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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区凤     傲世英侠传txt下载     傲世英侠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六章 深情

    徐凤眼见周希曼抱着一名陌生男子不由惊得呆了,心想周姐姐乃是牧大哥未婚妻子怎会与别的男子如此亲昵,莫非此人是牧大哥乔庄改扮而来,如此一想,徐凤不由仔细打量眼前样貌普通男子,可惜观察良久却寻不出蛛丝马迹,又想这人或许是周姐姐同胞兄弟也未可知,只是反复望了几眼二人样貌心中立时否决。

    “莫非,莫非……”

    徐凤心思微动,方才想到一种可能情形又连忙否决,暗想周姐姐对牧大哥情比金坚又怎会轻易背叛,正胡思乱想,忽觉眼前一花两道残影迅若闪电欺近牧晨跟前,徐凤吃了一惊,连忙大声提醒道,

    “小心!”

    牧晨早有所觉,眼见其中一人挺剑刺来,牧晨护在周希曼身前右手砍材刀翻转一招‘弹木连斩’迎向那人剑身,刀剑相交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牧晨喉咙一甜伤上加伤,身形不由连退两步,那人借势翻转卸去反震之力,牧晨心中暗惊,受伤之下自己仅能发挥五成功力,但也相当于归藏境修为,哪知始一交手对方竟是安然无恙,足见对方武功之高。

    牧晨只觉对方剑招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环目四顾,却见另一人提剑护在佘公亢俪身前,那人一袭黑衣劲装是位艳丽绝伦的女子,此女牧晨倒也认识,正是曾经沧海派的柳飞烟,牧晨心中恍然,想起方才那人所使剑法正是沧海派《沧海云剑》,而使剑之人正是李生花。

    李生花虽不是沧海派弟子,却与柳飞烟彼此相好不是夫妻胜似夫妻,二人早已将各自门派武功传予彼此,李生花自然会使《沧海云剑》。

    李生花身形翻转顺势向上刺向牧晨面门,正是一招‘定海神针’,牧晨手腕轻抖,运转全身功力挽出数朵刀花重重叠叠迎向李生花,招式虽然精妙,然则受伤之下劲力不足,李生花一招‘平定风波’轻易将其化解,牧晨只觉自刀身处传来一股沛然之力袭遍周身,不由得眼前发黑脚下一个趔趄,李生花见势,连忙举剑刺向牧晨心口。

    忽而眼前一花,周希曼不顾一切挡在牧晨身前,李生花剑眉微蹙,右手劲气所致手中长剑偏了数寸,却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叫道,

    “呔,休得在此逞凶!”

    牧晨循声望去,只见江湖各派纷纷提剑杀来,牧晨暗松口气,当下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昏迷之前惟恐周希曼有所闪失使尽全力护在周希曼跟前,却见李生花与柳飞烟抓着佘公,佘婆与徐凤远远遁去,牧晨心中暗恨,想要去救徐凤可惜已经有心无力。

    牧晨昏迷中只觉浑身忽冷忽热,冷时如坠冰窖,热时像身处火海,全身经脉筋骨无一处不痛,彷佛每时每刻都有人锻打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燥热的身躯传来一丝丝凉意,随即那股凉意传遍周身,牧晨陡觉浑身舒泰忍不住呻吟出声,昏昏沉沉中渐渐入睡,隐隐约约察觉有人推门而入,想要抬眼瞧个清楚却又无能为力。

    如此不知过了几日,牧晨悠悠睁开眼来,环目四顾,发觉自己身在越州城住处,屋内除自己外空无一人,牧晨凝神内视,不由得心中一喜,只见自己丹田内真气充沛,气足神完,内伤已然基本痊愈,牧晨正欲翻身起床,忽听得屋外有人说道,

    “周姐姐,如今虽说越州城之围已解,然而城中粮草告罄,赵将军几次派人运粮却屡遭敌人围攻粮草被烧毁大半,恐怕撑不了几日了。”

    牧晨听出说话那人声音正是赵兮月,不知为何并未立时现身相见,只听周希曼答话道,

    “老是防御也不是办法,为何不能一鼓作气消灭敌人?”

    “赵将军也是一般想法,只是敌人拥有战车阵,器械精良,如今又掌握孔明灯,军中上下实无丝毫把握......”

    周希曼听得赵兮月话语,一时不知如何说话,沉默半晌,忽然赵兮月询道,

    “对了,牧大哥近况如何?”

    牧晨听赵兮月话语,心知自己身份已然暴露,只是如今南下目的已经完成,倒也无所谓了,忽听周希曼感激道,

    “有劳妹妹记挂,姐姐替牧大哥谢过了。”

    “那妹妹便放心啦,就此告辞!”

    赵兮月说完,告辞离去,周希曼嘴角微翘,转身进了牧晨住所,陡见牧晨含笑朝着自己望来,周希曼神情微怔,随即大喜道,

    “牧大哥,你醒啦?”

    牧晨含笑点头,缓缓坐起身子,周希曼见势,连忙快步走近床头扶着牧晨身子坐好,牧晨莞尔道,

    “我昏迷多久了?”

    “七天啦……真是老天保佑,你终于醒啦!”

    周希曼笑靥如花,往日阴霾一扫而空,伸手触摸牧晨脸颊道,

    “你这个样子好不习惯,还是变回去罢!”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嘴角微翘,伸出双手在脸颊处轻轻一揉,只听得几声卡卡声响,立时平凡普通的样貌变成一名剑眉星目的俊朗青年男子。

    周希曼痴痴望着牧晨熟悉脸庞,美眸渐渐湿润,一头撞进牧晨怀里,泫然欲泣道,

    “你好狠的心,为何要抛下我,我们险些再也见不着了你知道么……本姑娘差一点就死了,从今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啦,你知道么?”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不由得心中一疼,紧紧抱住周希曼道,

    “对不起,希曼,对不起…….我只是想你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哪怕是苟且偷生也好,即使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我绝不许旁人欺你,辱你,更不许他们杀你!”

    周希曼闻言,一把粉拳打在牧晨右胸,只是想到牧晨大病初愈终究不敢忒过用力,冷哼道,

    “在你眼中本姑娘就是那样的女人么,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只能同生不能共死,你未免把本姑娘瞧得也忒轻了,你以为你死了我一个人能够独活么,我就能开开心心过日子么,你只是成全了自己却伤害了旁人,你就是自私自利的大混蛋,王八蛋,臭小子……”

    周希曼越想越气,越说心中越是难过,一边骂一边朱唇轻启一口勐地咬在牧晨左肩,牧晨吃痛之下只觉浑身一僵,却仍是一声不吭任由周希曼发泄。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参见盟主(一)

    过不多久,周希曼松开咬住的牧晨肩膀朱唇亲吻牧晨唇角,良久唇分,二人耳鬓厮磨心中压抑的情欲油然而生,正是郎情妾意之时,忽听得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周希曼连忙一把推开牧晨俏脸涨红嗔了一眼,直瞧得牧晨心神荡漾,却听屋外那人道,

    “周丫头,晨儿好些了么?”

    周希曼闻言,望向牧晨的眼眸中满是问询之意,牧晨听得说话那人正是授业恩师,当下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叩头拜道,

    “师父,晨儿不孝,让您老替我费心了!”

    齐中修与庄义方见到牧晨安然无恙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心下大喜,庄义方侧身避开牧晨一拜躬身朝牧晨施了一礼,齐中修老怀大慰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快些起来!”

    齐中修边说边扶牧晨起身,周希曼上前只欠身施了一礼,虽说那日武圣山庄牧晨当着江湖各派的面承认她未婚妻子身份,但周希曼冰雪聪明自然知晓那时只是牧晨维护她使的权宜之计,二人如今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一时搪塞之言作不得数。

    周希曼将师徒三人引进屋内入座逐一斟了茶水,而后站在牧晨身旁,齐中修笑意盈盈望着周希曼举止仿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是欢喜,直瞧得周希曼俏脸微红方才作罢。

    牧晨莞尔一笑,察觉出周希曼窘境有心替她解围,开口问道,

    “师父,天魔宗有没有为难丐帮?”

    齐中修闻言,庆幸道,

    “幸好当日九岭山一役老夫早有防备已吩咐丐帮各处弟子隐匿,因而并无太多伤亡!”

    牧晨心中暗松口气,惭愧道,

    “那就好,否则我这个客卿长老难辞其咎,自担任丐帮长老以来未曾尽到半点责任实在问心有愧!”

    一旁庄义方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齐中修神情凝重道,

    “晨儿无须介怀,如今恰逢乱世谁也不能明哲保身,无极宗也好,丐帮或者少林也罢,谁又能保证笑到最后,即便武林泰山北斗的武圣山庄也惨遭灭门,更遑论其他门派,人生在世终逃不过一个‘命’字,或许明日是我们也不一定……”

    周希曼听齐中修一番言辞豁达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由得心生钦佩,牧晨闻言,欲言又止,齐中修摆手道,

    “老啦,老啦……日后的江湖全看你们的了,全看你这个武林盟主了!”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望向周希曼,却见周希曼也是满脸疑惑之色,牧晨望着齐中修道,

    “武林盟主,什么盟主?”

    齐中修与庄义方闻言,彼此对望一眼,齐中修恍然道,

    “老咯,真的老咯,老夫差点忘了这件事情没跟你商量……”

    齐中修顿了一顿,当下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与牧晨说了,原来那日武圣山庄比武大会本是牧晨夺得头魁,依照约定牧晨理应是武林盟主,不想陡然遭逢天魔宗作乱便将此事放在一旁,不久后东瀛人为祸江南,残存的正派武林旧事重提便推举牧晨为武林盟主共商义举。

    那时齐中修隐约觉着牧晨尚在人世,于是假借牧晨名义召集武林各派,一来是为了引出牧晨,二来自然是对抗东瀛人,不想牧晨乔装打扮早已随他们进了越州城。

    牧晨听得齐中修娓娓道来,不禁恍然道,

    “那日归途中听闻什么武林盟主召集江湖各派齐聚江南,弟子还以为是天魔宗所为,因而乔装打扮隐藏身份。”

    周希曼嘴角微翘,似是想起些有趣往事,齐中修与庄义方莞尔一笑,庄义方调侃道,

    “师弟还时常跟师父说,这‘牛大侠’年纪轻轻武功高强较之师兄也不遑多让,没想到竟是师兄你……”

    师徒三人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说,约莫过得盏茶功夫,庄义方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郝然道,

    “遭啦,只顾着说话险些误了正事!”

    齐中修闻言,神情微僵,也终于想起正事,转头吩咐庄义方道,

    “义方,快去告诉各派掌门别再吵了,就说咱们盟主醒了。”

    庄义方听得师父吩咐,丝毫不敢怠慢,连应诺一声转身奔向屋外。

    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心中不明就里,待开口询问时齐中修只是笑而不答,牧晨无奈之下只得静观其变,过不多时,忽听屋外传来阵阵嘈杂脚步声,其中一位老者未见其形先闻其声,

    “哈哈哈,都说咱们盟主是百年难见的大英雄,老朽特地前来拜会。”

    那老者话音刚落,自屋外闯进一名花白胡子老者,正是青城派冯金斗,冯金斗乃化神境高手,‘青城五老’之一,如今的青城派掌门。

    “前辈过奖,晚辈实不敢当!”

    周希曼见那人不请自来,不由得柳眉微蹙,心中不喜,牧晨脸上不动声色连忙起身相迎,冯金斗上下打量牧晨许久竟是瞧不出其深浅方才感叹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牧盟主一表人才,真乃人中龙凤,请恕老朽无礼之罪!”

    牧晨闻言,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冯金斗身后一人岔话道,

    “难得难得,能让你冯‘疯子’’认输,真是难得!”

    牧晨循声望去,只见来人是位身材壮硕的老者,老者面庞暗红,留着寸许长短须,眉宇间隐含笑意,话刚说完便朝着牧晨拱手拜道,

    “归元宗魏西就参见盟主!”

    “前辈客气了,归元宗有了前辈复兴有望!”

    牧晨觉着魏西就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当即拱了拱手客气道。

    魏西就察言观色,心知牧晨并未认出自己,莞尔一笑道,

    “牧盟主贵人多忘事,看来记不起老朽了!”

    牧晨听魏西就话语,想了一想,拱手施了一礼,讪然道,

    “请恕在下眼拙……”

    魏西就见势,也不卖关子,感慨道,

    “五年前,牧盟主大驾光临来我归元宗送请柬,老朽那时见过阁下一面,当时就觉着牧盟主与众不同,不想短短数年盟主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原来是前辈……”

    牧晨闻言,神情恍然,当即朝着魏西就拱手拜了一拜,魏西就连忙抱拳还了一礼。

第四百九十八章 参见盟主(二)

    “参见盟主!”

    冯,魏二人身后相继走来两男一女三名老者,那老妪乃是‘青城五老’之一,江湖人称玉面虎王小兰,另外二人身形略胖,正是归元宗‘龟蛇二老’。

    少倾之后,屋门外又响起阵阵嘈杂脚步声,随即只听众人齐声参拜,牧晨循声出了门,周希曼等人紧随其后,只见少林派,无忧谷为首的江湖各派占满整个别院,牧晨见势,立时拱手客气道,

    “诸位英雄客气了!”

    牧晨说完,向着当首的少林派方向望去,恰见行痴也向他望来,牧晨含笑点头,

    “行痴,别来无恙!”

    行痴闻言,朗声唱喏一声佛号,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牧兄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牧晨嘴角莞尔,不置可否,目光横移望向左首无忧谷所在朝着吴语静真诚道,

    “吴姑娘,别来无恙!”

    吴语静听得牧晨言辞中关切之意,不由心中一酸,拱手道,

    “有劳盟主记挂,未亡人吴氏感激不尽。”

    一旁周希曼见牧晨与吴语静一副生疏样子,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心中暗叹,当下朝着‘青花白词’二人轻轻点头,又与其余人一一见礼。

    “呵呵,牧掌门年纪轻轻武功虽高,然而若要作武林盟主有些牵强。”

    却在此时,自各派之中传来一声冷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院门外来了一行三人,当首一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老者身材高瘦,颧骨突出,手提三尺长剑,牧晨倒也认识,正是那日九岭山自称‘南岳剑圣’的张风节,张风节身后紧跟着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其中一名是位双眸灵动,满脸雀斑的女子,另一人样貌清秀肤色白皙犹如女子一般,牧晨初到越州城时并未见到此三人,想来是他昏迷之后方才进城。

    牧晨听得张风节话语,不由得点头道,

    “前辈所言极是,晚辈年轻识浅,确不是武林盟主最佳人选。”

    “盟主……”

    牧晨话刚说完,江湖各派吃了一惊,纷纷出言阻止,冯金斗厉喝道,

    “放你的狗臭屁,盟主不行难道你行……你连我都打不过,哪能作武林盟主?”

    张风节闻言,笑而不语,却听那满脸雀斑的女弟子岔话道,

    “明明是胜了半招,怎么说我师父打不过你了……”

    “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黄毛丫头,若非你师父投机取巧怎么会赢,来来来,咱们再比试比试!”

    冯金斗神情不忿,转而望向张风节,那女弟子正欲争辩,却见师父摆了摆手,张风节嗤笑一声,神情不屑道,

    “胜了便是胜了,堂堂一派掌门难道输不起么?”

    “你……”

    冯金斗闻言,神情微滞,一时竟无言以对,江湖各派望着争执双方不由得神情古怪,纷纷将目光望向牧晨想要看他如何决断,却听张风节道,

    “难得小兄弟有自知之明,既如此,不如将武林盟主一位让出来,能者得之!”

    张风节话音刚落,一旁魏西就再也按捺不住,神情一素道,

    “阁下要盟主让位,那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最起码武功胜过咱们盟主。”

    牧晨那日在九岭山上见识过张风节出手,心知这‘南岳剑圣’武功与长乐教鞠长青不相伯仲,料想他不会贸然应战,孰料却听张风节决然道,

    “若是如此,老夫只能厚颜与牧掌门打上一场。”

    冯金斗等人望着张风节幸灾乐祸,当即让出一片空地,牧晨神情古怪,不知张风节哪来的底气,不过既然对方有此雅兴,牧晨只得奉陪到底,

    “那就请前辈赐教高招!”

    张风节双手负在身后,只是轻轻点头,俨然一副仙风道骨得道高人模样望着牧晨,牧晨也不回屋取剑,向人群中借了一把三尺铁剑持剑望向张风节。

    忽而,张风节率先出手,右手铁剑化作一道剑花刺向牧晨面门,那剑花由内而外一圈接着一圈,虽是一招却是暗藏十数招。

    牧晨面色微凝,未料到张风节剑法如此了得,单此一招已然胜过江湖中大多剑法高手,当即右手持剑同样挽出数朵剑花化解张风节攻势,双方金铁交击却是寂静无声。

    张风节一招递出又递一招,剑花一个未消,另一个再生,长剑使得极快,牧晨已瞧不出他剑法中的空隙,只觉似有千百柄长剑护住了他全身,无数剑花犹如浪潮一般缓缓涌来。张风节并非一招一招的相攻,而是以数十招剑法混成同时化为攻势,牧晨一时竟是无法抵御,接连退步相避。

    一旁周希曼见牧晨攻少防多,不禁柳眉微蹙,心底担忧,冯金斗面色微变,未料到张风节竟是隐藏实力,若是方才比斗时对方使出如此剑法,恐怕自己撑不过十招,围观众人早已瞧得瞠目结舌。

    牧晨神情凝重,一时寻不出张风节丝毫破绽,当下只得将《傲剑诀》使得密不透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好在《傲剑诀》亦是一等一剑法,使得牧晨短时之内立于不败之地。

    约莫过得盏茶功夫,牧晨二人拆了成百上千招,张风节剑花重重叠叠,浑厚内力生成的剑罡迫得牧晨浑身生疼,牧晨心想若是仗着秘法提升修为倒是有八成把握取胜,只是此时并非生死关头不可轻易动用。

    念及至此,牧晨手上剑招陡变,剑柄倒转撞向张风节剑身,正是《砍材刀法》中第三式‘震叶’,接着长剑顺势向上斜撩使出一招‘捅马蜂’,而后剑身接连虚噼使出第一式‘剥皮’,剑招一招紧挨一招招招直取张风节要害。

    张风节手上圆融如意的剑法微滞,一朵朵剑花倒转而回,牧晨趁势紧逼,十五式《砍材刀法》使将出来迫得张风节接连后退。

    张风节神情诧异,手上剑招陡变,右手掐作剑诀长剑瞬间杀向牧晨脖子,牧晨见势,持剑斩向对方剑身,孰料那三尺长剑饶了半圈斩向牧晨后颈,牧晨身形后仰,同时举剑荡开对方长剑,那长剑又闪电宝刺向牧晨头顶。

    牧晨身形一闪,顺势去抓张风节长剑剑柄,张风节嘴角微翘,右手掐作剑诀长剑挽了一道剑花削向牧晨左臂,牧晨闪身避开一剑,望着数丈外站立的张风节忽而灵机一动,脚踩《千蝠幻影身》身形微晃迅速欺近张风节身前。

    张风节见势,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之意,左手食中两指点向牧晨胸口膻中穴,右手轻挥那三尺长剑仍旧追在牧晨身后,忽觉一道幻影绕到自己身后接着脖子一凉,一把铁剑剑尖抵在脖子处,张风节心中一突,喃喃道,

    “我输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运粮(一)

    “承让!”

    牧晨倒提剑柄,朝着张风节拱了拱手,张风节转身望向牧晨悻悻道,

    “败了便是败了,有什么让不让的!”

    江湖各派面面相觑,庆幸之余心底对牧晨忌惮之意油然而生,南岳派两名弟子面色暗然,在旁默不作声,周希曼则眼波流转如秋水,嫣然一笑百媚生。

    牧晨神情无喜无悲,心知若是不动用秘法实打实硬拼,方才胜负只在五五之间,并非是自己剑法如何高明,如此一想,牧晨连忙谦道,

    “晚辈只是以轻功身法取了巧,若以剑法而论胜负之数实难预料!”

    张风节听得牧晨一番话,心中多少好受一些,抬眼瞥了一眼牧晨,冷哼道,

    “我们比武之前并未言明不许用轻功身法……输了便是输了,老夫还输得起!”

    张风节话刚说完,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转身带着南岳派弟子离去,牧晨心想如今恰逢乱世正值用人之际,而这‘南岳剑圣’实是一等一高手教他走了实在可惜,念及至此,牧晨不由朗声道,

    “前辈且慢!”

    江湖各派神情各异,纷纷望向牧晨想要听他如何说法,张风节一行人身形骤顿,依旧头也不回,只听牧晨继续道,

    “前辈武功盖世义薄云天,若蒙不弃,晚辈斗胆请前辈作武林盟主……”

    “盟主……”

    众人闻言,面色微变,想要开口劝阻却被牧晨抬手制止,齐中修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周希曼嘴角微翘,心底实巴不得牧晨不作这劳什子武林盟主好与她双宿双飞,只是牧晨愿意她也不再为此跟他闹僵。

    张风节缓缓转过身来,神情犹疑道,

    “此话当真?”

    牧晨闻言,缓缓点头,张风节深深望了牧晨一眼,见牧晨神色不似作伪,不禁似笑非笑道,

    “既如此,老夫却之不恭了!”

    江湖各派见张风节果真应了下来,恬不知耻,再也按捺不住,七嘴八舌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武林盟主,在下第一个不服!”

    “就是,绝不答应……”

    “老不知羞……”

    “喂,你们说什么呢,我师父不配难道你们配吗?”

    南岳派那满脸雀斑的女弟子听得众人羞辱恩师,不禁开口与众人争辩,张风节摇了摇头,也不与众人动怒,莞尔道,

    “罢了罢了,看来老夫人缘不好,这武林盟主之位还是由你来作吧。”

    “前辈……”

    牧晨闻言欲言又止,周希曼在一旁早已瞧出牧晨用意,连忙岔话道,

    “前辈武功高强仅次于牧盟主,不如暂时委屈一下作个副盟主,盟主不在时江湖各派遵副盟主令,前辈以为如何?”

    周希曼说完,暗自朝着江湖各派使了使眼色,各派虽然心中不愿,但一来周希曼好歹是盟主未婚妻子自然要卖她几分薄面,二来张风节武功摆在那里众人自认不是他对手,因而并未开口制止,牧晨双眸微亮,转向张风节道,

    “如此最好不过,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张风节眉头微蹙,暗想老夫隐世多年武功再无寸进,那人指引我下山还说我机缘便在红尘武林,本想借此良机一统武林应劫,不想这小子几次三番着实出人意料之外,莫非此子便是那人口中的贵人么,张风节环视在场众人,神情略显迟疑,牧晨见势,扫了一眼江湖各派,众人心领神会,齐声拜道,

    “参见副盟主!”

    张风节轻叹一声,拱手道,

    “也罢,本来老夫无心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只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如今看来,是老夫孟浪了。”

    牧晨见张风节应承下来,不由面色一喜,抱拳道,

    “晚辈年轻识浅,日后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张风节笑而不语,拱手还了一礼,真诚道,

    “牧盟主客气了!”

    众人一一见礼,冰释前嫌,牧晨又与江湖各派约法三章,各派尽皆欣然应允,正自商议时,忽听魏西就提醒道,

    “盟主,早间赵将军请我等今晚护送粮队,我们方才商议着派谁去合适因而争执起来,如今时辰快到了,还请盟主定夺!”

    牧晨闻言,沉吟半晌,心想敌军之中高手如云,东瀛遁术更是难缠,唯有自己亲去才能力压对方一头,念及至此,牧晨转向张风节道,

    “有请前辈坐镇越州城,此次非在下亲去不可!”

    “牧大哥!”

    周希曼俏脸神色微变,心中担忧,牧晨朝周希曼使了使眼色,周希曼想了一想,也不再劝。

    “还是老夫去罢,岂能劳动盟主大驾…”

    张风节闻言,漫不经心道,牧晨见势,神情微凝,

    “前辈武功高强自然不在话下,然而东瀛军中高手如云,一身遁术诡异莫测,晚辈曾在对方手上吃过苦头,因而对对方了如指掌,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次由我去比较合适!”

    张风节听得牧晨一番话,不禁愣了一愣,未料到牧晨武功如此高强也在对方手中吃过亏,心中立时收起小觑之心,点头赞同道,

    “既如此,谨遵盟主号令。”

    众人商议已定,当即分头行动,牧晨带领少林派,昆仑派十余名高手寻到军营大帐,赵周兄妹二人见牧晨终于苏醒,心中大喜,赵周随即令赵兮月点兵两千与牧晨等人同行,及至军马齐备天色已晚。

    众人出了越州城,一路往西,牧晨骑马与赵兮月并肩而行,赵兮月侧目望着相较之前俊郎许多的脸庞,似笑非笑道,

    “牧大哥骗得我好苦!”

    牧晨听得赵兮月话语,但见她神情并无怨怪之意,一时拿捏不准,拱手施了一礼道,

    “在下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还请郡主恕罪!”

    “四年了,想不到咱们还能碰面,真是奇妙……”

    赵兮月说完,不知想到什么俏脸陡红,只是此际夜色下不易察觉,牧晨听得赵兮月话语,回想起当年种种往事,忍不住阵阵唏嘘感慨。

    二人边走边聊,不觉已行至越州城外三十里,只见众人眼前现出一条岔路口,路口那头伸手不见五指,赵兮月依照事先商议行军路线想也不想骑马向右而行……

第五百章 运粮(二)

    余杭郡地处越州城西北,往返一百余里,素有天下粮仓之称,原本两千轻骑快马加鞭一日才能运回粮食,可那余杭郡郡守接到赵周催粮密信哪里敢有丝毫怠慢,不但一日内筹到两千旦粮草,更是自城中抽调三千兵马连人带粮送到半路,如此牧晨一行人倒是省了大半路程。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牧晨一行五千余人押送着二十车粮草依旧心中惴惴,赵兮月差人将马蹄裹上黑布,又吩咐众将士熄灭火把,牧晨则嘱托少林,青城派高手护卫在粮车两旁负责警戒,于是乎五千余人也不掌灯浩浩荡荡摸黑前行。

    子夜时分,众人行至一片枫树林,瞧着疏疏朗朗的树影神情警惕,大有杯弓蛇影之嫌,倏而,嗖的一声破空声响,赵兮月惊呼一声连忙拔剑护在身前,同时传令三军戒备,牧晨手握无邪剑剑柄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再去看时,却是几只夜莺振翅飞向夜空。

    牧晨与赵兮月相顾莞尔,纷纷收剑回鞘,身后众将士暗松口气,赵兮月右手轻挥责令大军继续前行,一路鞍马劳顿又行出半个时辰,牧晨忽听得右前方隐隐传来阵阵马蹄声响,当即向赵兮月使了使眼色道,

    “有动静!”

    赵兮月俏脸神色微变,侧耳倾听之下依然听不出半点异样,心中却对牧晨莫名信任,立时发号施令吩咐五千士兵原地严阵以待,果然过不多时,众人只见夜色下一袭紧身黑衣的女子拍马而来,那女子身段曼妙,肤如凝脂,妩媚中带着一丝英气,不是周希曼又会是谁,牧晨未料到周希曼深夜至此,不由得神情微怔,询道,

    “希曼……你来做甚么?”

    周希曼见到牧晨暗松口气,听得牧晨问话,明媚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意,噘嘴道,

    “你独自留下我一人,我人生地不熟,又没人跟我说话,好不烦闷……”

    一旁赵兮月听得周希曼言辞暧昧,不经意望了一眼牧晨,心底没来由一阵酸楚,身后众将士望了一眼周希曼又望了一眼赵兮月,不由得神情古怪。

    牧晨与周希曼交往甚深自然于她性情颇为了解,虽然明知她是满口胡诌,可心软之下只得无奈道,

    “来了就来了罢,好歹留下来有个照应!”

    赵兮月闻言,望着牧晨欲言又止,牧晨见赵兮月神色不虞,心想此时身处军伍之中非在下能够独断专行,还需恪守军纪才是,正如此想,却听周希曼脆声道,

    “牧大哥你随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牧晨闻言,抬眼见周希曼神情郑重,不由心中一紧,转身向赵兮月告了声罪,拍马紧跟周希曼身后而去,赵兮月双目微凝,一边望着二人远去背影一边令三军原地待命。

    牧晨与周希曼一口气跑出一里地左右,周希曼见四下无人当即勒马止步,牧晨相距周希曼一丈远近停脚,环顾左右道,

    “这里四下无人,你放心说罢。”

    周希曼闻言,柳眉微蹙道,

    “牧大哥,我感觉此次越州城之战另有蹊跷,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哦,如何蹊跷了?”

    牧晨闻言,不由回想这段日子以来种种大小战事,却是未发觉丝毫不妥,正想之时只听周希曼继续道,

    “其一,东瀛人明知越州城易守难攻为何不计代价攻城,此次大败后明明可绕路攻打其他郡城为何对越州城死咬不放……其二,如今越州城之围已解,赵将军为何没有乘胜突围,而是冒着断粮风险继续留在越州城,其三,赵将军为何放着朝廷的许多高手不用偏偏要派我们押运粮草?”

    牧晨听得周希曼一番话语,心下觉得有几分道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几分牵强,犹疑道,

    “或许越州城乃是军事要地对敌我双方尤为重要,至于赵将军派我们运粮自然是信得过我们,赵将军深明大义,又怎么会无故害我们呢?”

    周希曼听得牧晨一番说辞,不禁美眸外翻白了牧晨一眼,

    “你还真是个实诚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别人要害你难道让你容易发觉吗……越州城是否军事要地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一定有什么阴谋,而且赵将军也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牧晨听得周希曼言辞间关切之意,不禁心中一暖,含笑道,

    “希曼,你说得有理,我会时时小心提防……你深夜过来就是担心我会中了别人圈套是不是,我是不是很笨,总要你替我操心!”

    周希曼闻言,莞尔一笑道,

    “你要是笨,让你做盟主的岂非是傻子么,你只是不喜算计而已。”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兀自说话,勐听得不远处隐隐传来阵阵厮杀声响,牧晨与周希曼彼此对望一眼,四目中难掩惊色,回头望去,只见一里外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牧晨见势吃了一惊,

    “糟了,敌袭!”

    牧晨话音未落,勐地拍马沿着原路返回,周希曼紧随其后,一里路片刻即到,离得近了,只见二十车粮草已然烧着大半,火光中映照着密密麻麻黑衣人,赵兮月令众将士一边迎敌一边救火,少林派,青城派众人被数十名黑衣高手团团包围,情势危急。

    牧晨二话不说,纵身下马,人在半空,右手外翻勐然拍出数掌,雄浑掌劲瞬息及至只听得砰的几声闷响,几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少林派行痴几人压力骤减。

    牧晨一招得手,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双掌交错,接连又拍出数掌,青城派几大高手终于脱困,一旁敌人见势纷纷躲在一旁,牧晨双掌翻飞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每一道掌影打倒一名黑衣人,而那些黑衣人栽倒方位正是烧着的粮车,牧晨以众多黑衣人躯体扑灭大火,正是一报还一报。

    周希曼嘴角微翘,脚尖轻点勐然跃下马背,提剑杀向四周黑衣人,行痴,冯金斗等人脱离束缚陡然发狠,纷纷施展生平绝学拼个你死我活,一时间胜败之数立时倾斜。

    “撤!”

    牧晨杀得正酣,忽地自黑夜中传来一声断喝,牧晨听在耳中甚觉耳熟,当即招呼一声身形微晃直取贼首而去。

第五百零一章 运粮(三)

    牧晨脚踩《千蝠幻影身》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但凡沿途遇到逃窜的黑衣人尽皆一掌击毙,片刻而已,便有数十上百名黑衣人命丧他手,余者皆作鸟兽散。

    忽而,自黑夜中传来一声冷哼,随即急速掠来两道身影,其中一道略显矮胖,另外一道身材娇小,牧晨一眼认出此二人正是交手数次的佘公亢俪,佘公,佘婆也不多说废话,双掌互叠勐然打向牧晨胸口膻中穴,掌劲雄浑摄人心魄。

    牧晨丝毫不敢怠慢,左手轻抬划个半圆,右掌外翻勐然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六式‘施云布雨’,四掌相交,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牧晨身形晃了一晃便即站稳,而佘公,佘婆也只退了三步。

    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数日不见,佘公亢俪功力又有长进,须知自己使出‘施云布雨’连全盛时风千千亦不是对手,而佘公亢俪竟能安然无恙接下一招,仅仅只退三步,看来今日不使出秘法难以留下他二人,正如此想,只见佘公亢俪双手轻挥,自袖中射出许多毒蛇袭向牧晨周身要害。

    牧晨虽然百毒不侵亦不愿被毒蛇咬中,当即身影微晃翻手接连拍出数掌,雄浑劲气将漫天毒蛇震得粉身碎骨,如此一耽搁,佘公亢俪已然不知去向。

    牧晨有心去追,又恐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想了一想终究放下心中打算,转身沿着原路返回,只见赵兮月正命人收拾残局,周希曼则掏出疗伤圣药给行痴,冯金斗门下受伤弟子服用。

    “大家都没事罢……”

    牧晨心中有愧,若非自己擅离职守说不定敌人不会趁虚而入亦或者伤亡不大,欲向赵兮月请罪却欲言又止,赵兮月斜瞥牧晨一眼,又望了一眼周希曼,心中有些怨气,嘴上却道,

    “折了数百人,粮草尚余四成可用……”

    赵兮月说完,也不多说,转身吩咐大军继续前行,牧晨心中暗松口气,随即牵马与周希曼并肩走在赵兮月身后,行痴,冯金斗两派高手依旧各司其职守护粮草。

    一路心思各异,默不作声,又行出一个时辰,众人已至越州城下距离城门也就一里开外,赵兮月命人燃起火把,举火为号,可是过得许久,仍不见城门开启,众人心中奇怪,只道是守城士兵一时未曾瞧见,赵兮月命亲卫兵上前喊话,不料却被无数箭失逼退。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过不多时,城楼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喝,如此黑夜,又相距太远,众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听声音应是越州城守将胡忠,胡忠话落不久,牧晨拍马赶至城下百丈运转周身真气大喝道,

    “胡将军,是我们!”

    牧晨一声呼喝犹如惊雷声震四野,一里方圆听得仔细,不想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怒喝道,

    “大胆狂徒,竟敢冒充我们盟主,放箭!”

    张风节站在胡忠身侧,命人放箭,其余将士望了胡忠一眼等他示下,胡忠轻轻点头,随即城楼上一干弓弩手弯弓搭箭朝着牧晨一顿勐射。

    不远处周希曼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心神微怔,心想这张风节莫非要趁此将我射杀好做武林盟主不成,如此一想,牧晨不由怒气陡升,身形微晃,脚踩《千蝠幻影身》直奔墙头而去,却听张风节大喝道,

    “真的是盟主,真的是盟主,快,快停!”

    牧晨一口气跑到墙角,箭不临身,本欲顺势而上,忽听得阵阵吱呀声响那城门由外向内缓缓打开,牧晨愣了一瞬,谨慎起见并未立时进城,不远处赵兮月唯恐牧晨有失,右手轻挥命大军赶至城下,过不多久,只见胡忠,张风节带兵来接,胡忠率众人叩拜道,

    “请郡主恕罪,只因贼人方才冒充郡主骗我等开门,险些酿成大错!”

    “哦,竟有此事?”

    赵兮月与牧晨相视一眼,心中一惊,扫了一眼胡忠众人,果见众人神情疲惫,大多将士身上铠甲残破裹着扎带,显示不久前经历一番恶战,当下命众人起身说话。

    胡忠叩首拜谢,当即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原来半个时辰以前,敌人假扮赵兮月运粮大军回城,打了旗语对了暗号,甚至验明‘郡主’身份方才放入城内,不料城门一开贼人立时大开杀戒。

    赵兮月听到此处,柳眉微蹙道,

    “即便天黑瞧不清本郡主相貌,你们难道也不识牧盟主武功么?”

    胡忠闻言,不经意望了一眼张风节,拱手拜道,

    “启禀郡主,当时假郡主身旁那人刻意使了一套刀法,正是牧盟主独有的《砍材刀法》,卑职愚钝误以为那人正是牧盟主,所以……”

    牧晨闻言,不由望向张风节,心想《砍材刀法》若要冒充倒也不难,只要天赋高记性好记下所有招式便可,只是图具其形不得其神,张风节功参造化又见识过《砍材刀法》理应能够辨出真假才是,心中如此想,却见张风节老脸一红,垂首不语。

    赵兮月闻言,不由轻叹一声,示意胡忠往下说,胡忠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道,

    “我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赵将军一马当先奋勇杀敌……可惜距离贼首太近又突遭发难被砍了两刀,若非张大侠救命,只怕是成了刀下亡魂……”

    “兄长受伤了,快带我去!”

    赵兮月听得兄长受伤,俏脸面色陡变,狂舞马鞭一路疾行赶往驿馆大营,牧晨众人紧随其后,一路只见城门内血气弥漫,城楼下断臂残肢随处可见,东倒西歪的尸身尚未来得及清理,显然不久前经历一番大战。

    盏茶功夫不到,一行人赶到驿馆大营,赵兮月带着牧晨,胡忠等人进了主帐,抬眼只见赵周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好似睡着一般,赵兮月双眸湿润擒着泪水,轻唤一声,赵周缓缓睁开双眸侧首望着牧晨等人沙哑道,

    “牧兄弟,胡将军……抱歉,我与舍妹有话要说,请你们在外稍侯!”

    牧晨与胡忠等人拱了拱手,依言退出营帐,赵周眼见四下无人,望着赵兮月凝重道,

    “妹妹…有奸细!”

第五百零二章 局势

    辛丑年三月十九,有船夫在京城西郊偶见玄龟出现于黄河,据传那玄龟身形巨大,双眸如赤黄灯笼一般摄人心魄,龟甲背上更是驮着一面古朴石碑,碑文刻着“三晋归周,天命永昌”八个大字,百姓不知其意,有人便去请教城中有名的大儒,那大儒博古通今颇有学问,听得问话之人细细道来其中缘由面露骇然之色,始终沉默不语,待到来人再三追问,大儒只是重复说着‘不可言,不可言......’三字。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几日就传遍中原各地,蓬头稚子唱着童谣唱遍大街小巷,更有酒楼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引经据典大谈尧舜圣德天命神授之类言语。

    辛丑年三月二十一,北方暴雨连下三日三夜,黄河决堤,洪水泛滥致使沿岸百姓死伤无数,传闻自滔滔洪水中有一尊石像随着水势浮浮沉沉,及至那石像露出水面方才渐渐显出一尊泥菩萨,沿岸百姓见之,纷纷叩首参拜。

    值此危难之际,朝廷派往地方的钦差大臣却不顾灾民死活,私相授受,克扣粮饷,一时间饿殍遍野民怨沸腾,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无数老百姓为了一口吃食纷纷揭竿而起。

    “三晋归周,天命永昌;三晋归周,天命永昌.......”

    辛丑年三月二十四,中原各地信奉明尊的百姓纷纷汇聚于土莽山,高举义旗奋起反抗,各地摩尼教教徒以野火燎原之势自南向北席卷各地,一路上起义军所到之处朝廷军马节节败退,此事传到京城惹得皇帝陛下雷霆震怒,立时派遣八王爷赵康统帅三路大军即刻征讨魔教叛军。

    朝廷大军南下至汉阳,九江,江宁等长江沿岸重镇遭遇前所未有抵抗,敌我双方成胶着之态,彼时,北方胡人部落趁着中原内斗之际领兵十万袭扰北境,烧杀掠抢无恶不作,中原朝廷腹背受敌局势及及可危......

    “八百里加急,快开城门,八百里加急!”

    一匹项间系有铜铃,鸣铃疾驰的传令兵骑着驿马风驰电掣冲向城门,越州城守城将士丝毫不敢怠慢,急忙开了城门将其放进城内,沿途军民望见身负赤黄令旗的传讯兵远远避在一旁,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议论纷纷,言谈间满是忧虑之色。

    赵周面色苍白,已然能下床走路,虽然经过数日调理伤势好了五六成,然而其失血过多伤了元气并非短时之内能够复原,卧室内兄妹二人望着手中战报面色阴沉,半晌不语,过得许久,赵周方才转身望向赵兮月叹道,

    “将密报传将下去罢......然后传我将令大军后撤百里退往余杭郡!”

    赵兮月闻言,柳眉微蹙道,

    “余杭,王兄不是理应急速增援江宁府吗,再说,王兄此举若是教奸细知晓恐怕会动摇军心,还须从长计议……”

    赵周听得赵兮月话语,轻轻摆手道,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此次越州城一役根本就是敌人早有预谋,若非增援越州城战船毁了大半,精锐尽出,我军岂会困在长江天堑无法渡江,此战是为兄大意了,未料到敌方军中也有能人......你去罢,本将自有分寸。”

    赵兮月见兄长神色惆怅,不禁心中暗叹,应了一声退出卧室,即刻召来众将士及江湖诸派大厅议事当场将密报转告众人,众人闻言无不心中骇然,纷纷将目光望向周希曼,眼底若有若无闪过一丝戒备之意,若非碍于牧晨武林盟主面子说不得当场发难。

    行痴望了一眼牧晨又望了一眼周希曼,行痴与牧晨关系莫逆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自然信得过牧晨,而牧晨又相信周希曼,所以行痴想来周希曼也只得信任,或许在座各派中也唯有行痴如此想法。

    牧晨苦笑一声,转身望向一旁周希曼道,

    “我一直知道摩尼教所图不小,不想图的竟是天下!”

    周希曼无视众人神色,深深望着牧晨轻声问道,

    “你怕啦?”

    牧晨听得周希曼问话,想也不想道,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怕,自从跟你在一块我就隐约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

    周希曼听得牧晨答非所问,心下不甚满意,开口继续问道,

    “那你信不信我?”

    牧晨闻言,想了一想才道,

    “自然信你!”

    “哼,你还需要想,说明你并非完全信我!”

    周希曼冷哼一声,面色不虞,牧晨神情微怔,心想我若立时开口说信,你又会说想也不想忒过敷衍,反正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所幸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周希曼见牧晨不说话,忽然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烦闷,她也不知这股烦闷从何而来,只知这烦闷使得她心底不安,继而双眸中难掩忧虑之色。

    是夜,赵周整备兵马率领一行八千余人轻装简行朝着余杭郡秘密进发,一口气疾行六十余里,未见丝毫异状,眼见众将士都有些乏了,当即传令三军选了一处树林安营扎寨。

    江湖各派围坐在篝火旁,也不说话,时不时往嘴里塞一口干粮细嚼慢咽,偶尔抬眼望向周希曼时眼底闪过一丝犹疑之色,牧晨见周希曼一副郁郁寡欢模样心觉奇怪,开口问时周希曼只说旅途劳顿不用多虑,牧晨只道一番嘘寒问暖周希曼定会眉开眼笑,不想却吃了个闭门羹,不由讪然一笑,简单吃了几口便回营帐练功。

    转眼月过中天,除了轮值的将士外众人大都已经睡了,牧晨双眸如封死闭,好似睡着一般,隐约间察觉数丈外一队人马由此路过,想是半夜巡防的官兵,牧晨并未多想,继续盘膝练功,如此又过盏茶功夫,忽听得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脚步声,那声音渐行渐远过不多时便消失无踪。

    那声音去后不久,又一道脚步声响紧随那声音而去,牧晨睁开双眸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当即起身迈步追向消失二人,好在那二人轻功不甚高明,待到牧晨追出树林之外已能瞧见二人背影。

第五百零三章 奸细(一)

    月色朦胧,牧晨隐隐瞧见数丈外那人背影,只见那人身段曼妙,手持一柄银光闪闪佩剑,牧晨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周希曼,而最前方那人却是瞧不清楚,牧晨正欲开口叫住周希曼,仔细想了一想又觉不妥,依旧不疾不徐跟在二人身后。

    片刻功夫而已,前方那人忽而止步蹲在地面摸索着什么物事,周希曼见势身形骤顿,牧晨惟恐二人陡然转身发现自己,届时四目相望问将起来处境难免有些尴尬,当即环目四顾,眼见着左首数丈外有一片灌木丛连忙纵身躲在灌木丛中静观其变。

    周希曼悄然靠近那人身后,离得近了,只见前方那人身穿衣甲,腰挎环首刀,显是越州城随行的兵卒,那兵卒蹲在地面好似刻画着什么图桉,周希曼心中警觉,右手前送剑鞘抵住那人后背,轻喝一声道,

    “别动!”

    那蹲在地面的兵卒骇了一跳,似是察觉到抵在后心的物事并不锋锐,又听说话之人是位年轻女子年纪轻轻武功又能高到哪里去,如此一想,那兵卒双眸陡然转厉,缓缓转过身来将刀藏在身后陡然拔刀砍向周希曼下盘。

    牧晨见那人陡然发难,正欲开口提醒,不料周希曼早有所料,那兵卒方才动作周希曼已然纵身后退数步,那兵卒心中一惊,未及多想一刀连着一刀勐攻,周希曼也不拔剑,仅仅是对方长刀近身时偶尔挥剑点在那人刀身轻而易举卸去对方数招勐攻。

    “卸力化劲,《天旋大法》.......”

    那兵卒越打越是心惊,只觉浑身劲力犹如打在棉絮之上半点不能凑效,当即心中惊疑不定,手上动作也不由慢了半分,却在此时,周希曼倒转剑柄剑身绕着兵卒刀身欺近他胸前空门一抹剑锋距那人咽喉已不足两指来宽。

    那兵卒神情愣了一瞬,抬眼瞧得周希曼真实样貌,不禁面露惊喜之色,抱拳叩道,

    “属下唐虎拜见圣女!”

    周希曼闻言,不禁柳眉微蹙,上下打量眼前唐虎,但见他身长七尺,浓眉虎目,鼻如悬胆,双眸开阖间精光外露,果然像久经沙场老兵气势,一时间却是认不出来,不由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属下?”

    那唐虎听得周希曼问话,丝毫不敢怠慢,神情恭敬禀道,

    “启禀圣女,属下乃江宁分坛陈坛主座下传道右使,奉命来此刺探敌情,五年前,圣女来江宁分坛巡察,属下有幸见过圣女一面。”

    周希曼作为摩尼教圣女行踪向来隐秘教中极少有人知晓,五年前她确实奉教主之命到过江宁分坛,听得唐虎所说不由信了大半,不由冷哼道,

    “哼,做事如此明目张胆怕别人不知道么,陈亟是如何管教属下的,此次若非是我你便有十个头颅也不够砍的,速速离去罢,别再回来了!”

    “属下遵命!”

    那唐虎听得周希曼一番训斥,在旁吓得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喘,转身没走几步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欲言又止,却见周希曼神情冷厉瞪了自己一眼,唐虎心中一颤,当下不再多言转身没入黑夜之中。

    牧晨藏身在灌木丛中,将周希曼二人一举一动瞧得仔细,心想原来摩尼教在军中早早安插奸细怪不得朝廷一方胜少败多,依二人先前打斗来看之前种种并非希曼所为,否则二人方才也不至于动手,想来此事与她无关,又想若是有人见她放走军中奸细定生误会,届时只怕跳到黄河也解释不清了,如此一想牧晨面色忽明忽暗,并未立时现身相见,却在此时,忽听数丈外一声娇喝道,

    “原来是你!”

    牧晨听得那人声音甚觉耳熟,不由抬眼望去,只见右首不远处赵兮月引着江湖各派联袂而至,周希曼见势,不由冷笑一声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会死人哩!”

    赵兮月闻言,也不多说,右手轻挥,这时众人之中行觉右手扣住唐虎肩井穴,左手扣住他双手脉门施施然将唐虎抓来,周希曼俏脸不动声色,并未说话。

    “这是默认了?”

    赵兮月见周希曼沉默不语,不由冷笑一声,周希曼抬眼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人是你的亲兵又与我何干,你若说他是奸细,那本姑娘还可以说你是奸细!”

    “哼,果然伶牙俐齿,废话少说,烦劳周姑娘与我们回去发落罢!”

    赵兮月听得周希曼一番强词夺理,不由得柳眉微蹙,一时语塞,一旁冯金斗向着其余各派使了使眼色便欲动手,周希曼俏脸生寒横剑护在身前,牧晨见双方剑拔弩张,连纵身跃出抢先道,

    “且慢!”

    牧晨话音刚落身形已稳稳落到众人跟前,在场众人无不心中惊叹,周希曼神情幽怨望着牧晨,牧晨视若无睹缓缓走到赵兮月等人面前,拱手客气道,

    “郡主,诸位武林同道,还请听我一言。”

    赵兮月并未说话,只是紧紧望着牧晨,其余江湖各派面面相觑,谁也未先开口说话,牧晨见势,连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道来,待到牧晨说完,赵兮月瞥了周希曼一眼,柳眉微蹙道,

    “就算她不是奸细,也与奸细有莫大的关系,若是日后两军对垒,难道她将敌人全放了也坐视不管?况且谁都知道你与她关系匪浅,你所说这些或许仅仅是你一面之词,还请牧盟主不要被妖女迷惑。”

    赵兮月说完,各派之中有人出言附和,牧晨循声望去,那些人立时低头不敢与之对视,牧晨剑眉微蹙道,

    “在下自有分寸,还请郡主明察秋毫不要冤枉好人。”

    双方各执一词,相持不下,魏西就见二人剑拔弩张,张嘴欲言又止,在场各派纷纷将目光望向一旁齐中修,齐中修沉吟半晌方才轻叹道,

    “晨儿,听为师一句劝,还是以大局为重莫要葬送大好前程!”

    “师父……”

    牧晨听得齐中修话语,心底失望,未料到授业恩师竟替旁人说话,一时沉默无言,却听身后周希曼冷哼道,

    “堂堂名门正派不过是一些是非不分恩怨不明的家伙,既然你们认定本姑娘是奸细那还犹豫什么!”

    周希曼说完,手中银河剑横摆使了一招起手式,江湖各派见势,连忙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那唐虎在旁瞧见众人内讧,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牧晨见势只觉心中烦闷,不由大吼道,

    “住手......周姑娘虽是摩尼教圣女,但是她并未作甚么伤天害理之事,如今弃暗投明各位如此岂非教人寒心,所谓英雄不问出身,难道诸位单凭她是摩尼教圣女就妄加猜疑,如此是非不分,我们又与魔教之人有何区别?”

    众人闻言,只觉牧晨所说不无道理,一时间并未搭话,牧晨神情凛然,朗声道,

    “牧某作为武林盟主,若连周姑娘也保不了那算什么武林盟主,你们若是与她动手那便是与我为敌,在下愿以盟主之位作保,周姑娘绝非奸细!”

    赵兮月与江湖各派闻言,神情微滞,仿佛在权衡利弊,半晌沉默不语,过得许久,只听赵兮月轻叹道,

    “既然牧大侠执意如此,那我们无话可说,好自为之罢!”

第五百零四章 奸细(二)

    赵兮月说完若有深意望了一眼周希曼,随即带着众人转身走了,牧晨目送众人离去,竟是自吴语静双眸之中见到一丝怜悯之色,牧晨微感诧异,心想她是在怜悯我么,或许是在同情曼儿罢,牧晨心中苦涩,望着恩师头也不回远去,却听行痴低声唱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牧兄果然是性情中人……”

    行痴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而后也随众人而去,牧晨无奈一笑,让他欣慰的是并未自对方眼中中察觉出丝毫疏远之意,行痴果是得道高僧见识匪浅,牧晨心中微暖,心底对行痴不由升起一丝敬意。

    周希曼俏脸上神情澹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莫名其妙笑道,

    “看来你这个武林盟主要被人架空啦!”

    “这有何妨,反正当初作这武林盟主也是情势所迫,并非我所愿,倒是委屈你啦……”

    牧晨神情洒脱,轻轻摇头,仿佛真个是无伤大雅,周希曼心知牧晨生性重情重义,如今情义两难全定然心中苦闷,周希曼也不戳穿,顺着牧晨顾左右而言他的问话道,

    “你能这么想,我就心满意足啦,受点委屈又有什么打紧?”

    牧晨闻言,不禁心中一酸,回想起当初认识周希曼时一直未曾给她好脸色,及至后来她不离不弃跟随自己东奔西跑也是毫无怨言,牧晨有时候会想,自己何德何能能让摩尼教圣女对他倾心,念及至此,牧晨心中情意涌现上前两步抱住周希曼,柔声道,

    “曼儿,不如此间事了,我们退隐江湖罢……找一个没人认得我俩的地方从此不理会江湖上恩恩怨怨,只你我二人逍遥自在……”

    周希曼三千青丝枕在牧晨肩窝,听得牧晨一番话不禁心中一甜,嘴角微微翘起,娇声道,

    “好呀!”

    周希曼话音未落,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奇怪道,

    “不过,这话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你不是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你在怕什么……”

    牧晨闻言,不由得心中苦涩,神情中满是忧虑,

    “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怕你有一天会遭逢不测,今日若非有我在,说不得他们将你抓起来,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旁后果实难预料!”

    周希曼听牧晨言辞间情真意切,近日来心底不安消了大半,嫣然笑道,

    “臭小子,那你就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左右不就成了么?”

    牧晨俊郎的脸上陡红,脑中闪过二人共度良宵的旖旎画卷,不禁心跳加快,支支吾吾道,

    “那……那个……睡觉也睡在一起么?”

    周希曼闻言,俏脸陡红,双手推开牧晨,羞恼道,

    “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不要脸!”

    牧晨讪然一笑,小心辩解道,

    “是你说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左右......”

    “好啦,好啦,别贫嘴啦......不管怎么说,还是洗脱嫌疑才是,以我对爹爹了解,他做事环环相扣此事绝对留有后招,我们得尽快想想法子。”

    周希曼收敛笑容,双手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皱眉沉思,牧晨闻言,连忙抛开思绪,好奇问道,

    “那你觉着他下一步会如何做?”

    周希曼闻言,轻轻摇头,好似闲庭闲步的身形骤然一顿,回眸望着牧晨继续道,

    “爹爹行事擅于出奇制胜,兵行险着,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下一步如何走,不过我想他不会让赵将军平安抵达江宁……”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神情微怔,思量再三才道,

    “江宁……不是余杭吗?”

    周希曼嘴角冷笑,一把揪住牧晨脸上软肉,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道,

    “那赵将军可没有你这么实诚,别人说什么都信,等着瞧罢,用不了多久,越州城大军便会改道江宁…….”

    牧晨并非愚鲁之人相反其人聪慧悟性极佳,只是不喜人与人间尔虞我诈方才不擅长心计,此时回想周希曼所说不无道理,当即轻轻点头。

    周希曼眼见牧晨神情清明,心知他已然想通其中关窍,不禁略感欣慰,沉吟半晌才道,

    “想要洗清嫌疑倒也不难,只需如此如此......”

    周希曼附耳低语,事无巨细一一道来,牧晨听周希曼一番计议双眸渐亮,越听越是赞叹不已,偶尔说出心中疑问,周希曼也一一为他解惑,二人说了许久方才各自返回到营帐。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赵周便召集三军将领去帐中议事,及至辰时初,议事方才作罢,牧晨也不知他们所议何事,众将领不说牧晨也不便多问,心底暗自猜测所议之事是否被周希曼料中。

    盏茶功夫而已,一队队火头军埋锅造饭准备早饭,早饭乃是发黄的干馍就着一碗野菜汤,馍馍坚硬无味难以下咽,江湖各派常年行走江湖倒也毫不在意,众人瞧见牧晨与周希曼坐在一起只是轻轻点头,三三两两远远的围坐一处闷头吃饭,与牧晨二人泾渭分明。

    牧晨望见齐中修师徒二人本欲上前见礼,想了一想终究作罢,一边吃一边低头寻思心事,却在此时,忽听得啊哟一声惨呼,牧晨循声望去,只见行痴,齐中修,卢青花三人应声而倒,其余人见势大吃一惊,

    “有毒!”

    江湖各派纷纷吐出嘴中剩余馒头,有人更是运功逼出肚子中残渣,也有人上前查探三人伤势,牧晨见师父遇难,不由心中焦急,连忙闪身抢近齐中修跟前伸手查探他右手脉息,只觉脉息低沉无力,似有似无。

    牧晨神情阴沉,伸手封住齐中修心脉诸穴,而后扶着他坐起身子源源不断向其体内输送真气逼毒,不料那毒药膏药一般实在难缠,方才逼出一丝又反弹一缕,一炷香功夫方才逼出一丝,如此算来想要祛除余毒怕是需要十天半月,届时毒药未解只怕人都没了。

    念及至此,牧晨不由分外想念徐凤,心想若是凤儿在此那就好办得多了,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真个是国难思良将,家贫思贤妻。

第五百零五章 奸细(三)

    牧晨一边运功逼毒一边低头寻思,昨夜方才与希曼商讨出应对之法,不想今早便遭遇不测,也不知到底是天魔宗或是摩尼教所为,亦或者是他们两方都在其中,想到此处,牧晨心中一惊,突然想到当日上门提亲时周破军曾经说过天魔宗于他有些用处,莫非摩尼教与天魔宗真个狼狈为奸,牧晨越想越觉心中烦闷,一个天魔宗已是极为难缠,如今再加上一个摩尼教,牧晨顿时只觉前途渺茫生死难料。

    无忧谷卢青花自有吴语静替她运功逼毒,此际吴语静柳眉紧锁,俏脸上现出细密汗珠,显是真气消耗过巨,张风节替行痴运完功,神情惊疑,嘴上喃喃道,

    “附骨散,附骨散......”

    张风节神色凝重,一语道出毒药名字,其余之人吃了一惊,有江湖宿老回想起数十年前江湖传说,不由得面色陡变,庄义方见势,不由好奇问道,

    “附骨散.....那怎么解?”

    张风节缓缓摇头,收掌而立,神情中露出追忆之色,

    “据说此毒乃是上古时神医鱼伏所创,传闻鱼伏治病救人无需汤药,也不以针灸治病,只需在病人脚上点拨一些神奇穴道即可,后来鱼伏身受人皇重用被聘为宫廷御医......”

    庄义方心中好奇,不知此事与‘附骨散’有何关联,正待相问,只听张风节继续道,

    “后来后世出现了一个旷世江湖名医,将上古奇毒编录成册着有《大衍毒经》,江湖传说这‘附骨散’便源自此书,数十年前曾有人仗着此毒为祸江湖,中此毒者犹如附骨之疽一般痛苦难耐,只需七个时辰浑身骨血溃烂而亡,其状甚为可怖,且此毒难以用真气逼出,几近无药可解,若非当年乃是药圣姜百草深得药王山真传,只怕无人能解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色阴沉,如今药王山惨遭灭门药圣归西,即便药圣在世,只剩七个时辰也是无济于事,想到此处,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魏西就不经意望了一眼周希曼,冷哼道,

    “此毒源自《大衍毒经》,谁都知道《大衍毒经》原是药王山所有,只是后来被药王山叛徒万千叶盗走,不知为何在此出现?”

    周希曼闻言,俏脸面色微变,冷哼道,

    “喂,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西就瞥了一眼周希曼,并未搭话神情却不言而喻,冯金斗岔话道,

    “什么意思……人人知道万千叶叛出药王山作了摩尼教护教法王,这里除了你,有谁还能轻而易举拿到此等毒药,周姑娘何须明知故问,废话少说,快将解药交出来罢!”

    “你!”

    周希曼闻言,心中气急,冷眼扫视在场众人,见他们个个神情不善,只觉百口莫辩心中生寒,牧晨收掌起身,将周希曼护在身后,低喝道,

    “够了,此时人命关天尔等仍在此厮闹,救人要紧,别的事情暂且放在一旁!”

    张风节闻言,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询问道,

    “莫非盟主有了解毒之法?”

    牧晨只是随口一说,未料到张风节刨根追底,听得对方问话不由神情微怔,心道除非药圣在世能解此毒,我又哪有什么解毒之法,想到此处,牧晨忽而福至心灵,心道我如今已是百毒不侵,倘若他们喝了我体内鲜血,不知能否解毒。

    却在此时,一道窈窕身形瞬息而至,众人定睛望去见是赵兮月,并未出手阻拦,赵兮月方才站稳身形便望着牧晨众人急切道,

    “王兄跟几位将军全都中毒了,军医都束手无策,求求你们救救他们罢!”

    赵兮月说完,俏脸泫然欲泣,牧晨闻言,不经意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心中暗呼果然,牧晨见赵兮月满脸梨花带雨,不由得心中一软,嘱托道,

    “将赵将军他们抬过来罢,我试试!”

    赵兮月心中大喜,立时破涕为笑,深深向牧晨作了一揖而后转身去了,江湖各派闻言,纷纷望向牧晨,神情惊疑不定,牧晨也不理会,先令人将中毒三人抬至自己营帐,而后向帐外众人嘱托道,

    “疗毒之事不得有任何差错,未经我允许不许任何人踏入半步!”

    不多时,赵周四位将军被抬至营帐,牧晨嘱托已毕,转身进入帐内,周希曼与赵兮月一左一右护在帐外,除此之外,赵兮月还将营帐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二女偶尔想要偷眼相瞧却被牧晨衣架挡住视线,只得悻悻回身。

    牧晨找来一只碗,又以无邪剑剑身划破左手掌心,鲜血立时喷涌涌出,一汩汩落在白瓷碗中,片刻功夫而已,已然装到满满一碗,牧晨自修炼《血饮九重天》以来,浑身气血旺盛远非常人可比,且气血恢复极快已能自行修复,些许鲜血并不能伤其根本使其头晕眼花。

    牧晨将伤口包扎妥当,转身扶着几人坐起身子然后捏着他们嘴巴一一把鲜血喂入七人口中,鲜血即刻入肚,牧晨趁此良机源源不断替几人输送内力,只觉几人体内毒药药性渐行渐弱,真气在体内游走一圈立时带走一丝毒性。

    约莫过得一柱香左右,七人体内毒性已然少了两三成,牧晨见此招果然见效,依法继续为几人运功逼毒,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只觉浑身疲累,虚汗淋淋,凝神内视,发觉七人中行痴体内毒素消了大半几近九成,属他体质最佳,四位将军好了六七成左右,倒是令牧晨颇感意外,无忧谷卢长老也好了七八成,至于师父齐中修功力较之行痴更甚,不说与行痴相近好歹也能与卢青花不相上下,未料到他只恢复一半,牧晨寻思良久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牧晨睁开眼来,隐约瞧见帐外天色晦暗,不想竟是已到了傍晚,好在七人性命无碍,即便师父体内毒性余下一半也无伤大雅,只需每日替他运功疗伤不出几日便可痊愈,未免被人发觉自己特殊体质,牧晨连将碗上血迹洗净,擦干几人嘴角血迹......

第五百零六章 冤蒙不白了恩情(一)

    昏迷中不知时日,转眼天空已是月明星稀,中毒七人业已相继醒转,如牧晨料想一般行痴最先苏醒过来,几乎是牧晨后脚刚走行痴前脚已至,出家人不懂花里胡哨的溢美之词,行痴也非舌绽莲花之辈,他只双手合十向牧晨施了一礼,而后默默回到自己营帐替牧晨念了一晚祈福经文,或许是经文缘故,牧晨向往的福禄寿未至艳福却是接踵而来。

    吴语静见到卢青花安然无恙,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一双剪秋水般的眸子含情脉脉望着牧晨,一时间大有旧情复燃之势,一旁周希曼见势不妙,双眸妒火中烧斜瞥了一眼,使得吴语静升起的一丝情义立时灰飞烟灭。

    牧晨方才送走吴语静师徒,赵兮月便施施然走进牧晨所住营帐,赵兮月受兄长所托前来相邀牧晨赴宴,牧晨推辞再三终究是盛情难却,临出门时,赵兮月忽然转身美眸凝望牧晨道,

    “牧大哥,男人三妻四妾原是天经地义,倘若你愿意小妹便愿意!”

    赵兮月说到最后声若蚊蝇,俏脸陡红,跑也似的出了营帐,牧晨愣了一瞬,未料到平日里优雅端庄的赵兮月如此说话,好在周希曼返回自己营帐睡了,若是不然,只怕又闹得鸡犬不宁,牧晨只道是赵周又使劳什子美人计,因而并未多想,只是苦笑摇头。

    亥时时分,三军大多已经睡了,牧晨随着两名亲卫引领直奔垓心主帐,牧晨尚未进门,远远望见赵周侯在帐外亲自相迎,想到近日来所受不公遭遇,牧晨仍然心有芥蒂,只是随手抱拳施了一礼,赵周澹然一笑,拉着牧晨步入帐内。

    牧晨抬眼望去,只见赵周营帐方圆三丈大小,陈设简陋,当首一副几桉,左右两旁各摆三副桌椅,此际酒菜业已备好,一盘牛肉一碟茴香豆外加一壶酒。

    赵周指引牧晨落座而后坐回首位,自顾自斟满一杯酒举杯遥敬道,

    “牧大侠几次三番救我性命,赵某实在无以为报,今略备薄酒聊表心意,先干为敬!”

    赵周说完,仰头一口干完,牧晨见势,也随着斟满酒杯一饮而尽,嘴上客气道,

    “将军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乃我辈义之所在!”

    赵周又倒满一杯酒饮完,抬眼深深望着牧晨真挚赞道,

    “先生高义,赵周实在愧疚难当!”

    牧晨闻言,不禁心中好奇,原本以为赵周今日设宴乃是感激他救命之恩,但见他神情惭愧好似另有别情,牧晨心中不明所以,只得搭话道,

    “将军言重了!”

    赵周一杯酒干完又饮一杯,剑眉微蹙道,

    “不,牧大侠心胸坦荡乃是难得的大丈夫,赵某却是心中有愧……”

    牧晨见赵周说得郑重,心中更为疑惑,赵周见势,也不继续卖关子,坦诚相告道,

    “实不相瞒,自打第一次与牧大侠见面,赵某便时时在算计牧大侠,先是派兮月以美人计引诱,好教你归顺朝廷,未料到牧大侠心有所属,拉拢不成。”

    “然后越州城内赵某见你屡立战功,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牧大侠升起猜忌之心,总想借机削弱你们武林势力……”

    牧晨听得赵周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不禁心中暗叹,心道希曼所料果然不错,我之前只道赵将军深明大义乃是谦谦君子,如今看来,是我忒过于相信人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日后定要痛改前非才是,想到此处,牧晨不由得嘴角苦涩,一时暗暗自责,却在此时,只听赵周继续道,

    “后来我们中了敌军圈套损失惨重,赵某才知军中定有奸细,而首先想到的便是你们江湖中人所为,所以派兮月假传消息一直在暗中监视你们一举一动,直至此次赵某身中剧毒最先想到的也是你们所为……未料到最后出手相救的却是你……如今想来,的确是赵某多疑了!”

    牧晨闻言,抬眼似笑非笑望着赵周,调侃道,

    “也有可能是我们演了一场苦肉计,以此博得赵将军信任呢?”

    赵周见势,想也不想道,

    “牧大侠说笑了,赵某若连苦肉计也辨不出,那这么多年的久经沙场算白干了,况且这么做对你们弊大于利,若换做是我,定然不会以如此烈性毒药害人,而是先以毒药控制住性命以性命相要挟假装求援引我父王南下来救,最后大军‘围魏救赵’一举灭了三路大军直取京城……”

    牧晨听得赵周一番计策,想了一想,不禁心中暗赞,心道若是给我些许时间,也能相出如此破敌之策,只是赵周随口能够说出应对之策,那就真是智计无双了,念及至此,牧晨不禁想到周希曼,心想若论智计无双或许唯有希曼与他匹敌了,对了,还有一个摩尼教教主周破军,他做事环环相扣滴水不漏也算一个。

    牧晨正自思量,只听赵周继续道,

    “在下旧伤未愈又中了剧毒,再来指挥三军实是力不从心,赵某再次恳请牧大侠来作这三军统领一职指挥三军!”

    牧晨闻言,想起自己几次三番遇险,不禁心中嗤笑,抬头似笑非笑望着赵周道,

    “赵将军三番四次算计于我,算计江湖同道,在下身为武林盟主,不说寻你复仇,若是再为虎作伥岂不教旁人耻笑,不过你能坦诚相告,也算一条汉子!”

    赵周听牧晨说完,心知牧晨仍然不能释怀,倏而一把抽出腰间尺许长匕首跪在牧晨跟前决然道,

    “牧大侠,冤有头债有主,你若认为赵某该死,赵某定当以死谢罪!”

    赵周话音刚落,陡地横剑便欲自刎,牧晨吃了一惊,眼见剑刃距脖子不足半寸,连忙曲指弹出一道无形劲气,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匕首应声落地,赵周呆呆望着牧晨神情疑惑,只听牧晨开口道,

    “你我二人早有约定护送你们去江南,如今在下已然兑现承诺,牧某去留随意,将军好自为之罢!”

    牧晨说完,袍袖轻拂头也不回迈出营帐,赵周神情失落,颓然坐倒在地。

第五百零七章 冤蒙不白了恩情(二)

    话分两头,且说牧晨应邀赴宴不久,齐中修茫然睁开双眸,环目四顾,发觉自己身在徒弟营帐却不见牧晨身影,不知是想到什么,齐中修满脸懊悔之色,起身四处寻不见牧晨,只得寻到庄义方住处,不料庄义方已然睡了,齐中修进帐驻足良久,神情复杂凝望庄义方英伟脸颊,而后头也不回走了。

    齐中修魂不守舍,兜兜转转不知要到何处,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掉头去寻周希曼住处,周希曼今夜不知怎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陡听得帐外脚步声渐近,周希曼连忙喝问道,

    “谁?”

    齐中修见周希曼并未入睡,原本阴郁神色陡然消失,嘴角微翘道,

    “周姑娘,是我,老夫有些要事与你说,是关于晨儿的,若是方便请随我来!”

    周希曼原本想要借故推辞,只是听说与牧晨有关,想了一想,方才点头答应道,

    “前辈稍候!”

    周希曼换好衣衫,随着齐中修走出军营,沿途巡逻的军官见是熟人,只是点点头便再未理会,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数里到了密林,齐中修身形骤顿,周希曼好奇道,

    “前辈,究竟是甚么事?”

    齐中修闻言,缓缓转身,凝神望着周希曼郑重道,

    “周姑娘,老夫与晨儿师徒多年,一向视他为亲子,为了他大好前程,从今往后请你与他断绝来往!”

    周希曼闻言,神情一滞,随即愠怒道,

    “哼,我们来不来往你可做不得主,别说你只是他师父,便是他亲生父母我也不答应!”

    齐中修听周希曼言辞霸道似是早有所料,也不与她置气,仍是语重心长道,

    “你这不是爱他,反而是害了他,你只顾自己郎情妾意卿卿我我,但你有没有替他考虑过,你身为摩尼教圣女,你爹又起兵谋反,你要他日后如何自处,即便晨儿不是武林盟主,朝廷以及正道之士也不会放过他……”

    周希曼闻言,半晌沉默不语,她生性偏激霸道敢爱敢恨,时常想到的是自己,极少替别人着想,眼见被齐中修一语说中周希曼一时不知如何反驳,齐中修见此良机,继续说道,

    “况且晨儿年纪轻轻武功奇高,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倘若因为你沦落到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难道这是你乐见的么…”

    周希曼听齐中修说到此处,不由想到牧晨被天下人唾弃追杀情形,心中一阵难受,想也不想道,

    “当然不是!”

    齐中修轻轻点头,神情和蔼道,

    “俗话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今日离去,丝毫不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为他如此牺牲,晨儿只会更加欢喜你,你二人虽然天各一方仍旧可以共此明月。”

    周希曼听完,只觉齐中修所说有几分在理,不由沉默不语,仿佛是在认真考虑,只是每每想到从此不与牧晨相见,便觉心中传来阵阵撕心裂肺之痛,仿佛胸中堵着一块巨石,真个是生无可恋,两行清泪顺势滴落,周希曼神情挣扎道,

    “不,不,我不可能离开他,死也不会!”

    “哼,冥顽不明,既然你说死也不会,那便去死罢!”

    齐中修神情陡变,话刚说完,举掌拍向周希曼头顶百会穴,周希曼未料到齐中修一言不合便即动手,心下大吃一惊,身形向左横移避开掌劲,孰料齐中修早有后招,左掌虚晃打向周希曼膻中穴。

    周希曼见避无可避连忙右手轻抖,举掌迎向齐中修掌劲,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齐中修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反观周希曼接连退了三步,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齐中修一招得势,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双掌翻飞,《幻英掌》一招挨着一招打向周希曼各处要害,周希曼苦不堪言,未料到齐中修招招要人性命好似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周希曼未带佩剑,只能仗着《天旋大法》与之周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天旋大法》乃摩尼教镇派绝学,自然非同寻常,周希曼身为摩尼教圣女深得教主亲传,虽只练到第二层‘气旋’之境,已然能化去对手三成功力,此消彼长之下齐中修短时之内讨不到半点便宜。

    齐中修见久攻不下,忽而右掌收回,左掌陡然拍出,周希曼只见一道赤色劲气萦绕在齐中修掌心,周希曼骇了一跳,此招掌法他也认识,正是牧晨所创《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当日牧晨创此掌法时周希曼便在身旁,自然深知《九霄神掌》威势。

    周希曼当即不敢硬接,身形向右横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不远处一颗一人合抱大树树干多了一道深洞,齐中修见势,左掌收回,右掌猛然拍出第一式‘拨云见日’,周希曼身形连闪躲在一旁,孰料齐中修乃是虚晃一招,身形一晃迅速欺身而来,双掌翻飞不断打向周希曼周身要害。

    数道无形掌劲封死周希曼上下左右去路,周希曼见避无可避,连忙转身迎敌,仓促之间运转周身功力使出《天旋大法》最强一招,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周希曼只觉双掌拍出犹如撼山一般艰难,周希曼喉咙一甜,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齐中修全身五脏剧震,方才一掌拍出竟有三四成《九霄神掌》掌劲原路折回狠狠撞在他四肢百骸,不由得神情惊讶,眼见周希曼吐血受伤,齐中修心下没来由一软,神情露出茫然之色,而后皱眉挣扎道,

    “周丫头,快,杀了我,杀了我”

    周希曼闻言,神情一滞,不知齐中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并未动手,只见他一时茫然,一时狞笑,一时又痛苦难当,过得半晌,齐中修神色转厉,寒声道,

    “想杀我休想我先杀了你!”

    齐中修说完,身形微晃,举掌拍向周希曼头顶百会穴,周希曼受了伤,哪里跑得过齐中修,眼见他不顾一切也要杀了自己,周希曼心中杀意陡升,连忙运转全身功力一掌迎向对方掌劲,不料齐中修掌到半途猛地一顿,脸上神情释然,周希曼一掌顿时打在齐中修印堂穴。

    周希曼吃了一惊,茫然望着齐中修缓缓栽倒在地,猛听得不远处一声撕心裂肺般大吼道,

    “不”

第五百零八章 冤蒙不白了恩情(三)

    牧晨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他今生至爱的女子会杀了几近至亲的师父,一时间脑袋里空白一片接着是心如刀绞,万念俱灰,脚尖急点纵身奔到齐中修跟前,却见齐中修脑浆迸裂早已死透,牧晨喉咙梗塞冲着周希曼怒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周希曼闻言,陡然惊醒,斜眼望见躺在地上齐中修的遗体才发觉自己一掌将他打死,周希曼双腿发软抑制不住退了两步,心里自责悔恨同时又一阵慌乱,抬眼见牧晨双眸布满血丝,神情悲痛,周希曼又一阵心疼,声音哽咽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那样是你师父他要我杀了他……”

    “哈哈哈……妖女,你满口胡言乱语,难道师父他老人家疯了么?”

    牧晨抬手指着周希曼气极反笑,周希曼想了一想,神情认真道,

    “或许……他真的是疯了罢”

    牧晨神情微怔,不想师父尸骨未寒周希曼依旧言辞污蔑于他,牧晨越觉生气望向周希曼的双眸渐渐凌厉,

    “妖女,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你杀了师父,我必须杀了你,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周希曼闻言,心如刀绞,神情哀伤道,

    “你要杀我?”

    牧晨望着周希曼满脸梨花带雨,不禁有些心疼,随即想到周希曼亲手杀了他授业恩师,又心中发狠,闭眼点头道,

    “放心罢,我杀了你之后再自刎谢罪,你也算是我未过门妻子,我答应过你要一生一世保护你,可是如今你却杀了我师父,我不得不违背自己诺言,所以杀了你之后我会自刎谢罪!”

    周希曼闻言,一时间不知如何搭话,心中竟隐约觉着牧晨所作所为不无道理,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不禁痛心疾首道,

    “臭小子,你傻啊,我都说了你师父疯了,怎地就是不信?”

    牧晨只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且平日里周希曼素来喜欢胡说八道,牧晨只道周希曼又用谎话诓骗自己,哪里肯听她解释,神情不由决然道,

    “即便师父他真的疯了,你就可以杀了他么,希曼,别怕,我会马上下来陪你!”

    牧晨说完,忽而右爪前探一把将周希曼摄在手中掐住她咽喉逐渐用力,周希曼俏脸涨得通红,神情绝望,竟是没有半分挣扎,只是眼角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

    牧晨望着周希曼呼吸不畅,神情痛苦,陡地心头一软,脑中闪过与周希曼相处时一幕幕情景,手上动作猛地一顿,再也狠不上心,心中喃喃自语道,

    “牧晨啊牧晨,你真是没用,明明报仇雪恨轻而易举,可是你连这个都做不到!”

    牧晨心中颓然叹了口气,缓缓松开掐住周希曼的手,无奈道,

    “你走罢,走得越远越好,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看见你,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周希曼原本见牧晨杀意已决心中抱有死志,不想牧晨终究是舍不得下手,此情此景下竟觉丝丝甜意,眼瞧得牧晨无可奈何又发狠话唬她,周希曼忍不住心中暗笑,俏脸上却严肃道,

    “臭小子,要么你就杀了我,我是不会走的!”

    牧晨闻言,不由得心中气急,厉喝道,

    “你不走留下来找死么,即便我不杀你,无极宗与丐帮的人也不会放了你!”

    周希曼听的牧晨威胁话语,心中也不发怵,冷笑道,

    “那不就称了你的心啦!”

    牧晨闻言,不禁神情微滞,只觉杀又不忍放又不是,被周希曼这么一闹牧晨情志渐渐冷静下来,心想希曼与师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无缘无故为何要害我师父,况且以她目前武功若想杀我师父绝无可能,莫非师父真是得了疯病,念及至此,牧晨双眸渐渐恢复神采,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道,

    “她不能走!”

    牧晨循声望去,只见江湖各派急奔而来,众人瞧见地面仰躺的齐中修尸体面露惊骇之色,开口正欲说话,却见庄义方抢在众人跟前跪倒在齐中修遗体面前,悲呼道,

    “师父!”

    庄义方旁若无人大声恸哭,闻者无不恻然,行痴与行闻二人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往生经文,无忧谷一干女子也是泫然欲泣,归元宗,青城派几名老者怅然而叹,牧晨悲从心来也随之落泪,庄义方哭了一阵,陡地似想到什么一般,抬眼望向牧晨询问道,

    “师兄,师父他是谁杀的?”

    牧晨闻言,并未答话,只是不经意瞥了一眼周希曼,庄义方自幼聪慧过人连牧晨也是时常夸赞,见状哪还不知,戳指指向周希曼大怒道,

    “妖女,我替师父报仇!”

    庄义方话刚说完,陡然身形微晃提着一截木棍杀向周希曼,其余诸派见势,纷纷将周希曼围在垓心,牧晨纵身挡在周希曼面前,神情犹疑道,

    “诸位莫急,待查出事情真相再作了断不迟!”

    张风节闻言,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气道,

    “还有什么好查的,这妖女一直以来都是摩尼教奸细,奉命前来害我们的不信你看!”

    张风节说完,右手轻挥,将一封撕了大半的书信丢给牧晨,牧晨伸手将之接在手中细看,确认密信上字迹正是周希曼笔迹,密信上有一半内容写着江湖各派底细,其余下毒之事内容不全,想是被人撕去一半。

    “若老夫所料不差,另一半则在先师手中”

    张风节冷冷望了一眼周希曼,而后走到齐中修遗体跟前在其胸腹位置摸索片刻,果然找到另外半封书信,牧晨接过两张书信放在一块比对发觉两半书信边角处严丝合缝,牧晨心中一阵绞痛,脸色苍白望着周希曼道,

    “你骗我,你说师父得了疯病原来是骗我的,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周希曼一直在旁冷眼旁观,想要瞧瞧暗中之人又使出什么把戏,直至张风节自齐中修怀中摸出密信,周希曼心知此番已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眼见自己冤蒙不白周希曼只觉委屈至极,话音未落,只听庄义方大怒道,

    “废话少说,拿命来罢!”

第五百零九章 天涯茫茫心茫茫(一)

    庄义方话音方落陡地提棍戳向周希曼咽喉要害,周希曼螓首后仰避过一棍,庄义方棍头顺势圆转使了招封字诀棍头点向周希曼肩井穴,周希曼身形向右横移轻轻巧巧避了开来,庄义方见势,手腕连抖棍身化作数道残影分头刺向周希曼上中下三路要害。

    周希曼暗自点头,心想这小子棍法不错显是往日里勤加练习,也不辜负他师兄一番苦心教导,念及至此,周希曼不退反进右手搭在对方长棍棍身一送一扭,庄义方长棍险些拿捏不住。

    庄义方心神凝重,仅仅拆了数招已然明白二人之间差距,当下将《三十六路棍法》接连使将开来,招招直取周希曼要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奈何周希曼修为境界远高与他,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轻巧避过。

    恰在此时,冯金斗,魏西就二人一左一右攻向周希曼上下两路,魏西就右手手腕轻抖,一招‘三元归一’分取周希曼左右肩井穴,中央膻中穴,《归元剑法》讲究圆融贯通一气归元,魏西就此招深得剑法精髓,冯金斗使出《青城剑典》中一招‘火中取栗’剑尖迅若闪电削向周希曼关元穴,《青城剑典》擅长以柔克刚,刚柔相济,因而那日武圣山庄上陈真人才能将《青城剑法》融入拂尘之中,此际以剑法施展开来威力只强不弱。

    周希曼见二人招式精妙不敢丝毫怠慢,暗自运转全身真气迎敌,左手一抓右手一拿动作古怪得紧,冯,魏二人剑招递出忽觉一股怪力作用己身,剑招威力立时消了大半,二人心中吃了一惊,连运真气化去对方劲力,冯金斗回身朝着诸派大吼道,

    “大伙一齐上,对付妖女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

    一旁庄义方见势,方知周希曼与她拆招未用全力,行痴闻言,不由瞥了一眼无忧谷所在眼见无忧谷动也未动,行痴踌躇不定并未立时上前助阵,少林派行觉,行闻二人见行痴未动,也是按兵不动,青城派,归元宗,南岳派众人冷哼一声,一齐杀向周希曼,只张风节未动,周希曼一时压力陡增。

    说时迟,那时快,从庄义方率先发难至江湖各派围攻也只短短几个呼吸而已,牧晨站在一旁心中复杂难明,一边是江湖道义一边是一生挚爱,牧晨也不知该愿哪方能赢只盼双方不要有人受伤才好。

    虽然周希曼以寡敌众颇显狼狈,但短时之内胜负难料,一旁张风节见众人久战不胜当下也不废话,右手掐作剑诀,手中佩剑立时离剑出鞘化作一道闪电直取周希曼面门。

    牧晨心中一紧,想要开口提醒终究咽了回去,只见周希曼左臂外圈,右臂内圈,随着周希曼双手舞动,一道道气旋绕着周希曼周身上下涌动,周希曼身形微侧,一掌拍在张风节剑身三寸之处,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那剑尖偏了数寸,周希曼亦是娇躯剧震接连退了数步。

    张风节心中暗自惊讶,右手掐诀,左手前指,那剑身如有灵性一般削向周希曼面门,周希曼仰身避过剑身,同时起脚踢在剑柄之上,不料张风节手中剑诀下压长剑猛然斩向周希曼。

    周希曼见势,使出一招驴打滚避在一旁,同时脑中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张风节却丝毫不给她喘息之机,右手斜劈向周希曼肩井穴,周希曼吃了一惊,连忙运掌荡开这一剑,不料张风节只是虚晃一招真正厉害招数藏在其后。

    周希曼忽觉右肩一痛,鲜血喷涌而出,牧晨心中一疼,想要出手相助忽又想起与她之间‘杀师之仇’,不由得心中暗恨,依旧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周希曼扫了一眼江湖各派,不由得心中绝望,双眸森寒望着张风节,张风节长剑再起,一剑刺向周希曼胸膛膻中穴。

    牧晨双手握拳,食中两指掐作剑诀随时以应不测,危急时分,陡地响起一道破空声,一枚暗器迅若闪电般打在张风节长剑剑身,那剑身立时偏离数尺落在一旁,众人循声望去,只觉眼前一花,两道残影一左一右抓住周希曼手臂瞬息远去,只余一声大笑道,

    “哈哈哈,好一个武林正派,竟然以多欺少!”

    那二人一身夜行衣,蒙着面,身材相仿,在场众人一时谁也认不出来,牧晨闻言,只觉分外刺耳,心道我身为武林盟主,却不能约束江湖各派,任由他们违背江湖道义,作的劳什子武林盟主,想到此处,不由朗声大笑道,

    “哈哈哈,说得好,好一个武林正派,在下作为武林盟主不能够号令群雄约束诸位,在下愧对这武林盟主之位,从今以后,牧某退位让贤再不是什么武林盟主!”

    江湖各派听得牧晨话语,心中羞愧难当,少林派低头唱了一声佛号,无忧谷三人脸颊微红,归元宗,青城派低头不敢与牧晨对视,张风节望着周希曼三人远去,想了一想,终究放下心中打算。

    牧晨神色悲痛,就地与师弟一道挖了一个深坑将师父埋了,点燃两根木棍就当蜡烛,又将齐中修遗物一并烧了,此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并无香烛纸钱等物,丧事一切从简,好在江湖儿女时常食不果腹,尸横遍野,死无全尸也是常有之事,如齐中修这般也算是难能可贵。

    江湖各派各自扯了一块白布戴在头上,算是披麻戴孝,少林派行痴三人双手合十,低头默念《往生经文》,无忧谷三人身为女子较之旁人容易多愁善感,想到齐中修生平种种,三人默默流下眼泪。

    师兄弟二人一直守到天刚微亮,牧晨跪在墓碑前向着庄义方嘱托道,

    “师弟,日后丐帮那边你多多费心,师兄是个无用的师兄,你可不要学我!”

    庄义方闻言,欲言又止,牧晨深深望了墓碑一眼,而后头也不回远去,任由身后师弟如何呼唤,牧晨依旧充耳不闻,只是摆了摆手,庄义方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只觉异常凄凉萧索

第五百一十章 天涯茫茫心茫茫(二)

    人最害怕的不是失望,而是希望之后的绝望,人最可怕的也不是失去,而是得到之后再失去,往往越在意的事情反而越容易失去,有些人生来重情,老天爷偏偏让他情义两难,有些人冷漠无情,却偏偏有痴情之人因他死去活来,是以诗云:多情总被无情误,或许无情了心便不会那么痛,也不会有那许多恩怨纠葛。

    牧晨曾梦想仗剑天涯,遇见不平之事拔刀相助,不想这世间不平之事大多碰巧被他遇见,牧晨出身贫寒幼时遭逢太多不公,少年时只因遇见人比武险些丢了性命,是师父救了他将他带上无极宗学武,那年那月,他下山时遇见一位名叫吴语静的姑娘,二人两情相悦,约定三生,不想最后却被人棒打鸳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反被乐寅坤怀恨在心时时想取他性命,牧晨何错之有,他只不过喜欢上一个女子想与她白首偕老,乐寅坤又错了吗,他只是不愿心爱的女子被人横刀夺爱而已。

    牧晨与吴语静有缘无分,使得牧晨对情之一字避犹不及,可惜后来又遇见了周希曼,周希曼偏执,霸道又诡计多端,原本不是牧晨所喜,可是正因如此反而这段情谊越是浓烈,她为了他不惜与摩尼教作对,放下圣女尊严与人屈膝下跪,数年来生死相随,牧晨不知何时起早已对她情根深种终究不能辜负圣女一片痴心,原本以为二人会喜结连理,不想最后又被她所骗还杀害自己至亲之人。

    牧晨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只知漫无目的走路,也不理会身在何处,就这么不辨方向徒步远行,天下之大,好像到处都是容身之所,又好像丝毫没有自己立锥之地,往事历历在目,有时大笑一场,有时又大哭一场,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见前方路边开了一间酒馆,牧晨仅要了一壶酒找了一张空座,便这么旁若无人饮起酒来。

    “师父,对不起,徒儿没用……”

    牧晨双眸茫然无神,猛灌一口酒,随即嘴上喃喃自语,回想师父当年带自己上山倾心教导,牧晨不由心生悲痛,自语道,

    “倘若师父当年未带自己上山学艺,自己也不会下山,不会下山便不会遇见她,她也便不会害死师父……”

    牧晨仿佛想到些什么,仔细一想又觉看不见摸不着,不禁越发茫然,最后只得寄情于酒,直至喝得浑身醉意,方才丢了一两银子径自走了,沿途遇见形色匆匆的路人,他们为了生计疲于奔命,一月也就区区几两碎银,一个车夫赶着马车日夜赶路,只因太困打了一会盹不小心车轮碾在一颗石头上使得整个马车颠簸得厉害,车舆内立时探出一颗肥头大耳脑袋一拐杖狠狠打在那车夫后背,那车夫吃痛之下非但不怒反而低声连连道歉。

    一个员外的七房小妾,仗着自家家缠万贯,只因旁人多看了她一眼,那小妾便命人把他打得生死不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秀才参加科考十几年仍是未能高中,最后一次考中了人反而疯了,终究是此生与功名无缘,牧晨望着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老秀才从旁经过,耳畔听得四周乡邻嘲笑不禁心中暗叹。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受罪么?”

    牧晨一路行来,遇见过许多不平之事,只是再没有像当初一般多管闲事,他仿佛一个看客一般冷眼旁观这世态炎凉……

    皓月当空,余杭郡西郊一处两进宅院,院落黑瓦白墙精简雅致,后院凉亭之中,一袭鹅黄衣裙的妙龄女子负手而立,仔细望去,那女子身段曼妙,脸色苍白,眉如墨画,顾盼间隐含丝丝英气,不是周希曼又是何人。

    周希曼此际遥望着天空明月神游天外,愁眉不展,偶尔传来一声声轻叹,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希曼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神情微凝,嘴上喃喃自语道,

    “不成,我一定要去找臭小子说个清楚明白,不然他会恨我一辈子……”

    周希曼思来想去,总觉着将自身命运全然交给天意太不靠谱,她平日也不喜‘一切随缘’的道家无为思想,在她想来,人这辈子当‘尽人事,听天命’倘若自己都没能竭尽全力,又如何料定天意如何,况且她心底隐隐觉得或许此次不去只怕会后悔终生,如此即便不成,周希曼也无话可说。

    想到此处,周希曼主意已定,转身便走,孰料方才走出几步,忽觉一阵阵头晕目眩,周希曼强咬舌尖保持清醒,连伸手扶住一旁栏杆稳住身形,却听不远处一人关切道,

    “曼儿,你失血过多又受了内伤,不宜走动!”

    周希曼闻言,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四十来岁中年妇人正疾步奔来,那妇人肤白貌美,身材纤细,虽然处在不惑之年仍是风韵犹存,此人正是周破军妾室卢氏,周破军妻室早亡,又常年在外,正是这卢氏将周希曼养大成人,周希曼与卢氏二人感情较之周破军更甚。

    周希曼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神情焦急道,

    “小娘,我已然昏迷两天了,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

    卢氏见周希曼脸无血色不禁有些心疼,一边暗自自责一边扶着周希曼坐在一旁石凳,柳眉微蹙道,

    “不成,你伤势未愈婚事将近,不宜四处走动……你爹爹派我来劝你,可不是放你来的!”

    周希曼闻言,神色陡变,急怒道,

    “我不嫁,我不嫁,我死也不嫁,要嫁你们自己嫁!”

    周希曼言辞激动,一不留神牵动右肩伤口,不由得直冒冷汗,卢氏见势,连忙伸手握住周希曼双手,温柔道,

    “小心一些,莫要毛毛躁躁!”

    卢氏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好奇问道,

    “为了他值得么,你爹都与我说了,他出身不好虽有天资但为人太过迂腐,一个人成就终将有限,哪里能与申家相提并论,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情情爱爱只能是一时欢愉又不能填饱肚子,你嫁到申家一辈子锦衣玉食,如此小娘也就放心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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