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笛音悠扬,万毒齐发
牧晨眼见兽皮男子掌法凌厉刚猛,本欲以《血饮九重天》上残招‘心火燎原’迎敌,只是此招旨在燃烧体内气血,短时增强功力,实是先伤己再伤人,与《天魔解体**》有异曲同工之妙,倘若施展此法不能一举毙敌,最后也只得束手待毙,念及此处,牧晨只得放下心中打算,却在此时,忽觉眼前一晃多出一道身影,抬眼望去,不是炎西川又是何人。
那兽皮男子抬眼见那残影落定,却是一位六十来岁须发花白的老者,不由吃了一惊,双手掌力如箭在弦,不管不顾径自一掌拍将出去。
炎西川瞧得兽皮青年‘**八荒掌’威势惊人,连运转周身真气举掌相迎,二人掌力撞在一处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兽皮青年被一股沛然之力震得向后倒退数步,炎西川身形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炎西川心中吃了一惊,心道此子武功修为着实不弱,掌法也是天下难得,老夫方才虽只使了七成功力,他却丝毫未伤,难怪牧小子不敌,倘若老夫与他修为相当,只怕就此一掌也就败了。
牧晨站在身后见兽皮青年硬接炎西川一掌安然无恙,不由得面色凝重,心道我虽能与化境高手周旋一二,那也是仗着身法之便,若要硬接化境一掌定然受伤,想不到此人如此厉害,我实不及也,想到此处,牧晨望了兽皮青年一眼,心中暗自忌惮。
“有意思!”
兽皮青年方才一招対掌,已然料定炎西川定是化境高手无疑,心中却是丝毫不慌,双眸神光湛湛冷笑一声,身形一晃向着炎西川袭来,两掌翻转忽前忽后吞吐不定。
炎西川见兽皮青年不退反进,不由神情微怔,眼见青年双掌刚猛异常攻势甚密,封住己身上中下三路,连双手五指并拢作鸟喙状,讯若闪电一般直戳向青年掌心。
青年不闪不避,双掌翻飞一齐拍在炎西川双手五指,始一交手,只觉一股锋锐之气透过掌心直抵掌骨,只得十余招而已,青年只觉掌心传来阵阵剧痛,虽有护体真气卸去许多指力,仍有许多作用己身,青年嘴角抽搐再不敢应其锋芒,双掌虚晃,迂回迎敌。
牧晨在旁瞧得清楚分明,暗道那兽皮青年掌法虽然举世难得,毕竟武功修为弱了许多,又有炎西川以《五禽功》中的鸟形应对,恰好将其克制,倘若双方修为相当,以青年掌法必然又是另一番场景,牧晨正自思量,陡听炎西川喝道,
“愣着干嘛,赶紧收了金须龙蜈!”
牧晨闻言猛然惊醒,连点头应是,趁那青年无暇分身,伸手将装载金须龙蜈的竹筒抓在手中,虽觉心中不妥,却也顾不了许多。
“全部收了!”
炎西川荡开青年攻来一掌,侧头见牧晨只拿金须龙蜈,没好气横了牧晨一眼,猛然喝道。
那青年正自苦撑,陡听得炎西川话语面色猛地一变,那四个盒中毒物是他辛苦数年所得,倘若教人全部拿走数年劳苦便付诸东流,想到此处,兽皮青年惊怒异常,瞥眼见牧晨果将四个小盒收入囊中,青年脚尖急点,凌空一个翻身双掌猛地拍向炎西川。
炎西川见青年此招势大,连运转周身功力全力相迎,四掌相交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炎西川身形倒退三步方才止住,那兽皮青年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子倒飞而出。
“哼!你们找死!”
青年待到身形落地,伸手擦去嘴角血迹,自怀中掏出一根竹笛,凑在嘴边呜呜咽咽吹了起来,笛声清亮悠扬,余音袅绕。
牧晨二人听会穴被点,只能隐隐听到声声奇异的笛声飘进耳中,其余未觉丝毫不适,却在此时,那药粉圈外密集的毒蛇蜈蚣听到笛声,仿佛发疯一般拼命向着牧晨二人追来,即便地面洒满避毒的药粉也是不管不顾。
“不好!”
牧晨眼见那些毒虫不惧药粉直冲而来,面色不由一变,心中惊骇之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连侧首望向炎西川道,
“前辈,现在如何是好?”
“东西到手,不用理它们,用护体真气跑到山背。”
炎西川皱眉沉思,瞥了那兽皮青年一眼,本欲不顾一切擒贼擒王,谁料那兽皮男子谨慎得紧躲在远处岩石后,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牧晨闻言双眸微亮,连运转周身真气护住己身,二人尚未动身,说话间那些毒虫毒蛇已自四面八方袭来,飞窜许高的毒蛇,脚下的蜈蚣,地面空中比比皆是。那些毒虫才一临近二人周身,便被护体真气震翻在地,不待二人心中欣喜,那些毒虫一拨未毕一拨又起,悍不畏死撞在真气护罩,毒液溅在真气上竟有腐蚀之效,二人稍不留神,便有几只毒虫破了真气,直取二人身体。
“走!”
炎西川见势不妙,双掌发力震翻几条毒蛇,猛地厉喝一声,身形一闪率先突出毒虫包围。
“想走可没那般容易!”
那兽皮青年眼见牧晨二人便要冲出毒阵,心中冷哼一声,笛音旋律骤变,转为高亢激昂,笛音之中夹着浑厚内力扩散开来,牧晨二人虽已封了耳际听会穴,仍觉笛声刺耳教人头疼欲裂,脚下速度不由一缓,却在此时,那飞窜空中的毒蛇被笛音内力震得身子爆裂,化作一团血气飘散,紧接着成千上百毒蛇爆体而亡,化作浓郁的血雾。
“我的眼睛!”
牧晨二人猝不及防,被毒蛇血雾溅了一身,炎西川虽然及时护住要害,仍有少许毒血溅入眼中,一时双眼肿胀不能视物,好在那溅入眼中的毒蛇毒性不甚猛烈,若非如此,只怕他凶多吉少。
牧晨虽视物不清,却在修炼《血饮九重天》之时早已练得听声辨位六识灵敏,见那些毒蛇爆开,早早便将其避过,陡听得炎西川惨呼声不由面色一变,惊声道,
“前辈!”
“快走!”
炎西川话刚说完,抬脚正欲冲出圈外,不料那兽皮男子不知何时欺到跟前,举掌猛然拍向炎西川头顶百会穴,炎西川心生警觉,连抬手相迎,双方掌力碰撞,炎西川身形一滞,只得一个呼吸而已,地面那些毒虫趁势又再赶来。
牧晨见炎西川双眼不能视物连上前相帮,孰料一拨毒虫已然窜到脚底,牧晨吃了一惊,手上那截竹筒翻转,一招‘万象更新’,竹筒化作繁星点点,一招出,便有数只毒虫应声殒命,牧晨接连出招,面前毒虫却仿佛无穷无尽,倒下一拨又被后面毒虫补上,二人一时手忙脚乱。
牧晨二人正自苦撑,忽听不远处传出阵阵哀怨的洞萧之声,萧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教人闻之心伤,场中原本狂暴的毒虫听得萧声之后,身形骤顿,少许之后成片成群向着四周散去。
牧晨二人心中惊喜,抬眼望去,却不知那人身在何处,只得大声喊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山谷空幽,始终不见那人作答,兽皮青年循声望去也寻不见那人踪影,心中不甘,连运功吹笛,笛音越发激进高昂,与那婉转萧声混在一处,教人心神烦乱,那些四散的毒虫听得笛声身形只是滞了一瞬,又迅速远离。
待到毒虫消退,牧晨不敢丝毫停留,忙拉着炎西川手臂,身形一晃直奔山背而去,兽皮青年望着牧晨二人远去的背影,神情森然站在原处一动未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海派
牧晨展开轻身功法携着炎西川一路奔行,盏茶不到,已到了方才二人歇马处山背,回首探望,见那兽皮青年并未追来,心中不由舒了口气,解开炎西川那匹马系着的缰绳,在马尾用力拍下,那马儿受惊之下直向前狂奔,牧晨望了一眼,转身扶着炎西川上了另一马背,二人共骑一乘沿着山道策马疾行。
炎西川双眼红肿不能视物,坐在牧晨身后,伸手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千金百草丸’吞入腹中,想到此次本是简单找寻金须龙蜈的差事,不想自己在一个年轻人手上弄得如此狼狈,想到此处,忽而喟然一叹道,
“牧小子,日后遇到此人定当加倍小心!”
牧晨闻言,回想那青年武功手段唏嘘不已,又想那人年纪轻轻身手不凡,出身定是非同一般,只是阅历不如炎西川深厚,不知中原武林有此等厉害掌法,念及此处,忍不住心中好奇道,
“前辈,你可知那人师承来历?”
炎西川神情一整,肃然道,
“若老夫所料不错,那小子十有**便是南海派弟子。”
“南海派,莫非不是中原门派?”
牧晨听得炎西川话语,心中对于南海派颇觉陌生,想来不是中原武林中人。
“南海派在南海郡隔海相望的海岛上,方圆足有数郡之地,其武学传承之久足以与中原武林相当......南海派创派祖师由于年代久远已无从查证,派内武学典籍繁多,比之少林七十二绝技只多不少……”
“传说前朝‘会昌佛难’下生还的数十名武林高手一齐远离中原是非之地,逃到南海派所在小岛,见岛上丰饶富庶民风纯朴欲要强占,孰料反被岛内高手出手镇压,自此以后,再无人敢挑衅南海派威严…….”
“那兽皮青年所使《**八荒掌》正是南海派绝技,讲究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外加”“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内外合为**,此门掌法合共十二式,辅以灵活多变的八卦步法,当真是**八荒唯我独尊的掌法,连少林绝技《般若金刚掌》与逍遥宫的《逍遥七绝掌》也要逊色一筹,……据说《**八荒掌》乃当年南海派武圣高手所创,只是以讹传讹也不能尽信。”
炎西川手捋白须,侃侃而谈道。
牧晨听得《**八荒掌》合共十二式心中吃了一惊,心道那青年方才只使了三招掌法我便不及,倘若全部使出,今日只怕凶多吉少,如此一想,心下忽而生出挫败之感,又听闻那掌法乃武圣高手所创,心中不由一突,暗道整个中原诺大武林,千百年来只出过两位武圣,想不到小小的一岛之地,也出现过一位武圣高手,念及此处,牧晨好奇道,
“前辈,那位武圣是谁?”
“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太过久远……”
二人乘在马背边走边聊,才行数里,陡见前方山道向外突出一块丈许方圆岩石,岩石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岩石上站着一位身穿青袍的男子,男子身形高大挺拔,头发灰白,此时双手负在身后,右手上兀自抓着一根青玉洞箫,那青袍男子身处危崖好似不觉,仍自抬脚向前踱步,眼见便欲摔下山崖,陡听身后猛地一声大喊道,
“前辈,蝼蚁尚且偷生,何故寻死?”
牧晨陡见青袍男子自寻短见吃了一惊,连勒马停步跃下马背,只余炎西川坐在马上侧耳倾听。
“佛言人生皆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既然皆苦,又何必苟活人世,不如早登极乐!”
青袍男子闻言身形骤顿并未转身,声音浑厚低沉背对着牧晨道。
牧晨闻言心觉青袍男子此言有几分在理,只是若人人如此想法,天下间只怕早已无人了,又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之事,大抵十有**不尽人意,念及此处,不觉悠然一叹道,
“前辈这般想法定是心中有所遗憾,小子时常见到一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人,活的很是艰辛,他们却没一死了之,饿了便寻饭吃,冷了便生起材火,只是天性使然想要求生,纵有死念也会立时抛却,世人愚昧不解其中因果,才有佛祖得证菩提……”
那青袍男子闻言,缓缓转过身来,深深瞧了牧晨一眼,嘴角微翘,
“小兄弟年纪轻轻倒是颇有觉悟!”
牧晨见那青袍男子约莫四十来岁,长方脸蛋,剑眉醒目,长须美髯,英伟之中透着几分忧郁,不由心中暗赞一声,正欲说话,不料此时变故骤生,那中年男子话音刚落,倏而双手探出抓向牧晨。
牧晨猝不及防下未及看清那人动作,忽觉双肩处被中年男子一把捏住,那中年男子手上力道极强,只抓得牧晨痛入骨髓,牧晨琵琶骨被人制住一身武功无从施展,暗道我本出于一番善意,却不料飞来横祸,炎前辈双眼不能视物,想救也是有心无力,心中正自悔恨,却听马上炎西川叫道,
“阁下何故动手?”
炎西川双眼不能视物,并未冒然出手,那青袍男子闻言也不理会,抓着牧晨手臂自肩胛顺移至双手脉门处,在脉门处捏了片刻,才道,
“可惜,资质却是一般!”
青袍男子话说一半,续道,
“小兄弟福缘深厚,如此年轻便到天罡气,实乃异数!”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不知青袍男子意欲何为,手上发力正要趁势挣脱,不料那中年突然松开双手,牧晨始料未及险些栽倒在地,抬头看时,却见那中年男子立在原处皱眉沉思,牧晨见到青袍中年手中的青玉洞箫,想来方才正是此人所奏救了自己,当即打消心中怨气,抱拳施了一礼,道,
“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救你只是无心之举,不用谢我......你去罢,我还要等一个朋友。”
那青袍男子摆手道。
“既如此,晚辈先行告辞!”
牧晨抱拳一拜,转身回到马前翻身上了马背,炎西川见牧晨安然无恙舒了口气,也未多问,随着牧晨催马向着山道尽头疾驰而去。
一路马不停蹄,待到午时时分,二人才到马康城,陡见街角一座寺庙外挤满了许多百姓,牧晨见势莞尔一笑,想来是城中百姓大年初一求神讨个吉利,好奇之下催马走近,只见寺庙大门处字迹工整写着一副对联,右首写道‘为善去恶为光明顾’,左首写着‘悲天悯人先渡苦海’。
牧晨望了一眼,心中颇觉眼熟,只是一时不知在何处见过,正欲上前探个究竟,忽而猛地醒起那日在黄城客栈外摩尼教圣女布施时用的正是这副对联,回想那日无意间轻薄摩尼教圣女周希曼,若是被这些虔诚的百姓知晓,只怕立时会将自己生吞活剐,想到此处,牧晨心中发虚,双脚立时轻夹马肚催马远去。
第一百三十八 阴阳五行相生克
牧晨心念药王山众人伤势,未敢丝毫停留,一路快马加鞭拣道而行,好在那马儿神俊,背上驮着牧晨二人犹有余力,若换成寻常脚力,只怕此时早已累得口吐白沫,如此奋蹄疾行,待到傍晚时分,二人终到理都郡城。
不得不说药王山‘千金百草丸’实乃解毒圣药,寻常毒性可谓是药到病除,才过数个时辰而已,炎西川双眼红肿渐消已能够看清事物,眼看距城郊牧场不远,牧晨二人下了马背,放马自行归去,转身提气纵身,向着药王山奔行。
药王山大殿内,只余数人贴身服侍伤者,其余弟子又被派出寻药,不久前马会长带人只找回十几人份的仙鹤草与茯苓,早已用在了中毒较深的弟子身上,众弟子依着姜百草所给药方熬药,眼见那些弟子用药后毒性渐消,果然有效,众人心中欣喜,又自发出去找药。
姜百草手捻银针,正自为中毒弟子施针,一名弟子站在一旁,手上端着两只巴掌大小砂罐,罐内装着两种不同的汤药,过不多久,姜百草施针完毕,将银针放入其中一只砂罐晃了几晃,而后用布擦干,将银针没入一半到另一罐汤药之中,少顷之后拿出银针给另一弟子解毒。
只是那毒药甚烈,早已深入众人骨髓,姜百草心知无法根除,施针旨在控制毒性无法蔓延,如此才能为寻解药的牧晨等人争取些时日,一日来连施针数次成效甚微,若是再过一两日,只怕神仙难救,眼看着未曾逼出一丝毒性,姜百草暗自摇头,侧首望了一眼门外,轻叹一声。
吴语静俏丽一旁,想要帮忙也不知从何做起,眼见姜百草愁眉不展心中不由暗探,随着姜百草视线望向门口,眼神充满期待,却在此时,自门外闪进两道人影,吴语静双眸陡亮,仔细看时却是那派去苗寨的王姓老者与一名药王山弟子,吴语静眼神随之一黯,只见那王姓老者走到姜百草近前神情阴沉道,
“师兄,师弟有负所托!”
姜百草闻言白眉微蹙,道,
“怎么回事?”
王姓老者喟然一叹道,
“那苗寨寨主外出访友,其余寨民无法做主,教我在那等两日,师弟想来,若是两日怕已晚了,只得先回药王山……..”
“出去了......怎地如此凑巧?”
姜百草低眉沉思,嘴中喃喃,只道是那万千叶又再作怪,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心道那苗寨寨主乃正义之士,与我速来交好,绝不会助纣为虐,忽又想到万千叶行事不择手段,莫非是他又施毒计不成,如此一想,姜百草面上露出一丝隐忧,心中正自忧虑,却听王姓长老道,
“师兄,现下如何是好?”
“唉…….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姜百草抬头望了一眼王姓老者,摇头一叹,殿内众人闻言神色微沉,忽听门外一声朗笑道,
“那可未必!”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门外闯进一老一少二人,老者六十来岁,虚发花白,举止气度不凡,旁边跟着为身形挺拔的青年,青年二十来岁,剑眉星目,眉宇间自有几分英气,正是外出寻找‘金须龙蜈’的牧晨与炎西川二人。
牧晨才一进殿,抬眼望见吴语静正含笑望来,嘴角不禁柔和一笑,四目相对,眼里好似旁若无人,彼此瞧见对方眼中的欣喜之色,并未上前说话,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百草听得见炎西川话语,又见他双眸隐忧笑意,已然猜出几分,嘴上仍是道,
“师弟,找到那‘金须龙蜈’啦?”
“哈哈哈,师兄,忒也小觑我等,何止‘金须龙蜈’……牧小子,给大伙瞧瞧吧!”
炎西川瞥了姜百草一眼,神情甚为得意,转身向牧晨喊道。
牧晨听到炎西川吩咐,也不多说,伸手自怀中掏出四只颜色不一的小盒,还有一截竹筒,吴语静望着牧晨举动,一双美眸满是笑意,随着众人一齐望去,心中越发好奇。
“师弟,这是……”
姜百草望了一眼地上四只小盒一截竹筒,心中暗自猜测,眼神狐疑望向炎西川道。
“正是五行毒物!”
炎西川话刚说完,兀自弯腰蹲在地面,伸手一一打开四只盒盖,牧晨尚未见过盒内所装何物,好奇之下探眼望去,只见绿色小盒内装着一只蜘蛛,那蜘蛛浑身银白卖相甚好,赤色小盒内装着一只毒蝎,蝎子赤尾黑身,让人见之心寒,金色盒内装着一团黑色晶石,晶石鸽蛋大小,上面棱角锋利隐有血迹......
“这是…….天山蛛后,赤尾毒蝎,西域曼陀罗,黑金云母,还有金须龙蜈,”
姜百草望了一眼四只小盒便即认出盒中毒物,嘴中喃喃念叨着,心惊不已,瞥了一眼牧晨二人开怀笑道,
“哈哈哈……好,好,师弟,你们二人干得不错,老夫本以为难逃此劫,想不到你们带回的毒物比老夫的好得多了!”
“天山蛛后属水,赤尾毒蝎属火,曼陀罗属木,金须龙蜈属土,黑金云母属金,再加上药王山阴阳泉水伴生的麒麟果,寒泉鱼胆,阴阳五行齐备!”
炎西川伸手点指盒内毒物一一说道,牧晨众人听在耳中,心中惊奇不已,心道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五行阴阳属性的中药见过,五行毒性的毒物却闻所未闻。
“天地之性,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故火胜金,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故土胜水,此乃谓之相克,五行轮转,又彼此相生,木可生火,火可生土,土可生金,金可生水,水亦可生木……”
“他们所中之毒,乃天蓝石晶,属金,断肠草属木,丹顶鹤红属火,龙蛇唌属土……”
姜百草心中畅怀,似是知晓众人心中疑窦,望了众人一眼,朗声道,
“火克金,赤尾毒蝎恰好克制天蓝石晶,金克木,黑金云母克制断肠草之毒,木克土,西域曼陀罗可解龙蛇唌之毒……”
“尔等用药之时,务必深明药理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切记,切记!”
“是,师父!”
“是,掌门师伯”
......
药王山众弟子闻言一齐点头应是,姜百草对着众人谆谆告诫一番,而后命王姓老者带弟子下去练药,转过身来,望了一眼炎西川,问道,
“师弟,这五毒世所罕见,你从何得来?”
炎西川见姜百草问起,未敢丝毫隐瞒,当下将事情始末详细说了一遍,姜百草听到那人是南海派弟子时,忍不住眉头微蹙,又想炎西川二人并未杀人性命,只是夺了那人练功的毒物,日后追究起来也有转圜余地,想到药王山众弟子安危,姜百草只得喟然一叹。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以身试毒
正在众人叙话之时,那王姓长老已将阴阳五行毒物熬练成汤药,端着一只玉碗进了大殿,众人一齐望去,但见那汤药色泽昏黄,兀自冒着热气,气味随风飘散开来,众人只闻得一股腥酸之气,忍不住捂住口鼻,好在那些毒物不是以气味伤人,若非如此,只怕众人早已中毒。
“师兄,药煎好了…….”
王姓长老望了姜百草一眼,话说一半忽而顿住,张嘴欲要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百草闻言轻轻点头,望了一眼那碗配制的毒药心中踌躇,虽然他自前人行医手札推断出解毒之法,心下却无多大把握,若是万一出了纰漏,只怕会立时毒发身亡,到时神仙难救。
炎西川瞥了姜百草一眼,似是知他心中想法,嘴上试探着道,
“师兄,要不先抓几只小兽试上一试?”
牧晨等人见二人说话未敢打扰,纷纷望向姜百草,等他决断,只见姜百草沉吟道,
“禽兽五脏虽与人大体相当,经络却全然不同,即便在它们身上行得通,在人身上未必可行…….”
牧晨闻言心觉有理,想那普通寻常的公鸡遇到天底下最毒的蜈蚣,都能轻易将之吞下,且不会中了蜈蚣之毒,倘若换作人吃了,说不定立时毙命,若是找禽兽试药,只怕会出纰漏,牧晨想到此处,忽而想到自身特殊体质,或许可以一试,念及至此,牧晨当即朗声道,
“前辈,晚辈可以一试!”
“牧大哥......”
吴语静闻言脸上神情一变,双眸闪现一丝嗔怪之色,只是众人面前不愿拂了牧晨颜面,心中有话只得藏在心里,她自然知晓牧晨体质特殊,但是并不是百毒不侵体质,本来他体内已有七种剧毒,若是再加七种,说不得会有变故。
“静儿,你放心,我可还没活够!”
姜百草等众药王山之人闻言亦是吃了一惊,欲要说些什么,却见牧晨抓住吴语静一双玉手安抚,片刻之后,转身瞧着姜百草等人道,
“晚辈不才,愿意试上一试!”
众人见牧晨神情真诚不似作伪,忽而一股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姜百草深深望了一眼牧晨道,
“牧小子,此事人命关天不可儿戏,老夫知你一片好意......还是给药王山中毒弟子直接服用罢!”
姜百草想到若要一个外人试毒救人实在不忍,倒不如用在弟子身上,虽说并无太大把握,至少心中好受许多。牧晨似是知他心中想法,莞尔一笑道,
“前辈,难道你不知我也中了‘一步丧魂散’之毒,如今仍活得好好地,前辈大可打消心中顾虑。”
众人闻言眼眸微亮,姜百草白眉微挑,他自徐凤那听过牧晨体质之事,徐凤还教他有功夫替牧晨瞧上一瞧,只是近日药王山事务繁多他一时将此事忘在脑后,此时听牧晨话语,姜百草猛地醒起,望着牧晨催道,
“牧小子,快,让老夫瞧瞧!”
牧晨依言走到姜百草跟前,右手伸出递了过去,姜百草右手五指搭在牧晨脉门,送出一丝真气进入牧晨体内细细查看,少顷之后,忍不住皱眉道,
“奇怪,当真奇怪,明明不是百毒不侵体质,也的确是中了毒了,为何没有立时发作…..”
“经脉也就较常人宽厚坚韧些,体内气血惊人,除此之外也无其他特禀体质症状……莫不是…….”
姜百草一边查看,嘴上一边自言自语,心中忽而想到一种可能,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又仔细询问牧晨中毒后的症状,牧晨一一作答,中医讲‘望闻问切’,姜百草乃天下医道泰山北斗,自是不必多说。
炎西川在旁瞧见姜百草神色忽而吃惊,忽而犹疑,忍不住心中好奇,也拉过牧晨一只手臂查看,只是结果与姜百草大体相同,吴语静双眼在几人身上扫动,静立一旁默不作声。
牧晨见姜百草与炎西川二人也瞧不出究竟,不由心中略有失望,心道若是姜前辈二人也瞧不出来,只怕天下再没人能瞧得出了,大抵自身体质也就普通寻常罢,想到此处,牧晨只得放下深究的想法,望了姜百草一眼道,
“前辈,现下可放心了?”
“唉……药王山上下欠你一个天大的情了!”
姜百草悠悠一叹,已然默认,牧晨当下也不多说,伸手自王姓长老手中接过汤药,正欲放到嘴边轻抿一口,却听姜百草忽而阻止道,
“等等!若要阴阳五行相克,分量须大体相当,否则那‘一步丧魂散’之毒解了,又中了其余七种毒了.......”
牧晨心觉有理,抬眼见姜百草命人取来一只酒杯,倒满酒,而后倒入一点汤药,准备妥当方才递给牧晨。牧晨也不多说,抬头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须臾一股混合的异味流入嘴中,牧晨忍不住腹中作呕,强自咬牙将其吞入腹中。
那毒药才一入肚,立马与之前中的七种毒药混在一处,“一步丧魂散”之毒好似遇到外敌入侵,也不理会继续侵袭牧晨脏腑,掉过头来欲要吞噬那汤药剧毒。
吴语静瞧见牧晨神色发苦,忍不住心中一突,拉着牧晨手臂神情关切道,
“牧大哥,没事罢?”
牧晨摇头一笑,正欲说话,忽觉腹中绞痛难忍,佝偻着身子,浑身冷汗直流,姜百草众人神色一变,想要上前施救,却被牧晨抬手制止,吴语静神情紧张,紧紧抓住牧晨手臂双眸微红,不忍见牧晨痛苦模样。
虽只过了盏茶功夫,牧晨却觉度日如年,忽而一丝清凉流变全身,过不多时,清凉之意渐多,疼痛消失不见,牧晨舒畅之下忍不住轻声呻吟,抬头望了众人一眼,咧嘴笑道,
“这个方子可行!”
众人闻言长舒口气,姜百草神情复杂望了牧晨一眼,上前仔细查看,过不多久,确认牧晨体内毒素尽皆解了,方才轻轻点头,转身命人将汤药按照各人功力深浅,所中毒深浅分好药量,给中毒的弟子一一服下。
众弟子功力不及牧晨深厚,加之中毒已深,服了解药并未立马醒转,此时夜色渐深,姜百草命几名弟子贴身照料,让其余人等回房歇息,牧晨与吴语静向众人告了声罪,转身向后院居所行去,吴语静步伐略快将牧晨远远甩在身后。
牧晨唤了几声,吴语静始终不理,仍自不管不顾向前直走,牧晨不知吴语静为何如此,连快步抢到吴语静跟前,伸手去拉她的手臂,孰料吴语静周身真气运转,罡气境修为扩散开来甩手将其挣脱,牧晨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摔倒,奇道,
“静儿,怎么了?”
吴语静闻言毫不理会,过不多时,二人到了后院厢房门口,吴语静立时推门而入,转身便要关门,牧晨情急之下抵住门面,抬眼望去,只见吴语静俏脸冷若冰霜,牧晨心中没来由一阵慌乱,好奇道,
“静儿,谁惹你生气了?”
“让开!”
吴语静望了牧晨一眼,厉喝道。
“不让!”
牧晨于男女之事所知甚少,心中暗自琢磨许久也不知吴语静为何生气,只是见她不高兴想要教她开心,却不知说些什么,双手按住门面硬是不放。
吴语静闻言,一双美眸含煞,当即松开双手,举掌向着牧晨当胸劈来,只听一声闷响传出,牧晨不躲不避生生挨了一掌,吴语静功力虽不及牧晨深厚,然牧晨伤势未愈,生生受了罡气境一掌之下忍不住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
“牧大哥!”
吴语静见牧晨口吐鲜血,心中骇了一跳,忍不住骂道,
“你是傻子么,怎地躲也不躲?”
牧晨见吴语静神情关切,心中大定,轻笑道,
“呵呵……能死在你的掌下也是好的!”
吴语静闻言似是想起什么,俏脸立马生寒,道,
“哼,你这般不知爱惜自己,的确不如死在我的手上!”
吴语静话刚说完,右掌作势欲劈,只是手到半途忽而一顿,瞧着牧晨闭眼待毙的模样,心中始终不忍。
牧晨听得吴语静话语心中恍然,暗道原来静儿怪我方才以身试毒,想到此处,牧晨心中一暖,双眸中不由涌现一股柔情,伸手揽住吴语静纤腰,不顾吴语静反抗,朝着她朱唇深深吻了下去,吴语静嘤咛一声,双手拍打牧晨胸口欲要将之推开,想到牧晨方才中了一掌手上终究不敢用力,只得任由牧晨施为。
第一百四十章 携侣同游
吴语静初时尚自挣扎,到得后来,竟是有些意乱情迷,二人吻了许久方才唇分,吴语静俏脸枕在牧晨肩头,动情道,
“牧大哥,答应我,日后定要好生爱惜自己,不可胡来,方才静儿真的好怕…….”
牧晨满脸柔情蜜意,伸手抚着吴语静三千青丝,柔声道,
“好,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这副皮囊不只属于我,也属于你!”
吴语静听得情郎话语,只觉一颗芳心吃了蜜一般甜腻无比,嘴上却道,
“哼!谁稀罕,人家才不要你这副臭皮囊!”
牧晨闻得此话,双手推开吴语静娇躯,抓住她香肩神情似笑非笑,
“你不要我这副臭皮囊,那我只好给别人啦!”
“你敢!看我不打你!”
吴语静闻言俏脸立时一变,一双美眸含煞嗔了牧晨一眼,嘴上边说,手上作势欲打。
牧晨也不作答,瞧着吴语静娇俏模样莞尔一笑,伸手将吴语静揽入怀中,柔声道,
“静儿,待武圣山庄比武大会之后,我便去无忧谷提亲……”
牧晨话说一半,忽而猛地醒起那日在七情七幻阵中也是这般说法,现下回想起来,只觉幻境中事物太过美好,或许正是完美无瑕才失了真实,牧晨才能破阵而出,想到幻境中的情形,牧晨一时心神恍惚,分不清此时是幻境还是真实。
吴语静心中羞喜,鼻间细弱蚊蝇般哼了一声,神情扭捏道,
“我……我先回去和师父交代一声!”
“那是自然!”
牧晨轻轻点头,忽而想到冲灵道人与蝠老魔二位师父不由心中一黯,心道牧晨啊牧晨,你两位恩师下落不明,你却在此谈论儿女情长,又想抓走师父那些人武功奇高,想要救出师父不知要等多久,总不能耽误静儿大好年华,牧晨也不至迂腐到寻到两位恩师再行完婚,牧晨左思右想,决定比武大会之后,先上无忧谷提亲,再去寻二位师父。
牧晨与吴语静温存许久,方才各自回房,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天亮,药王山中毒的弟子纷纷醒转,牧晨见徐凤等人安然无恙放下心来,吃罢饭便向药王山众人辞行。
药王山山顶,徐凤瞧着眼前的一对黑白披风的璧人,心中悠悠一叹,那黑色豹皮披风是她早先送予牧晨,白色貂皮披风亦是她方才赠予吴语静,在她想来,唯有吴语静如此佳人才配与牧晨一对,虽然不舍,心中只觉应当如是,徐凤望了一眼吴语静,轻声道,
“静姐姐,我们方才见面,不多留两日么?”
吴语静莞尔一笑,
“凤儿,我外出数月,家师定然担心得紧,日后有暇定来药王山寻你!”
徐凤闻言一滞,她性情温婉,通情达理,自是不会强人所难,转身望着牧晨道,
“牧大哥,路上好生照顾静姐姐,莫要惹她生气!”
牧晨轻轻点头,转身向姜百草等众人道,
“前辈,后悔有期!”
“去罢!”
姜百草微微颔首,扫了一眼徐凤,心中无奈一叹。
牧晨与吴语静二人向着药王山众人抱拳一拜,转身朝着向山下走去,只余一黑一白两道背影落入众人眼中,徐凤望着二人背影眼神复杂,心道或许只有静姐姐这般人儿才能与牧大哥相配,心中虽如此想法,莫名有股酸楚之意涌上心头。
牧晨与吴语静一起,也不急着赶路,二人下了药王山,并肩漫步于巴蜀群山峻岭之中。
牧晨前次为了救人急着赶路,虽然沿途风光无限,却也只是匆匆而过,此时放下心中大石携侣同游,方觉巴蜀景致得天独厚,沿途奇峰突兀重岩叠翠,山路九曲八弯,层层梯田不绝于目,山间溪水潺潺,水深鱼肥,再有黑白相间的食铁兽时常出没,攀爬与巨树之间。
吴语静初见食铁兽时骇了一跳,躲在牧晨身后不敢靠近,少顷之后,只见那食铁兽慵懒的瞥了二人一眼,再不回头,自顾自躺在树杈睡觉,仿佛在晒太阳一般,吴语静见它不来攻击芳心立定,大着胆子走到食铁兽近前,瞧着食铁兽憨厚呆愣的模样,一双美眸陡亮,
“牧大哥,你瞧它好可爱呀!”
牧晨瞧着那食铁兽,忽而想起《释兽》所载:南方有兽,似熊,小头痹脚,黑白驳,食铜铁及竹骨,因而唤作食铁兽,望着吴语静莞尔笑道,
“静儿,这是食铁兽,据说乃当年蚩尤坐骑……”
“它这么厉害,要不我们抓一只回去养着!”
吴语静生性恬静淡雅,沉默少言,对着牧晨却仿佛一位涉世不深的女子,牧晨闻言心中一乐,笑道,
“呵呵……你别瞧它表面憨厚可爱,凶将起来财狼虎豹尽皆避让,凡事不能以貌取人。”
吴语静闻言,忽而螓首轻扭,望着牧晨神情认真道,
“牧大哥也是这样么,表面憨厚老实,心中实是坏得紧!”
牧晨见吴语静神色严肃,当即收起笑脸,真诚道,
“我表里如一,对静儿的心意永远不变!”
牧晨说完,便要伸手去抓吴语静一双柔荑,吴语静听得牧晨话语,俏脸陡红,只觉心中甜腻不已,双手一缩避开牧晨手臂,嘴上道,
“讨厌,懒得理你!”
话刚说完,吴语静径自甩开牧晨当先一步在头带路,牧晨连快步抢到跟前,二人边走边聊,也不觉旅途烦闷,转眼到了傍晚,二人仍未走出巴蜀之地,却在此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此际正值隆冬,雨水虽然不大,下得久了也足以浸湿衣裳。
二人无奈之下只能寻找躲雨之处,寻不多久,陡见前方不远有一处山洞,二人也不多说,快步走到山洞近前。
那山洞只数丈大小,洞顶极高,右边一侧向外凸起一方山壁,牧晨二人惟恐洞中有甚野兽,拔出佩剑护在身前,凝神静听,闻得内力毫无动静,方才放下心来摸索进了山洞。
“静儿,你在此稍坐,我去取些干材。”
牧晨见二人身上衣物湿了一半,贴在周身很是不适,当即吩咐一声,也不待吴语静作答,径自跑出山洞爬上洞顶山头,挑拣一些未被雨水浸湿的枯枝。
只过得半柱香功夫,牧晨抱着一捆干材进入洞中,尚未入内,陡听吴语静一声惊呼,牧晨吃了一惊,连关切道,
“静儿,怎么了?”
牧晨话音未落,便欲上前瞧个究竟,却听吴语静急声道,
“你别过来……将柴禾给我,转过身去!”
“哦……”
牧晨虽然心中狐疑,手上仍是照办,侧着身子将柴禾递给吴语静,吴语静伸手来接,虽然山洞光线略暗,牧晨却能隐约瞧见吴语静光洁的手臂,牧晨心中一荡,原来吴语静早将湿衣裳脱了晾在一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干材烈火
牧晨忽而想到那日悬崖下山谷的情景,不由得心跳加速,那时他中了师父蝠老魔的‘催情散’,险些与吴语静共赴巫山**,此时再与吴语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要回头望上一望却又不敢,心中只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吴语静不知牧晨此时想法,见牧晨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忽觉山洞里气氛诡异,心中荡起一丝涟漪,取出火石将柴禾引燃,兀自在那烘干衣物,偶尔回头望向牧晨,见他真个头也不回,心安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之色,吴语静察觉到自己心境变化,忽而俏脸微红,忍不住心中暗啐一声。
“牧大哥,将衣服脱了罢,小心着凉!”
吴语静望了牧晨一眼,娇声道。
“啊?脱衣服…….”
牧晨闻言心中一跳,不禁转过身子,面露惊疑之色,待到看清,却见吴语静已然穿好衣裳坐在一旁,连点头应是。
牧晨头次清醒之时当着女子面前脱衣,神情不禁有些局促,只将外袍褪下放在木架上烘烤,身上仍留了一件内衣,吴语静难得见牧晨羞怯一面,心中顿觉有趣,展颜笑道,
“怕人家吃了你啦?”
牧晨坐在吴语静身旁,扭头望去,但见吴语静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白皙的面庞在火光映照下更衬得明艳动人,不由看得一呆,情不自禁道,
“静儿,你真好看!”
牧晨话刚说完,心想静儿如此姿容,不知生她的她父母又是怎生模样,念及至此,忽而猛地想起太白山上雪山魔女,不由暗自啐了一声,与吴语静朝夕相处,险些忘了正事。
吴语静闻言,心中羞喜,正欲说话,双手却被牧晨一把抓住,心中没来由一跳,望了牧晨一眼,却见牧晨神情严肃,无丝毫欲念,吴语静神情惊疑道,
“牧大哥…….”
“静儿,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牧晨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想教吴语静心境受它影响,又不得不说,只得握住她双手欲要安抚。
“什么事?”
吴语静见牧晨深情认真,心中越发好奇。
牧晨握着吴语静一双柔荑,感受她双手的温暖,心中轻叹一声,沉吟少许才道,
“那日我与凤儿去太白山寻那碧毒寒蚕,遇到一位前辈,那人武功奇高,长相与你有几分相似,或许是你父母亲人犹未可知……”
吴语静闻言娇躯僵了一瞬,心中思绪电转,她幼时曾恨过将她抛弃的父母,教她作了孤儿,好在师父待她犹如己出,在她心中一直将师父当作母亲一般,待到后来长大成人,心中对生生父母的怨念消去许多,料想他们定是遇到难处,才不得将她抛下,如此一想,心中立时生出不好预感。
“她……还好么?
吴语静沉吟少许,神情复杂望了一眼牧晨道。
“神志有些不清楚……”
牧晨见吴语静柳眉不展,想是心中彷徨难决,心中怜惜之情陡升,伸手揽住吴语静盈盈一握的纤腰,吴语静螓首靠在牧晨肩头,犹疑道,
“牧大哥,我该怎么办……要去寻她么……”
“静儿,或许只是长得相似而已,天底下相像之人不是没有,也不用过多忧虑,”
牧晨抚着吴语静香肩柔声安慰,话才说完,忽而一顿,真诚道,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吴语静心境有些烦乱,听得牧晨话语,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心中感动不已,只觉有牧晨待在身旁,心中踏实宁静,猛地抬头深深望了一眼牧晨,似是要将他牢牢记在心中,伸手抚着牧晨脸颊,朱唇主动印在牧晨双唇之上。
牧晨只觉唇间一抹柔软滑腻的触感传来,温暖,芬芳怡人,忍不住心中一荡,一条巧舌本能的向着吴语静嘴唇深处探去。
吴语静嘤咛一声,全身如遭雷击,羞喜之下心如鹿撞,浑身酥软无力,却并未将牧晨抗拒在外。
二人缠绵许久,渐渐有些意乱情迷,牧晨心中欲火陡升,伸手解了吴语静衣带,不多时,二人身上衣物已然褪去大半,吴语静只觉浑身一阵清凉,猛地清醒过来,抓住牧晨双手道,
“牧大哥……静儿早晚要是你的人,现在不行的......”
吴语静俏脸上露出一抹歉意,话说一半,突然伸出一只光洁的藕臂递到牧晨跟前。
牧晨见吴语静神色歉然,心中不明所以,抬眼顺着吴语静手臂瞧去,只见她玉臂上点了一点猩红的守宫砂,不由心头微凛,暗道无忧谷门规森严,我险些让静儿落入险境,当真该死,心中如此一想,牧晨脸上满是歉疚之色,抬眼望了一眼吴语静,正欲说话,斜刺里山洞外传来一声冷哼,牧晨吃了一惊,猛然喝道,
“谁!”
牧晨话刚说完,顾不得穿上外袍,提剑奔出山洞。
山洞外方圆数十丈皆是空地,一眼便能望到尽头,牧晨奔出洞外不见任何人影,心想那人身法再快,也不至瞬息数十丈,如此一想,正欲转身回望,忽觉一股奇强剑气自身后袭来,牧晨六识灵敏远超常人,心中立时生出警觉,未及多想,身形一幻猛地向右横移一步。
身后那人一剑刺空,不待剑招变老,手中剑柄翻转,一剑横扫,削向牧晨脖颈处。
牧晨见那人招招直取人性命,心中怒气陡升,也不转身,手腕翻转剑尖朝上,一招‘千钧一发’猛地向后劈去。
双剑交击,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牧晨只觉自剑身上传来一股大力,剑身被震得荡开许远,虎口疼痛欲裂,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出。
那人与牧晨拼了一剑,虽说功力高出牧晨几分,却也震得虎口发麻,手上攻势随之顿了一顿,双眸中不由闪现一丝讶色,周身杀气更增。
牧晨心中更是吃了一惊,未料到对方功力深厚如斯,虽未臻至化境,却也相去不远,实不知是何方神圣,想到此处,牧晨猛地转身望去,借着山洞透出的光亮,依稀见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生得眉目清秀,仪表堂堂,倒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与李生花可谓一时瑜亮。
牧晨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杀机,心中不明所以,皱眉道,
“阁下是谁?”
那人闻言也不答话,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脚尖轻点,剑尖直取牧晨胸腹而来,牧晨见对方拙拙逼人,也不多说,便欲举剑相迎,忽而斜刺里传来一声娇喝,
“大师兄!”
吴语静见牧晨奔出山洞,惟恐他遭遇凶险,穿好衣衫便立马奔出山洞,瞧得那青年身影甚觉眼熟,待到青年侧转身来,方才终于确认心中猜想,连忙唤了一声。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不想眼前青年竟是江湖闻名的五位武学奇才之一,“李乐夜申肖”中的无忧谷大师兄乐寅坤,十九岁便踏入罡气境,足见其武学天资卓绝。
牧晨突破罡气境虽说比他早上数月,却是机缘巧合,几经生死,而那乐寅坤全凭自己苦苦修炼,牧晨扪心自问,若非因缘际会遇到蝠老魔,二十岁前打通任督二脉突破罡气境,心中实无丝毫把握,每每想到此处,牧晨立马收起骄纵之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敌意
乐寅坤听得吴语静一声娇喝,前冲的身形骤然一顿,转身深深望了一眼吴语静,脸上神情不虞。
牧晨见那青年是吴语静师兄,心中怒气渐消不愿与他争斗,见他收手,连还剑入鞘,抱拳施了一礼,孰料乐寅坤冷哼一声,竟是毫不理会,冷眼望着吴语静沉默不语。
吴语静朝着牧晨歉意一笑,察觉乐寅坤神色不虞,想来她与牧晨说的话被他全然听在耳中,如此一想,不由得俏脸陡红,心中羞愧不已,尴尬道,
“大师兄,你怎么来啦?
“你数月不归,掌门派我下山寻你。”
乐寅坤想到自己千里迢迢来寻吴语静,不想她在此山洞与别的男子厮混,不由得神情越发冷漠。
原来乐寅坤因为武圣山庄比武大会之事,闭关数月苦练武艺,直到半月前方才出关,听闻吴语静随她师父去往神农岭后便下落不明,心中焦急担忧,当即禀明掌门下山来寻。
乐寅坤一路跋山涉水,沿途打探,始终寻不见吴语静丝毫线索,待到神农岭搜寻两日无果,忽而想到同门师妹曾说吴语静曾在黄城逗留一段时日,便打算乘船沿长江而下,一路下到黄城寻找,无论结果如何,再北上回归宗门。
谁想才下了神农岭,恰巧遇到各派留守神农岭外的暗探,惊闻那日有只丈许长短黄鹤自神农岭飞向西南,那黄鹤背上载有几人,乐寅坤心想所幸闲来无事,不如往西南瞧上一瞧,说不得有了线索也犹未可知,如此一连走了数日,终到得巴蜀境内,却在此时,天上忽然下起雨来。
乐寅坤在山间走了大半个时辰,想找一处歇脚之地,搜寻许久,天色渐黑,陡见前方有处山洞透出光来,乐寅坤心中暗喜,连抬脚走近山洞。
此时天上雨水已歇,乐寅坤浑身衣袍湿了大半,正想进去讨个方便,却听到内里说话之声,只觉那声音甚为耳熟,仔细分辨之下,乐寅坤心中惊喜不已,心想我与师妹果然有缘,想到此处,便欲上前相见,谁想却听吴语静说道‘静儿早晚要是你的人’乐寅坤闻言心中惊怒不已,全然未料到吴语静竟与男子在此私会,不经意冷哼出声来……
“师妹,你师父担心得紧,快跟我回去!”
乐寅坤强压心中怒气,瞥了一眼牧晨,双眸冷漠如刀。
牧晨察觉到乐寅坤身上的敌意,心中不由一突,暗道这乐寅坤看来对静儿有些不同,绝非寻常师兄妹那么简单,想到吴语静与他师出同门,从小青梅竹马,牧晨心里不禁有些吃味,望着乐寅坤立时生出警惕之意。
吴语静闻言,望了眼乐寅坤,又望了一眼牧晨,心中一时踌躇难决。
牧晨心知吴语静挂念她师父,不想教她为难,眼神柔和道,
“静儿,我送你罢!”
吴语静听得牧晨话语,神情惊疑望向牧晨,尚未搭话,一旁乐寅坤却是冷声道,
“不必了,无忧谷的事,与旁人无关。”
“哼!静儿自己的事,也轮不到你这个师兄做主。”
牧晨冷哼一声,神情不耐望了一眼乐寅坤,见他咄咄逼人言辞上毫不相让。
乐寅坤听得牧晨顶撞,双眼中杀机一闪而没,若非顾忌吴语静在旁,只怕早已拔剑相向。
吴语静见场中气氛剑拔弩张,害怕两人打将起来,心道我与师兄分属同门,不可闹得太僵,且先与他回谷,见过师父再下山不迟,念及此处,吴语静主意已决,连娇声喝道,
“好啦,大师兄,我随你回谷便是。”
乐寅坤闻言脸上神色稍缓,不经意瞥了牧晨一眼,双眸中不经意露出一丝挑衅,牧晨眉头微蹙,正欲说话,却听吴语静续道,
“师兄在此稍后,待我收拾行装再出发不迟…….牧大哥,你随我来。”
吴语静话说一半,侧首望了一眼牧晨,不待牧晨搭话,便转身进了山洞,牧晨也不多说,抬脚紧随吴语静身后,一旁乐寅坤瞧着二人背影,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语静捡起架上烘干的衣袍,小心为牧晨穿上,宛如离别的妻子一般为相公整理衣裳,一双美眸满是不舍。
牧晨任由吴语静动作,瞧着吴语静一脸柔情,二人谁也未先说话,静静的享受着眼前的温馨祥和,心中踏实不已,过不多久,吴语静穿好衣衫,抬眼望着牧晨道,
“牧大哥,他毕竟是我师兄,你不要生气。”
“待我回谷见过师父再下山寻你,你要保重!”
牧晨闻言伸手抓住吴语静一双玉手,只觉肌肤细腻滑嫩,不禁低头吻了一口,道,
“好!”
吴语静深深望了一眼牧晨,似要多看几眼将他记在心中,少顷之后,猛然转身出了山洞,头也不回的走了,牧晨心中不舍,抬脚跟出山洞,却被那乐寅坤伸手拦住,牧晨心中不耐,本欲将其撞开,忽而想起方才吴语静话语,只得按住心中怒气,站在洞外目送二人远去。
牧晨站在原处许久,瞧着吴语静静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忽觉心中空荡没有着落,生出紧追而去的想法,心道若是追上前去,定会与乐寅坤闹得僵了,惹得无忧谷不喜,那时我与静儿之事只怕难成,如此一想,立时打消心中想法。
在外伫立良久,牧晨转身进了山洞,眼见洞内仅剩自己一人,心中怅然若失,只觉与吴语静才分别半晌,仿佛过了数日,思恋之情油然而生,脑中吴语静身影徘徊不断,牧晨睡意全无,索性收拾行装深夜赶路。
沿途山道险阻,牧晨也不理会,好似只有全神赶路,才能不教他胡思乱想,也不知走了多久,天空出现一抹鱼肚白,视线尽头现出成片民宅,远处锣鼓喧闹之声由远及近。
牧晨心中好奇,循着那声音寻去,盏茶之后,只见山下一片良田上簇拥着一群人,众人衣着艳丽喜庆,两名艺人顶冠饰带站在众人跟前,敲了一声铜锣,嘴上高喊道,
“春来啦”!
一位老者站在中央唱着迎春的赞词,人群中一名孩童牵着头挂满红绸的耕牛,绕着人们转圈,每到一户人前,那人便会伸手在牛身摸上一摸,脸上尽是欢心之意。
“立春了么……”
牧晨见到此处不由莞尔一笑,想到幼时的自己,也曾是一个牵牛的牧童,每逢立春之时,与乡邻一道举行‘打春牛’的仪式,那时的自己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受到平凡百姓的敬畏,牧晨想到此处,只觉恍如隔世一般,思恋起家乡父母亲人。
“与那圣女约定之期也快了,顺道回家一趟罢。”
第一百四十三掌 辟魔剑
黄城前山郡望鲁山上有一座凉亭,唤作双凤阁,乃当地百姓为纪念当朝有名的学士程氏兄弟所建,亭高数丈,重檐三层,六角攒顶,四面嵌建碑记,上刻双凤朝阳及人物故事,形象生动。
传闻程母年轻时嫁予当地知县为妻,梦中遇见双凤投怀,醒来发觉有了身孕,二程年幼时聪慧好学,尊崇孔孟,才华出众,后来成为著名的理学大家。
此际正值天黑,距双风阁数里之外一处官道上,一行十余骑人马背向双风阁向西疾驰,七八人分作前后左右护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装着两件大红木箱,不知内里装着何物,两匹马儿拉着竟也健步如飞。
当首两人一老一少骑着高头大马,老者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面容粗犷,虎背熊腰,背上背着一副三尺来长方盒,凌厉的双眼时不时望向官道两旁,脸上神情凝重。少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生得高大英伟,双眸炯炯有神。
那青年瞥了一眼一旁的老者,见他神情凝重,心中不以为然,含笑道,
“师父,咱们再过不久便到了,您老何必如此警惕?”
“浩儿,你要记住,愈是最后关头愈加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前功尽弃,砸了我镇南镖局的招牌有你好看……”
那老者横了青年一眼,谆谆告诫,眼见弟子仍是不以为然不禁心中担忧,暗道这小子武学天赋不错,可惜未经历风浪,终不能担当重任。
那青年闻言,缩了缩脖子,瞥了一眼师父身后的木盒,忍不住心中好奇,道,
“师父,咱们这趟镖是个什么宝贝,瞧你故布疑阵的…….”
“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那老者随口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青年一时心觉无趣,只得催马扬鞭紧跟师父身旁。
一行人奔行盏茶功夫,陡见前方不远出现一片密林,树木枝繁叶茂直插云天,那老者行到此处,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心中立时生出警觉,回首冲身后众人大喝道,
“大伙小心戒备,随我来!”
那老者说完,立即调转马头远远避开密林,其余之人不明所以,只是不敢拂逆镖头严令,只得依言而行,却在此时,忽而自密林中响起阵阵破空之声,一排寒光耀眼的暗器在月色下显得阴森可怖,夹着劲风向着众人袭来。
“快退!”
老者猛地大喝一声,双腿猛夹马肚,催马避开许远,虽说他警觉异常,提醒了众人,仍有两个弟兄落在队伍后面,未能躲过暗器,漆黑的夜里响起两声惨叫,那二人应声倒地,其余众人骇了一跳,立时收拢一处向前急奔。
“聿聿聿…….”
众人仓惶急奔,未及留意地面设下的陷阱,当首几骑被绊倒在地,一时人仰马翻乱作一片,那师徒二人武功不弱,眼见坐骑栽倒,脚尖立时在马背急点,身形跃出许远方才落地,其余众人常年押镖,早已练就一身武艺,纷纷弃马躲到一旁。
那老者方才站定,眼神凌厉望向密林深处,抱拳高声道,
“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在此,在下镇南镖局常远,初到贵地失了礼数,还请各位给一条生路,日后定当登门道谢!”
常远话音刚落,忽而自密林中闪出五道蒙面人影,其中一人中等身材,手提佩剑,越出其余四人一步冷声道,
“东西留下,可以放尔等一条生路!”
“阁下,我等保的乃是万剑门的镖,他们可不好惹……”
常远听得那人话语,猛地双眸微蹙,提醒道。
那蒙面人闻言却是毫不理会,神情不耐道,
“要么死,要么将东西留下,给尔等三息时间考虑。”
常远闻言,脸上神色微沉,脑中思绪电转,心道我若将镖交了,事后万剑门追究下来,非但砸了镇南镖局数十年招牌,说不得难逃一死,倘若不交,双方斗将下来,己方也非毫无胜算,念及此处,常远猛地大喝一声,
“杀!”
镖局众人见对方只得五人,而己方仍有七八人,当下放心不少,闻得常远一声令下,众人立马拔剑紧跟常远身后,双脚急点,向着对方掠去。
那五道蒙面人见对方七八人一齐冲来,外露的双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冷哼一声,挺剑向前迎去。
常远武功最高,身形最快,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剑身震颤发出金属啸音,长剑四周剑罡吞吐,竟是已到了天罡气之境,尚未近身,一招‘白虹贯日’刺向对面那中等身材男子。
那男子见势吃了一惊,未料到一个镖局镖头武功倒是不弱,当下收起小觑之心,手中长剑翻转,剑身斜撩,与常远剑身撞在一处。只听得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常远退了三步方才止住,反观那蒙面人身形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常远心中一突,生出不妙之感,暗道此人武功比我高出许多,唯有合众人之力勉强可敌,我且将他缠住,不教他伤了己方人马,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如此一想,常远手腕轻抖,剑身幻出数道残影,一齐攻向那蒙面人。
双方顶尖高手斗得正酣,其余人马已然赶来,那叫浩儿的青年见师父吃亏,惟恐其久有失,立马抢上前来助阵,场中十数人杀作一处,一时金铁交击之声不断……
距双方打斗之地不远有一条河,唤作滠水河,河面有一叶扁舟,舟上立着一位腰挎佩剑,身披黑色披风的青年,青年二十来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颇具英气,正是自巴蜀乘船而下的牧晨。
那日牧晨见得村民‘打春牛’勾动思乡之情,又想到与摩尼教圣女约定之期将近,便决定暂时不回无极宗,只是写了封书信,差人送到宗门报声平安,到得宜陵渡口雇了一艘小船,一路顺流而下,行经两日,终抵达黄城滠水河岸。
牧晨待到小舟靠岸,背上包袱上了岸边,沿着官道才走不远,忽听得前方传来阵阵打斗之声,牧晨心中好奇,循着那声音走近,只见前方密林外五个黑衣蒙面人正将二人围在当中,那二人左支右拙兀自苦苦支撑。
牧晨不明事情原委,一时没有冒然上前,将身形藏在一株灌木之后,在一旁静观其变,过不多久,那二人显是到了强弩之末,一人躲避不及,被对方一剑刺在小腹,另一人见势骇了一跳,立时挺剑上前相助,此二人正是镇南镖局常远师徒二人。
常远眼见押镖的众弟兄全军覆没,忍不住心中悲痛,又见唯一弟子中剑受伤,心中焦急不已,回想自己押镖数十年,终将性命葬在押镖路上,也算死的其所,念及此处,常远立时生起一股悲壮之意,浑身真气运转,长剑呼啸,一招‘横扫千军’荡开对方五人剑身,那五人身形顿了一瞬,常远趁势猛地一掌拍在徒弟身上,将他推出数丈之外,大吼道,
“快走!”
牧晨见此一幕,忽而想起师父蝠老魔,心中一时感同身受,便欲上前相助,却在此时,忽听得破空之声传出,一枚石子夹着无形劲气,以迅雷之势砸在一名蒙面人面门。
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那人面门砸开鲜血直流,痛呼一声仰天栽倒在地,其余之人不待发作,接着又是数道石子砸来,每一道石子皆取了一人性命,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而已,常远双方合共七人无一幸免。
牧晨心中骇了一跳,心中料定出手那人定是化境高手无疑,立时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过不多时,一道黑影瞬息而至,那人抬脚走到常远跟前,取下他背上小盒,将之打开,少顷之后,又随手将之丢在一旁,转身走到马车上的两个大红箱子前矮身查看,似在寻找什么要紧事物一般。
盏茶功夫之后,那黑影搜寻许久不见要找的东西,心中怒气陡升,一掌猛地拍向面前木箱,化境一掌足以开山裂石,那木箱轰的一声立时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嗡!”
恰在此时,一声刺耳的剑鸣突兀响起,木箱碎裂之后,露出藏在夹层内的一柄三尺长剑,那黑衣人见势心中狂喜,一把将长剑摄在手中,摩挲许久,忽而呛得一声拔出剑鞘。
牧晨躲在灌木之后抬眼望去,只见那柄剑乌光闪耀,寒气逼人,定是一把宝剑无疑,心中正如此想,陡见那人长剑翻转,刺,挑,削劈演起剑招来,一时剑影重重,寒光摄人心魄,几个呼吸而已,场中地面狼藉一片,地面剑痕深不见底,那人试剑完毕,心中畅快不已,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好一把辟魔剑!”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怒火中烧
牧晨在灌木之后听得仔细,心想原来那剑唤作辟魔剑,不知何以藏在木箱之中,岂不是教贼人得逞,抬眼望去,只见那人演完剑后,身形几个闪掠,消失在夜色之中。
牧晨一则对那辟魔剑毫无觊觎之心,二则心知自己武功不是那人对手,并未冒然追上前去,眼见黑衣人去远,当即辨明方向,向着东南而去。
牧晨老家在黄城鲁郡,鲁郡在望鲁山东南,先秦时,楚国大将在此大破秦军,当地百姓武风盛行,令虎狼之师的秦军都避其锋芒,乡人曾言,望鲁山方圆十里,乃不凡之地,后人得其余荫,必定非富即贵,当朝的大儒程氏兄弟,便是在这望鲁山附近。
望鲁山,双风阁,牧晨在此伫立良久,想到幼时的自己与狗蛋在此玩耍,却不料飞来横祸,中了那人毒镖,狗蛋死了,自己体质特殊活了下来,后来师父冲灵道人救了自己,更是收他为徒,从此牧晨一个农家的孩子开始了他的江湖生涯。
牧晨站在双风阁前,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与当年一般无二,不同的是如今自己手提佩剑,身怀武功妙法,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早已今非昔比,时移世易,一切恍如隔世一般。
只过得一炷香功夫,牧晨方才收回思绪,深深望了望鲁山一眼,悠然一叹,转身向着牧家村走去。
牧家村位于鲁郡东南,离双风阁只得十来里路,约莫一百多户人家,村中世代种田为生,其间不乏一些手艺人,忙时耕种,闲时做点手艺活补贴生计。牧晨的父亲是个木匠,家中的物件都是父亲亲手做的,剩余的拿到街上去卖,赚点银子勉强糊口。
村口是张大妈家,丈夫死得早,一双儿女业已成年,她家门前种了一颗枣树,幼时牧晨每逢枣子成熟的时节,便忍不住口腹之欲,时常趁张大妈不在,爬上枣树偷摘枣吃,有一次被逮个正着,牧尘鞋都跑掉了才逃脱虎口,此时回想起来,牧晨不禁莞尔一笑。
此时天色已黑,乡邻大多闭门不出,有些更是早早睡去,牧晨步伐很慢,村子不大仿佛走了许久一般。
待到了村东头一处民宅,牧晨脚步忽而顿住,脸上露出一股孺慕之情,房子不大,只是普通的泥砖瓦房,中间是主屋,两旁各有一间厢房,屋前围着一人高的围墙,屋内透出光亮,显是父母亲人尚未入睡,牧晨正待敲门入内,忽听得屋内传来阵阵男子的咳嗽声,一个妇人惊呼道,
“老头子,你怎么啦?”
牧晨心中一紧,也不待敲门入内,脚尖轻点,身形一纵便跃进院内,直奔主屋而去,嘴上叫道,
“爹,娘!我回来了,快开门。”
牧晨唤了几声,屋内父亲仍在不断咳嗽,一时未曾听见牧晨叫喊,牧晨无奈只得以巧劲震开门闩,抢步进了屋内。
“谁?”
屋内妇人听到响动吃了一惊,话刚说完便大着胆子出来查探,迎面撞见抬脚进屋的牧晨神情怔了一瞬。
牧晨见到那中年妇人心中欢喜,抬眼望去,妇人穿着粗布麻衣,中等身材,额前布满几条皱纹,鬓角垂下一束白发,尽显苍老之态,正是牧晨母亲李兰香。
牧晨见到李兰香又老了许多,忍不住心中泛酸,首次对于离家学武生出一丝悔意,心想我上山学武所为何来,不正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么,可是如今常年在外,不能常伴父母左右,纵然学了武艺又有何用,牧晨想到此处,猛地屈膝跪倒在地,颤声道,
“娘,孩儿不孝,回来了!”
李兰香回过神来,瞧着面前跪倒的牧晨,喜极而泣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晨儿,快起来!”
李兰香紧紧牵着牧晨的手,不愿放开,打量许久猛地醒过神来,拉着牧晨进了房门,神情黯然道,
“快见见你爹罢,他病啦……”
牧晨闻言心中一跳,跟着李兰香进到屋内,屋内陈设极为简陋,一张破旧木床占了大半,墙壁上挂着的一盏油灯,父亲牧永福躺在床上探首向外张望,方才听得外面儿子的声音,想要起床却是不能。
牧晨见到父亲模样,心中酸痛,眼泪不自禁润湿了眼眶,只见父亲形容枯槁,面色苍白,哪里还有曾经做惯农活的健壮汉子模样,只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牧晨跨前一步扶着父亲身子坐起,关切道,
“爹,你怎么啦?”
“没……没事,修房子不小心从屋顶摔了下来……”
牧永福苍白的脸上此时红光满面,一瞬不瞬望着牧晨,含笑道。
牧晨闻言,忍不住眉头微蹙,心道自家房子顶多也就一丈来高,就算不小心摔下来也不至此,想到此处,牧晨伸手搭住父亲手腕,输送一丝真气进入父亲体内仔细查看,只觉父亲脉象微弱,似有似无,分明是受了内伤了,牧晨心中怒气陡升,猛地站起身来道,
“爹!是谁把你打伤的?”
“你老子的话不信是不,我说是摔的就是摔的!”
牧永福见儿子不信,瞪了牧晨一眼喝道。
牧晨侧首望了望了母亲李兰香一眼,见她欲言又止,不由追问道,
“娘,爹到底是被谁打伤的?”
李兰香望了牧永福一眼,又转向牧晨,喟然一叹道,
“孩子,你爹真是不小心摔的。”
牧晨心知母亲生性温婉善良,与父亲多年来一直都是夫唱妇随,定是替父亲隐瞒实情,当下也不多问,道,
“你们不说,我问大哥去!”
牧晨大哥牧进性情老实憨厚,不会说谎,幼时经常受别人欺负,都是他这个弟弟替他出头,经常打得头破血流不敢回家见父母。
“站住!”
牧永福见牧晨迈出屋子,忽然想到事出突然,未及交代老大将此事隐瞒,一旦牧晨问了他,想来老大多半会如实相告,想到此处,牧永福叹道,
“爹告诉你就是!”
知子莫若父,牧永福知道牧晨自幼孝顺,宁肯自己吃亏受苦,也见不得父母亲人受人欺负,深深望了一眼牧晨,见牧晨仪表堂堂,英姿飒爽,有子如此心中老怀大慰,当下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原来一月前牧永福眼见年关将近,就差牧进去买些香烛,谁想牧进去了许久未归,牧永福只好外出来寻,却见村头一片荒田里,牧进被几人围在一处,教他钻众人裤裆,牧进虽然老实,但也知晓羞耻之心,自然不肯,那几人恼羞成怒便欲动手,谁想牧永福此时赶将过来,抡起拳头就往几人脸上砸去。
只是那几人都是江湖中人,武功不弱,不是寻常百姓能敌,牧永福虽然身形健硕,却也不是那几人对手,只是一招而已,便被打翻在地…...
“他们是什么人?”
牧晨待得父亲娓娓道来,心中怒火中烧,双拳紧握,压制住升起的煞气,开口问道。
“孩子!你可别犯傻,你虽说学了几年武艺,又能强到哪里去,你师父武功再高,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李兰香听得牧晨话语,知道他不肯善罢甘休,连拉着牧晨手臂,柔声劝道,
“爹,娘,你们放心,孩儿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意气用事!”
牧晨望了父母一眼,安抚道。
“晨儿,爹常跟你们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武功强过他们十倍百倍,再找他们报仇不迟!”
牧永福性情刚烈,自不会忍气吞声,望着牧晨提醒道。
牧晨闻言点头,知晓父母担心自己武功不如别人,去了反而被人欺负,当下按耐住心中冲动,暂且放在一旁,转身自包袱内掏出一只白色小瓶,正是圣女所赠的疗伤圣药,对调理内伤效果奇佳,当下倒出一粒药丸,递给牧永福道,
“爹,这是疗伤药,你吃了它就会好了。”
牧永福闻言神情狐疑,但血脉亲情选择相信牧晨,伸手接过药丸,想也不想的吞入腹中,过不多时,牧永福只觉浑身燥热难当,全身涨红,分外难受。
“晨儿,这药真管用吗?”
一旁李兰香见丈夫神情痛苦,望了一眼牧晨,面露忧色。
牧晨对着李兰香莞尔一笑,轻轻点头,见药效发挥作用,连伸手抵住牧永福后背,真气源源不断向其体内输出,替父亲调理内伤。
第一百四十五章 辱人者,人恒辱之
牧永福的伤势是被人用内力震伤脏腑,非寻常大夫能够医好,一月来李兰香请了不少大夫给他医治,只是成效甚微。
牧晨如今已到了天罡气修为,内力浑厚绵绵,真气源源不断调理牧永福受伤的脏腑,加之圣女疗伤圣药药力惊人,两相作用下牧永福伤势正缓慢恢复。
牧永福只觉一股温暖柔和真气在体内游走,原本的旧伤暗疾在这股沛然之力下,宛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浑身舒泰不已,心惊之余,暗道这小子几年来倒是学了些本事,也不枉我极力支持他上山学艺,如此一想,竟是放心许多,只觉困意袭来渐渐的睡了过去,不多时便已鼾声如雷。
“这老头子,儿子替他卖力,他竟然睡着了……”
一旁李兰香听得丈夫打起呼噜,轻声啐了一声,心下却是踏实许多,一月以来,牧永福受内伤折磨,时常半夜惊醒,无法入眠,已经好久不见他睡得如此香甜。
疗伤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兰香早已靠在床头睡着了,牧永福内伤好了大半,呼吸均匀,面庞上有了血色,牧晨长舒口气,抬眼望了一眼窗外,已是黎明时分,不觉竟已过了一夜,牧晨伸了下懒腰,抬脚走出房门,向着大哥牧进房中走去……
黄城水陆交通发达,南来北往的商贩络绎不绝,主街两旁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应有尽有,醉香楼是黄城最大的酒楼,座落于滠水河畔,楼高三层,气象宏伟,供南来北往的商贾巨富歇脚吃饭,传闻在此间吃一顿酒菜抵得上寻常百姓吃上一年。
此际天色已黑,醉香楼上灯红通明,宾客盈门,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一层大厅内搭了一座数丈长短的方台,一群穿着短襦长裙的貌美女子正伴着鼓乐之声载歌载舞,为酒楼众人饮酒助兴。
醉香楼二楼,靠近天井处摆了几张桌子,其中一处桌上坐着三个青年男子,正一边吃着酒菜一边赏着歌舞,其中一个样貌粗犷的壮汉,瞥了一眼左首旁的黑袍青年,谄媚笑道,
“彪哥,码头那边的事儿有官府插手有些棘手,我们只能从脚夫身上弄些油水,一月也挣不料几两银子,您能不能跟你师父……”
那汉子嘴上边说,边朝对面一脸狠厉之色的青年使了使眼色,那青年会意,抬手给黑袍青年倒了杯酒水,黑袍青年望了粗犷男子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王老大,我可听说贵帮私底下贩卖私盐,若是教官府知晓,那可是死罪!”
那粗犷汉子闻言心中一突,脸上却不动声色,凛然道,
“我王金全怎会知法犯法,定是有人诬陷于我,还请彪老大替我做主!”
汉子话音未落,伸手自怀中掏出一包碎银,递到黑袍青年跟前,黑袍青年双眸微亮,正欲伸手去接,斜刺里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道,
“几位倒是好兴致!”
三人吃了一惊,抬眼望去,只见来者是位二十来岁青年,青年一身蓝袍,生得仪表堂堂,丰神俊朗,不是牧晨又是何人。
原来那黑袍青年正是牧晨同乡,唤作牧彪,自幼就时常欺负同辈乡邻,比牧晨长了几岁,年幼时牧晨经常为大哥出头,与他打过几次,只是输多胜少,每每被打得鼻血横流不敢回家见父母。
那日就是牧彪带人截住牧进去路,使得牧晨他爹被人打成内伤,今日早间牧晨问过大哥牧进,已知打伤牧永福的几人正是牧彪一伙,待到晚间,牧晨骗的爹娘早早入睡,便偷偷溜了出来,去牧彪家中寻他,孰料他家人说他在外与人喝酒,于是牧晨一路追踪而来。
那黑袍青年心中一突,望了牧晨一眼,见他满脸寒意,已猜出对方来意,瞧着牧晨也不发怵,含笑道,
“牧晨啊,你可回来了,来来,快坐,哥哥我请你吃酒!”
牧晨想到新仇旧恨,心中寒意陡升,也不落座,兀自倒满一杯酒水,举杯笑道,
“来,我敬彪哥一杯!”
牧晨话音刚落,忽而手上真气运转,酒杯未动,一杯酒水化作利箭射向牧彪,牧彪措不及防,被酒水淋个正着。
“你!”
牧彪面色惊怒,瞪了牧晨一眼,并未轻举妄动,桌上那两个青年一直暗中打量牧晨,却是瞧不出深浅,眼见牧晨突然发难,脸上露出一丝狠厉,望了牧彪一眼等他说话,其余桌上客人闻得此处动静纷纷侧目望来,见几人凶神恶煞只在一旁静观。
“哎呀,抱歉抱歉,一时失手,彪哥,我再敬你一杯!”
牧晨说完,抓起桌上一壶美酒,便朝牧彪身上砸去,牧彪早已心中警惕,见情势不妙,身形微侧将之避过,酒壶落在地面嘭的一声四分五裂,旁观众人吃了一惊,心生不妙之感,只听牧彪了大吼道,
“上!”
同桌两个青年闻言,彼此望了一眼,也不多说,一人挥拳砸向牧晨面门,另一人右腿横扫,攻向牧晨下盘,欲要将他绊倒在地。
牧晨见二人出招声势,已知二人只是江湖混子,会些外家功夫而已,体内半点真气也无,心中嗤笑一声,也不如何动作,体内真气运转,周身覆着一层护体真气。
“嘭,嘭!”
两声闷响传来,那二人尚未近得牧晨身体,只觉一股奇强真气反弹而回,惨叫一声,身形远远的抛飞数丈,撞倒几张桌椅后倒在地面昏死过去,二楼宾客吓了一跳,纷纷起身躲在一旁。
“罡气境!”
牧彪心中骇了一跳,立时醒过神来,暗道我自拜入万剑门学艺已有数年,却仍是内息境,想不到牧晨只早我一年入得无极宗,武功进步如斯,已然是罡气境高手,念及此处,牧彪心中立时生出无力之感。
“我知道不是你打伤我爹,今日暂且饶你一命…….”
牧晨已从牧进那里得知,动手打伤牧永福的另有其人,冤有头债有主牧晨并未痛下杀手,只是事情因他而起,牧晨也不会善罢甘休,身形一晃便自原处消失,牧彪只觉眼前残影一瞬即至,尚未看清,便被牧晨一把掐住咽喉,只听牧晨喝道,
“带我去找他们!”
牧晨不待牧彪答话,脚尖轻点,带着他自二楼一跃而下,仔细辨明方向,一路向着西北而去,酒楼中人探眼望去,只见两道身影顷刻消失眼前,心中惊骇不已。
万剑门在黄城以西,属临河郡,创派虽只数十年,却也跻身于二流宗门之列,门主季连宗武学功参造化,早已步入化境多年,二十七式《万剑归宗》更是仅次于《无极十三剑》与《沧海云剑》,足与无忧谷《绝情剑》,归元宗《归元剑法》相提并论。
此时本是天黑,万剑门大殿却是聚满了人,众人面色沉凝如临大敌,殿首一张太师椅上,万剑门门主季连宗眉头不展,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正自心忧,忽而自大殿侧门踱进一名粗布麻衣的中年,中年约莫四五十岁,一身仆人打扮,脸上唏嘘的胡渣略显沧桑,右脚点在地上虚浮无力,全靠左脚支撑着身子,显是半残之身,左手端着茶杯,递到季连宗桌前放下。
“退下!”
季连宗袍袖骤然一拂,嘭的一声将茶杯摔倒在地,冲着那仆人大声呼喝,堂下众人吓了一跳,脸上却无丝毫变化,好似习以为常一般,那仆人面色平静如常,默默将茶杯碎片拾起,一步一步踱出大殿。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万剑门之殇
大殿右首处站立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看其样貌,与那高坐上首的季连宗有七八分相似,正是季连宗长子季连英。
季连宗有两个儿子,长子季连英武学天赋不弱,四十来岁已臻至天罡气顶峰,被万剑门视作日后掌舵之人,次子季连雄天赋一般,年近不惑才是罡气境修为,整日里游手好闲,沉迷于声色犬马,数年前****。
季连英望了一眼那中年仆人退去的身影,双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抬头冲着季连宗道,
“爹,宗门精英子弟已经暗中转移,盘儿和聪儿也已安置妥当…….”
“你也随他们去罢,若老夫难逃此劫,振兴万剑门的担子就交给你啦。”
季连宗扫了一眼堂下众人,对着季连英幽幽开口道。
堂下众人闻言,抬头望了一眼季连宗,眼神游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季连英慷慨道,
“爹,孩儿不走,你想想,那风残云何以不直接来抢辟魔剑,而给我等一日时限?定是忌我万剑门三分,什么剑魔风残云,我看只是浪得虚名。”
众人闻言心觉有理,不由心中稍定,忽听斜刺里响起一声狂笑,
“哈哈哈…….是不是浪得虚名,各位尽可一试!”
那人尚未现身,忽而自殿外闪进一团血淋淋的事物,大殿众人骇了一跳,纷纷躲开身子,那团事物去势不减,眼看便要撞到季连宗身前,季连宗猛然隔空拍出一掌,掌劲内力雄浑,只震得那东西飞溅开来,化作一团团滚落大殿地面。
众人定睛望去,却是一颗颗用发丝结在一块的人头,被掌力打散洒了一地,足有十数颗之多,众人骇了一跳,一些年轻的弟子更是吓得干呕不止,季连宗父子双眸扫动,待寻到两颗年轻的面孔忍不住心神俱颤,嘶吼道,
“盘儿,聪儿!”
季连英望着自己子侄头颅忍不住须发俱颤,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殿外,望着自殿外现身的黑影满是仇恨,厉喝道,
“狗贼,纳命来......上!”
季连英脚尖急点,率先一步欺到近前,向着那身影杀去,万剑门众弟子闻言,心想左右是死,不如放手一搏,孰胜孰负犹未可知,念及此处,众人立时蜂拥而上,欲将风残云围困当中。
风残云眼见众人一齐杀来,神情不屑,身形一幻自原处消失,残影所过之处,万剑门弟子纷纷中剑倒地,剑魔风残云武林中以快剑著称,江湖传言’狂剑疾如风,萧萧卷残云’,才几个呼吸而已,场中弟子所剩无几,余下之人心神俱骇,转身便欲逃跑。
“英儿!”
季连宗眼见长子中剑倒地,心中猛地一突,右掌隔空拍出一掌,掌风化作凌厉气劲,啪的一声击在殿首那张太师椅上,座椅立时四分五裂,露出一柄寒光铁剑,剑身乌光闪耀,正是牧晨那晚所见辟魔剑。
季连宗曲掌一吞,一把将辟魔剑摄在手中,一招‘横扫千军‘向着逃跑众人劈去,众弟子措不及防,纷纷惨叫一声中剑倒地,待到杀了几名逃跑弟子,季连宗剑身横削,封死风残云所有退路,风残云见到辟魔剑,心中大喜,眼见对方剑气锋锐异常,仿佛能够割裂空气一般,当下不敢硬接,脚尖轻点,身形跃在半空,同时手上长剑翻转,挽出数朵剑花,一齐杀向季连宗。
季连宗不待剑招用老,剑身自右向左顺势斜撩,迎向风残云刺来长剑,风残云身在半空,猛地一个翻身,向右避过,不待身形落地,手腕轻抖,猛地刺出一剑,若是仔细去瞧,只见剑身四周幻出数道残影,竟是一瞬出了数剑,教人无法瞧清虚实。
季连宗见势吃了一惊,当下不敢怠慢,使出《万剑归宗》绝学招式‘万剑齐发’,运转周身真气汇聚剑身,那剑身被浑厚内力震得轻颤,同样幻化出许多道残影迎向对方剑势。
“叮叮叮……”
双方剑影相交,发出阵阵金铁交击之声,季连宗被震得后退数步,虎口疼痛欲裂,反观风残云只退了一步,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风残云瞥了一眼长剑剑身,只见其上多了几道豁口,不由心头微凛,心道好一把辟魔剑,连我疾风剑都抵挡不住,念及此处,心中对辟魔剑更是势在必得。
双方稍作停留便又杀在一处,大殿之中剑影重重,剑气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二人自大殿一直杀到殿外,又至殿外杀到殿顶,季连宗武功剑法有所不如,仗着辟魔剑之威,倒也拉近彼此差距,也不知打过数十上百回合,一时胜负难分……
牧晨携着牧彪一路展开轻身功法向西疾驰,只得大半个时辰左右,便已到得临河郡,转而向北行出十数里路,陡见前方不远出现一座不足百丈高的矮山,矮山山顶透出光亮,正是万剑门宗门所在。
“此处便是万剑门?”
牧晨到得山脚,身形骤然一顿,瞥了一眼牧彪道。
“对,对!”
牧彪连忙应了一声,方才被牧晨携着身子,亲眼瞧见牧晨瞬息数丈,才半个时辰而已便奔行数十里路,心中对牧晨忌惮之意更添几分,此时见牧晨目光灼灼,不禁有些害怕,听他相问,不敢有半分迟疑,话刚说完,忽而神情踌躇道,
“那个……那个,我就不用上去了罢?”
“你不去我怎知是哪些人?”
牧晨闻言眉头微蹙,忽而猜到牧彪心中顾虑,又道,
“放心,念在同族份上,不会害你性命!”
牧晨话刚说完,也不理牧彪是否应允,抓着他手臂身形一纵,向着山顶掠去,山道草木众多,加之夜色已深,牧晨速度却是丝毫不减,仿佛不需肉眼去看,只靠本能赶路,牧彪在旁瞧得惊奇不已,不知牧晨在哪学得如此神妙身法。
不多时二人便到山顶,山顶一座巨大的宅子矗立在二人眼前,尚未入内,忽听得院墙内传来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二人心中好奇,身形一跃,趴在院墙顶借着月色向内探望,只见两道残影身形辗转腾挪在院内斗得正酣。
“是掌门….”
牧彪一眼认出其中一道身影剑法甚为眼熟,正是万剑门掌门季连宗,心中不由暗惊,却不知与他打斗之人是谁。
牧晨只觉其中一道身影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不能确认,抬眼望去,但见二人剑来剑往招招直取人性命,其余一人似已到了强弩之末,左支右拙败象已生,此二人正是斗了一个时辰的剑魔风残云与季连宗二人。
又过得半柱香功夫,风残云眼见对方后继乏力,防御露出破绽,手腕轻抖化作数道剑影,猛地刺向季连宗胸腹各处要害,季连宗堪堪抵住几剑,却仍是漏了一剑,眼见大势已去,竟是不闪不避,手中长剑往前一送,不分先后刺向对方胸腹,欲要与他同归于尽。
风残云吃了一惊,未料到对方有此一招,仓促之下连忙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却仍是慢了一步,被季连宗辟魔剑刺穿左胸一点皮肉,眼见季连宗中剑栽倒在地,风残云矮身自其手中抢过辟魔剑,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牧晨二人在外等候良久,眼见四周无人,正欲上前瞧个究竟,却在此时,自大殿之内踱出一道身影,那人一瘸一拐走近死去的季连宗跟前站定,看其样貌,正是方才那四五十岁的仆人。
“哈哈哈,狗贼,你也有今日!呸!”
那人在尸体身上狠狠踢了一脚,似是仍不觉解恨,抬脚便欲再踢,却在此时,地上那尸体忽而翻身坐起,一掌向着仆人小腹丹田拍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仆人身形抛飞数丈方才止步,趴在地面满脸不可思议,
“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没死!”
季连宗伸手止住鲜血,望着那仆人冷笑道,
“呵呵,没什么不可能,你这贱奴如此大胆,竟敢谋害于我,今日老夫送你上天。”
那仆人双眸神光闪烁,百思不得其解,忽而猛地醒起,多年以前,季连宗认了‘六指妖僧’作义父,学得‘缩骨功‘,想来是他危机之时,使了此法缩骨避开要害,想到此处,那仆人脸上神色满是愤恨不甘,仰天凄然道,
“天要亡我独孤家,夫复何言!”
“早知今日,老夫就不该贪图剑神遗迹而留你一命!”
季连宗话刚说完,身形一闪,朝那仆人一拳轰去,那仆人自知自己半残之身,定是逃不过季连宗手掌,所幸闭目等死,孰料却在此时,一团红色气劲瞬息而至,嘭的一声撞在季连宗手背,气劲之强,只撞得季连宗右手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第一百四十七 心法口诀
牧晨见季连宗对一位半残之人赶尽杀绝,情急之下,体内气血急速运转,曲指弹出一道暗红劲气,正是一招‘灭魔指’。
牧晨如今尚不能真气外放,只得借助《血饮九重天》独特法门,将浑身血气凝成小块,弹指击出,此招指法强则强矣,然则太过消耗血气,感受到体内气血少了两成有余,牧晨忍不住心中苦笑。
“谁?”
季连宗骇了一跳,伸手止住鲜血,转身望向院外怒喝一声,那仆人本已心中绝望,不料绝处逢生被人救了,好奇之下,连抬眼张望。
牧彪闻得掌门厉喝吓了一跳,立时矮身躲到墙后不敢露面,牧晨无心躲藏,瞥了牧彪一眼没有理会,身形一纵落到院内,朗声道,
“阁下何必对一个半残之人赶尽杀绝。”
季连宗与那仆人借着月色仔细打量牧晨,见来者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暗自吃了一惊,心想不知是何方高人门下,调教出如此年轻高手,二人想到此处,只听季连宗冷声道,
“你是谁,为何多管闲事?”
“在下无极宗牧晨,还请前辈网开一面放了他。”
牧晨冲着季连宗抱拳一拜,侧首瞥了那仆人一眼,那仆人望着牧晨,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季连宗闻言,忍不住眉头微蹙,心想无极宗乃武林大派,高手众多,还是不要与之为敌的好,如此一想,季连宗面色稍缓,道,
“原来是无极宗弟子,念在李掌门面上老夫放你离去,本门事务休要多管闲事!”
“前辈乃当世豪杰,何必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牧晨闻言却不理会,望了一眼季连宗,真诚道。
季连宗听得牧晨话语,脸上露出不耐之色,皱眉道,
“你是不愿退走了?”
牧晨也不答话,抱拳恭声道,
“还请前辈三思而行!”
季连宗闻言神色转厉,冷哼一声道,
“不识好歹!”
季连宗话刚说完,忽而拍出一掌,直击牧晨面门,牧晨心中早有警觉,身形向右横移一步躲开一掌,季连宗眼见一掌落空,不待右掌收回,左掌忽而自右臂下穿过,拍向牧晨肩井穴,牧晨六识远超常人,见对方攻势甚紧,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退后,同时右手拔出长剑,一招‘一线天下’削向季连宗脖颈要害,剑身四周剑罡吞吐,锋锐异常。
季连宗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小小年纪已是天罡气修为,当下不敢硬接,身形微侧向左移开一步,心想无极宗不愧江湖第一大派,连门下弟子都如此了得,只可惜就要葬身老夫手中,念及此处,季连宗心下升起一股畅快之意,左掌在前右掌在后,双掌轮番拍出,好似清风拂柳软绵无力,避过剑锋只拍在剑身之上。
“蚀骨穿心掌!小兄弟,当心了!”
那仆人虽是半残之身,又不会丝毫武功,但见识非同一般,眼见季连宗出掌犹如棉絮,立时认出掌法来历,站在一旁提醒牧晨,季连宗听得他话语,双眸森寒瞥了那仆人一眼,心中冷哼。
牧晨却不识得此掌法来历,眼见对方双掌齐出,直向自己杀来,忽然手中长剑绕着周身划出玄奥轨迹,正是一招‘天地无极’,剑身圆转,将全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牧晨被季连宗掌劲震退数步。
牧晨只觉一股柔和之力拍在剑身,劲力传到手臂之时,却化作两重刚猛的气劲,只震得脏腑剧震,好在季连宗与风残云一番恶斗耗去大半内力,又是受了剑伤不敢太过用力,如此牧晨才能够生生受了一掌而安然无事。
“好一个蚀骨穿心掌,柔中带刚教人防不胜防!”
牧晨心中暗赞一声,不敢丝毫怠慢,手中长剑翻转,将《无极十三剑》几式剑招轮番施展,牧晨如今剑法已经达到‘技近乎道’的境界,剑光闪烁间剑气冲宵,任那季连宗化境修为也不敢应其锋芒,只在一旁辗转腾挪。
《无极十三剑》剑招使完之后,牧晨忽而长剑向上斜挑,剑身收回改挑为劈,转为剑神九式剑招,九式剑招演完,手中长剑剑招再变。
那仆人一直在旁观看,眼瞧得牧晨剑法虽然精妙,却有些杂乱无章,显是几套精妙剑法糅合而成,虽说招式上毫无生涩之感,神韵则有些散漫,待到牧晨演到第二遍,那仆人忽而双眸微亮似曾相识,又看了几遍,已然找出牧晨剑法症结所在,立时朗声道,
“小兄弟,你且听好《傲剑决》九式剑招的奥妙……”
“神而明之,在乎一心,料敌机先,后发制人,以意御气,收发由心,连消带打,攻守无形……”
牧晨与季连宗拆得数十招,攻少防多,正斗得酣畅,忽听那仆人话语,心想他说《傲剑决》九式剑招,莫非便是风蚀绝壁剑神九式剑招,只是他又如何知晓,牧晨心中好奇,忽而想起那仆人方才仰天长叹的话语,暗道原来他是独孤家的人,想到此处,不由心中大喜,岂料稍一分身,险些被季连宗一掌击中要害,牧晨立时集中精神一边对敌,一边参悟其中奥妙。
“神而明之,在乎一心,料敌机先,后发制人,以意御气,收发由心,连消带打,攻守无形……”
牧晨悟性本就不错,又有几大精妙剑术互相参详,稍加推敲便明其中奥妙,原本松散的九式剑招立时有了神韵,仿若人身有了灵魂,剑招转换间越发圆融如意威力倍增。
“料敌机先,后发制人……”
牧晨瞥了一眼季连宗,见他左臂稍动,已知其要出左掌,季连宗刚出左掌,牧晨已知其去势,立时后发先至,一剑劈将过去。
季连宗吃了一惊,左掌立时收回换作右掌,孰料牧晨仍是早早一剑刺了过去,骇得他立时收掌,只觉招招仿佛羊入虎口一般,迎着牧晨剑锋出掌,一时尽落下风。
牧彪一直在院外探头偷瞧,眼见自家掌门不敌牧晨,心中惊骇更胜,万万想不到牧晨武功强悍如斯,此时一颗心七上八下,只盼牧晨念在同乡一场不要找他麻烦才是。
牧晨与季连宗二人又斗得数十余招,牧晨《傲剑决》九式剑法越发得心应手,季连宗左支右拙败象已生,久战之下早已精疲力竭,中剑处伤口早已崩裂,鲜血直流,季连宗骇然之下心生退意,猛地退后一步大声道,
“且慢!”
牧晨闻言身形骤然一顿,站在一旁冷眼逼视季连宗,想听他如何说法,只听季连宗道,
“小兄弟,打也打过了,老夫应承你放他走便是!”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牧晨闻言眼含笑意,剑柄倒转,躬身抱拳一拜,却在此时,场中变故骤生,季连宗突然发难,一掌猛地拍向牧晨胸口要害,若是拍中,以蚀骨穿心掌威力,只怕立时魂归九泉。
那仆人站在一旁,瞧得牧晨占了上风却没趁势击杀,脸上露出一抹失望,心想到底是年轻识浅不知江湖险恶,正自心叹,陡见季连宗突然出掌,猛然大声提醒道,
“小心!”
季连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看一掌便要击杀牧晨,心中暗自得意,忽觉胸口闪现一抹凉意,紧接着胸口剧痛不已,不由低头相瞧,只见牧晨长剑已然刺穿自己胸口,鲜血立时喷涌而出。
“你,你……”
季连宗神情惊诧,脑中思绪电转,忽然心想,若是不施偷袭又会怎样,想法只是一瞬,便永远无法知晓答案,头颅一歪仰天栽倒在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剑道境界
牧晨早已不是刚下山时的懵懂少年,心知江湖险恶不得不防,初时之所以未用身法躲避,只因料定季连宗外强中干撑不多时,陡见季连宗欲施诡计,牧晨便将计就计,也免得多费手脚,望了一眼栽倒在地的季连宗,牧晨不再理会,转身走近那仆人跟前,抱拳谢道,
“多谢前辈传道之恩!”
那仆人眼含欣赏的瞧了牧晨一眼,含笑道,
“你也不用谢我,小兄弟方才救我一命,我们算是扯平罢,咳咳咳…..”
话刚说完,那仆人一口气接不上来,在旁咳喘不止,竟是咳出血来,方才中了季连宗一掌受了不轻的内伤,好在季连宗只是随手拍出一掌,并未使出《蚀骨穿心掌》,若非如此,只怕他早已魂归九泉。
“前辈,快把这药服下罢!”
牧晨吃了一惊,连自怀中摸出一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却发现瓶内仅此一粒,想也不想递给中年仆人。
那中年仆人见此一幕,心中一暖,深深望了一眼牧晨,将药丸吞入腹中,牧晨见势伸手抵住中年胸腹,运转周身真气源源不断向对方体内送去,那中年只觉一股暖流流入腹中,不多时便不再咳喘,浑身舒畅不已。
正待牧晨替那仆人疗伤之时,牧彪见左右再无动静,立时闪身进了院内,瞧见尸身僵硬的掌门躺在一旁,牧彪神情复杂望了牧晨一眼,转身进入大殿,只见殿内数十名万剑门弟子已死去多时,牧彪骇了一跳,快步寻到一具老者尸身,悲呼道,
“师父!”
想到诺大的万剑门如今仅剩自己一人,牧彪心中彷徨无助,一时悲从心起,抱着师父遗体暗自落泪.....
疗伤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仆人伤势已然好了七八成,牧晨真气消耗过巨,浑身疲累不已,当下收回手掌,吐出一口浊气,道,
“前辈,感觉如何?”
“好多啦!”
“敝人独孤烈,前辈二字实不敢当,小兄弟若不嫌弃,叫我声大哥即可。”
独孤烈脸上满是感激之色,话刚说完,忽而双眸紧紧盯着牧晨道,
“小兄弟,你怎会使《傲剑决》的?”
牧晨见他相问,想到方才独孤烈道出《傲剑决》心法口诀,心中不疑有他,连将风蚀绝壁之行娓娓道来,至于剑神遗书,也捡紧要的说了。
独孤烈听得认真,待听闻牧晨已是剑神隔代传人,在旁轻轻点头,心道此子天赋心性上佳,也不辱没曾祖名声,况且他救我一命,也是曾祖在天有灵了。
牧晨说完,忽而想起剑神遗书上所说,教他找那万剑山庄寻另外半张残图,当即问出心中疑窦道,
“独孤大哥,那万剑山庄……”
“万剑山庄便是今日的万剑门。
独孤烈似是猜出牧晨想法,连开口解释,
“当年曾祖独孤傲无故失踪以后,祖父为躲避仇家追杀,便将万剑山庄迁到黄城来,从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孰料曾祖尸骨未寒,他老人家昔日收的义子‘剑奴’趁势夺权,杀了我独孤一脉满门,将万剑山庄改为万剑门,可恨我等资质一般,武功不及曾祖十之一二,以致家道中落,死后无颜见黄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独孤烈说道此处,满脸愧疚愤恨之色,久久不能释怀。
牧晨想到风蚀绝壁之行,无意中发现剑神隐秘,更是成了剑神隔代传人,心中唏嘘不已,想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借他之手替独孤家报了仇了,念及此处,牧晨柔声劝道,
“独孤大哥,好在大仇得报,独孤一脉泉下有知,定然心中欣慰!”
独孤烈听得牧晨话语,忽而大笑道,
“嘿嘿嘿!不错,贼子一家也全都死啦…...“
“那老贼到死还蒙在鼓里,不知是我故意将辟魔剑的消息放了出去,引得江湖高手来抢,欲要借江湖高人之手杀了他……”
牧晨闻言,忍不住好奇道,
“独孤大哥,那辟魔剑有何神奇之处,竟引得江湖中人趋之若鹜?”
“辟魔剑是一把魔剑,本是曾祖之物,曾祖曾说它是把不祥之剑,因而并未随身携带,后来曾祖故去,祖父便将辟魔剑埋在后山剑冢之中,尚未来得及交代后人,独孤一家便惨遭灭门…….”
独孤烈也不隐瞒,将事情始末如实相告,原来数月前,季连宗在后山剑冢练功走火入魔,竟是勾动辟魔剑吸收魔气,发出剑鸣。
辟魔剑重见天日,不想如此宝剑却只剩半截残剑,季连宗见此心觉可惜,便将它送去给铸剑名匠公羊庆回炉重铸,为了掩人耳目,又差镇南镖局一路送回,季连宗则躲在暗处跟踪,待到有人夺剑便出手击杀,那夜牧晨回黄城途经密林,恰巧遇见夺剑之事,而最后抢走辟魔剑的黑影正是躲在暗处的季连宗。
岂料季连宗夺得辟魔剑才回万剑门,剑魔风残云便追上门来,逼其一日之内交出辟魔剑,否则灭其满门。
季连宗初得宝剑,自然不肯,一边拖延时日,一边暗中疏散精英子弟,谁知风残云藏身附近,将万剑门举动瞧得一清二楚,风残云见万剑门将自己话语当作耳旁风,便将跑出众人全部杀了,只身上门夺剑。
牧晨听得独孤烈娓娓道来,心中恍然,暗想那季连宗枉为一代豪杰,一时贪心却送了一家老小性命,忒也不值,他却是不知,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之一字,足以教许多武林豪雄蒙蔽双眼,作出糊涂事来。
“我机关算尽,却不料季连老儿学会缩骨功,关键时刻捡回一命,若非小兄弟仗义出手,只怕我早已死了。”
独孤烈望了牧晨一眼,神色感慨道。
牧晨闻言连忙道,
‘独孤大哥严重了,些许小事而已!”
独孤烈想到牧晨年纪轻轻竟能与化境高手相抗,望着牧晨眼含欣赏道,
“小兄弟年纪轻轻,剑法便有如此造诣,足以与曾祖年轻时相提并论,若我所料不错,小兄弟剑法已到了‘技近乎道’的境界。”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脸上并无自得之意,只听独孤烈又道,
“你可知‘技近乎道’之后又是什么境界?”
“还请独孤大哥解惑!”
牧晨摇头不知,真诚求教道。
独孤烈双眸闪现一丝神采,左手捋着寸长的胡须,侃侃道,
“但凡学剑之人,初时功力尚浅,着重修习剑招,是为‘剑术’,待到功力精进,剑术有成,便可凝出剑气,以剑气伤人,资质一般者,大抵止于这第二层,资质尚佳者,或可明悟剑意,达到第三层境界,使得剑法威力倍增……”
“剑意之后便是剑道,剑之一道,精深奥妙,小兄弟如今领悟了‘技近乎道’,已然进了剑道门槛,再往后便是‘忘我’之境,也就是江湖上常说的‘人剑合一’,即忘却一切,人即是剑,剑即是人……”
牧晨闻言,心中微动,暗道原来‘人剑合一’便是‘忘我’之境,难怪师父冲灵道人曾言,若要达到‘人剑合一’需领悟剑意,通晓剑道,正想到此处,只听独孤烈又道,
“‘忘我’之后便是‘归真’,明心见性,回归真我,当年曾祖独孤傲便是到了‘归真’之境,只是剑道以后,每进一层难上加难,曾祖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传说中的‘天心’境界,为了有所突破,曾祖终年在外游历,以求感悟天道……”
独孤烈说完,神色复杂,有自豪也有惋惜。
牧晨听得他一番讲解,心头豁然开朗,暗道原来剑法一道有四层境界,剑术,剑气,剑意,剑道,其中剑道又有四层,分为技近乎道,忘我,归真,天心境界,牧晨想到此处,忽而又想,或许使刀,使棍,使鞭的也大抵如此,天下武学殊途同归,理应相差无几。
牧晨倏而想到剑神临终遗言,曾说万剑山庄也有半张残图,牧晨一直心中奇怪,为何剑神不将两份地图放在一处,莫非怕奸人得逞不成,如此倒也勉强说得通,牧晨百思不得其解,只道那剑神另有打算也未可知,望了一眼眼前独孤氏后人,牧晨自怀中摸出那半张地图,递予独孤烈道,
“独孤大哥,这是我自剑神遗迹所得,你是剑神后人,理应给你才是。”
独孤烈望了一眼牧晨手中羊皮卷残图,并未伸手去接,面露惊诧之色,
“此乃何物?”
“一处武学遗迹地图!”
牧晨也不隐瞒,如实相告,独孤烈吃了一惊,未料到江湖中有人竟然不贪图武学秘笈,心头触动颇深,感慨道,
“小兄弟胸怀坦荡,果然与众不同!”
“呵呵,不过这份残图给我也是无用,老哥我如今丹田已废,右边手筋脚筋更是被那季连老儿挑断,再也无心于江湖,只想着在乡下置办一亩良田就此虚度一生。”
“至于另外半张残图,应该在祖父当年的书房密室内,我幼时曾见祖父进过一次…..”
牧晨听得独孤烈话语,心中莫名涌现一股悲意,谁想曾经纵横江湖的独孤剑神,后人却落得如此田地,唯有徒呼奈何,牧晨想到此处,不由真诚道,
“独孤大哥,有朝一日独孤后人若要学武,在下定倾囊相授!”
牧晨却是不知,他此话在许多年后造就出一位纵横天下的剑道奇才,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另外半张图
独孤烈大仇得报,又与牧晨一番畅谈,心中郁结之气舒缓许多,听得牧晨话语,不由打趣道,
“嘿嘿嘿……行,等我到了乡下找个婆娘下个崽,只怕旁人未必瞧得上我这个半残之身咯。”
“独孤大哥一身英雄气,嫁你也不辱没了谁,怎会讨不到婆娘?”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
独孤烈含笑摇头,心知牧晨是安慰自己,也不说破,望了牧晨一眼道,
“走罢,我带你去找另外半张残图!”
话刚说完,独孤烈转身在前带路,牧晨心中微叹,抬脚紧跟在后,二人方才走出几步,牧晨脚步猛地一顿,双眸凌厉望向大殿右侧厉声大喝,
“谁?”
独孤烈却不似牧晨耳聪目明,见牧晨蹑手蹑脚向着大殿右侧逼近,不由神情疑惑,紧跟在牧晨身后探头望去,只见一位二十多岁青年背着一大包物事,神情尴尬站在原地,正是随牧晨前来的牧彪。
“哼,万剑门突遭横祸,你却在此趁火打劫。”
牧晨冷哼一声,双眸逼视牧彪,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没,没有,只是我的一些衣物……师门被灭,我只好回家去了。”
牧彪瞧着牧晨二人紧紧的望着自己心中发虚,神情尴尬解释道。
牧晨见他神情,自不相信,瞪了牧彪一眼喝道,
“将包袱拿来!”
牧彪眼见牧晨双眸中隐含杀气,心中不由慌乱,他亲眼见牧晨杀了掌门,自己只怕不是他一招之敌,若是拂逆其意,说不得小命不保,想到此处,牧彪走近几步,将包裹丢给牧晨。
牧晨打开包袱一瞧,只见里面装着许多金银细软珍珠玉石,就连碎银也有上百两之多,抬头瞪了牧彪一眼,牧彪心中一慌,低头不敢与牧晨眼神相对。
牧晨自包袱里随手掏出一把碎银,随手将包袱抛给牧彪道,
“将万剑门众人尸体埋了,同门一场,难道你忍心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牧彪接过包袱心中大喜,嘴上连忙应道,
“是是……我这就去!”
独孤烈在旁瞧得牧晨做法,眼含欣赏之意,心道牧小兄弟年纪轻轻心性天赋皆是上佳,若无意外,他日定是一方豪雄,正如此想,却见牧晨将那把碎银递到自己面前道,
“独孤大哥,还请勿怪,若不给他点甜头,只怕他会将此事声张出去,如今他收了银子,与我们同坐一条船,也不会蠢到到处张扬。”
独孤烈却没伸手接银子,望着牧晨含笑道,
“你做得很好,我岂会怪你。”
“这银子你拿着吧,诺大的万剑门岂会就此一点家当?”
独孤烈说完,脸上露出狡黠之色,牧晨闻言心中恍然,当下将银子收入怀中,跟在独孤烈身后向着后堂行去。
万剑门大殿之后是座占地数亩的院子,院中假山错落,溪水潺潺,其间栽种着珍稀花草,院子被一道拱形石门分作内外两院,牧晨跟在独孤烈身后,沿着长廊一直进到内院,陡然一排房子映入二人眼帘。
左处一排房子合共三间,中间是主屋,两旁各一间耳房,独孤烈在前带路,径自走向左首处房间,边走边道,
“嘿嘿,此间那季连老儿翻修过,不过是为了找寻独孤家的隐秘,我一直不说,所以那老贼把我手筋脚筋挑断,更是让我也尝尝作奴才的滋味。”
牧晨听得独孤烈话语,脑中想象当时的惨烈情景,不由对独孤烈心生敬佩之情,感慨道,
“独孤大哥真好汉也!”
“我只是心里不甘,想着独孤家的东西绝不给欺主的奴才,死也不教他们称心如意……”
独孤烈轻叹一声,心生感慨。
二人说话间,独孤烈推开房门进了书房,屋内漆黑一片,独孤烈不知从何处摸出火折将油灯点燃,牧晨抬眼望去,只见屋内墙角摆着一对半人来高青花瓷瓶,分外醒目,一张兽皮地毯一直铺到床檐,床头左侧不远摆着一副条形几案,岸上笔墨纸砚应有应有,屋内陈设干净整洁,显是时常有人打扫。
“那老贼将此处占了,改作他的书房。”
似是知晓牧晨心中所想,独孤烈开口解释,话刚说完,独孤烈提着油灯径自走到床头墙角处,趴在地面伸手敲击地上木板。
牧晨瞧得独孤烈动作,双眸微亮,跟在一旁拭目以待,少顷之后,独孤烈揭开一层地板,露出一些碎石,独孤烈伸手将碎石拔开,立时现出一鸽蛋大小凸起的石块。
牧晨瞧得此处,心想不知此处机关何人所布,当真是心思机巧,不知情者站在其上也不会发觉丝毫异常,正如此想,只见独孤烈左手拧着那凸起的石块向左旋转,只听得阵阵咔咔之声传来,地面石块翻转,露出一个两尺来宽洞口,仅容一人通过。
独孤烈回头冲着牧晨一笑,也不多说,提着油灯当先一步下到洞中,牧晨紧跟在后,二人沿着台阶下到地底,只见一间长宽相仿的方形密室,密室内陈设极为简陋,只有墙角一张石床,石床对面挂着一幅人物画像,画中男子粗眉大眼,面如刀削,左手掐作剑诀,右手横剑胸前,神色间散出一股肃杀之意,教人望而生畏。
牧晨打量画像半晌,心中好奇道,
“这位莫不是独孤剑神?”
独孤烈闻言微微摇头,神情露出追忆之色,
“听祖父说,此人对我独孤家有恩,因而曾祖命人画了这幅画像,日夜烧香祭拜,我幼时见过一次,后来这幅画便不知去了何处,原来被放到了密室来了。”
独孤烈说完,躬身对着那画像拜了三拜,牧晨见他如此,也朝着画像作了一揖,二人收回视线,双眼在密室内四下搜寻,却不见任何可疑之处,只得沿着墙壁仔细摸索,想要找到藏图之所。
过得半晌,二人仍是一无所获,牧晨不由再次望向那幅画像,只见画像中人摆的剑招,与昆仑派《两仪剑法》‘金针指南’有些相似,又似无忧谷《绝情剑》中‘独望天涯’起手式,除此之外,并无丝毫特殊之处。
牧晨正自皱眉沉思,一旁独孤烈与牧晨想到一处,径自走到墙角,将那幅画抓在手中细看,左手在画面摩挲,只道那画像另有夹层,只是摸索许久,仍未有丝毫发现。
牧晨在旁瞧着独孤烈动作,忽而想到那日在终南山上道君铜像内藏的机窍,不由双眸陡亮福至心灵,眼见独孤烈欲将画像挂回墙上,猛地开口制止道,
“慢!”
独孤烈闻言,神情疑惑望了牧晨一眼,牧晨也不多说,一把将那幅画像抄在手中,摊在手上细看,只见那画像画轴两端用墨玉作轴头,以古檀为轴身,两者嵌接一处合柄为轴。
牧晨伸手将画轴一端轻扭数圈,那墨玉轴头果然应声脱落,二人望了一眼,木轴内里实心,未有任何事物,连将另一处墨玉轴头也拔将出来,亦是未有任何发现。
牧晨也不气馁,当即调转画像,拔出画像底端轴头,却见木轴嵌接处内里中空,可藏隐秘,牧晨二人心中一喜,连透过油灯光亮往里细看,果见木轴之中藏着一副折叠的纸卷,二人见此相视一笑,牧晨连用指甲将其抠出,立时一张地图落入二人眼前,地图材质与另一半一样,皆是用羊皮制成。
牧晨将之摊开,只见上面弯弯曲曲许多线条,一时不知绘制的何处,伸手自怀中摸出另一半地图,将两份放在一处,两幅地图严丝合缝,其上绘制山川地形瞧着颇为陌生,也不知那遗迹在哪,看了许久看不出究竟,牧晨连将两份地图小心收起,容日后再仔细参详。
第一百五十章 休养
牧晨残图到手,也不多作停留,转身沿原路出了书房,没走几步便被独孤烈一把拉住,独孤烈一脸狡黠之色,望着牧晨道,
“随我来!”
牧晨见独孤烈神情诡异,不知他意欲何为,好奇之下紧随独孤烈进到主屋卧室,卧室内装饰奢华,床柜桌椅皆是用上好紫檀木制成,有静心安神之效,墙壁上挂着名家书画,价值不菲。
独孤烈才一进屋,径自走到衣柜前,伸手挪开衣柜,立时现出一扇暗门,暗门以精铁锁住,不知内里装着何物,独孤烈朝牧晨挥手笑道,
“牧兄弟,那季连老儿的宝贝尽在此处,你帮我把它打开。”
牧晨含笑点头,连运转周身真气功聚右臂猛力一啦,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铁锁应声而断,暗门打开,一抹金灿灿的光亮晃得二人不禁眯起双眼。
牧晨瞧得呆了,只见门内分作上下两间暗格,上面堆着数十块二十两一锭的金子,足有千余两黄金,下面堆着一箱银子,约莫千两纹银。
牧晨自小到大从未见过这许多金银,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贪恋,忽而想到万剑门区区二流宗门,竟有这么多金银,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害了多少人,如此一想,再去看那明晃晃的金银,只觉分外扎眼,心中贪恋随之消散。
独孤烈在旁瞧见牧晨只是呆了一瞬,便立时恢复清明,脸上露出欣赏之意,正欲说话,忽而瞥见暗格一角放有两本线装书册和一块铜牌,独孤烈将书册拿在手中细看,见那两本书正是万剑门剑法典籍《万剑归宗》以及内功心法《紫阳经》。
牧晨想到万剑门武功脱胎于万剑山庄,心中立时失了兴致,只是看一眼便即不再多看,伸手将那铜牌抄在手中,见那铜牌六角攒边,长约两寸,宽只一寸,其上用小篆刻着一个‘剑’字,牧晨只道是万剑门令牌,细看之下又觉不对,侧首望向独孤烈好奇道,
“独孤大哥,此乃何物?”
独孤烈将铜牌拿在手中细看,过了半晌才道,
“此物我也未曾见过,绝非季连老儿的东西,或许是我独孤家的也未可知。”
“小兄弟,你拿着罢。”
牧晨闻言,心道独孤大哥此后归隐田园,留着也是无用,当即将铜牌放入怀中收好,日后说不得有缘得知。
独孤烈见暗格内再无其余事物,望着牧晨真诚道,
“小兄弟,这金银咱们一分为三,你一份我一份,余下一份救济穷苦百姓,你看可好?”
“不可,万剑门家业本是独孤家的,晚辈岂敢贪墨?”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立即推辞道。
独孤烈见牧晨说得真诚,脸上并无丝毫做作之意,莞尔笑道,
“我独孤家可没这么大家业…..季连老儿勾结官府欺压乡邻,开赌坊,开妓院,着实挣了不少银子,这些金银都是民脂民膏,我们散去一半救济穷苦人家,余下一半我二人五五分罢。”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晚辈何德何能,实在受之有愧!”
牧晨闻言心中微动,眉头微蹙道。
独孤烈见牧晨再三推辞,忽而心生一计,含笑道,
“这样罢,小兄弟帮我把一半金银散给百姓,我拿走一份,余下一份你帮我存到钱庄,可好?”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心想此举可谓劫富济贫,乃我辈侠义之道,也不用拘泥小节,念及此处,牧晨二人将金银搬出暗格,分出一半用桌布裹紧,负在牧晨背后,虽有近百斤重,牧晨负在身后却仍健步如飞。
趁着夜色,牧晨身形飘忽犹如鬼魅,每逢破旧民宅穷苦人家,便丢出一锭银子放在屋内显眼处,心想着那人待天亮醒来,定然高兴得紧,说不定以为是老天有眼可怜他们,想到此处,牧晨嘴角隐含笑意……
三月春风和煦爽心,阳光温而不燥,乡间春风拂柳,绿草如茵,微风袭来芬芳怡人,牧晨仰躺在靠椅上动也不动,全身沐浴在阳光下,只觉浑身酥软无力,瞧着自家院中起舞的蝴蝶,采花的蜜蜂,一时竟是瞧得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觉浑身渐热,体内气血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初时较为缓慢,待到后来渐行渐快,浑身发烫犹如火烧,片刻间体内血气已然增长两成,牧晨心中暗喜,万万想不到在家静养也能有所精进。
牧晨却是不知,武学之道过刚易折,人体乃血肉之躯,日夜不停修炼只会损耗心神,所谓血生精,精化气,气化神,心神耗损反之亦可反噬精气,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半月来,牧晨全身心放松,使得损耗的心神复原,心神反哺精血,虽未修炼亦是有所精进,《血饮九重天》前两层对应内息境,三四五层为罡气境,自进入第五层后,进步颇为缓慢,已不是苦修能够解决,好在牧晨生性豁达,并未急于求成,否则只怕如那嗜血男子一般走火入魔,需吸人鲜血恢复体内气血。
“晨儿,吃饭啦。”
正在牧晨思量间,忽听母亲李兰香唤他,牧晨回神应了一声,起身收起躺椅进到屋内,瞧着桌上摆满丰盛菜肴,牧晨无奈一笑,半月以来父母不让他下地干活也就罢了,整日好酒好菜招呼,倒向酒楼客人一般,教他好不习惯,落座不久,牧永福与牧进背着农具自田间归来,一家人围在一桌其乐融融。
牧永福抿了一口酒,神情怡然自得,酒是上好的高粱酒,是牧晨自集市酒庄买回孝敬他的,牧永福逢人就提儿子买酒之事,言谈间极尽庄稼汉吹嘘炫耀的把式,更是送了半坛子酒出去,牧晨知晓父亲好面子,对此也无可奈何,放下酒杯,牧永福望了一眼牧晨道,
“晨儿,这回在家多待几日,爹给你张罗一桩婚事,成婚了再走不迟。”
李兰香闻言,双眸隐含笑意,慈爱的望了牧晨一眼,牧进望了一眼牧永福,并未插嘴。
牧晨神情微怔,想也不想道,
“爹,大哥尚未成婚,您着什么急,我才二十岁而已。”
牧永福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
“你大哥憨厚老实,又不讨姑娘欢心,给他说了几门都没成。”
“你比你大哥有出息,一身好武艺,也见过世面,日后好赖也能谋个差事,只是你常年在外,爹娘心中担心,还是赶紧成婚生个娃儿,爹跟娘也能帮你照料一二。”
牧晨闻言,琢磨再三,终究未将他与吴语静的事情说予父母,侧首望了牧进一眼,见他自顾自低头扒饭,心道难怪此次回家,大哥总是郁郁寡欢,原来因为此事,牧晨在外闯荡也知晓些人情世故,知道找人说媒要花银子,银子越多媒婆自然更加尽心,想到自家没有多大家底,媒人自不肯尽力相帮,想到此处,牧晨放下碗筷出了主屋。
牧永福三人见牧晨也不答话,自顾自回房,心中不明所以,过不多时,只见牧晨手里拿了一张票据,递到牧永福桌前道,
“这是五百两银子,给大哥说门亲事罢。”
牧永福三人骇了一跳,彼此对望一眼,瞧着桌上的票据怔怔出神,实想不到牧晨有这许多银子,三人心中只是不信,过了半晌,牧永福回过神来,神情严肃道,
“这银子是从哪来的,你小子可不能干坏事,咱家虽然穷,也绝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
李兰香与牧进听得牧永福话语纷纷点头,一齐望向牧晨,看他如何说法。
牧晨莞尔一笑道,
“爹,娘,你们放心,这银子来路正得紧,你们放心用便是。”
牧晨说完,见三人仍是紧紧盯着自己,心中无奈,只得将事情简单说了,其间凶险只字未提,至于那银子由来,牧晨也是心思复杂。
原来那夜与独孤烈约好日间将余下银子存入钱庄,留待日后再取,谁想牧晨办妥之后赶回万剑门,早已人去楼空,牧晨心思聪慧,立时明白独孤烈良苦用心,只得将票据带回,以备不时之需。
牧永福三人听得这银子是牧晨救人所得,心中立时放心许多,牧永福开怀道,
“好,晨儿你仗义救人,做得很对,只是日后要小心些才是,万不可莽撞,凡事性命要紧。”
“爹,放心吧。”
李兰香见儿子凭本事挣了这么多银子,心中早已乐开花了,小心将那票据收入怀中贴身保护,牧进听闻牧晨替他出头,心中感动,感激地望了牧晨一眼,牧晨朝他含笑点了点头。
牧永福见妻子李兰香收了银票,横了她一眼道,
“瞧你这婆娘,小心收好咯!”
“知道啦,儿子可比你这老头子有出息,我跟你半辈子,可没见你挣这么多钱。”
李兰香瞪了牧永福一眼,嘴上唠叨起来,牧永福心情极好,也不与她置气,只是难免顶撞几句,牧晨望着父母拌嘴,嘴角微微翘起,他常年在外,分外享受着家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