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圣女言动慈妇心
周希曼听得卢氏话语,不由深深望了她一眼,神情微凝道,
“小娘,我以为在这世上只有你最懂曼儿,不想今日却说出这些话来,所谓英雄不问出身,试问古往今来那些帝王将相又有几人出身好了?再说了,曼儿看中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什么出生,他出自名门望族也好,出自皇家也罢,即便是一个乞丐出身,只要他还是他,那么就足够了!”
卢氏听得周希曼一番话,心里只觉有些不切实际,不由柳眉微蹙道,
“他岂能与那些帝王将相相提并论,你未免也忒看得起他了,你只是一时迷了心志,所以才说出这天真的话来,出生皇家总比一个乞丐好上千万倍……”
周希曼嘴角微翘,讪笑道,
“就算皇帝老子又如何,虽然一辈子锦衣玉食山珍海味,还不是整日提心吊胆,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历朝历代为了这皇位弑父杀兄的例子比比皆是,若是遇上位昏君恐怕连身家性命都难以保证,即使遇上明主又有谁保证在后宫佳丽三千中独得恩宠?最后还不是落得独守空闺凄然离世,难道这是小娘所愿么?”
卢氏听得周希曼此话不无道理,不禁改口劝慰道,
“帝王家咱们可高攀不上,小娘也不敢想,自古姻缘讲究门当户对,那嫁个名门望族,富商巨贾总还是可以的!”
周希曼闻言,想了一想,脆声道,
“所谓的名门望族,富商巨贾只是有财无权,虽然家缠万贯也难保没有家道中落一天,哪日朝廷一不高兴,随便找个由头扣你个图谋造反的帽子,届时散尽家财也难以保住一条性命,这样的例子也不在少数,爹爹不就是…...”
“住口!”
卢氏听到此处,不由面色微变,环目四顾眼见四下无人方才松了一口气,神情严肃道,
“记住,你爹不许任何人提他以前的事......”
周希曼闻言,吐了吐舌头,立时闭嘴不言,卢氏白了她一眼,调侃道,
“哼,如此说来,那倒是嫁给乞丐最好,一无所有也不用担心受怕的!”
周希曼闻言,紧紧望了卢氏一眼,直望得她浑不自在,不禁追问道,
“怎么,难道小娘说得不对么?”
周希曼听得卢氏问话,也不答话,答非所问道,
“即便每日吃的是山珍海味,终究会化作夜香,贵贱都是臭不可闻,即便穿的是绫罗绸缎,也照样会破会旧不会刀枪不入,即便睡的是白玉床,也不能保证高枕无忧......人生在世,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后结果都是一样,小娘,你觉得曼儿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那他呢,他也生不带来,死不带走,难道就不算‘身外之物’?”
卢氏闻言,只觉周希曼所说有几分道理,只是一时半刻要她就此妥协又绝无可能,不由得继续辩解道。
周希曼莞尔一笑,轻声道,
“小娘,你错了,从古至今,不论是王侯将相亦或者是贩夫走卒,唯有情之一字代代相传万古流芳,古有牛郎织女,梁祝化蝶,梁鸿与孟光,今有我们两情相悦,情比金坚,说好的生同衾,死同穴,小娘还以为带不走么,可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那样做,他也不会那样做……”
卢氏闻言,不禁嗤笑道,
“好一句生同衾,死同穴,只怕是你一厢情愿,小娘听说他非但不是与你情比金坚,相反还要杀你,你还在这替他狡辩,曼儿,听小娘一句劝,你还是乖乖嫁入申家罢!”
周希曼闻言,神情决然道,
“我不嫁,小娘,曼儿不喜欢那姓申的,你觉着往后曼儿的日子会开心吗,难道你希望整日见我郁郁寡欢?”
卢氏听得周希曼此话,沉吟半晌,方才轻叹一声道,
“唉,男女之情可以慢慢培养,那些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的女子也未必没有两情相悦的?”
周希曼闻言,想也不想道,
“或许有,可这不是曼儿想要的,小娘,你应该了解我,曼儿认定的人不会轻易改变!”
卢氏闻言,不由抬眼望了一眼周希曼,心中暗叹,
“他,值得么?”
周希曼听得卢氏问话,不由轻轻点头,含笑道,
“曼儿以为,他值,一个男人,必须有良好品性,不管他多有能耐,其一要有责任担当,这样他不管是贫贱或是富贵都能不离不弃,其二,这男人必须重情重义,倘若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家世再好也是徒劳,其三,男人要有男人血性,不贪生怕死,不欺软怕硬,不恃强凌弱......”
卢氏轻笑摇头,无奈道,
“这么说他是了,你把他说得这么好,小娘倒是十分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周希曼听得卢氏问话,不禁双眸微眯,回忆起与牧晨之间种种往事,会心一笑道,
“小娘,你知道么,此事说来好笑......那时曼儿我乔庄改扮在黄城布施,这臭小子武功不行没事还喜欢‘英雄救美’险些坏了我的正事,后来曼儿乔庄改扮去了‘风蚀绝壁’,未料到又遇见了他,哼哼,真正是冤家路窄......”
卢氏听得周希曼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不禁心觉好笑,周希曼虽然嘴上说是‘冤家路窄’,俏脸上却早已乐开了花,瞧着周希曼一副罕有的小女儿姿态,卢氏心中深受触动,直至听闻周希曼与牧晨一路生死相随,卢氏暗自点头,待到周希曼说到牧晨误会她要杀了她然后再与她同赴黄泉,卢氏不由得感叹道,
“此子重情重义世间难得!”
周希曼听得卢氏此话,不由得面色一喜,询问道,
“小娘这是同意了么?”
卢氏闻言,莞尔一笑道,
“你一向牙尖嘴利,小娘说不过你!”
周希曼闻言,哪里不知卢氏言外之意,当下嫣然一笑,
“只要小娘同意,曼儿便心满意足了,曼儿有一事相求,还望小娘成全我。”
卢氏闻言,神情疑惑望着周希曼,周希曼神秘一笑,附耳在卢氏耳畔低语,只见卢氏初时柳眉微蹙,待到后来又转为惊疑不定......
第五百一十二章 天工秘技(一)
自牧晨出走之后,江湖各派好似没了主心骨,少林派不愿见自己人打自己人,行痴于是向赵周辞行,先一步离去,赵周虽有心挽留,也不好为难几个出家人,便大手一挥任由几人去留。
无忧谷见盟主,少林派都走了,也不愿继续留在军营,归元宗,丐帮见势紧随其后,赵周未料到牧晨在江湖各派之中有如此威望,一时间竭力挽留,晓之以情,动之以利,奈何各派去意已决,赵周也不愿与众人兵戎相见只得任由各派离去,好在南岳派,青城派留了下来,也算一股不小助力。
少林派一行三人本欲渡江北上,不想长江沿岸早被叛军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渡江,少林派三人无奈之下只得沿江逆行而上欲要寻出兵力薄弱处强行渡江。
所谓贫民伤财,莫大于兵,危国忧主,莫速于兵,自古每逢战乱这最苦的莫过于平民百姓。一路走来,行痴三人见识过太多惨无人道之事,一家老父为了自家儿子不被抓作壮丁,竟狠心打断亲子一条腿,一些同族亲人为了争口吃食,不顾血肉亲情奋死相拼,一名中年妇人为了填饱肚子,竟将自家闺女卖给妓院沦为娼妇,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这一日黄昏时分,少林派一行三人进了池阳郡,池阳郡南邻黄山,西接九江郡,素有‘傩戏之乡’美称。
三人走了一日,行经一片碎石零落的山麓,顿觉浑身饥渴难耐,可惜身上带的干粮早已吃完,商计之下打算天黑之前寻一处村庄讨些斋饭,仔细辨明方向,隐约瞧见西南方天际炊烟袅袅,于是改道直往西南而去。
约莫走出盏茶功夫,忽听得不远处流水潺潺,三人精神一震,连快步寻向水源处,只见一条小溪自南往北不知流向何处,那小溪宽约丈许,深可见底,三人也不多说,连忙用手兜着溪水畅饮几口。行痴抬头时恰见数丈外岸边草丛隐隐藏着什么物事,仔细望去,竟是一具衣衫不整的女子尸身,行痴忍不住悲从心来,这已是他们至今发现的第七具女尸,行痴双手合十,低声唱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行痴扯下身上袈裟盖在女尸身上,而后挖了坑将尸体掩埋,三人手持佛珠,替死去女子默念几遍往生经文,待到超度已毕,行闻望着无名坟包不由感慨道,
“阿弥陀佛,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摩尼教叛军攻城略地,短时内占领半壁江山,倒是害苦了天下的老百姓!”
一旁行觉闻言,不由轻声叹道,
“世人痴迷五阴炽盛苦,贪嗔痴爱恨恶欲,儒家说人之初,性本善,以贫僧来看,人生来有七情六欲,色,受,想,行,识与生俱来,哪里有那许多生来大智大勇的圣人”
行痴听得二人说话,心觉有理,低沉道,
“所以玄奘大师去往西天求取真经,希望以佛法普度众生,化解世人罪恶,我辈方外之人任重而道远!”
行觉,行闻二人轻轻点头,低声唱了一声佛号,行觉道,
“阿弥陀佛,掌门师弟说得极是,只是下月十五便是佛祖诞辰之日,也是掌门师弟‘升座法会’,如今贫僧三人被困江南,只怕赶不上吉时了”
行痴双手合十,含笑说道,
“阿弥陀佛,时空是空,吉时是空,掌门是空,弟子是空,既是心外之物,又何须介怀于心,两位师兄,我等身为佛门之人不必在意虚名,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行闻与行觉闻言,不由彼此对望一眼,欲言又止,恰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嘚嘚的马蹄声,三人只道是叛军追来,连忙藏在草丛内,循声望去,只见数十丈外闯来一队人马,当先一匹乌黑骏马马背上坐着一男一女二人,那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端庄秀丽,气质不俗,一袭青色襦裙随风舞动,行痴不禁看得一呆,此女他倒也认识,正是逍遥宫弟子慕容婉,未料到一别数月,竟然在此相见。
慕容婉身后坐着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中年肤色略黑,嘴角留着山羊胡子,神色萎靡不振,显是有伤在身,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认识此人,正是赠他无邪剑的公羊庆。
慕容婉二人身后数丈外紧跟着七个身形不一的黑衣人,几人尽皆戴着鬼面面具,教人瞧不出真实容貌,倒有几分类似当地傩戏打扮,只见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倏而,当首一名黑衣人纵身一跃一把抓向公羊庆右肩肩井穴。
慕容婉见势,连忙提着公羊庆矮小身形纵身落地,环目四顾,眼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溪蜿蜒不知去向,不由得心思微动想到脱身之计,转身径自奔向溪边,不料那名黑衣人翻身落在慕容婉身前,冷哼道,
“交出《天工秘技》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教尔等生不如死!”
行痴闻言,料想那《天工秘技》乃是武学秘笈,只是不知慕容婉何处得来,又与那中年男子有何关联,公羊庆听得那人威胁话语,面露绝望之色,一时不知所措,却听一旁慕容婉道,
“哼,就凭你们几个想要本姑娘束手就擒,简直痴心妄想,识趣的赶紧滚,否则今日休怪本姑娘大开杀戒!”
当首一人听得慕容婉话语,不由怒极反笑,右手轻挥,身后六人不待下马连忙将翻身落地将慕容婉与公羊庆二人团团围在垓心,却在此时,慕容婉等人陡听得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话音未落,行痴三人纵身跃进垓心,慕容婉神情微怔,未料到会在此地碰到熟人,似笑非笑望着行痴背影,公羊庆双眸一亮,心中暗松口气,那蒙面男子陡见对方来了帮手,不由得神情凝重道,
“我倒是谁,原来是少林派的几个和尚,既然你们寻死,那么本座成全你们,一起杀了!”
为首那名鬼面男子话音方落,其余几名黑衣男子一齐杀入战圈。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天工秘技(二)
那六名鬼面男子分作三路一齐杀向慕容婉与行痴等人,行痴察觉敌人外散气势估摸着其中五人为化境高手,余下一人为化神境高手,想来那鬼面首领只强不弱,念及至此,行痴不由暗松口气,右掌轻拍一掌化作数道佛手印齐齐打向六人,陡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其中五名鬼面男子应声中掌倒地,显然受了不轻伤势,剩余一人功力较另五人深厚身形颤了一颤连退了两步。
那为首之人心中暗惊,未料到行痴年纪不大竟有如此修为,方才派六人出手只是试探对方武功,想着能战则战,不能战便退,好在对方四人中显然以这年轻和尚为首,而这小和尚修为与自己差了不止一筹,想来其余人也不在话下,想到此处,鬼面首领心中胜券在握,冷哼一声道,
“哼,没用的废物,还不给我退下!”
那六人闻言,立时依言退在一旁,鬼面首领望向另外那名化神境高手道,
“丕奴,那个女的交给你了!”
那唤作丕奴的鬼面男子闻言,身形一闪,纵身欺近慕容婉跟前,一道赤红掌印拍向慕容婉面门,慕容婉见势,柳眉微蹙,心中不敢丝毫怠慢,左掌虚晃柔弱无骨一般迎了上去,那丕奴只觉一掌打在棉絮一般雄浑掌劲消了几分,当下改劈为抓反手抓向慕容婉脉门,慕容婉掌势陡快右手化作掌刀劈在对方掌心,丕奴左手趁势拿向慕容婉脉门,慕容婉见势,左手外圈荡开丕奴左臂,双方一连拆了数招,始终拼了个旗鼓相当。
鬼面首领望了一眼,冷哼一声,一人向着行痴三人杀来,少林派三人各使出看家本领一齐迎敌,行觉双掌曲指成爪,右爪在前,左爪在后,《龙爪手》一招‘捕风’拿向那首领右肩肩井穴,那鬼面首领不退反进,一掌拍向行觉手背,行觉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忍不住虎口发麻疼痛欲裂。
恰在此时,行闻右掌单立,少林《般若金刚掌》一掌拍向那首领乳中穴,那首领见行闻掌劲刚猛虎虎生风当下不敢小觑,右掌外翻迎上行闻掌劲,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行闻连退两步,那首领晃了一晃便即站稳身形。
那首领只觉手臂酸麻不已,不禁吃了一惊,未料到行闻掌劲恐怖如斯,当下更不敢怠慢连忙打起精神,只见行痴右手拇指食指捏在一处作拈花状,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拈花指’。
行痴右手前送一指化作数道雄浑指力闪电般戳向那首领印堂穴,那首领双目微缩,这少林‘拈花指’功夫独步武林自有其厉害之处,当即暗自运转周身真气,众人只见一股股血煞之气自鬼面男子体内汹涌而出,那血煞之气最终凝于鬼面首领右手食中两指,化作一道血色指力迎向行痴拈花指劲,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觉得这指劲有些眼熟。
双指相触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行痴全身一颤连退数步,心中不由暗自吃惊,而那鬼面首领亦是后退一步吃惊不小,虽然那首领武功修为较之行痴高出许多,然而行痴自修习少林镇派绝学《易筋经》之后体内真气雄浑乃是旁人数倍,而鬼面首领又是长途奔袭气力有所消耗,如此此消彼长之下,竟与那首领相差无几。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交手至今也才一个呼吸而已,一旁公羊庆见敌我双方旗鼓相当不由负手站在场外静观其变。
行觉一招既出,后招已至,右爪回缩双爪如双龙戏珠抓向那首领膻中穴,那首领右掌外圈荡开行觉双爪一抓之力,这时行痴,行闻二人分上下两路分别打向首领头顶百会穴,小腹关元穴,那首领左臂一震震开行痴二人攻势。
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双方共四人各自退了一步,行痴三人不待对方站稳身形,脚尖轻点欺身而上,行痴右手作拈花状,左手五指轻弹一道道雄浑劲气点向首领胸腹诸大要穴,那首领当即不敢怠慢,也是五指连弹迎向拈花指力,这时行闻,行觉二人紧随而上,行觉一招‘捉影’一把抓向首领左手脉门,行闻一掌打向那首领印堂穴,那首领仓促间连拍数掌震开二人攻势。
孰料行痴趁势右手拈来,鬼面首领见势,连忙身形微侧避过要害,行闻,行觉二人一前一后再度袭来,那首领无奈,只得挥掌震退二人。
少林派三人与那首领你来我往拆了数十招,那首领左支右拙好不狼狈,那首领越斗越是心焦,心想也不知哪里冒出来三个和尚,怎地个个武功高强如斯,若是换作寻常化神境高手,老夫挥手便可退敌,不想这三个小和尚将少林七十二绝技练得炉火纯情,当真棘手。
念及至此,鬼面首领心生退意,双眸四下扫视,眼见身侧不远公羊庆站在一旁观战,当即计上心头,一边且战且退,一边有意无意挪向公羊庆,忽而,那鬼面首领全力一掌拍向少林派三人,行痴三人见敌方拼死相搏,连忙使出全力接招。
四掌相交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双方四人各自退后数步,鬼面首领趁此良机身形倒转迅速抓向公羊庆,不料却在此时,那首领只觉斜刺里闪过一道迅猛劲风,未及转身,连忙反手拍出一掌迎敌。
原来慕容婉与丕奴斗了数十合分不出胜负,也是苦思应对之策,偶尔扫向别处恰见鬼面首领打斗时虽是忽左忽右全无章法,但最终目的却是指向公羊庆所在,慕容婉心思聪慧,当即识破鬼面首领意图,是以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鬼面首领攻势,慕容婉生生受了鬼面首领一掌,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袭遍全身,使得体内五脏剧震双脚擦着地面不停后退。
此时少林派三人已然发觉敌人意图,行痴右手划了一圈抵在慕容婉后背帮她稳住身子,行觉,行闻二人身形连闪护在公羊庆身前,那鬼面首领眼见大势已去,不由冷哼一声道,
“撤!”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天工秘技(三)
鬼面首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心知再斗将下去于事无补,只得一声令下率先遁走,其余六名属下见头领走了连忙紧随其后,慕容婉欲要追上前去报仇,却被行痴阻止道,
“阿弥陀佛,慕容施主,穷寇莫追!”
慕容婉闻言,连忙止住脚步,嘴上却不忿道,
“他们几个追了我们一路,几次害得我二人险死还生,岂能就这么算了,小和尚,你送佛送到西,干嘛不帮我杀了他们,小和尚”
一旁行觉,行闻二人见慕容婉一口一个‘小和尚’称呼自家掌门,不禁皱起眉头,行痴向他们使了使眼色,正待说话,这时公羊庆见双方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连忙岔话道,
“鄙人公羊庆,多谢几位大师救命之恩,日后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出家人岂能”
行痴话说一半,忽觉喉咙一甜,嘴角抑制不住流出一口鲜血,方才与鬼面首领比拼指力胸前天突穴不小心挨了一指受了内伤,行闻,行觉面色微变,连忙替行痴查探伤势,慕容婉惊呼道,
“你受伤了?”
行痴轻轻点头,望着慕容婉解释道,
“阿弥陀佛,慕容施主,方才那头领武功比我们强得多了,我们初时仗着人多也才勉强拼个平手,倘若此时去追败得只会是我们了!”
慕容婉听行痴好言相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怀中摸出一枚疗伤药丸给行痴服下,一旁行闻替行痴把完脉,暗自松了口气,在旁提醒道,
“掌门师弟,未免敌人杀回马枪,不如我们找个隐蔽之所先行疗伤!”
慕容婉听得行闻话语,心中暗惊,不想昔日她随意戏弄的小和尚,有朝一日作了一派掌门一方霸主,难怪方才行闻二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念及至此,慕容婉忍不住唏嘘感叹。
少林派三人对行闻提议没有任何异议,公羊庆虽另有打算,如今唯有跟着几人较为安全,因而并无异议,几人商计已定,依旧沿着长江沿岸向西而行。
一行五人约莫走出大半个时辰,天色渐晚,行痴隐隐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烛光摇曳,不由得心中一喜,连忙带着众人朝着那烛火处奔去。
所谓望上跑死马,又走出半个时辰,五人终于寻到烛火近前,只见此地是一处山间小镇,依稀可见山谷内座落着一排排民宅,唯有七八间房子建在山坳,山坳上有一座方圆数丈的观音庙,庙前挂着一盏烛火摇曳的灯笼,正是此灯指引众人来此,庙内坐西向东摆放着一尊丈许高观音石雕,那石观音神情端庄慈祥,雍容典雅,右手掐作法印,左手拖着一只玉净瓶,举止间尽显天人之姿。
少林派三人见状,连忙唱了声佛号俯身跪拜,慕容婉与公羊庆二人见状,也随之叩了三个响头,众人拜完菩萨安静坐在一旁,好似怕惊扰菩萨,行痴暗自运转《易筋经》心法疗伤,行闻坐在一旁替他护法,行觉见势,自觉外出化缘。
约莫过得一个时辰,行觉化缘回来,恰巧行痴也疗伤已毕,虽然未能痊愈,但是已然好了七八成,足见少林《易筋经》厉害之处,行觉将馒头面饼分予众人,众人饿了一天也着实饿了,就着清水三两口吞入肚内,行痴吃了一口馒头转头望向慕容婉道,
“阿弥陀佛,慕容施主,不知接下来作何打算?”
慕容婉听得行痴问话,不禁神情微怔,神情坦诚道,
“公羊大师说欲北上,我也无甚要紧事,所以打算送他一程!”
行痴闻言,抬头深深望了一眼慕容婉,心想慕容施主以往言语轻浮,任性妄为,想不到如今助人为乐,竟有一副侠义心肠,实在难得,想到此处,行痴对慕容婉态度好了几分,好心提醒道,
“阿弥陀佛,如今两军对垒随时可能发生战事,二位施主此时选择北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一旁行闻,行觉二人闻言轻轻点头,公羊庆听得行痴话语,神情严肃道,
“这个鄙人自然知道,只是若不将《天工秘技》交给朝廷,这场战事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届时受苦受累的还是天下老百姓”
行觉听得公羊庆此话,不禁好奇道,
“一本秘笈而已,怎能左右天下战事,施主之言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
公羊庆闻言,也不与他置气,只是神情自豪道,
“《天工秘技》乃是墨家历代祖师呕心沥血之作,除锻造刀剑兵器之外,尚有船工,农耕,机关算术等等,与《鲁班书》相较之有过而无不及据民间传说,如今两军正在搜罗船只备战,怕是要不多久便会打起来了,鄙人不才,也深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道理,是以愿意献出《天工秘技》协助朝廷讨贼。”
众人听得公羊庆一席话,不由肃然起敬,行痴低声唱了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公羊施主此举大善,贫僧虽然不学无术,也愿赴天下先贤之后,此次北上我少林派三人定护公羊施主周全!”
慕容婉闻言,神情似笑非笑,行闻与行觉彼此相视一眼,心中默认,公羊庆向着少林派三人抱拳施了一礼,行痴忍不住好奇道,
“公羊大师,造船之事并非十天半月能够做到,为何叛军现在才去寻你,岂不晚了么?”
公羊庆听得行痴问话,不由撇了撇嘴,冷笑道,
“呵呵呵,他们筹谋已久早在几年以前便在四处寻我,只是我天生命硬,危急关头总会遇到贵人!”
行痴听到此处,不经意瞥了一眼慕容婉,轻轻点头,双手合十唱喏道,
“阿弥陀佛,善恶有报,一切皆有因果,公羊施主行大善之举,必有善报”
“哈哈哈,是么小和尚,只怕你说得不对!”
行痴话说一半,斜刺里自观音庙外传来一声冷笑,那人顿了一顿,继续道,
“我的好师姐,原来你也在这,师弟可想你了,师姐不想我么?”
第五百一十五章 善恶因受报好丑(一)
庙内众人闻言,吃了一惊,连忙闪身闯出庙外,只见庙门口数丈外迎面站着三人,为首一人一袭锦衣黑袍,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眉宇间隐含阴煞之气,正是原逍遥宫弟子李生花,而李生花身后站立着两名鬼面男子,瞧其身形正是日间败走的鬼面首领与丕奴。
众人见势,心头微沉,一个鬼面首领与丕奴已经让几人难以应付,倘若再加上一个李生花,今日只怕几人性命休已,行痴望了一眼慕容婉,双眸神光闪烁不定,而后转身瞥了一眼身后行觉,行闻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婉望着李生花,心中暗叹,开口央求道,
“花弟,念在我们同门一场放我们一条生路罢!”
一旁公羊庆闻言,双眸闪出一抹讶色,未料到慕容婉与李生花有此渊源,只是看情形仍然不妙,李生花嘴角微翘,神色略显不满道,
“我的好姐姐,花弟何时说过要你们性命了,只要你们交出公羊庆,花弟自然不会杀了你们。”
公羊庆心头一叹,不由望向慕容婉,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只见李生花忽而顿了一顿,望了一眼行痴大师含笑道,
“方才这位大师说善恶有报,生花颇觉不对,今日想与大师打个赌,看看是否真如大师所言,大师以为如何?”
行痴听得李生花一番话,抬眼望了李生花一眼,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出家人自有清规戒律,贫僧只怕不能奉陪!”
“呵呵,不赌也行,本座便来亲自替大师证明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乃是无稽之谈!”
李生花见行痴拒绝,也不与他动怒,只是淡然一笑,行痴闻言,心中一紧,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预备迎敌,嘴上依旧淡笑道,
“阿弥陀佛,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因果不虚,必有后报!”
李生花闻言,嗤笑一声,右手轻挥,厉喝道,
“那就废话少说,动手!”
李生花话音未落,陡见行痴五人二话不说调转身形分三路逃走,行痴与慕容婉带着公羊庆向南逃遁,行觉向西遁走,行闻向东,原来方才走出庙门时行痴几人以传音入密功法商计应对对策,几人心知全部留下应战必定全军覆没,分散逃跑尚有一线生机突围然后找人来救,因而不待李生花有所反应,五人便闪电般作鸟兽散。
李生花见势,不由愣了一瞬,然后冷笑道,
“不自量力公羊庆他们交给我,你们分头去追追上以后格杀勿论!”
李生花说完,不待属下回话,脚尖轻点纵身往南急奔而去,不料方才这一耽搁行痴三人已跑出百步远近,行痴与慕容婉二人带着公羊庆趁着夜色展开轻身功夫拼命狂奔,偶尔回头看时,李生花距三人已不足数丈,三人心中暗惊,慕容婉抬眼见不远处现出一片茂密丛林,想也不想,连忙带着其余二人闯进密林。
李生花武功虽高,然而轻功身法较之慕容婉与行痴却是强不多少,又追出一会儿,方才将双方距离拉近至丈许,李生花心中不屑,右掌外翻一掌打向行痴后心要害,行痴察觉身后一股凌厉劲风,未及回头连忙向右躲避开来,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一颗一人合抱翠松拦腰而断。
李生花冷哼一声,脚尖轻点翻身落向几人身前欲截断他们去路,慕容婉见势,连带着公羊庆与行痴掉头往西,李生花算计落空,只得掉头追向三人远去背影。
盏茶功夫不到,行痴三人已然闯到密林边际,慕容婉与行痴借着夜色望向面前开阔的山林荒地,不由得彼此对望一眼,慕容婉想也不想转身往南折回密林,行痴依然紧跟在后,三人欲要仗着密林与李生花周旋。
行痴三人后脚方去,李生花前脚已至,眼望着慕容婉三人又重新钻入树林,李生花立时明白三人心思,不由得冷哼道,
“哼,我的好师姐,打算与花弟捉迷藏么那本座就烧了这密林,看你们如何藏身!”
李生花说完,忽而自怀中摸出一枚火折子引燃,然后脱下外袍烧着丢向一旁干枯的灌木丛,干材烈火之下那灌木丛立时烧了起来,火势迎风渐长,李生花看也不看,继续朝着行痴三人追去。
只是如此一耽搁,李生花与行痴三人距离越来越远,依稀只能望见三人远去背影,李生花暗自运转周身真气,连忙追向慕容婉三人,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生花与三人相距只有十余丈,又见慕容婉三人想也不想,掉头向东再次闯进密林。
可是那密林内已然被大火烧了十之二三,一时浓烟滚滚遮天蔽日,行痴三人捂着口鼻继续冲入密林,李生花无奈只得紧跟其后,如此来回几次,李生花陡见前方三人竟是少了一人,那公羊庆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该死!”
李生花心中暗恨,原本以为放火烧山之举可以逼得几人无路可退,不想竟让公羊庆金蝉脱壳为旁人作了嫁衣,李生花越想越气,连忙运转周身真气奋力追赶,不多时一股股血煞之气自其体内汹涌而出,李生花轻功速度肉眼可见急速增长。
行痴与慕容婉回眸见身后李生花身形迅若奔雷,瞬息即至,不禁吃了一惊,彼此对望一眼心领神会,二人果断分开继续逃遁,行痴方才跑出十丈远近,李生花已然追到其身后,行痴心知此次避无可避,所幸不退反进掉头迎向李生花,潜运全身功力凝于双掌《达摩掌法》中一招‘普度众生’拍向李生花胸口膻中穴。
李生花见行痴此招刚猛凌厉非凡,丝毫不敢怠慢,功力运转间双手煞气奔涌,《血魔经》中一招‘摘星’掌迎向行痴双掌,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双掌相交,行痴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抑制不住脏腑剧震,口鼻溢血,身形倒退数丈方才止步,而反观李生花只是晃了一晃退了半步。
“掌法不错,可惜你武功太弱了!”
李生花心中暗惊,未料到彼此差了一大境界竟被对方逼退半步,若是传将出去定让人笑掉大牙,当即身形闪掠欺近行痴跟前一把拍向行痴玉枕穴,行痴右手轻抬一道拈花指力点向李生花手心,李生花右臂外圈荡开行痴指力,同时左掌轻拍一掌打在行痴头顶百会穴,行痴只觉脑袋一晕当场不醒人事
第五百一十六章 善恶因受报好丑(二)
行觉往西一口气跑出数里,始终不见有人追来,心中正自纳闷,忽见前方不远一颗老槐树下绕出一道人影,借着月色瞧那身形正是日间那鬼面首领,行觉心中一紧,只听那鬼面首领负手而立,戏谑道,
“小和尚,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我。”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行觉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心中想到因自己一人之厄运使得其余人多了几分生还可能,行觉不禁心中坦然,升起一股舍生忘死的气势来。
“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便成全你!”
鬼面首领见行觉宝相庄严宛如得道高僧一般,不由的微感诧异,话音未落,倏而身形一晃朝着行觉欺身杀来,右手曲指成爪一爪抓向行觉咽喉要害,行觉双手齐出一招‘双龙抢珠’抓向鬼面首领右手脉门,鬼面首领丝毫不退仍是直取对方咽喉,行觉双手用劲抓住对方右手,不料鬼面首领左爪一把抓向行觉面门。
行觉不敢因小失大,只得暂时退在一旁,暗想此人武功较之贫僧高了不止一筹,硬拼实乃下下策,需以巧劲迎敌才是正途。
念及至此,行觉忽地纵身扑向鬼面男子,右手食中两指点向鬼面首领双眼晴明穴,鬼面首领右手外翻一掌荡开行觉攻势同时左手一掌打向行觉胸口膻中穴,行觉身形后仰避开要害同时头下脚上一招‘捕风’抓向鬼面首领头顶百会穴,鬼面首领不闪不避右手猛然拍向行觉面门,行觉心中一喜,光头微侧同时左掌向着对方头顶狠狠拍落。
不料鬼面首领只是卖了一招破绽引行觉来攻,眼见行觉掌劲距头顶不足半尺,鬼面首领猛然拍出一掌迎向行觉左掌,行觉一来招式已然使老仓促间来不及撤掌二来人在半空无法借力,只得生生受了一掌,陡然一股巨力袭来,行觉忍不住倒飞了几个筋斗方才落地,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鬼面首领一招得势,动作丝毫不停,不待行觉站稳身形脚尖轻点瞬息欺近行觉跟前,行觉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同时抬腿踢向鬼面首领胸腹要害,鬼面首领一把抓住行觉右腿一送一带将行觉狠狠摔了一跤。
行觉后背一阵钻心剧痛,来不及查看伤势连忙使了一招鲤鱼打挺翻身站起身子,忽听得不远处有一声低沉沙哑惊咦声道,
“咦,这里有人打架……”
行觉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循声望去,只见自西北方向迎面走来两名老者,其中一人身材矮小,双眸炯炯有神,另一人方面大耳,面色红润,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二人,正是九刀会执法长老萧长乙与传功长老李由,那年逾花甲身材矮小者正是萧长乙,那方面大耳老者则是李由,先前说话的正是李由李长老,萧长乙搭话道,
“还有个和尚……晦气!”
李由轻轻点头,并未打算出手相助,行觉见势心中一紧,正欲开口求救,不料鬼面首领抢先插话道,
“天魔宗在此办事,望二位看在天魔宗面上不要插手。”
鬼面首领与行觉料想来人闻听此言定会忌惮天魔宗实力从而袖手旁观,岂知萧长乙与李由二人彼此对望一眼,双眸微眯,萧长乙凛然道,
“天魔宗很了不起么?”
一旁行觉闻言,双眸微亮,鬼面首领见二人面色忽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哪里知道天魔宗与九刀会之间恩怨纠葛,闻言想也不想道,
“这么说来二位不给天魔宗面子定要插手此事了?”
“哼哼,老李,真是世道变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我们卖他面子,你看如何是好?”
萧长乙闻言,冷笑一声,转头望向一旁李由,李由神情冷厉,搭话道,
“这还用说,既然是阿猫阿狗,那自然是打狗打貓了!”
李由话音未落,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柄两尺来长砍材刀闪现在众人面前,李由望着鬼面首领神情戏谑道,
“自从会长传我《砍材刀法》以来,几乎未曾与人交手,今日就拿你来试试招了!”
李由纵身一跃,右手轻挥,使出《砍材刀法》第十式‘刨根’,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抹绚丽刀光闪电般砍向鬼面首领面门,鬼面首领心神凝重,连忙运转周身真气,倏而一股股血煞之气汹涌而出,血煞之气凝于双手抓向砍材刀刀背。
不料李由刀势陡转,一招‘震叶’刀背撞开鬼面首领一掌,同时划了半圈仍是砍向鬼面首领面门,只听嗤的一声,鬼面首领只觉右脸一阵剧痛,一缕缕鲜血立时喷涌而出,
“好快的刀!”
行觉双眸愈亮,心觉那老者刀法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鬼面首领心中暗惊,心知对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今日十有八九葬身于此,念及至此,鬼面首领再不保留,心中发狠,连忙施展秘法闭住周身穴道,只短短片刻而已,鬼面首领浑身真气鼓荡,衣衫无风自动,修为瞬间暴增两成左右。
“《天魔解体大法》!”
萧长乙与李由二人阅历深厚,一眼认出对方武功路数,不由得面色微凝,萧长乙在旁提醒道,
“老李,小心一些,可别阴沟里翻船!”
“哼,不过小道尔!”
李由神情不屑,提刀摆了一个起手式,在旁静候,几个呼吸而已,那鬼面首领气势攀到顶峰,李由双眸微凝,使了一个刀花一招‘剥皮’砍向鬼面首领,众人忽觉眼前一花,鬼面首领身形闪掠瞬息消失在三人眼前,只余一声冷哼道,
“哼,山水有相逢,敢坏天魔宗大事你们准备后事罢!”
“呵呵,天魔宗不过如此。”
李由与萧长乙见势,并未上前紧追,二人彼此望了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之色,却在此时,忽听得一旁行觉自语道,
“《砍材刀法》”
李由与萧长乙二人双眸陡亮,二人心知《砍材刀法》乃是九刀会镇派绝学,除历任会长之外绝不可亲传,他二人若非当年为九刀会立下大功,也不会习得此盖世刀法绝学,如今这世上会使这《砍材刀法》的也不过才三人而已,除他二人之外,余者便是那新任会长牧晨了,想到此行目的,二人不由得心中一喜。
第五百一十七章 善恶因受报好丑(三)
萧长乙转头望向行觉,双眸隐含希冀之色,询道,
“小和尚,你可识得我们会长?”
行觉闻言,双手合十,惊疑不定道,
“阿弥陀佛,老施主口中所说会长是否姓牧,单名一个晨字?”
萧长乙与李由二人对望一眼面露喜色,李由连忙点头道,
“对对对,我们会长就叫作牧晨,小和尚,敢问我们会长现在何处?”
行觉听得李由问话,轻轻摇头,口中唱着佛号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也不知牧施主如今身在何处,那日他辞去盟主之位后便一人独自离去,从此不知所踪”
萧长乙二人闻言,心中失望,萧长乙轻叹道,
“自从会长离开九刀会之后,我二人也偶尔打听会长消息,那日听闻会长作了武林盟主心中暗自替他高兴,不想过得几日又听说会长遭人陷害辞去盟主一职,从此杳无音讯,九刀会上下十分担心会长安危,几经商议之下我二人才外出找寻……”
行觉闻言,开口劝慰道,
“牧施主宅心仁厚行侠仗义,自有菩萨保佑,二位老施主但请宽心。”
萧长乙二人沉吟半晌,微微颔首,李由无奈道,
“但愿如此,”
李由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转向行觉道,
“小和尚,既然你是我们会长朋友,我们就会保你平安,这个令牌你且拿着,凭它可调动九刀会五舵二十八堂任何高手听你号令”
李由一边说话,一边自怀中摸出一枚玉质令牌,正是九刀最次等的‘九须令’令牌,行觉闻言,并未立时伸手去接,而是望着二人央求道,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好意贫僧心领了,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贫僧还请二位施主帮忙救一救我同门师兄弟,也是牧会长朋友”
萧长乙与李由闻言,互相对视一眼,萧长乙轻轻点头道,
“既是会长朋友,老夫二人便与和尚你走上一遭,带路罢!”
行觉见二人首肯,不由深深作了一揖,当下也不多说废话引着萧长乙二人向南而去,盏茶功夫不到,三人已到那片烧完大半的密林,只是三人在密林内来回找了几遍,始终不见有人,行觉心头微沉,又掉头向东搜寻行闻下落,方圆十余里找了个遍始终不见有任何人影,行觉不由担忧道,
“阿弥陀佛,看来他们遭遇不测了!”
李由闻言,开口劝道,
“或许逃了也不一定,或许被人救了也不一定,小和尚暂且宽心!”
行觉闻言,嘴角苦涩一笑,心知以行痴几人武功若要逃走希望渺茫,李由此话只是怕他过分担忧,如今既不知几人下落,自己也不好勉强二位施主放下手头事情帮忙找人,沉吟半晌,才道,
“阿弥陀佛,有劳二位施主救命之恩,贫僧日后必定烧香拜佛祷祝二位长命百岁,贫僧还要寻找同门师兄弟,就此告辞!”
行觉说完,双手合十,向着萧长乙二人施了一礼,萧长乙二人彼此对望一眼,心中权衡再三,还是觉着寻找会长为首要任务,当下与行觉分道扬镳向东而行。
昏暗的地牢内,行痴只觉一阵钻心剧痛猛然袭来,睁开双眸只见一把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一股焦糊气味瞬息传入鼻尖,行痴强忍剧痛,抬眼望着对面人影,只听对面那人戏谑道,
“小和尚,你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现在你觉着对不对?”
行痴听得对方问话,嘴角含笑,唱了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涅槃经》说善恶之报,如影随行,三世因果,循环不失……又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预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因果之事,有现世报也有隔世报,李施主当日受情障所困,这是因,如今沉沦魔道,这是果,倘若施主今日作的恶今生未及时偿还,来世必定沉沦苦海,望施主早日脱离苦海,回头是岸!”
李生花闻言,猖狂笑道,
“哈哈哈,狗屁来世今生,本座只知我命由我不由天,佛高一尺,魔便高一丈,即便是你们顶礼膜拜的佛祖,本座也没放在眼里,就凭你一个小和尚也妄想来渡我,可笑至极!”
行痴闻言,心中暗叹,神情决然道,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执迷不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贫僧绝不会说出公羊施主下落,动手罢!”
李生花望着行痴一副视死如归模样,头疼不已,连日来天魔宗对行痴与慕容婉二人严刑逼供,可惜他们仍然不肯说出公羊庆下落,即便使用天魔宗无往不利的化魔丹也是毫无半点作用。
李生花却是不知,慕容婉曾服食过化魔丹,再次服用效果全无,而行痴曾服用过牧晨鲜血,牧晨身为百毒不侵体质行痴被喂下鲜血后虽说不算百毒不侵,至少对许多毒药可以抵消大半药效,因而化魔丹对行痴也是无用武之地。
李生花思量再三,忽而双眸微亮,望着行痴冷笑道,
“小和尚佛法高深,悍不畏死,本座很是敬佩,本座倒要看看和尚你是否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来人,去取‘阴阳和合散’给大师服用!”
李生花一边说,一边命人去拿‘阴阳和合散’,行痴面色陡变,他虽然常居嵩山少林,却也知‘阴阳和合散’大名,吃了‘阴阳和合散’之后,倘若十二个时辰不与女子交合,必定全身溃烂气绝身亡,行痴倒是不怕死,只是怕无法抵御‘阴阳和合散’毒性作出伤风败俗之事破了清规戒律,当下恶狠狠望着李生花。
李生花见行痴面色大变,心中畅快不已,神情得意道,
“呵呵,小和尚,你来人世一遭尚未享受这人间乐趣便出家作了和尚实在可惜,本座念在咱们相识一场送你一场造化,你可不要推辞”
行痴闻言,心中气急,暗想这李施主言出必行,我可不能坏了本门清规戒律,也不能坏了别人姑娘一生清白,念及至此,行痴心中发狠,连举掌拍向头顶百会穴,手中铁链哐当直响,李生花见势,连忙伸手封住行痴周身穴道,李生花神情不满道,
“和尚你不识好歹,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第五百一十八章 善恶因受报好丑(四)
李生花喂了一粒‘阴阳和合散’灌入行痴口中,又将他平放在地牢地面,行痴全身不能动弹,只得眼睁睁望着药性发作,过不多时,行痴只觉浑身渐热,口干舌燥,心中一股强烈欲望奔涌而出。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行痴微闭双眸,心中默念《心经》经文,抵御升起的一丝邪念。
“你想作和尚,本座偏偏不让你作,哈哈哈……”
李生花解开行痴双手双脚铁链,冷笑着走出地牢,也不知过了多久,行痴迷糊中隐约闻到一股幽香袭来,随即一阵轻盈脚步声,牢门被人打开,一女子颤声道,
“小和尚,你怎么样?”
行痴听那女子声音甚觉耳熟,不由得猛地睁开双眸,只见慕容婉伸手欲要替他解穴,可惜李生花点穴功夫独特,慕容婉摸索许久仍未解开穴道,慕容婉手上温热的触感使得行痴心神一荡,心中念叨道,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行痴一边抵御心中欲念,一边默念《金刚经》经文,正邪之念在心中纠缠行痴浑身发热,忽听那慕容婉又道,
“小和尚,解……解不开……好热呀……”
行痴见慕容婉俏脸红润,衣衫半敞露出颈肩白嫩肌肤,不禁浑身燥热难当,《金刚经》念完又念《观自在菩萨心经》,念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欲念顿时消了几分,慕容婉见行痴满头大汗,俏脸贴近行痴道,
“咦,和尚,你也热么,我帮你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婉从昏睡中惊醒,神情复杂望着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的行痴和尚,行痴双眸空洞,面如死灰,仿佛生无可恋一般,场中气氛一时静得落针可闻,沉默中,忽听李生花在牢房外戏谑道,
“我的好姐姐,花弟对你不薄罢,给你挑了一个如意郎君了!”
慕容婉闻言,连忙爬将起来勉强站起身子,只觉全身阵阵酸痛,抬头望着李生花俏脸森寒道,
“李生花,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慕容婉说完,抓着牢门向李生花张牙舞爪,李生花闻言,故作不解道,
“姐姐这是为何,难道你不喜欢么,那花弟再给你换一个便是,何必喊打喊杀呢?”
慕容婉气得娇躯颤抖,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李生花仍是笑意盈盈望着慕容婉,神情温柔真个仿佛亲姐弟一般,却在此时,陡听得牢门不远处有人禀告道,
“启禀护法大人,宗主派人传话,请大人到大堂议事!”
李生花闻言,神情一素,头也不回吩咐道,
“知道了将他二人分开关押,好生伺候着”
一个告老还乡的老爷,轿子里坐着四房妻妾还有几箱金银首饰,一个饱读诗书的秀才,不惑之年仍是家徒四壁无妻无子,有人生来贵为亲王,衣食无忧四肢健全,有人生天生残疾却仍要替人卖命抵债。
人为何有高低贵贱之分,为何富者愈富,穷则欲穷,为何有人一辈子气运加身福寿连绵,而不是雨露均沾,气运佳者减之,气运差者增之,何为气运,什么又是天命……
牧晨神情茫然,双眸空洞无神,嘴角胡须已然一寸长短,须发凌乱尽显沧桑之感,这些时日经历一幕幕与自身经历时常在脑中徘徊,牧晨仿佛沉沦苦海的一艘帆船寻不到出路。
这一日艳阳高照,牧晨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酒馆门前,顿觉饥渴难耐,一路行来,牧晨醒了又醉,醉了又醒,或许只有醉了才不会有那许多烦劳,也不会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牧晨想也不想走进酒馆,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落座,要了一坛女儿红,两斤牛肉。
牧晨毫不理会四周客人投来诧异目光,一口肉一口酒自顾自吃将起来,渐渐地,四周宾客越来越少,直至日影西斜,牧晨方才喊来店小二结账,不料在怀中钱袋里摸索许久竟才找出三枚铜钱,那店小二见势不由皱着眉头道,
“客官,这可不够,您身上若有值钱物件用来抵债也行!”
牧晨闻言,连忙伸手摸向腰际,本欲将无邪剑抵押给店家抵债,不料只见腰间空空如也,走时竟然忘记带无邪剑了,牧晨迷糊道,
“店家,你看先欠着行么?”
“哼,又来一个吃白食的……”
牧晨话刚说完一旁察觉不妙的掌柜带着三人走来,掌柜的向着的三名壮汉使了使眼色,那三名壮汉立时架着牧晨身子出了酒馆,牧晨见势也不挣扎。
待到出了酒馆门口,其中一名壮汉一脚猛地踢在牧晨后背,牧晨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另外一名壮汉一拳当头砸向牧晨面门,牧晨只觉鼻子一阵剧痛却是不见流血,最后一名壮汉一腿踢在牧晨小腹,牧晨身形不稳摔倒在地。
三名壮汉对着牧晨拳打脚踢,足足过了盏茶功夫,牧晨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除了偶尔传来的阵阵刺痛外,牧晨竟是安然无恙,三名壮汉越打越是惊奇,一顿狠揍下来对方啥事没有自己三人竟是都受了不同伤了,他们却是不知,别说他们三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就是寻常练家子也不比他们好上多少,牧晨早已先天之体大成,非但百毒不侵,而且寻常刀剑难伤,又哪里是三脚猫的拳脚功夫能够打伤的。
三名壮汉见势,心觉不妥,他们虽然只是寻常百姓,但江湖阅历不凡,酒馆的宾客来自五湖四海,自然听了许多江湖事迹,心中料想牧晨必然是个练家子有罡气护体功夫,因而三人无法伤其根本,如此一想,三人心中发怵,彼此对望一眼抛下牧晨再不理会。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天道茫茫,人道渺渺(一)
牧晨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浑身衣衫破烂不堪,真正的宛如一名乞丐,抬头望了望天色,也不辨东南西北漫无目的直往前走,夕阳的余晖拉长他单薄的身躯显得异常寂寞萧索。
约莫走出盏茶功夫,牧晨行经一片蜿蜒起伏的山脉,山不甚高,最高处不过百丈,在山清水秀的江南之地也算作层峦叠嶂了,进了山谷,偶然遇见一群落难的灾民,众人男女老少皆有,约莫百八十人,全都衣衫破旧,一脸疲惫之色,三五成群携带着家眷自北往南迁徙,牧晨混在人群中随波逐流,众人一路沉默寡言,仿佛说话会消耗最后一丝气力。
“娘,我饿!”
沉默中,忽然一声稚嫩的童声传入耳畔,牧晨循声望去,只见身旁一名身形消瘦走路一瘸一拐的少妇牵着一名五六岁稚童,那稚童面黄肌瘦,唇角干裂,望着少妇露出祈求之色,少妇闻言,从怀中摸出一条发黄的麻布,小心翼翼拿出几条嫩黄色的根茎物事道,
“乖,再走不远就有吃的啦,这个拿去吃了再忍一忍,到时候面饼馒头随你吃!”
“娘,我要吃肉,前几天咱不是吃过肉么”
那稚童闻言,双眸陡亮,望着他母亲露出希冀之色,那少妇不经意瞥了一眼自己左腿,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身子顿了一顿,嘴角抽搐着轻轻点头,那稚童顿时欢呼雀跃喜不自禁。
牧晨在旁并未多说,他瞥见那少妇眼底深处挣扎痛苦的神色,心中哪还不知,小童年幼,又哪里知道他娘俩如今连馒头也吃不上,更何谈吃肉了,他吃的可是他娘亲身上的血肉啊,眼见周围灾民置若罔闻,想来大伙也是司空见惯了。
牧晨心中暗叹,即使想要帮忙也是无能为力,他如今已身无分文,即便是家缠万贯又能帮她多少,世间苦难之人何止千万,牧晨又哪里帮得过来,一路行来,牧晨见识过太多人间悲剧,似乎变得麻木不仁,时常以一名看客冷眼旁观世间百态。
行不多时,牧晨随着众人走出山谷,心中陡然生出警觉,当下并未立时有所动作,恰在此时,陡见自两旁树林里绕出七名壮汉,七人尽皆手持钢刀,面目狰狞,其中一名脸有刀疤壮汉跨前一步,厉喝道,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命财!”
众人见势,吓了一跳,连忙夺路往回逃跑,牧晨心中暗叹,也随着人群原路返回,一边跑一边抬头望了望头上青天,喃喃自语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牧晨好似明白些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明白,心中只觉迷雾重重,随着人群并未跑出多远,前方山谷又纵身跃下五名手持钢刀壮汉,众人脚步陡然一顿,人群中一名见识过些世面的老者越众而出,朝着众山匪拱了拱手,客气道,
“几位大爷,小的们只是逃难的灾民,全都身无分文,还请几位爷开开恩放咱们一条生路!”
那脸有刀疤的匪首听得老者话语,不由冷哼道,
“没钱可以,有命就成,来啊,把这些牲口全都押到山寨!”
牧晨闻言,双眸来回扫了一眼双方众人,察觉众山匪喘息粗重,太阳穴凹陷,显然并非武林中人,而人群中除却老弱病残外,余下青壮足有四五十人,倘若这些人奋起反抗未必不是那些山匪对手,那匪首显然早有察觉,当即出言威吓道,
“谁敢当出头鸟,老子第一个把他剁了!”
人群中原本私底下跃跃欲试的青壮,彼此相望一眼谁也未敢出手,牧晨心中失望,仍是在旁袖手旁观,眼望着群匪押着众人出了山谷,未过多时,猛听得山林内传来一声轻喝道,
“光天化日杀人越货,简直无法无天!”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连忙环目四顾,只见右首山谷崖壁上站着一名黑衣人,那人约莫二三十岁,鼻如鹰勾,脸如刀削,左手衣袖空空荡荡随风摇摆,背上背着一把铁剑,竟是一名独臂剑客。
“哼,原来是个瘸手的家伙,老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让你变作人彘!”
那匪首闻言,冷哼一声,长刀刀尖指向独臂剑客,那独臂人也不多说,脚尖轻点,纵身杀向十余名山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接着一阵叮叮脆响,十余名山匪纷纷中剑倒地,那独臂剑客翻身落回原地,仿佛方才动也未动。
牧晨观那独臂剑客出剑声势,估摸那人乃是化境高手,如此年纪能够突破化境,也算习武之材,且独臂剑客剑中有一层悲凉剑意,足见其悟性颇佳,众人呆愣许久终于醒过神来,纷纷对着那独臂剑客俯身跪拜,唯有牧晨鹤立鸡群站着不动,那独臂剑客深深望了一眼牧晨,嘱咐人群道,
“走大路罢……”
那独臂剑客说完,身形一晃几个闪掠消失在众人眼前,众人劫后余生心中自是欢喜,心下担忧那些山匪回来报复,于是听从独臂剑客建议调头转往大路。
牧晨也不回头仍是沿着山谷继续往前,穿过眼前树林,进入一片荒地,走了一个时辰直至傍晚,前面方才出现一座集镇,沿着小镇官道继续走了小半个时辰,牧晨只见官道旁一座巨大宅院门前停满了人,几乎占满整条官道,人群中不时传来轻声议论,一名络腮胡子中年冷哼道,
“哼,真是活该!”
那中年话音刚落,其身旁一名白衣秀才搭话道,
“这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四周众人闻言轻轻点头,其中一名少年好奇问道,
“据说那人连嫁出去的女儿也一并杀了,又听说只留了他家大小姐,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众人闻言,只是望了那少年一眼,并未答话,仍是议论纷纷,牧晨驻足向巨宅内望了一眼,只见里面大堂内东倒西歪躺满一地尸体,一名独臂客剑指一名中年壮汉,似乎在说着什么话语,牧晨心下微感诧异,
“是他!”
第五百二十章 天道茫茫,人道渺渺(二)
牧晨听闻四周众人议论,已然知晓事情大概,得知此家人姓徐,几十年前老太爷子徐广虎凭着自身睿智与胆略打拼出诺大家业,在此地也算富甲一方,徐广虎生有四子,个个如徐广虎一般生性霸道骄狂,平日没少欺男霸女作出许多为非作歹事情来。
此地乡邻大多盼着恶人能有恶报,然而,徐家几十年来非但未曾衰落,反而在嫡长子徐大有经营下如日中天,更与此地黑白两道交情匪浅。
徐广虎望着家族人丁兴旺自是老怀大慰,唯有一事教他耿耿于怀,那便是四个儿子尽皆生的女儿,即便替她们招的孙女婿,也无一例外,徐广虎曾仰头望天说道,‘贼老天,我徐广虎纵横一生偏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你胜得又哪里是‘天’,不过是时也,命也”
牧晨听到此处,不由得低声喃喃自语,四周有胆大之人挪近宅院内,只见院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除徐家老太爷外,还有三个儿子,七八个孙女尽在其中,另外儿媳孙女婿也无一生还,其余管家仆从也有十数人,看来徐家仅剩徐大有一人了,也不知独臂剑客如何将徐家外嫁之人一网打尽的,牧晨也随着众人进了院门,离得近了,只听那独臂剑客悠悠道,
“十五年了,当年你们徐家掳走我姐姐,害我父母,砍下林某一条手臂,我林书同发誓此生定要血洗你徐家灭你满门,徐大有,受死罢!”
四周众人听独臂剑客自报家门,只觉他名字有些耳熟,只是十几年了一时想不起来,徐大有闻言,骇了一跳,抬手阻止道,
“慢,难道你不想见见你姐姐么?”
徐大有并不记得面前此人,事实是他也不知道他姐姐下落如何,几十年来,徐家掳走的妇人远超两手之数,哪里记得那许多,他之所以如此说法,只是寻到独臂剑客弱点,欲要行缓兵之策以图后计,徐大有将徐家经营得如日中天,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牧晨见徐大有见缝穿针,料他是狡猾奸诈之徒,如此说法必有算计,果然,独臂剑客林书同闻言,手上动作猛地一顿,开口质问道,
“她在哪?”
徐大有见林书同中计,眼底不禁闪过一抹阴狠之色,满口胡诌道,
“如今天色已晚,你姐姐收租子也应该快回来了,她学得一手好算盘,我便让他替我收租了,英雄在此稍等片刻,待你姐姐回了你姐弟二人相认自是天大喜事!”
林书同面色稍缓,心想等到姐姐回来再杀他不迟,谅他翻不起多大浪花,如此一想,林书同于是还剑入鞘负手立在一旁,徐大有见势,心中暗松口气,抬手斜指请道,
“这位英雄请到客堂等候,待你姐姐回来自会有人禀告!”
林书同闻言,不由斜眼瞥了一眼徐大有,拒绝道,
“不必,在下就在这里等!”
徐大有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心知若是再劝必然引起对方怀疑,当即放下心中打算,开口又道,
“也罢,老夫自知罪孽深重,无需英雄动手!”
徐大有说完,伸手自怀中摸出一个黄色药包,然后当着众人面将其一口吞下,众人面露惊愕之色,未料到徐大有有此一招,林书同在旁冷眼旁观,孰料却在此时,徐大有猛地将嘴中药粉一口喷向林书同,二人只相距数尺徐大有这么一喷那药粉洒了个正着,四周众人面色微变,纷纷露出担忧之色。
林书同连忙挥手将药粉拍散,可惜仍然有些药粉被其吸入体内,徐大有趁此良机连抽出藏在袖内的匕首狠狠刺向林书同丹田要害。
林书同只有单手,护住上盘便护不了下盘,危机时分,林书同连忙身形微侧躲过要害,孰料徐大有功夫不弱,倒转刀柄匕首刀尖狠狠扎向林书同胸腹要害,林书同脑袋陡然一阵晕眩,连忙双脚急退避开刀锋,忽觉小腹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仍是被徐大有扎入半寸,鲜血立时随之涌出。
徐大有吞了一些药粉,此时也是脑袋一晕,晃晃悠悠,连自怀中摸出一个白色药包将解药吞入腹中,林书同见势,心中大怒,眼见徐大有一刀刺来,林书同连忙拔剑荡开徐大有匕首,而后一脚踢在徐大有胸口要害,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徐大有胸口剧痛,肋骨随之断了数根。
林书同强咬舌尖保持清醒,长剑猛地抵住徐大有咽喉要害,厉喝道,
“你找死!”
“别……别……我死了你就再也见……见不着你姐姐了。”
徐大有见林书同满脸杀气,不禁心中一颤,说话断断续续,林书同闻言眉头微蹙,却在此时,附近乡邻有人认出林书同,连忙插话道,
“阿文,他是骗你的,你姐姐十五年前早已经悬梁自尽!”
阿文乃是林书同乳名,只有父母乡亲知道,林书同闻言心下自信了大半,双眸陡然转厉,右手往前一送斩下徐大有头颅
直至此时,牧晨方才放下心来,深深望了那林书同一眼,转身自顾自离去,脑海中回想一幕幕光景,一边走嘴上一边念叨道,
“错了,错了,我之前想错了,人之气运并非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天之道,损有余而不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也不是完全对的”
“徐家数十年气运与日俱增,倘若子孙积德行善,既无天灾也无人祸,气运再后延百年也不无可能,天道降下‘天灾’,徐家又招惹人祸,气运再强也有衰落之时!”
“林书同前半生气运极弱,但并非强则愈强,弱者恒弱,此际‘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也解释不通,倘若徐家未曾作恶多端,也无今日之祸今日因,明日果,一切逃不出因果!”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忽而想到自己今时今日境遇,不由得心神一凛,如今想来,自身种种遭遇,其实大多是‘自作自受’,天道创造万物,万物遵循天道而生,‘天道茫茫,人道渺渺’。
第五百二十一章 半步知命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其一为变数,人之先天气运,虽是天定,也并非完全不可变,这变数藏于因果,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是以弱秦奋六世余烈方得一统天下,而后贪图享乐,昏庸残暴以致二世而亡。
天道无私,不论真善美丑,然则常与善人,人道渺渺,常损不足以奉有余,又因有情,亦可损有余而补不足,是以当初汉王虽弱,顺天应人也能得道多助。
天道无情,不管亲疏好坏,皆入生死轮回,人道善变,因变则通,通则达也,大道可成
牧晨思绪电转,参悟大道,心想我之命运,先天之命无法改变,后天之命皆因我起,若我不喜打抱不平也不会偶遇周希曼,若非太过看重情义,也不会被她花言巧语诓骗,师父或许也就不会含冤早死,一切皆由我心半点怨不得旁人,心动为因,行动为果,因成果势便是命,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之命也。
牧晨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忽然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油然而生,周身真气不经引导自行运转,浑身衣衫无风自动,脑袋里一片舒爽清明,察觉到自身变化,牧晨猛地醒过神来,发觉自己身处一片巨大的园林之外,园林外围种了一片梧桐树林,牧晨当即脚尖轻点纵身跃上一颗梧桐树树冠,好在此际天色已晚,园林内不见一个游人。
牧晨眼观鼻,鼻观心,按照《内息图刻》运行路线运转周身真气,体内上,中,下三处丹田同时运转,周身真气充盈如海,下丹田藏精,中丹田藏气,上丹田藏神,也不过了多少周天,牧晨体内精气神充沛无比,下丹田精气由下而上行经中丹田,又由中丹田逆流而上直冲泥丸宫。
武道一途,讲究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融虚合道,其中练精化气包含内息境以及罡气三境,化气境,化神境,归藏三境则是练气化神,若想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必须参悟天道,练神还虚,而其中关窍则在这藏神之处泥丸宫。
泥丸宫乃人身上下最为神秘要穴,《黄庭经》云‘至道不烦存决真,泥丸百节皆有神’,《道藏》云‘泥丸宫总众神也,照生识神,人之魂也’,泥丸宫虽是藏神之宫,又可称为枷锁,若要练神还虚,必须冲破泥丸宫束缚方可神融天地。
牧晨将丝丝天道感悟之力融入上丹田,一次次冲击泥丸宫束缚,此举极为凶险,若是稍有差池轻则变得痴傻,重则会身死道消,好在牧晨多年来三处丹田同修,神识远非常人可比,此时又有天道之力护身,成功可能相较旁人大得多了。
修炼中不觉时辰变化,转眼过了一夜,牧晨也不知尝试多少次,失败多少次,但每失败一次便再次重振旗鼓,此时只觉脑袋里浑浑噩噩,神识消耗过巨,牧晨叹息一声萌生退意,倏而一缕霞光映照在牧晨周身上下,泥丸宫内,牧晨元神望着霞光透过面前壁障照射进来,不禁喃喃自语道,
“咦,我闭着双眼为何能看见光了莫非”
念及至此,牧晨当即重振旗鼓,运转周身真气自身元神使出《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此式掌法旨在一个‘裂’字诀,一掌出,万法破。
陡听得咚的一声巨响,壁障裂缝立时四分五裂,牧晨只觉浑身一轻,随之耳畔传来阵阵悠扬婉转的琴声,仿佛仙乐一般摄人心魄,接着牧晨元神冲出泥丸宫在天地间游荡,须臾间,元神游遍山川,大海,牧晨望见大海对岸有一处巨大海岛,岛上无数奇花异草,飞禽异兽,还有一座美轮美奂的古老宫殿,牧晨心下好奇,正欲瞧个究竟,不料却在此时,猛听得一声浑厚声音喝问道,
“阁下擅闯秦家不知为何?”
那喝声夹杂着天地之力,牧晨心神一震,猛地睁开眼来,双眸中星光点点,犹如有周天星辰运转,只觉浑身上下有使不完气力,妙不可言,暗想也不知那海岛在哪,那人能发觉我元神可知他武功修为必然不在我之下,如此一想,牧晨方才升起的一丝骄傲立时烟消云散,
“若是再遇见天魔宗宗主,牧某也有一战之力!”
牧晨心中暗喜,话刚说完,忽而随手一引,掌指之间凝出一团无形真气,望着那团真气不由蹙眉道,
“怪哉,老庄主曾经说过,一旦突破至‘知命’境界,会‘五气朝元,神融太虚,真气化形’,方才我已经神融太虚,为何真气仍不能化形?”
牧晨思虑再三,想不出其中关窍,只苦于无名师指点,当下摇了摇头抛开思绪,抬头望了望天色,纵身一跃跳下树顶,一夜苦修,牧晨非但不觉疲累,相反神清气明格外舒爽,双眸开阖间仿佛洞悉一切,飘逸出尘的气质与以往大有不同。
“我为因,师父为果,心为因,行为果,欲念为因,乱世为果,不起心动念,自然了无因果”
佛经说,菩萨畏因,众生畏果,牧晨如今参悟天命,人命,心中对于因果心怀敬畏之心,想到如今之乱局,必然有它前缘之因,既有因果,旁人妄加干预只会沾染自身,是好是坏牧晨如今看不透彻,还是不招惹得好,如此一想,牧晨仍是不辨方向徒步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走出郊外,忽觉双臂被人一把抓住,接着耳畔传来一声轻喝道,
“臭乞丐,替我们办点事,管吃管住还有工钱!”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抬眼望去,只见两名青年男子一左一右抓住自己手臂,其中一人身长八尺,四肢健硕,另外一人中等身材,蜡黄肤色,牧晨其实早有所觉,只是懒得理会而已,心想正愁不知去处,也一天没吃东西了,那就由着他们去罢,如此一想,牧晨任由二人抓着他远去。
约莫走出半个时辰,牧晨三人面前现出一座硕大的城池,竟是越州城城楼,牧晨心觉古怪,原来不觉间又到了越州城,也不知二人带他来越州城所为何事,思虑间,三人已然进入越州城内,越州城自上次一战尚未恢复元气,不少民宅人去楼空,大街上不见一个人影。
第五百二十二章 第五座图刻(一)
那二人引着牧晨来到一处驿站,驿站门口已经聚集了数十来人,牧晨三人又侯了盏茶功夫,其间每隔不久便有人前来汇合,粗略算来约莫一百来人,过不多久,忽听得阵阵马蹄声响,一队手持唐刀,身穿黑色藤甲的东瀛武士迎面走来,牧晨抬头望了一眼,暗想看来他们走后不久东瀛人便攻下了越州城,只是不知他们找来这许多民夫所为何事。
牧晨心中好奇,当下也不挣扎逃跑,任由东瀛人押着众人启程赶往目的地,一路穿街走巷,过了繁华的集镇,众人来到一片荒山,山下有一汪方圆数里的碧水湖,牧晨在越州城未待多久,且那时几乎每日疲于作战,因而对于越州城并不熟悉,也不知此山叫作什么山,此湖又叫作什么湖。
此际山脚聚集着许多人马,东瀛人一方约莫只有百八十人,全都一身黑甲腰悬佩刀,民夫约莫三百余人,大多是逃难至此的灾民,如牧晨一般衣衫褴褛的‘乞丐’也有数十人,众人偷偷望向东瀛武士的眼神充满仇恨之色。
东瀛武士给在场每人发了两个馒头,然后将一干民夫分成两拨,又发了些铁镐,扁担箩筐之内工具,牧晨望在眼里,不由眉头微蹙,心想东瀛人不去练武备战,莫非在此挖山填湖不成,可是那样又对他们有甚么好处,牧晨心中越发疑惑,当下唯有将计就计探个究竟。
吃罢饭,一众民夫便在东瀛武士分派下开始挖山,挖沟的挖沟,搬石头的搬石头,叮当哐啷响个不停,一派忙碌景象,牧晨尚未见识过如此多人同时劳作,不禁想起当年秦始皇雇数十万民夫修长城一事,忍不住一阵唏嘘感叹。
牧晨双手紧握铁镐,一下一下用力猛凿,趁着起身的功夫放眼四望,只见挖沟的队伍连绵数里,自己则身在中央处,北方尽头正是碧水湖湖岸,牧晨心思微动,暗道看来他们并非要挖山填湖,而是给这湖挖条水渠放水。
陡地一声轻微呼啸迎风而来,牧晨本能欲躲,想了一想,终究放下心中打算,只觉后背处一痛,却只留下一条红印,随即耳畔传来一声怒喝道,
“别偷懒!”
牧晨转身望了那人一眼,见那人正是引他来此的八尺壮汉,那壮汉慑于牧晨犀利的眼神眼底不由露出惬意,牧晨并未多说又转身继续挖渠,三百人齐心协力,仅仅一个上午便挖了一人深浅,非是民夫门偷懒怠工,只是那山岩材质坚硬不利开采,连铁镐也折了几个。
可惜那湖面距离水渠岩层仍有数尺,只怕还需两个时辰才能使二者齐平,那些东瀛武士大发善心,午时时分给每个民夫发了一斤牛肉,两个馒头,民夫门大多穷了半辈子,平时连饭也吃不饱,更遑论吃肉,许多人见状竟觉得东瀛人也不是那么可恶。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民夫门吃了饭也不休息,下午越发卖力干活,一直到申时三刻,那湖面才与水渠齐平,这时东瀛武士里传来阵阵骚动,嘴里说着叽里咕噜的话语,牧晨抬眼望去,只见一干东瀛武士正俯身参拜突然到来的三人。
三人中为首一人鼠眼狮鼻,一身乌黑锁子甲,不是田三又能是谁,田三左首一人须发花白,年近花甲,乃是滕元松,右首那人身材娇小,姿行秀丽,正是藤原惠子,
牧晨见此三人,不由得心觉奇怪,心想他三人亲至,看来这其中必有隐秘,牧晨担心田三他们认出自己,当下身子一矮隐在一干民夫之中,好在三人只是向民夫处望了一眼便转向湖面。
直至傍晚时分,水渠已然低于湖面数尺,东瀛人方才命人将渠口岩石挖通放水,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湖面又再次与水渠齐平,在东瀛人催促下,众人只得继续挖掘,如此挖了又放放了又挖,那湖水肉眼可见缓慢减少。
转眼天色已黑,众民夫干了一天早已疲累不堪,哪里还能干活,民夫里有人带头罢工,此际东瀛人凶性终于显露出来,当众斩了几名带头人头颅,牧晨本欲出手阻拦,转念又想,倘若现在出手,想要打探的隐秘说不得前功尽弃,还是稍后再动手不迟。
如此一想,牧晨只能暂时压下心中怒火,与一群民夫忍着疲累继续挖渠,过不多时,东瀛武士点燃许多火炬,每隔丈许距离便有一名东瀛武士举着火把把守,一时间荒山野地里照得犹如白昼,却在此时,牧晨见湖面隐隐露出一截丈许长长条形物事,牧晨眉头微蹙,一时猜不到此乃何物。
渐渐的,随着民夫们挖了又放,放了又挖,那长条物事已有数尺露出水面,牧晨心中已然有所猜测,只是牧晨心中奇怪,不知田三几人作为东瀛人是如何知晓越州城隐秘。
牧晨却是不知,当年伊贺派先祖服部平卫远渡重洋来到中原,原是为学习中土佛法,不料机缘巧合进入一处武学遗迹,服部平卫因此悟得一套绝世刀法,连败中原无数高手,称雄一时,而那绝世刀法正是田三所使的《迎风一刀斩》。
田三见那物事渐渐浮出水面,不由面色一喜,当即命令东瀛武士一半人马参与挖渠,近三四百人齐心协力,声势浩大,约莫过了数个时辰,湖面那物事终于完全显露在外,只见它乃是一座巨大石碑,那石碑高约数丈,宽仅丈许,碑面横七竖八刻着许多刻痕。
一众民夫望着石碑呆愣一瞬,私底下议论纷纷,也不知那石碑是什么材质,静静矗立在碧水湖底也不知多少光景,除碑面生满青苔外竟是完好无损,在场众人要说谁最了解石碑,非牧晨莫属,牧晨平生所学武功,大半来自这石碑图刻,而这石碑所刻则是当年武祖所留,《兵术图刻》,《内息图刻》,《拳脚图刻》,再有眼前这残招图刻已然是他所见第四座了,牧晨不知这石碑还有多少,只知今日这图刻他志在必得。
第五百二十三章 第五座图刻(二)
田三望了一旁藤原松一眼,朝着众民夫使了使眼色,滕元松立时心领神会,右手一招,近百人东瀛武士手持唐刀杀向人群,欲要杀人灭口,一众民夫骇了一跳,纷纷夺路而逃。
可惜众人只是寻常百姓,哪里跑得过久经沙场的东瀛武士,牧晨见势,心中冷哼,脚尖轻点,身形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千蝠幻影身》使将出来一时间场中现出无数幻影,牧晨身随脚走,每走一步便会带走一人性命,一边杀人嘴上一边大喝道,
“快跑!”
众民夫闻言,哪里还敢多留,沿着山脚发命狂奔,不多时便没了踪影,牧晨放下心来,双掌翻飞,一拍一个,片刻功夫而已,湖岸百余名东瀛武士尽皆魂断他乡。
“八嘎!”
田三一眼认出牧晨轻功身法,不由得心中暗恨,也不知是何人将牧晨这瘟神召来,使得他们筹谋多年的计划功亏一篑,虽然自知不是牧晨对手,但想来即便打不过总能借着遁术逃跑,届时引大军前来教他插翅难逃。
一旁藤原惠子自然识出了牧晨身份,神情复杂望着牧晨,心中暗叹,忽听一旁田三吩咐道,
“一齐上!”
田三说完,暗自运转自身真气,浑身真气鼓荡震碎铠甲,露出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挎着一柄三尺唐刀,还有一根飞天抓钩,藤原松父女二人会意,如法炮制,自身装扮与田三一般无二,三人将牧晨围在垓心,猛地掷出腰间飞天神抓。
牧晨动也未动,眼见三道飞天抓距离自己仅余一尺,双手一操分别抓获三支铁钩,而后双手猛力一拉,田三三人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三人身形不由自主朝着牧晨极速掠去,田三三人见势,连忙丢掉飞天神抓手柄身形一晃消失在牧晨眼前。
牧晨神情微凝,环目四顾却不见三人半点踪迹,好在牧晨自突破半步‘知命’境以后便可神融太虚,当即散开神识感知天地,立时察觉自己左首,右首,以及正前方有神识神识波动,不由得嘴角微翘。
却在此时,田三三人分不同方位一齐提刀杀向牧晨,刀未到,凛冽霸道的刀意已然割得牧晨面颊生疼,牧晨看也不看,双手一掷将飞天神抓抓钩猛地掷向田三三人,三人未料到牧晨竟能提前发觉自己隐藏方位,一时间被牧晨打了个措手不及,勉强用刀身护住自身要害,陡听得‘嘭’的几声闷响,飞天神抓抓钩撞在三人刀身消了几成劲力,余下仍有五六成劲力隔着刀身打在三人胸腹,三人中了一抓只觉胸骨处一阵钻心剧痛显是受了不轻伤势。
藤原惠子父女二人大吃一惊,未料到合己方三人之力竟挡不住牧晨一招,田三心中惊讶更甚,回想数月前自己还能与他大战数百回合,如今竟连他一招也抵挡不住,想到此处,田三生平头回生出一股浓浓挫败之感。
牧晨心知今日若再放走三人,他日中原百姓必遭受生灵涂炭,双眸陡然转厉,右手拍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猛地打向滕元松,滕元松见势,身形一晃自原地消失不见,牧晨想也不想,右掌收回左掌击出,同样一招‘拨云见日’打向右首一丈处,猛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滕元松整个人自头顶百会穴及至双腿根会阴穴一分为二。
“父亲!”
藤原惠子双眸圆睁,神情悲戚,牧晨瞥了她一眼,回想起数年前藤原惠子替自己缝补衣衫情形,牧晨不禁心中暗叹,喃喃自语道,
‘昨日因,今日果,前缘尽消,了无因果!’
牧晨说完,当即双掌外翻,接连打出两招《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田三二人见势,连忙身形一晃再度消失不见,牧晨心中冷哼,右手打出第三式‘日照大地’,左手打出第一式‘拨云见日’,只听得噗的一声,田三二人现出身来,一死一伤,藤原惠子胸口被一掌洞穿香消玉殒,田三胸前血肉模糊已无再战之力,田三见牧晨又欲举掌拍来,不禁连忙阻止道,
“慢难道你不想知道这石碑隐秘么?”
牧晨闻言,暗道这石碑牧某已然发现四座,要论石碑隐秘江湖中又有谁与我相比,当下毫不理会,右掌前探正欲发力,却听田三又道,
“我知道徐凤下落,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牧晨当年受姜百草所托照顾徐凤,可惜后来徐凤几经磨难,如今更是下落不明,牧晨曾经派人多方打听可惜最后全无音讯,牧晨心中对徐凤满是愧疚,听得田三话语,牧晨虽然有所怀疑,仍是神情一素道,
“只要你带我找到她下落,牧某可以饶你一命!”
田三轻轻点头,当即旁若无人自怀中摸出两支瓷瓶,自绿色瓷瓶中倒出一枚白色药丸吞入腹中,而后自黄色瓷瓶中倒出一些黄色粉末涂抹在伤口处,最后撕下外袍裹紧伤口处,坐在一旁运功疗伤。
牧晨瞥了一眼,并未理会,也不担心田三趁机逃跑,脚尖轻点,纵身来到湖底图刻碑前,抬眼望去,只见图刻上刻痕杂乱无章,全然不似之前所见图刻有迹可循,一时之间也犯了难了。
那刻痕所刻,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每一条刻痕平平无奇,每一条刻痕又刁钻古怪,令人自相矛盾,牧晨心中好奇,不由得凝神细看,那石碑刻痕陡然升起一股滔天气势,无数刀光剑影仿佛自天外而来一齐冲向牧晨周身要害。
牧晨避无可避,欲要展开轻功身法遁走却发觉浑身早已动弹不得,眼见那刀光剑影距自己仅余数尺,牧晨骇了一跳,连忙运转周身真气挪动身形,可惜始终不能凑效,眨眼功夫不到,那无数刀光剑影瞬息临身猛地又消失无踪,牧晨醒过神来,发觉浑身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湿。
牧晨心中惊疑不定,抬眼望着石碑,心想这石刻好强的气势,牧某生平数次遭遇生死危机也算能做到处变不惊,不想这石碑竟吓得我汗湿了衣裳,当真匪夷所思。
第五百二十四章 归真之境
牧晨脑中回想着《兵术图刻》,《内息图刻》,《拳脚图刻》欲要触类旁通找到破解此图蛛丝马迹,最后发觉此图与另外几幅图刻无甚关联,仿佛是武祖当年另起炉灶创出的别样武学。
“武学之道讲究举一反三,一理通则百理明,《兵术图刻》已然包含天下所有使兵刃的搏击招式,怎会不包含此图刻,除非此图并非刀剑兵刃招式……那…又是什么?”
牧晨思绪缥缈,再次凝神细看,那无数刀光剑影又再冲着牧晨杀来,牧晨有了前次经历这才静观其变不再逃避,而是静心凝神直视幻象,只见一道刀光直劈牧晨头顶百会穴,宛如霸刀门刀法中的‘一刀盖世’,几道剑影直取牧晨面门而来,极像归元宗剑法‘九九归一’,又有一剑直奔牧晨拦腰斩来,倒似无忧谷《绝情剑》剑法招式‘一刀两断’,万千刀光剑影仿佛都能寻到相应刀法剑招。
“不对,方才明明觉着此图不在其余几幅图刻范围之内,又怎地能找到图刻中对应武学招式,岂非自相矛盾?”
念及至此,牧晨又望了面前石碑一眼,又觉得此图招式古怪,与天下武学招式不同,不由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下试了一遍又一遍,前后仍是自相矛盾。
牧晨正自参悟时,却不知距他一里外荒山山顶趴着一行两人,其中一人年逾花甲,举止间有一股宗师风范,正是当朝国师姬无忌大弟子蒙师,另一人年过五旬,谦逊斯文,则是二弟子傅北河,二人俯身望着山脚下牧晨,神情严肃,二师弟傅北河皱眉道,
“大师兄,可有把握?”
一旁蒙师闻言,轻轻摇头,神情凝重道,
“此人很强,我们联手也不是他对手,怕是较之师父也是不相伯仲!”
“莫非他已经”
傅北河未料到大师兄对山脚那人如此高估,心下已然有所猜测,眼见大师兄点头,忍不住吃了一惊,随即似想到什么一般,无奈道,
“小师弟送的大礼看来有些烫手,如今之际也唯有等那人离去再说了。”
牧晨全神参悟石碑图刻,心无旁骛,朝升夕落,转眼过了三日,田三经过三日疗伤,内伤已然好了四五成,外伤方才好了三四成,虽然勉强能施展轻功身法,但田三并未生出逃跑心思,因为他不敢以自己性命作为赌注。
牧晨睁开双眼,抬眼望着面前石碑,三日以来,他不知看了多少遍,也不知多少次进到刀光剑影幻象,无数次感悟,牧晨好似抓住些什么东西,又好似什么也抓不到,忽而喃喃自语道,
“孩提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少年时再看,山不再是山,是牛,是蛇,是马,如今再看,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山没变,水也没变,唯一变得乃是自身……佛家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念及至此,牧晨忽而双眸微亮,福至心灵,
“此图刻初时看来与其余几幅图刻自相矛盾,实则与几幅图刻本来就不相同,后来细看下又有万千剑招,只因是我勉强将我平生所遇融合一起,所以才能在诸多剑法之中寻到相通之处……它还是它……不同的是我心境变了。”
牧晨话未说完,忽而顿了一顿,继续道,
“《绝情剑》也好,《无极十三剑》也罢,剑招便是剑招,不外乎劈,扫,截,撩等基本剑招……”
“剑即是剑,铁剑,铜剑,木剑,以手代剑皆可为剑……”,
“剑者,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
“剑道便是剑道,何必分那许多剑法门派,《傲剑决》,《无极十三剑》,《绝情剑》,《沧海云剑》……诸多剑法皆属剑道”
牧晨心思通透,陡地一股玄之又玄气息自体内油然而生,使得他锋芒内敛,朴实自然。
牧晨随手一引,十余丈外散落在地的一把唐刀极速掠来落在牧晨右手,牧晨随手挥舞一刀,以刀代剑,一刀出,并无惊天剑气,也无剑意,这一剑平平无奇,然而岸边田三早看得呆了,只因在这一刀落下,他竟生不出丝毫反抗之意,正是他《迎风一刀斩》终极奥秘。
田三抬眼望着牧晨,神情惊骇道,
“怎么可能,才短短三日他便参悟了这图刻奥秘?”
荒山山顶蒙师师兄弟二人同样震惊不已,傅北河惊疑道,
“归真之境,他竟然到了归真之境,师父他老人家也不过如此啊!”
师兄弟二人彼此对望一眼,自嘲一笑,二人合将起来过百岁高龄,竟不如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武功造化,当真令二人无地自容。
牧晨心无旁骛,随意挥舞几刀,忽而招式陡变,演起《傲剑诀》来,一边使刀,一边念道,
“错了,错了,全错了,之前牧某以为将《傲剑诀》六大剑招十八剑式融合为一便可突破‘归真之境’,如今看来,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难怪久久无法突破。”
牧晨自嘲一笑,静息凝神,继续参悟《傲剑诀》,一边演练,一边皱眉沉思,如今牧晨境界又提高一个层次,又有几幅图刻互相参照即便创出一套武功绝学不说是信手拈来,也是小菜一碟。
“剑法并非越精妙越好,而是越有用越好精妙剑法令人眼花缭乱,遇到真正绝顶高手反成累赘!”
牧晨破入归真之后,知晓大道至简,自然朴实之理,剑道不外如是,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终将《傲剑诀》参悟通透,使得原本六大剑招增加为七大剑招,分别为劈剑,扫剑,截剑,离剑,撩剑,搅剑,刺剑七大剑招,并将其余十八剑式全然摒弃。
牧晨含笑望着面前石刻,轻声自语道,
“这幅图刻与另外几幅不同,由招式变成‘道’了,那便叫它《道势图刻》罢只是不知大道三千,这道有几条,莫非每一条刻痕便是一条道么?”
牧晨正欲重新细看,陡地咔的一声脆响,面前石碑自中央处四分五裂,牧晨吃了一惊,连忙脚尖轻点回到湖岸。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一人破一城(一)
一旁田三心中暗恨,不想忙忙碌碌数年竟是为旁人作了嫁衣,那人大快朵颐也就罢了,如今连一口残羹冷炙也不留给他,无奈自己技不如人,他也只好暂且忍气吞声。荒山山顶蒙师师兄弟二人如田三一般想法,只道是牧晨故意毁去石碑图刻,心中遗憾同时对牧晨所作所为十分不齿。
“二位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却在此时,蒙师师兄弟二人耳畔响起一道浑厚清朗话语,二人心知山下那人已然发现师兄弟二人踪迹,当即纵身跃下山顶,牧晨抬眼望去只见师兄弟二人双脚足尖互点,脚尖每点一下手掌便拍出一道掌劲借此稳住下坠身形,牧晨神情微凝,未料到他二人武功如此高强,怕是已到归藏圆满之境,较之田三也强了不止一筹,若非自己先一步参悟了‘知命’境界,双方打将起来胜负难料。
田三望着两位老人自数十丈高一跃而下,不由得神情惊诧,回想来中原之前自认为武功天下无敌,天资绝艳,不想来到中原之后屡屡受挫,今日竟是随便遇到两个老人也比他武功高得多了,想到此处,田三只觉自己便是中原人常说的‘井底之蛙’。
片刻而已,师兄弟二人下到山脚,蒙师率先抱拳客气道,
“老朽师兄弟二人路过此地,并非有意窥视,叨扰之处还请少侠见谅!”
牧晨心中暗笑,自然不信他二人只是路过而已,牧晨料想二人必是为《道势图刻》而来,只因忌惮自己武功并未动手,当下也不戳穿,抱拳回道,
“两位前辈客气了,这山也不是咱家的,二位前辈自可任意去留。”
师兄弟二人闻言,不经意彼此望了一眼,心中暗松口气,蒙师含笑道,
“少侠武功高强,实乃我师兄弟二人生平仅见,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田三见两位武功高强老者对牧晨异常客气,不禁双眸神光闪烁若有所思,牧晨听得蒙师问话,也不丝毫隐瞒,抱拳道,
“高姓大名可不敢当,晚辈姓牧,单名一个晨字,敢问二位前辈怎生称呼?”
师兄弟二人见牧晨年纪轻轻非但武功高强,更无骄狂之意,又听他一口一个‘前辈’称呼自己二人,心中对于牧晨不齿之心消了大半,一时起了爱才之心,蒙师当下坦诚道,
“老朽蒙师,这是老朽师弟傅北河……”
牧晨躬身向二人施了一礼,心道此二人武功高强并非泛泛之辈,为何江湖上未曾听过二人名号,想来是隐世高人,正如此想,却听傅北河道,
“牧少侠年纪轻轻武功高强,实乃人中龙凤,若是埋没实在可惜,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牧少侠可曾想过替朝廷效力?”
牧晨闻言,暗想原来这二人是朝廷中人,难怪江湖中未曾听闻他二人名号,眼见对方诚意相邀,牧晨不由委婉拒绝道,
“在下不才,生来自由散漫不喜约束,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
田三听得牧晨一口回绝,心中暗松口气,蒙师师兄弟二人见势,心中难免失望,蒙师仍是开口道,
“无妨,若是牧少侠有朝一日改变想法,可来京都找我师兄弟二人。”
师兄弟二人说完,也不多说,拱手施了一礼当即告辞离去,牧晨望了一眼二人远去背影心中若有所思,一旁田三见蒙师二人去远,猛地朝牧晨跪拜道,
“鄙人田三,还请英雄收我为徒,鄙人愿做牛做马终生侍奉师父左右”
牧晨闻言,心中不禁嗤笑一声,心想东瀛人畏威而不怀德,有小礼而无大义,如今自己掌控他生死便想拜自己为师,待到学有所成必然生出反骨,想到此处,牧晨坚定拒绝道,
“我不会收你为徒,此事莫要再提,你只需帮我找到徐凤下落,我自然会饶你性命…”
田三闻言,心中失望,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恰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响,牧晨抬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东瀛军直奔山脚杀来,那些东瀛军士从头至尾望不见尽头,粗略算来怕是有数万之众。
原来田三与东瀛军早有约定,倘若自己等人三日未归众东瀛武士可派斥候打探,今早牧晨正自参悟剑法时,东瀛人的斥候远远便看到山脚东瀛武士尸横遍野,于是将打探的消息传回城内,城内东瀛军士立即率一大半大军杀来。
离得近了,牧晨只见为首一名将领骑着枣红骏马,约莫二三十岁,相貌普通,肤色黝黑,一袭乌黑锁子甲,正是百花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田三随从,那人扫了一眼山脚尸横遍野的东瀛武士,又望了一眼田三,随即抽刀指向牧晨道,
“杀!”
那人话音刚落,千军万马手持唐刀一齐杀向牧晨,大地尘烟滚滚,声如奔雷,气势冲宵,牧晨不退反进,右手紧握一柄三尺唐刀使得却是《傲剑决》剑法招式,眼见一排排骑兵当头杀来,牧晨仅是提刀横扫,立时一股冲天气势携着刀光奔向敌军,为首两排敌军将士避无可避接连齐腰而断,只是一刀而已,东瀛武士便死了数十人。
其后敌军骇了一跳,战马嘶鸣止步不前,牧晨不管不顾,身形一晃脚踩《千蝠幻影身》杀入敌军阵营,右手斜劈一道绚丽刀光杀倒一干东瀛军士,但凡阻挡者无不殒命当场。
牧晨每走一步便使一式剑法,扫剑使完,使劈剑式,劈剑使完,使截剑,撩剑,搅剑,刺剑,最后使到离剑,使完一遍又一遍,盏茶功夫不到,东瀛军士便折损三千骑兵,为首那将领大吃一惊,连忙吩咐道,
“放箭,快放箭!”
随着首领一声令下,剩余骑兵立时自两旁迂回后退,一千弓弩手弯弓撘箭轮番朝牧晨射来,牧晨使出一招搅剑式随手挽出数朵剑花,成千上万箭矢尚未临身便被剑花搅得四分五裂,牧晨一边抵挡敌人弩箭,一边继续前行,那箭矢射完一轮又一轮始终不能凑效,敌军首领眼见牧晨快要杀到近前,连忙令弓弩手后退重甲兵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