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比剑
牧晨心中一突,未曾想到《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威力如斯惊人,只是一剑,就将沧海诸人逼退。
他却不知,《无极十三剑》第五式本是罡气境才能习得,威力自然惊人,若是内息境勉强学会,只得一招怕是内力消耗殆尽。
牧晨自风蚀绝壁感悟剑神剑意,融会贯通之下悟得此剑招精义,却可使内力消耗减少,宛如举一巨石,成人使劲之下可以将巨石举起,孩童若是使用支点诀窍,亦可将之举起,理同此理,牧晨不知个中原由,只道此剑招与《无极十三剑》前四式一般消耗。
陡听得对方声嘶竭力地叫嚷,心生不妙,暗道那两人只是腹部中剑流些血而已,不至于伤及人命。
沧海派中弟子,但凡听到此叫喊之声,皆是从各处快步赶来,一时聚得几十人,数十人将牧晨二人围在场中,冷眼逼视而来。
牧晨师兄弟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心中不由苦笑,暗道虽然局势险峻,却也不能堕了无极宗名声,强装镇定道,
“诸位,我奉家师之命前来,难道这就是沧海派的待客之道吗?“
“哼!阁下擅闯宗门要地,伤我同门,难道还要我们以礼相待?“
只听沧海派众人中一年岁略长之人朗声道,其余之人不明事情始末,只道那师兄言之有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牧晨有心解释却是不能,环顾四周沧海派众人道,
“在下要见贵派柳师叔,事情如何自当向其禀明。”
“哼!伤我同门,等将你拿下再说,上!”
那年岁略长的人一声厉喝,右手一挥,沧海众人向着牧晨二人杀来,先前那八人因忌惮牧晨精妙剑法,不敢上前,此时也随着众人再次攻向牧晨二人。
“欺人太甚!”
牧晨见沧海诸人竟是丝毫不顾及颜面,群起而攻之,心中不由大怒,不敢怠慢,右手挽了多剑花,正是《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这一式可群攻亦可单独对敌。
张超紧随其后,使得却是《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这一式刚柔并济,虚实结合,用来对抗《沧海云剑》倒是颇为得法。
只见场中剑影重重,沧海派人数虽众,奈何却不能同时击向牧晨二人,且牧晨师兄弟剑法娴熟,将《无极十三剑》使得密不透风,二人一时无虞。
“真是没用,数十人竟还拿不下二人,难道我沧海派不及无极宗?“
沧海派大堂一处角落,二人看向外面的激烈争斗,已然僵持盏茶功夫,其中一中年人摇头一叹,向着身旁身穿黑袍的青年道,
”明儿,你觉那小子如何?“
那叫’明儿‘的黑袍青年,正是’沧海三杰‘其一的夜明,夜明顺着中年男子视线望去,自然看出中年男子口中’那小子‘自是指的牧晨。
”剑法不错,可惜,未曾突破罡气境!’
中年男子闻言,欣然一笑,自是听出夜明话外之意,’那小子‘尚在内息境,自不能视作对手。
“柳师叔!我想去会会无极宗那小子…….”
夜明看着场中牧晨剑法精妙,剑光挥洒间剑意纵横,显是对剑道颇有独到见解,不由一时技痒,想要与之切磋一番。
那柳师叔一怔,旋即轻笑道,
“也好,不要伤他性命……”
柳师叔显是对夜明颇有信心,暗道沧海派与无极宗同是江湖一流门派,又同以剑术闻名江湖,数十年来每有争斗,互有死伤,现下沧海派与无极宗关系有所好转,不能无故结怨。
“是…….”
牧晨师兄弟二人斗得正酣,自进入无极宗以来,尚未曾有过类似经历,面对数十位武功不弱的沧海年轻一辈,既可以起到磨砺剑法之效,亦不至于伤及自身性命。
只见牧晨剑法大开大合,荡开沧海派众人刺来的剑尖,须臾剑招一变,招招飘逸轨迹难寻,削向面前沧海派几人,那几人连忙回剑护住周身,一时不能近前。
牧晨右手铁剑婉转回旋,剑影重重,直觉《无极十三剑》招招衔接如意,如臂使指,几个变化处已至圆融连贯,毫无破绽可言,剑光闪烁间,剑意惊人,比之观‘风蚀绝壁’时又增长不少,正斗得酣畅间,陡的听得一声厉喝。
“住手!”
沧海派诸人闻听此言,脸色一喜,纷纷停止动作,各自退后一步,让出一条道路来,皆向着那青年点头致意,
“大师兄!”
“大师兄......”
“.......”
牧晨二人剑招一顿,向着那声音看去,却见一相貌普通,气度非凡的黑袍青年缓步走来,沧海众人看向那道瘦削身影,眼神火热,神色中满是崇拜之情,听众人之言,此人却是沧海派大师兄,只听那沧海大师兄看向牧晨道,
“阁下剑法不错,可敢接我几招?“
牧晨二人听他言辞轻慢,心中不喜,张超冷哼一声,看向一旁师兄,只见牧晨开口道,
“阁下是谁?”
“沧海夜明,”
夜明淡然一笑,
“我也不欺你,自用内息境修为与你比试。”
牧晨闻听此言,心中不忿,只觉此人名字有些耳熟,却不知在哪听过。
“是了,那日在沧海阁听各路英豪说过……“
牧晨心中暗道,他曾听江湖朋友言道,沧海派夜明乃当今五位武学奇才之一,二十岁就已破入罡气境,想不到却是眼前看似普通的青年。
一想到那五位武学奇才竟是没有一位属于无极宗,心中有些吃味,暗道纵使你是武学奇才,我也要斗上一斗,不可在我手上堕了无极宗之名,念及至此,当即朗声道,
“那在下就领教阁下高招!“
夜明闻言一笑,右手一摆,沧海众人纷纷退后,让出一方圆十丈的圈子,张超亦是退到一旁,双方皆是凝神观望。
只见场中夜明身形一闪,一剑向着牧晨肩头劈来,剑意惊人,竟发出金属颤音,使得正是沧海派绝学《沧海云剑》第二式‘分筋断浪’。
牧晨眼神凝重,面对不逊于《无极十三剑》的精妙剑法,不敢怠慢,右手翻转,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迎向夜明剑招。
“叮!”
双剑相交,发出金铁之声,牧晨退后数步,手臂发麻,看那夜明却是不动如山,高下立判。
沧海众人脸色一喜,看向牧晨有怜悯之色,一旁张超却是心中一紧,为师兄暗自担心起来。
夜明淡然一笑,心道纵使我压制修为至内息境,却也不是寻常人能敌的。
牧晨心中惊诧,暗道为何同是内息境,却是如此差距,一时不明就里。
他却不知夜明已至罡气境,即使压制修为,亦是打通任督二脉的内息境修为,牧晨任督二脉尚未打通,真气不如夜明浑厚,内力上自是不敌。
“既然内力不够,那就……
牧晨心思百转,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十倍于前的血气在体内爆发,一时间气势陡增,手中铁剑使了朵剑花,旋即身形一纵,率先出招,一剑向着夜明削去,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
夜明看着牧晨陡然间强了许多,眼神微凝,心中暗道如此方才有趣,手中铁剑翻转,一招‘大海无量‘迎向牧晨剑招。
二人身形瞬间交错,一旁众人只见两道残影,须臾一击而还,各自退了一步。
“有意思!”
夜明只觉胸中一阵气闷,全身发麻,握住铁剑的右手青筋鼓起,方才二人全力一击竟是平分秋色,不由对牧晨另眼相看。
众人心中一惊,实想不到年轻一辈中竟有人可与大师兄打个平手,暗道此人方才竟是未出全力,看那牧晨只是脸色涨红,右臂微颤,却是并无大碍。
“若是阁下早生几年,或是个不错的对手,可惜……”
夜明轻叹一声,忽而周身剑意冲霄,手中铁剑似有所感,发出阵阵嗡鸣之声,沧海众人神色一惊,忍不住惊呼道,
“无量剑意!这是大师兄的无量剑意.”
牧晨闻得夜明之言,心中不忿,夜明话外之意竟是不把牧晨视作对手,小觑于他。见那夜明周身剑意惊天,亦是一惊,心道此人竟也明心见性,领悟出自身剑意,不甘输于人后,心念一转,‘侠之剑意‘随之爆发,一时剑意纵横,与那夜明一时气势无两,再次平分秋色。
旁人见场中两人皆是领悟出自身剑意,心中震惊,须知领悟自身剑意十分难寻,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张超神色一喜,看向场中牧晨心中稍安,心道七师兄自去了风蚀绝壁后,武功进步不小。
沧海派大堂内一处角落,之前神色始终淡然的柳师叔眉毛一动,剑眉微蹙,
“无极宗也出了个不错的弟子啊.......“
夜明见牧晨周身散发的剑意也是一愣,那剑意大气磅礴,竟是不输于他,不由开口道,
“倒是小觑了你,在下倒要领教阁下剑意如何.”
夜明收起轻慢之心,心念一转,周身剑意惊天,与手中佩剑相呼应,只见那铁剑猛地震颤,似要脱手而出,一人一剑心剑相通,向着牧晨刺去。
第三十二章 水落石出
牧晨见一人一剑向着自己袭来,眼神凝重,心念转动,‘侠之剑意’冲霄而起,此剑意遇强则强,扶正去恶。须臾间,手中铁剑剑心与牧晨相通,发出耀眼光芒,众人只觉剑芒刺眼令人无法逼视。
“嘭!“
一声巨响,二人身形交错,反震之力使两人身形爆退数丈,双方剑意之强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夜明心中惊诧,不敢相信牧晨剑意竟与己相当,须知‘无量剑意’是其在大海中练剑数月,又时常参悟风蚀绝壁而领悟所得。
方才与牧晨双剑相交,剑意互相侵蚀,只觉对方剑意虽不甚高深,却是顽强坚韧,恁他‘无量剑意’如何攻伐都占不得半点便宜,抬头看向牧晨,心中开始正视起来。
牧晨无奈一笑,只觉体内一阵空虚,真气消耗大半,方才全力接了那夜明三招,更是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增强功力,内力透支之下,怕是顶多再有三招,真气就已消耗殆尽,那时只有束手待毙。
“只得六招么?”
牧晨心中苦笑,心道自己与当今武学奇才之一的沧海夜明差距竟是如此之大,一时生出挫败之感。若是牧晨知晓那夜明心中所想,却不知作何想法。
“阁下武功高强,剑法精妙,在下自认不敌……”
牧晨向着夜明抱拳一拜,由衷地道。
夜明一愣,实想不到牧晨此刻认输,旁人闻言亦是心中疑惑,张超更是不解,众人皆是瞧向牧晨,却听那夜明道,
“方才胜败未分,阁下何出此言……”
“在下真气不继,再有几招怕是不敌,早晚要败,索性认输……”
牧晨心中坦然,暗道既不是生死相拼,非得分出你死我活,既然不敌,何苦死磕到底。
沧海众人见牧晨如此坦诚,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
夜明心中一动,心道若是异地而论,自己会不会如他一般坦然,一时却是不得而知,见牧晨全然无半点娇柔做作,夜明一时颇为欣赏,抱拳道,
“阁下心胸坦荡,在下佩服!“
“兄台谬赞,兄台武功高强不愧为武林公认的武学奇才之一,在下佩服才是…….“
牧晨神色真诚没有丝毫恭维之意。
夜明莞尔一笑,心道以牧晨为人不致如沧海众人口中所言,其中定有蹊跷。
“阁下为何擅闯沧海派要地?“
那先前围攻牧晨师兄弟的八人闻言心中一紧,彼此相视一眼,心生不妙,却是不敢出言打断夜明问话,夜明身为沧海派大师兄,又是掌门亲子,武功人品皆是高人一等,早已被视作沧海未来掌门人选,有赏罚同门,先斩后奏之权。
沧海派掌门不在,本是由他处理宗门事务,只是他爹为了安全起见,才以那柳师叔为首,夜明为辅。
沧海派一处角落,一人时刻留意场中变化,见沧海派大师兄与牧晨罢手言和,眉毛微蹙,生出不妙之感。
牧晨见这沧海派大师兄不似其余人一般,见他相询,当即将自进入沧海派以来的经过详细说了。
夜明听完之后,剑眉微蹙,转头对着那八人道,
“你们八人为何如此?
那八人面面相觑,一时犹疑,不知如何是好。
“说!“
夜明厉喝一声,气势慑人。
“是田进!他托我们教训一下这两位无极宗弟子!“
八人听得夜明喝声,心中一震,面对大师兄慑人的气势再不敢隐瞒,说出了事情始末。
牧晨师兄弟二人听得那几人所言,心中恍然,暗道难怪沧海派人如此怠慢我二人,竟是因为那田进,二人四下张望,却不见其身影
原来牧晨二人进入沧海派以后,就被田进暗中瞧见,田进想到牧晨等人在贡水河畔将他打伤,心中暗恨,是以待那知客少年将二人安顿之后,就吩咐那少年自行离去,此事由他禀明柳师叔,那知客少年见师兄吩咐,也就由他去了。
田进却并未禀告柳师叔,而是差了几个师兄弟教训牧晨,那几人与田进平日关系较好,待田进说完,就满口答应下来……
夜明听几人将事情经过说完,心道沧海派弟子在外打架打输了就输了,事后再找人打过就是,何必耍手段辱人,让武林同道所不齿,念及此处,当下大喝一声道,
“田进何在?”
那一直躲在沧海派暗处之人听得夜明喝声身子猛然一颤,心中一懔,不敢忤逆夜明之意,身形闪出,恭敬道,
“田进在此,大师兄有何吩咐?”
“田进,你瞒上欺下,蛊惑同门,你可知罪?“
夜明冷眼逼视田进,大喝道。
田进一顿,他之所以这般,皆是为出一口恶气,并未想过事情演变至此,看着夜明眼神凌厉,气势慑人,冷汗直冒。
“你可知罪?“
夜明见田进呆立在那,却不回话,不由怒道,田进身子一颤,回过神来,
“田进……知罪!“
“既知罪,罚你思过崖面壁一月。“
“是……田进领罪……“
田进心中一松,好在并未受皮肉之苦,看着大师兄眼神感激。
“二位请随我来,夜某带你们去见柳师叔。“
待事情处理完,夜明转身看向牧晨二人微笑道。
牧晨二人见事情水落石出,含笑点头,至于对田进的责罚是轻是重,则是沧海派内务,旁人不好插手其中。
抬脚紧跟夜明身后,进到沧海派大堂,只见大堂方圆十数丈,堂内神案上供奉一座青铜雕像,雕像挎剑而立,甚是威武,却不知雕像所刻何人。
夜明嘱咐二人在大堂稍等,自去禀告那柳师叔。
牧晨二人想到送完最后一份请柬就可回归无极宗,一时颇为期待,出来许多日子对无极宗甚是思念,正思虑间,被一道声音惊醒。
只是盏茶不到,夜明即回,含笑对着二人道,
“你们随我来!”
夜明当先领路,牧晨二人抬脚紧随其后步入内堂,牧晨抬眼只见一灰袍中年男子束手而立,面貌俊朗儒雅,好似一个教书先生,牧晨二人当即抱拳一拜,
“无极宗弟子拜见沧海柳前辈!”
那中年男子此刻近距离观察牧晨二人,见二人皆是仪表堂堂,举止间气度不凡,牧晨眉宇间更是英气逼人,心中莫名有些吃味,含笑道,
“不知贵派李掌门可好?”
“多谢柳师叔记挂,掌门他老人家身体安康,不日将是掌门六十寿诞,望沧海各位前辈届时光临本宗,本宗荣幸之至!”
牧晨说完,递过一张红漆请柬,外面写了个苍劲雄浑的’寿字‘。
一旁夜明上前接在手中,递给柳师叔,那柳师叔打开请柬眼神扫动,
“一晃都二十年了,想当年……”
那柳师叔露出追忆神情,一时神情惘然,
“尔等且禀明李掌门,暨时敝派掌门将率同们道贺。“
“是,在下师兄弟二人定当回禀掌门……“
第三十三章 情窦初开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此际正是四月时节,春色正浓,漫山遍野花红柳绿,芳香怡人,一只蝴蝶扑扇着翅膀,落到一青年男子肩头,男子却是毫无所觉,心神沉浸在眼前桃花林之中。
那男子身穿蓝布袍子,相貌俊朗,皮肤白皙,眉宇间颇具英气,正是牧晨。
牧晨二人自沧海派出来之后,一路疾行,眼看前方不远就是贡水,待到有船驶来,便可渡河到得江州。
二人路经此处,见一座矮山山花开得烂漫,眼前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正旺,忍不住驻足赏花,牧晨心有感触,吟起了前朝诗人一首《大林寺桃花》,师弟张超在旁偷笑,暗道师兄又诗兴大发了。
“师弟,昨日教你的九式剑招练得如何?”
牧晨二人一途无事耽搁,颇为顺畅,闲时牧晨便将自风蚀绝壁学来的剑招教予师弟,此剑招并无师承门派,自然可以传给他人。
张超实想不到师兄忽然提起此事,心道那九式剑招并无任何出奇之处,较之《无极十三剑》显得略微粗浅,却不知为何难以全然掌握。
“师兄!那剑招仍有几处不明。”
“此九式剑招乃剑神遗留,日后你要潜心参悟,受益终身!”
牧晨转身看着师弟张超,见他满脸愧色,心下不忍,暗道以师弟的悟性,一时半刻领悟不出其中奥妙倒也情有可原,因而并未出言责备。
“走吧!”
牧晨深深看了一眼眼前桃花林美景,转身而去,方走出不远,双足猛地一顿,转身四下张望,却是并无任何异常之处,心中不由暗道,
“又来了,为何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
“师兄?”
一旁张超见师兄陡然停步,双眼不住四下张望,随着他视线看去,却不见任何人影,心中好奇师兄有何发现。
“没事了,走吧!”
牧晨心中狐疑,却又无任何发现,暗道莫非是自己幻觉,又想到若身后真有人跟踪且心存歹意,此处桃花林地处偏僻,正是动手最佳时机,可是并不见那人动手,既无歹意,理他作甚,如此一想,牧晨摇头不再理会。
“臭小子!警觉性挺高的嘛.”
牧晨身后不远处,两位妙龄女子掩身树下,一位身着紫衣,身段婀娜的女子开口道。
女子戴着面纱,只见她明眸善睐,眼神含笑。
“圣女!我们为何要跟踪他们?“
另一女子一身白衣,相貌秀丽,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认识,因为此女正是黄城客栈外那所谓的‘圣女’。
那戴面纱的女子柳眉一蹙,若是换了旁人,必定不敢如此相问,只是眼前的白衣女子与她相处多年,情同姐妹,虽是一个下人,却比大多数下人尊贵,因为她的主子是圣女。
“谁说我们跟踪他了?只是恰好同路而已!“
那圣女辩解道,却不知想到些什么,忽而双颊生红。
一旁那白衣女子眼神一凝,她服侍圣女多年,未曾见过圣女这般女儿之态,一时看得发呆,心道不知修得几世,方能得道如此绝色青睐。
“走吧!“
圣女见牧晨二人身形渐远,料到如此距离就算牧晨警觉,也决计发现不了两人身影,是以现出身来,远远跟在牧晨二人身后。
黄城的边界荆安郡有一村子,此村唤作‘梅村’,村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山谷通往外界。
山上林木丛丛,草木众多,多产甘草、地黄、大枣等药材,村人靠山吃山,闲暇时贩卖药材为生,日子倒也过得可观。
山崖边上,一少女婷婷而立,背着药篓,望向远方,眼神飘渺。
看那少女面貌,约莫十五六岁,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白里泛红,姿形秀丽,容光照人,此女正是那日牧晨自那嗜血男子手中救下的徐姑娘,闺名一个凤字。
“牧大哥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徐凤嘴里喃喃,抬眼看了看天色,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那日自牧晨救她一命,徐凤心中自是百般感激,对于一位舍身相救的少年英侠,且牧晨相貌俊朗,英姿不凡,情窦初开的徐姑娘暗中对牧晨生出莫名好感,时常夜里梦到心中之人。
徐凤曾听牧晨说过,他只是路径此处,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徐姑娘暗自记在心中,每日上山采药之余,都要到山顶等候许久,心中一直担心会否错过。
走在那日同牧晨经过的山道,徐凤想起那日自己身子虚弱,牧晨扶着她一路前行,关怀备至。
“哎……”
徐凤摇头轻叹一声,一时有些意兴阑珊,虽然眼前风景无限好,却是少了一个人儿。
“凤儿,凤儿……“
行至山脚,陡听得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唤,徐凤抬眼望去,见一身着粗布麻衣,皮肤略黑的青年向她挥手,
青年二十岁左右,生得浓眉大眼,虽不甚俊朗,却颇为耐看,此时正一脸惊喜瞧向眼前的丽人。
徐凤柳眉微蹙,向着那青年道,
“阿牛,你老跟着我干嘛?”
“呵呵…..山上豺狼多,我怕你有危险。”
徐凤闻言脸色稍缓,她虽说未经男女之事,但心思聪慧,自然知道阿牛的心思,只是对着村里那些向他示好的青年,心中只有同乡之谊,却无半点男女之情。
想到那些向爹求亲的人,徐凤心中一阵头疼,娘亲去世得早,是她爹独自将她抚养成人,知父莫若女,她自然知道爹的心思,心道就算将来嫁人,也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似是主意已定,抬眼对着阿牛道,
“阿牛!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
“呵呵……我知道,你生得这么好看,我自认配不上你,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别无所求,“
那阿牛看着徐凤,神情温柔,憨憨一笑,
“你爹说过,你将来的夫君不是状元郎也要一方土豪,我连提亲的资格都没有……“
阿牛眼神黯然,心中一痛,嘴角浮现苦涩之意。徐凤闻言,心下不忍,朱唇轻启道,
“你别听我爹的,我将来的夫君他是乞丐也好,王孙贵族也罢,我只道喜欢他的人,而不是其它……“
徐凤嘴上说着,脑中却闪过一道人影,身子挺拔,仗剑而立,一时神情不属。
阿牛闻言心中莫名一喜,待瞧那徐凤神情,心中一惊道,
“凤儿,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徐风闻言双颊生红,脸上现出娇羞之意,想要开口辩解,忽而看见远处一女子款款行来,连娇声道,
“吴姐姐……“
那阿牛看着徐凤神色,已然猜出几分,不由心中失落,很想知道徐凤心中之人怎生模样,却听徐凤娇声开口,转身看去,眼神一愣。
只见一席白衣似雪,身材婀娜,肤若凝脂的绝代佳人款步行来,犹如盛开的百合高贵而优雅,仿佛广寒宫的嫦娥仙子降临人间。
第三十四章 吴语静
那女子身形婀娜,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朱则太红,着粉则太白。柳叶眉,杏核眼,杨柳细腰赛笔管,眼波流转如秋水,不是那吴语静却是何人。
吴语静那日与牧晨在铁掌帮山门分别,回到客栈与师妹会合,将此行经历说与师妹听,两人深知师姐失踪之事牵扯甚大,不敢独断而行,当即取过笔墨纸砚修书一封,飞鸽传书送往无忧谷。
师姐妹二人在客栈等了几日,却并无回音,吴语静回思铁掌帮之行,心觉铁掌帮偌大帮派被灭,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只是那日夜里未曾详查。
吴语静念及至此,心道所幸无事,不如趁着天色甚好,再去查探一番,当即留下师妹在客栈静等宗门消息,独自一人再探铁掌帮。
铁掌帮地处偏僻,方圆十里了无人至,十里之外才依稀有些村落。
吴语静出得荆安郡城,一路展开轻身功法,只得一个时辰,已然到了铁掌帮山门,眼前山门死寂一片,院内陈设东倒西歪,几日无人打扫,地面蒙上一层灰土。
地面随处可见的血迹早已风干,越向里走,吴语静越觉院中愈加阴冷,让人毛骨悚然,不由拔出手中佩剑护在身前,随时以应不测。
内堂之外是座两进的院子,院子内几排屋舍并列其间,吴语静在内堂一无所获,抬脚跨过院门,一间间房仔细探查。
铁掌帮陡遭横祸,尚未来得及反应,一些女眷的闺房仍是之前模样,梳妆台前一些细软之物随意摆放,并未收起,床前放着一副画卷,吴语静将之操在手中,小心摊开画卷,陡地面红过耳。
她道是有人暗中留下线索,摊开一看,却是一幅《春宫图》,里面男女赤身露体,画面不堪入眼,心中暗啐一声,暗道这铁掌帮如此糜烂,被灭门也是上天看不过罢。
吴语静随手将画卷抛在一旁,不去理会,却忍不住心下好奇回头看了一眼,见画中男女肢体缠绵心跳陡然加速,忽然神思回转,心中暗骂自己怎地却成了‘色女’,手中铁剑挽了朵剑花,将画卷绞得粉碎。
却在这时,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吴语静吓了一跳,心道青天白日的闹鬼不成,立即运转周身真气,先发治人,一招‘白虹贯日’刺了过去。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吴语静定睛一看,此人却是位衣衫褴褛的乞丐,手中拿着细软之物,那乞丐见得一柄寒光刺眼的铁剑抵住自己咽喉,吓得双腿发软,未看清人影,立马大呼饶命。
“谁是英雄?你且看清楚,”
吴语静看那乞丐模样,定是到此偷盗铁掌帮财物,心念一转,决定吓他一吓,好教他以后不敢作此下作之事,
“你偷我府中财物作甚,想死不成?
那乞丐闻言,抬头一看,看得一呆,心道世上竟有如此绝色,定然是妖精所化,不由颤声道,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贵府之事,不关小的事,是…….是那少帅……小的只是一时糊涂,来偷些财物……冤有头债有主,您去找那少帅不要找我……“
吴语静闻言心中一怔,她只道吓唬吓唬那乞丐,教他以后不敢做偷盗之事,谁想却是意外听到一些线索,不由继续唬道,
“什么少帅大帅?我只见你来此,定是你找人杀我府中之人,看剑……“
吴语静作势一剑刺向乞丐胸膛,那乞丐吓得一跳,大喊一声,
“不要!神仙饶命,小的说的都是实言,若有半点假话,叫我天打五雷轰给劈死,饿死,冻死,淹死……“
那乞丐吓得不轻,已然胡言乱语,只为了求得吴语静信任,见那剑顿在半空,似有了转机,当即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
原来那日傍晚乞丐流浪至铁掌帮山门,见山门气势恢弘,定是大户人家,因而讨了口饭吃,吃饱后竟在墙角睡下了。
待到半夜,却被一阵喊杀声惊醒,抬眼瞧得双方飞檐走壁,武功高强,心中害怕,心道现在跑出去定然被杀人灭口,只得窝在墙角暗处不敢动弹。
只见双方战到后来,那乞丐听得一人陡然朗声说道,
“少帅,你还如以前一般风度偏偏,可惜在下却是老了……“
那少帅却是不答,身形一闪,冲向那说话之人……
那乞丐心中害怕,待到‘少帅’带人走远,才匆匆爬起,头也不回的跑了。
几日间每到吃不饱饭时,想到铁掌帮偌大的宅子,定然有许多财宝,只是一时恐惧,不敢去寻,只到过了好些天,忍不住心中贪念作怪,这才跑到铁掌帮山门,希望找到些财物,日后也不用再做乞丐,在乡下置办几亩良田,安度余年。
吴语静听那乞丐详细道来,柳眉微蹙,心道怎地此事竟是朝廷所为,事情倒是麻烦了,却不知那‘少帅’是何许人,师姐会否在那‘少帅’手中?
转身问那乞丐少帅怎生模样,只说夜里看不清楚。
吴语静见再三追问,那乞丐却全然不知,只好将他放了,抬脚出了铁掌帮山门,心道好在此行并非一无所获,至少知晓凶手是谁,日后追查下去,定然水落石出。
行至半路,吴语静忽觉身子陡然间一冷,手脚发凉,而后由冷转热,浑身发烫,脑袋昏沉欲睡。
“又来了!“
吴语静神色一沉,自记事以来,每年身子都会如风寒之症一般发冷发热,大夫只当风寒下药,却也药到病处,常理论之,习武之人外邪不侵,不至抵不住风寒,吴语静却每年一次,时日不定,好在并无性命之忧。
忽觉口中一阵饥渴,抬眼见前面不远有一座村庄,莲步轻移,向那村子走去,那村子正是‘梅村’。
恰在村口,碰到每日上山的徐凤,二人双眼彼此一凝,心中互赞一声。吴语静刚欲说话,只觉脑中传来一阵晕眩,身子一软,就欲倒地,徐凤吓得一跳,一把将之扶起,带到自己家中修养。
…….
吴语静待到病好,一觉醒来四下见不到徐凤,不由出来寻找……
看着眼前的徐凤,生出好感,一双美眸流转,满是笑意,正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一旁阿牛看得一呆,在阿牛心中,徐凤已然很美,想不到容貌上还有略胜她一筹的女子,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在二人身前难免有些拘束,连忙道,
“凤儿,我先去忙了。”
徐凤含笑点头,见阿牛的愣愣样子心觉好笑,只听耳旁传来一阵悦耳之声,
“凤儿,你又上山采药了?“
吴语静在徐凤家中呆了两日,对徐凤有些了解,知她每日上山,初始时只道为自己上山采药,却不想她每日如此。
“嗯,所幸闲来无事,只当出来散心。“
吴语静见徐凤朱唇轻起,瓜子脸蛋白里泛红,双眉细长,,容光照人,心道如此偏僻村落却生出个美人来,实属难得。
“两位小姑娘,有没有见过此人?”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身旁传来一声苍老的问话,二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手中举着一副画卷,对着二人问道。
二人定睛瞧去,徐凤心中陡惊,因为那卷中所画,正是那日欲吸她鲜血的嗜血青年。
第三十五章 蝠老魔
徐凤只是瞧了一眼画卷,便即不再多看,心道这老者装扮奇异,不似什么好人,必然是那嗜血男子长辈至亲,来此寻仇,我只装作不识,教他无计可施。
“老伯!我们没见过此人。”
徐凤脸色从容,对着老者道。
一旁吴语静与那嗜血男子素未谋面,也摇头不知。
“哦?那打扰两位小姑娘了,老夫告辞!“
那老者当即迈步而去,二人看着那老者走远,徐凤细长的柳眉微蹙,侧头对着吴语静道,
“糟了,吴姐姐,此人定是寻仇来了,这可怎生是好?“
“你是说那画卷中人你认识了?
吴语静不知其中详情,看着徐凤脸色不安,不由惊疑道。
“嗯,牧大哥那日为了救我,将那嗜血男子杀了…….”
徐凤当即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吴语静一旁听得惊奇不已,那日牧晨曾误将吴语静当作嗜血男子同伴,一路跟踪至铁掌帮山门,闹出一场误会来。
牧晨曾告知她从一位嗜血男子手中救得一个女子,想不到那女子正是眼前的徐凤,心中忽觉世事真是奇妙不可言,待到徐凤说完,出声安慰道,
“凤儿,那老伯又不知谁是凶手,上哪寻仇?”
“话虽如此,可是附近都在传言那嗜血男子之事,况且梅村之人见过牧大哥将我救出虎口,此事那老者稍一推敲定能知晓!”
徐凤心思细腻,那嗜血男子之死留下诸多蛛丝马迹,禁不起盘查,不由心中焦急。
“知晓又如何,他上哪去找凶手?”
吴语静听徐凤说来,亦觉此事尚有许多破绽,那老者能寻到此处,定然手中掌握些线索,只是天大地大,纵然知道凶手是谁,找将不到又有何用。
“可是,牧大哥定会由此处经过,万一碰到了,那可如何是好?“
梅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通往外界,牧晨若是回来,必定通过这一条路,是以徐凤每日站在山上俯瞰远方,在此等候牧晨归来。
“或许牧师兄已然走远了呢?“
吴语静闻言不禁有些担心,虽与牧晨至今只见过两次,却是知道牧晨是一个好人,不愿看他遭遇横祸。
“不会的!我每日在此等候……“
徐凤话方说出,突然住嘴,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看到吴语静用奇怪的眼神看来更是羞不可抑,连忙解释道,
“我……我只是想谢谢他,上次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道谢……“
吴语静见此情景,哪还不知少女心事,心道那牧师兄人品长相皆是不错,凤儿对他生出好感也是情有可原,心知此时不是玩笑之时,既然牧师兄必定经过此处,得想办法通知他才是。
“要不我们去通知他!”
“我们去找他!”
二女竟是想到一处,同时开口道,彼此闻言一愣,随即相视一笑。
牧晨师兄弟二人一路西行,度过贡水,到得江州地界,想到来时二人酒中被下了药浑然不知,若不是牧晨体质特殊,怕是凶多吉少,现下回思起来,不由一阵唏嘘。
自牧晨下山以来,杀嗜血男子,战行痴,力敌金团头……一波三折,再不似下山前一般无知者无惧,江湖阅历显见增长。
牧晨几次出手险死还生,每每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却是不曾后悔,即使江湖阅历增长,晓得事无可为,不用贸然送死,可是知晓归知晓,就算事情重演,牧晨仍会拔剑相助,侠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前面就是荆安郡了……”
出了江州城,牧晨二人展开轻身功法,一路疾行,一个多时辰即出了江州地界,到得江州与黄城交界荆安郡。
只见眼前重山峻岭不见尽头,一条山道蜿蜒穿行山间,此路正是同往梅村的唯一路径。
想到梅村,不由想起那日与嗜血男子一战,惊险非常,若不是及时领悟了《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怕是已然被那嗜血男子杀了。
一张秀丽的容颜在脑中闪过,想起徐凤,牧晨莞尔一笑,忽而一道绝美的身影浮现,正是吴语静,心道那日听闻她师姐失踪,不知现下可有进展,纵使有心相帮,可是天下之大,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正思索间,却不曾看路,一脚险些踩空,跌入下方万丈深渊,脊梁不由升起一股寒意,摇头不敢再胡思乱想。
“牧大哥!”
深山之中,陡听得一女子叫喊之声,牧晨二人抬眼望去,心中不由震惊,只见前方数十丈山道外,两外相貌绝美的女子迎面而来,正是那出来寻找牧晨的吴语静,徐凤二女。
二女在山间只走得一个时辰,却始终不见牧晨身影,眼看天色渐晚,不由心中有些焦急,却在这时,徐凤陡然看见前面出现两道身影,定睛细看之下,心中惊喜,竟是不顾女儿家矜持,挥手高呼。
“哈哈哈……多谢两位小女娃带路!”
眼看双方只相距数丈,二女身后突然想起一道苍老的笑声,一道身影越过二人径自到了牧晨跟前。
原来方才那老者将画卷给徐凤二女相看,徐凤自是强装镇定,毫无破绽,奈何那老者江湖阅历何其深厚,识人无数,从徐凤的眼神已然判断此女必定说了谎话,
待到走远之后,二女的谈话更是落进老者耳中,江湖传言,功力越是高深,越是耳聪目明,一里之外皆能听到虫鸣之声,老者武功显以臻至化境,当时功聚双耳,将二女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快走!”
吴语静对着牧晨大喊一声。
牧晨陡听远处一声苍老笑声,却不知是何人,又听吴语静话语,心中黯然,心道吴姑娘不喜见到我么,也罢,正待离去,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在其身前堵住去路。
二女心中一阵自责,怎料那老者竟然跟在身后,竟是变相出卖了牧晨。
徐凤脸色一白,心中内疚,一时不知怎么办才是,只见那老者拿出一张画卷,递在牧晨眼前道,
“你可认识此人?”
牧晨见那画卷所绘之人,正是被自己杀了的嗜血男子,不由瞳孔一缩。
二女此时跑了过来,在对面向着牧晨使眼色,牧晨瞥见二女一脸关切之意,忽而笑了,心道该来的始终要来,自杀死嗜血男子那一刻起,牧晨已然作出最坏打算。
一旁张超见场中气氛,陡地心神不宁,只见牧晨开口道,
“不但认识,我还将他杀了!”
牧晨见老者跟踪二女而来,心中有所猜测,那老者定是掌握线索,方才如此笃定,就算他否认,只怕老者也是不信。
吴语静二女闻言脸有急色,心道牧晨如此老实怕是在劫难逃,却听那老者大笑一声,道,
“有胆色!小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晚辈当然怕,怕又有何用?只是此人丧尽天良,就算再被我遇到,一样会杀了他。“
牧晨据实已告,一旁几人心中焦急,此刻牧晨如此说话简直是火上浇油,不免替牧晨暗自担心。
”虽然我那不肖徒我也不喜,但终究是我徒弟,”
那老者话语一顿,续道,
“杀人偿命,记住!老夫江湖人称蝠老魔,免得你死了都不知道,受死吧!“
蝠老魔说完,举掌拍来,牧晨自不会束手待毙,师兄弟二人拔出佩剑凝聚全身功力迎敌,只听徐凤尖声道,
”牧大哥!快走!“
徐凤见蝠老魔动手,当即从背后抱住对方双腿,冲着牧晨喊道。
吴语静拔出佩剑从蝠老魔身后袭来,心道情势紧急,对付奸恶之徒,倒也不用忌讳江湖道义。
蝠老魔双足被缚,嘴上冷笑,身子猛地一震,徐凤直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子抛飞数丈,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当即晕死过去。
”徐姑娘!“
”凤儿!“
牧晨几人惊呼出声,心道徐姑娘不会武功,被内力震伤,怕是凶多吉少。
蝠老魔震飞徐凤之后,须臾间吴语静背后提剑刺来,正面牧晨师兄弟二人铁剑已到,一时腹背受敌。
蝠老魔周身猛地血气爆发,体表形成一层血气护罩,比之牧晨的血气护罩实乃天壤之别,牧晨看得一呆,心道这下糟了。
”嗡!......“
只见三柄铁剑前后夹击,距离蝠老魔只有半尺距离,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前进一分,铁剑如深入泥沼一般。
蝠老魔神色不屑,任由背后吴语静施为,向着牧晨一掌拍出,气势惊人,牧晨矮身避到一旁,岂料那蝠老魔如影随形,紧跟牧晨而来。
牧晨见避无可避,索性不躲,《血饮九重天》功法运转,在身周形成一层血色护罩,将之保护其中,随即身形一闪,冲那蝠老魔一头撞来,欲要与之同归于尽,推下一旁深渊。
“有意思!”
蝠老魔见牧晨与他一模一样的血气护罩,心道这小子学得倒快,只是血气太少,见牧晨撞来也不躲避,任他施为。
右手一摆,将张超刺来的铁剑震飞,张超退后数丈,直觉胸口一阵剧痛,竟是断了两根肋骨,脏腑受伤,嘴角溢出鲜血。
“嘭!”
牧晨身子撞在蝠老魔身上,宛如撞在巨山,一时五内巨震,身形不由震得飞退,撞在山壁之上,口鼻溢血。
吴语静在蝠老魔身后任凭铁剑如何施为,都进不得半分,心道但凡护体真气,皆有罩门所在,只是一时难寻,见牧晨师兄弟二人接连受伤,心中焦急,身形调转,一剑向着蝠老魔脑袋刺去。
“敢尔!”
蝠老魔吃了一惊,再也不敢托大,衣袖只是一拂,吴语静手中铁剑寸寸断裂,蝠老魔身形陡然欺近,一掌向着吴语静当胸拍来。
“不要!”
牧晨心中猛地一跳,那蝠老魔显是动了真怒,这一掌气势雄浑,一掌下去,吴语静怕是立即香消玉殒,牧晨当即全身真气加之《血饮九重天》功法运转之下血气护罩暴增,速度奇快,身形一闪,挡在吴语静身前。
吴语静见那掌如影随形,避无可避,只待闭目等死,忽觉眼前出现一道残影,定睛细看,正是牧师兄,心中猛地一惊。
“轰!”
一声巨响,牧晨被一掌击得鲜血狂喷,身形抛飞,撞在吴语静身上,吴语静身子被牧晨撞得倒飞,二人身子落在空处,跌入下方深渊。
第三十六章 骑驴老人
一旁张超见师兄摔下山崖,心中悲痛,嘶声道,
“师兄!”
张超身形一闪,跪在悬崖边向下张望,却只见眼前一片迷雾,看不到任何事物,不由趴在悬崖边大哭起来,哭得良久,竟是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蝠老魔眼见牧晨与吴语静跌入深渊,脸上并无大仇得报的喜悦,眼神茫然呆立当场,脑中闪掠过一幅幅画面,画面中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一男一女双双摔下山崖,不觉间嘴上喃喃似唤着一个女子的闺名,
“雪怡,雪怡……“
蝠老魔忽而神情痛苦,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嘶声道,
“原来已经过了这许多年,雪怡!你可尚在人间……“
距离此处不远,两名妙龄女子站在一处山上,从山上可以瞧见山道所在,方才牧晨几人遭遇被两女全然瞧在眼中,只听那圣女不忿道,
“该死!该死!哼,既然为我挡了一掌,就不能再为别的女子,天下男子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圣女一双美眸含煞,粉拳紧握,酥胸不住起伏,一旁白衣侍女见主子言辞偏激,气愤不已,只是呆立一旁不敢插话。
“小翠!我们走!”
圣女陡然厉喝一声。
那小翠身子猛地一颤,被吓了一跳,见圣女转身而去紧跟其后。
那圣女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怒哼一声,展开轻身功法,几个闪掠间,消失在山头。
蝠老魔忽而立起身子,神情恢复如常,眼神一片清明,与之前相比,气势判若两人,身形一闪,眨眼消失在眼前。
眨眼间,山道上空寂一片,只剩两道生死不明的身子静静地趴在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脚步声响起,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之上,一老者座下骑着一头毛驴,神情悠然自得,似在欣赏此处风景。
“咦!”
那老者行到近处,见趴在地上的张超和徐凤,惊咦一声,翻身下了驴背,伸手查探二人鼻息,直觉那男子呼吸时轻时重,那女子却气若游丝,二人皆是命悬一线。
“好运的两个小家伙,竟是遇到了老夫,想死都难咯!“
只见那老者从腰间卸下一只迟来长的葫芦,里面却不知装的何物,分别灌入二人口中,昏迷中的二人陡觉一股刺激的液体流入腹中,片刻间腹中翻江倒海直如火烧一般,嘴巴一张,将那液体喷出,连带着一团团黑血吐出体内。
昏迷的二人只是下意思的动作,却并未苏醒。
老者双指并拢,伸手在二人周身连点,而后将二人挪到一处,双手抵在昏迷二人的后背,功力陡然运转,源源不断的向二人体内送去内力,调理内伤……
夜幕降临,山间死寂一片,偶尔有猿啼兽吼之音,回荡在宁静的深夜,山道上一处地面有片片血迹,还有那瞧不见尽头的迷蒙深渊。
…….
“牧大哥!吴姐姐!今日是你们头七之日,凤儿不知你们喜好何物,只得胡乱做了些,你们在天有灵,莫要怪罪凤儿。”
距梅村不远的一处山道上,一姿容秀丽的女子梨花带雨,神情凄楚,说话声音哽咽,让人一看,心生怜惜之意,此女正是徐凤,来此吊唁七日前跌入深渊的牧晨二人。
徐凤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嘴里喃喃说着话语。
只见地上摆着一些供品,鸡鸭水果之类,还有一些纸糊的小人,‘纸梯’等物,徐凤待到将纸钱烧完,又烧掉纸糊的小人,手中拿着‘纸梯’凄然道。
“牧大哥!吴姐姐!你们人这么好,怎地却是没有好报?凤儿将‘天梯‘烧予你们,你们可以借此登上天宫……”
徐凤话未说完,直觉喉间似堵住一般,无法言语,猛地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呜呜呜……都怪凤儿不好,为何要出来寻牧大哥,不但害了自己,更是害死你们…..”
“哎……”
一声叹息之声响起,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徐凤身后,仔细看去,正是那骑驴老人,老者摇头一叹道,
“人死如灯灭,痴儿,你已经哭了七日,尚要哭到几时方休?”
“师父!我…….”
徐凤直起身子,看着面前的老者,不知如何开口,嘴上喊着‘师父’,却不知何时已然拜那老者为师,徐凤一双美眸含泪,低沉道,
“都是凤儿害了牧大哥他们……“
那骑驴老人已从徐凤那处知晓事情始末,心中亦为素未谋面侠义胸怀的牧晨二人觉得惋惜,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即使没你带路,那蝠老魔找到他只是早晚的事,何须自责……“
“可是……“
徐凤一直为牧晨二人遇害心中自责,这几日时常在想,倘若那晚牧大哥没救自己,或许今日也不必身陨,她宁可死去的是自己,也不愿见牧晨毙命。
“好了!明日我们就动身了,你且回去收拾一番。“
那老者陡然厉喝一声,打断徐凤说话,徐凤伤心几日,老者一直耐心安慰,听了太多徐凤一般的言辞,见她开口,立马打断道。
“是!“
徐凤见师父脾气发作,心中一突,恭敬地点头,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下方的深渊,随着师父去远了。
“轰!“
“咔!”
徐凤二人尚未到家,突然天空响起阵阵雷鸣,接着下起暴雨,暴雨将供品等物一应冲下悬崖,那骑驴老人见势不妙,早已提聚功力,轻功一展,带着徐凤疾驰而去。
暴雨如注,低凹处聚集成水流,只得片刻间,水流已深约寸许,一条狭长的山谷中,一片水流顺流而下,直向远方。
山谷中趴着一道人影,暴雨落在身上竟也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刹那间一片水流流经此处,将其身体侵泡水中。那身子忽而砸了砸嘴,发出梦呓一般的话语,
“水……
那人嘴巴不住开合,却在喝那流经的水流,待到雨水入肚,那人似有了气力一般,手指忽而动了动,而后眼睛缓缓睁开,眼神一片迷茫。
“我没死?”
那人怔了一瞬,眼神恢复清明,看到眼前一片水流仍在持续增长,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可将其身躯淹没,心中不由一急,双手撑地正欲爬起,陡然右手传来一阵剧痛,竟是骨头断了。
“嘶……”
那人剧痛之下,倒吸一口凉气,左手撑着身子缓慢起身,直觉全身刀割一般无一处不痛,颤抖着爬起身子,勉力站稳,此时已能看清那人真容,只见相貌俊朗,剑眉星目,眉宇间英气逼人,不是牧晨却又是谁。
第三十七章 患难与共 一
原来那日牧晨与吴语静二人被蝠老魔一掌打下山崖,并未立即晕去,二人是时直觉身子不住下坠,见山崖壁上长着许多树木,身在半空,猛地翻转身形,双手不住攀上树枝,借以卸去下落之势。
好在树木茂盛,枝丫繁多,重重卸力之下竟是救得二人一命,只是二人本有伤势在身,又经树枝许多次撞在身体,伤上加伤,待落下深渊底部,已然昏迷不醒,牧晨醒来之后,已然过了七日。
牧晨始一醒转,眼见天上暴雨如注,身周却不见吴语静身影,心中焦急,顾不得自身伤势,四下寻找吴语静身影,只踱数步,却见数丈之外,吴语静娇躯被一团草丛淹没,心中大喜。
“吴姑娘……”
牧晨大叫数声,那吴语静却是未觉,心中不由一紧,虽然焦急,但腿脚不听使唤,只得一步一挪的走将过去。
待到身形靠近,牧晨只见吴语静仰躺在那,一身衣裙竟有数处被树枝刮烂,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和血痕,胸前一对峰峦竟是露出一半,诱人的雪白瞧得牧晨心中一荡。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牧晨心中暗啐一声,避开视线,伸手查探吴语静鼻息,陡然心中松一口气,吴语静气息虽弱,却并无性命之忧。蹲下身子,牧晨左臂环住吴语静纤腰,那吴语静螓首却是一歪,靠在牧晨肩头,牧晨侧头看着吴语静绝世容颜,呆了一瞬,一时心神恍惚。
搂着吴语静身子缓缓站起,直觉鼻尖传来一阵清香,触手处一片柔软滑腻,心中不由一阵火热,好在天空降着暴雨,让牧晨清醒不少。
“真是人间尤物!“
牧晨暗赞一声,使力将其身子扶起,四下张望,却不见躲雨之处,两人身上衣物早已湿透,一时倒无顾忌。
此处集水已然半尺有余,牧晨顺着谷中水流向上踱去,只走得盏茶功夫,抬眼见前方谷底山壁向里凹进一片,约莫丈许距离,宛如山洞一般,且那处地势高出谷中地面数尺,一时之间水流淹将不到。
牧晨左臂搂着吴语静,一步步向那高地挪去,待到近前,那高地虽只数尺高低,重伤之下,却是跃不上去。
牧晨腰肢向左一摆,支起吴语静娇躯,左臂猛然发力,将吴语静小心推了上去,右臂却传来一阵剧痛,直疼得浑身冷汗,牧晨一脚跨到上面,左手撑住身子翻将上去,虽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却累得满头大汗,不由仰躺在高地岩石地面,大口呼吸。
想起那日周姑娘所赐疗伤圣药,当即伸手在怀中摸索,掏出两只小瓶,心中不由一松,小瓶表面虽已有裂纹,却是不曾遗失。
牧晨将那血色小瓶收起,心道现在有伤在身,虚不受补,待痊愈之后方可服食此药,从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送入嘴中,药丸入口即化,化作精纯药力流入腹中,牧晨当即盘膝静坐,恢复内伤。
牧晨始一运转内功心法,直觉体内一阵剧痛,几处经脉竟是有了裂痕,不得已之下,只能先修复受损经脉。
那周姑娘所赐丹药倒也神奇,不只疗养内伤,对经脉修复亦有奇效,牧晨心中一喜,暗道如此神药却不知是何人所练,那周姑娘倒也舍得,竟将如此珍贵之药赐予我,此药却是数次救得自己一命,牧晨心中不由对周姑娘万般感激。
牧晨当下借助丹药之力修复受损的经脉,凝神内视,却见几处裂痕竟在缓慢愈合,照此速度,怕是不用多久就可痊愈。
“呼……“
半个时辰功夫,药力已过,牧晨长呼一口气,直觉体内疼痛减轻,除了右臂断骨处外,其余伤势调理些时日就可痊愈。
抬眼见吴语静仍是未醒,心中担忧,身子挪到吴语静身旁,左手捏住吴语静皓腕,顿觉脉象竟是细弱游丝,不由剑眉微蹙,顾不得男女之嫌,掏出一粒疗伤圣药掰开吴语静唇齿塞入其嘴中,那药入口即化,流入吴语静腹中。
天色渐黑,此时暴雨已停,牧晨见吴语静服下圣药后脉象有所增强,心中略安,忽然肚子咕咕作响,几日未曾进食,牧晨腹中饥饿难耐,当即迈开步子,出去寻找果腹之物。
一路沿着谷中地势向下而行,只见谷中水流小了许多,已不及脚背深浅,却不知流向何处,水流向下,两旁却是不见树木野果,只有一些杂草弥漫谷中。
待走到一柱香时间,陡见水流向下注入一条溪水之中,那溪水清澈,犹可见其中来回游动的鱼儿,牧晨心下一喜,见那鱼儿肉肥身壮不由垂涎欲滴。
鱼儿巴掌大小,足有数十条之多,当下捡来一些枯枝,瞄眼看准,嗖的一声刺去,枯枝已然灌注内力,一刺之下就将鱼背刺穿,左手一带,牧晨将鱼儿抛到岸边草丛,须臾间一阵连刺,已然捉得十数条。
牧晨将枯枝折断,用尖刺一端划开鱼腹,取出內脏等物,随后将鱼放到溪水清洗干净,找来一根藤条将十数条鱼一一串起,提着鱼儿满载而归。
忽而想起幼时随同乡到荷塘里摸鱼,那时不会武功,摸鱼全凭技巧,牧晨每次只能摸到一两条,是几人中捉得最少的,时宜事易,想不到如今却是一捉一个准,看着手中提的一串鱼儿,牧晨莞尔一笑。
沉思间不觉已回到高地,抬眼见吴语静在那盘膝打坐,心中惊喜,也不打扰,自上到高地料理晚餐。只得盏茶功夫,鱼香四溢,牧晨忍不住吞了口唾液,却是没有立刻食用。
“咕咕咕……“
忽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声响,牧晨一愣,转身看那吴语静,却见她已然醒来,正一脸尴尬的看着牧晨。
“吴姑娘!你醒了?“
牧晨眼神关切,知她定是肚子饿得紧,将烤好的鱼儿递到吴语静身前。
“那你呢?“
吴语静忍着肚中饥饿,没有立刻接过那烤鱼,含羞道。
“放心,多的是!”
牧晨爽朗一笑,指着地面十数条鱼儿道,将那烤鱼拿到嘴边吹了几许方才递给吴语静,
“小心!有点烫!”
吴语静瞧得牧晨动作,直觉对方温柔体贴,不由心中一暖,接过烤鱼,贝齿轻轻咬了一口,那鱼肉香滑嫩,入口即化,虽很是清淡,却别有一番滋味。
吴语静一条吃完,牧晨又烤好一条,同样将之递给吴语静,吴语静初时推迟,待到牧晨给她瞧那摇摆的右臂,吴语静领会其意,原来牧晨右臂已断,自不能分心二用一边吃一边烤。
如此几番,牧晨在一旁烤,吴语静在一旁吃,待到第五条,吴语静却是怎么也不肯吃,直道已然吃饱,牧晨也不多说,早已肚饿难耐,一条鱼三两口就已吃完。
吴语静在旁观看,见牧晨狼吞虎咽,不由看得发笑,心觉好奇,暗道牧师兄难道吃鱼不吐刺的。
第三十八章 患难与共 二
牧晨将余下数条烤鱼尽都吃了,肚子仍是有些饿,七日未曾进食,头回不宜吃得太多,心道明日得多捕些鱼儿才是,吴姑娘定是见烤鱼不多,方才省着吃。
吴语静在旁左手支着头,静静看着牧晨狼吞虎咽模样,颇觉有趣,见牧晨吃完,娇躯当即坐直,见牧晨看来避其视线,瞧向四周。
牧晨吃完后,将地面的鱼骨杂物等收拾干净,向那火堆添加一些枯枝,待到火势渐旺,转身看了吴语静一眼,却见她
双颊微红,神情扭捏,不由心中奇怪,吴语静见牧晨收拾完毕,看向自己,忽然神情尴尬,朱唇轻启,
“牧公子!我右腿折了,行动不便,我……我要如厕。“
牧晨闻言一怔,见吴语静神色颇不自在,话到最后竟是越来越弱,一时没有听清,问道,
“吴姑娘!你要作甚?”
吴语静柳眉微蹙,羞恼道,
“我……我要如厕!“
“哦,我帮你!”
牧晨连忙道,却不知此话惹人遐思。
“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语静听牧晨如此言语更是羞不可抑,心道见你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怎地胡言乱语。
牧晨左臂方才触到吴语静娇躯,吴语静陡然全身一紧,本能的往后一缩,随即面红过耳,尴尬道,
“好痒!”
牧晨尚是首次在吴语静清醒之时碰触对方身体,难免有些局促,双颊亦是微红,一双手一时不知往哪放才好,
“还是在下背你吧……”
吴语静闻言一怔,一双美眸紧紧盯着牧晨的双眼直瞧,好似要从中寻到什么事物一般,牧晨被眼前绝代佳人盯得双颊发烫,解释道,
“你一只脚不方便,背着你会舒服些。“
吴语静见牧晨眼神清澈,不含杂质心中一松,她天生丽质,自然会有许多男子争相追逐,见过许多男子看她的眼神,自然能看出男人眼中的**,从牧晨眼中她看到的只是善意,而非占有的**。见牧晨被自己瞧得双颊生红,颇觉有趣,眼神含笑道,
“嗯!”
牧晨见吴语静点头,当即蹲着身子,吴语静娇躯趴在牧晨后背,双手环住牧晨脖颈,二人均是身子颤了一颤,两人皆是头一遭与异性如此亲密接触,感觉身子发麻。
牧晨直觉后背处两团柔软紧贴,弹性十足,甚是舒服,鼻尖嗅到吴语静身上的体香,不由心中一荡,好似忘了右臂断骨之痛一般,恍惚间背着吴语静下了高地,迎着月光行在山谷,夜间山谷一片空寂,偶尔有虫鸣鸟叫之声回荡。
待到走出数十丈远近,见前方不远处草丛密集,较为隐秘,背着吴语静扒开眼前草丛,走了进去。牧晨小心将吴语静放在地面,自走出草丛。吴语静双眼直瞧着牧晨后背,见对方始终不曾回头,心中稍安,当即宽衣解带。
牧晨在草丛外静候,过不多时,只听一阵奇异的声音响起,心中一阵古怪,却是始终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牧师兄!牧师兄……“
吴语静蹲着身子,待完事之后,娇声唤了一声,牧晨却是头也不回,不由连叫数声。
“诶!吴姑娘有何吩咐?“
牧晨心神回归,连忙应了一声,仍是不敢回头。
“好了!你过来吧!”
吴语静娇声道。
“哦,哦!”
牧晨当即走到吴语静身前,蹲下身子,背着吴语静出了草丛,二人没有来时那般局促,路上偶尔说些话,只是牧晨不懂如何讨女子欢心,纵使平日读书无数,经常在众师兄弟面前侃侃而谈,在眼前佳人面前却是言辞生涩。
“牧师兄!将那树枝拾着,好给我们固定断骨……“
二人走得一半路程,吴语静见身旁地面散乱的树枝娇声道,
“还是吴姑娘心细,在下倒是忘了。“
牧晨身子一矮,弯腰将树枝尽数捡起,那树枝是从崖壁上掉落下来,早已枯死,用来生火也是不错。牧晨顺道拔了许多藤曼,当作绳子来用。
二人一路颠簸,回到高地,未及歇息,吴语静坐在地上,撩开小腿裤脚,只见雪白的右腿有几道血痕,甚是醒目,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一些药粉倒在伤口处,疼痛下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从裙角撕下一条碎布,将伤口用碎布裹紧,刮掉树枝表面一层老皮,将之收拾干净,再把藤曼刮得光滑如鞭,紧紧绑住右腿,然后将裤脚褪下,盏茶不到,即收拾妥当,抬眼见牧晨张嘴咬那藤曼,咬了几口,始终未曾咬到,心觉好笑,道,
“牧师兄!我帮你吧。“
牧晨被吴语静瞧得自己窘境,一时大为尴尬,他右臂上部骨头断了,左手不及右手灵活,最后连嘴巴都用上了,可是一些位置仍是触之不到
“那多谢吴姑娘了!”
牧晨也不推辞,坐到吴语静身边,看着她给自己包扎,细瞧之下,直觉吴语静颜若桃李,朱唇红润,陡得生起一亲芳泽的冲动,却又不敢,一时心神恍惚。
吴语静见到牧晨右臂包扎模样,忍不住白了牧晨一眼,一时风情万种,只见牧晨右臂处树枝表面老皮未曾刮去,藤曼上还留着嫩芽,藤曼将枯枝勒紧后,树枝老皮鼓起皱折,心中一阵无言。
将牧晨之前绑的全都拆了,吴语静纤手翻转,将衣袖向上撩开,细看之下,见一道长约数寸血痕,倒出一些药粉敷在上面,用碎布裹好,刮掉树枝表面一层老皮,将之收拾干净,再把藤曼刮得光滑……
牧晨瞧着吴语静神情专注,替自己包扎伤口,不敢出声打扰,就算断骨处偶尔被碰触疼痛难忍,亦没有不发出一声痛哼,只是静静看着吴语静作为,心中一阵温馨。
“好了!“
只得片刻功夫,吴语静即料理完毕,牧晨抬眼望去,只见包扎处干净整洁,不似先前自己胡乱绑的,心下感激道,
“多谢吴姑娘!”
“牧师兄不必客气,现下我们落难至此,理应相互扶持。”
吴语静莞尔一笑,笑容如鲜花绽放,甚是好看,牧晨看得一呆,想到二人山谷落难,不知何时才能归去,必然错过掌门六十大寿,念及至此,道,
“对了,吴姑娘,不知令师姐的下落可有线索?”
“据小妹探查得知,师姐失踪或许跟朝廷有所关联。“
吴语静谈到此事,不觉柳眉微蹙,心中颇感头疼。
“哦?竟跟朝廷有关,那事情有些麻烦了。“
牧晨闻言一惊,江湖与朝堂历来井水不犯河水,朝堂兵多将广,其中不乏一些武功高强之人,江湖中有些门派高手贪图富贵荣华而投身朝廷的不少,若与朝廷作对,吃亏的只怕是自己。
“嗯,那日与牧师兄分别后……“
吴语静将事情始末说与牧晨,牧晨待到听完,心情沉重,若那乞丐所说不假,则铁掌帮屠宗的凶手定是那位‘少帅’无疑,只是堂堂手握重兵的‘少帅’,为何要消灭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背后又有什么阴谋,一时苦思不得其解。
“吴姑娘!此事如那乞丐所言,不知姑娘作何打算?”
“此事事关重大,小妹不敢擅自做主,已传讯回宗门,由掌门她定夺吧。“
吴语静蹙眉道,话语间显出疲累之感,牧晨见她神情疲累,心中升起怜惜之情,安慰道,
“吴姑娘不用忧心,待到伤好以后在下随你一同寻你师姐。”
吴语静见牧晨眼神关切,欲要相助,心生感激,想起那日牧晨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生生替自己挨了一掌,不由问道,
“牧师兄!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牧晨闻言一怔,那日周姑娘也有此一问,当时牧晨言道‘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只是现下面对的是吴语静,当真亦是如此?
想起自与吴语静相遇之后,脑海中时常浮现她的身影,一直盼着能够再次相遇,好似苍天有眼,在那山道上竟遇到脑中的人儿,谁想蝠老魔的出现,让二人陷入生死危机,看着眼前的佳人即将香消玉殒,心中蓦地感到惊恐,因而不顾一切的冲将过去,此时见吴语静问起,莞尔一笑,由衷的道,
“因为在下只想对你好……“
吴语静闻言,倏尔面红过耳,低头不敢看牧晨一眼,心道他这是在向我表明心迹么,为何我心里却是不抗拒,反而有些欣喜,想起曾经许多男子向自己表明心迹,自己都心生抗拒,为何对他却是不同?
“我……我困了,先睡了!
吴语静低着头,眼角余光瞧了牧晨一眼,见牧晨仍是望着自己,心中有些慌乱,好似做贼被逮到一般心中发虚。
“好!吴姑娘请便。“
吴语静娇躯侧卧,背对着牧晨,朱唇嚅动,嘴中喃喃道,
“哼!真是个呆子……”
第三十九章 噩耗
无极宗座落在太岳山上,东接闻名古城襄阳,南依原始森林神农岭,北临高峡,方圆百里,有九九八十一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三潭、九泉。
太岳山在春秋至汉代以来,已是道家修炼之所,历来隐居方士皆曾在此留下足迹,传闻此山是真武大帝道场所在,因而被世间认作五大仙岳之首。
无极宗自前朝道家名士‘元虚子’以道家典籍为根基,参以道家内丹功法的经验,最终自成一派,无极宗核心旨在万物的本体,以其无味、无臭、无声、无色、无始、无终,无可指名,故曰无极。
《老子》曰:“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无极即道,天地万物,自无极始,最后亦归于无极,无极而后生太极。
元虚子学究天人,精通道家典籍,创出两部惊世绝学,其一乃内功心法《道经》,依据古之道家练气之士,吸风饮露,辟谷食气而创,此内功心法初始时并无甚出奇之处,只是练气养生,然愈练到深处,则愈是神奇,传闻元虚子更是达至洗筋伐髓,返老还童的地步。
其二则是《无极十三剑》,讲究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参悟剑招需要领会剑意,通晓剑道,《无极十三剑》颇为难练,被江湖公认天下剑术第一,与沧海派《沧海云剑》齐名……
此时正当午时,烈阳当空,太岳山山脚,一身形略胖的青年步履蹒跚,神色疲惫,抬眼见不远处一座雕栏画栋的牌坊上书‘太岳门‘三字眼中神光一亮,似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身躯摇晃间快步走了过去。
太岳门是无极宗第一道门户,常年有人看守,此刻门前立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少年丰神俊朗仪表不俗,年龄虽小,却已然有一丝气度,今日正当他值守,直到午时却是无事发生,一时神游太虚,心道再等两个时辰,就可休息几日了。
孰料斜刺里串出一人,那少年吃了一惊,手腕被那人拉住,抬眼瞧去,见那人神色疲累,脸有风尘色,只听那人嘶声开口道,
“快!快去通知掌门,有事发生……“
那少年吓了一跳,见身形略胖的青年说完之后当即晕了过去,竟是有些眼熟,
“是张师兄!“
那少年陡然惊呼一声,他记得去年年祭之时见过眼前之人,旁若无人的坐在那大吃大喝,听同门师兄提到此人,是陆师叔弟子,无极宗弟子数百,就连掌门也不是每人都能识得,那少年一时没有认出却也不足为奇。
那身形略胖的青年正是张超,那日他与师兄牧晨在山道遭遇蝠老魔袭击,牧晨摔下山崖,张超身受重伤,悲痛之下晕死过去,幸得骑驴老人出手相救,保住一命。
张超待到醒来,已是三日之后,想起与师兄自幼作伴,感情深厚,下山之行二人一路欣赏湖光山色,品尝各地佳肴何等逍遥,如今却只剩自己孤单一人,不由悲从心起,当即大哭一场。
那骑驴老人见张超大哭,一时不知所措,听到后来,竟也心中凄凄,心道这胖子倒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不由劝慰道,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堂堂七尺男儿哭有何用?“
张超听到‘报仇‘二字哭声骤然一顿,心道若不是那蝠老魔,师兄怎会身陨,我虽然武功微弱,不是那蝠老魔一招之敌,可我无极宗乃江湖一等一的宗门,自有武功高强的前辈高手,念及至此,当即拜别骑驴老人,收拾行装启程返回无极宗。
张超一路疾行,只是夜间稍作休息,其余时间皆是毫不停留,只得七日,业已到得襄阳境内,直觉身子渐感无力,容易发汗,本是有伤在身,虽经那骑驴老人救得一命,却也身子虚弱,尚需些时日调理,强自支撑下又行得数十里路。
眼看到了太岳山山脚,太岳门近在眼前,双眼忽而一暗,强咬舌尖使自己保持清醒,待到说出那句话,竟是再也无法支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少年瞧得张师兄情形吓了一跳,忙向空中放出一枝响箭,不出片刻功夫,从山上跑下一队人来,皆是手持佩剑,正待出言相问,却见地面躺着一人,众人忙上前细瞧,当中自有人识得昏迷的张超,只听一人惊道,
“是张师兄!“
那出言之人二十来许,抬脚越过众人,探手查看张超鼻吸,见对方呼吸均匀当即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随牧师兄下山去了么,怎地却是一个人回来?难道出事了…..“
众人心生不妙,也不多说,分出二人将张超抬起,直奔无极宗山门去了。
无极宗大殿无极殿,无极殿此时聚着几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显是内功心法达到高深之境,养生有功,其中一位六十来许,气度非凡,顾盼间尽显宗师风范,此人正是无极宗掌门李回。
李掌门神色古井无波,视线随众人一道瞧向地面二人,地面上盘膝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双手抵住一青年后背,正在为他运功疗伤,那青年细看之下,正是方才昏迷的张超。
盏茶功夫,张超悠悠醒转,始一睁眼,已然知晓身在何处,见周遭站立的几位老者,心中一喜,竟是忘却了平日里的惧意,悲呼一声,叩拜道,
“掌门!众师叔伯!你们要为七师兄报仇啊!“
“晨儿他……他怎么了?”
一位老者闻听张超之言,身形蓦地一颤,声音苍老地道。
张超闻言望去,见那老者身材瘦小,年逾古稀,一身灰布道袍略显肥大,正是牧晨的师父冲灵道人齐中修,不由声音哽咽,
“齐师伯!师兄他被人害死,跌落山崖!”
冲灵道人眼前一黑,险些晕去,他并无子嗣,将牧晨视如己出,闻听噩耗悲痛万分,站立身侧的掌门李回一把将之扶住,源源不断的向其体内输送内力,见冲灵道人醒转,劝慰道,
“师兄!待到事情察明,再悲伤不迟。”
李掌门话语一顿,转向跪在地面的张超道,
“你且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来!”
“是!弟子遵命!”
张超见掌门相问,当即不敢怠慢,将随牧晨下山之后经历尽皆说了,一点不敢隐瞒,只愿掌门替师兄报仇。
在场几位老者听闻牧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欣慰点头,心道无极宗弟子本该如此,牧晨之举应作众弟子的典范,教化众人。
冲灵道人身为牧晨师父自然知晓为人如何,一时不足为奇,只是心中悲伤,待听到牧晨风蚀绝壁之行将《无极十三剑》练至第六式,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一时老怀大慰,瞥了一眼掌门与其余师兄弟,见众人皆是神色惊讶,不由心中自得,一想到牧晨身陨,更觉悲伤。
“哼!好一个蝠老魔,欺我无极宗无人么?”
掌门李回待到听完牧晨在沧海派比剑显威,心中舒畅,暗道牧晨虽最后败于夜明之手,也不算堕了无极宗名声,毕竟那夜明成名已久,且是江湖公认的武学奇才,牧晨尚且年幼,能接住对方几招实属不易,日后略加培养,说不得可以与之比肩。
李掌门想到无极宗潜力无穷的弟子就这么命丧他人之手,心中怒气陡生,转头看向身旁一人道,
“师弟!你且下山一趟,会会那蝠老魔!”
“是!掌门师兄!”
李掌门身后一人抱拳一拜,点头应允,冲灵道人张嘴预言,李掌门心知其意,向他使了个眼色,冲灵道人只得生生顿住,只听李掌门续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尽力把牧师侄带回来吧!”
第四十章 谷中旖旎
不觉间牧晨二人已在谷中呆了半月有余,除了断骨之处尚未恢复之外,其余伤势几近痊愈,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却只是说的寻常百姓,对习武之人而言,功力愈是高深,伤势恢复愈快,二人估算怕是再有半月,断骨即可完好如初。
两人孤男寡女幽谷独处,皆是有伤在身,只能互相扶持,每每牧晨左手不能及之事,吴语静出手相帮,吴语静腿脚不便之处,皆由牧晨代她双脚,一人代另一人双手,一人代另一人双脚,关系倒也日渐熟络。
闲来无事,牧晨二人时常谈起江湖轶事,论述武学心得,偶尔遇到分歧之处,皆是各持己见,争得脸红脖粗,互不相让,有时甚至几日互不理睬,只是话虽不说,但是见对方手脚不便,一时忍不住出手相帮。
这一日二人吃罢饭,吴语静闲来无事,盘膝坐在地上,双手翻飞,不停比划,似在演练剑招,此剑招细看之下,竟是风蚀绝壁独孤剑神的九式剑招。
原来二人闲聊之时,牧晨讲到自己下山经历,那吴语静听得津津有味,笑言自己下山之行不如牧晨惊奇,待听到牧晨风蚀绝壁之行,吴语静扼腕叹息,为错过剑神遗迹心中抱憾,牧晨见她神色,心下不忍,当即将九式剑招倾囊相受。
吴语静初时推迟,心道江湖中各派武学皆不外传,视本派绝学为珍宝,牧师兄信任我才有心传于我,我却不可不知深浅。
牧晨见她不肯学,只得好言相劝,言道剑神遗迹并非江湖各派所有,学之无碍,在旁再三怂恿,吴语静心下感动,见旁人视之如命的武学牧晨欲倾囊相授,心中一时为之悸动,看向牧晨眼神愈加柔和。
“吴姑娘!你这招剑意不对,阴柔有余,刚猛不足!“
牧晨见吴语静练功勤奋心中欣慰,在旁含笑观看,待见到她演到壁刻中‘竖直’剑招,直觉略显阴柔,不由出声道。
“牧师兄!剑神壁刻每人观之,十人九异,我以为理应活学活用,使出自己所长才是!”
吴语静闻听牧晨之言,心中不以为然,娇声辨道。
“话虽如此,但武学一途,应循序渐进,你壁刻上九式剑意尚未悟透,怎可好高骛远?”
牧晨摇头笑道。
“你说我好高骛远?哼!我还道你迂腐不堪!懒得睬你!”
吴语静心中不忿,娇哼一声螓首轻扭,别过头去。
“你…….哼!不可理喻!”
牧晨见吴语静脸色说变就变,说他迂腐,一时心中不平,亦是不再多说。
二人一时皆不作声,场中静的落针可闻,气氛诡异。过不多时,吴语静闷哼一声,双手捂着肚子,好似身体不适。
牧晨见吴语静如此模样,心中担心,虽然仍是有气,却也忍不住凑将过来,柔声道,
“吴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吴语静身子背着牧晨,却不回头,只是肩头起伏,呼吸略有些粗重,任由牧晨呼唤只是不理。
“吴姑娘!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般说你,你别气坏了身子才是。”
牧晨见吴语静不理,只道她这回真个生了气,心下担忧,暗道吴姑娘伤势未曾痊愈,若是气坏了身子,那可怎生是好,心中不由暗骂自己为何惹她生气,一番软语,低头认错。
“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从小到大师父都舍不得责备我,你却如此教训我……”
吴语静见牧晨软语道歉,好似受的委屈有了缺口,娇躯回转对着牧晨啜泣道。
牧晨心中一疼,见吴语静一双美眸梨花带雨,方才竟已暗中落泪,不由心中爱怜之情陡升,左手探出,触摸到吴语静绝世容颜,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吴语静全身一颤,陡然面红过耳,忽然甩开牧晨的左手,羞恼道,
“不要你可怜,你去可怜周姑娘吧……”
牧晨早将下山之行的经历向吴语静说过,因而吴语静知晓周姑娘此人,牧晨不明白此时她怎地提到周姑娘,见吴语静仍胸膛起伏,在那不住啜泣,心中不由一片火热,压制已久的情意突然发作,左手瞬间探出揽住吴语静雪白的脖颈,身子迅速靠近,吻住了吴语静的朱唇。
吴语静突招此变故,脑中一片空白,直觉唇角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让她浑身发麻,一时竟是不知所措。
牧晨吻在吴语静朱唇,直觉其嘴唇柔软滑腻,不由浑身一颤,抑制不住胸中火热,只欲将眼前可人的人儿揽在怀中好好爱怜,牧晨于儿女之情虽无经验,一条巧舌却也本能的向着吴语静香唇里探索。
吴语静察觉一条柔软滑腻之物侵入自己嘴中,全身如遭雷击,羞恼之下双手不断捶在牧晨胸前,欲将之推开,却发现浑身无力,推开的力道小了许多,并未将牧晨抗拒在外。
牧晨却不管吴语静如何捶打,只是不理,舌头在吴语静嘴中探寻,不多久即触到一条躲闪的香舌,吴语静全身一软,竟是放弃抵抗,任由牧晨索取。
“啊!”
吴语静一声尖叫,神情痛苦,牧晨见吴语静神色,陡然惊醒,强自压下心中兽性,神情关切道,
“吴姑娘!没事吧?“
“我的腿,你压到我的断骨之处了。“
吴语静娇声道,似被那剧痛刺激,神志清醒许多,见到两人赤身露体,满脸通红,不敢再看牧晨一眼。
“啪!啪……“
牧晨左手用力扇自己耳光,心道自己真是禽兽不如,吴姑娘有伤在身,自己却对他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牧大哥!“
吴语静见牧晨扇自己耳光,吃了一惊,连伸手拦住道。
“吴姑娘!你有伤在身,我还做出这等事情,真是禽兽不如!“
牧晨眼神充满歉意,对着吴语静道。
“我不怪你……”
吴语静羞涩道,说完螓首低垂,不敢与牧晨对视,牧晨闻言,心中更加自责,道,
“吴姑娘!我……”
“你还叫我吴姑娘,我们都这般了……“
吴语静抬头道,神色略显不满。
“静儿!”
牧晨当即改口,看着眼前吴语静完美无暇的**,欲火上升,双眼陡然变红,吴语静被牧晨火热的眼神直瞧得心中发慌,酥胸不断起伏,连将一旁衣物遮挡住胸前雪白,羞涩道,
“牧大哥!你冷静一下啦!现在不行的……
牧晨尴尬一笑,道,
“我,我去溪边冷静一下吧…….“
牧晨不敢再看吴语静,连穿好衣物,一路向着小溪行去。
“这小子!真是枉我一番美意,一点不如我当年!“
距牧晨所在不远处,一人隐在灌木丛后,瞧得牧晨抛下吴语静去了溪边,摇头一叹,抬脚向着溪边而去。
第四十一章 千蝠幻影身
牧晨快步来到谷中的溪水畔,纵身一跃,跳到水流之中,谷中溪水格外清凉,淹及牧晨膝盖处,牧晨直觉全身一冷,周身欲火小了许多,左手兜起溪水不住往身上泼洒,过不多时,全身已然湿透,方才清醒许多。
“真是没用的家伙,枉费我一番美意!”
蓦地一声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牧晨心中陡惊,却不知此山谷尚有第三人在此,好奇之下转身相瞧,心中猛地大骇,几欲发足逃跑,只见那人须发花白,脸颊暗红,长眉入鬓,正是将他打下山崖的蝠老魔,惊骇之下忍不住倒退一步。
“你不用害怕,我不是来杀你的。”
蝠老魔轻笑一声道,神情似笑非笑道,
“我是来帮你的!”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腹诽,细瞧那蝠老魔,直觉与那日山道所见略有不同,少了些许戾气,多了几分平和从容,心道那日你喊打喊杀,今日怎地却说来帮我,一时不知蝠老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向蝠老魔眼神狐疑,心中只是不信。
蝠老魔见牧晨不信,心中早有预料,当即整理一番思绪道,
“我那不肖之徒被你所杀,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将你打下山崖险些身死,也算替他报了仇,尽了师徒一场的情分。”
牧晨剑眉微蹙,心道如此说辞倒是有些勉强,毕竟自己尚好好的活着,那嗜血男子却是死了。
蝠老魔似是看出牧晨心思,心中一叹,道,
“其实我得感谢你,因为你让我恢复记忆,想起许多往事!”
蝠老魔眼神飘渺,露出追忆的神情,
“当年我与雪怡遇到仇人追杀逃到一处悬崖,亦是如你一般,奋不顾身的挡在她的身前,最后双双掉下山崖……你那一刻拼死挡在那小女友身前,让我心中悸动,想起前程往事,看见你们仿佛看见当初的我们一般……“
牧晨听到蝠老魔一番由衷直言,倒不似作伪,眼中神光闪烁,暗道如此倒也勉强说得通,只是蝠老魔前后反差过大,心中兀自犹疑,道,
“前辈,不知来此所为何事?怎地却说帮我?”
“你以为没有我那‘催情散’,你可有机会一亲美人芳泽?“
蝠老魔嘴角上挑,狡黠一笑。
“原来是你!”
牧晨心中陡惊,此时回思起来,不由豁然开朗,心道我与静儿相敬如宾,朝夕相处之下彼此生出好感,却是从未有过逾越之举,今日倒是大不寻常,想到二人方才耳鬓厮磨,不由心中一荡。
“可惜你这小子却是不长进,没有老夫年轻时的半点风采!”
蝠老魔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摇头一叹。
牧晨想到与吴语静自方才一番亲昵,双方感情竟是更进一步,不由心中感激,只是那手段却不光彩,却也不必谢他。
“前辈一番好意晚辈心领,只是如此算计……”
“哼!依你二人老实模样,你要想抱得美人归难咯,老夫可比你这愣头青了解女人。“
蝠老魔斜视牧晨,神色鄙夷。
牧晨不置可否的一笑,他本是初涉男女之事,自然不如长他几十岁的蝠老魔,就是那李生花与他年龄相仿,他亦是自叹弗如,正思虑间,却听那蝠老魔道,
“牧小子,我见你那日所施展的《血饮九重天》使得不错,足见你悟性颇高,可愿拜老夫为师?“
蝠老魔看着眼前的牧晨,宛如瞧见当年的自己,暗道这小子重情重义,为心爱女子奋不顾死却是如我年轻时候一般,只是不如我那时大胆,难得的是他天资悟性皆比我那死去的徒儿更佳,定不辱没老夫一身武功。
牧晨闻言心中惊诧,蓦地抬头看向蝠老魔,却见他神色认真不似戏耍,暗道那日欲杀我而后快,今日却想收我为徒,莫非此人得了失心症不成,开口道,
“前辈武功高强,能拜前辈为师实乃晚辈福气,只是晚辈已有师父,岂可改投他人门下?“
“江湖中有几个师父的不是没有,又不是让你叛出师门?”
蝠老魔不以为然,暗道老夫一身绝学,仗之足以横行江湖,想拜老夫为师的不知几何,这小子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牧晨自是知晓江湖中可拜几人为师,如那独孤剑神年轻之时亦是拜得几位剑道名师,更是有机缘奇遇,方才剑道大成,纵横江湖无敌手。他如此说辞,只是一番推脱之辞,却没想那蝠老魔如此执着。
“晚辈不敢欺师灭祖,待问过家师方能决定!”
牧晨对蝠老魔不知底细,只道那嗜血男子残忍歹毒,其师难辞其咎,若蝠老魔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日后教他为非作歹,却是有违侠义之道,一时心中抵触。
蝠老魔不知牧晨心中所想,见他再三推辞,脸有不虞之色,若是依照他之前的性子,说不得一掌拍将过去,只是他记忆复苏之后,尚有许多事情要办,料定此行吉凶难测,自己身陨倒也罢了,只是一身绝学无人传承,一时难找瞧得顺眼之人,只得叹道,
“你不肯拜我为师倒也罢了,只是老夫一身绝学你总愿学吧?”
牧晨见蝠老魔如此妥协,心中狐疑,不知自己哪里让他瞧得上眼,暗道莫非他另有所图,不由出言问道,
“前辈可有何吩咐?”
“小子!你到底学是不学?不学的话,你信不信我将你那小女友给杀了!”
蝠老魔双眼一瞪,心中不耐,不由威胁道。
“前辈!不可,“
牧晨闻言心中陡然一惊,咬牙道,
“晚辈学就是了!“
牧晨见蝠老魔动怒,心生惧意,唯恐蝠老魔‘魔性大发’,心道学他武功倒也无妨,只是不用来害人就是了。
“哼!你随我来!“
蝠老魔冷哼一声,心道早知威胁管用,何必多费唇舌,当即身形一展,率先远去,牧晨跳出水面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行得盏茶功夫,只见前方一处芳草地,地势平缓,方圆数十丈大小,牧晨见蝠老魔身形顿住,当即止步。
“老夫生平武功,皆出于两部绝学,仗之横行江湖,一乃身法绝技《千蝠幻影身》,第二种想必你已知晓,正是《血饮九重天》……”
蝠老魔负手而立,侃侃而谈,宛如一代武学宗师一般神情傲然,
“《血饮九重天》练到后处,你自会发现其中奥妙,老夫无需多说,《千蝠幻影身》是部辗转腾挪的身法,一经施展,可化幻影无数,让敌人真假难辨捉摸不透,犹如蝙蝠一般,不论敌人其速如何,始终难伤蝙蝠真身,…….”
牧晨闻言不由心中震撼,敌人武功再高,若是攻势不能临近己身又有何用,心道现下自己武功微弱,若是遇到不能敌的高手,仗之足以保命,一时心中竟有些迫不及待。
蝠老魔也不多说,当即身形一动,道,
“记住我脚下所走方位!”
牧晨当即凝神静气,仔细观看,只见蝠老魔步伐奇异,忽进忽退,忽左忽右,不似九宫八卦,阴阳五行之类方位,脚下完全没有章法,犹如一只蝙蝠临敌时仓促闪避,一时却没记住。
牧晨却是不知,《千蝠幻影身》正是前人参悟蝙蝠所得,蝙蝠于空中避敌,全凭其本能使然,哪里会九宫八卦步法,许是没有章法,才让人琢磨不透。
“前辈!能否……能否走慢一些?”
牧晨直觉纵是凝神细看,亦觉眼花缭乱,看不清楚,不由尴尬道。
蝠老魔自是知晓《千蝠幻影身》的诡异,当即步伐放慢,犹如寻常走路一般,牧晨眼神微亮,这回倒是看的清楚分明,一边凝神观看蝠老魔步法,一边脚下随之挪移,不出片刻,已然尽皆记在心中。
第四十二章 任督通,罡气成
牧晨待到《千蝠幻影身》步法了然于胸,当下身形一动,依照所记方位双脚不停交错,初始时略显缓慢,犹如初学走路的婴孩一般,半柱香之后,其速渐快,却是始终不曾幻化出身影,心中猜疑是否记错步法,见蝠老魔呆愣的看着自己,不由狐疑地道,
“前辈!晚辈可是练得不对?”
蝠老魔心中惊诧,心道这小子只半柱香时间竟已将步法熟练至此,悟性着实不错,须知《千蝠幻影身》不似九宫八卦方位有迹可循,完全没有章法,却不知他使得什么法子,闻听牧晨所言只是不理,好奇道,
“牧小子!你是如何将步法记下的?”
“晚辈……晚辈见前辈脚步忽进忽退,忽前忽后,虽无章法,却似音律中五音十二律三分损益之法,彼此参照之下勉强记得。”
牧晨只道那蝠老魔责怪自己记错步法,不由满脸尴尬道。
“你精通音律?”
蝠老魔闻言一怔,却不知使了一辈子的《千蝠幻影身》能与音律有所关联,若是如此,当初学此身法之时,也不至花了一日时间强记硬背。
“晚辈只是从书中所看,音律方面不是太懂。”
蝠老魔忽而嘴角含笑,见牧晨触类旁通,将步法融于音律之中,竟在短短半柱香学会,也算是学有所用,
“你记得没错,只是《千蝠幻影身》尚需打通几处经脉方可,你且听好……”
牧晨心中恍然,见蝠老魔言传身教,当即屏息凝神,闻得蝠老魔说出三条经脉颇为生僻,从属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少阴肾经,一时不能尽数打通,只得熟记经脉运行路线,日后一一贯通。
“都记下了?”
蝠老魔只是说了一遍,牧晨在旁全神默记,偶尔伸手在足部点指,只得盏茶功夫,蝠老魔见牧晨抬头看来,欣慰道。
“都记下了!“
牧晨闻言点头,习武之人对自身经脉自是了熟于胸,倒也不用蝠老魔指点穴位,只是此三处经脉较为生僻,平日间未曾顾及,尚需熟悉一番,因而耗费盏茶时间。
“既已学会,老夫也该走了,“
蝠老魔瞧着牧晨眼神柔和,见牧晨闻言一惊,续道,
“老夫名讳宿清风,日后若有人问起,你只说是老夫弟子,切记!另外,没我允许,不能将此两部武功传于任何人,切记……!“
蝠老魔话音未落,身形眨眼消失,牧晨眼前芳草地已空无人影,不由大叫一声,道,
“前辈!”
只是山谷空幽,无人作答,牧晨想到蝠老魔传授自己武功却并未差他做事,心中不由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即双膝跪地,对着蝠老魔叩了三个响头。
“前辈!保重!”
牧晨拜别蝠老魔,见时候不早,抬脚向着山谷高地走去,只走出数十丈远,瞧得山脚一处草丛旁山花开得正艳,那花生五瓣,紫白相间,花香淡雅怡人,心道都言女人如花,将它摘回去送给静儿,她一定欢喜…….
吴语静在高地见牧晨许久未归,心中焦急,只是腿脚行动不便,只得耐心等候,心道山中不知是否有毒虫蛇患,可莫要被牧大哥撞见,担忧中又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牧晨踪影,心中害怕,顾不得右腿伤势,在旁捡起生火用的枯枝,撑住右边娇躯,起身去寻。
“呀!”
那枯枝只有两指粗细,没出几步就已折断,吴语静吓得芳心一跳,娇躯向旁倒去,倏尔一只温暖的大手拦腰将她抱住,吴语静心中惊喜,抬眼只见牧晨正含笑瞧着她,
“牧大哥!”
“静儿,你腿伤未好,要到哪里去?”
牧晨将吴语静扶起身子,左手却并未收回,仍是环住她纤腰,吴语静并未抗拒,只是双颊红润,瞧得二人如此亲昵,心中一甜,娇声道,
“哼!还不是赖你,去了许久不回,人家担心你呀!”
“好!是我的不是,为了表示牧某的歉意,我送你一样东西。”
牧晨神秘一笑,吴语静闻言一怔,不由喜道,
“什么东西?“
“先闭上眼睛!”
牧晨满脸狡黠地看着吴语静,只听吴语静甜笑道,
“神神秘秘!如果敢捉弄我,看我不打你。“
吴语静嘴上如此说,依言将一双美眸合上,不出片刻,鼻尖嗅到一股清香,心中有所猜测,绝世的容颜上荡起如花般笑容,牧晨直觉眼前山花为之黯然,一时看得呆了。
吴语静睁眼一瞧,果如心中猜测一般,眼前山花紫白相间,淡雅而高贵,却是道不出此花何名,见牧晨呆呆的望着自己,白了牧晨一眼,朱唇迅速在牧晨左脸蜻蜓点水般一吻即回,
“呆子!“
牧晨身体一颤,左手捂着脸颊愣在原处,忽地嘴角咧开一脸傻笑……
牧晨与吴语静幽谷独处,本是相敬如宾,遭蝠老魔‘催情散’算计以后,二人一番耳鬓厮磨,只差一步即木已成舟,好似打破某种隔膜一般,感情日渐升温,山谷日夜相对,一对年轻男女难免有动情之时,自是一番软语缠绵,只是牧晨担心吴语静伤势,始终不曾跨越那最后一步。
俗语道‘温柔乡,英雄冢“,牧晨直觉在山谷的这段时日,是其一生最开心之时,每日与吴语静朝夕相处,与她聊天,陪她练剑,一起畅论古今,只是静静地瞧着她心中亦觉高兴,每日练功之时有所减少,一时忘却练功不坠的习惯。
好在武学之道,过刚易折,有时放松反而于己有利,下山之行,牧晨一路几经风险,险死还生,自身武功虽进步迅猛,却也留下一些暗伤,自跌入山崖之后,行动不便,方才有暇松弛一段时日。
开心的时日总是过得极快,转眼半月已过,二人断骨之处业已愈合,只需调养几日,就可完好如初。
这一日牧晨迎着朝霞,盘膝静坐,调转周身真气,依照宗门内功心法《道经》打坐吐纳,运转数十周天之后,直觉体内真气充盈,任督二脉诸穴隐隐有松动的迹象,心中不由一喜,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须得准备周全。
从怀中掏出一只血色小瓶,倒出一粒补气血的丹药,将之吞入腹中,只得片刻间,全身气血充盈,是常人数十倍有余,牧晨只胀得周身赤红一片,仿佛欲爆体而出,心中不敢丝毫怠慢,当即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练化药力。
“人身左为阳、右为阴;左阳上行为清气,右阴下行为浊气,及阴阳颠倒循环,则练血一次……”
牧晨心中默念《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依照其经脉运行路线练化药力,只得半柱香功夫,那丹药药力与牧晨体内精纯的气血合二为一,牧晨直觉全身气血前所未有充足,双眼神光湛湛,血气右行排除浊气,左行化作精纯气血,如此循环往复,待到数十周天之后,全身忽明忽暗,《血饮九重天》第三层练成,数十倍气血只剩数倍精纯血气。
牧晨全身气足神完,已然准备充足,也不作歇息,当即运转《道经》心法,欲一鼓作气打通任督二脉。
“任脉会阴两阴间,曲骨耻骨之上缘,中极脐下四寸取,脐下三寸是关元……“
牧晨体内气血充足,依着任督二脉诸穴顺序逐一打通,前面十处穴道在气血势如破竹的攻势之下尽皆打通,只是愈到后面,气血之势减弱,待到第十七穴时气血力有未逮,再也不能前进分毫,撞击穴道时竟隐隐生疼,牧晨知晓冲击任督二脉的凶险,一个不好,经脉尽断,当下不敢贸然强行冲击,攻势稍缓。
牧晨心中冷哼一声,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从怀中一抹,掏出补血气丹药,再次吞入一粒,不出片刻间,血气陡增,一连将任脉其余几处穴道打通,血气丝毫不停,一路冲入督脉诸穴。
牧晨冲关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全身一震,两股热气竟和体内原有的真气合而为一,不经引导,自行在各处经脉穴道中迅速无比地奔绕起来,任督二脉畅通无阻。
“呼……“
牧晨深出一口气,那浊气略显黑色,只将任督二脉中污浊之气尽皆带出,蓦地直觉全身一轻,仿佛要腾云而去。
“终于突破罡气境!“
第四十三章 出谷
民间传言,但凡武功高强之人身体刀枪不入,皆是练有金钟罩护体神功,此说法以偏概全,却有不尽之处,武林中人待打通任督二脉突破罡气境,体内真气雄浑,会自然生出护体神功,却不全唤作金钟罩。
习武之人吞吐天地灵气,修炼内功,待破入罡气境,体表自会形成一层护体真气护罩,初始时曰金钟,即身如金钟罩体,普通拳脚,刀剑难伤,待到体内真气愈加雄浑凝练,即可达到金刚不坏之身。
民间流传天下武功出少林,想来金钟罩与金刚不坏正是少林派的练体武学,是以江湖各门派将护体真气境界以少林为正宗,也就那般叫法。
金钟罩与金刚不坏之后,此时体内真气充盈,雄浑深厚,内力绵绵不绝,真气量变引发质变,护体真气唤作‘天罡气’。
《道法》卷七十七《天罡》云:夫身中天罡,丹田为黄庭,居於身中之中,为天罡气。其实号曰中黄气,变化於心也。此窍非凡窍……″。
牧晨突破罡气境实属机缘巧合,那日在风蚀绝壁西风谷内,胸前中了剑疯子一掌,伤了肺脉的同时,亦使得任脉诸穴在一掌之下有些松动,只是当时有伤在身,不敢尝试突破。
后来回程之时,遭遇蝠老魔寻仇,见吴语静情势凶险又生生替她挨了一掌,却恰巧打在督脉之上,蝠老魔内力深厚,一掌之下险将督脉震断,好在牧晨经脉坚韧,经脉未断,只是有些裂痕,督脉诸穴倒因此险些贯通。
所谓福祸相依,牧晨两次险些丧命,却也使得任督二脉松动,有了突破的可能,若换做旁人,却是难遇如此机缘,就算遇到,若无疗伤圣药,怕也只得殒命一途。
牧晨直觉体内真气雄浑无比,较之内息境十数倍有余,真个是天差地别,体内真气不经引导,自行在各处经脉中迅速奔绕,在周身行成一层护体真气,那真气透明无色,旁人不察间若是触其身体,自会生出反震之力。
吴语静醒来之后,见牧晨在旁打坐练功,不敢出声打扰,只在一旁细细瞧着,不多时见得牧晨头顶升出屡屡白烟,面色忽明忽暗,正是练功到紧要处的征兆,一颗芳心骤然提紧。
待到盏茶功夫之后,只见牧晨神色恢复如常,张嘴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眸,吴语静惊喜道,
“牧大哥!你突破罡气境了?‘
“嗯,侥幸突破!“
牧晨莞尔一笑,心中亦是颇为开心,须知江湖中有人穷一辈子之功也未曾打通任督二脉,自己能够突破却是仗着两位内功强者‘相助‘,幸运得紧。
“牧大哥,你好厉害,江湖中年轻一辈足以排名前五了,比我大师兄突破罡气境时还早数月。“
牧晨一笑,他听过武林中几位武学奇才的事迹,当时只道那几人天姿出众,高不可攀,想不到如今却是能与之并列,心中恍如隔世一般。
吴语静美眸异彩连连,静静看着牧晨,绝世容颜中布满崇拜之情,下山之前,心中只道大师兄乐寅坤天资卓绝,相貌俊朗不凡,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子,无人能出其右,一颗芳心对大师兄崇拜不已,因而对世间男子不假辞色。
下山之后,吴语静江湖阅历增长,知晓江湖中年轻一辈,天资能与大师兄相当者亦有数人,只是心中不已为然。
直到此刻亲见牧晨突破,才知晓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心中对大师兄的崇拜之情蓦地减少,一双美眸直视牧晨,见其相貌俊朗不输大师兄,人品才学更是难得,更难得的是牧晨天资较之大师兄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道这就是我的牧大哥啊,武功才貌俱佳,一时看得痴了。
“静儿!静儿……“
牧晨见吴语静盯着自己发呆,饶是二人关系亦觉双颊发烫,不由唤了一声,吴语静却没听见,又唤了数声。
“嗯!牧大哥…….“
吴语静心神回归,应声道,神情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静儿,我们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该出去了!“
牧晨看着吴语静模样,心觉好笑,柔声道。
“嗯,是该回去了,师妹见我许久未回,定然十分担心,只是不知师门有无赶来…….”
吴语静美眸微蹙说道,牧晨见她脸有忧色,柔声安慰一番,心中亦是想起师门,出来许久,着实有些牵挂。
牧晨二人在谷中呆了一月有余,虽然对谷中宁静的生活有些留恋,但毕竟此地不能久留,牧晨想到错过掌门师叔的寿诞,心中不由抱憾,暗道不知张超他们怎么样了,徐姑娘命运多舛,两次险些丧命,上回是被自己所救,这回不知能否逃过一劫。
牧晨先他二人跌入谷中,自不知徐凤,张超二人被骑驴老人所救,保住一命,张超更是将牧晨遇难的噩耗传回无极宗,如若牧晨现下活着回去,不知众人作何感想。
山谷四周高山耸立入云,以二人之功决计不能攀登,只得沿着小溪流向直朝西南方向而行,牧晨脑中忽然想到蝠老魔,却不知他如何寻得山谷所在,想来纵使他轻功绝顶,亦不可能奈何数百丈之高的山崖,那下坠之势何止千钧,一时想不通即不再多想,径自沿着小溪直走。
“呀!”
二人直走得一柱香时间,吴语静突然右脚一扭,险些摔倒,牧晨在旁迅速将其扶住,神色关切道,
“静儿,怎么了?”
吴语静瞧得牧晨一脸关切之色,心中一甜,蹙眉柔声道,
“我的腿,仍是有些疼!”
“我看看!”
牧晨闻言,心中怜惜,拉着吴语静玉手席地而坐,将她那纤细的长腿横在自己腿上,小心卷起右腿裤脚,只见吴语静小腿浑圆白皙,皮肤细嫩滑腻,不由心中一荡,吴语静想到之前二人耳鬓厮磨,亦是俏脸生红。
牧晨左右看不出异状,心道许是断骨未曾痊愈,当下收敛心神,功聚双掌,雄浑的罡气境内力灌入吴语静小腿,轻轻替她按摩。
“嗯……”
吴语静直觉一股浑厚的内力冲入自己小腿,灌入周身,温暖柔和,鼻中忍不住发出舒爽的闷哼,牧晨收敛的心神猛地一荡,朝她瞧来,吴语静脸红耳赤,似是察觉不妥,当即禁声,看着牧晨笑道,
“牧大哥,你真好!”
牧晨只是莞尔一笑,并未作答,小心翼翼替她按摩右腿,过不多时,吴语静见牧晨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显是功力消耗所致,不由娇声道,
“牧大哥,我已经好了许多,你且歇息一会吧!”
“嗯!“
牧晨亦觉身体乏累,收功静坐调息,只得盏茶功夫,内力渐已恢复,当即起身,抬眼朝小溪尽头望去,却是看不见头,不知尚有多远,心道眼下静儿旧伤未愈,不宜长时间赶路,只是既已出谷,也不能如此折回,不由对着吴语静道,
“静儿,还是我背你吧。”
“嗯!“
吴语静乖巧点头,只是方才牧晨替她按摩消耗不少内力,心生怜惜道,
“再歇息片刻吧!“
牧晨只道她腿伤未愈,走得累了,闻言轻轻点头。
二人在原地歇息一炷香时间,体力已然全部恢复,起身继续赶路,牧晨背着负吴语静前行,香玉满怀一时倒也不觉得累,两人偶尔谈笑风生,打发路途沉闷。
待行到一个时辰,二人渐渐走出群山,那小溪早已汇入一条河流,河面数十丈距离,周围不见人影,尽是一片荒草,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一直到日影西斜,二人已走得大半日,那河面上依稀有舟船出没,河流两岸树木成荫,抬眼见数里外依稀有一座石桥横贯河面,牧晨一时竟觉得眼熟,
“莫不是家乡的河流,汉江的分支么?
第四十四章 巧遇
黄城位于荆襄之地以东,古称江夏,汉江的分支滠水流经此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处水陆交通发达,南来北往的商贩汇集于此,有‘荆襄第一市‘之美誉。
原来那滠水河尽头处却在山谷中,牧晨二人沿着小溪走的却是黄城与荆安郡的边地,一路逆河而上,到得滠水河中段处黄城所在,牧晨虽自幼在黄城长大,却是不知此隐秘之处。
“静儿,咱们到黄城了。”
牧晨侧头对背上的吴语静柔声道。
“这么快!”
吴语静惊疑,须知那日她从黄城到荆安郡用了两日左右,而如今只用了大半日。
“嗯,想来这条水路是两地的捷径,只可惜尽头却在深山,不然日后倒是可沿此路来往两地。“
牧晨朗声道,忽然想那蝠老魔或许是从此处到得山谷也犹未可知,却不知他如何知晓此隐秘之地,思虑间,却听吴语静急声道,
“快放我下来,免得让人瞧见!”
“瞧见怎样,难道旁人没见过背娘子的么?“
牧晨心中不以为然,手上却依言将吴语静放下身来。
吴语静听到‘娘子‘二字,绝色的容颜上双颊生红,嗔了牧晨一眼,
“谁是你娘子,真不害臊!“
“我们都那般了……静儿你想赖账不成?“
牧晨讪然一笑,心道头回下山若能带个仙女一般的娘子回家给二老瞧瞧,想必他们定然十分开心,一想到上次回家二老曾提起此事,就一阵头疼。
也不怪二老催促,毕竟牧晨年祭之后就十九了,同村中像他这般大的,孩子已能满地跑,牧晨却不羡慕,每个人的路不一样,何必与他人攀比。
吴语静闻言满脸羞涩,嗔了牧晨一眼,
“你还说,都赖你!“
吴语静想到山谷二人耳鬓厮磨羞不可抑,再也无法保持恬静的气质,
“哼,想拐个娘子回去可没那般容易……“
二人一路谈笑风生,半柱香之后到得那石桥底下,沿着青石台阶上到桥面,此时天色渐黑,桥上依旧车马如龙,桥头店铺林立,已然挂起灯笼。
牧晨二人沿着官道而行,距那桥头两里开外,一家酒楼耸然而立,牌匾上书‘有凤来仪‘四个金漆大字,二人早已腹中饥饿,不由相视一眼,抬脚进入酒楼。
在山谷中吃了一月的河鱼山果,纵然香甜可口,亦是吃得腻了,两人方入内,酒楼中人似有所觉,抬眼见吴语静姿容绝色,一时看得呆了,牧晨无奈一笑,携着吴语静上到二楼。
吴语静似早已习惯众人的眼神,虽然心中不喜,却也无可奈何,二人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即刻间有店小二上来奉茶,一双眼睛总是不经意间瞅向吴语静,牧晨点了一些家乡特色菜肴,一壶酒,那店小二应声去了,两人一边欣赏窗外景致一边等候。
盏茶功夫不到,酒菜上桌,二人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许是许久未曾吃到烹饪的菜式,一时吃得津津有味。牧晨抬眼见吴语静虽然饥饿难当,却只是朱唇轻启,细细品尝,一时看得呆了。
“牧大哥,你瞧我作甚?”
吴语静低头吃菜,见牧晨却不动筷,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嗔道。
“瞧你好看!”
牧晨莞尔一笑,眼中满是柔情,心道却不知自己几世修来的福,能让众人垂诞的绝色女子垂青,能够时常瞧着她吃饭。
吴语静心中羞喜,嘴上却嗔道,
“如果我某天变得又老又丑,你就不爱看了是不是?“
“哟!小两口在这打情骂俏,羡煞旁人了!”
牧晨正待回话,斜刺里响起一道调侃之声,不由侧头望去,见三名满脸痞气,腰悬佩剑的青年朝二人走来,三人眼神在吴语静娇躯来回扫动,牧晨陡然剑眉微蹙,吴语静亦是脸色微沉,旁人始终留意此桌,闻听那人言语,亦是纷纷看来。
那三人见牧晨年纪轻轻身上未带兵刃竟是将其无视,为首一人生有一双鼠眼,眼神含笑对着吴语静道,
“姑娘!在下可否坐在这里?
那人不待吴语静答话,就自顾自的坐在牧晨二人身旁,一双贼眼盯着吴语静直瞧。
“滚!“
牧晨见此人贼兮兮的瞧着吴语静,心中怒气陡升,蓦地厉喝一声。
那三人闻言皆是转头看向牧晨,神色不善,那为首鼠眼之人眼神微眯,对着牧晨道,
“小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给,我,滚……”
牧晨见那为首之人装腔作势的侧耳倾听,心中厌恶,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旁人见牧晨年轻气盛,怕是要吃些苦头了,纷纷摇头轻叹。
“找死!”
牧晨话音未落,那为首之人当即举拳轰向牧晨面门,拳势惊人,带起一股劲风。
牧晨见势不敢小觑,周身功力运转,一掌迎向对方拳头,
“嘭!”
一声巨响传来,牧晨坐在那纹丝未动,那为首之人身子向后翻到在地,旁人眼睛陡地睁大,实想不到牧晨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之高,竟然一招就胜了那鼠眼之人。
吴语静灿然一笑,看向牧晨眼神发亮,旁人见她容颜却是看得呆了。
那为首之人一股沛然之力传来,不可抵挡,心中猛惊,爬起身来,挥手制止正欲出手的其余二人。
“你是……你是‘李乐夜申肖’中的哪一位?”
那鼠眼之人心中着实吃惊,他已至内息境的极致,只差打通任督二脉就可踏入罡气境,内息境中鲜有人敌,瞧牧晨模样只得二十岁左右,竟能一招击败自己,心中猜测牧晨是传说中的五位武学奇才其中之一。
“都不是.”
牧晨瞥了一眼那青年,淡然道。
那鼠眼青年闻言,眼神急速闪烁,眼角余光见吴语静含情脉脉的看着牧晨竟是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吃味,心道既然他不是那五位之一,定是使了提升功力的法门,合我三人之力,未必不是他对手,念及至此,向其余二人使了眼色,
“既然不是…….上!”
牧晨心中暗苦,暗道莫非那‘李乐夜申肖’威慑力如此惊人,见他不是五人之一,就立马动手,牧晨却是不知,那五人天资卓绝,背景深厚神秘,一般人不敢随便招惹。
眼见三人三剑向着自己刺来,当即运转全身真气,在周身形成真气护罩,徒手抓向刺来的三剑,旁人见牧晨如此托大,竟仍是坐着迎敌,纷纷屏息观看。
“叮,叮,叮。”
三声脆响,三柄刺向牧晨的长剑被其抓在手中,手掌竟是不见鲜血流出,只见牧晨稍一用力,三柄剑剑尖纷纷折断。
三人佩剑被抓,不由身子前倾,那为首鼠眼之人眼见牧晨折断剑尖,心中陡惊,眼中倏尔闪过一丝狠厉,竟是借由前倾之势,以断剑刺向牧晨咽喉。
“牧大哥!”
吴语静见那人趁着牧晨折断剑尖的间隙,趁势而来,心中陡惊,娇躯坐在对面却是无法相帮,不由惊呼一声。
牧晨早已心生警觉,身子蓦地后仰,抬脚踢向那人胸腹。
那鼠眼青年前冲之势甚急,腹部被牧晨一脚踢中,痛呼一声,身子撞向窗外,眼看即将砸在街上行走的一男一女,突然那路人男子随手拍出一掌,掌风落在鼠眼青年身上,身子被震得横移数丈。
牧晨待到踢中鼠眼青年,又踢出两脚,将其余二人踢翻在地,闻听得窗外街道传来惊呼之声,与吴语静朝窗外瞧去。
“师姐!”
吴语静心中惊喜,只见窗外街道上那路人男子约莫四十来岁,一身白色衣衫,正向酒楼二楼瞧来,那中年男子左手拉着一位二十几许的年轻女子,正是吴语静苦苦寻找的师姐,那女子好似未听见吴语静话语一般,只是被那人牵着手腕,看向楼上牧晨二人。
吴语静见那女子似未听见,正欲再叫,却被牧晨抬手制止,不由心中狐疑,柳眉微蹙看着牧晨,却是并未出声,只是瞧着那中年男子深深看了二人一眼,就拉着师姐远去。
“你师姐被人挟制,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牧晨神情严肃,方才见那中年男子隔空随意一掌,将鼠眼男子拍出数丈,自己却是做不到,显然对方武功高出自己许多。
“那怎么办?“
吴语静本就聪慧,方才只是关心则乱,经牧晨提醒,回思方才那中年男子抓住师姐的脉门,却非手掌,显然不是携手散步。
“我跟上去瞧瞧,你到附近找家客栈等我消息。“
牧晨略一思索,决定先探明二人落脚之处,再从长计议。
“我也要去!“
吴语静记挂师姐安危,又恐牧晨独自一人前往遭遇不测,娇声道。
“你右腿伤势未曾痊愈,行动不便,万一被发现,逃也不能逃,“
牧晨看着吴语静莞尔一笑,道,
“放心,我不会有事……“
吴语静闻言皱眉沉思,心中虽不情愿,却知自己武功微弱,且行动不便,去了势必会拖累牧大哥,念及至此,神色关切道,
“牧大哥!你要小心!“
第四十五章 夜探
牧晨独自一人出了酒楼,远远跟在那中年男子身后,唯恐被其发现,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那中年男子二人待到滠水桥头,见江风渔火别有一番情致,沿着滠水河岸逆河而上,一路向北缓步而行,偶尔驻足停留,却也只待片刻,真如携侣同游一般,牧晨心中古怪,实没见过中年男子挟持女流竟如此招摇过市。
牧晨在后尾随二人,半个时辰间并无任何异常,心觉无趣,想到此事关系吴语静师姐安危,只得强作精神。
过不多时,那中年男子见左右无人,身形一展,携着吴语静师姐上了河岸一旁民房屋顶,一路展开轻身功法,在一排排瓦砾间疾驰,却是不曾惊扰下方百姓。
牧晨当即不敢怠慢,提气纵身,同样越于屋顶之上,借着月色遥遥跟着二人,只得半柱香功夫,已然到了黄城东郊,此地早年是官家锻造兵器用的,不知何时竟己荒废,只剩一排排无人居住的铺子。
牧晨见那中年男子身形一跃落到地面,也不作停顿,继续向东疾驰,牧晨亦是一个翻身落地,认准方向后远远跟着前方身影。
沿途所见,尽是一片桑树林,牧晨见那中年男子穿行其中,速度丝毫不受影响,只得展开全速紧追,有树木遮挡,倒也不怕被其发现。
半柱香之后,只见前方树木渐稀,出现一片空旷的草地,一座巨大的宅院坐落在此,占地足有千尺,孤立荒野,显得异常突兀,那中年男子身形骤顿,携着那女子抬脚向着宅门而去。
那宅院大门处立着两名身穿白卦的小厮,见那中年男子到来,躬身一拜,身形退到一旁,让中年男子进门。
牧晨身形躲在一棵桑树之后,桑树两人合抱,完全将其身影掩住,眼见那中年男子进了宅院,一时进退不得,心道现下既已查名贼人落脚之处,只待无忧谷前辈高手前来营救,只是不知对方虚实,方得打探清楚,再作从长计议。
牧晨心知此事涉及吴语静师门,不容有失,若不知对方虚实贸然闯入救人,只怕平白折损无忧谷高手,念及至此,当下从衣角撕下一块碎布,遮住面容,抬脚横移,借着桑树掩护,迂回到宅院西墙。
到得西墙底下,牧晨贴耳倾听,见四周并无动静,倏尔一个纵身跃入宅内,直觉地面硌脚,却是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之上,周遭假山错落,栽种着许多奇花异草,竟是落入后院之中。
“嗡……”
忽然一声婉转的琴音响起,牧晨心中一凛,不知如此荒山深夜,谁人在此抚琴,牧晨自幼颇喜音律,好奇之下侧耳倾听,却听那人所奏之曲竟是《凤求凰》。
牧晨曾听小师妹弹过此曲,倒也识得,却听那琴声哀怨婉转,听者为之心伤,忍不住心中一叹,抬脚自去寻找吴语静师姐。
大宅后院,凉亭中,一少女端坐几案旁,手抚古琴,面有忧色,只见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妩媚动人,顾盼间自有几分英气。
待到《凤求凰》一首曲毕,少女喟然一叹,好似吐出心中郁结之气,面色有所好转。
“曼儿,何故长吁短叹?”
不知何时,少女身后站着一人,四十岁左右,一身白色衣衫,显得潇洒从容,正是牧晨紧追的那中年男子。
“甘叔叔!你回来啦?“
少女曼儿面色一喜,娇声唤道,
“哼!甘叔叔有了新欢,却是不顾曼儿死活!”
原来那中年男子唤作甘邪,乃摩尼教四大护法之一,那甘邪看着眼前绝色少女,眼神宠溺,这些年为了教中事务,眼前少女东奔西走,心中纵然有苦却无人诉说,轻抚少女肩头,悠然一叹道,
“曼儿!心情不好么?”
少女却是不答,一双美眸凝视甘邪,娇声道,
“甘叔叔,你喜欢她么?“
甘邪莞尔一笑,却没想到少女突然发问,只是轻轻点头。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甘邪未料到眼前少女如此相问,闻言忽而一笑,心道曼儿莫是有了意中人不成,却不知谁人如此好运,
“喜欢一个人么,会对他日夜思恋,只盼与他呆在一块,眼中所见,尽是他的好……”
少女曼儿闻言,嘴里喃喃念叨,细细品味甘邪所说话语,徒然脑中闪过一道身影,不由得脸色微红。甘邪见此模样哪还不知,好奇道,
“不知我的曼儿心上人是谁?“
“没……没有,曼儿怎会有心上人。”
少女被甘邪瞧得芳心一阵慌乱,羞涩道,
“曼儿困了,甘叔叔,我去歇息了。”
甘邪见那少女落荒而逃,心中更是确信,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嘴里喃喃,
“曼儿长大了啊!”
牧晨出了后院,当即屏息凝神,抬脚沿着小径而行,只走出十丈远近,见中院并立三排房间,一时不知吴语静师姐被关在何处。
此时未入深夜,宅院之中大多人尚未熟睡,牧晨见每排房间中央栽种着花草,不由身形一矮,栖身于一株半人高的花草之中,若非仔细观察,倒也不易发现。
半柱香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牧晨屏息静气,身子后缩,只见一身形妙曼的女子缓步步入后院,牧晨剑眉微蹙,见那女子背影,甚觉眼熟,那女子却始终不曾转身,牧晨一时看不清真容,只见她自进入左首第四间房,
“看来吴语静师姐定在此间了。”
牧晨心知一般宅院,未作婚嫁的男女分室而卧,以示男女有别,见那后排厢房足有七八间,也不知哪间是吴语静师姐所在,
“莫非要我一间间查看?”
牧晨思来想去,只得如此方法,只是未免有些偷窥女子之嫌,一时心有踌躇,直到过了盏茶功夫,牧晨横下心来,开始一间间房查探。
前面三间厢房漆黑一片,牧晨在门外功聚双耳,凝神细听,发现并无任何动静,也无呼吸之声,以牧晨目前功力,方圆数丈之内呼吸可闻,当下确定前面三间无人居住。
第四间房,正是那背影熟悉的女子房间,牧晨心知此间并无吴语静师姐,只是耐不住心中好奇,决定看那身段曼妙的女子真实样貌。
牧晨伸手捅破厢房窗纸,探目望去,却见那女子坐在桌前发呆,左手撑着香腮侧对着牧晨,一时倒也看不清楚,牧晨心中愈加好奇,静候那女子转身,直欲看个究竟。
“谁?”
突然一声厉喝在牧晨身侧不远响起,牧晨吓得身子一颤,来不及多想,功聚全身,身形一纵退到了数丈开外。
甘邪见那少女回房,当下取过一壶酒,对着月色自斟自饮起来,只得半个时辰,直觉酒意上涌,起身回房歇息,路经后院厢房,却见一人鬼鬼祟祟在圣女房外偷窥,心中怒气陡升,陡然大喝一声,身形一个闪掠,紧追欲要逃跑的牧晨。
牧晨身形几个闪掠,已到得宅院墙角,正欲纵身离去,感知身后一股雄浑的劲风袭来,当即默念《千蝠幻影身》身法口诀,真气灌入双腿经脉,双脚忽而诡异的退后一步,好似迎着那劲风撞去。
牧晨现下方才打通《千蝠幻影身》腿部经脉其中一条,自不能如蝠老魔一般幻化幻影无数,只能凭借《千蝠幻影身》诡异的步法周旋。
“咦?“
甘邪一掌拍向牧晨后背,岂料牧晨后退一步,竟是迎着掌风撞来,心道莫不是找死,正如此想,却见牧晨双脚交错,向左又退一步,竟是到了甘邪身后,那一掌却是落入空处,不由惊疑出声。
牧晨心中暗喜,实想不到初次施展《千蝠幻影身》竟然奏功,此时身在甘邪身后,身形一展,向着宅院另一头疾驰。
途经后院厢房,突然变故陡升,一道剑光从身侧刺来,既快且狠,直指牧晨脑际太阳穴。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只闻得一阵香风袭来,出剑者竟是位女子,那女子剑招诡异刁钻,剑势凌厉,身形晃动间一时看不清女子样貌,心中却是不敢大意,双脚猛然交错,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险之又险避过一剑。
那女子一剑落空,待到招式未老,改刺为削,向着牧晨肩颈袭来,牧晨躲过一剑,本欲夺路而逃,岂料那女子一招连着一招,招招致命,眼角余光见那中年男子亦转身杀来,速度极快,眼看到得近前,届时两人围攻,牧晨怕是凶多吉少。
“哼!“
牧晨心中冷哼一声,竟是不躲那女子致命的一剑,周身真气运转,真气护罩护住周身要害,转身向着那女子长剑抓来。
那女子未料到对方竟然不躲,一时反应不及,长剑被牧晨抓在手中,竟是弃剑不顾,一掌向着牧晨面门拍去。
牧晨左手翻转,使出《血饮九重天》功夫‘血饮鬼爪“,扣住那女子脉门,正欲将其擒住,好借此全身而退。
那女子武功虽然不弱,却只是内息境修为,不出几招就被牧晨擒住,不由芳心一凛,抬眼向那蒙面人瞧去,牧晨扣住女子脉门,亦是抬眼望向那女子,四目相对,皆是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