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九星聚灵阵
牧晨自来到沧海阁已然一个时辰,除初进阁的误会之外,其余时候倒是无事发生,在座诸人都是江湖中的年轻俊杰,年纪相仿,是以容易亲近。牧晨从他们口中倒是知晓了不少秘辛,他江湖阅历浅薄,顿觉新奇无比。
牧晨听闻此次到得沧海阁的人,约莫有数百人之多,在座的只是一部分,其中有人已然达到罡气境,且不止一位。牧晨心中吃惊,后知晓那几人已然三十多岁,暗道三十多岁的罡气境倒也稀松平常。牧晨确不知,内功修炼越往后则越难,许多人穷一辈子之力,都未能打通全身经脉,聚气成海,跨入罡气境。
当今武林,三十岁就跨入罡气境的少之又少,三十岁以内的更是凤毛麟角,二十岁以内的整个武林千万人中不超五指之数,无忧谷大师兄乐寅坤,十九岁踏入罡气境,逍遥宫李生花,自十三岁情变之后,武功进步神速,十八岁修炼《七情诀》踏入罡气境,沧海派的夜明刚满二十就跨入罡气境,其余两位据传无门无派颇为神秘,机缘之下得奇遇,武功突飞猛进。抛开那二人奇遇不谈,其余三人皆是天资卓然,较之两百多年前的青衣武圣有过之而无不及。
牧晨心中惊叹,二十岁内就跨入罡气境的确称得上武学奇才,自己离二十岁尚有一年多的时间,不知届时能否打通全身经脉跨入罡气境。牧晨只剩腰际带脉与任督二脉尚未打通,只是此三脉就仿佛一道天堑,阻拦了绝大多数人的武学之路,牧晨对于二十岁之前跨入罡气境毫无把握,寻思间颇感压力,却听得一人朗声道,
“各位英雄,今日暂且散去,明日辰时到此地参加内力考校!”
牧晨心道该来的始终会来,虽说在座诸位中论内力修为,自己尚算不上顶尖之列,结果难料,却也不用过分担忧,不搏上一搏,怎知鹿死谁手,牧晨主意已定,心中压力稍缓,不再多虑。
牧晨见阁楼中诸人陆续离去,与行痴等人也起身下楼,看了一眼慕容婉与李生花处,见二人仍在叙旧,没有上前打扰,慕容婉似有所觉,朝几人微笑点头,牧晨几人抱拳一拜,就此告辞。
三层阁楼之内,只剩两桌人并未动身,一桌是慕容婉与李生花,另一桌则是诋毁牧晨的那个相貌普通的女子,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显得有些孤独,牧晨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那女子似是察觉到牧晨的目光,看着牧晨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眼含深意的一笑。
距离明日辰时尚有几个时辰,牧晨本欲找间客栈休息,赶了许久的路,身心皆已疲乏,只是拗不过师弟张超的性子,在衢州城搜罗特色小吃,行痴也跟着二人享了些口服,出家人戒荤戒酒,只是捡了些素食吃,牧晨心道出家人倒是不易,佛门戒律太多,少了许多人生乐趣。
直到天色渐黑,三人才发现不觉间过了几个时辰,决定找家客栈歇息。岂料清明时节客栈皆是人满为患,外出的游子业已纷纷归来,加之前来沧海派参悟风蚀绝壁的数百人,牧晨几人几乎找遍整个衢州城,都没有一间剩下的。
牧晨几人腿脚早已乏了,见周围花草树木渐多,不知身在何处,前方百米处有座凉亭,三人决定在亭内将就一宿。张超也不多说,靠着栏杆倒头就睡,行痴和尚念了几遍佛经后也睡着了。
牧晨每晚睡前皆要运功打坐,是以最后一个才睡,只是一夜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忽而脑海里出现一道恬淡的倩影,忽而又闪现风蚀绝壁内功考校的场面……
“嗖!”
“嗖!”
宁静的深夜,突然出现两道破空之声,从凉亭上方掠过,没有注意到凉亭内牧晨等人,牧晨尚未睡着,因而一点点动静就可将之惊醒,翻身坐起,只见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向远方,一瞬间就消失在眼前。
“好快的身法.”
牧晨心中暗惊,如此身法几乎可与师父相提并论了。
牧晨心中惊奇之下,决定去看个究竟,反正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只是那两人身法极快,不知能否碰到,心里抱着无所谓的想法,展开轻身功法迅速跟了下去。
牧晨沿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了大概半柱香,前面出现山峦,林木众多挡住了视野,牧晨无奈,只得转身而回,岂知走了盏茶功夫,右边山坡上传来兵器交加的声音,牧晨小心前行,唯恐那两人发现了自己,师父曾说,越是内功高深之人,六识越是灵敏,因而待到靠近赶紧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牧晨找了个低洼的土坑,探目望去,只见那二人不知交战了多少回合,山坡上满地狼迹,一人合抱的大树东倒西歪,剑气刀光交错间,四周一片空旷。二人身影再度交错,依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二人距牧晨足有数十丈,月色之下,牧晨只见他们相视而言,却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牧晨看向其中一人,心中吃了一惊,这人牧晨见过,正是那日黄鹤楼下遇到的中年人,此人黑袍白发,是以牧晨印象颇深。心道此人怎地也到了此地?
牧晨看向另一人,却见他横刀而立,颇有宗师风范,不知是哪门哪派。
二人一对一答,好似在切磋武功并无深仇大恨,牧晨在一旁观望,只见那黑袍白发中年人长剑向前一送,挽了朵剑花,向对面那人抛去。对面那人大吃一惊,只来得及举刀护住周身要害,无法施展厉害刀法抵抗,被那团剑花轰退,全身上下衣物被剑花搅碎只剩一条白色短裤,皮肤上并无一丝剑伤。
牧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只轻轻挽了朵剑花,并无甚奇妙招式,却将那带刀之人击败,且控制剑花妙到毫颠,带刀之人毫发无损,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牧晨见黑袍白发中年人说了些什么,那带刀人反应激烈,而后白发中年皱眉深思,身形一展,瞬间消失了踪影,那带刀中年看自己颇为狼狈,摇摇头,展开身法,也消失在黑夜里。
牧晨唯恐他们去而复返,谨慎之下又在原地呆了半柱香时间,这才展开轻功身法,回到那座凉亭,见二人鼾声如雷,摇头一笑,靠着栏杆睡下了……
睡梦中不知过了多久,牧晨被师弟张超叫醒,睁开双眼见已然到了黎明时分,行痴却在那念经,心里暗自惭愧,心道行痴比我勤奋得多了,难怪他年纪轻轻修为不俗。
三人此时才发现昨日夜里不知不觉竟到了江南林园的外围,无暇赏景,走出林园到街角吃了碗混沌,就直奔沧海阁而去……
沧海阁布有一阵法,乃沧海派历代前贤所留,此阵名曰‘九星聚灵阵’,可吸日月之精华,转化为神鬼莫测之力,作为此间沧海派门人的修炼之所。
牧晨对阵法不甚了解,只知九星连珠之时,可引发天地潮汐,历代前贤借天地之力创造出阵法,更有传闻阵法乃上古九天玄女所创,借奇门遁甲之术助轩辕大帝灭魔平叛,牧晨不知孰真孰假,毕竟太过遥远。
牧晨已然知晓,此次阁楼中的江湖俊杰,沧海派只挑选在‘九星聚灵阵’下坚持最久的三十人,牧晨并无太大把握,只有尽力而为,撑到最后。
三人来得凑巧,内力考校方才开始。因前来之人过多,沧海派将沧海阁四层,五层仿制顶层的‘九星聚灵阵’加以布置,已然妥当。
牧晨三人欲踏入四层阁楼,却被告知人数已满,五层亦如是。一位沧海派执事告知几人顶楼尚且空缺,牧晨几人只得爬到顶楼。
待牧晨走后,那位沧海派执事看着牧晨三人背影眼含深意地一笑。
牧晨三人爬到顶楼。却见顶楼空旷无比,室内昏暗犹如黑夜,楼顶九颗玉石镶嵌其上,发出氤氲的光彩,始一抬脚,顿觉身处泥沼,寸步难行,胸口更是犹如压着一块巨石,让人无法呼吸。
“这……”
三人心中一惊,相视苦笑,暗道这‘九星聚灵阵‘果然非同凡响。牧晨三人中,师弟张超武功最弱,牧晨担心师弟强撑,道,
“师弟,撑不了就退,无需勉强!
张超点头,牧晨见他答应下来心中略宽。一步一挪的找了处位置盘膝打坐。
第十七章 藏图外露神功显
“抱元守中,吐故纳新,以气御气,各不相同……”牧晨心中默念宗门内功心法《道经》的口诀,运转周身真气,抵御侵袭而来的阵法之力,直觉那阵法之力犹如巨锤,时刻砸在自身,时刻都有崩溃之危,牧晨丝毫不敢懈怠。
牧晨记得师父曾说,《道经》乃古之道家练气之士所创,古之练气之士,辟谷食气,吸风饮露,食天地之气为己用,称得上夺天地日月之造化。‘九星聚灵阵’吸取日月星辰精华,转化为神鬼莫测之力,牧晨心中推测或许可以将之吸收。
主意已定,顿时运转丹田之气,吸取阵法之精华。闭目内视,果见一缕缕细如发丝的光华顺着经脉流入丹田,不禁心中窃喜。刚欲将之炼化,那几缕光华却瞬即沿着体内经脉浮出体表,继而散去。
牧晨怔了一瞬,也不气馁,随即再试一遍,还是如之前一般散去,如此三番尝试了数十次,却没一次可行,不由暗自思量问题关键之处。一边运功抵御阵法之力,一边又继续尝试,只是速度放缓了。忽而脑中莫名闪现先秦文人的一段话“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牧晨皱眉沉思,水与冰同一种事物而来,为何会明显不同,天地之气与日月之光同是天地精华,为何古人能够吸收,而自己却不行,难道师父所说是错的?
沉思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师弟张超闷哼一声,再也无法坚持,捂着胸口一步一挪的退往出口,室内昏暗,转头只能依稀看到牧晨的身形轮廓,没有出声打扰,径自在室外等候。
“是了,只因水与冰,天地之气与日月精华之形不同,吸收之时才有所分别,不知古人是如何做的“,
忽然,脑中灵光闪现,牧晨心中想到一种可能,
”我若将阵法之力转换其形,或是体内真气转换,会否?…….”
牧晨暗自思量,觉得这次或许可行,他却不知,如有罡气境高手知晓他心中所想,定然大吃一惊,因为转换真气之形,实乃罡气境突破到更高更次才会尝试。
心中再次默念宗门内功心法,运转体内真气全速运行,待到数个周天之后,将之压缩向丹田气海,牧晨意念控制真气压缩,却难有寸进,陡然间,体内轰的一声,牧晨忍不住喷了口鲜血,险些晕倒,不由咬牙强撑。
“又失败了!”
牧晨苦笑一声,摇摇头,见嘴角鲜血滴落衣衫,伸手欲将之擦净,眼神陡然一凝,只见胸前衣襟处露出一张人皮样事物,正是那日杀死那嗜血男子在其身上得来的物件,牧晨自得来以后,闲暇时曾有过研究,却始终不得其法,不知到底是何物。此时见鲜血滴在上面,渐渐有文字浮现,心中惊诧,借助屋顶发光的玉石拿在手中细看。
“《血饮九重天》
夫人身三宝,精,气,神也。血可生精,精可化气,气完则神足。血气也;左右者,阴阳之道也。人身左为阳、右为阴;左阳上行为清气,供给身体生长所需;右阴下行为浊气,及阴阳颠倒循环,则练血一次……
足厥阴肝经:经大敦穴,行间、太冲,中封……督脉交会于头顶。
足太阴脾经,经隐白,商丘,三阴交穴……与足厥阴、足少阴两经交会……“
“这《血饮九重天》正是那嗜血男子所使武功,只是卷中功法所述此乃养生练气,滋养身体的法门,为何那人却练成嗜人鲜血的歹毒功法?“
牧晨在那嗜血男子身上见识过这门武功,觉得此功法固然神异,只是过于歹毒,他却不知,那嗜血男子本就心术不正,又急于求成,是以练功走火入魔,身体内血气几近干涸,为保住性命,方才不择手段。
“是了,师父曾言,世上本无正邪之分,取之正则正,取之邪则邪,一切介乎人心!“
牧晨放下心中包袱,边看边记,《血饮九重天》共有九层,前两层乃内息境界,牧晨看卷中所述,知晓那嗜血男子方才练到第二层,可将全身血气凝聚化作真气护罩,与罡气境真气护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牧晨按照卷中所示经脉运行路线,凝神静气,吐故纳新,初始时较为缓慢,直觉穴位处酸麻,身子渐暖,双颊发烫,待到几个周天以后,速度渐快,浑身血气急速运转,全身发烫,来自‘九星聚灵阵’的压力隐隐减小。
牧晨沉浸其中,不觉间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体内气血已是之前的两倍有余,皮肤赤红,却无那嗜血男子般青筋鼓起,显是其经脉坚韧之故。只听体内轰的一声,带脉贯通,仿佛水到渠成一般。牧晨惊诧,不到半月,带脉打通,现下只剩任督二脉了,之后就可进阶罡气境。感受到体内多了近一层的真气,不由心中期待。
牧晨抛开心中杂念,继续修行《血饮九重天》,随着血气上行为清气,下行为浊气,如此循环往复,气血中的污浊之物下沉,随着经脉浮出体表,牧晨感觉浑身一轻,体内血液随着污浊之物的排除减少,一个时辰就少了十之一二。
牧晨心中一沉,暗道难怪卷中曾述,第一层练成天资高者需一年时间,须知人体内血液有限,过度消耗需时日恢复,中医认为,伤筋动骨一百天,血气乃人之根本,恢复时日只多不少。是以一年之内练血次数不能过多,多者伤了先天真元,后患无穷,除非有灵丹妙药辅助,那就另当别论。
好在牧晨年纪轻轻,气血旺盛,血液消耗十之一二尚能接受,按照卷中所述继续修炼,不觉间又过去一个时辰,‘九星聚灵阵’的压迫愈加减小,牧晨不再分心用真气抵御外界的压力,全身心投入《血饮九重天》的修炼当中,直觉周身忽冷忽热。若是旁人看到牧晨现在的景象定然瞠目结舌,只见牧晨全身忽而赤红忽而又恢复原状,宛如夏日的萤火虫一般,诡异之极。
“咦!第一层这就练成了?“
牧晨心里奇怪,按卷中所述,天资高者一年可成,牧晨却只用了两个时辰,狐疑之下按卷上内容彼此对照,仍是没错。牧晨摇头一笑,想不通便不再多想,继续修炼第二层。
此时沧海阁参加内力考校的江湖英杰,许多无法继续承受‘九星聚灵阵’的阵法之力而纷纷退了回来,看着仍盘膝坐在那的背影,心中失落,他们都在各自门派出类拔萃,受人追捧,此次沧海之行却名落孙山,技不如人,却也无话可说。
“那几人现下如何?”
田进对一名沧海派执事问道,那执事正是之前为牧晨三人指路之人。
“回师兄,那几人已按照您的吩咐去到顶楼,现下出来一人。”
那执事抱拳回禀道,心中不免惊诧,顶楼可是如假包换的‘九星聚灵阵‘,不似其它仓促仿制一般,威压大得多了,唯有罡气境才可勉强立足,那几人却仍在坚持。
田进眉头紧皱,心中冷哼一声,
“继续盯着他们的动静。”
那执事点头称是,顶楼诸人直觉‘九星聚灵阵‘压迫之力渐增,初始时尚能勉力支撑,现下却让人胸口一窒,有几人直接选择退出,参悟风蚀绝壁之机缘固然可贵,可也比不过性命重要。
牧晨此时已然到了练功的紧要之处,全身血液似脱缰的野马,不受牧晨控制,身上青红之芒交替,几欲爆体而出。突然,‘九星聚灵阵’压力陡增,使得牧晨气血一窒,体内宛如洪水一般的气血趋势减缓,牧晨心道天助我也,借着外部压迫,运转功法竭力引导气势减缓的气血之力。只见牧晨身左为赤色、右为青色,这是阴阳相生,欲突破第二层的征兆。
“哧哧……”
牧晨体内血液几近沸腾,全身发烫,汗水侵蚀的衣物早已蒸干,几欲燃着一般。忽然,气血顺行一周天之后,陡然逆行,左右阴阳颠倒,练血一次。体内气血十倍于之前,旺盛的气血运行间体表隐隐有红色薄膜出现,外界‘九星聚灵阵‘的压迫牧晨已然感受不到,牧晨心中喜不自胜,
“血气护罩!”
牧晨见识过那男子的血气护罩,与罡气境护罩可相提媲美,一般刀剑难伤分毫,无极宗《无极十三剑》号称剑法之最,前三招仍不能近其身,厉害之处可见一般。忽而牧晨脑袋一沉,险些昏倒,强咬舌尖让自己清醒。闭目内视,心中不由苦笑,才练血两次,体内血液就减少过半,好在收获可喜,不然得不偿失了。
“现在可以学那几招了!”
牧晨领教过嗜血男子几招武学,觉得非同一般,如若不是那男子有伤在身,自己怕是凶多吉少,想起那日对金团头的《金蛇缠沾手》手足无措,觉得近战之法实乃自己短处,当时心中曾想如若学得厉害的近战武功,也不至此狼狈了。
第十八章 与君相见不相识
牧晨盘膝而坐,时而双手翻飞,掌影爪痕闪动,时而又低头沉思,对着皮卷摇头,不断尝试那三招绝学,‘手可开天‘与‘血荐轩辕’为掌法,却各有不同。‘手可开天‘将全身血气集中于手臂双掌,使双掌力量随着气血增加而威力倍增,‘血荐轩辕’则功聚全身,掌法以快打快。““血饮鬼爪!”则阴柔狠厉,变化多端。
牧晨沉浸武学之中,对于周身‘九星聚灵阵’的压迫浑然不觉。此时日已西斜,沧海派几位执事合计人数,待到恰好三十人时,鸣钟三声通知众武林俊杰,这是之前商定的暗号,钟鸣三声,考校结束。
牧晨听到钟声,心中喜悦,心道自己终究撑了过来,一切努力没有白费。只是不知他们几人如何了。抬脚走出内堂,却见张超在外等候,心中有了猜测,安慰一番,张超倒也看得开,牧晨知晓他于武学一途不似自己这般热衷,也没多说。
牧晨自与张超说话,一位沧海派执事让他到一楼大堂稍待,余人皆可自行回去,牧晨让张超先找家客栈住下,事后再去找他,约定好之后下到一楼。
到得一楼大堂,见里面倒是有不少熟人,李生花,慕容婉站在一处,见到牧晨走来,慕容婉朝他眨眨眼,李生花只是微笑点头,牧晨微微一笑,也没说话。那诋毁牧晨相貌普通的女子朝他看了一眼,牧晨似有所觉,朝她看去,两人相视一眼,随即不再多看。
牧晨在人群中未曾见到苏玉龙与柳飞烟,想来以‘沧海三杰’的功力修为足以通关,忽而又想风蚀绝壁他们二人怕是去得多了,此时又何必来此凑热闹,此想法一生,顿觉有理。见人群中有数人年龄较长,心道或许他们之中有几人是罡气境高手,不免心下留意。
这时脚步声响起,众人转头望去,却见一个和尚姗姗来迟,正是行痴和尚。牧晨心头一喜,方才在人群中未曾瞧见他,曾心中犹疑,以行痴的功力,不至于通不了关。他却不知,行痴与之一起在顶楼,面对‘九星聚灵阵’,着实险象环生,好在少林《易筋经》有其独特之处,行痴终究是挺过来了,看到牧晨微笑点头,跨步而来,与牧晨站在一处。
“诸位武林英侠,在下在此恭贺各位通关,明日卯时三刻来到此处,一同前往苍澜山。”
这时沧海派一位师兄进到内堂,对众人抱拳一拜,
“现下诸位可以自行散去。“
那师兄说完也不逗留,众人见此也没多说,各自离开。牧晨与行痴自与师弟张超会合。牧晨心中一直奇怪,那日听闻摩尼教圣女也要去风蚀绝壁,曾暗中留意,却是没有见到其踪影,不由心中纳闷
日间三人功力消耗过大,早已精疲力竭,夜里随意吃了点面食就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待到天将亮时,牧晨与行痴早已起床,吃了点干娘,就直奔沧海阁而去。此时早已有几人在此等候,牧晨却不认识,彼此相视点头。牧晨自与行痴站在一处,静候人齐之后出发。
一直到一轮红日露出天际,三十之数齐了,沧海派之人却仍未现身。
“唳,唳……”
正待众人等得心焦,只听几声鹰啸从远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方天空几个黑点急速飞来,瞬间出现眼前。牧晨心头一震,暗道沧海派果然大手笔,竟然驾驭飞禽而来。牧晨曾听闻两百多年前青衣武圣乘鹤而去,百多年前的独孤剑神与雕为友,世间也不乏一些能人异士与飞禽走兽为伍,心中颇为向往,只是听闻却未曾见过,想不到这次亲眼见到了。
那几只老鹰颇为神骏,降落在地,众人见它体型硕大,双翅展动间足有数丈长短,背上可乘七八人。此时每只雄鹰上各自站了一名沧海派弟子,正是苏玉龙,柳飞烟等人。牧晨暗道难怪昨日不见他们,原来是回沧海派了。
只见柳飞烟宛如仙子,白衣似雪,三千青丝随风飞扬,端坐鹰背,看得众人呆立在那。李生花见到柳飞烟,心下一喜,见柳飞烟朝众人看来,李生花只微微一笑,未曾出言。牧晨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视线,心中一道倩影掠过,仿佛其他女子生的再美,也跟他无关。想到吴语静,不由心中一叹。
“男子汉大丈夫,怎地像个女人一样哀声叹气!“
牧晨转过头去,却见那相貌普通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又是你?”
牧晨心中不忿,上次你诋毁自己也就罢了,这次又出言不逊,我们素不相识,自认没有得罪于你,何故言语刻薄。
那女子眉毛一挑,牧晨的神情显得不耐,让她很不习惯,她不知为何,见到牧晨见到美丽女子就失神很是生气,因而两次出言挖苦。
“你…….”
那女子心头有气,只说了个你字。牧晨见她生气,心里忽然有点得意,微微一笑,正待说话,却听苏玉龙朗声道,
“诸位,时候不早了,赶路要紧!”
众人点头,纷纷跳上鹰背。李生花一笑,带着慕容婉抢到柳飞烟座下雄鹰,余人大多欲抢柳飞烟那处,有的身法慢了,只能无奈点头,柳飞烟只是含笑不语。
牧晨心中觉得无所谓,和行痴随便找了只鹰一跃而上,方才站稳,只见那相貌普通的女子脚尖一点,紧跟牧晨身后而来。牧晨心道真是冤家路宰,你哪处去不得,偏偏却与我一处,横眼看向那女子,却见她视若无睹,牧晨也懒得多言。
“嗖!”
一只雄鹰展翅,当先飞上高空,其余几只随即跟上,几只神鹰翱翔于衢州城上空,若是百姓看到,定然引起阵阵喧哗,好在时间尚早,城中百姓大多尚在梦乡,这也是沧海派赶早的原因所在。
牧晨坐在鹰背之上,直觉心中惴惴,神鹰已然飞上万里高空,向下看去,只见白云朵朵,遮住视线,唯恐一不小心掉将下去,那就粉身碎骨,旁人更有甚者已然趴在鹰背,不敢下看。牧晨正欲凝神调息,忽然手臂上触到一团柔软,转头看去,却见那相貌普通的女子身子瑟瑟发抖,抱住牧晨一条手臂,
“你做什么?“
“我……我怕高……”
那女子可怜兮兮的看着牧晨,眼中露出祈求。
“怕高你还来……“
牧晨见那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一软,心里莫名闪现想保护她的念头,嘴上却是说道。
“我是来了之后才知道…..”
那女子弱弱的说道,担心牧晨不睬她,小心翼翼的解释,毕竟众人中她只与牧晨较为熟悉,如果牧晨恼她怎么办。
牧晨见她可怜,也就由着他了,距离近了,那女子身上传来阵阵清香,牧晨感觉好像在哪闻过,一时却是记不起来,心中摇摇头不再多想,凝神调息。
一路无话,半个时辰后,雄鹰双翅一展,朝下方盘旋而下。众人眼前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脉,牧晨心中激动,终于到了么。
第十九章 丛林逃生
神鹰盘旋而降,落到一处山颠。众人早已等得心焦,身形一跃,纵下身来,站在山顶举目四望,只见山间云雾缭绕,不能视物,却听丛林深处传来阵阵猿啼兽吼,众人心中一凛,想来此间也不似太平之处。
牧晨向身旁女子看去,那女子却是脸色一整,甩开牧晨跃下鹰背,与方才在空中的表现判若两人。牧晨摇头一笑,随着行痴一起纵身跃下,落脚处是一块山岩,岩层表面在岁月侵蚀下早已成为碎末,留下一地脚印。
“诸位,此间毒虫猛兽出没,望紧跟在下身后,不要乱跑,否则会有生命之危,切记!“
苏玉龙与柳飞烟显是此间沧海派众人的首领,站在诸人身前,对三十名江湖俊杰说道。
众人闻言眼神微凝,虽然对风蚀绝壁向往已久,但前途茫茫,谁也不愿横生枝节,牧晨与行痴相视一眼,心道此行好在有沧海诸人领路,也少了许多麻烦。
苏玉龙也不多说,转身当先领路,李生花抢在众人前,跟在柳飞烟身后,柳飞烟回眸一笑,看得众人心中一跳。一旁苏玉龙剑眉微蹙,冷哼一声,没有理睬。
众人在沧海派诸人的引领下,向着山下走去。此时尚是清晨,山间云雾仍未散去,牧晨没走多远,直觉面部已被山雾润湿,眉毛头发更有露珠凝聚,也不理会,跟在众人身后蜿蜒向下而行。
山路崎岖,只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两旁尽是草木荆棘,足有一人多高,偶尔从里面飞出一只鸟儿,惹得众人一阵心惊。
众人手握兵器,一路披荆斩棘,遇到毒虫毒蛇阻路,一剑削去,将之断为两截,好在此间之人皆是江湖各门派翘楚,武功不俗且反应迅速,一路倒没发生什么危险。
“蛇!好大一条蛇……”
众人心中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右边丛林之内,一条巨蟒盘旋树上,不知蛇身多长,蛇身粗如水桶,向着众人吞吐蛇信。
“诸位莫慌,不要激怒它,小心潜行。”
苏玉龙心中一突,与柳飞眼相视一眼,纷纷苦笑,众人暗呼倒霉,运转真气聚于双足,见势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牧晨心中紧张,右手紧握剑柄,他从未见过如此巨蟒,心道此蛇之巨,合众人之力也不可敌。
众人只盼那蛇视若无睹,放他们离去,一边起脚后退,一边注视那蛇的动向。不知是谁慌乱间一脚踩空,惊呼一声,沿山路一路翻滚,好在其身手敏捷,抓住一旁草木稳住下坠之势。
“嗖!”
那巨蟒好似受到惊吓,蛇信吞吐间,朝着众人张开大口咬来。
“大家分散开跑!”
苏玉龙厉喝一声,顾不得众人,带着柳飞烟身形闪动,已然去远了。众人时刻留意巨蟒动作,见它一口咬来,吓得亡魂皆冒,体内真气急速运转,四下逃串。
牧晨心中一紧,展开轻身功法,脚尖在草木之上连点几下,与行痴向着山下掠去。
那巨蟒一口咬来,未曾凑效,在原地愣了一瞬,蛇信吞吐间,蛇尾摆动,荡平此处大片草木,向着牧晨与行痴那处方向追去。
“糟糕!”
牧晨与行痴方奔行数十丈远,听见后面风声猎猎,回头一看,双瞳猛地睁大,只见那巨蟒蟒尾一扇,须臾及至,张开大嘴咬来,二人可以清晰看见巨蟒嘴里森森白牙,不禁心惊胆颤。
“分开逃!“
牧晨大喊一声,眼前险境九死一生,心道能活一个是一个,话音未落,已然向着左侧急速远去,行痴朝右侧奔行。岂料那巨蟒竟毫无停顿,直追左侧牧晨而去。
“你大爷的!”
牧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咬牙切齿,脚下却丝毫不慢。那巨蟒紧追牧晨身后,牧晨都能感觉到背后一阵腥臭,不由脊背发寒,身形忽左忽右,使得巨蟒无法锁定牧晨身形,脑袋急速运转,苦思良策。
“嗯?沧海派那几只神鹰或许可以帮我解决这个大家伙……”
牧晨忽然想起载他们而来的那几只巨鹰,鹰与蛇天生死敌,只要将巨蟒引至跟前,自然会斗个你死我活,眼前危机迎刃而解。思虑至此,当即调转身形,向山上狂奔而去。
那巨蟒趁牧晨身形调转的间隙,一口向着牧晨咬去,牧晨真气灌注双腿,猛然横移数丈,险之又险避过一击,衣衫上溅了许多巨蟒的唾液,只差数寸距离,牧晨就成为巨蟒口腹之食,心中吓得一大跳,运转《血饮九重天》内功心法,催动全身血气,一时速度猛然暴涨,甩开巨蟒超山顶而去。
那巨蟒见牧晨朝山顶而去,一声厉啸,蛇身一个回旋,巨尾摇摆幅度加快,紧跟牧晨身后,只是牧晨速度猛增,一时追将不上,始终保持数丈距离,再也不能近其身。
牧晨凝聚全身气血与真气,发命狂奔,半柱香左右,已觉真气不济,速度变缓,好在山顶尽在眼前,身形一纵,跃上山顶,触目所见之下不由猛然色变,只见山顶光秃秃一片,哪有什么沧海派神鹰。
心中生出绝望,却来不及多想,那巨蟒头颅已然冒出山顶,牧晨身形丝毫不停,朝另一边奔行而下,脚尖急速点在草木之上,奔行如飞,身后巨蟒蛇尾一甩紧跟不放。
“怎么办?……这畜生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我的真气却经不起消耗,早晚被它追上。“
牧晨思绪急转,一边慌不择路狂奔,一边思索对策。才想到一条却立马被否定,好似任何办法在那巨蟒绝对的力量之前只是徒劳。
“你大爷的,死就死尔,不如拼一把……”
牧晨思虑再三,仍未想到可行之策,体内真气与气血却随着时间流逝减少,再耗下去迟早成为蛇口之食。此时顾不得心中的恐惧,牧晨把心一横,凝聚全身仅剩的真气与气血,剑柄倒转,正是《无极十三剑》起手式。
牧晨速度放缓,一边运功提剑,一边眼角余光看向身后。只见那巨蟒瞬息而至,见猎物停止挣扎,好似兴奋一般一声厉啸,张开巨嘴一口咬来。
突然,牧晨横移开来,避开一击,而后爆发全速,朝巨蟒七寸之处,使出自身最强剑招《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猛地一剑刺出。
“嘭!”
一声巨响,牧晨手臂震得发麻,眼睛猛地瞪大,自己全力一击,只是在蛇身上留下一点白痕,须知‘天地无极’这一招,曾刺破罡气护罩,说是开山裂石一点不为过,却连巨蟒的皮都刺不破,心中不由生起无力感。
那巨蟒虽无多大伤势,却被牧晨凝聚全身真气的一剑刺得脏腑震动,吃痛之下,怒啸一声,蛇尾以迅雷之势猛地扫来,牧晨只来得及举剑护住要害,只听嘭的一声,牧晨鲜血狂奔,身形如断线风筝一般跑向远处。
牧晨被震得脏腑巨震,险些晕倒,咬破舌尖尽力使自己保持清醒,《血饮九重天》功法运转之下,体内气血急速运转,一招‘鲤鱼打挺’身形翻落在地,见那巨蟒紧跟而来,悲呼一声,发足狂奔。
眼前草木减少,入眼处皆是成片的山岩,牧晨心道天亡我也,如此毫无障碍之物,那巨蟒只怕奔行无阻,回头一看,果不出所料,巨蟒须臾即至,巨嘴向着牧晨再次咬来,好似发泄心中怒气,声势更增。
牧晨原地打滚,巨蟒咬向空处,低头向着牧晨继续咬来,牧晨身躯继续下滚,那巨蟒再次无功而返,忽然,滚落在地的牧晨眼神陡亮,只见两丈之外有一尺许高的洞口,心头不由狂喜。
眼见巨蟒再次临近,唾液横飞,牧晨使出浑身解数,拼命一般冲向洞口,钻了进去,那巨蟒锋利的蟒牙紧跟而来,震得洞口碎石翻飞。见牧晨钻到洞里,巨蟒仍不死心,尾巴连扫,使得四周山岩震荡。牧晨劫后余生,直觉浑身虚脱一般,昏昏欲睡,见身周岩石震动,巨蟒尾巴扫动间,每每有碎石滚落堆积在洞口。
牧晨心道糟糕,此时巨蟒在外,却也不能出去,正自心焦,忽觉脖颈处凉风习习,心下一喜,暗道莫非此洞另有出口通向别处,当即手脚并用,向山洞一头慢慢爬去。
第二十章 牛刀小试会群英
山洞里漆黑一片,仅容一人通过,那巨蟒身粗如水桶,进来不得,只在洞外狂啸发泄怒火,却也无可奈何。
牧晨手脚并用,摸索前行,约莫一炷香左右,山洞渐宽,已能翻身坐起。直觉手脚发酸,胸口处阵阵隐痛,方才被那巨蟒蛇尾扫中,已然受了不轻的伤。牧晨盘膝静坐,体内真气运转,运功疗伤。
山洞漆黑不知时日,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体内伤势已然恢复六七成,张口吐出一口浊气,疗伤已毕,起身继续沿着山洞攀爬,盏茶之后,洞口前方出现岔道,牧晨稍作停顿,转身向着右侧山洞而行。
牧晨心中默记,从洞口一路攀爬,缓缓向下延伸,经过两处岔道,大概行了大半个时辰,心中暗道此山洞实乃人为所致,绝不似天然形成,只是不知是否沧海派所为,挖此山洞又是什么目的,不由蹙眉沉思。
牧晨沉思间,手脚却是不停,也没注意看路,只是沿着山洞轨迹攀爬,忽然眼前骤亮,牧晨眯着眼睛,见出口已然在望,心中不由一喜,手脚并用加速前行,到得洞口,却听洞外隐隐有呼喝打斗之声,心下不由好奇。
山洞出口藏在山底,被许多藤曼遮挡,旁人就是到得跟前,也决计发现不了此中隐秘,牧晨扒开洞口藤曼,循那打斗之声望去,只见山底一处绿地之上,七八个武林俊杰正围攻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那女子牧晨倒算认识,只是不知其名,旁边一颗松树之下,还吊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个青年手里拿着一条毒蛇向着那老者面前移去。
“住手!”
牧晨心中愤怒,大喝一声。心道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武林俊杰竟然欺凌老弱女流,话未落下,身形早已从山洞中一跃而下,几个闪身,到得众人近前。
“嗖!”
一枚石子破空飞去,击中拿毒蛇的青年,那青年痛叫一声,手掌已然流血。牧晨一击即中,丝毫不作停留,提剑向那围攻女子的众人杀去。
牧晨动作一气呵成,从山洞跃出到飞石救人,再到提剑救援,方才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围攻众人陡听得一声大喝,循声看去,只见一道残影几个起落间到得近前,尚未看清楚人影,却听得同伴传来一声痛呼。
“什么人?”
围攻众人见牧晨提剑杀来,怒喝一声,牧晨却不答话,见那女子竭力抵御众人攻击,上前相助,一出手就是一招《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那女子见有人拔剑相助,气势陡增,不由转头看向那人,见牧晨相貌英俊,纵横间英气逼人,不由眼前一亮,唇角微微翘起。
“唰,唰“
《无极十三剑》乃当今武林顶尖的剑法,牧晨一经施展,剑气纵横交错,围攻众人虽是各自门派的精英人物,却也一时不能抵挡,当下两人中剑倒地,其余之人心中惊诧,暗道此次前来参悟风蚀绝壁众人,除有数的几个罡气境之外,其余之人境界相差无几,若单打独斗胜负难料,想不到眼前之人如此了得,几招而已,就有人败了。
“哼!在下倒要领教领教阁下的剑法。”
一人怒哼一声,颇为不服,心道恁他剑法精妙,大家同处一个境界,最不济也能拼个两拜俱伤的局面,方才只不过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人抢在众人身前,脚踏坎,震两处方位,剑随身动,使得正是昆仑派两仪剑法。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剑招变幻无穷。
道家言,无名乃天地之始,无极生太极,无极宗《无极十三剑》与昆仑两仪剑法,皆是依据道教易理创造而来,只不过昆仑派两仪剑法,注重其形,讲究两仪剑法配合八卦方位步法,而无极宗注重其意,《无极十三剑》讲究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是以《无极十三剑》颇为难练,一旦练成,则比两仪剑法更加精妙。
那向牧晨攻来之人,正是昆仑派年轻一代精英,昆仑派与无极宗同为道家宗门,易理相通,奈何昆仑派却被无极宗压过一头,昆仑门人一直心中不忿,因而见到牧晨施展的剑招,心生比较之心。
牧晨见那男子身随剑动,正是两仪剑法,心道你有两仪,我有阴阳,剑法一变,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刚柔并济,虚虚实实,应向对方剑招。
余人见状,纷纷攻向那女子。那女子长剑招式一变,躲过刺来一剑,身子一旋,同时挑开后面刺来的一剑,粘着对方的剑顺势变向,左支右拙,晃前击后。倘若牧晨留意女子剑法,定会觉得似曾相识,只是此时无心他顾,正凝神对敌。
牧晨与那昆仑派男子拆得四十余招,心道此人剑法虽精,但较之少林《伏魔棍法》却又不如,与本宗《无极十三剑》相比,却少了些许剑意,心知此际不能久战,剑招随心变幻,‘阴阳交泰’转为‘万象更新’,这招乃化整为零之意,其内又藏有几式变化,正是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的意境。
那昆仑派青年才将之化解,却不知剑招还藏着变化,招式已老,牧晨却陡然长剑回旋,提剑上挑,削向男子手臂。那男子心中一惊,却来不及阻挡,只得避过要害处,肩头着了牧晨一剑,连退向一旁,愣在当地。
牧晨见状也不理会,抢入那女子战圈,那女子剑法奇妙,辗转几个年轻高手之间,虽然手忙脚乱,却并未受伤,牧晨心中暗赞一声,长剑翻飞,抵挡大半攻势。
牧晨与那女子配合默契,一个剑法精妙,大气磅礴,一个剑招奇异,刁钻飘逸,每每牧晨长剑攻势之下的漏网之鱼,却逃不过那女子斜刺里刺来的刁钻一剑,二人剑法相得益彰,使得那七八人人数虽众,却也节节败退,半数人已无再战之力。
“呵呵……不错的剑法。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突然,一人轻笑出声,低头看了一眼被鲜血染红的手臂,嘴角翘起,
旁人侧目看向那人,眼神微凝。
牧晨与那女子抬眼望去,只见一相貌平凡,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此际自嘲一笑。牧晨心中暗惊,方才群战之时未及留意此人,此时回想起来,好像此人一直淡定从容,不似众人那般神情变幻不定,那女子眼神闪烁,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人突然丢下手中长剑,提气运功,双拳一前以后,摆了个起手式。
“其实我剑法并不擅长,我比较擅长拳法。”
轰的一声,那男子衣服无风自动,雄浑的真气将近处两人震得倒退。
“罡气境!”
众人惊呼出声,心中震惊,想不到在他们几人中看起来最不起眼之人,竟是一个罡气境高手。
牧晨与那女子暗呼不妙,罡气境高手真气护罩一般刀剑难伤,任你最精妙的剑法,若是连对方防御都不能攻破,又有何用。
“通臂拳!”
那男子也不多说,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向着牧晨二人冲来。
牧晨心知真气护罩一般刀剑难伤,将剑斜插背后,运转全身气血使之沸腾,血气凝聚于手掌,一时间手臂变得赤红,正是《血饮九重天》里面的武学招式‘手可开天’。
“轰”
拳掌相交,传来一声巨响,牧晨直觉那人真气雄浑锐不可当,被震得手臂酸麻,倒退数步,那男子只是身形一顿,并未退后。牧晨心中苦笑,差一个境界,竟是相差这么远。
那男子心中惊诧,暗道这小子使得什么武功,竟能接下罡气境一招,果然有点门道。脚下一点,一拳向着牧晨面门砸来。
第二十一章 神功初显威
牧晨见那人一拳当面打来,声势惊人,心道若想以弱击强,唯有四两拨千斤,避重就轻,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寻找破绽全力一击,念及此处,脚下横移一步,避其正面攻势,曲掌成爪,血气灌注双爪间,一爪向着对方手臂抓去,正是《血饮九重天》卷中所载武功‘血饮鬼爪’,若是那嗜血男子见到牧晨方才参悟几个时辰就能将‘血饮鬼爪‘使得虎虎生风,定然羞愧难当,须知他曾参悟’血饮鬼爪‘几个月之久。
片刻间,牧晨即作出对敌之策,可见其对于武学一道的悟性非同一般,牧晨师父曾评价牧晨‘资质一般,悟性尚可‘。在无极宗众弟子中,悟性方面少有人能与之比肩,就连有望继承掌门的大师兄也难以望其项背。
那人一拳落空,拳不待收回,改砸为扫,一拳扫向避在一旁的牧晨,牧晨‘血饮鬼爪‘正欲抓来,见对方铁拳再至,急忙矮身欺近,抓向对方胸口膻中穴,岂知那人如未发觉,胸口敞开,自顾自铁拳击向牧晨面门。
牧晨心中一惊,‘血饮鬼爪‘连忙收回,仍是避敌就轻,心中不由冷哼一声,暗道仗着罡气境护罩么,的确是艺高人胆大啊,不过,我也有。
“嗡!“
一声奇异的震颤之音,牧晨周身血气爆发,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秘诀,十倍于平常的血气在牧晨体表形成一层薄膜,与罡气境无色的真气护罩不同,牧晨的血气护罩是红色,依附在皮肤表面。
“罡气境!“
旁人心中震惊,那使拳青年就罢了,快三十的罡气境众人心中可以接受,可是看牧晨模样应该不到二十岁,不到二十岁的罡气境,那是传说中的武学奇才了。使拳青年同样震惊,一时呆愣在那,只是不知对方真气护罩为何是红色。那女子美眸闪动,异彩连连。
“莫非他是那五人中的一位?“
旁人心中猜测,看向牧晨心生忌惮。
“哼!阁下隐藏得够深。“
那人回过神来,眼神变得凝重,看向牧晨冷哼一声,心道就是罡气境我也不怕,全身真气运转,提拳轰来。
牧晨见旁人震惊心觉好笑,也不解释,见那人攻势已到,仍是避重就轻,避免与对方正面碰撞。
“胆小鬼!“
那人心中啐了一声,暗道好歹是个‘罡气境‘高手,总是避实就虚,不与之相拼,算什么英雄好汉。他却不知,牧晨实则仍是内息境,只是仗着《血饮九重天》功法特殊,才能凝聚血气护罩,若是硬拼,只怕不需几回合就败了。
须臾间,牧晨撑过二十几招,一直不与之硬碰,暗中寻找对方破绽,却仍未寻到,心道如此下去于己不利,眼眸转动,计上心来。
“且慢!“
牧晨一步跃开,大喝一声,那人身形骤顿,不知牧晨要做什么,旁人心中好奇,转头望向牧晨,只听牧晨续道,
“阁下,我此行意在参悟风蚀绝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必现下拼个两败俱伤?“
那人心中沉吟,他此行目的当是参悟剑神遗刻,只是方才牧晨阻挠他们行事,况且自己一个罡气境被一个内息境所伤,出于强者自尊,自是要强势挽回,现下见牧晨也是‘罡气境‘不由心中释然。
牧晨见他有些意动,继续说道,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怎么赌?”
那人好奇看向牧晨,旁人皆静观其变,那女子唇角翘起,微微一笑看向牧晨,见牧晨开口道,
“我们站立不动,各自接对方三招,先受伤者输,阁下觉得如何?”
“谁先出招。“
那人蹙眉沉思,须知高手过招,往往制敌以先,先发制人者胜算要大得多。
“阁下先前中剑,我不愿趁人之危,自然是阁下先出招!“
牧晨微笑道,实则牧晨心知以自己的内力修为,就是对方站立不动,自己也伤不了对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好,那就承让了。“
那人豪爽一笑,心道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尝尝我‘通臂拳‘的厉害,即使你是“罡气境”也讨不了好。当即提聚全身真气,向着牧晨胸口砸去。
“嘭!”
牧晨闷哼一声,胸膛凹陷,身子横飞数丈方才稳住身形,喉咙一甜,忍住不让鲜血流出,脸色立时发白,只听得牧晨体内怦怦作响,宛如心跳,好在总算抗下那人一招。
那人一拳砸落,心中惊骇,拳头砸在牧晨胸膛,好似砸在水面之上,从对方体内传来一股反震之力,震得手臂生疼,心中惊呼好强的内力。
其实不是牧晨内力高深,若是牧晨内力高强,也不至于被砸飞出去,牧晨记得《血饮九重天》提到血气乃阴阳之道也,人身左为阳、右为阴;左阳上行为清气,右阴下行为浊气……及至阴阳颠倒循环,气血逆行,则外邪不侵。
牧晨初时不明何谓‘外邪不侵’,只当是顽疾病害之类,直到被巨蟒扫中,牧晨全身的气血竟隐隐产生一股斥力,使得在巨蟒蛇尾一扫之力下得以生还,现下思来,外界阻挠气血运行之力,亦为‘外邪不侵’,只是牧晨功力尚浅,《血饮九重天》亦才修炼至第二层,所产生的斥力有限。
“阁下果然内力高深,在下佩服!出招吧!”
那人见牧晨抗下自己一拳竟毫发无损,心中惊叹,抱拳一拜。
牧晨哑然一笑,自己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方才体内脏腑震动,险些一口鲜血喷出,好在气血运行之下,将之生生压下。见对方负手而立,临阵以待,心道纵使出全力,也伤他不得,不如省下气力,待会接招之时全力以赴,争取讨个平手,主意以定,翻手随意一掌向那人身上按去。
旁人见牧晨承受罡气境全力一击竟毫发无损,心中叹服,待到牧晨拍出一掌,不由凝神观看。
那人见牧晨一掌拍来,运转周身真气,全力相抗,体表真气形成一层透明薄膜,眼看牧晨掌风临近,直觉这一掌气势全无,心道莫非他达到‘返朴归真‘的境界,待到牧晨落掌收功,心下更是惊疑不定,暗道怎地这一掌平平无奇,就是内息境中也不止如此之力,心里犹自不放心,凝神内视,发现自己全然无碍,一时蹙眉沉思,心想莫非他故意相让?
“罢了罢了,阁下破不了我的防御,我也伤不了你,就当打个平手吧!“
那人心中认定牧晨手下留情,否则以‘罡气境‘一招之威何止如此,心道你既做君子,我何必枉做小人,既如此,也无脸面对牧晨全力出手。思来想去,觉得算作平局尚可。
牧晨闻言一愣,心道如此就算平手,倒是始料未及。
旁人本以为两位‘罡气境‘相争,必定是一番龙争虎斗,岂料虎头蛇尾,有些意犹未尽。
“阁下以为不妥?“
那人见牧晨神情一怔,猜定牧晨不满意平局收场,心道纵使你全力出手,未必破得了我真气护罩,只是心中难免有些紧张,若然牧晨要较真,真全力施为,心中并无太大把握。
‘既如此,就依阁下所言,以平局收场。“
牧晨微笑道,担心那人出尔反尔又欲再试几招,那时自己不定能否撑得过去。
牧晨平局收场,实则侥幸,如若不是那人见牧晨的血气护罩,误以为牧晨是‘罡气境‘高手,心生忌惮,其后牧晨生生受了一拳,表面无碍,使得那人更忌一分,加之牧晨与’罡气境‘反差极大的一掌,被那人认为是手下留情,如此种种,方才有此结局,倘若那人性情极端一些,不顾及高手颜面,继续出招,牧晨吉凶难测。
“兄台!既然胜负已然揭晓,还请放过那位老者和这位姑娘。”
牧晨对那人抱拳一拜,替二人求情,那人拱手道,
“我们本无意加害二人。”
牧晨闻言一怔,心道方才明明看见你们将那老者吊在树上,用毒蛇威胁。
那人见牧晨不信,当即将事情始末说与牧晨。
原来几人遇巨蟒逃难到此,却不知从何处跑出一个疯老头,用蛇虫鼠蚁戏耍几人,几人呵斥制止,谁知那老头虽已年迈,力气却大得很,几人都按将不下,只得合力将之绑了,吊在树上,以消心中怒气,有人心中不忿,是以用毒蛇吓唬他,那女子则与牧晨一般,见状怒喝一声,拔剑杀来,还伤了一人,余人出手相助。
牧晨听完那人所言,心道原来如此,旁边那女子心中恍然,脸上却并无歉意。
牧晨将那老者放了下来,却见他兀自睡着了,嘴里传来几句梦呓,唯恐众人走后山中猛兽将睡梦中的老者作为猎物,推搡了几下,道,
“老伯,老伯…..”
那老者却始终不醒,牧晨心下狐疑,正欲探其鼻息。岂料那老者双眼猛地睁开,吓了几人一跳,只听那老人拍手道,
“嘿嘿……好玩,好玩!“
那老者推开牧晨众人,边跳边叫地去远了。
牧晨等人忽觉好笑,原来老者是故意装睡来吓他们,只是不知如此深山野外,那老者是从何处而来。
“诸位,如有得罪之处多多见谅,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见老者安然无恙,牧晨心中稍宽,对众人抱拳告辞,众人纷纷回礼。牧晨转头看向一旁那女子,点了点头。当即迈开脚步甩开众人,没走多远,却听得后面一声娇喝,
“喂!等等我!”
第二十二章 与君相扶何所望
牧晨转身望去,只见那相貌普通的女子紧跟而来,心道听那人所言,此女倒有侠义之心,且武功不弱,不知是哪个门派的精英子弟,跟上来意欲何为,一时蹙眉沉思。
那女子走到近前,见牧晨眉头微蹙,以为牧晨心中不喜,心中冷哼一声,暗道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见我不好看,就不乐意看。
“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牧晨微微一笑,看向那女子,却见她一脸阴沉。那女子见牧晨和颜悦色,心头稍缓,瞥了一眼牧晨道,
“你受伤了?
牧晨心中一惊,暗道都说女子心细如尘,看来不假,方才被那巨蟒一尾扫中,又硬接那人一拳,伤上加伤,只是自己掩饰较好,那几人并未发觉。之所以不与众人同行,实则不愿被人发觉自己受伤,江湖险恶不得不防,此时听她一语道破,心中兀自犹疑,一时没有搭话。
那女子见牧晨沉默,更断定心中所想,右手在衣袋一抹,掏出一只白色小瓶,将之抛给牧晨道,
“喏!”
牧晨眼疾手快,右手一展,将那小瓶接在手中,小瓶之上尚有余温,想来是她贴身之物。
“姑娘,这是……“
“毒药!敢吃吗?“
那女子狡黠一笑,眼神玩味的看着牧晨。
牧晨闻言一怔,心道若真是毒药也不打紧,以自己特殊的体质,就算中毒,也能撑到将其毙于掌下,从而取得解药,如此一想,心中立定,拔出瓶塞倒出一粒药丸就欲吞服。
那女子见牧晨如此信任自己,心中没来由的一暖,又想这小子如此没有防人之心,以后在江湖闯荡,难免要多吃些苦头,倘若那瓶真是毒药,岂不是做了枉死鬼。
“喂……”
那女子白了牧晨一眼,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姑娘还有何吩咐?“
牧晨手上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那女子。
“你就这么相信我?”
那女子看向牧晨,认真地道。
牧晨只是微笑不答,不知从何说起,那女子见牧晨神情,似已了然,
“好了,你赶紧服药吧。”
牧晨药丸入口,片刻间就化作精纯的药力流入腹中,直觉浑身一阵清凉,受损的脏腑在这股清凉之下滋养恢复,气血随之运行无阻,心中不由惊诧,世间竟有如此神丹妙药,急忙凝神内视,发觉伤势片刻间竟然好了七八成,不由感激地看向那女子,抱拳一拜道,
“多谢姑娘赠药,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姓周……”
周姑娘见牧晨模样,莞尔一笑,心道若不是见你几次出手帮我,本姑娘才不会将如此珍贵的药给你。
“多谢周姑娘赠药之恩,在下牧晨日后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牧晨一脸诚恳,再次抱拳一拜,却听那周姑娘道,
“你…….不用!”
周姑娘话锋忽然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双颊微红。
牧晨难得见此女如此娇羞模样,不禁看得一呆,心中有些摸不着头脑。
经此一事,二人之间倒是熟络了些,牧晨只见那周姑娘掏出一张地图,对着山川比较,心道这周姑娘倒是准备周全,不似自己一般两眼一抹黑。
周姑娘认准路线,当先引路,牧晨紧跟其后,倒是省了许多麻烦。二人一路翻山越岭,淌过一条溪流,向东又走了半个时辰,这时前面出现一道峡谷,两侧山峰高达千尺,峡谷一侧山壁却是光秃秃一片,毫无树木植被。
‘这里就是西风谷。“
周姑娘身子一顿,手拿地图比对道。
“西风谷?这么说我们快到了?”
牧晨凑在一旁,看着地图上的标记,走过这条山脉就是风蚀绝壁。
“小心一些,此处说不好有甚危险。”
周姑娘眉头微蹙,指着地图上醒目红圈,娇声说道。
牧晨一旁点头,心道此行倒是运气,遇到周姑娘有此处地图,不然自己胡乱摸索,指不定遇到诸多危险,看着地图上几处红色标记,牧晨心中暗自庆幸。
两人暗自提聚全身真气,凝神以待。牧晨身为男子,自觉走在周姑娘身前,随时以应不测,本是无心之举,却被周姑娘看在眼中,看向牧晨的眼中一片柔和。
此间有一条小径,二人发现地上却并无石头,山岩仿佛刀刮一般平整,不由心中狐疑。山谷狭长,二人走了半柱香时间,也不见头,亦无任何危险之处,更觉疑惑。
“呜呜……”
忽然,一阵奇异的声音响起,二人心下陡倞,四下观望,却并无任何异常。
“不好!快退!“
周姑娘忽然想起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美眸陡然圆整娇喝一声,二人待到有所反应已然晚了。只见一阵飓风须臾及至,将二人吹的飘飞起来。
牧晨挡在周姑娘身前,狂风将二人身体吹得紧贴在一起,牧晨直觉背后一阵柔软,心神不由一荡,伸手去抓周姑娘柔荑。
“臭小子!你做什么?“
周姑娘身子与牧晨紧贴一起,鼻尖闻到一股男子气息,倏而面红过耳,欲要挣脱,右手却被牧晨一把抓住,不由羞恼喝道。
“周姑娘,此处风大,我二人合力使出千斤坠方可立足。”
牧晨解释道,
“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周姑娘怒哼一声,心中也知此时乃非常时刻,江湖儿女无法顾及太多,只是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一位男子握住小手,难免有些异样的感觉。
二人当即运转真气,使出千斤坠功夫,身子猛地下沉,只是双脚着地,被飓风吹得不住后移,数十丈之后,方才稳住身形。
牧晨顶住飓风之力,直觉两颊被飓风刮得生疼,紧紧抓住周姑娘柔荑,暗道难怪沧海派要挑选内功高深者,功夫弱了只怕不知现下被飓风刮到何处。
二人时时运转周身真气抵御飓风,直觉举步维艰,没走几步就觉身子酸麻,心下暗道不知飓风何时方停,举目四望,却见两旁山壁亦是光秃秃一片,好似打磨一般,没有着力之处,一步步向前挪移,好不吃力。
“周姑娘,我们挨着山壁行走,或许要好受一些。“
二人走了盏茶功夫,却只前进数十丈远近,体内真气急剧消耗,身体早已疲乏,牧晨心道山岩虽无着力之处,身体却可依着山岩稍作歇息。周姑娘闻言,螓首微点。
二人手拉手,一步步朝山壁挪去,快到山檐,周姑娘脚下一软,被风吹得双脚擦地不住后移,牧晨未及防备,身子被其带动撞了过去,二人恰巧被刮到山壁,身子面对面紧贴,牧晨的唇角吻在周姑娘额头,两人立即面红过耳。
“臭小子!快起开!“
周姑娘羞恼无比,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过,心如小鹿乱撞,一时不知所措。
“哦,哦。”
牧晨脑袋一片空白,被周姑娘喝醒,颇感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运转真气移开一步,却见周姑娘一脸娇羞模样甚是好看。
“看什么看,快走啦!”
周姑娘见两人身体分开不由松一口气,见牧晨愣愣的看着她,心底有几分高兴,嘴上却说道。
二人走一段靠着山壁歇一脚,如此倒也勉强可以承受飓风之力。
“咦!这是什么?”
牧晨背靠山壁歇息,却听一旁周姑娘惊咦出声,转头随着其视线看去,见山壁底下有些许青苔,心中不由奇怪,四下山壁皆是光秃秃毫无草木植被,唯独此处有几点青色,只是青苔细小,周姑娘心细如尘方才发现,心道莫非此处有何奇异之处。
二人沿着青苔周围摸索,却看不出所以然,心下暗自奇怪。却在这时,后方却传来动静,一道雄浑的男人声音,由远及近,瞬间而至,
“嘿嘿嘿,好玩好玩,公公婆婆小两口子。”
牧晨二人四目圆睁,只见后方一道人影急速而至,在峡谷如此飓风之下竟是如履平地,速度丝毫不慢,待到人影近前,二人心中如遭雷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二人救过的那疯老头。
那疯老头待到身形临近,也不说话,陡然隔空一掌劈来,目标却是周姑娘。
“小心!”
牧晨大喝一声,伸手欲要将周姑娘推开,却发现方才二人摸索山壁时,距离不知何时离远了些。
周姑娘始料未及,尚未有所反应,见掌风已然邻近,全然无法躲避,唯有闭目等死,心道这就要死了么,却听一声巨响响起,一道人影撞在她身上,睁眼一看,心中猛然震动。
“噗……”
牧晨眼见周姑娘闭眼待毙,全身气血爆发,使出全速挡在周姑娘身前,凝聚血气护罩生生挨了一掌,血气护罩瞬间崩溃,牧晨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说来缓慢,却不过几个呼吸而已,牧晨撞到周姑娘身上,周姑娘娇躯几欲折断,身体随之撞到山壁之上,那山壁被巨力一撞,传来隆隆之声,一片山壁随之翻转,将二人放了进去。
“遭啦遭啦遭啦!有鬼啊……”
那疯老头击出一掌,见二人将山壁撞开,脸现惊恐之色,失声乱叫。
牧晨二人被撞进山壁,山壁内黑漆漆不能视物,两人跌落在地面,牧晨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样?”
周姑娘翻身坐起,伸手在旁一阵摸索,待碰到一旁的牧晨,伸手将之扶起,关切的道。
“多谢周姑娘关心,在下并无大碍。”
牧晨说完忍不住咳嗽出声,那疯老头一掌伤了牧晨肺脉,还好牧晨体内经脉坚韧并未被一掌震断,若是旁人怕是凶多吉少。
“你为何待我这么好?“
想到牧晨几次三番出手相助,神鹰背上的援手,西风谷挡在她的身前,方才更是舍命相救,周姑娘心中感动,暗道男人不是只会花言巧语,诱使女子委身于他么,怎地他却不一样,周姑娘心下狐疑,不由忍不住问道。
“呵呵……咳咳……周姑娘,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况且方才在下受你疗伤丹药,说过日后相报,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咳咳…….”
牧晨手捂胸口,直觉胸中气短,血气运行受阻,说话有些咳喘。
周姑娘听闻牧晨所言,眼神一黯,心道原来是这样么,心中略微有些失落,只是此处甚黑,牧晨却是看不见,又听牧晨气喘,不由急声道,
“你快将那药服下,坐下运功疗伤!”
“咳咳……好。”
牧晨在怀中一阵摸索,找出丹药,心中一松,随手倒出一粒将之服下,盘下打坐运功疗伤。
第二十三章 剑神隐秘
周姑娘见牧晨盘膝疗伤,待在一旁百无聊赖,此间一片漆黑不能视物,心道不知出口在何处,莲步轻移间,向着四周摸索而去。方走十几步远,双手触摸到一堵墙壁。
周姑娘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团粉末涂在墙上,抬脚沿着墙壁而行,双手摸在山岩墙壁,仍是光秃秃一片,并未发现出口所在。大约走了两百余步,双手摸到之前留下的那些粉末,心中已然出现此间的大致轮廓。
见找不到出口所在,周姑娘抬脚向心中牧晨所在方向走去,没走多远,脚下拌到一物,蹲下身子将之摸在手中,却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心中不由一喜,撕下自身裙摆一角,把它撕成几条碎布,石头与山岩相撞擦出火星,将碎布点燃。
山洞微亮,周姑娘举目四望,见其大小与自己脑中轮廓大致相仿,牧晨离自己一丈远近,仍在运功疗伤,左臂不远处,有一方石桌石凳,其上摆着一盏油灯,心道此间倒似一处民房,不似寻常山洞,不知何人在此深山隐居。
周姑娘抬脚走到石桌近前,不知那盏油灯还能否点燃,将即欲燃烧殆尽的布条触到灯芯之上,只听油灯吱吱作响,忽而燃烧起来,周姑娘心下暗喜,提着油灯,四下仔细寻找起来……
牧晨借着丹药之力,运转无极宗内功心法《道经》,修复受损的经脉,直觉自来到沧澜山以来,就接连受伤,饶是牧晨体质特殊,经脉坚韧也有些消受不了,好在有周姑娘的疗伤圣药,效果奇佳,不然若是留下后遗症,日后于武学一途怕是举步维艰。
方才半个时辰,受损的经脉已然修复完毕,只需调养几天即可完好如初,那疯老头一掌内力雄浑,伤了牧晨肺脉的同时,震得胸前任脉诸穴竟有些松动。
牧晨意欲尝试冲破任督二脉,跨入罡气境,只是此时气血不足,不可贸然冲关,轻则走火入魔伤了元气,重则有性命之忧,暂时放弃突破的念头,待神完气足方可一试。
待经脉修复完毕,牧晨又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路线,调理体内气血,此时气血不足自不能再炼化体内气血修炼第三层,牧晨只是将受伤后体内淤积的死血排除,使气血纯净。
“噗……”
牧晨喷出一口黑血,直觉体内杂质尽以排出,气血畅通无阻,说不出的舒服。
“呀!“
却在这时,山洞内传来一声惊呼,牧晨听声音是周姑娘的,担心她遇到危险,身形一闪冲了进去,
“周姑娘!“
周姑娘不知何时竟摸索到山洞中机关,进到洞内查看,却发现里面只有一间石室,也无奇异之处,只有一张石床,并无其它陈设,正要转身折回,却见石室门口有具人的骸骨,惊惧之下叫出声来。
牧晨闪身来到周姑娘身前,见其安然无恙心中一松,顺着她视线看去,只见一具骸骨盘膝坐在石室门侧,身上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旁边一柄铁剑早已锈迹斑斑。
周姑娘见牧晨在旁,胆气陡增,提着油灯仔细查看这具骸骨,竟是看不出所以然,却听一旁牧晨惊疑出声,
“咦!这上面有字。“
牧晨见周姑娘盯着骸骨看,未曾有所发现,无意间瞥到距那骸骨正前方三尺远近有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头,石头状如鹅卵,枕头大小,离地半寸,其上隐隐有字迹。
周姑娘提油灯照向石块,只见上面刻着八个字,
“叩首百遍,其意自见!“
“哼!装神弄鬼,待我将骸骨拆了,看他耍什么花招!“
周姑娘怒哼一声,她生性偏激霸道,何曾受人摆布,抬手正欲拔剑。
“不可!“
牧晨连忙阻止道,
“周姑娘!死者为大,我们不可惊扰前辈安息。“
周姑娘见牧晨阻拦,一身倔脾气罕有的没有爆发,只是心中不忿,
“哼!要磕你磕,我才不磕。”
牧晨微微一笑,他生性正直善良,心道给前辈磕头又有什么打紧,当即跪在那骸骨跟前鹅卵石之上,叩拜下去。
周姑娘见牧晨对着一个毫不相干之人叩拜,神情庄严并无任何敷衍做作,额头叩在地面咚咚作响,只十几下而已隐隐有血印出现,不由心中触动,眼神来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心中默数,待到叩首一百下之后,起身对着骸骨深深作了一揖。
这时,变故陡生,整个山洞一阵剧烈摇晃,二人险些站立不稳,只见那具骸骨渐渐沉入石室地面,却缓缓升起一方石台。
二人相视一惊,待到那石台全部浮出地面以后,整个山洞平静下来。却见那石台之上摆着一个木盒,牧晨看了一眼周姑娘,挺身来到木盒跟前,拔出佩剑小心翼翼将其打开,一旁周姑娘暗中运转周身真气紧握剑柄,戒备的看着牧晨,表情挣扎。
“咦!周姑娘,你瞧瞧,这是什么?”
周姑娘闻言,紧握剑柄的手微松,只是提聚的功力未曾散去,慢慢走到牧晨跟前向其手上的羊皮看去,只见其上歪歪扭扭的许多线条,似是一张地图,不由眼神微凝道,
“这应该是一张地图。“
牧晨一旁点头,心觉也是,只是其上并无明确的地名位置,只有那歪歪扭扭几条曲线,画得未免太过简陋了,依照这图寻找,怕是什么也找不到。
“喏!“
牧晨随手将那简陋地图递给周姑娘。
“什么。”
周姑娘一怔,好似不理解牧晨的意图,却听牧晨道,
“地图给你,这石室与骸骨都是你发现的,理应归你。”
牧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周姑娘心中咬牙道,
“臭小子!你可知这是什么,就这么给了我,如果是武功秘籍宝藏之类的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牧晨只是莞尔一笑,道,
“师父曾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倘若真是宝藏秘笈之类,只能怪在下无福消受。”
周姑娘听得一呆,心中念叨一遍,忽而撒然一笑,暗中提聚的功力终于散去,对于牧晨的信任和豁达心生钦佩,道,
“既如此,此图你也有份,我们一块瞧瞧。“
牧晨对地图虽无贪墨之心,心下却很好奇,见周姑娘拿着地图在手里研究,也凑到一旁观看。
“背面好像有字。”
周姑娘看着背面有点点笔画,刮开羊皮之上的碎屑,果然密密麻麻的字迹显现出来。
“有缘人,你既已叩首百遍,也算老夫的隔代传人,老夫名讳独孤傲,倘使你心存恶意,毁吾尸身,此刻你早已命丧黄泉……”
周姑娘看到这里,背后升起一股寒气,好在方才牧晨阻止,不然早已做了亡魂野鬼,感激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牧晨,牧晨只是冲她一笑,心中却是一惊,暗道这骸骨竟是独孤剑神,二人继续下看,
“吾纵横江湖数十载,难逢敌手,到了晚年,业已厌倦江湖纷争,因而在此隐居,为了避免死后贼人闯入,将居所定在西风谷处,危险又显眼的位置,哈哈哈…..想来死后有人找得很是辛苦。”
牧晨看到此处,突然想起躲避巨蟒的那条山洞,想来定是后人为了寻找剑神墓地而挖的,只是不知是否沧海派所为。
“吾年轻之时幸得机缘,误入一处遗迹,学得精妙剑法,使吾纵横江湖无敌手,然,吾之所学,仅遗迹壁刻的三四成而已……”
二人相视一眼,心中震惊,独孤剑神之武功几达巅峰,却只是学得那壁刻三四成,倘若将那壁刻全然参悟,将会多么可怕。
“沧海派老友见吾剑法进步神速,心生觊觎,骗得吾去寻那处遗迹,孰料找了许久却是不曾找到,还以为戏耍于他。哎,吾亦百思不得奇迹,为何寻不到…..画下遗迹地图,留待后世传人一份机缘….此图有两份,另一份在吾之宗门万剑山庄,找齐两份方可寻到那处遗迹。“
二人看完,见后面附了一份图,正是此处机关通道,心中一喜,彼此相视一眼,周姑娘却将地图递到牧晨跟前道,
“给你,上面都说了,你是他的隔代传人,我受之有愧。”
“不可!周姑娘,若不是你,在下也见不到那具骸骨,在下……”
牧晨急忙解释,心中虽然也想学得遗迹高深武学,却是觉得有些理亏。
“臭小子!叫你拿着就拿着!”
周姑娘美眸一瞪,倔脾气发作急声道,牧晨竟是吓得一跳,只得将其接过,
“那好,在下代为保管,届时我们俩一块去寻。“
周姑娘闻言,心道如此诱惑之下,他竟如此信任自己,心下一暖,听到‘我们‘两字时脸颊微红,想到那疯老头的话语’公公婆婆小两口子‘心中没来由的一甜,娇笑道,
“好,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去。“
二人相视一笑,牧晨将那地图贴身保管,按照此处机关图所载回到之前石屋,将那石凳挪移开来,露出一条通道出口,不知通向何处,牧晨当先一步下到通道,周姑娘紧跟其后。
第二十四章 剑意纵横
牧晨二人沿着通道一直前行,直觉此通道湿气较重,油灯发出哧哧声响,火苗扑闪似要熄灭,周姑娘见状,连伸手护住灯芯,牧晨唯恐此处如此潮湿会有蛇虫之类,拔出佩剑,随时以应不测。
二人走得盏茶功夫,通道地势陡变,斜向上延伸,时不时爬过一只老鼠,惹得二人一阵心惊,周姑娘却是一点不怕,逮到一只抬脚就踹,那老鼠吱的下就没了声音。
牧晨看得心中咋舌,心道周姑娘如此胆大,不知却怕些什么,忽而想到神鹰背上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却不小心被身后周姑娘听见。
“臭小子!你笑什么?“
周姑娘听得牧晨笑声,瞪眼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些有趣的事。“
牧晨随口一答,周姑娘却显然不满意,哼了一声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取笑我不似女子一般柔弱……‘
牧晨一愣,心道你怎知我心中所想,却未答话。
周姑娘见此情景哪还猜不出来,方才只是试探一下罢了,
“哼!本姑娘才不想整日一副柔弱的祥子让人觉得好欺负,男人见了更是紧凑过来,我才不想搭理那些臭男人。”
牧晨几次听得周姑娘诋毁直言,言辞偏激,心中不解,忍不住道,
“周姑娘,天下男人得罪你了么?”
“自然得罪我了!“
牧晨只是随口一问,周姑娘也只随口一答,牧晨没想到周姑娘对男子成见如此之深,心中不由一叹,生出一股怜惜之情,道,
“周姑娘,这世间之事,凡是皆有好坏之分,男人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女人同样也是一般,不能因为一部分男人得罪了你,就全然否定,不是吗?“
周姑娘闻言一怔,心道难得他小小年纪却如此通达世理,世上男人也许有好的,只是为何我亦不愿亲近,对他却是不一样,想到这里看向牧晨的眼神一阵柔和,嘴上却道,
“臭小子!你才多大,用不着你来说教。“
牧晨莞尔一笑,并未过多争论,却听周姑娘一口一个‘臭小子’,不由无奈道,
”周姑娘,能否别那样叫在下,旁人听见,让在下颜面何存。“
“我喜欢!谁叫你……”
周姑娘冷哼一声,想到几次被牧晨轻薄,就觉羞恼难当心中暗恨,虽然几次都是情有可原,但搅得自己心慌意乱。
牧晨闻言,无言以对,虽然二人方认识短暂几日,却对周姑娘性情有所了解,心中不由暗叹。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只顾低头走路,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通道渐亮,隐隐有光线照射进来。两人心中一喜,加快脚步向出口走去。
却见上方一个井口大小的出口,被一颗巨树根须遮挡,根须密密麻麻,粗细不均,将洞口覆盖十分隐秘,光线从根须间隙射进洞内。牧晨用力扒开手臂粗的根须,探头向外张望,见左右无人,身形一纵,跃出洞外,周姑娘紧随其后。
牧晨举目四望,发现身在一处半山腰,山腰向外延伸数丈,一株巨树斜插而生,二人不由相视一眼,心道如此隐秘之处,难怪不易发现。
二人若不是机缘巧合,被那疯老头一掌打进洞内,怕是得将整个沧澜山一处不漏翻个遍,只是沧澜山方圆百里,不知一辈子能否逐个山头寻完。
周姑娘拿出地图,对着周遭比较,须臾后脸现喜色,手指山腰道,
”终于到了,那条小径尽头就是风蚀绝壁!”
牧晨放眼望去,那小径距山腰三丈左右,蜿蜒向前,没入视线尽头。二人也不多说,提气纵身,一跃而下,沿着小径蜿蜒之势向前而行。
二人只走得半柱香左右,前方一面巨大的山壁印入眼帘,山壁下有一处乱石场,乱石场方圆数十丈,数十位江湖俊杰或坐或站,彼此间保持一定距离,皆面朝山壁,牧晨心中激动不已,经过这许多天的波折,其间几次险死还生,终于到了风蚀绝壁。
牧晨见到一些熟人,行痴,慕容婉,李生花等早已到来,心道看来他们此行颇为顺利,不似自己一般一波三折,好在大家都安然无恙,见他们正在凝神参悟,并未上前打扰,和周姑娘一道朝风蚀绝壁看去。
风蚀绝壁地处谷口,常年受飓风侵袭,使得表面如刀削一般平整,牧晨见到山壁下诸多乱石,也不知是飓风所至还是当年剑神练剑造成。
牧晨抬眼望去,只见硕大的山壁之上,只有九道剑痕,或横平,或竖直,或斜劈……招式不一,形态各异,咋一看去,每道剑痕平平无奇,无任何奇特之处,牧晨静心凝神,仔细再看,只见眼前九道惊天剑意冲霄而上,直奔牧晨而来,牧晨直觉眼前每一道剑意都能将之撕碎,心神不由崩溃,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牧晨呼吸急促,心神震动,欲要提醒一旁周姑娘,却也晚了,周姑娘沉浸其中,要比牧晨晚一步退出幻境,同牧晨一般,仰天喷出一口鲜血,二人相视一惊,再也不敢心生小觑之意。
牧晨想到师父曾说,真正的剑道高手,往往视剑如命,剑即是人,人即是剑,人剑合一,已经不需要精妙剑招,随意一剑,皆威势无穷,江湖中达人剑合一的凤毛麟角,牧晨现下仍未见过。
剑有其神,藏于内则为灵,散于外则曰意,若要修成人剑合一,需心神与剑灵相融,与剑意相通,内外相连,人剑合一则可练成。
牧晨当初听师父言之玄玄,曾心神尝试融于剑中,直觉铁剑冰冷一块,却一直未发觉剑之神,更遑论与其融合了。
方才那九道冲天剑意,意念惊人,仿佛如活物一般冲向牧晨,似要将其撕碎,牧晨不由得想起师父的教导。
“剑有其神,藏于内则为灵,散于外则曰意。“
牧晨嘴里喃喃念叨,忽然笑了,
“我真笨,以前只顾尝试融合剑之神,如此虚无飘渺之物,定然十分艰难,却是忽略了‘剑之意‘,散于外则曰意,’剑意即是剑之神啊。感悟剑意不就是感悟剑之神么?”
牧晨胸中豁然开朗,再看那九道平平无奇的刻痕,不似先前一般死寂,九道剑痕蓦地动了起来,仿佛有人演练剑法一般,一时间剑意纵横。
旁边周姑娘转头看来,心中惊诧不已,短短片刻,牧晨身上变化竟如此之大,周身竟散发阵阵剑意,锐气逼人,不由浅浅一笑,盘坐一旁观看壁刻。
牧晨心神沉浸其中,直觉那九道剑意虽只九式,却仿佛包罗万象,天下剑法尽在其中,连无极宗顶尖的剑法《无极十三剑》也能一一对应。
不知何时,牧晨已然拔出佩剑,一边观看壁刻,一边比划剑招。
“嗡!“
只见牧晨随意刺出一剑,竟是《无极十三剑》第一式‘一元复始’,较之以前,剑意更加圆润内敛,真气消耗更小,威力更大。
牧晨专心演练剑招,将掌握的几招《无极十三剑》与壁刻两厢对照,有时发觉不对,再参悟壁刻,然后又继续演练。心道《无极十三剑》前四式我本以为练得够至善至美了,此刻方知招式上圆满,或许没有破绽,但威力却是不足。
牧晨心无旁骛,忘了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哧!”
牧晨一边练剑一边感悟,不觉间随手划出一剑,仿佛割裂空气一般轻响。若是无极宗有人在此定会目瞪口呆,牧晨使得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须知《无极十三剑》中卷四式需要达到罡气境才能施展,内息境勉强学了,只需一招怕是内力消耗殆尽,此刻牧晨却是信手拈来,内力消耗无几。
“不对!意境不对!”
牧晨摇摇头,感悟那壁刻上如一字剑痕,与《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相仿,使将出来,却又不大相同,不由蹙眉沉思。
“应该这样才对!”
牧晨随即划出一剑,剑气薄如蝉翼,划向前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牧晨却是含笑点头。
第二十五章 明心见性
九道剑痕,即九种剑意,亦即九种神韵,或霸道刚猛,或阴柔,或诡异,或飘渺……
牧晨掌握一种,然后继续观看下一剑痕,若是与宗门剑法《无极十三剑》有类似剑意,则两厢参照,使得牧晨《无极十三剑》竟练至第六式‘千钧一发’。
无极宗年轻一辈,将《无极十三剑》练至第三式少之又少,第四式现下只有牧晨一人,至于第六式,无极宗罡气境中也有,只是牧晨一个内息境竟悟得罡气层次的剑招,无极宗创派以来,能做到的绝对少于五指之数。
“九道刻痕,现下只悟得七式,‘飘渺’与‘诡异’剑意无迹可寻,非一朝一夕能参悟透测。”
待到将剑痕全部参悟完毕,牧晨收剑而立,蹙眉沉思。
《无极十三剑》是一部顶尖剑法,讲究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参悟剑招需要领会剑意,若将此剑法练至高深处,一招一式间自然蕴含剑意。
所谓人与剑合,剑与意合即是使剑之人心中有剑,时时体悟剑意,自然剑法威力倍增,虽与人剑合一大意相近,却是天差地别。人剑合一即剑即是人,人即是剑,心神相融,内外相通,不是简单的心中有剑那么简单。
是以牧晨《无极十三剑》虽略有小成,早已做到人与剑合,剑与意合,却对于人剑合一仍未入门。
“独孤剑神所掌握九种剑意,虽各不相同,却又隐隐有共通之处“,
牧晨脑中九种剑意瞬间一一闪过,仿佛晴天霹雳,
“而这共通之处,正是剑之神…..”
牧晨脑中仿佛触碰到些什么,感觉再前进一步就触手可得,但这一步犹如有层无形的隔膜,能触摸却又不能亲近,让其绞劲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
牧晨摇头轻叹,既然想不出便不再多想,抛下心中思绪,举目四顾,
只见风蚀绝壁四周群山环绕,一轮红日业已西斜,牧晨心道原来不觉间已经过去三个时辰。
夕阳余晖洒在山间,山上绿树红花漫山遍野,皆被镀上一层金边,说不出的好看。
牧晨一时心情大好,忍不住想痛快呐喊一声,却发现风蚀绝壁前尚有不少江湖俊杰仍在参悟剑法,若是突然呐喊定会打破别人顿悟机缘,罪过不小,是以打消心中所想。
牧晨视线横移,见到行痴和尚似是有所顿悟,在乱石场一边练起了棍法,招式或阴柔或刚猛,辗转腾挪间乱石场碎石飞舞,心道行痴的棍法越发厉害了,只是不知再与他交手谁更胜一筹。
慕容婉与李生花二人竟在一旁比剑,两人各持一柄软剑,剑气飞舞间竟使出数种剑之意境,虽较之牧晨少了两式剑意,却悟得了牧晨没有掌握的‘飘渺’意境,牧晨看得一呆,不由仔细看去,剑招虽易懂,‘飘渺’剑意却是难以捕捉。
“他人的始终是他人的,就算生搬硬套,始终是差了些。”
牧晨看着慕容婉二人的“飘渺”剑意摇头无奈一笑,话刚说完,陡然一顿,
“他人的始终是他人的,我感悟的皆是他人的剑意,那是他人的路……”
牧晨心中豁然开朗,思绪电转,心道难怪那九式剑意剑之神韵感觉再前进一步就触手可得,但这一步犹如有层无形的隔膜,能触摸却又不能亲近,原来皆是因为那是剑神剑意,而不是我的,自然不能与其相通。
牧晨感悟剑神剑意,虽九式各有不同,或霸道,刚猛,或阴柔,或诡异,或飘渺九种神韵,但要旨核心皆在一个”破“字,破尽万发,唯我独尊。
独孤剑神破之剑意,如人之大脑,九式不同剑意,如身体四肢,大脑指挥躯体不同各处,方式不同,目标却是一致。
“剑神的剑意是破字,那么我的剑意是什么……“
牧晨闭目沉思,心中自问。
“《无极十三剑》剑意自然不是我的,我的剑意是……”
牧晨十二岁进入无极宗,所学剑法仅宗门《无极十三剑》,感悟剑意自然不多,自是不会遇到此种问题,宛如读书之人一般,书读得不多,自身自然作不出锦绣文章。
此次出得宗门,牧晨屡次与人交手,领会不同剑意,再有眼前剑神九式剑意包罗万象,自然意识到自身不足。
“原来我尚还没有自身剑意”,
牧晨一番搜肠刮肚,回忆初始学剑到目前截止,自己用的都是他人剑意,
“既没有,那么我就立一个剑意。”
牧晨生出一股豪情,静气凝神,盘膝坐下。
“我幼时清贫,一介布衣,深知民间疾苦,如若不是意外遇害遇到师父,怕是今生只得是个卑微的贫农,老天给我机缘,让我拜师学艺,我自不能辜负此身武学…….”
牧晨心中自语,似是为过去而感怀,
“我一不求富贵荣华,二不求名利双收,只愿世间多些安乐,少些纷争,天下之大,我自觉能力有限,但直教我遇不平之事,定然拔剑相助,锄强扶弱本是我辈学武之人的义之所在……”
牧晨出身寒门,见过世间诸多不平,幼时能力有限,只能心中摇头感叹,老天似是知其所感,给他机缘,拜入江湖一流宗门,从此鱼跃龙门。
首次出山,牧晨一路行来,每每遇到不平之事,屡次拔剑相助,几次对手武功高强,险些丧命都无怨无悔。
“我的剑。应是锄强扶弱,遇强则强…….”
牧晨嘴里喃喃,手中紧握佩剑,周身猛地迸发一股惊天剑意,手中佩剑似有所感,剑身震颤,发出金属啸音。
正在参悟的江湖各派俊杰似有所觉,侧目看来,只见牧晨周身剑意惊天,将身边的乱石割裂粉碎,心中不由震惊。
“好强的剑意!”
“莫非他将九式剑意尽皆悟透?”
众人纷纷低语,看向牧晨盘膝而坐的身影心生忌惮。
“他剑法更进一步,怕是我再也抵挡不下。”
那与牧晨交过手的罡气境青年喃喃低语,心中告诫自己以后不可招惹此人。
行痴,慕容婉等几个相熟之人同样震惊,替牧晨高兴的同时颇觉压力甚大。
“臭小子,不错嘛!”
牧晨不远处,周姑娘盘膝而坐,盯着牧晨的眼神异彩连连。
牧晨此时入定,对于周遭的一切全然不知,直觉手中佩剑变得不再一样,其上发出的剑意惊人,那声声金属颤音似在与自己诉说。
“成了,竟然真的成功立下自身剑意”
牧晨感知到佩剑散发出的惊人剑意,激动不已。
牧晨却是不知,他嘴里所谓剑意,这‘剑意’不唤作‘剑意’,而是‘剑心’。之前牧晨使剑只是使得剑招剑意,手中佩剑仍是死物,牧晨自是心神感应不到‘剑之神’。
待到方才牧晨明心见性,手中佩剑犹如找到方向,有了‘剑心’,中医认为‘心藏神’,这剑有了‘剑心’,其后才能有神。是以牧晨无论如何尝试,心神都未能与剑相融。
“剑神九式剑意为‘破”,我的剑则是正义之剑,又破又立,锄强扶弱为国为民曰为‘侠’,就唤作‘侠之剑意’。“
牧晨话语未必,手中佩剑嗡嗡作响,似在欢呼一般。
第二十六章 神秘与隐患
所谓‘侠之剑心’,不偏于任其一种‘剑意’,可破可立,‘破’则锄强以卫道,‘立’则扶弱以安民,但凡‘剑意’皆可为己所用。
牧晨胸怀侠义之心,明心见性,‘剑心‘适时而生,自此以后,当是携三尺青锋,轻剑快马行侠江湖。
牧晨右手轻抚佩剑,佩剑之上光泽更胜之前,似是比以前更轻了些,拔剑出鞘,竟发出阵阵嗡鸣之声,剑光闪烁直教人无法逼视。
心神扩散,尝试与剑相融,直觉今次不再如以前一般,感觉佩剑冰冷如铁,彼此间竟然有了一丝联系,虽然仍是不能相融,至少看到了希望。
“是我想得简单了,‘人剑合一‘倘若如此简单,江湖上岂不高手如云?“
牧晨莞尔一笑,也不气馁,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剑意”心中已然知足,武学一途,不可一蹴而就,哪怕悟性再高,修为也需点滴积累,江湖中虽有传说机缘之下获得几十年修为之人,但心性境界必然不足,若是让其修炼‘人剑合一‘之境界,也需日积月累。
抬眼再观九道剑痕,九式剑意竟又有所不同,不如之前一般各自为政,牧晨直觉眼前剑意招招相连,待到第九式演完,又复归第一式,循环往复,宛如一套完整的剑法。
“咦!难道‘风蚀绝壁‘另有隐秘?”
牧晨心中惊疑,暗自揣度,心觉九式剑痕中或许藏着一部绝世剑法,当即静气凝神仔细观之。
牧晨直觉心神之中闪过数道惊天霹雳,或横平,或竖直,或斜劈…不同招式一一循环演练,初始时较为缓慢,到得后来竟是愈演愈快,气势越来越凶。
牧晨只能识得剑招,剑意却只掌握七式,第五式‘飘渺‘剑意与’第七式‘诡异’剑意仍未能悟透,脑中剑招虽圆融连贯,剑意却不能首尾相连。
“不管了,先将剑招记下,剑意日后再将其补全。”
牧晨心知一套剑法空有剑招发挥不出应有威力,尚需心法口诀与剑意,当下两者又不可得,只得暂时将剑招尽数记下,其余留待日后再图他想。
“师叔!我们这么做不好吧?”
风蚀绝壁一处山峰之上,两人并肩而立,看着山下的牧晨等人,一青年男子侧头看向身旁的中年,轻声说道。
青年男子二十来岁,相貌普通,双眼却是炯炯有神,此时眉头微蹙。
“明儿,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有妇人之仁?“
那中年男子斥道,随即脸色忽而转柔,看向那青年眼含欣赏之意,
“你是我沧海派创派以来少有的武学奇才,日后必将带领沧海派问鼎江湖,理应胸怀天下,顾全大局才是!”
中年男子顿了一顿,继续道,
“我知你生性良善,不忍牵累无辜,放心,几位长老已然说过,那九式剑意中的戾气不会害人性命,让人走火入魔……”
中年男子说完,也不多说,他亦不知沧海派此举正确与否,只知宗门这样做也是无耐之举,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剑神遗迹毁之可惜,但诸位长老对于其中隐藏戾气亦是无可奈何,须知那是曾纵横江湖的剑神所留,只能想到‘分而化之’来消除戾气,如此日后沧海派门人才能继续参悟剑神剑意提升修为。
牧晨正自全心默记剑招,心无旁骛,却不知何时身旁竟多了个身影,那身影悄无声息潜到牧晨身侧,双指并拢,朝牧晨太阳穴刺去,太阳穴乃人身要穴,若是刺着,牧晨立刻身陨当场。
“前辈…….”
牧晨待到将九式剑招全部默记完成,只觉脑际太阳穴处传来丝丝阴凉,不由侧目相看,却是吃了一惊。
只见那疯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牧晨身旁,伸手去戳牧晨的脑袋,牧晨这一惊非同小可,那日险些命丧他手,今日他又如影随行,不知要做些什么,方才如若一指戳下…….牧晨直觉背后一股寒气陡升,身形后缩,避开那一指。
“又是你!“
周姑娘盘膝坐在牧晨不远处,听得他的叫声循声望来,也是吃了一惊。
“嘿嘿嘿……公公婆婆小两口子…….”
那疯老头见到二人在一块,嘴里嘻嘻哈哈,胡言乱语。
周姑娘脸颊微红,虽知只是疯老头疯言疯语,却忍不住一阵羞涩。
二人心知以他们现下的武功,就算两人连手也不是疯老头的一合之将,只得静观其变。旁人闻之此处动静,纷纷看来,其中自有识得那疯老头,纷纷身子后缩,不敢招惹。
“嘿嘿嘿…..我是不败的,好玩好玩……“
那疯老头见众人如此模样,似是颇为开心,嘴里说着胡话,伸手向着胸前衣襟里一抓,抓出一把树叶花瓣,向着天空撒去,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使得每人头顶皆有树叶花瓣。
“嘿嘿嘿…….好玩好玩…….“
众人相顾无言,只道是疯老头一时兴起,也由着他胡来,好在只是树叶花瓣,却不是毒蛇毒虫之类。
那疯老头在众人间又笑又跳,见无人睬他,颇觉无趣,蹦跳着走远了。
“哼哼哼…….不好玩不好玩……”
牧晨众人见那疯老头去远了,心中不由松一口气,方才众人提心吊胆,担心那疯老头一时发疯拍出一掌,在此之人怕是不能抵挡。
“那剑疯子又来捣乱了…….“
山上那被叫作明儿的青年,正是沧海三杰之一的夜明,年方二十就踏入罡气境,是沧海派创派以来少有的武学奇才,此时看着山下疯老头身影不由惊呼道。
“可惜!却是晚了一步……“
中年男子亦早瞧见那疯老头身影,淡然一笑。
“师叔,自我记事以来,这剑疯子已然在此,不知其究竟是何人,为何不见他离开此处?”
夜明看着山下剑疯子戏弄牧晨诸人,忍俊不禁,心中一直疑惑这疯老头来历,亦曾几次问过父亲,父亲只说不知,当时只道父亲不愿多说,也就暂时放下此事,此时再见那疯老头不由问道。
“我入沧海以来,剑疯子已在此处,也如现在一般年岁模样,几十年却不曾变过,也不知他身份来历…….”
那师叔摇头无奈一笑,想起他入沧海派几十年,知道不少宗门秘辛,那剑疯子的来历却是一团迷,宗门内猜测不少,却终究得不到证实。
“会否是许多年前吸收剑意中的戾气走火入魔之人?”
夜明小心地道,心道若真是那样,沧海派难辞其咎,看向山下的牧晨等人心生怜悯。
“不可胡说!那剑疯子年岁比几位长老更长,沧海派内无人知晓他为何如此,怎可胡乱猜测……”
那师叔斥道,心知几十年来,沧海派中诸如此类猜测颇多,毕竟剑神剑意中隐藏的戾气,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发作,如此想来也不无可能。
只是此事不可声张,若是传将出去,沧海派在江湖中名声扫地是其次,一个不好,会引来江湖各派的讨伐,
“宗门胡长老曾见识过那剑疯子剑意,与九式剑意大不相同,必与此事无关!”
中年男子记起刚入沧海派所闻秘辛,言道那剑疯子曾一招逼退胡长老,此时为了说服夜明,竟是将之给透露出来。
夜明一怔,他未曾见过剑疯子出剑,想不到剑法竟如此精深,只知自记事以来,沧海派内就唤他‘剑疯子’。
“时辰不早了,令他们返回吧......”
中年男子看天色已近傍晚,心道那戾气也差不多吸收殆尽,转头对身旁夜明道,
“对他们友善一些.......”
第二十七章 归去
3牧晨对那九式剑招已了然于胸,业已寻到自身‘剑意‘,《无极十三剑》更是练至第六式,可谓不虚此行。
抬眼望去,见夕阳已然落下山头,风蚀绝壁前,参悟诸人仍有人沉浸其中,仿佛忘了时日。
山间蚊虫颇多,现下方才春分时节,太阳刚下得山去,蚊鸣之声已不绝于耳,惹得众人一阵烦躁。
“该死的,这些蚊子真是烦…….”
众人被蚊虫叮咬,烦不胜烦,有人挥手驱赶,有的则似要检验参悟所得,剑招挥洒,将蚊虫尽数剿灭,几个罡气境之人体表浮现一层真气护罩,索性任由蚊虫叮咬…….
牧晨心觉好笑,视线横移,却见行痴盘膝打坐,初始时竟是任由蚊虫叮咬也不驱赶,心道行痴佛学果然精深,竟是仿效佛祖当年割肉喂鹰,用自身鲜血来喂蚊虫,心下不由生出钦佩之情。
正欲看向他处,突然视线一顿,只见行痴突然伸手拍向身上叮咬的蚊虫,手到半空,蓦地手上动作一顿,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嘴里喃喃似在念经。
牧晨眉头微蹙,心道怎地行痴突然间心生戾气,看他模样,似在为方才的举动念经忏悔,可知他心性是好的。
再看其余之人,举止亦不寻常,方才还觉心中好笑,现下仔细思来,此处众人皆是江湖各派翘楚,不至于为区区蚊虫如此烦躁,普通百姓亦不至此。
“难道这蚊子有毒?”
牧晨不知其中隐秘,思来想去只道众人中了毒蚊之毒。
却在这时,苏玉龙与柳飞烟不知从何出现,牧晨心道方才来时,此间并无二人身影。
“是了,他们随时可来风蚀绝壁参悟,此次自是不用凑这热闹。”
众人再次见到柳飞烟,眼神一亮,那李生花更是眼中含笑,一旁慕容婉见状白了他一眼,李生花却是未曾发现,待到柳飞烟出现,双眼始终不离其身。
周姑娘见众人看柳飞烟的眼神,心中嗤笑一声,暗道男人就是见色起意,莫名地看向一旁的牧晨,亦是多看了柳飞烟一眼,心中冷哼一声,脸有不愉。
只听苏玉龙对众人抱拳道,
“诸位少侠,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去吧?”
众人中有人参悟到关键之处,此时若回去,不知何时再有此机缘,闻言也不理会,心中冷哼一声,自顾自继续参悟。
苏玉龙见无人理睬,似早有所料,也不着恼,只是嘴角含笑看着众人,心中却道看来想对你们友善些是不行了。
“嗡!”
似是印证其心中所言,一道惊人剑气从天而降,一柄铁剑刺入乱石场巨石之中,将那巨石击碎。
在场众人心中一惊,遥看四周,并未发现剑来自何处,牧晨心道原来此行另有沧海派高手暗中潜藏,用以威慑群雄。
“哼!好个沧海派……”
有人心中不忿,但自认敌不过那暗中的高手,衣袖一甩,结束参悟。
苏玉龙与柳飞烟也是一怔,见那剑的主人催促,不敢怠慢,口中呼啸一声,众人只见几个黑点出现在远处天空,须臾及至,正是来时载过他们的几只神鹰。
神鹰背上依旧站着沧海派几个驭鹰之人,冲着苏玉龙二人抱拳一拜,驭使神鹰降落在乱石场空处。
众人中虽有人心中不愿,奈何此处乃沧海派地头,且暗中有高手一旁震慑,好在几个时辰间已将九式剑意默记于心,只待回去慢慢领悟,主意已定,衣袖一甩间,纷纷踏上鹰背。
牧晨此行收获颇丰,继续待下去也无济于事,是以并不抗拒此时返回,抬脚随着众人跃上鹰背,周姑娘紧跟牧晨身后,始一上得鹰背,就抓紧牧晨手臂,见牧晨朝她看来,脸现苦色。
牧晨想到西风谷二人相互扶持,心下一软,知她怕高,冲她点头一笑,也就由着她。
行痴众人中只与牧晨相熟,是以也随其后踏上鹰背,与之站在一处,见牧晨与周姑娘身形贴在一起,当下一愣,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牧兄果是福泽深厚之人。“
牧晨与周姑娘双颊微红,心知行痴见二人身躯靠在一起必是有所误会,尴尬一笑,
“这位是周姑娘,在下的朋友……“,
“这位行痴大师亦是在下的朋友……“
周姑娘与行痴只是含笑点点头,算是见礼,牧晨想起方才行痴陡然心生一股戾气,不由关切道,
“行痴!你身体可有不妥之处?“
行痴一愣,见牧晨神情认真,当下凝神内视,并无任何异常之处,摇头道,
“牧兄可是有所发现?“
牧晨见行痴摇头,心下稍宽,心道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微微摇头。
说话间神鹰双翅猛震,狂风骤起,带起一片碎石,倏尔跃上高空,牧晨向下俯瞰,只见下方山峰渐小,沧澜山灰绿两色相间,甚是奇异,胸中陡地生出一股豪情,直欲与这座下神鹰一般,翱翔天际。
众人不似来时一般紧张拘束,盘膝坐在神鹰背上神情放松,偶尔间谈笑几句,只有周姑娘缩着身子,心中惴惴,牧晨正四下张望,却听一旁行痴道,
“牧兄,方才风蚀绝壁见你身上剑意惊人,想来此行收获不小?“
牧晨闻言一笑,
“略有所得!“
行痴一怔,他与牧晨相处时日虽短,却知牧晨为人谦虚内敛,他既说‘略有所得‘,只怕是进步颇大,当即眼神发亮,道,
“待到衢州城之后,还请牧兄赐教高招。”
“还是改日吧,在下内伤未愈,不可随意动武…….”
牧晨心中无言,他知行痴热衷武学,想不到如此性急,只得搪塞道。
周姑娘见二人说话,并未插嘴,听到牧晨说内伤未愈,侧头看向牧晨,眼神古怪。
“牧兄受伤了?“
行痴关切问道,心中颇觉遗憾。
牧晨点头,当下将遇巨蟒逃生,再到与罡气境赌斗一一说了,只是剑神洞府却是没说,此事牵扯甚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旁行痴听得牧晨几次遇险,心中不免替他紧张,待听到他化险为夷,心中钦佩,
“阿弥陀佛!牧兄福泽深厚,大难不死必定后福无穷……“
牧晨莞尔一笑,心中不以为然,现下想来,尚且一阵后怕,哪还敢奢求后福无穷。
说话间不知过了多久,神鹰盘旋而降,落在地上,众人举目四顾,却不知身在何处,只见四野是一处荒地,并无村落,却听那沧海派驭鹰之人道,
“诸位英雄,已经到了衢州城,现下可自行离去。“
众人闻言,一一跃下鹰背,心道沧海派此举定是不想招摇过市,彼此相视一拜,就此告别。
“行痴,日后有何打算?“
离别在即,牧晨心中有些失落,见众人已然离去大半,对着行痴道。
“阿弥陀佛,贫僧此番下山游历,业已许久未归,明日动身回嵩山少林……“
行痴与牧晨不打不相识,彼此性情相投,即将分开,有些不舍,
“牧兄若是有空,可来少林寻我。“
“在下早闻少林派大名,心生向往,日后必定登门拜访…..”
牧晨与行痴相视一笑,就此别过,见周姑娘仍是站立一旁,道,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周姑娘有何打算,”
“要你管……”
周姑娘白了一眼,此时心中思绪颇多,一片杂乱,听到牧晨相问,心中莫名烦躁,话语脱口而出,似是知晓语气不善,续道,
“臭小子,有缘再见,只是到时你怕是不认得我了……”
“岂会?”
牧晨抱拳一拜,看着周姑娘背影远去,那周姑娘刚走不远,脚下一顿,眼含深意地回头冲着牧晨一笑,随即展开轻身功法,快速远去。
牧晨一怔,脑中闪过一道倩影,也如这般看着自己,心中颇觉熟悉,是她么……
第二十八章 闻香识药
牧晨望着周姑娘有些熟悉的背影和神情,心中想到一个人,却又觉得有些不像,一时心神恍惚,却听背后娇脆声道,
“嘻嘻……牧师弟,又在想女人了?”
慕容婉与李生花并肩走来,方才看到周姑娘与牧晨道别时的场景,颇像一对有情人依依惜别,态度略有些暧昧。
“慕容师姐说笑了……“
牧晨转身看向二人,却不知二人为何还未离去,抱拳道,
“慕容师姐,李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日后若是路径襄阳,可到无极宗寻我……”
慕容婉口出戏言,本欲看牧晨闻听此言后的窘状,哪知牧晨镇定自若,不似前翻一般脸红耳赤,心道这小子又有所进步,一时顿觉无趣。
“在下时常游历江湖,若是到了那时,说不得会去叨扰牧兄弟……”
李生花回道,虽与牧晨初次相识,不甚熟悉,却听慕容婉提到牧晨,言此人‘仗义助人,胸怀仁侠’,是以李生花对牧晨心有好感,言辞略显亲近。
“告辞!”
“后会有期!“
牧晨辞别二人,展开轻身功法,一路疾驰,只得一炷香时间,衢州城已然在望,此时夜幕降临,衢州城一片灯火通明。
想到此番外出行走江湖,一路虽经历许多波折,但进步却是不小,还结识不少江湖朋友,心道日后若有机会,闯荡江湖亦是人生一件乐事。
牧晨到得衢州城,按照事先约定,到客栈与师弟张超会合,沿途所见,一片繁华似锦,大大小小的摊贩,琳琅满目的店铺,行人如织,车马如龙。
“公子,进来玩玩嘛,过来呀……”
牧晨走近一处富丽堂皇的两层大院,见其气派非凡,其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忍不住驻足看了一眼,却听门前一花枝招展的美妇,向他招手,声音娇脆动听,让人心中一荡。
牧晨脸颊微红,哪还不知是何处,侧头疾走,任那美妇在后叫唤只是不理,只走得半里路,却见前方一处摊贩前挤满了人,忍不住心中好奇,不由侧身挤进人群。
牧晨抬眼望去,见那摊主六十来岁,头发花白,脸色红润,举止气度不凡,让人一见心中为之折服,面前蹲着几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中间一位身材略胖,手中拿着一黄色小瓶,神色犹疑向那老者道,
“老伯!此药真如你说的那般神奇?一粒见效?”
牧晨听那中年胖子所言,却是不知何药如此神奇,却听那老者道,
“前面不远处就是窑子,你若不信,今晚上可以试上一试,老夫在此处却也跑不了。”
一旁众人闻言纷纷哄笑,眼神玩味的看向那胖子,牧晨心中已然知晓大概,心道那老者看似气度不凡,怎地却是为老不尊,却听那胖子道,
“话虽如此,只是你这药未免贵了些,二十两银子咱家可以快活几次…….”
那胖子兀自犹疑,将那黄色小瓶放下,却是未走,在摊前挑挑拣拣,神色显得漫不经心。
那老者人老成精,见那胖子举止,心中早已了然,道,
“所谓**一刻值千金,老夫这药只区区二十两银子,就能解阁下之顽疾,何乐而不为?“
老者见胖子仍是无动于衷,索性将之晾在一旁,抬眼扫向围观众人,待到看到牧晨时眼神微凝,眼中神光一闪,含笑道,
“这位小哥,若老夫没看错,你身子很虚……“
牧晨一时颇觉无趣,正待要走,却见那老者看向此处说话,牧晨一怔,抬手指向自己,却见那老者点头,当即脸色一素道,
“你身子才虚,在下身康体键,壮如牦牛…….“
“呵呵……小哥气血双虚,如我所料不错,定是有伤在身…….“
牧晨心中一惊,方才还以为那老者另有所指,出于男人尊严,一时血气方刚口出不逊,哪知那老者慧眼神断,竟是看出自己受了伤,导致气血不足,一时无言以对。
“老夫正好有补气血之药,一两银子便宜你吧……“
那老者随手在袖中掏出一白色瓷瓶,将之抛给牧晨,牧晨伸手接住,心道这老者倒是信任在下,难道就不怕我跑了,可惜我却不是那样的人。伸手掏出一两银子,抛给那老者。
那胖子在一旁瞧得清楚,方才他们三人路过此处,那老者也是如此言语,一语道中自己身子发虚,真元亏损,是以顿足详谈。
岂料后来,那老者掏出一黄色瓷瓶,目的却是卖药,且要价昂贵,一时心中踌躇,只道那老者只是随口一说,碰巧言中,待看到牧晨的神情,心中已然信了八分。
“老伯!这药我买了……”
似是心疼银子,那胖子咬牙道,从钱袋掏出两锭银子,递给老者。
那老者只是一笑,伸手接过银子,拿在手中掂量一番,将其放入怀中。
牧晨见那老者慧眼如炬,忽而心中想到一物,待到众人走后,从怀中掏出一只血色小瓶,正是那日从那嗜血男子身上寻来的,一直不知此药有何用处,寻思他日找个名医瞧瞧,却不想今日让他巧遇一位医道高人。
“老伯!烦劳您给晚辈瞧瞧这是何物?”
那老者见牧晨仍是未走,心道牧晨定有甚难言之隐,看他小小年纪难道也是个中高手,一时玩味的看向牧晨,却见牧晨递出一只瓷瓶,不由一愣,
“哦?“
那老者心下好奇,不知何物使得牧晨如此保密,当即接过瓷瓶,随手倒出一粒血色药丸,放在鼻尖,白眉微蹙,
“百年何首乌,灵芝,天山雪莲,当归……“
那老者鼻梁翕动,嘴里说出一个个中药药名,牧晨心中惊诧,心道那老者果然惊人,只是闻着药香,竟然道出此药炼制的药方,看来是问对了人。
“还有两味是……”
老者说出一串药名,倏尔一顿,在那蹙眉沉思,牧晨呆立一旁不敢打扰。
“哈哈……..是燕尾草,深海珊瑚……”
那老者似是颇为开心,笑着对着牧晨道,
“小子,你这药可比我那补血丹强得多了,你是从何处得来?”
“晚辈一个朋友赠的,“,
牧晨不敢实说,毕竟与那老者初次见面,免得招来不必要麻烦,
“前辈!不知此药有何用处?”“
“补气益血,固本培元,一粒堪比我那补血丹百粒…….”
那老者略一思索道,忽而神情略显局促,
“呵呵…..这个…….不知小哥能否将此药卖一粒于我?老夫可以给二十两银子……”
牧晨闻言一惊,心道此药竟如此珍贵,却不知那嗜血男子从何得来,瓶中尚有三粒,不知能将《血饮九重天》练至几层。
那老者见牧晨不应,以为牧晨嫌给的银子少,不由咬牙道,
“五十两,不能再多了……老夫也没那许多银子。“
“既然前辈喜欢,晚辈就送一粒给你…….“
牧晨莞尔一笑,虽然此药弥足珍贵,若不是那老者,自己却只得令明珠蒙尘。。
那老者闻言一怔,忽而笑道,
“呵呵呵……后生可畏,如此老夫却之不恭了!”
第二十九章 东瀛女子
牧晨辞别那卖药老人,一路向南,沿着衢州城中部区域赶去,只走得一炷香时间,已然到了与师弟约定的客栈,向掌柜问询师弟张超所在房间,抬脚上到二楼,师弟张超此时却是不在。
牧晨无奈一笑,心中猜想师弟多半是出去找吃食去了,不吃到酒足饭饱绝不肯回,只得向掌柜要了一间房,距张超房间不远。
掏出那血色小瓶在手中细看,压下心中服药的打算,心道现下时机未到,自己身体内伤虽已好了七八成,却是仍然虚弱,若是贸然服药,虚不受补,必然生出乱子。
念及此处,不由盘膝凝神,运转《道经》心法调理身子,只盼能早些完好如初,如此方能练那《血饮九重天》第三层,借此或许可以突破到罡气境尤为可知。
不知过了多久,直觉体内气血有所恢复,怕是再有几日,便可痊愈,却听得楼道内传来脚步声,一道身影经过牧晨所在房间。
“师弟么…….“
牧晨隔着房门叫唤一声,那身影听见屋内传出的声音猛然一顿,惊喜道,
“七师兄!你回来了,呃……“
张超推门而入,见到牧晨心中欢喜,说话间不由打了个饱嗝,颇觉尴尬,挠挠头讪然一笑。
“你啊,练功不见你如此上心…….“
牧晨摇头一笑,没有出言责备,心道每人生来天性已定,若不遇重大变故怕是一辈子也改之不掉,自风蚀绝壁明心见性,牧晨知道自己选择的路定是十分艰难,如师弟这般倒也活得洒脱。
“好了,早些歇息吧,明日继续赶路。“
“是,七师兄……“
一夜无话,待到第二日清晨,牧晨师兄弟二人沿着官道向东直行。
直走到日升中天,二人已出衢州地界,向着金华府疾行,天气渐热,牧晨师兄弟只觉胸中一阵压抑。
忽然乌云骤起,伴着狂风,沉闷的天气忽然下起瓢泼大雨。
此地偏僻,无甚躲雨之处,牧晨师兄弟二人瞬间全身湿透。身形展动间,向前疾奔,盏茶时间,前方一片密林印入二人眼中。
骤然运转周身真气,身形几个闪掠间进入密林,躲在一株柳树之下,柳枝密集,遮住大多雨水,那雨水却顺着柳枝滴在二人身上,溅了二人一身,倒也强过外面的瓢泼大雨。
二人脱去外面湿透的长袍,将之拧干,好在内层衣物并未湿透,勉强能穿,牧晨望着面前的雨幕,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等待雨停。
“咦,前面有座草棚。”
雨水密集,看不清楚,牧晨只依稀可见,张超顺着师兄目光看去,见那草棚距二人数十丈远近,不由脸上一喜。也不多说,牧晨师兄弟二人双手撑住长袍遮挡雨水,向着草棚奔去。
几个呼吸而已,那草棚即近在眼前,还未入内,却听得一声惊呼,二人抬眼望去,陡然面红过耳。
只见一女子身无寸缕,浑圆洁白的**印入眼帘,女子用湿透的衣物遮挡胸前一片雪白,嘴中念叨稀奇古怪的言语,牧晨二人却全然不懂。
“对不起……对不起……”
师兄弟二人连声道歉,转过身子再也不敢回头,两人皆是第一次看女子的**,直觉脸红心跳,站在草棚外不知所措。
“二位公子,你们进来吧,外面在下雨。”
牧晨二人一时进退不得,过不多时,陡听得那女子娇声说话,声音却听起来有些别扭。
“这个……姑娘,不太方便吧.”
“没事了!“
那女子娇声道。
牧晨二人当即转身,见那女子相貌美丽端庄,姿容与慕容婉相仿,较之吴语静与那圣女稍逊一筹。
女子已然穿上衣物,只是衣服尚未干透,紧贴女子身上,显露出玲珑妙曼的身姿,一头乌发在后盘成一髻,留出一束扎成弓形,与一般女子却不相同。
“在下师兄弟二人,来此避雨,方才得罪之处望姑娘多多包涵。“
牧晨二人看那女子打扮,直觉眼前一亮,张超更是双眼发直,牧晨轻咳一声将其惊醒。张超尴尬一笑。
“嘻嘻……哪里哪里……“
那女子见张超模样颇觉有趣,掩嘴轻笑间,媚态横生,忽而伸手在怀中摸出一绣花锦囊,对着牧晨道,
“公子,你裤子破了,让小女子给你缝上。“
牧晨二人一怔,低头看了一眼,却见牧晨右腿膝盖处不知何时划开一道口子,露出大腿肌肤,一时颇觉尴尬,却也不想麻烦那女子,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一旁张超看向师兄神色羡慕。
“不用麻烦姑娘了,在下带了衣物。“
“不麻烦不麻烦,公子请坐,免得小女子伤到公子。“
牧晨见那女子如此热情,不忍拂逆其意,只得盘腿坐在草棚内一堆干草上,却见那女子双腿跪在一旁,躬身之下露出胸前一对柔软,牧晨心中一荡,赶忙瞧像他处。
那女子从绣花锦囊掏出一根两寸长骨针,穿了线,将之扎进牧晨裤腿,缝了起来,牧晨一旁看得惊奇,心道此女怎地随身携带女红之物。
张超一旁看得发呆,牧晨莞尔一笑,心道如此秀外惠中的女子,若是将她娶回家,也是不错,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倩影,恬淡宁静犹如百合,不由猛然打消心中想法。
却见那女子低垂着头,凝神屏息,格外专注,似怕不小心刺到牧晨,针影穿梭间显得小心翼翼。
“好了,公子瞧瞧行不行.”
盏茶不到,那女子贝齿咬断引线,看着牧晨笑道。
二人抬眼望去,只见那缝口处丝线均匀密集,若不细看,却似无任何不同,心中不由暗赞一声。
“多谢姑娘了,不知姑娘芳名,若是日后需要在下帮忙,在下定当尽力。”
牧晨心中一暖,打小以来,还未有年轻女子为她缝补衣衫,想不到第一次却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
“公子可以称呼我惠子。”
那女子莞尔一笑,将针线收起,看了眼外面仍是大雨倾盆,不由柳眉微蹙,看得让人心生怜惜之情。
“惠子姑娘,听你口音不似中原人士。“
张超一双眼睛始终不离惠子身上,见惠子热情端庄又生得好看,心生好感,先前见她缝针无法分心说话,此时见机说道。
那女子神情一顿,一时没有开口,牧晨见师弟问得唐突,心生歉意,道,
“恕师弟冒昧,请姑娘不要介意。“
“小女子来自东瀛……“
惠子娇声道,眼睛盯着牧晨二人一瞬不瞬。
牧晨二人心中一惊,暗道难怪听她言语有些别扭,咬文嚼字好似初学说话一般,却不想竟是东瀛人。
牧晨喜欢读书,自是从书中知道东瀛,《史记正义》记载,‘东海之畔,有国曰倭,武后在位,倭国遣使望天朝赐名……是以改为东瀛。
牧晨看着眼前娇俏可人的惠子,心道两地相聚何止万里,不知这惠子来中土所为何事,却是不便细问。
惠子看着牧晨二人眼神纯净,暗自松了口气,她一路行来,但凡知道其身份的中土人士,看着她的眼神颇显怪异,让其浑觉不自在,是以方才听张超相问,心中一时犹疑。
“东瀛人就东瀛人吧,不过那个东瀛却在何处?”
张超不似牧晨一般喜欢读书,是以对东瀛所知甚少,此时出言问道。
“在大海另一边,很远很远的。”
惠子见张超淳朴,容易亲近,闻言笑道。
牧晨在一旁却没插话,只听张超继续道,
“惠子姑娘,这么远,那你走了多长时间?”
“小女子坐船而来,整整半个月时间了......”
牧晨师兄弟二人听的一惊,海上大风大浪,坐船十五日之久,怕是一路并不太平。
惠子说道来时艰辛,心中唏嘘不已,与牧晨师兄弟二人描绘海上奇遇,听得二人暗自咋舌,牧晨心道果如书中所言,东海之上有巨鱼作怪,人不能敌。
三人聊得兴起,浑然不觉时间流逝,外面暴雨不知何时已然停了。
“惠子要走了,两位公子,后会有期!”
第三十章 沧海派
牧晨二人抬眼瞧去,却见外面暴雨已停,烈阳当空,密林中传来阵阵鸟雀鸣叫之声,原来不觉间已然过了两个时辰。
见惠子要走,二人心有不舍,惠子温柔端庄又生得好看,且女红娴熟,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更遑论三人只是萍水相逢。
张超神色一黯,看着惠子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一时意兴阑珊。
牧晨摇头一笑,揶揄道,
“师弟,心动了?”
张超倏尔脸红过耳,连忙解释道,
“哪有…….哪有…….只是方才相谈甚欢,一时不舍。“
牧晨深深看了师弟一眼,张超眼神闪避,不敢与之对视,牧晨微微一笑,却也没有多说,心道若是师弟喜欢,也要看二人缘分。
缘之一字,当真妙不可言,即使相隔天涯海角,若是缘分到了,自会相遇,好似自己与那吴姑娘,二人宗门相距何止千里,却在同一间客栈相遇,念及此处,牧晨似是受师弟影响,直觉有些意兴阑珊。
二人一路无话,各有所思,只顾低头走路,如此时辰倒过得快些,不经意间已然走了两个时辰,到了金华府地界。
沧海派与无极宗不同,无极宗坐落在群山峻岭之中,沧海派山门则在湖心小岛之上,此湖名曰‘鸳鸯湖‘,‘鸳鸯湖’被中心小岛分作两段,两半湖面状如两只鸳鸯对视,因而得名。
牧晨二人到了金华府,沿途打探之下,得知沧海派所在,转向北又行了二十里路,行程颇为顺利,不消一个时辰,‘鸳鸯湖’即近在眼前。
湖边泊有许多船只,供沧海门人外出之用,牧晨二人久居深山,不会划船,见那许多船只在此,一时无计可施。
等了盏茶功夫,仍不见人来,恰好这时湖中心驶来一舟,距离尚远瞧不清楚几人相貌,只知是两男一女。
待那扁舟驶近,牧晨二人心中惊诧,其中二人竟是熟人,却是那柳飞烟与苏玉龙,沧海三杰其二,另一男子相貌普通,大约二十多岁,却不认识,牧晨心道原来他们先一步到了,定是乘神鹰而回,只是不知怎地又要外出。
那三人亦是看到牧晨二人,心中同样惊诧,不由抬眼看来,
“是你……”
苏玉龙可谓对牧晨印象颇深,那日牧晨等人险些破了沧海派闻名已久的‘沧海破浪剑阵‘,知晓牧晨剑法精妙,不输自己与柳师妹,一时对他另眼想看,此时在沧海派山门外遇见颇觉意外。
柳飞烟那日与牧晨只匆匆一面,待到风蚀绝壁更是无暇留意,此时瞧向牧晨,见牧晨相貌俊朗,英气十足,心中不由暗赞一声。
“苏兄,柳姑娘,幸会!”
牧晨二人对着三人抱拳一拜,三人回了一礼,只听苏玉龙含笑道,
“不知牧兄弟来我沧海派所为何事?’
“在下奉家师之命,给贵派掌门送请柬而来……“
牧晨无心隐瞒,当即将此行目的告知三人,却听柳飞烟在一旁红唇轻启,
“牧兄来得不巧,掌门刚闭关不久,宗门事物暂交我父亲处理。你可自去找他,小妹有事在身,请恕不能相陪。”
牧晨听得柳飞烟言语清脆动听,见她今日一席白衣打扮,明艳动人,都道江南出美女,柳飞烟确有倾城之姿,与那吴语静与摩尼教圣女堪称一时瑜亮,一旁张超亦是眼前一亮。
牧晨闻言讪然一笑,
“不敢劳烦几位,只是在下师兄弟二人不会驶船。”
“张师弟,劳烦送牧兄弟二人过去……”
苏玉龙闻言莞尔,向着一旁那青年道。
那青年与牧晨二人素不相识,是以听得几人言语并未说话,此时听师兄吩咐,点头称是。
牧晨二人辞别苏玉龙师兄妹,乘着小舟向沧海派山门而去,那青年似是不喜说话,沿途无甚言语,牧晨二人好整以暇欣赏湖光山色。
只见‘鸳鸯湖‘湖水清澈,碧波万顷,湖中时而划过两只鸳鸯,一头扎进湖中,待到浮出水面,嘴上已然叼着小鱼,牧晨见惯了深山密林,此时偶见湖中景致,颇感新奇。
时候不久,小舟靠岸而停,牧晨二人随着那青年向着沧海派山门而去。
走不多久,只见一块数丈巨石矗立在那,‘沧海派‘三字苍劲雄浑,竟是剑意弥漫,牧晨心下一惊,凝神细看,直觉眼前一阵天昏地暗,脑袋阵阵晕眩,张超更是不堪,几欲晕倒,好在牧晨在旁,见势不妙拉了一把。
“此乃敝派祖师所书,功力不够不可观之。“
那青年唇角微微翘起,一旁提醒道。
牧晨看了那青年一眼,也不多说,只是点头轻轻一笑,紧跟在青年身后。
前方不远处是片湖中湖,方圆不过数十丈,湖中一条青石铺作的石桥横穿而过,直通远处。
牧晨三人走在石桥之上,那石桥仅容两人通过,偶尔迎面行来沧海派之人须得小心避让。
“张师兄,你怎地就回来了?”
待走完石桥,前方出现一座雕栏画栋的门楼,门楼内闪出一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少年五官精致,相貌清秀,向着那青年道。
青年却是不答,指着牧晨二人道,
“这二位要见柳师叔,你且代为引路。”
“是,张师兄。”
那少年见张师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由暗里吐了吐舌头,径自带着牧晨二人进入沧海派。
牧晨二人见那张姓青年也不招呼一声,自顾自走了,不由无赖一笑,跟着那少年进入沧海派。
盏茶不到,牧晨二人只见不远处一方圆百丈的巨大演武场,足以容纳数千人,沧海派门人正在那练武,动作整齐划一,剑招精妙。
牧晨二人只是看了一眼,视线随之收回,心道偷窥别派武学乃武林大忌,是以一路目不斜视,紧跟少年身后。
穿过演武场,眼前是几排宅院,最前面一座恢弘大气,较之其余楼宅高出数截,牧晨只是一眼扫过,心中猜测此处定是沧海派大堂所在。
那少年将牧晨二人带到一处迎宾阁,嘱告二人在此等候,径自下去了。二人只道那小童去请沧海派主事之人,不想等了半个时辰,却仍不见人来,一时心中焦急。
“哼!这沧海派好大的架子…….“
师弟张超心中不忿,忍不住抱怨道,牧晨却没说话,心中也一般想法。
眼看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牧晨师兄弟二人却是半个人影未曾见到,不由心中怒哼一声,起身向着沧海派大堂而去。
“你们二位给我站住,擅闯宗门要地,该当何罪?“
牧晨二人还未进入大堂,尚在门口,却听背后传来一声厉喝,转身瞧去,只见七八个沧海派弟子怒目而视,心中不由一惊,解释道,
“在下二人乃无极宗弟子,奉掌门之命求见贵派掌门,不得已……”
“哼,管你何人,擅闯宗门要地论罪当诛,给我拿下…….“
牧晨话未说完,沧海派其中一人厉声大喝,八人纷纷举剑向着牧晨二人杀来。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牧晨二人自不会束手待毙,真气运转间,拔剑相迎。
八人皆是武功不弱,加之剑法精妙不输于《无极十三剑》,牧晨二人一时颇为狼狈,只能将《无极十三剑》使得密不透风,护住周身要害。
牧晨武功远胜师弟张超,因而分担大半攻势,自风蚀绝壁完善后的《无极十三剑》剑意惊天,每每一剑刺出,那沧海派众人纷纷退避,不敢应其锋芒。
双方斗得半柱香时间,沧海派人见久攻不下,颇觉颜面无光,心中怒意更甚,其中一人吆喝一声,沧海诸人随即身形腾挪,每人站定一处方位,摆出阵势向着二人合围。
“糟糕!“
牧晨心中惊呼一声,见沧海派众人摆出《沧海破浪剑阵》心生忌惮。
那日他与行痴等人领教过此阵威力,如若不是慕容婉最后使手段击退其中两人,怕是仍不能破阵而出。
牧晨暗道倘若待他们阵势已成,今日怕是被困于此,念及此处,再也不敢隐藏,剑随心动,右手猛然划出一剑,嗡的一声剑鸣,一时剑意惊天,正是观风蚀绝壁领悟出的《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
“退!”
沧海派众人阵势即将形成,却见牧晨蓦地划出一剑,直觉浑身发毛,无法抵挡,一人率先喊出一声,却已然晚了。
“哧!”
一声轻响,两名沧海弟子尚来不及举剑抵挡,腹部已纷纷中剑,鲜血横流,眼现惊恐之色。
“杀人啦!杀人啦…….”
其余众人心中震惊,竟是不敢上前,嘶声叫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