼帘,楼阁气象宏伟极尽工匠之能事,牧晨尚是首次瞧见如此宅院,心中一时感叹不已。
赵兮月将二人引至前院客厅分宾主而坐,命婢女上前奉茶,兀自坐在首位眼神疑惑望着堂下牧晨二人道,
“不知二位来我王府所为何事?”
“在下受人所托,捎一样东西交给八王爷。”
牧晨见那茶芽朵朵叶脉绿色,颗颗叶片卧底后,饮之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不禁心中暗赞一声,却不识得此茶何名,见郡主相问连朗声回道。
赵兮月闻言心中好奇,忍不住道,
“不知二位受何人所托?”
牧晨心道倘若那道姑所言属实,赵兮月定然识得她身份,心中如此想,嘴上不由试探道,
“是终南山上一个道姑。”
“是姑姑!她怎么了………”
赵兮月闻言面色一变,心中生出不妙之感,牧晨见她如此已知事情确如道姑所说,心中摇头一叹,悠悠道,
“令姑母已先逝数日。”
赵兮月心中陡然一震面色发白,急声道,
“姑姑是如何死的,”
牧晨闻言便欲脱口而出,忽而想到周希曼数次相助,此时若说了只怕牵连于她,想到此处,话到嘴边只得生生顿住,沉吟少许才道,
“在下路经终南山,恰巧遇一中年道长摔下山来,待我上山查看,发现道姑只一息尚存,凶手却是不知去向…….”
赵兮月见牧晨说得仔细分明,心中自信了七分,心道姑姑一生苦闷,为情所困以至出家修道,想不到老天还嫌不够,非要夺去她性命不可,想到此处,不觉心中悲戚,娇躯无力靠在椅背嘴上道,
“你们来晚了一步,父王外出几日至今未归。”
牧晨闻言眼中露出一抹遗憾之色,暗道也不知王爷何时方归,我等来王府一趟不易,错过此次不知等到何时,念及此处,忽而自怀中掏出一截铜杆递给赵兮月道,
“那就有劳郡主将此物转交令尊。”
赵兮月心中好奇,将其接在手中,只见那截铜杆两指粗细,三寸来长,杆口内圈有一凹槽,打磨得甚是精巧,伸出纤巧食指向内探去,不多时便抠出一张兽皮画卷,赵兮月仔细看去,只见其上绘着一副山川地图,图卷一角写着几行文字,愈往下看脸色愈加凝重。
牧晨自得手之后,一直未曾窥视其内所藏何物,此时见赵兮月看得专注,心中越发好奇,少许之后,赵兮月方才看完,脸上神色复杂难明,深深望了一眼牧晨道,
“牧公子可曾看过此物?”
“未曾!”
牧晨双眼直视赵兮月,想也不想道。
“不论你看没看过,今后绝不可向人提起此事……你走罢!”
赵兮月纤手一挥,脸上神情现出不耐之色。
牧晨二人见赵兮月顷刻间变了脸色忍不住心中狐疑,不知赵兮月为何说变就变,只是她不愿多说,二人也不便多问,连起身告辞道,
“既如此,在下二人先行告退。”
牧晨心中不愉,不想此次受人所托,却屡次遭人轻贱,当即带着徐凤出了王府,头也不回的走了,赵兮月望着二人远去背影摇头一叹。
牧晨不负所托将东西交给王府,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一时归心似箭,只盼快些回到药王谷医治吴语静,无奈二人身上所剩银钱不多,连买一匹脚力也是不能,只得雇了一辆马车沿西南方向而行,只走出一个时辰左右,方才出了京城,到了郑县边境,过了郑县地势渐高,一路山川险阻,马车颠簸得厉害,如此过了一日终到淮水。
二人弃了马车改走水路,沿淮水之势船行至随郡,眼看天色渐晚,二人只得上岸借宿一宿,如此昼行夜宿,到得第三日,牧晨二人终到荆州之地,荆州与巴蜀多高山险地,若是徒步而行不知要到何时,好在眼前有长江水利之便,牧二人再度雇了舟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两岸山势奇险,古树苍苍,时不时有虎啸猿啼之声传到耳畔,偶尔几只攀腾跳跃的猿猴,追着小舟奔行许远,牧晨脑中忽然想起前朝太白诗仙的诗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心道当年太白诗仙或许与我现在处境相同,方才有感而发作出千古名句,想到此处,牧晨只觉仿佛身在历史长河,顺着舟船看尽世间兴衰。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又想古今豪杰无数,纵然生前英雄无敌,死后终会化作一团枯骨,最终灰飞烟灭,留给后人的只有传说,谁也逃不了此局,倘若真有长生不老之术,古往今来无数英豪汇聚一堂,那才真个是天下大乱,想到此处,牧晨忽而悠然一叹,忽觉人力再强终究敌不过天道循坏。
牧晨脑中思绪缥缈,不经意间《血饮九重天》功法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初时较为缓慢,待到后来愈来愈快愈来愈疾,体内血气几近沸腾,只得片刻而已,竟已运转数十上百周天,浑身气血又增长数倍,抵得上牧晨一月之功,虽离突破第六层尚远,却也进步不菲。
“咦……”
牧晨心中惊疑不定,凝神内视之下,体内血气果见增长,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只道是那日服用‘赤血丹’药效在体内仍有残留。
船行两日,二人自巴东津关口,途径巫山,奉节一路行过数百里,最终到得巴桑河口,只见前方不远一个渡口泊了许多小舟,来往船只穿梭不断,船上游人形色匆匆,徐凤在蜀中呆了许久,一眼便认出此地,不由面上一喜,
“牧大哥,我们到了巴渝郡了!”
牧晨含笑点头,亦是心中欢喜。
二人结了船钱,沿着青石台阶向上直走,只见一条小道向前延伸至深处,道路阡陌纵横交织成一座硕大的城池座落群山之间,巴渝郡虽不及京城繁华,但却有独特的风土人情。
牧晨二人抬脚走在街上,忽而听得前方一间药铺里传来阵阵吵闹声,待到近前,斜刺里闯出一道人影冲着牧晨二人倒撞而来,牧晨吃了一惊,连伸手拉住对方身形不教那人跌倒,那人险些被人推倒亦是骇了一跳,未想到被人扶住身子,转过身来正欲道谢,抬眼见得牧晨样貌神色猛地一怔道,
“是你!”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未料到在这陌生之地竟有熟人,抬眼看去,只见对方二十岁左右,面庞清秀,身穿一身粗布长衫,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此人不是旁人却是那黄鹤楼下作过店小二的郑秀才。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农行会
牧晨虽与郑秀才只见过一面,不过郑秀才身上读书人的气质令他印象颇深,未曾想一别大半年在此再次相逢,心中正自惊诧,忽而斜刺里传来一声呼喝,抬眼望去,但见一位阔面重颐,鼻直口方的中年男子领着两名小厮戳指指着郑秀才骂道,
“混账小子,竟敢抢我家药材,给我打!”
牧晨与徐凤闻言眉头微蹙,牧晨扫了一眼郑秀才,确见他手中紧抓着一包药材,心中不愿相信饱读诗书的郑秀才光天化日抢人财物,眼见那二人冲他杀来,牧晨心中无奈一叹,好歹相识一场,实不忍见他招人毒打,念及至此,牧晨浑身气势散开双眸猛睁,厉喝道,
“慢!”
那两名小厮被牧晨气势所慑,一时不敢上前,回首望了一眼中年男子心中踌躇,中年男子抬眼见牧晨气度不凡腰挎佩剑,显是不易与之辈,不由心中生怯暗自啐了一声,嘴上道,
“这位小兄弟休要多管闲事,自古买东西给钱天经地义,这小子抢我家药材,就是闹到官府老子也有道理。”
“他拿了你多少银子东西……我替他给。”
牧晨淡漠瞥了中年男子一眼,朗声开口,郑秀才在旁见牧晨欲替他付账顿觉汗颜,张嘴正欲说话,却被牧晨抬手制止。
“呵呵,小兄弟你愿当冤大头那也罢了…..不多不多,区区一两纹银。”
“什么药材这么贵?”
徐凤一直在旁观望,闻言心中吃了一惊,不待牧晨说话,抢先一步道。
“嘿嘿,贵么?嫌贵别买…….”
中年男子扫了徐凤与牧晨一眼,见二人身上披风皆是上好兽皮价值不菲,却仍如此说法,忍不住眼中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徐凤也不理会,自郑秀才手中一把抓过药材打开细瞧,只见那包药掺杂一处合共十味药材,却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药草,以徐凤初通岐黄之理,一眼便即瞧出此方不过是舒气止咳,调理脾胃的方子罢了,顶多五十文钱便可,谁想对方却翻了数十番,徐凤见状立时俏脸生寒,冷然道,
“这不过是舒气止喘的普通方子,哪里要一两银子,谁教你擅自抬高药价?”
“呵呵,小女娃有点本事,老子爱卖多少卖多少,你管得着?”
中年男子见徐凤一眼便即瞧出方子效用心中着实吃了一惊,眼见对方拆台脸上现出不愉之色,嗤笑道。
“好大的口气,真是天高皇帝远简直目无王法,我倒要看看我管不管得着。”
徐凤性情温婉动人不轻易动怒,听得中年男子话语亦是心中生气,话刚说完,忽而自怀中掏出一截巴掌大小的腰牌,那腰牌是块翡翠玉佩,打磨得温润滑腻,上面刻着一个‘药’字,一旁牧晨与郑秀才见状心中不明所以,一时不知此玉牌有何妙处,只道是身份令牌。
那中年男子与两名小厮陡见徐凤亮出腰牌,骇了一跳,中年男子颤声道,
“你是……你是药王山神农行会供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见谅!”
“说罢,为何擅自抬高药价?”
徐凤俏脸生寒,望着中年男子冷声道。
那中年男子苦笑一声,无奈道,
“近日仙鹤草与茯苓被人大肆买入,我等巴渝神农行会中人追查无果,只得将此事上报会长,经会长同意方才抬高药价,好教那人知难而退。”
“马师叔知道此事?”
徐凤闻言柳眉微蹙,望了一眼那中年男子,却见那中年男子轻轻点头,牧晨与郑秀才在旁听得心中好奇,不知‘神农行会’是何派系,眼见徐凤说话,心知此时不宜多问,只得在旁静观其变。
“只针对两种药草而已,你为何所有药材都涨?”
徐凤瞥了中年男子一眼,心中仍自猜疑。
“只怕那些人变着法子买药,因而但凡药方中有此两味药材者一律皆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郑秀才如实道来。
徐凤见中年男子解释得当,心中怒气稍缓,伸手自衣袋掏出一两碎银,递给中年男子道,
“既是马师叔吩咐,那便如实照办,银子拿去罢。”
“小的不敢,既然这位是姑娘朋友,拿些药材理所应当。”
中年男子吃了一惊,双手连摆欲要推辞,徐凤自不肯占他便宜,兀自将银子塞入中年手中,转身走了,牧晨与郑秀才见状,紧跟徐凤身后,尚未走出多远,郑秀才身形忽而一顿,朝牧晨二人施了一礼,感激道,
“多谢两位仗义相助,小生感激不尽。”
牧晨望了一眼郑秀才,关切道,
“郑兄不必客气,你抓药可是身体不适?”
“是家中老母身染恶疾,小生到药铺抓药,谁想买了许久的药,今日实在贵的离谱,小生银钱不多,情非得已之下做出糊涂事来,让二位见笑了。”
郑秀才面露尴尬之色,望了牧晨二人一眼坦然道。
牧晨与徐凤闻言心中感慨,暗道若是易地而处,只怕自己也会如郑秀才一般,为人命关天之事铤而走险,想到此处,徐凤忽觉感同身受,将手中腰牌递给郑秀才道,
“这个你拿着罢,日后到蜀中一带药铺直接拿药便是。”
郑秀才方才见那中年男子看见腰牌脸色恭谨,料到徐凤身份非同一般,此时见徐凤欲要将腰牌送他,心中吃了一惊,心道她给我是她心善,我却不可平白贪人便宜,念及此处,郑秀才连推辞道,
“姑娘,万万使不得,小生实在无以为报。”
“接着罢,日后你若能考个状元回来就是对我最大回报。”
徐凤莞尔一笑,揶揄道,郑秀才神情微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好了,郑兄,你就接着罢!”
牧晨见郑秀才为人诚实孝顺,人品不错,不愿见他再为药材做出糊涂事来,望了郑秀才一眼出言相劝,郑秀才忍不住心中感动,忽而脸色一整道,
“如此,小生多谢二位相助之恩!”
郑秀才接过徐凤手中腰牌再次朝二人施了一礼,神情感激道,
“二位若不嫌弃,请到寒舍一叙,以表小生地主之谊!”
牧晨莞尔一笑,沉吟少许才道,
“我二人有事在身,还是改日再登门拜访。”
郑秀才闻言心中略有失望,也不愿强人所难,暗道既然已知他们去处,那一两银子日后定要奉还,诸子曰,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念及至此,郑秀才心思已定,当下拜别二人回家去了,牧晨见郑秀才去远,转身望着徐凤道,
“凤儿,想不到药王山在蜀中一带威望如此之高。”
“那是自然,药王山乃天下医道圣地,纵然各地英才辈出,也无法动摇药王山的地位。”
徐凤嘴角微翘,俏脸上露出一抹傲然之意。
牧晨见徐凤如此,不由含笑道,
“是是是,药王山领袖群伦谁敢不从。”
牧晨话才说一半,忽而猛地顿住,望着徐凤好奇道,
“方才那中年男子所说神农行会,又是怎么回事?”
徐凤深深瞧了一眼牧晨,蔚然一叹,
“此事说来话长......曾几何时,药王山地位超然一时无两,可惜门中人才不继,以至后来,天下各处涌现许多医道奇才,前有扁鹊,华佗,孙思邈,后有谈女贤,董峰,这些人于医道一途天赋异禀,辉煌之时一度盖过药王山......”
“好在后来药王山也出了不少英杰,淳于衍,皇甫谧皆是难得的医道奇才,正是历代前贤前赴后继,才使药王山有复兴之势,后来民间为了医道发展,自发组成医道行会,如今大大小小行会也有数十上百,但真正闻名的不过三家,其一便是中原‘华佗行会’,其二便是江东‘神医行会’,其三便是长江以南蜀地附近的‘神农行会’。”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感慨,只觉自己阅历尚浅,如此盛名行会却未曾得知,望了徐凤一眼,心中狐疑道,
“为何药王山当初不将天下行医者掌控,以便统一号令。”
徐凤白了一眼,娇声道,
“不说此事何其艰难,就是当权者也不允许……”
牧晨心思通透悟性极高,听得徐凤此话,便已明了其中道理,忽而望了徐凤一眼,揶揄道,
“凤儿,看来你在行会官衔不小,惹得那中年对你毕恭毕敬。”
“呵呵呵,只是虚名而已......师父身为药王山之主,不愿管理行会琐事,便将行会交给马师叔看管,我身为师父嫡传弟子得师父厚爱,自是要替他老人家分忧.....”
徐凤只觉牧晨此话有趣,不由嫣然一笑,侃侃道。
二人边走边说,只过得两个时辰左右,便出了巴渝郡城到得宜宾城,眼前山地渐多人烟稀少,牧晨出了城池,便展开轻功身法带着徐凤向西急奔,一路穿山越岭直道日落西山,方才到了药王山地界,抬眼玩去,但见群山突起,连绵不见尽头,牧晨望着眼前连绵群山,想到不久便可见到吴语静,心中顿时悸动不已。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剑疯子
牧晨二人心思甫定,也不多说,抬脚沿着狭窄陡峭的山道顺势上山,山道两旁尽是刀削般的高峰,上顶云天危峰兀立令人望而生畏,山下悬崖是深且陡,崖下云雾缭绕教人望而生寒。
牧晨二人才走半个时辰,便觉双脚酸软浑身疲累,仰头望去,但见山顶云雾缭绕仍是相距甚远,走了许久竟是才至山腰,二人心中无奈,只得抬脚继续登山。
“那老头不见啦,可别教他跑了。”
却在此时,忽听得一声叫喊自群山间响起,山谷空旷,一时余音缭绕。
“是八师兄!”
徐凤闻言,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群山环绕一时分辨不清声音出自何处,与牧晨对望一眼,二人眼中尽是狐疑之色,实不知药王山上发生何事,想到此处,二人脚下速度放快,只走得一炷香功夫,却始终不见有人说话,心中只道那几人去得远了。
徐凤眼见失去师兄踪影,也未多想,仍自顾自登山,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脚下山道出现一条岔道,一直延伸向山峰背面,牧晨走到此处,脚步猛地一顿,双眸望向深处似有所觉。
徐凤眼神狐疑看了牧晨一眼,正欲说话,却被牧晨抬手制止,眼见牧晨蹑脚向里走去,芳心莫名一紧,屏息凝神紧跟牧晨身后。
二人才走数十步,陡见拐角处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背靠山壁,正自吃着一颗果实,徐凤见此一幕,双眸陡然微缩,那老者手中果实拳头大小赤红如血,正是药王山辛苦栽培的朱果,江湖传闻此果百年开花,又百年结果,吃上一颗可增强数十年功力,虽有夸大之词,却足见此果稀罕难得。。
“你,你,你…….”
徐凤瞥见剑疯子怀中尚自兜着几株药草忍不住心中惊怒,张嘴欲要训斥,谁想激愤之下却不知说些什么。
那老者正自吃得酣畅,陡听身侧传来徐凤说话声,心中一突,侧首望来,见到徐凤与牧晨站在一处齐齐向他望来也不害怕,昏黄的双眼在牧晨身上略作停留,嘴角处满是朱果浆汁,张口嘿嘿笑道,
“公公婆婆,小两口子…….”
牧晨待看清那老者相貌浑身不由一震,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沧澜山风蚀绝壁里那位剑疯子,传闻剑疯子多年不曾离开过沧澜山,不知如今何以突然一反常态千里迢迢跑到药王山,难道只是偷吃药材,牧晨正自思虑,陡见徐凤抢到剑疯子近前,伸手便向他抓去,牧晨骇了一跳,须知那剑疯子武功奇高,当日他与周希曼险些命丧他手,纵然牧晨如今武功进步迅猛,心中亦无丝毫把握。
剑疯子见徐凤向他抓来,岂料并未动手,身形一晃便自原处消失,徐凤陡见眼前没了人影神情微怔,她初次见到剑疯子,只道他是个普通的老人,未料到剑疯子身法如此之快,心中正自惊诧,陡听身后传来一声朗笑道,
“嘿嘿嘿……抓不着,抓不着!”
剑疯子话音刚落,倏而脚尖轻点,转身便向山下奔去,须臾之间而已便没了踪影。
“牧大哥,快追!”
徐凤瞧着剑疯子欲要逃跑,心中焦急,连催促一旁牧晨道。
“走!”
牧晨丝毫不敢怠慢,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带着徐凤向着山下紧追。
山道崎岖难走,牧晨脚尖偶尔点在山壁借力,几个呼吸间,已距剑疯子不足三丈,那剑疯子听得身后动静,回头相瞧,却见牧晨身影将至,面上神色不由吃了一惊,双脚急点发命向前奔去,边跑边回首笑道,
“嘿嘿嘿……来抓我啊,你抓不着。”
牧晨闻言心中不忿,暗道我武功不及你倒也罢了,可不信身法也追不上你,心中如此一想,牧晨立时生出比较之心,心神微动,运转周身真气依照《千蝠幻影身》经脉运行,真气聚于双脚,提气纵身向着剑疯子背影追去,速度较之前又提高数成。
剑疯子偶尔探头后望,陡见牧晨速度变快须臾即至,面色猛地一变,嘴上惊呼道,
“糟啦糟啦!追上啦,追上啦……..”
剑疯子嘴上一边叫喊,双足越发发命狂奔,身后牧晨眼看便要追上,谁想对方速度也随之快了许多,不由心中惊奇,当即使出全力紧跟而上,双方一前一后,只得一柱香功夫便已到了山脚。
牧晨愈追愈是心惊,暗道若是换了旁人,以《千蝠幻影身》只怕此时早已追上,不曾想剑疯子速度如此之快,眼看便要追到谷口,恰见几个药王山弟子围堵在谷口处,徐凤见了心中一喜,冲着几人娇呼道,
“几位师兄,快拦住他!”
那几个药王山弟子方才自附近山中搜寻剑疯子无果,便想到谷口守株待兔,谁想才到谷口不久,便见两道残影一前一后向着自己等人奔来,正欲出言喝止,陡听得徐凤叫喊之声,立时认出后面那人正是小师妹徐凤,几人二话不说,便伸手向着剑疯子抓去。
“嘿嘿嘿……抓不着。”
剑疯子身形一纵跃在半空,双脚踩过几人肩膀穿过重围,几人眼见剑疯子远去,转身便欲继续紧追,却听徐凤娇呼道,
“不用追啦,就让他去罢!”
牧晨眼见追之不上,速度放缓现出身来,眼看着剑疯子身形远去心中徒呼奈何。
“小师妹,你可算回来了,师伯他老人家挂念得紧。”
几名药王山弟子待看清徐凤样貌面色一喜,其中一人年岁最长,身穿一身青色长衫,正是徐凤口中的八师兄王田,王田见到徐凤二人平安归来莞尔一笑道。
“师父回来啦?”
徐凤闻言面色一喜,只想着立马上到山顶拜见恩师,牧晨闻言心中一动,对于救了师弟张超和徐凤的‘药圣’心存感激,欲要当面拜谢。
“嗯,回来几日了,知你去寻那碧毒寒蚕,很是担心……”
王田轻轻点头道。
徐凤脸上莞尔一笑,忽而想到盗药的剑疯子,不由喃喃道,
“那老头盗我药王山宝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么?”
“自然知晓,师伯还曾亲自出面搜寻,只是始终不见那疯老头踪影,最后只得派我等严加防范,一旦有所发现立马相告......现在那贼老头跑了也好,免得又来盗药。”
王田眉头紧皱,望着二人无奈道。
几人边走边说,抬脚向着药王山主峰走去,却在此时,牧晨只见山脚处下来两个老者,其中一人六十来岁,面色红润,气度不凡,正是江湖闻名的神医阎王敌炎西川,另一人中等身材须发皆白,看起来犹如普通老人一般,牧晨却是不识,只在一旁暗自猜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医治
徐凤等众药王山弟子陡见闻讯赶来的两位老者,连快步上前躬身参拜,牧晨紧随其后朝两位老者施了一礼,那相貌普通的老者眼含笑意来回打量牧晨,但见牧晨相貌俊朗,英姿飒爽,年纪轻轻却颇有气度,不由含笑开口道,
“想必小兄弟便是凤儿口中的‘牧大哥’罢……难怪凤儿时常记挂……”
牧晨尚未搭话,徐凤站在一旁俏脸陡红,螓首轻扭望向那老者,嗔道,
“师父,谁说凤儿记挂啦,你老可别胡说……”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抬眼望向那普通老者心中暗呼果然,那老者不是旁人,正是天下闻名的‘药圣’姜百草,亦是救了师弟张超与徐凤的骑驴老人,念及至此,牧晨神情一素,抱拳道,
“晚辈不才,正是无极宗弟子牧晨,”
牧晨话未说完,忽而躬身再拜,
“多谢前辈救了我师弟和凤儿性命,晚辈永生难忘!”
“呵呵,小兄弟侠义心肠,那夜出手救了凤儿,使得老夫收了这么好的徒弟,老夫也该谢你才是…….”
姜百草闻言轻笑一声,他自徐凤那里已知牧晨为了救她才引至杀身之祸,曾对牧晨此举暗自夸赞,感叹天不佑善人,谁想牧晨吉人自有天相险死还生,此时见牧晨好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心中老怀大慰。
“前辈说笑了,晚辈岂敢与前辈相提并论……”
牧晨见姜百草声名赫赫却无半点前辈高人的架子心中愈发钦佩,言辞间越发恭谨。
“呵呵,后生可畏……走,咱们回去罢。”
姜百草说完,当先一步在前带路,牧晨等众人紧跟在后,几人边走边聊,待上到山顶,天色已晚,药王山上一片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仿佛绝尘避世的仙宫一般,教人肃然起敬。
牧晨心中记挂吴语静,与众人叙完便告了声罪,径自向着药王山后院行去,徐凤想要前去探望,却被师父姜百草伸手拦住,徐凤只得作罢,抬眼望着牧晨背影悠悠一叹。
盏茶不到,牧晨已到了吴语静所在厢房,但见里面烛火摇曳,烛光映照下一个女子身影正坐在吴语静床头,想来是炎西川派人精心照料,眼见如此,牧晨心中分外感激。
那侍女察觉有人靠近探首张望,却见牧晨已然站在门口,清秀的面庞上神情微怔,惊呼出声,
“牧公子,你回来啦!”
“我来罢……”
牧晨轻轻点头,见侍女手上端着一碗汤药,也不待对方同意,径自从侍女手中接过汤碗,坐在吴语静床头,瞧着吴语静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牧晨顿觉心中踏实无比。
那侍女嘴角会心一笑,并未多说,让出厢房留给牧晨二人,她却未察觉,方才静卧在床的吴语静听得她的话后,左手食指颤了一颤。
“静儿,你瘦了!”
牧晨神情柔和,深深望了一眼吴语静,莞尔一笑道,
“《诗经》上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初时只道言过其实,如今只觉分外贴切…….”
“我已经捉到碧毒寒蚕,待炎前辈准备妥当,明日便可为你疗伤,你很快便能够痊愈。”
“静儿,你要快点醒来…….”
牧晨边说边就着药匙小心翼翼喂吴语静喝药,偶尔有药汁溢出嘴角,皆被牧晨轻轻擦去,如此只得盏茶功夫,一碗汤药尽数流入吴语静腹中,牧晨将汤碗放在一旁,伸手握住吴语静左手柔荑,只觉其柔嫩滑腻柔若无骨,不禁低头吻了一口,
“静儿,你知道吗,我已拜蝠老魔为师,就是将我们打下山崖的蝠老魔,师父他是个可怜人,你心里不要怪她……”
“可惜,他被人抓走了,我两个恩师待我很好,现下都下落不明,我心里难过,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牧晨说道此处,忽觉吴语静的玉手略微紧了一紧,好似在安慰自己一般,牧晨双眼陡然神光湛湛,惊呼道,
“静儿!”
牧晨唤了几声,吴语静却无丝毫反应,脸上神情不由一黯,心道定是我太过思念产生幻觉,想到此处,牧晨不禁摇头一叹。
长夜漫漫,牧晨坐在吴语静床头诉说衷肠,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困意袭来,趴在床头渐渐睡去,牧晨做了一个美梦,梦中吴语静伤势恢复完好如初,痊愈之后与他结伴同游好不快活,待到天色大亮醒来,才发觉不过是黄粱一梦,牧晨嘴角苦涩,深深望着吴语静苍白的俏脸双眸久久未曾移动。
却在此时,只听房间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不多时进来两道人影,正是徐凤与炎西川,徐凤手中端着一碗汤药,见到牧晨在此,深深望了一眼并未多说,一旁炎西川揶揄道,
“小兄弟真乃痴情种…….”
牧晨讪然一笑,并未答话,炎西川望了徐凤一眼,心中一叹,又道,
“让开罢,老夫给你这小女友治病来啦…….”
牧晨目光一扫,发觉炎西川两手空空,只有徐凤端着一碗汤药,不由奇道,
“前辈不需准备什么东西么?”
“你已经将碧毒寒蚕带回,被老夫磨成粉熬成汤药,它就是最好的药引,无需其它。”
炎西川说完,令徐凤将汤药喂吴语静服下,自袖袋里取出一个玉质小盒,打开盒盖自内里取出一排透明细针,正是冰魄银针,牧晨望了一眼那寒光闪烁的银针心头微凛,想要帮忙也不知从何做起,只得在旁看着二人动作不愿离去,炎西川此时无暇顾及牧晨,见汤药尽入吴语静腹中,望了徐凤一眼道,
“脱去鞋袜,到床上去!”
“啊?”
徐凤闻言神情微怔,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脱鞋还是头一遭,不由得面色微红扭捏不决,直到炎西川催促方才照办,抬眼望了牧晨二人一眼,见他们双眸斜视一旁心中稍安。
“我从旁指导,你来施针。”
炎西川将冰魄银针递给徐凤,顺手拉下帷帐,又令徐凤褪去吴语静身上衣服,徐凤依言照办,但见吴语静洁白无瑕的**胸前饱满挺立的双峰不由面红过耳,双眸来回在吴语静与自己身上比划,少顷之后才悠悠一叹,道,
“师叔,准备好了!”
“三焦天井外关冲……”
炎西川脸上神色一整,嘴上念一句,帐中徐凤便依言而行,待到徐凤落针已毕,炎西川又道,
“阳明不容太乙归……”
“太阳魂门意舍附…..”
“督脉筋缩至阳神……”
牧晨见二人一人在外言传,一人在内施针,不敢有丝毫打扰,约莫半柱香功夫之后,只见吴语静光滑的藕臂裸露一截在外,右手无名指处色泽渐深,不多时便聚成一滴暗青色液体排除体外,牧晨见势心中一喜,想来是碧毒寒蚕药效发挥作用。
炎西川所刺穴位,用意旨在护住吴语静受损经脉,使得药效发挥作用,同时通过手少阳三焦经排除余毒。少顷之后,待到那排除毒素曾暗红之色,炎西川猛地喝道,
“取针!点穴!”
徐凤闻言丝毫不敢怠慢,迅速收了冰魄银针,只见吴语静周身上下一条条红线若隐若现,其中几处正自缓慢分离,徐凤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却在此时,陡听炎西川开口道,
“膻中鸠尾连玉堂!”
“神道灵台到至阳!”
“青灵神门通少海!”
“云门中府封少商……”
徐凤心慌之下犹如找到救命稻草,立马依言而行,手指翻飞封住吴语静周身穴道,再去看时,那若隐若现的红线已然消失无影,徐凤心中一松,不由长出口气。
牧晨在旁听得炎西川一会念一句却是全然不懂,实不知为何现在又封住吴语静经脉,他哪里得知,方才炎西川针刺穴位旨在一个‘泻’字,意在排出吴语静体内地毒素,吴语静经脉受损不能运气逼毒,毒性自然凝聚于经脉之中,是以炎西川方才施针泻去其体内毒性,待到毒性排出,碧毒寒蚕所剩药力却不能泻,因而才叫徐凤封住其受损经脉,使得药效不至流失,这一泻一封说来简单,却是中医精妙奥义,非精通岐黄之术者不可得。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五禽功
牧晨不懂歧黄之术,自是犹如身在云雾全然不明其中奥义,又过半柱香功夫,炎西川话语方才说完,脸上神色微松,望向紧闭的帷帐长舒口气道,
“好了,下来罢!”
帐中徐凤闻言,紧绷的面色稍缓,她头次医治如此复杂病症,针刺穴位之多超越以往,一颗芳心时刻紧绷,直比与人打斗还耗费心神,伸手擦去脸上的汗水,待缓过一口气,拿起衣衫小心翼翼替吴语静穿上。
牧晨见炎西川神情倦怠足见其尽心竭力为吴语静治病,忍不住心中感动,望着炎西川深深作了一揖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替静儿多谢了!”
“行了,你小子忒也啰嗦,谢了多少次啦…..”
炎西川神情不耐,斜眼瞧了牧晨一眼,牧晨闻言讪然一笑,问道,
“前辈,静儿何时能醒过来?”
炎西川闻言,略微沉吟道,
“快则三五日,慢则一月,这要瞧她底子深浅……”
“如此晚辈又要多打扰些时日了。”
牧晨心知碧毒寒蚕虽有接续经脉之奇效,也不能够立马功成,吴语静一日不醒,他自是要在旁照料,虽离宗数月很想回宗门瞧上一瞧,却又放心不下。
二人正自说话,徐凤业已穿好鞋袜走了过来,牧晨见她满脸憔悴心中感激不尽,望着徐凤真诚道,
“凤儿,多谢!”
徐凤莞尔一笑,并未多说,炎西川瞥了徐凤一眼,心知此次医治徐凤耗费心力犹在自己之上,必然心神疲惫需要好生休息才是,侧首望了牧晨一眼道,
“牧小子,我们先走一步,你在此好生照料!”
牧晨躬身应是,将二人送出房门,转身又回到床头坐在吴语静跟前,见她脸色较之前红润许多,不由放下心来,瞧得吴语静满脸细汗心中不忍,出去打来一盆热水替她擦干,却在此时,忽听得肚中饥肠辘辘,牧晨方才想起,昨夜自到药王山之后,一直到现在未曾进食,
“静儿,你好生休息,我待会再来看你。”
牧晨出了吴语静厢房,回到自己曾经的住处,始一进门,陡见桌上摆着一桌饭菜,一碗稀粥两个馒头兀自冒着热气,想来是不久前才刚送来。
“定是凤儿……..”
牧晨心中一暖,当下也不多说,放下包袱佩剑坐在桌前,三两口便吃了起来,想到自来药王山后,徐凤等众人待自己犹如家人一般,教他颇感亲切,早间理应去拜见几位前辈才是,想到此处,牧晨三两下喝了稀粥,抬脚走出房门自寻姜百草等人。
出了后院,穿过天井一路直奔大殿,沿途却未见到药王山半个弟子踪影,暗道凤儿和炎前辈在房间休息也就罢了,其余之人又到哪里去了,心中正自好奇,陡见一个侍女走进殿厅打扫,问询之后方知山中弟子下山采药看病去了,欲要再问时,隐约瞧见殿外山顶那尊牛首人身的石像前一道人影身形辗转腾挪,动作甚为怪异。
牧晨心中好奇,迈步走出殿外细看,不想那人正是药圣姜百草,只见他身形辗转,或是四肢撑地如虎踞,或是双臂攀物如猿猴,或是单脚立地展动双臂如飞鸟,随着动作转换,体内隐隐传来筋骨轰鸣之声,每招每式极尽传神,仿佛那些飞禽猛兽展臂呼吼,牧晨吃了一惊,心道姜前辈筋骨强悍实比我强得多了,牧晨望了一眼便立即转头,暗道窥视别派武功乃江湖大忌还是避险为好。
“小兄弟不用避险,我药王山武功人人都可习得!”
姜百草一招白鹤亮翅,忽而引项反顾,左三右二,转过身时,见牧晨正欲要走,莞尔一笑道。
“如此教坏人学去为恶那待如何?”
牧晨闻言,心觉此举颇为不妥,眼神疑惑望向姜百草,姜百草却不理会,手上动作不停,嘴上问道,
“你可知我所使何功?”
“若晚辈所料不错,想来前辈使的正是药王山绝学《五禽功》?”
牧晨沉吟少许才道。
“不错,那你可知这《五禽功》的由来?”
姜百草动作再转,忽而两手抱膝,举头,左擗地七,右亦七,嘴上继续问道。
牧晨闻言忽而想起书中看过一段记载,神情一肃道,
“《汉书?华佗传》记载:“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姜百草闻言,莞尔一笑道,
“喜欢读书总是好的,你说的不错,《五禽功》正是华佗所创,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华佗所创《五禽功》正是由我药王山《两禽功》衍生而来…….”
牧晨闻言,暗自吃了一惊,未想到这其中竟是另有隐情,心中正自惊诧,却听姜百草又道,
“来,我教你,你学了对你只有好处……”
牧晨闻言,心中顿觉汗颜,想要以一套武功来换,却发现除剑神九式残缺剑招外,其余都不能外传,好在他已将九式剑招教给徐凤,如此才觉良心稍安,此时见姜百草真心相授只得硬着头皮道,
“是!”
山顶之上,石像之前,姜百草站在当前,牧晨立在他身后,少顷之后,二人身形忽动,牧晨跟着姜百草动作,四肢距地,引项反顾,左三右二,左右伸脚,伸缩亦三亦二,而后正仰以两手抱膝下,举头左擗地七,右亦七,蹲地,忽而翘一足,伸两臂,扬眉鼓力,各二七,坐伸脚……
牧晨初时练得较慢,练了几遍,已然熟络自如,只觉《五禽功》与《二十四幅炼体法》两者虽不相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者着重禽兽攀腾跳跃,后者旨在打造人的全身筋骨,二者动作皆甚怪异旨在强健筋骨,牧晨有《二十四幅炼体法》小成根基,学将起来如臂使指,不多时只觉全身燥热难当,筋骨酸麻不已,辗转腾挪间体内隐隐传出筋骨撞击之声,牧晨心中不由一喜,未料到停滞许久的炼体小成竟是有了明显进步。
姜百草在旁见牧晨才练半晌体内便有筋骨轰鸣之声,着实骇了一跳,只道牧晨是难得的学武奇才,他却不知牧晨早已炼体小成,若是牧晨知他心中想法,定然心中汗颜。
牧晨察觉到《五禽功》对《二十四幅炼体法》有辅助之效,心中如获至宝,每日除照料吴语静之外,其余之时便在苦练《五禽功》,只觉自身筋骨不断增强,体内轰鸣不断,两种炼体之法互相参照每日皆有精进。
转眼半月已过到了除夕,吴语静仍未苏醒,牧晨心中纵然担忧也只得静静等待,此时药王山上下甚为热闹,众弟子无一外出,连常年在外的业已归山团聚,药王山上至大殿,下至厢房小灶皆被贴上大红对联,前后院张灯结彩喜迎新春,到了晚间,随着一声爆竹惊天巨响,整个药王山沉入新年的喜庆之中,牧晨头次在外过年,心觉遗憾的同时亦觉新奇不已。
“恭贺师父新年大吉,福体安康!”
“恭贺师叔新年大吉,百事顺遂!”
......
药王山大殿内外,摆了十余桌酒席,众弟子待爆竹声歇住,齐齐端着酒杯给众长辈道贺,牧晨陪在徐凤身边有幸与姜百草炎西川一桌心中只觉受宠若惊,此时见众弟子起身,也一齐举杯恭贺。
“好好好……大家坐罢!”
姜百草身为药王山山主,瞧着堂下人丁兴旺不禁老怀大慰,双手下压,示意众弟子落座,正欲饮酒,忽而面色大变,猛地厉喝道,
“不要喝酒!”
第一百三十章 神秘来客
姜百草话音刚落,不料却始终晚了一步,药王山弟子大半吃了酒菜,一些功力尚浅的弟子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其余众人骇得一跳,连运功抵御毒性发作,只是那毒药甚烈,不多时又有几名弟子中毒倒地。
牧晨方才恭贺药王山众前辈,与徐凤各自饮了一杯酒水,此时听得姜百草提醒,连运功抵御毒性蔓延,好在牧晨体质特殊,能够勉强抗住毒药发作。
徐凤武功修为较低,又不似牧晨能抗毒药,只觉肚中绞痛不已,眼前一黑晕死过去,一旁牧晨见她娇躯软倒一旁,心中骇了一跳,连惊呼道,
“凤儿!”
姜百草亦是吃了一惊,连快步凑到徐凤跟前,伸手在她身上疾点,封住徐凤心脉,以防毒气攻心,自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喂入徐凤嘴中,转身朝那些未喝酒的几位老者道,
“快,先稳住大家毒发再说!”
不待姜百草吩咐,炎西川等几位药王山宿老与他想到一处,纷纷为中毒弟子喂下黑色药丸,那药丸唤作‘千金百草丸’,是用数十种抑制毒性的药草熬练而成,虽说不能解百毒,却可如牧晨一般延缓毒性发作,姜百草心觉仍不保险,又纷纷封住众人心脉,如此,那数十名弟子方才躲过一劫,只是想要解毒,也非一时半刻能够做到。
“该死的,是谁想要害我药王山!”
一名二十来岁的药王山弟子血气方刚,见师兄弟中毒倒地忍不住出言咒骂,想到若非方才得师伯提醒,自己此时凶多吉少,好在他听到厉喝声立马喷出酒水,青年想了一想,心中害怕,提起桌上的茶壶便要洗漱嘴中残留的酒气。
姜百草与几位宿老方才忙完,扫了堂下惊魂未定的众弟子一眼,眼见那弟子喝茶,心中猛地一突,高声喝道,
“等等!”
那弟子闻言,手上动作猛地顿住,眼神疑惑的望向姜百草,姜百草也不理会,兀自越过众人,一把将茶壶操在手中,低头仔细嗅了一嗅,面色不由阴沉道,
“茶水也被人下毒了!”
殿中众人闻言面色一变,纷纷相视一眼,心中忐忑不安,一时不敢碰触任何物事。
“糟啦!”
牧晨闻言面色大变,猛地醒起宴席前吩咐侍女给吴语静熬药送去,如今一炷香功夫已过,想必汤药早已煎好,想到此处,牧晨欲哭无泪,心中懊悔不已,不待众人相问,脚步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身形一幻便自原处消失,全速赶往吴语静闺房。
“静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百死难赎其罪…….”
牧晨心中焦急,恨不能插翅而飞,大殿距后院厢房虽是不远,牧晨却觉奔了许久,眼见到了后院,陡见那侍女果然煎好了药正自坐在吴语静床头,牧晨骇得一跳,连飞奔进了房门,恰见那侍女手中拿着药匙往吴语静嘴中喂药,药匙几近吴语静朱唇。
“住手!”
牧晨神魂俱颤,全身气血汹涌,真气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情急之下,只觉浑身发烫,《血饮九重天》急速运转,猛地伸出右手,曲指弹出一道暗红劲气,只听嘭的一声脆响,那药匙内汤药洒了吴语静二人一身,血色劲气兀自强劲,将内墙射穿一个寸许大小的空洞。
此招指法乃牧晨突破《血饮九重天》第五层所载武功招式,唤作‘灭魔指’,牧晨自突破以来一直无暇修习,想不到如今情急之下,竟是领悟了‘灭魔指’要义---气血冲天,弹指灭魔,只是此招威力虽强消耗却是过巨,才使一指,牧晨气血消耗三成有余,牧晨此时已无暇顾及,也不理会那侍女呆滞的目光,兀自抢到吴语静跟前,仔细查看之下,见吴语静嘴唇干涩想来未曾喝药,心中仍不放心,转向那侍女道,
“药里有毒,她喝过没有?”
那侍女闻言猛地惊醒,想到险些害人性命,俏脸苍白道,
“没…….没喝过。”
“那便好,你先出去罢,记住,不要碰任何事物……”
牧晨长舒口气,眼见那侍女走出几步,忽而出言提醒道。
那侍女方才正自厨房煎药,不知大殿情形,听得牧晨嘱托,感激的望了牧晨一眼,点头称是。
牧晨紧紧抓住吴语静玉手心中后怕,回想方才情形,若是吴语静中了毒,又无姜百草等人在旁医治,只怕立时便会毒发不治,想到此处,握住吴语静的手不由更加用力,抬眼见得那药匙碎片洒了满床都是,牧晨无奈一笑,小心翼翼将碎片拾起,惟恐一丝残屑伤到吴语静。
恰在此时,牧晨忽觉肚中一阵刀绞般的疼痛,竟是方才气血消耗过巨,以致毒性有了可趁之机,当下也不多说,连盘膝坐在一旁运功逼毒疗伤,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毒性压制,正欲起身,忽听得屋顶传来轻微的响动,牧晨那日在蝠老魔教导下练习《千蝠幻影身》之时,早已练得六识灵敏远超常人,那人轻功虽佳,也逃不出牧晨双耳。
牧晨心中怒气陡升,料想那人正是下毒的凶手,想到药王山死去的弟子,牧晨猛地窜出吴语静厢房,提气纵身一跃便是丈许来高,双脚踩到房屋瓦砾之上,陡见两个黑色身影一前一后落在大殿二层瓦砾之上,牧晨双眸猛睁,大声喝道,
“大胆狗贼,竟敢来药王山作乱!”
“找死!”
那两道黑衣人措不及防下骇了一跳,其中一人双脚险些踩空,陡听牧晨一声厉喝必然引来其余众人,一番筹划尽皆毁于一旦,两人杀气陡升,脚尖急点,一齐向着牧晨杀来,其中一人剑柄斗转,挽出数朵剑花向着牧晨劈来,剑气所过之处,屋顶瓦砾横飞。
“化境!”
牧晨见那人始一出手便声势惊人,心中吃了一惊,心道此二人武功远在我之上,我还是将他们引开,免得累及静儿,念及至此,牧晨身形忽左忽右避开那人剑招,却在此时,另一人持着一截铁杖与一前一后封住牧晨退路。
牧晨心中冷哼一声,双脚在屋顶急点,斜向左处滑移避了开来,右脚猛地在屋脊一蹬,借力跃出院外落在山顶岩石地面之上,那二人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武功不继轻功身法却是不凡,心知殿内众人不久必会赶到,此时唯有速战速决,念及至此,二人对望一眼,眼中露出狠厉之色。
牧晨跃出院外,陡见二人紧跟而来,一人双手抓住铁杖一端,自右向左拦腰向着牧晨砸来,另一人手握剑柄,自左向右凭空削出一剑,兵器所过之处,凭空生出两道无形劲气,封死牧晨退路。
牧晨面色一变,猛地运转周身真气,提气纵身,猛地一跃跃在半空,右脚在左脚脚面急点,左脚在右脚脚面急点,彼此借力之下,身形再度拔高。
“轰!”
牧晨身在半空,只听身下两道奇强劲气彼此撞在一处,引发一声轰鸣之声,眼看身形即将坠落,下面二人再度杀来,牧晨心中发苦,暗道今日吾命休已,好在静儿安然无恙,正自挣扎之时,忽听得远处一声呼喝,
“何人在我药王山撒野?”
姜百草等人听得牧晨一声大喝迅速赶至后院,却不见牧晨踪影,陡听得院外轰鸣打斗之声,几人循声跃出院外,恰瞧见两个黑衣人正欲向牧晨痛下杀手,姜百草怒发冲冠,猛地厉喝出声。
谁知那两个黑衣人不管不顾,心中恨极牧晨,眼见牧晨落在半空无处借力,嘴角冷笑一声,纷纷祭出杀招,再度杀向牧晨。
牧晨生死危机之下,全身气血急速奔涌,双手各自曲指,猛地弹出两道红色气劲射向两个黑衣人兵刃,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二人兵刃受到巨力左右各自偏向一旁,虽是如此,仍有少许劲气落在牧晨身上,牧晨只觉一股巨力传遍周身,忍不住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如断线的风筝摔落向地面。
却在此时,牧晨只觉一股芬芳清香传入鼻尖,随后又觉两团饱满的软肉撞在自己后背,牧晨猛地回头望去,但见那女子杏眼柳眉,肤若凝脂眼波如水,牧晨骇得一跳,大喜道,
“静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佳人苏醒,至阴体质
吴语静方才苏醒便听得外面打斗声,牧晨跃在半空之时她已经跃出院外,只是药王山姜百草众人与牧晨全神留意两个黑衣人,未曾注意其他,直到牧晨被黑衣人真气震得抛飞远处,落地的方位恰是吴语静所在,吴语静提气纵身,堪堪将牧晨接在怀里,望着牧晨满脸鲜血,吴语静心中一紧,神情关切道,
“牧大哥!你没事罢?”
牧晨终见吴语静苏醒,心下大喜,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心害怕立时抛诸脑后,开怀笑道,
“呵呵,不碍事,不碍事……”
话刚说完,牧晨忽觉腹中绞痛难忍,全身犹如万千蚂蚁嗜咬一般难受,浑身冷汗直冒,竟是那毒药失去真气压制,又再发作。
“牧大哥!”
吴语静见牧晨神情痛苦脸色发白,心中骇了一跳,连扶着牧晨盘膝坐下,双手抵住牧晨后背,源源不断向其体内输送真气助他逼毒,真气才一进入牧晨体内,牧晨大吃一惊,只觉吴语静真气浑厚绵绵,透着阴寒之气,不似内息境修为,牧晨心知此时不宜分心多问,立马凝神静气运功逼毒。
“哼!”
那两个黑衣人见牧晨受了二人一击仍自未死,心中冷哼一声,欲要趁势追击,这时姜百草等人身形一纵,向着二人扑来,黑衣人见药王山众人气势,显是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心知今日已然前功尽弃,再留无益,彼此对望一眼,转身便走。
“哪里走!”
姜百草眼见二人要走,双脚急点,身形一纵翻身落在二人身前,双手曲指成爪,一爪向着持铁杖的黑衣人杀去,此招正是《五禽功》中虎形功,虎形至阳至刚,出招凌厉狠辣,招招直取黑衣人要害。
持剑黑衣人见姜百草率先攻来,连挺剑刺向他面门,欲要合二人之力将之击杀,不料忽觉脊背生寒,心中警觉之下立马向左横移一步,回头望去,却见炎西川一拳落空,不待招式用老,五指并拢如鸟喙,向着黑衣人胸口膻中穴啄来,正是《五禽功》中的鸟形功。
持剑黑衣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手中剑柄陡转,自下而上向着炎西川手臂斩去,药王山另一位宿老此时业已赶到,双脚在地面猛蹬,忽而抬脚向着黑衣人面门踢去,劲风烈烈,力道十足,正是鹿形功,黑衣人吃了一惊,连收剑后退避开那人腿功,长剑横扫截住二人攻势。
另一边姜百草力战持杖黑衣人,《五禽功》五形齐施,或是虎形,或是鹿形,或是鸟形,每一形转换自如,毫无生涩之感,双方片刻间拆得数十招,姜百草渐渐占得上风。黑衣人心中焦急,瞥了另处战圈一眼,暗道若在打将下去,说不得今日留在此处了,念及至此,黑衣人双眸闪过一丝冷色,挥动铁杖荡开姜百草攻势,左手在腰间摸出一物猛地洒向对面姜百草。
姜百草只道那人突施暗器,连向右跃出丈许,再去看时,却见一团药粉在空中飞散,心中吃了一惊,连伸手护住口鼻,自怀中掏出一粒‘千金百草丸’吞入腹中。
“走!”
持杖黑衣人见阻住姜百草,连挥动铁杖荡开炎西川二人攻势,拉着同伴纵身一跃奔下山去,炎西川二人正欲追击,却听身后姜百草喝道,
“不用追了,救人要紧!”
二人闻言脚步猛地顿住,炎西川神情严肃望着姜百草道,
“师兄,那人身形……”
“你想的不错,想不到那畜生贼心不死,还是来了。”
姜百草面色阴沉,想到药王山死去的弟子心中愤恨不已,忽而面色一变道,
“快,看看牧小子怎样了。”
吴语静正全心为牧晨运功逼毒,未曾想那毒药甚烈,运功许久,只堪堪抵住毒性不再蔓延,无法逼出一丝,心中正自焦急,忽觉两股沛然真气与自己合在一处,迫得那毒药立时后退,大喜之下,抬头望了一眼,眼见得是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吴语静初次见到姜百草与炎西川自不相识,感激的望了二人一眼,连催功继续挺进,一炷香之后,合三人之力始终才逼出一丝。
“小姑娘,歇会罢,还是另想他法。”
姜百草摇头一叹,与炎西川一齐收了掌力,掏出一粒‘千金百草丸’递给牧晨,牧晨感知到体内两股奇强真气,未睁眼已然猜出大概,此时听得姜百草话语不由得睁开双目,伸手接过药丸吞入腹中,只觉一股麻苦之味扩散开来流变全身,先前的疼痛片刻便轻了许多,牧晨望着姜百草二人感激道,
“多谢前辈!”
姜百草二人闻言点头,炎西川眼神含笑望了吴语静一眼,道,
“小姑娘,让我瞧瞧,你恢复怎样了…….”
吴语静心中感激二人助她逼毒,听得炎西川的要求想也不想,伸出右臂露出柔嫩光洁的皓腕,递到炎西川跟前,炎西川伸手搭在吴语静脉门仔细查看,片刻后面色猛地一变,惊呼道,
“这,这……”
旁边众人见他神情心中一突,忍不住心中好奇,姜百草眼神疑惑率先开口道,
“师弟,何事如此大惊小怪?”
“她,她是至阴至寒体质!”
炎西川望了姜百草一眼,惊奇道。
吴语静神情惊愕,未料到自己体质如此特殊,一双美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望了吴语静一眼,双眸有几分艳羡之色,他自徐凤那里已然得知特殊体质的种种妙处,想来吴语静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念及此处,牧晨莞尔一笑,暗自为她高兴。
“嗯,至阴至寒体质的确少见,那也不至如此大惊小怪…..”
姜百草等人闻言心中亦是吃了一惊,不过想到天下特殊体质虽然少见,却也并非绝无仅有,不解炎西川何以至此。
“我之前替她医治,她只是阴寒体质而已,怎地短短时日就变成至阴至寒了?”
“哦?竟有此事……”
姜百草与另一位宿老对望一眼,眼中竟是惊奇之色,未曾料到传说中的体质可以后天生成,若是如此,岂不造就一批武学奇才,想到此处,不觉心中火热,望向吴语静道,
“丫头,你吃什么了?”
吴语静闻言茫然摇头,却在此时,只听牧晨恍然道,
“她吃了一粒三花并蒂莲的莲子。”
“哦,原来如此,三花并蒂莲确乃天地奇药,可以洗精伐髓增强内力修为…….那也不至……”
姜百草闻言,心中恍然,忽而又觉不对,只在一旁皱眉沉思,百思不得其解。
“哈哈哈…..我知道啦,真乃天意也,丫头,你福缘不浅!”
炎西川忽而猛地大笑一声,望了吴语静一眼,一双昏黄的眼眸尽是艳羡之色,瞧着众人好奇的望向自己,不由神情得意,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原来吴语静天生便是阴寒体质,虽不是纯阴却也相差不远,吴语静功力尚浅之时,因控制不住体内阴寒之气,每年都会发作一次,上次发作恰好被徐凤遇到,将之救了下来。
后来吴语静重伤垂危,顼萺部落曾喂了一粒三花并蒂莲的莲子,此莲子不但能治病,更能洗精伐髓,增强内力,吴语静在三花并蒂莲奇效下保住一命,其时吴语静体内筋脉尽断,不能将之尽数吸收,余下大半藏在体内,加之碧毒寒蚕乃天下至寒之物,吴语静以它续脉,自是使得经脉肉身偏向极寒,又有三花并蒂莲的洗精伐髓,吴语静立时脱胎换骨变成至阴至寒体质。
吴语静因祸得福,遭遇了千载难逢的机缘,非但成了至阴之体,更是修为突飞猛进,打通任督二脉一跃到了‘金刚不坏’之境,与牧晨也相差不远,旁人即便得知,想要如法炮制那是难如登天,先不论三花并蒂莲世所罕见难寻一株,就是碧毒寒蚕亦是可遇不可求,正如那顼萺部落之人虽有三花并蒂莲莲子,却无碧毒寒蚕如此天地奇物也是枉然。
第一百三十二章 药王山往事
炎西川替吴语静医治之时已知她是阴寒体质,因而教牧晨去寻碧毒寒蚕续脉,而非传说中与碧毒寒蚕齐名的莽牯朱蛤,亦不是其它天地奇药,此时待牧晨提醒吴语静服过一粒三花并蒂莲莲子,炎西川方才恍然大悟,摸清了此事来龙去脉。
牧晨等人听得炎西川解释,顿觉心中恍然,纷纷望着吴语静心中感叹,吴语静被众人瞧得浑身不自在,侧首瞪了牧晨一眼,嗔道,
“这么瞧着我干嘛?”
牧晨望着吴语静明眸善睐满脸娇憨之态,忍不住心中一乐,笑道,
“静儿,不管你是什么体质,在我心中你还是你。”
姜百草等人闻言在旁似笑非笑,吴语静心中触动,她方才尚自担心牧晨知道她是至阴至寒体质会对她另眼相看,此时听了他的话芳心陡定,忍不住有些许感动,双眸却横了牧晨一眼,玉手抓住牧晨腰间软肉猛地一扭,嗔道,
“你这说的什么浑话,我本来就是我!”
牧晨吃痛之下不由倒吸口气,面上却强自忍住,一旁姜百草众人眼见二人旁若无人打情骂俏,在旁笑道,
“好啦好啦,先进去罢……”
姜百草说完转身便走,炎西川与另一宿老紧跟在后,吴语静俏脸微红,狠狠瞪了牧晨一眼,起身之时却不忘扶着受伤的牧晨,二人相互扶持跟着进了药王山大殿。
牧晨进得大殿,陡见那些中毒的弟子在大殿左右排成两旁,地面铺着木床,一些药王山弟子正给他们把脉,毕竟同是学医之人,众弟子想要试试自己深浅,一位五六十岁药王山宿老穿梭其间,时时留意弟子状况,此时见姜百草等人进殿,立马走上跟前,问道,
“师兄,怎样,找到解药没有?”
炎西川望了一眼那老者,微微摇头道,
“马师弟,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牧晨在后听着二人说话,望了那马姓老者一眼,心道此人姓马,想必便是凤儿口中的神农行会会长‘马师叔’了,见他长脸美髯颇有几分长者气度,不由多看了一眼,但见他听得姜百草话后,面色微沉道,
“可是我们最多只剩一日…….”
“马师弟,何必长他人志气,师兄的本事你不是不知,药圣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炎西川眉头微蹙,望了马会长一眼喝道,姜百草闻言,眼神似笑非笑看了一眼炎西川,炎西川讪然一笑,姜百草也不理会,当着众人道,
“此毒倒也不难,只是用药选材颇为讲究,药材的年份,搭配要求甚高,我需好好思量一番。”
众人闻言心中大喜,那马姓老者奇道,
“师兄已知他们中了何毒?”
“方才我看过了,他们中的正是当年《大衍毒经》上所载的‘一步丧魂散’,是由五种奇毒配置而成,只是施毒的人擅自篡改,又加了两种,岂不闻天下万物相生相克,那畜生却不知如此一来,反而使得两对毒药相冲失了药性,现在只需解除三中毒药便可……”
姜百草手捋胡须,眉头紧皱,面露沉思之色,忽而手上动作一顿,双眼微亮道,
“取笔来!”
“快,取笔来!”
众人闻言神色大喜,炎西川附和一声,朝众弟子吼了一声,立时便有药王山弟子下去取笔墨纸砚。
牧晨与吴语静站在一旁见众人说话未敢多嘴,此时听得姜百草话语,不由对望一眼,眼中尽是惊奇之色,暗道药圣前辈果然名不虚传,稍一思量已想到解毒之方。
牧晨正自思量,不多时那弟子已将笔墨取来,众人立时收了桌上饭菜,将桌面擦干摆好纸笔,姜百草坐在桌前,提笔疾书,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上工整写着,
“甘草五钱,胖大海四钱,连翘三钱五分,穿心莲四钱去皮,蒲公英七钱,茯苓四钱三分,仙鹤草五钱……”
众人看在眼心中惊奇,心道这些只不过是寻常草药如何能够解除奇毒,忽而又想药圣不愧为药圣,旁人眼里的普通药草,他却能化腐朽为神奇,无需珍奇灵药便可解毒,想到此处,众人望了姜百草一眼,心中越发钦佩。
却在此时,那马会长面色猛地一变,大叫道,
“不好!”
众人被他一声喊叫吓了一跳,姜百草正自书写方子,听得马师弟一声大喝,只道他觉所写方子不对,不由眉头紧皱道,
“师弟,如何不好?”
“师兄,那仙鹤草与茯苓只怕药王山没剩多少了!”
牧晨与吴语静站得较远,未曾看清药方,此时听马会长一说,猛地想起一事,那日他与徐凤到巴渝郡城时得知有人大肆收购这两种药草,还意外碰到郑秀才,如今想来,顿时心生不妙之感。
“为何?”
姜百草望了马会长一眼,心生不妙,脸上惊疑道。
马会长嘴角苦涩,只得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姜百草闻言面色惊怒,右手猛地拍在桌面,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吓得众人心神一颤,
“好你个畜生,尽然赶尽杀绝,丝毫不念同门之谊!”
“师兄,你说的这畜生是谁?”
马会长见姜百草一口一个畜生,对那人深恶痛觉,显然早就相识,此时闻言忍不住心中好奇道。
姜百草横了他一眼,道,
“还能有谁,正是叛出药王山入了魔教的万千叶!”
药王山年长的弟子闻言面色一变,一些年轻弟子却是面面相觑,不知姜百草口中那人是谁,炎西川与两位宿老则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如水,只听姜百草道,
“当年先师见他心术不正,曾多次出言警告,谁想这畜生却阳奉阴违,先师在世时尚自忌惮三分,先师仙去之后便为所欲为,非但不听师父遗命奉我为掌门,更是率众反叛,我念在同门一场,始终未曾下杀手,只是禁闭他十年,他却不思悔改,竟盗取药王山**---《大衍毒经》,早知如此,当日我便该杀了他…….”
牧晨等人听姜百草道出往事,方才得知,原来药王山曾出了一位杰出医道奇才叫作淳于衍,此人却是一位巾帼女子,天下人唤她‘女中扁鹊’,足见其医术之高,淳于衍学百家之所长,另辟蹊径,是当时闻名天下的女科大夫,后来她被朝廷权贵收买作了宫廷御医,用药毒害皇后,那些试药的御医竟是丝毫未觉,皇后驾鹤西去她却被人救下一命逃过劫难,晚年回归药王山闭门不出,创造出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大衍毒经》。
淳于衍故去之后,《大衍毒经》几经辗转,一些心术不正者以此毒经为祸天下,最后终于闹得民怨沸腾,江湖门派纷纷上药王山兴师问罪,其时《大衍毒经》又落到药王山手中,药王山见群雄势大,只得将经书当场焚毁,孰料淳于衍后人不忍如此旷世巨著泯然世间,暗自抄下副本流传下来,药王山掌门见事已至此,亦觉毁之可惜,便下令将其锁在经楼,后人永不得参悟。
不想时隔许多年,药王山又出了一个对毒药颇感兴趣的后人,那人自拜入药王山后,时常以禽兽试毒,后来被师父发现,曾训斥几次,那人满口答应,背后却变本加厉,以活人试毒,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摩尼教药王万千叶。
姜百草虽未曾亲眼见过《大衍毒经》,却在历代前贤的行医手札中知晓其中奇毒的解毒心得,只是万千叶经过自己篡改已与原本‘一步丧魂散’有所变动,是以需仔细推敲方知解毒之法。
数月前,姜百草与炎西川二人惊闻摩尼教四处布施圣水,姜百草只怕万千叶毒害无辜百姓,便与炎西川分道扬镳一路追查,只盼遇到他便顺手清理门户,谁想他躲在摩尼教不出,二人也无可奈何,万幸的是那圣水无毒,要不然万千叶成了众矢之的,二人辗转几地,后来在路上结识了牧晨与徐凤等人......
众人听得姜百草道出往事,心中感慨万千,未曾想到天下闻名的《大衍毒经》竟是出自药王山弟子之手,最后却险些灭了药王山弟子满门,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牧晨一想到那药王师徒二人心术不正真乃一丘之貉,不知日后又会闹出什么事来,想到此处,不由心生隐忧。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毒攻毒
姜百草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追忆之色,似是想起许多陈年往事,待到说完,忽而长叹口气,转向那马会长道,
“马师弟,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不向我禀告?”
“师兄,你才回数日,到你回药王时我又外出,今日除夕方才得空与你见面,即便说也是晚了!”
马会长闻言,嘴角苦笑道。
“唉…….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合该我药王山遭此劫难…….”
姜百草闻言扫了众人一眼,摇头一叹道。
众人听得二人话语,忍不住心中苦涩,正自心忧,忽而自一旁传出一声凄厉惨叫,正是方才中毒的弟子,那弟子功力在众弟子中最浅,先一步毒性发作,众人面色一变,姜百草疾步走到那弟子跟前,但见他面庞浮肿呈青紫之色,神情狰狞道,
“掌门师伯,快杀了我罢,弟子难受得紧!”
“林儿,你别担心,师伯已然想到解毒的办法。”
姜百草见那弟子神色痛苦得紧,心中不忍,掌上劲力一吐,拍在他颈后风池穴,一把抓住那弟子手腕,探手切脉,众人凑在一旁未敢打扰。
片刻之后,姜百草脸色阴沉似水,自腰间摸出一包银针,取出一根塞入那弟子嘴中,须臾便拔将出来,众人抬眼望去,一时看不出那银针有丝毫异状,心中正自狐疑,只见姜百草又自怀中摸出一包鹅黄色药粉,抓了少许洒在银针之上,只得几个呼吸而已,那银针上深深浅浅显出七种不同色泽,姜百草眉头紧皱道,
“倒是小瞧了这畜生,方才老夫尚在奇怪,以他的医术造诣怎会犯出毒药相冲的错来……”
“师兄,你的意思是?”
炎西川闻言心中不解道。
姜百草望了他一眼,叹道,
“这毒药依据阴阳五行之理,五行阴阳相生相克而时时变化,方才阴藏于阳,老夫倒是一时眼拙…….如今要解这毒倒是有些麻烦了。”
众人闻言纷纷变色,马会长急道,
“难道师兄也没破解之法?”
姜百草望了马会长一眼,并未说话,只是踱步走到桌前,沉思片刻之后,提笔在方才的药方之后加了十数味药草,又在之前的药草中改动几味,众人见他全神投入,静立在旁未敢打扰,盏茶之后,姜百草终于写完,将药方收起转身望向马会长道,
“马师弟,你带人集齐所有药草,至于那仙鹤草与茯苓,有多少算多少。”
“是......”
马会长闻言欲言又止,接过药方扫了一眼,只见其上林林种种写着数十味药材,都是颇为常见,想了想只得点头应是,转身领了几名药王山弟子找药材去了。
姜百草又望向另一名宿老道,
“王师弟,你以我名义去苗疆九黎苗寨求取几滴赤练蛇毒,快去快回!”
“是,师兄!”
那王姓长老闻言,面上神色一惊,心道苗疆距巴蜀三百余里,骑快马来回一日有余,只是两地多山高险峻,一日来回着实有些吃紧,想到此处,开口欲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得点头去了,转身出了大殿径自下山而去。
牧晨与吴语静静立在旁,眼见姜百草貌似一位普通的老者,但大事当前却令出如山,统御得法,颇有一派宗师风范不由心中暗自钦佩,想到药王山待自己不薄,此时亦不愿袖手旁观,正欲说话,却听一旁炎西川眉头微蹙道,
“师兄,你是要……以毒攻毒。”
姜百草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不错,他以阴阳五行相生之理施毒,我就以五行阴阳相克之理解毒。”
“师兄有几分把握?”
炎西川心知以毒攻毒凶险难当,万一失败,便平白损了几十条人命,实是大意不得,姜百草岂能不知其中道理,长叹一声道,
“如今只能两手准备,万一找不到那两位药草……只能兵行险着!”
姜百草话刚说完,忽而转向炎西川道,
“师弟,劳烦你跑一趟,去雍州蜈蚣岭抓一条金须龙蜈......我会尽力延长他们毒发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两日!”
“好,我这便去。”
炎西川闻言神色一素,轻轻点头,转身才走出几步,却在此时,只听牧晨上前一步道,
“炎前辈,我也去,也好给你打个帮手。”
吴语静闻言,抬眼望了牧晨一眼并未说话,姜百草不禁望了吴语静一眼,在旁默不作声。
“牧小子,你就不用去了,留下养伤罢。”
炎西川想到方才牧晨受了那二人一击,想来伤的不轻,若是半途伤势发作,他难免要分心照料,想到此处,炎西川望了牧晨一眼劝道。
牧晨莞尔一笑道,
“晚辈伤势无碍,还请前辈让我与你同去!”
原来牧晨方才受了两个蒙面人一击口吐鲜血,实则是那时毒性失去压制趁势发作,那二人一击倒是替他逼出一丝毒血,牧晨自修炼《二十四幅炼体法》小成后,筋骨强健尤胜以往,又得姜百草传授《五禽功》更觉精进,因而并未伤及根本。
炎西川望了姜百草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只得无奈道,
“那好,走罢!”
“牧大哥,我也要去!”
却在此时,吴语静幽怨的望了牧晨一眼,娇声喊道。
姜百草二人闻言似笑非笑望了牧晨一眼,并未说话,牧晨原本要向吴语静交待一声,未曾想她率先开口,只得走到吴语静跟前,双眸凝望吴语静绝美的容颜,抚着她香肩,劝道,
“静儿,你就别去了,留在此帮助姜前辈。”
吴语静还欲再说,却被牧晨抬手制止,
“好了,你放心,我命硬得紧,不会有事的!”
吴语静闻言,狠狠瞪了牧晨一眼,不再强求,炎西川见牧晨交待已毕,也不多说,当先一步出了大殿,牧晨紧跟其后。
雍州蜈蚣岭与巴蜀之地边境相交,往返也有数百里远近,牧晨二人下了药王山,立时提气纵身向西北急行,牧晨《千蝠幻影身》使将出来,身形瞬息数丈,瞧得一旁炎西川心惊不已。
炎西川见势,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功聚双足,使得脚下又快了许多,须臾间甩开牧晨许远,牧晨望着炎西川背影忽而一笑,真气运转双脚不停交错,依旧是不紧不慢紧跟炎西川身旁,炎西川眼见牧晨片刻便即赶到,心中一突,忍不住生出比较之心,双脚急点,又将牧晨远远抛在身后,心中正自得意,回头看时,却见牧晨又再追了上来,炎西川望了牧晨一眼,眼神惊讶道,
“牧小子,不如我们比比身法如何?”
牧晨望了炎西川一眼,心道炎前辈修为固然高我许多,但若论身法,远不及《千蝠幻影身》,倘若输了难免失了颜面,念及至此,牧晨谦道,
“前辈修为功参造化,岂是小子所及。”
“少来……我可不是输不起之人…..”
炎西川斜眼瞥了牧晨一眼道,
“无需相让,老夫要瞧瞧你能有多快。”
牧晨眼见炎西川执意要比,只得无奈道,
“那晚辈便舍命相陪!”
炎西川闻言满意点头,当下身形一纵便跃出许远,牧晨心知以炎西川性子,倘若真个相让予他定然心中不喜,念及至此,牧晨也不敢丝毫怠慢,《千蝠幻影身》身法使将出来紧跟其后,初时炎西川领先数丈远近,待到后来,牧晨后发先至,非但将之赶超,更是领先十丈远近。
二人一前一后直向前狂奔,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理都郡城,牧晨瞧的脚下一片灯火通明,猛地驻足静候,片刻之后炎西川方才赶到跟前,神情惊叹的瞧着牧晨道,
“牧小子,端的是好身法……唉,老夫真是老啦。”
“前辈老当益壮武功高强,何须这般逃命的手段。”
炎西川闻言,心觉此话有理,他心中坦荡,也不在此事纠缠,望了牧晨一眼道,
“这城郊不远有一牧场,我们弄两匹脚力要紧。”
“现下夜深人静,哪里还能买马?”
牧晨闻言心中惊奇道。
炎西川深深望了牧晨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也不多说,抬脚向西南疾行而去,牧晨忍不住心中狐疑,见炎西川不愿多说,只得紧跟在后。
第一百三十四章 林中奇遇
二人一路奔行,只过得一炷香功夫,陡见前方不远是片广袤的牧场,牧场近门处立着一排木屋,屋内烛光摇曳显然牧场主人尚未睡去。
二人到得近处,借着屋内烛火望去,只见牧场栅栏大门被铁链锁紧,几间屋门处贴着对联,依稀写着六畜兴旺,财源广进之类,炎西川脚尖轻点,身形一纵便越过围栏,牧晨吃了一惊,心道这哪里是买马,分明是偷马,又想徐凤中毒命在旦夕,理应事急从权才是,牧晨立在原处心思电转,一时踌躇不前。
“相公,你今日好生威猛……”
却在此时,自屋内忽而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接着便是男女沉重的喘息呻吟之声,牧晨听得屋内床板震动和女子娇吟喘息双颊陡红。
炎西川嘿嘿一笑,见牧晨许久未动不肯与他狼狈为奸也不理会,径自去寻马厩而去,牧晨立在栅栏外只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耳边兀自传来屋内男女的欢好声,一时心烦意燥。
不多时,炎西川双手各牵一匹骏马走来,左手那匹全身乌光,神俊异常,右手那匹身如重枣,眉心一抹白色印记更添不凡,牧晨瞧得心中暗赞一声,想不到炎西川相马之术也是不凡,也不知他施了什么法,两匹马儿竟是一声不吭由着他牵走。
炎西川走到栅栏门前,掌上劲力一吐,一掌震断大门锁链,牵马走到牧晨跟前,伸手递给牧晨一根缰绳,笑道,
“牧小子无需介怀,事急从权,等用完还回来便是。”
牧晨闻言,心中坦然许多,伸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与炎西川一道转向西北狂奔,一路山高林密,山道崎岖难行,每逢遇到险阻之处,二人只得牵马而行,如此虽有千里良驹,也是做不到日行千里。
二人骑马行了一夜,待到天色渐亮,已到了马康城,马康城与雍州相邻,过了此城向北再行二十余里,便到了蜈蚣岭所在。
二人在城中买了些干粮简单吃了一顿,正欲上马,忽闻爆竹声齐鸣,牧晨二人抬眼望去,但见前方不远聚着许多城中百姓,身上穿着艳丽的衣裳,戴着奇形怪状的面具,在海螺、大鼓等伴奏下,高歌狂舞。
牧晨嘴角会心一笑,也不理会周围百姓异样的目光,跟着炎西川翻身上了马背,催马扬鞭拣道而行,只过得一个时辰左右,二人出了马康城,此时天色大亮,太阳已然跃出山头,照在身上让人有了一丝暖意。
“前面就是蜈蚣岭,小心一些!”
又过一炷香功夫,眼前出现几座百丈来高的山峰,山上赤红枫林漫山遍野映入二人眼帘,清风袭过,仿佛血海浪涛,别有一番风致,炎西川一马当先,抬头望了一眼枫林,冲着后面牧晨提醒道。
牧晨闻言点头,望着前面枫林在照样照耀下熙熙生辉,忽而想到前朝诗人一首名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心知此时无暇赏景,只得紧跟炎西川身后向蜈蚣岭奔去。
“将这个抹在身上。”
盏茶功夫不到,二人赶到山脚,炎西川系好缰绳,转身递给牧晨一包药粉。
牧晨望了炎西川一眼,也不多问,接过药粉便依言而行,炎西川见牧晨如此信任自己,心中老怀大慰,见他抹完,用药粉将全身上下也擦了一遍,牧晨瞧着炎西川脸上涂满胭脂水粉一般,不由得心觉好笑,却瞧不见自己模样较他更甚。
待到准备已毕,二人抬脚登上蜈蚣岭,沿途地面松软多是残枝败叶,偶有一些禽兽尸骨错落其间,走了许久却是一条蛇虫鼠蚁也无,炎西川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心中暗自奇怪,只道是身上药粉之故。
二人一路上到山顶,仍未发现丝毫异常,四周万物肃寂,只听得耳旁阵阵山风吹过,透出一股萧索之意,牧晨与炎西川对望一眼,皆是看到眼里深处的疑惑。
“走罢,换一处瞧瞧。”
炎西川说完,当先一步下了山顶,向着对面山头走去,牧晨紧跟其后,行到一半,陡见下方山谷中立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青年身穿兽皮大褂,神情冷峭犹如刀锋立在一片乱石堆中,手上握着一条碧绿毒蛇向着面前山洞赶去。
牧晨二人吃了一惊,连收敛身形藏在树后,放眼望去,只见山洞口用黄色药粉圈出方圆数丈的空地,空地外聚着成千上万的蛇虫鼠蚁,一些蜈蚣想要进入山洞却是不敢,在旁急的胡乱窜动,牧晨望了一眼,心中惊奇,暗道原来那些毒虫都聚到此处,难怪山上一只也无。
那青年并未发现不远处的牧晨二人,此时全部心神皆在山洞,双眸紧紧盯着青蛇爬进洞穴,嘴角不禁微微翘起。牧晨二人心中好奇,不知那青年在做什么,只得在旁凝神观望,过不多时,只听得那青蛇嘶叫一声,随后便没了动静,久久不曾出来。
那兽皮青年眉头微蹙,正欲进到山洞瞧个究竟,却在此时,只听洞内再次响起一声凄厉嘶喊,一条碧绿幻影自山洞窜出,蛇头隐隐有鲜血流出。
那青年神色一喜,立马跃出圈外,将身形隐在巨石之后,圈外那些毒虫见到他却不进攻,远远避在一旁,青年抬眼向洞内看去,只见一条赤红身形须臾冲出,紧追在青蛇身后,那青蛇想要跃出圈外却是不敢,眼见那赤红身影追来,一时焦急得左支右窜好不狼狈。
青年见到此处,脸上神色微沉,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根竹笛,呜呜咽咽吹奏起来,牧晨二人听在耳中,只觉那声音尖锐刺耳,搅得心神慌乱,二人立时吃了一惊,伸手连点了耳际听会穴,如此方才好受许多,抬眼望去,但见那条青蛇听了竹笛之声,立时变得狂暴起来,身形不在逃窜,迎着那赤红身影撞去。
但见场中一青一红两道身影讯若闪电,彼此厮杀在一处,只斗得盏茶功夫,那赤红身影身形忽而一闪,翻身便要抱住青蛇蛇头,那青蛇佯装不知,蛇头依然向前,待到赤红身影临近,青蛇忽而蛇头急转,一招神龙摆尾张嘴将赤红身影吞入肚中。
牧晨二人在旁瞧得心惊不已,但见那青蛇吞下赤红身影后,腹部鼓胀略显滑稽,眼见青蛇嘴巴张合将两倍于己的身形一口口吞入肚中,牧晨忽觉脊背生寒,谁想几个呼吸而已,场中变故骤生,那青蛇肚皮外翻,竟是倒在地面动也不动,肚中那赤红身影蠕动,立时便要破开蛇腹冲将出来,却在此时,那兽皮青年身形一晃,一把抓住蛇身。
牧晨二人瞧得心中惊奇,只见那青年自腰间拔出一把短刃,用刀尖割破蛇皮,露出一条一尺来长蜈蚣,此蜈蚣全身赤色,只有头顶一对金须显得异常突兀,正是牧晨二人此行要找的金须龙蜈。
那青年手指夹着金须龙蜈,头上脚下将它装入一截尺长竹筒,顺手盖上盖子,转身自一旁包袱内掏出四只不同颜色小盒,与竹筒一道摆在面前地面。
牧晨二人瞧得心中好奇,不知他欲要何为,抬眼望去,但见那青年打开一只绿色小盒盒盖,牧晨二人距离过远,不知里面装着何物,只见那青年望了一眼绿色小盒,嘴角露出一丝奇异笑容,想也不想,伸出一根手指向着那盒内送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八荒掌
牧晨二人定睛细看,但见那兽皮青年送出手指后,全身颤了一颤,一股青气顺着手臂向上蔓延,须臾便至周身,白皙的面庞转为暗青色,眉发上覆满寒霜。
“寒毒!”
炎西川见那青年模样吃了一惊,心道瞧这小子症状,分明是中了寒毒了,那盒子里的毒物虽不如碧毒寒蚕,却也差不许多,此子甘冒大险以身喂毒,定是有所依仗,一旁牧晨却不及炎西川阅历深厚,此时心中暗自猜测那兽皮男子或是传说中的百毒不侵体质。
二人正自思量,忽见那兽皮青年手上动作不停,右手收回左手伸出,又送出一根手指递到一旁赤色小盒,倏而只见一道血色之气自手背一直流遍全身,青年脸上原本的寒气消融,脸上忽青忽赤诡异至极。
炎西川心中惊骇,料定那赤色小盒内定是火毒之物,只是天下火毒奇物并非绝无仅有,除那与碧毒寒蚕齐名的莽牯朱蛤外,另有几种亦非等闲,一时无法断定盒内究竟是其中哪一种。
牧晨在旁早已瞧得呆了,眼见那青年左手换作右手,右手换作左手,双手交替以身喂毒,周身上下忽明忽暗,忽青忽紫,不多时面前四个小盒内毒物还有那金须龙蜈一一试遍,青年待到做完,自顾自运转周身真气修炼起来。
牧晨正自看得出神,忽觉手臂被人拉住,回头望去,只见炎西川手指指了指自己,而后指向山下,牧晨立时会意,沉吟少许方才点头,周身真气运转汇于双足经脉,《千蝠幻影身》施展开来,身形一晃向着山下冲去。
双方只相距十余丈,《千蝠幻影身》身法瞬息数丈,一个呼吸不到,牧晨已然到得兽皮男子身前,正欲伸手去抓金须龙蜈所藏竹筒,却在此时,那兽皮青年猛然睁开双眸,斜刺里一掌拍向牧晨左肩。
牧晨只觉一股奇强劲气自身侧袭来,来不及转身相迎,脚下步法交错,忽而向前跨进一步避开掌劲,伸手仍是抓向那截竹筒,眼看距竹筒不足一尺,忽听得一道劲风袭来,竹筒被那青年弹指劲气震到一旁,使得牧晨一爪抓在空处。
那青年弹指震退竹筒,同时身形紧追牧晨身后,一掌拍向牧晨后背灵台穴,牧晨见兽皮男子步步紧逼,心中不由冷哼一声,未及转身,一招‘手可开天’反手一掌向那青年迎去。
“嘭!”
双掌相交传出一声巨响,牧晨只觉一股浑厚真气自手臂处传来,忍不住全身剧痛,双脚擦着地面退出丈许,反观那青年男子,只是退了一步,场中二人高下立判,炎西川躲在暗处见牧晨功力不如对方深厚,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自我出道以来,年轻一辈之中只在夜明与李生花手上败了,但他二人皆是江湖闻名的武学奇才,败在他们手上倒也输的不冤,想不到眼前青年武功不在他们二人之下,更是尤胜一筹,念及此处,牧晨立时收起小觑之心,只道天下之大,果然人外有人,深深望了兽皮男子一眼,心中暗自猜测对方身份。
那兽皮男子见牧晨硬接了自己一掌毫发无损亦是吃了一惊,瞧着牧晨满脸虽是覆着一层药粉,但依稀能见牧晨模样甚为年轻,心道师父总说不要小瞧中原人士,如今看来,师父所说不假,青年想到此处,望了牧晨一眼道,
“你是何人?”
牧晨想到自己此番半路摘桃实是自己不对,只是为了救人也顾不得许多,又想此人年纪轻轻武功如此高强定是来头甚大,倘若说了真实姓名难免累及宗门无辜,只得胡诌道,
“在下只是江湖无名之辈,此番事出无奈,只得借阁下金须龙蜈一用。”
“想要抢我东西,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那兽皮话刚说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神忽而转厉,身形一晃,举掌便向着牧晨胸口拍来。
牧晨见对方真气鼓荡间声势惊人,虽不是化境修为,却也差不了许多,心知以《血饮九重天》上所载武功残招实难抵敌,只是昨夜走得匆忙忘了带随身佩剑,想要仗着《无极十三剑》精妙剑法也是不能,念及此处,忽而想起那日师父蝠老魔与少林普善大师比斗时,普善大师将棍法融入拳法毫无生涩之感,心中立时触动,左手掐作剑诀,右手双指并拢,一招‘千钧一发’向着对方手掌劈去,全身修为汇聚双臂。
兽皮青年见牧晨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锋锐之气,脸上波澜不惊,右掌攻势不变仍是向前拍去,牧晨见对方不闪不避,不由剑眉微蹙,只得身形向右滑移一步避开锋芒,同时浑身功力汇于指尖,一招‘一元复始’刺向青年太阳穴。
兽皮青年感受到牧晨这一指威力,丝毫不敢托大,左掌迅速外圈荡开牧晨右臂,同时右掌紧随其后,一掌削向牧晨脖颈,牧晨见势,左手双指并拢,画着圆圈绕着对方手臂向上绞杀而去,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七式‘天地不仁’。
那青年只觉一股悲壮果决之意袭向自己脑门,不由心头微凛,头部微侧避开要害,左掌瞬息收回,一记掌刀斩向牧晨左臂,牧晨右臂一招‘天地轮回’挡住青年左臂,同时粘着对方手臂划着圆圈顺势一指刺向青年乳中穴。
青年双臂皆被牧晨缠住忍不住眉头微蹙,连运转周身气,欲要一举震开牧晨手臂,孰料牧晨亦是运转真气灌注掌指,双方真气碰撞,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各自向后退开一步。
“哼,我倒是小觑了你,不过也只如此了。”
那青年眼见牧晨招式精妙异常,想来若以寻常招式一时半刻胜他不得,想到此处,忽而双掌立于腰间,一吞一吐来回一次,两脚踩着八卦方位向前,嘴上冷笑道,
“恰好用你来试招,尝尝我**八荒掌的厉害!”。
牧晨闻言神情凝重,却不知那‘**八荒掌’厉害之处,只得小心应对。
炎西川躲在近处听得兽皮男子话语吃了一惊,心道‘**八荒掌’乃南海派独门秘技,此掌法讲究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外加”“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内外合为**,此套掌法练到深处,内外相通,神形相融,一掌出,万法破,实乃天下绝顶掌法,炎西川念及此处,不由深深望了一眼那兽皮男子。
牧晨眼见那兽皮男子双掌向前平推而出,直向自己杀来,忽然双臂如剑绕着周身划出玄奥轨迹,正是《无极十三剑》防御招式‘天地无极’,远远望去,牧晨周身剑气鼓荡,将全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
“轰!”
双方一攻一守,顷刻间撞到一处,牧晨只觉对方掌力刚猛霸道,劈在身上无一处不痛,忍不住全身一震向后退出数步。
“哼,我倒要看你能接几招!”
兽皮青年见牧晨挡住自己‘**八荒掌’有些意外,忽而双掌相对交错于胸前,仍是来回吞吐一次,待到蓄势已毕,双掌猛然向牧晨拍去,牧晨见势,仍是将‘天地无极’使得密不透风,只听一声惊天巨响,牧晨又生生挨了一掌,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袭来,身形不由暴退数步。
那兽皮青年见牧晨连接了两掌竟是毫发无损,待到第二掌打完,立马招式一变,双掌斜向地面拍出一掌,来回吞吐三次,正欲发力猛攻,忽觉眼前一花,面前多出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