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 意外起
姜百草所刺穴位,乃人身经脉中贯通脏腑所在要穴,如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足厥阴肝经,中医认为人身五行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心属火,肾属水,阴阳五行平衡才能身康体健,而人身五行又与情志息息相关。
所谓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再依照人身五行相克之理,又有恐胜喜,悲胜怒,思胜恐,喜胜悲,怒胜思,是以若要治好对方神伤抑郁之症,则应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对症施针使其体内阴阳五行达至平衡,道理说来简单,但当今天下能够精通此法者不过五指之数。
姜百草深谙阴阳五行之道,当年药王山弟子中了剧毒,便是采用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制出解药解了毒,如今时过境迁,他于医道的领悟只有增无减,所谓药者,生死之道尔,药无形亦有形,或人或草药或金石,天地万物皆可为药。
裁判席上,钟岐黄瞧着姜百草后来居上双眸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余四名宿眼见病人浑身上下扎满银针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瞧不出其中关窍,实是姜百草施针平平无奇又错综复杂,手法相较于鬼门十三针逊色的多了,好在针灸的宗旨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治病,否则第二轮结果一目了然。
欧阳青等人望着姜百草二人动作,心底无奈一叹,那高鼻深目的药老头凝视半晌,忽而双眸中闪现一丝幽光,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排银针,手捻银针或提或送,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输鬼门十三针。
“这针法……怎会如此相像?”
徐凤俏立人群中,瞧得药老头施针手法神情错愕,牧晨瞥了徐凤一眼,嘴角含笑道,
“这有什么奇怪,我瞧这天底下大夫施针都是一个模样!”
徐凤闻言,嗔了牧晨一眼,娇哼道,
“你瞧那高鼻子老头,看他动作像不像一个人?”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抬眼仔细望去,但见药老头施针手法如蹁跹飞蝶甚为好看,只是仍瞧不出究竟,不由得狐疑道,
“像谁?”
“像炎师叔!”
徐凤神情笃定,不待牧晨反驳,继续道,
“这是炎师叔自创的‘九炎飞针’,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针灸绝技,师叔连我都不肯传授,旁人断然不会!”
牧晨闻言神情一滞,当年吴语静身受重伤他二人上药王山求医,炎西川替吴语静施针之时并未亲眼瞧见,但徐凤定然见过多次,她说相像大抵**不离十了,念及至此,牧晨正欲开口试探,忽听得姜百草一声呵斥道,
“炎西川!”
那高鼻深目的药老头听得厉喝,手上动作骤然一顿,却并未回头相望,其余人虽大多听过炎西川大名但素未谋面,只道药老头便是炎西川,一时纷纷向着那老者望去。
姜百草见药老头默不作声,冷哼一声,脚尖轻点闪身欺近,同时右手一把抓向药老头面门,药老头早有准备,左臂外圈荡开姜百草手臂,右掌倏而拍出直取姜百草胸口膻中穴。
姜百草见势,同样击出一掌,双掌交击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二人各自倒退数步,不待身形站稳,二人又彼此冲向对方,恰在此时,陡听得一声厉喝道,
“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钟岐黄怒目圆睁,大喝道,
“比试重地岂能任你二人胡闹,再敢擅自动武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那药老头闻言,躬身向钟岐黄施了一礼,收手站在一旁默然不语,姜百草见炎西川对敌人如此恭敬心中有气,愤然道,
“姓钟的,你神医行会干的好事,将我师弟掳来意图不轨…….”
“哼,别说他不是你师弟,即便是,他既入我门下,岂能由你胡来?”
钟岐黄神情冷厉望着姜百草,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围观众人不明就里,听二人对话只道是寻常的门人之争,只得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却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幻影讯若奔雷直取药老头,药老头仓促间击出一掌,孰料那身影忽前忽后已绕到身后,药老头未及反应,那道残影兔起鹘落抓向他面门,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药老头脸上撕开一张人皮面具露出真容,瞧那相貌不是炎西川又是何人。
钟岐黄未料到他话语刚说完,便有人拆穿炎西川身份,一时只觉脸上无光,气急败坏道,
“大胆,何人如此放肆!”
牧晨现出真身,望着钟岐黄色厉内荏也不发怵,轻笑一声道,
“好一个神医行会,竟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旁徐凤见牧晨当众拆穿敌人诡计,俏脸上展颜一笑,围观众人眼见药老头撕下人皮面具立时哗然一片,定睛细看,但见炎西川六十来岁,须发花白,脸色红润,相貌气度不凡。
炎西川神色镇定自若,向着姜百草道,
“师兄,没想到你也来啦,早料到你会认出我的针法,可是不用的话又无法胜出,真是头疼!”
姜百草瞧见炎西川犹如常人一般,心中越发不安,皱眉道,
“师弟,跟我回药王山!”
炎西川闻言似笑非笑,嘴角微翘道,
“师弟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回去,望师兄成全。”
姜百草察言观色,终究发觉一丝异样,炎西川的确不是以前的炎西川了,心念至此,不由得心中微酸,暗道只要人活着终究还是有一线希望,正欲说话,陡听得一声大喝道,
“岂有此理,比试重地岂容尔等胡闹,再不退下,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牧晨听得钟岐黄话语,也不理会,心道以我身法绝技只要不出意外,带着三人脱困也不无可能,只是进门之时察觉到几道高手的契机,想要全身而退定然十分凶险,念及至此,牧晨望了姜百草一眼询问道,
“前辈,现下如何?”
姜百草瞥了炎西川一眼,又望了一眼牧晨,沉吟半晌方才叹道,
“你先下去罢!”
牧晨闻言,已知姜百草心中打算,当下也不勉强,回到人群与徐凤站在一处,姜百草似笑非笑望着炎西川道,
“师弟,你要拿第一,可没那般容易!”
第两百五十七章 同门之争
炎西川听得姜百草话语,神情似笑非笑,朗声道,
“是么,师兄你号称‘药圣’,这针灸治病可不是你所擅长!”
炎西川话音刚落,众人陡听得噗的一声闷响,方才他所治病人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围观之人心中一跳,瞪眼望去但见那病人虽是呕了血但神志已然清醒许多。
姜百草瞥了一眼那病人面色,转向炎西川叹道,
“老夫早与你说过,你这‘九炎飞针’虽有奇效,然剑走偏锋太过霸道,容易损伤患者阳寿,看来这些年你仍未有所改进。”
“哼,只要我治好病人就是成功,寿元这种事谁又说得准!”
炎西川横了一眼吐血的病人,神色之中闪过一丝怨责之意,似怪他驳了自己脸面,恰在此时,忽而想起一阵惊咦之声,苏七娘所治病人应声晕倒,炎西川眼中才浮现一抹笑意。
苏七娘见患者晕倒,心中吃了一惊,只怕医死了人吃官司不说,今后更是无人找她寻医治病,念及至此,苏七娘连闪身欺近那病人身边仔细查探,半晌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那患者只是一时气血不顺导致昏迷性命并无大碍,苏七娘伸手掐那病人人中穴,那人果然悠悠醒转。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炎,苏二人病人相继清醒神志,过不多时,众人只听得数声断断续续的大笑,好奇之下连循声望去,只见姜百草所治病人强忍笑意又抑制不住,终究是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浑厚足有几个呼吸时间。
所谓思胜恐,喜胜悲,怒胜思,姜百草所刺穴位这时起了效用,以病人自身欢喜之情通过开怀大笑冲破抑郁,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调理人体阴阳五行平衡使其情志疏通,那病人大笑之后果然神志恢复如常。
裁判席上五名宿老眼见姜百草三人治疗完毕,彼此对望一眼,纷纷起身逐个查探患者身体恢复状况,欧阳青,徐千穷,李无病三人见势,不由得颓然一叹,他们尚未想出治病方法只得黯然离席,盏茶功夫之后,五名宿老已有了结论,钟岐黄环顾在场众人朗声道,
“第二轮姜百草与炎西川并列甲等,苏七娘乙等,姜百草与炎西川晋级第三轮比试!”
“等等,难道老身的鬼门十三针不及他们么?”
钟岐黄话音刚落,苏七娘听得比试结果心中一突,神情不忿道。
五名宿老面面相觑,吴高楼神情冷漠,扫了苏七娘一眼道,
“鬼门十三针确是天下一等一的针法,针法诡异针到病除,正因如此,方才对施针之人尤为讲究,若老夫没料错,你应是头回施展鬼门十三针,虽然空有其形但其中火候拿捏不当,方才你某些穴位应该是差了分毫,才使得患者昏迷,倘若你不服判决可以当众查探!”
苏七娘闻言神情一滞,那吴高楼所言非虚,她确是第一次施展鬼门十三针,非是她暴殄天物有神奇针法荒废不用,实是平时找她看病之人无人是癫狂之症,而鬼门十三针专治癫狂之症,若是以别的病症来试针只会适得其反。
寒小君瞧着师娘呆立当场,忍不住心中担心,牧晨与苏七娘有过一面之缘,虽交情不深亦是忍不住心中轻叹,自古成王败寇,即便再不情愿总会有人黯然退出。
钟岐黄等人听得吴高楼话语纷纷点头,眼见再无人提出异议,钟岐黄扫了一眼在场众人道,
“若再无人有异议,下面进入第三轮,”
钟岐黄话说一半,面向众人继续道,
“第三轮与前两轮不同,第一轮解毒,第二轮治病,这第三轮则是除魔!但此轮我们只有一位病人被魔气侵蚀,为了比试公平,希望有人献身相助引渡魔气入体,虽然有一些凶险,但钟某保证你性命无虞!”
围观众人听得第三轮比试除魔,不由得面面相觑,大多神情迷惘未曾听说,只有一些江湖阅历深厚之人才知道大概,听得引渡魔气入体忍不住心中腹诽神医行会放着自己人不用却想来祸害在场众人,虽相信两位神医医术惊人,但谁也不愿凭白承受病痛折磨,一时竟是无人上前。
“除魔......”
牧晨听得钟岐黄话语,不由得神情古怪心中喃喃自语,徐凤眼见大伙无一人相助,心道师父师叔对我有恩,别说要我上前相助,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念及至此,徐凤心中发狠抬脚正欲上前,却被牧晨一把拉住,回首望去,只见牧晨脸含笑意道,
“凤儿,还是我去罢,我武功底子高,有什么意外也能应付一二。”
“牧大哥,可是……”
徐凤闻言,忍不住心中焦急,话到半途却被牧晨抢先道,
“放心罢,不会有事!”
牧晨拍了拍徐凤香肩,不待徐凤答话,含笑走到姜百草身旁,抱拳向着钟岐黄五人道,
“在下不才,愿意献身相助!”
围观之人瞧见有人挺身而出纷纷放眼望去,但见牧晨二十多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整个仪表堂堂的翩翩公子,不由得心中暗赞。
钟岐黄深深望了一眼牧晨,双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笑意,嘴上却道,
“小兄弟宅心仁厚实在难得,放心罢,有众多医术精湛的大夫在此,尽管安心一试!”
钟岐黄话刚说完,双掌连续拍击三声,随着掌声落下,众人只见一名年轻男子被人挟制走到当场,那男子约莫三十多岁,面目狰狞双眸淡红,浑身戾气外散。
钟岐黄嘴角含笑,望着牧晨道,
“小兄弟只需抵住他手掌引渡一半魔气便可。”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当下依照钟岐黄所说抵住青年手掌,立时便有丝丝戾气冲入自己体内,只觉心中烦闷脑中混沌一片,只欲将眼前碍眼事物摧毁。
“牧小子…….”
姜百草见势一把抓起牧晨手腕查探,只觉牧晨体内魔气惊人,不由得惊呼出声,望着牧晨一脸担忧之色,牧晨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莫名笑意,嘶声道,
“前辈尽管放手施为,这些许魔气晚辈能够压制!”
姜百草瞧着牧晨神色,双眸中神光闪烁,仍是抓着牧晨脉门仔细查探,盏茶功夫之后,嘴上喃喃自语道,
“这魔气原是怨念所生,乃人之极坏的情志所致,只是怨念为何化生为气……”
姜百草眉头紧皱陷入沉思,此时无暇他顾,徐凤在旁忍不住心中担忧,只盼姜百草快些想出法子减轻牧晨痛苦,可过了一炷香功夫,姜百草依然一动未动,却见炎西川抬手即欲施针,针法飘逸如行云流水,仍是一套‘九炎飞针’,徐凤等一众精通歧黄之术只觉眼花缭乱即便欲要偷学也只能徒呼奈何。
第两百五十八章 抢药
牧晨浑身放松任由姜百草查探,估摸着过了一炷香功夫却仍未有所进展,一时疑虑渐起,暗道如今武乙照心镜已毁,若是连姜前辈也不能够化去体内魔气,李生花等人岂不是无药可治,想到此处,牧晨不禁心生隐忧。
正思虑间,忽觉胸腹间传来阵阵清凉之意,与魔气的燥热截然不同,牧晨心中好奇,凝神内视,却见丹田处丝丝缕缕黑雾正自冲击气海,牧晨吃了一惊,
“中毒了……这神医行会果然有阴谋,难怪炎前辈赶在前面,可惜我百毒不侵,任你这区区毒药能奈我何?”
牧晨心中冷笑,当下决定将计就计,嘴上痛哼一声作势欲倒,姜百草只道牧晨受体内魔气反噬,连一把将之扶住,关切道,
“牧小子,你没事罢?”
“前辈,我……”
牧晨身形摇摇欲坠,趁势抓住姜百草手臂,以传音入密告知姜百草详情,姜百草听完牧晨话语神情古怪,沉默半晌,忽而双眸陡亮,立时掏出银针替牧晨施针。
裁判席上,钟岐黄将牧晨二人举动尽收眼底,瞧着姜百草方才动手施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其余人不明就里,只以为牧晨体内魔气发作,而姜百草终寻到除去魔气的法子开始施针,只见炎西川在前紧锣密鼓的扎针,姜百草在后紧紧相随,谁也不愿落下分毫。
牧晨只道姜百草是虚张声势,孰料银针扎入穴位顿觉耳目清明,体内魔气竟有一丝丝顺着银针所在穴位外泄,不由得心中暗赞,望了一眼身上银针好奇道,
‘前辈,人体内的魔气真能够化去么?’
“道家修炼,讲究炼精化气,练气化神,魔乃心中恶念,元神表象,只要反其道行之,固本培元祛风正气,应该可以化解。”
姜百草一边施针一边解释,话未一半,忽而皱眉沉吟道,
“只是人的元神乃最为神秘所在,蕴藏无尽变化,平日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危机时刻往往力能举鼎,老夫的法子能不能行得通,当真拿捏不准!”
牧晨听得姜百草话语,双眸神光闪烁,心道若是连姜前辈都无把握世上又有谁人能够,想到此处,一时魂飞冥冥,约莫过得半炷香功夫之后,姜百草后来居上当先一步收针作罢,钟岐黄白眉微扬,心中喃喃道,
“怎么会……哼,定是他取巧求快,快有什么用……”
炎西川斜瞥了一眼停手的姜百草神情微凝,来不及一一拔针,立时袍袖轻挥卷下患者身上根根银针,虽是如此,始终慢了一筹。
钟岐黄见第三轮比试尘埃落定,连起身走近牧晨二人跟前,其余四名宿老见势纷纷紧跟在后,钟岐黄一把抓住牧晨手腕送入一丝丝真气进入牧晨体内,牧晨神情似笑非笑任由对方查探,只过得盏茶功夫,钟岐黄仍旧一无所获,不由得白眉紧皱道,
“怎么可能,为何如此…….”
其余四名宿老查探炎西川病人完毕,听得钟岐黄话语也一齐凑上前来,几经查探下发觉牧晨体内魔气全部化解,一时尽皆露出讶色,牧晨在旁瞧得五人神色心觉好笑,暗道任尔等医术通天,也绝不知其中奥妙。
原来牧晨得知第三轮比试除魔之时,已然想到此时一节,待到引渡魔气入体之时,牧晨以胸前六角铜牌压制魔气至体内深处而后以真气阻隔,非武功高于牧晨许多者不易察觉,再后来发觉魔气之中藏有剧毒,牧晨便将计就计仗着百毒不侵无视毒药,同时告知姜百草不必费时解毒,如此一来,姜百草自然较之炎西川快上许多。
“快说,快说,到底是谁胜了?”
“是啊,天都黑了!”
“是不是不敢宣布了?”
围观之人眼见钟岐黄等人议论许久迟迟未曾说话,一些心急之人纷纷大声喧哗,徐凤眼见五名宿老商议许久,忍不住心中忐忑,听得众人的叫嚷声不由得唇角微翘。
钟岐黄未料到十拿九稳之事突然横生枝节,一时脸上神情阴晴不定,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营私舞弊也是不能,只得跨出一步,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
“教各位久等实在过意不去,第三轮,获胜者,姜百草.....”
钟岐黄话音刚落,围观众人纷纷喝彩,徐凤展颜一笑,一颗芳心终于放下心来,欧阳青,苏七娘等人深深望了一眼姜百草神情复杂,姜百草脸上神色却无多大变化,转向钟岐黄道,
“既然老夫胜了,那赤血丹参……”
“等着罢!”
钟岐黄脸色阴沉,话刚说完,径自抬脚进入院内大堂,盏茶功夫之后,钟岐黄双手捧着一只长约五寸的玉盒递给姜百草,姜百草含笑打开盒盖,只见内里躺着一截浑身赤红的丹参,那丹参手指粗细,长约两寸,浑身皱褶纵横,姜百草查验无误方才将木盒递给牧晨,
“牧小子,它属于你了!”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激动,伸手便欲接在手中,恰在此时,忽而一道劲风急速掠过,众目睽睽下一道残影伸手向着赤血丹参一把抓来。
牧晨眼疾手快,一把将赤血丹参摄在手中,岂料那残影忽而转向,一爪再度向着牧晨抓来,牧晨真气灌注手掌,一招‘手可开天’猛然拍出,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牧晨只觉自手臂传来一股沛然之力,忍不住倒退数步,反观那身影,只是颤了一颤便即站稳。
“归藏境!”
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那老者修为惊人,当下嘴唇翁动喃喃细语,众人眼见半路杀出程咬金,好奇之下连放眼望去,但见那人是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蓬头垢面瞧不见真是样貌,钟岐黄见有人抢药,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小子,倒是小觑你了!”
那乞丐模样的老者扫了牧晨一眼,惊咦一声道,
“将赤血丹参交出来,老夫可以饶你一命!”
牧晨闻言双眸微眯,脸上神情决然,
“想要赤血丹参可没那般容易!”
“不自量力!”
那老者冷哼一声,身形一幻一爪猛地抓向牧晨面门,爪风猎猎作响劲气惊人,一时四面八方尽是爪影,牧晨见对方速度惊人,爪功奇快不由心中一突,连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血气与真气合一,一时修为猛增。
第两百五十九章 三分归元入归藏 一
那老者察觉牧晨周身气势不断攀升,不由得双目微凝,心道这小子邪门得紧,非但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更有提升修为的法门,也不知是何方高人门下,心中如此想法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双手曲指成爪一前一后袭向牧晨上中两路要害。
牧晨眼见对方掌指间覆着一层淡黄色真气,十指状如金钩,当下不敢徒手硬接,伸手自后背拔出无邪剑,一招‘截剑式’施展开来封住老者攻势,那老者望着无邪剑劈来也不后退,右爪前探讯若闪电般抓住无邪剑剑身。
“叮!”
众人只听得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定睛细看,原来是那老者欲要徒手掰断牧晨手中佩剑,剑身虽毫发无损,那老者右爪亦是滴血未流。
“好一把宝剑!”
那老者吃了一惊,未料到全力之下无邪剑未损分毫,须知他双爪之力足以开碑裂石,寻常的刀剑也不知折了多少,想不到今日竟不能凑效,足见无邪剑不凡。
牧晨心中惊讶更甚,那老者双爪坚韧堪比神兵利器也不知是如何修炼而成,若是周身如双爪一般又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忽觉自剑身传来一股巨力,那老者猛然施力欲要抢夺无邪宝剑。
牧晨心中冷哼,手腕轻抖顺势往前一送,同时使出一招‘刺剑式’无邪剑剑身如陀螺一般圆转刺向老者心口,那老者只觉右掌传来一阵剧痛,立时抽身后退避过要害,同时左爪击出抓向牧晨右胸乳中穴。
牧晨身形微侧躲过一爪,随即无邪剑剑身翻转猛然斩向老者左臂,老者似早料到牧晨有此一招,右爪忽而自左臂下穿出直取牧晨胸口膻中穴,牧晨不敢因小失大,连脚踏《千蝠幻影身》忽而向右横移。
那老者早在暗中见识过牧晨诡异身法,眼见牧晨故技重施,忽而游身欺上双爪忽前忽后交错出击,封死前后左右所有退路。
牧晨嘴角微翘,脚踏《千蝠幻影身》步法穿梭于重重金色爪影之中,那老者接连出了十余招,却是无一碰触牧晨周身分毫。
“五骨金刚爪,食圣赵金银?”
裁判席上,‘缥缈邪医’吴高楼望着斗得正酣的二人神色惊诧,嘴上喃喃自语,钟岐黄听得他话语,不禁好奇问道,
“吴老认识他?”
吴高楼闻言,嘴角闪现一丝莫名笑意,
“十五年前,江南之地出了三个武功高强的老怪,人称江南三圣,老大‘情圣’好色,老二‘盗圣’好财,老三食圣好吃,三人虽各有嗜好,在江南一带也算是颇有侠名…….”
“老大整日里流连于温柔乡,据说二十余年前为了一个女人而死,老二于十五年前偷取宫中秘宝被姬无忌斩于京城,老三自此下落不明,江湖传闻他早已逝去多年,未料到今日重出江湖,食圣赵金银生平绝技正是这《五骨金刚爪》,相传这套爪法乃密宗失传绝学,练到深处双掌十指无坚不摧……”
姜百草听得吴高楼娓娓道来,心中对赵金银暗自忌惮,须知密宗虽于前朝惨遭灭门,其辉煌之时与少林派不相上下,密宗失传的绝学自是不可同日而语,转身望了一眼斗得正酣的牧晨二人,有心上前相助却忽而想起牧晨传音交代的话语,恰在此时,姜百草耳畔传来一声娇呼道,
“师父,牧大哥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要想办法帮他!”
姜百草回首望了一眼,只见徐凤俏脸上满是忧虑之色,站在他身侧紧紧望着打斗的牧晨二人,不由得打趣道,
“傻丫头,你牧大哥的武功你应该清楚,以他诡异的身法即便打不过保命无虞,凭我们的武功修为上去了反成累赘,你尽管放心!”
徐凤听得姜百草话语心中稍安,回想牧晨几次险死还生都是有惊无险,只道是皇天护佑善人,如此一想,徐凤俏立一旁默默为牧晨祈祷。
苏七娘望着牧晨在归藏境高手手上坚持许久不败,双眸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欧阳青曾受牧晨师父恩惠,有心上前相助,然心中想法与姜百草一般,且在一旁静观其变,其余众人大多不识牧晨,所幸当作看戏一般。
牧晨与赵金银拆得二十余招,赵金银越战越是心惊,只有亲身尝试才知牧晨身法难得,他一连打出数十招竟无法锁定牧晨真身,不由得暗自心焦,恰在此时,陡听一声浑厚的声音响彻院内,
“哈哈哈,老乞丐,你连一个娃娃都打不过,还是老夫帮你一帮!”
那人话音未落,身形一幻直追牧晨而来,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尚不及看清那人相貌,那人已经翻身进入院内,赵金银听得黑衣人话语不禁老脸通红,想要出口辩驳却不知如何说起,站在一旁想要看黑衣人如何应对。
牧晨双眸微眯,循声望去,只觉那人身法甚觉眼熟,其速度之快丝毫不亚于《千蝠幻影身》,一时瞧不清那人样貌,只知他身穿一身黑色锦袍。
那人尚未落地,忽而自袖里掏出一根丈许长软鞭,手腕轻抖舞出道道鞭影丈许来长的软鞭宛如灵蛇一般抽向牧晨后背。
牧晨见势连展开身法躲避,孰料那人如影随行紧紧跟在牧晨身后,约莫抽出四五鞭影,牧晨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后背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一时皮开肉绽,牧晨骇了一跳,当下潜运功力速度再增,黑衣人见势,手腕连抖,软鞭舞成一道圆圈阻住牧晨前路,牧晨吃了一惊,若是被他套牢,当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念及至此,身形猛然先后斜移。
“牧大哥!”
徐凤见牧晨负伤芳心紧揪,不禁惊呼一声,姜百草心中暗恨,双拳紧握压制心中冲动,赵金银瞧着黑衣人数招内伤了牧晨,更觉颜面无光。
黑衣人眼见牧晨后移,右手接连舞动长鞭,顿时那圆圈扩大封死牧晨后退方位,牧晨吃了一惊,脚尖急点,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同时右脚在左脚脚背轻点,借力退出黑衣人封锁圆圈。
黑衣人右臂轻扬,那软鞭立时掉头向上直取牧晨下盘,欲卷住牧晨双腿,牧晨吃了一惊,情急之下猛然抛出一物道,
“给你们!”
第两百六十章 三分归元入归藏 二
赵金银在旁早已蓄势待发,眼见牧晨抛出玉盒连纵身跃上半空一爪直抓向赤血丹参,黑衣人见势手腕轻抖,软鞭去到半途忽而掉头抽向赵金银手臂,赵金银怡然不惧,左爪前探抓住软鞭,右爪一把将玉盒摄在手中。
孰料那软鞭犹如灵蛇,虽被赵金银制住,鞭尾仍旧抽在手背,赵金银只觉一阵钻心疼痛,未料到软鞭无刀剑之利却可以柔克刚破了他无坚不摧的《五骨金刚爪》。
牧晨趁着二人争抢之际,双脚互点翻身跃出院外脱困而出,赵金银二人瞥了一眼却并未出手阻拦,黑袍人冷笑望着赵金银,道,
“老乞丐,你不是我对手!”
赵金银望了一眼对面黑袍人,但见对方约莫五六十岁,身材高瘦,肤色略黑,一时不知是何方高手,连将玉盒塞入怀中,左爪紧紧抓住软鞭,嗤笑道,
“哼,现在你没有软鞭,孰胜孰败可不一定!”
黑袍人闻言嘴角微翘,也不多说,右手紧握软鞭脚尖急点,左手曲指成爪杀向赵金银,爪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与赵金银刚猛凌厉不同,黑袍人爪影阴柔飘忽不定,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套爪法正是鬼宗绝学《幽冥鬼爪》。
赵金银双眸微眯,未料到黑袍人除鞭法之外尚有其余厉害绝学,当下不敢丝毫怠慢,右爪如钩,吞吐抓拿迎向对方爪功。
“嘭,嘭,嘭……”
双爪相交,传出阵阵闷响,二人瞬息拆了十数招,明面上看来二人爪功旗鼓相当,实则赵金银攻少防多落入下风,只是为了赤血丹参兀自苦撑。
姜百草与徐凤瞧得牧晨安然离去不由得暗松口气,瞥了一眼激战的赵金银二人有些意兴阑珊不愿久留,抬脚正欲离去,不料才走几步却被神医行会一名小厮拦住去路,徐凤柳眉微蹙,娇哼道,
“大会已然落幕,难道还不让人走不成?”
“呵呵,大会尚未落幕,待会尚有其余安排,请诸位稍候......若是强行离去出了意外可由不得老夫!”
那杂役尚未回话,斜刺里钟岐黄抢先作答,言辞中威胁之意甚浓,姜百草等人闻言眉头紧皱,正欲发作,却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数名鬼面男子,姜百草众人面面相觑,权衡之下只得先行退回,以不变应万变。
片刻之间,赵金银二人已拆得五十余招,赵金银惟恐迟则生变,当下决定速战速决,右爪作势夺取黑袍人手中软鞭,中门大开卖了招破绽,欲引鬼宗男子来攻,鬼宗男子果然中计,左爪前探抓向赵金银胸口膻中穴,赵金银趁势反扑一爪抓住对方脉门。
赵金银一招得手,正欲发力将鬼宗男子擒拿,忽觉对方手腕往前一送,震脱赵金银右爪直取胸口,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赵金银胸前衣衫被撕下一片,那玉盒应声坠落。
原来鬼宗男子忽见赵金银露出破绽,心中生疑,当下将计就计使得赵金银放松警惕,鬼宗男子眼见玉盒下坠,右脚连忙踢出,顿时将玉盒踢到半空,孰料赵金银丝毫不让连纵身跃上半空,鬼宗男子见势紧随其后,二人发招同时抓向半空玉盒。
恰在此时,二人只觉眼前一晃,一道黑袍身影抢先一步接住玉盒,二人怔了一瞬,转身望去,只见那人一袭黑袍,脸上带着鬼面面具,看其身形十有**是个男子,正是与牧晨几度交手的鬼面男子。
赵金银与鬼宗男子眼见二人鹬蚌相争渔翁从中得利,神情不忿,正欲联手抢夺,却听黑袍鬼面男子厉喝道,
“慢!”
赵金银与鬼宗高手闻言,身形骤然一顿,想听鬼面男子如何说法,却见鬼面男子缓缓打开玉盒,二人定睛望去,但见那玉盒内空无一物,哪里有赤血丹参的影子。
“该死,我们被那小子耍啦!”
赵金银恼羞成怒,话刚说完,身形一纵跃出院外,鬼宗高手见势脚尖轻点,紧随赵金银身后,身法速度之快犹在赵金银之上,鬼面男子踌躇半晌,也跟着二人跃出院外。
徐凤眼见牧晨将三大高手玩弄于鼓掌之中,不禁展颜笑道,
“牧大哥真坏,不过,干得好!”
姜百草听得徐凤话语,嘴角会心一笑,瞥了一眼消失的三大高手身影,心中替牧晨暗自担心。
牧晨出了神医行会,一路展开《千蝠幻影身》向西而逃,心知赵金银等人早晚追来,脚下丝毫不敢停留半刻,此际正值申时,街道上百姓川流不息,牧晨顾不上沿途百姓的惊呼声,身形如幻影瞬息数丈,不多时便跑出数里远近。
盏茶功夫之后,牧晨远离集市行到城郊,回首望去,只见身后一前两后三道身影已追至数十丈外,鬼宗高手身法最快跑在当首,鬼面男子与赵金银身形并驾齐驱落在其后。
牧晨望了一眼,心中冷哼,暗自运转周身真气灌注双脚竟捡小路而行,赵金银三人眼见牧晨速度加快,同样使出全力发足狂奔,始终与牧晨相距数丈距离。
正奔驰间,牧晨忽觉脊背生寒,猛然间向右横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身后大树被洞穿一道深口,牧晨吃了一惊,才至右处,一道破空声紧随而来,牧晨只得往左横移,尚未落脚,忽然浑身一紧连侧身避过,如此一来,牧晨速度不由放缓,鬼宗高手与牧晨只相距一丈。
“啪!”
牧晨只听得背后一声巨响,那鬼宗高手挥鞭袭向牧晨后背,牧晨自然生出感应,向右避开,那鬼宗高手软鞭连连舞动划着圆圈,欲将牧晨困在其中。
“该死,死了也不能便宜你们!”
牧晨发命狂奔,眼见在三大高手手中难以幸免,猛地自怀中掏出那截赤血丹参丢入嘴中,也不理会赤血丹参如何吃法,整个如牛嚼牡丹一般狂吞猛咽。
那赤血丹参浆汁如血,味道极苦极涩,牧晨强忍着腹中作呕将其吞入肚中,才一入肚,立时化作丝丝凉意席卷全身,过不多时,牧晨只觉浑身发烫,原本破碎的下丹田处似有人抓挠一般奇痒无比。
第两百六十一章 三分归元入归藏 三
赤血丹参味苦,微寒,在《神农奇草篇》排行第五,有肉白骨凝心神之效,牧晨生吞之后,只觉浑身气血升腾奔涌,浑身犹如身在火炉炙烤,《内息图刻》心法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肌肉筋骨疲劳尽去,破损的丹田正缓慢恢复。
原本气海处外散的真气骤然一顿,而后嗤的一声轻响,周身真气绕着丹田气海开始运转起来,初时比较缓慢,几个呼吸而已,真气愈来愈快愈加浑厚充盈。
随着下丹田真气胀满,牧晨只听得体内啵的一声轻响,自气海内涌出一股股真气直冲胸口膻中穴,中,下两处丹田立时畅通无阻,赤血丹参的药力尚有五成,药力助长下,牧晨脑海意识变得前所未有强大,精气神渐趋圆满,忽而脑中浮现《内息图刻》鱼骨图刻,体内真气运行正与图刻上一般无二。
但凡习武之人,大都修炼下丹田,调节阴阳使真气充实畅通奇经八脉,牧晨修习的《内息图刻》与当今武林大为不同,上中下三处丹田同修,下丹田藏精;中丹田藏气;上丹田藏神,而若想破至入归藏境,需全身精气神三元饱满归一,再与与五脏精气融合,是为归藏。
牧晨分心二用,边逃边感知体内真气变化,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体内上中下三处丹田畅通无阻,宛如一座神桥沟通天地,一股清气自下而上冲破头顶百会,顿时只觉浑身舒泰,忍不住仰天长啸,
“啊……”
“小杂种,你叫也没用,没有人能够救你!”
赵金银手三人追了许久未曾得手,早有些心浮气躁,耳听得牧晨鬼哭狼嚎般的叫嚷,鬼宗高手忍不住大吼道。
牧晨闻言,前冲的身形骤然一顿,转身望着鬼宗高手冷然道,
“老东西,嘴上缺德,掌嘴!”
赵金银三人眼见牧晨不退反进,立时定住身形将牧晨围困当中,鬼宗高手听得牧晨话语怒极反笑,开口正欲说话,孰料牧晨身形一幻忽然消失,鬼宗高手未料到牧晨真个动手,措不及防下竟未看清牧晨如何出手,只觉右脸一痛啪的一声被牧晨打个正着。
赵金银与鬼面男子神情微怔,不知牧晨轻功身法何以又快了许多,望着牧晨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鬼宗高手当众被牧晨打了一记耳光,陡然间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大吼道,
“小杂种,我宰了你!”
鬼宗高手话音刚落,右手猛然一抖,手中软鞭讯若闪电抽向牧晨,软鞭劲力所致直如一柄镔铁长枪,一旁赵金银与鬼面男子见势,神情似笑非笑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牧晨冷眼望着鬼宗高手动手却是一动未动,待到软鞭近身不足一尺方才挺剑护在身前,无邪剑后发先至,横剑拍在软鞭鞭尾一尺处,说也奇怪,原本犹如灵蛇的软鞭立时软倒在地。
鬼宗高手双眸微眯,不待旧招使老,忽而提鞭上扬自左向右扫向牧晨脖颈要害,牧晨举剑斜劈,贴着软鞭斩在鞭尾处,这回剑锋落点往前移了数寸,而那劲力十足的软鞭如之前一般软软落地。
鬼宗高手吃了一惊,右臂抽回握紧鞭头左右来回舞动,那软鞭如游动的长蛇身形弯曲扭动,鞭尾不停扫向牧晨面门,牧晨身形侧移避开锋锐,同时脚踩《千蝠幻影身》身法踏前一步,无邪剑剑身猛地拍在鞭首一尺处,那蜿蜒的长鞭依旧软落在地。
鬼宗高手未料到牧晨轻易便破了自己鞭法,一时竟生出无力之感,大怒道,
“臭小子,你使了什么妖法?”
牧晨心中鄙视,并未答话,一双剑眉微蹙,好似对自己方才战果并不满意。
一旁赵金银二人瞧得牧晨几次破了对方软鞭,心底暗暗称奇,二人身为当今武林绝顶高手,仔细一想便知其中关窍,武学之道有以柔克刚之说,只要运用得法刚亦能克柔,二人未料到牧晨年纪轻轻便想到武学至高奥义,心底不由对牧晨高看几分。
原来牧晨当年在山洞参悟《兵术图刻》,悟出《傲剑决》七大剑式,此剑式虽只三十三招剑法,实则变化无穷,《兵术图刻》是一门直指兵器技击本源的法门,其中包罗万象,蕴含天下兵刃的绝学招式,其中就有三十六式鞭法,只要牧晨想通其中关窍,破解鞭法自然不难。
鬼宗高手眼见牧晨对自己毫不理睬,心中更怒,当即将软鞭扔在一旁,脚尖急点合身欺近,同时双手曲指成爪,左爪抓向牧晨心口,右爪抓向牧晨面门。
牧晨眼见对方弃鞭不用,手上剑招陡变,右手手腕翻转,倒提无邪剑剑柄猛地绕了一圈荡开对方双爪,鬼宗高手左爪收回,右爪前探抓向牧晨右手脉门,牧晨未料到对方不退反进,仓促间无邪剑剑身如软鞭一般抽向鬼宗高手右爪,正是牧晨由鞭法自创的一招“风卷残云”,鬼宗高手不闪不避,左手展开,一掌猛地拍在无邪剑剑身。
牧晨只觉自无邪剑剑身传来一股沛然之力,连忙运转全身功力灌注剑身,两道奇强真气撞在一处,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牧晨二人各自退开数步,竟是拼个旗鼓相当。
鬼宗高手强忍着左臂剧痛,望着牧晨神情惊骇道,
“归藏境,怎么可能!”
一旁赵金银与鬼面男子心中震惊无比,赵金银头回遇见牧晨倒也罢了,鬼面男子与牧晨几番交手,自是对牧晨修为高歌猛进深有感触,望着牧晨的目光头回生出忌惮之意。
牧晨剑尖斜指地面默然不语,暗中运转周身真气凝神以备,赵金银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大怒道,
“你吃了赤血丹参?”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吃了又怎样?”
牧晨瞥了一眼赵金银,神情淡漠,赵金银听得牧晨平淡的话语,不由得瞪眼望着牧晨,气急败坏道,
“暴殄天物,真是败家子,若是给老夫拿来炼药,足足可以吃上一个月……”
鬼宗高手怒视牧晨,扫了一眼赵金银与鬼面男子提议道,
“哼,我们杀了他,用他的血来炼药!”
第两百六十二章 天魔诡语杏林殇 一
鬼宗高手话音刚落,身形一幻率先欺近牧晨,双爪交错忽虚忽实,爪锋透着森然之气直取牧晨胸腹要害,正是鬼宗绝学《幽冥鬼爪》。
牧晨只觉眼前尽是密密麻麻的爪影教人辨不清真假,未及多想,手中无邪剑轻抖《傲剑决》后发先至挽出数朵剑花直刺向面前爪影,孰料那些爪影只是对方虚晃一招,剑气过处立时化作泡影,待到剑招使老,隐藏其中的一双利爪趁势抓向牧晨右手脉门。
牧晨冷哼一声,手上剑招陡变,无邪剑剑身微转改刺为扫,一道无形剑气讯若奔雷拦腰斩向鬼宗高手,鬼宗高手不敢因小失大,连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同时右爪下探隔空抓向牧晨头顶百会穴。
牧晨正欲挥剑迎敌,孰料却在此时,赵金银二人分作左右两路直取牧晨胸口膻中穴及脑际太阳穴,三大绝顶高手一齐出手牧晨性命危在旦夕,却见牧晨双脚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极速下身形幻出两道残影,每道残影各使一式剑招。
“嘭,嘭,嘭!”
交战处传出三声巨响,牧晨所化残影被三人真气震散,赵金银与鬼面男子晃了一晃便即站稳,身在半空的鬼宗高手向下坠落,牧晨身形连斜向后移退出战圈,趁着那鬼宗高手身形未稳挥剑斩向对方右臂。
鬼宗高手身形离地尚有数尺,眼见牧晨提剑杀来,右爪猛地前探拍出一道无形劲气直取牧晨脖颈要害,牧晨手腕轻抖,无邪剑‘截剑式’施展开来,剑身化作一片剑幕轻易将之化解。
牧晨身形只是顿了一瞬,赵金银与鬼面男子就纷纷杀来,一人劈掌一人曲爪袭向牧晨后背要害,牧晨身形忽而斜向左移,同时手中无邪剑剑锋陡转向后斩出一道无形剑气,赵金银二人纵身退到一旁,牧晨身形立时紧追而上,右手挽出数朵剑花,劈剑式,撩剑式同时施展杀向二人。
却在此时,牧晨忽觉一股森然寒意自身后袭来,未及转身,手中无邪剑猛然倒转回剑相迎,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无邪剑被《幽冥鬼爪》荡开一旁,鬼宗高手身形亦是顿了一顿。
牧晨只觉虎口疼痛欲裂无邪剑险些脱手而出,赵金银与鬼面男子二人却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赵金银身形一闪,右爪在前左爪虚探纵身扑来,鬼面男子合身欺近翻掌拍向牧晨胸口,牧晨剑身翻转,‘撩剑式’‘推剑式’‘截剑式’三大防守剑式一齐使出,剑身画圆成遁挡住二人联手一击。
牧晨虽三处丹田同修真气雄浑是旁人数倍,然初入归藏境怎及得上突破归藏境多年的高手,满打满算只可与一人勉强抗衡,此时三大绝顶高手合力之下难免有些相形见绌,一时攻少防多疲于应对。
双方四人拆得三十余招,赵金银三人配合越发默契,赵金银以《五骨金刚爪》应对无邪剑剑锋,鬼面男子从旁相助,而鬼宗高手仗着轻功身法游走突袭,牧晨应对越发艰难,眼见鬼面男子一掌袭向自己胸口,牧晨剑锋陡转,连挥剑斩向鬼面男子右臂,鬼面男子急忙缩手退到一旁,右侧赵金银待牧晨剑招使老,劲力将歇未歇之际右爪陡地抓住无邪剑,牧晨急忙潜运功力欲要震开对方手爪,孰料鬼宗高手趁势突袭,一爪猛然抓向牧晨左肩肩颈穴。
牧晨吃了一惊,连踩《千蝠幻影身》步法斜向后移,险之又险避了开去,只听嘶的一声轻响,牧晨左肩上衣服被鬼宗高手撕下一片,好在躲避及时未伤及筋骨肌肉,只是留下几道淡淡的血痕。
“如此下去,今日恐怕小命不保,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念及至此,牧晨分心二用,一边抵御三人攻势一边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浑身气血立时急速奔涌起来,牧晨浑身发烫好似烧着一般,磅礴的血气与真气融合为一,牧晨修为急速攀升到了顶点,只觉整个人到了一种玄妙状态,眼前忽而现出一道模糊的隔膜,隔膜内里有一幅幅景象不停变换,牧晨仿佛看到儿时的自己。
牧晨心中正自惊疑,斜刺里一道雄浑掌风猛地拍向牧晨面门,牧晨心念所至,全身血气奔涌灌注左掌,一招‘手可开天’猛然迎上前去,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鬼面男子被震得双脚擦着地面暴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反观牧晨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你……”
鬼面男子望着牧晨目瞪口呆,未料到牧晨修为忽然暴涨,心中惊骇不已,赵金银亦是如见鬼魅,双眸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鬼宗高手神情惊疑不定,瞥了一眼赵金银二人大声道,
“他已是强弩之末,定是使用秘法提升修为,撑不多时!”
赵金银二人闻言,彼此望了一眼,却是谁也未先出手,只见牧晨还剑入鞘,将无邪剑负在背后,扫了一眼赵金银与鬼宗高手二人嘴角微翘,
“你们的爪功在下领教过了,你们也试试我的爪功!”
牧晨话音刚落,忽而双手曲指成爪,右爪在前左爪虚探闪身欺近鬼宗高手,正是《血饮九重天》残招‘血饮鬼爪’,《血饮鬼爪》与《幽冥鬼爪》二者名称相似,爪法招式却是大为不同,《血饮鬼爪》阴柔狠厉,变化多端,以《血饮九重天》心法施展更是相得益彰,一旦施展浑身充满血煞之气,而《幽冥鬼爪》则虚实飘逸,阴柔有余刚猛不足,尽显森然之气。
鬼宗高手眼见牧晨弃长取短以爪功与他对敌,不由得心中冷笑,眼见牧晨当面袭来竟是不退不避,双爪忽前忽后交错击出,爪影虚虚实实教人琢磨不定,牧晨见势,同样以双爪相迎,《血饮鬼爪》一招化作两招,两招化作四爪,迎向对方爪影。
“嘭,嘭,……”
双方一连拼了十余记,招式上不分上下,鬼宗高手功力不及牧晨,爪影被牧晨浑厚真气震散,牧晨趁势闪身欺近,双爪外翻抓住鬼宗高手手臂,同时自上及下猛地一扯,立时抓起一片血肉。
一旁赵金银与鬼面男子二人未料到牧晨除剑法外爪法也如此惊人,忍不住心中一突,鬼宗高手双臂血肉模糊,忍不住倒吸口气,回首望了一眼一动未动的赵金银二人愤恨道,
“你们站着作甚,还不动手?”
鬼面男子见牧晨数招之内伤了鬼宗高手,相较之下,自己只怕也撑不了几招,也不理会鬼宗高手的叫嚷转身沿原路远去,速度之快直教人咋舌,赵金银望了一眼鬼面男子背影眉头紧皱,轻叹一声,身形几个闪掠消失眼前。
“你们……”
鬼宗高手眼见赵金银二人头也不回的远去,脸色不由大变,忽而望向牧晨身后惊喜道,
“宗主!”
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有人能悄无声息避开几大高手耳目,岂非武功更在几人之上,念及至此,连忙顺着鬼宗高手目光望去,恰在此时,鬼宗高手脚尖急点展开轻功向西逃遁。
“老狐狸!”
牧晨暗自啐了一声,脚尖急点,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追向鬼宗高手,双方轻功身法相差无几,若是鬼宗高手修为高出牧晨一筹,或许可以逃生,可惜牧晨此时修为远非鬼宗高手能比,鬼宗高手方才跑出数里,牧晨便已赶上,身形一纵翻身落到鬼宗高手面前冷然道,
“你跑不了!”
“该死,为何只追老夫一人?”
鬼宗高手望着牧晨挡在跟前,身形骤然一顿,神情不忿道。
牧晨望了他一眼,森然道,
“因为你该死!”
鬼宗高手闻言神情一滞,歇斯底里大吼道,
“老夫跟你拼啦!”
鬼宗高手话音未落,左手虚探右手携着一股劲风直取牧晨胸口乳中穴,牧晨与他相斗数十合,早已识得此招爪法,见他左手刚动,牧晨左爪探出拿向对方脉门,孰料鬼宗高手悍不畏死,丝毫不管右手被牧晨拿住,左爪忽而下探,抓向牧晨腹部丹田。
牧晨右爪发劲,抓住对方左爪,孰料却在此时,鬼宗高手趁牧晨疏忽之际,被牧晨拿住的右爪忽而外翻反制住牧晨脉门,爪尖发力刺向腕部经脉,牧晨只觉脉门一阵剧痛,仓促之下左手伸直点出一指,直指鬼宗高手腋下极泉穴,正是一招‘灭魔指’。
极泉穴乃人身要穴,鬼宗高手被‘灭魔指’点中,立时痛呼一声松开手爪,右臂下垂显然已经残废,牧晨未免再横生枝节右爪猛然前探,拿住鬼宗高手脖颈猛然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鬼宗高手顷刻间命丧黄泉。
牧晨望了一眼左手脉门处血迹暗自心惊,心道方才若是晚上一步,只怕自己左手已然废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日后定需时刻谨记,勉强平复心神,牧晨瞥了一眼倒地的鬼宗高手,忽而脸色骤变道,
“糟糕!”
牧晨惊呼一声,当下仔细辨明方向沿原处返回,《千蝠幻影身》身法施展到极致,身形瞬息数丈,朝着神医行会而去。
第两百六十三章 天魔诡语杏林殇 二
神医行会千金堂是平日病人看病抓药所在,布局典雅大气,四面琳琅满目的药柜散发着浓浓药香,此际千金堂内聚着一行七人,仔细望去,正是神医大会比试中第一轮脱颖而出者。
自牧晨离去之后,钟岐黄便遣散其余参赛大夫,只将姜百草七人请到此处,扬言神医行会寻到《歧伯医典》真迹,为嘉奖杏林同道愿借众人一观,歧伯乃上古医圣,医道始祖,与开创药王山的神农氏并驾齐驱,七人自然心生向往,只是过了盏茶功夫仍不见丝毫人影,姜百草正自低眉沉思,却听身旁欧阳青轻声道,
“姜兄,你说他们真有《歧伯医典》么?”
姜百草闻言醒过神来,犹疑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世人皆说《歧伯医典》早已失传,或许是神医行会弄错了罢……”
姜百草说完,不经意瞥了一眼对面默然不语的炎西川,其余人听得他的话眉头微蹙似有所思,一时谁也再未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陡听得千金堂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七人循声望去,只见钟岐黄去而复返,才一进门便对着众人拱手道,
“有劳诸位久候,钟某这便带诸位参阅《歧伯医典》,请跟我来!”
钟岐黄也不多说,转身出了千金堂在前引路,姜百草众人早已等得心焦,眼见即欲见到传说中的医道圣典心中跃跃欲试,一行七人紧跟在钟岐黄身后沿着长廊进入后院,众人只觉视野立时开阔许多,放眼望去,但见后院中奇花异草争相斗艳,一排石室在优雅的庭院中显得异常突兀。
众人在钟岐黄引领下进了左首第二间,进屋之后才发现石屋内别有洞天,七人跟在钟岐黄身后约莫走出五十余步仍未走到尽头,双脚踏在地面只觉地势缓缓延伸向地底深处,约莫走出八十余步,钟岐黄方才停下身子,转身对着众人道,
“《歧伯医典》壁刻便在石室内,诸位自行进去罢!”
众人闻言双眸陡亮,当下也不理会钟岐黄自行进了石室,姜百草双眸始终不离炎西川,眼见对方进了石室,方才跟着进入其中。
石室内光线较暗,苏七娘取出火折点燃墙角油灯,屋内立时有了光亮,众人顺着灯光望去,只见四周石壁隐约刻着一行行字迹,离得远了瞧不真切,苏七娘提着油灯随着大伙靠近右侧石壁,只见其上写着,
“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阳不胜其阴,则五藏气争,九窍不通…….”
“这段话好像在哪见过…….哦,是《内经》里面一段。”
徐千穷望了一眼,发觉壁刻所述乃是《黄帝内经》中话语,不由得眉头微蹙。
众人皆是杏林好手,平日里熟读医道典籍,看了一遍便瞧出端倪,提着油灯换到下一面墙壁,
‘心之合脉也,其荣色也,其主肾也,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其主心也…….’
众人看到第二面墙壁,发觉仍是《内经》中话语,当下心头微沉,看了一面换作另一面盏茶功夫便将四面墙壁尽皆看了一遍,只是壁上所刻确为《黄帝内经》所载,并非传说中《歧伯医典》,苏七娘神情不忿道,
“该死,我们上当啦……”
“你作甚么?”
苏七娘话音刚落,陡听得姜百草一声厉喝,闪身追近门口,却见那石门在阵阵机括声中迅速关闭,姜百草身法再急终究慢了一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石室的大门紧闭,而屋内早已不见炎西川身影,其余人不由得心中微沉。
“好香啊,哪里飘来的香气?”
恰在此时,众人忽而嗅到一阵刺鼻的芳香,李无病忍不住惊呼出声,孰料话才出口,身子一歪软倒在地,紧跟着欧阳青与徐千穷亦是先后倒地。
“不好,快屏住呼吸!”
众人中姜百草武功最高,苏七娘次之,其余四人武功较弱闻到迷药立时晕倒,姜百草眼见四人先后倒地,大吃一惊,立即叮嘱苏七娘,同时伸手自怀中掏出‘千金百草丸’喂给众人分服,苏七娘见势,连掏出银针替四人施针,有姜,苏二人救治,不多时晕倒的四人便悠悠醒转,欧阳青神情感激望了姜百草二人一眼,皱眉道,
“现在石室被封,我们如何是好?”
姜百草闻言,瞥了苏七娘一眼道,
“苏老,这里就你我武功最高,不如我们合力,看能否脱困而出!”
苏七娘轻轻点头,也不多说,起身与姜百草一道走近石室门前,二人运转周身功力汇聚双掌,随后猛然拍在石门之上,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石门竟是纹丝未动,二人神情微怔,提聚功力再度发掌,孰料石门依旧完好如初。
其余人见势纷纷上前相助,奈何合六人之力石门仍是动也未动,他们哪知那石门重余千斤,仅凭他们武功想要破门而出远远不够,姜百草眼见六人一连拍出数掌石门却是丝毫无损,只得苦笑道,
“看来只有等人来啦……”
徐千穷与李无病二人仍不死心,将密室上下整个寻了数遍,只是始终未发现关窍所在,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石门忽而应声打开,自门外闪进四名黑袍鬼面男子,其中当首一人正是被牧晨击退先行逃走的鬼面男子,只听鬼面男子冷笑道,
“呵呵呵,这迷药果然对尔等无用,看来只有我们多费些手脚啦!”
鬼面男子话刚说完,右手猛然挥落,身后三人见势正欲动手将姜百草六人擒拿,孰料却在此时,众人陡听得屋外传来一声厉喝道,
“住手!”
“是牧小子!”
姜百草与苏七娘听得那人声音甚为耳熟,不由得面色一喜齐声惊呼,其余人眼见有人来救,暗中松了口气。
原来牧晨自击退赵金银三大高手后,忽而想到徐凤与姜百草二人仍在神医行会,心中挂念二人安危,于是一路展开《千蝠幻影身》急速返回,待到得前院,瞧见在外等候的徐凤等人,才知姜百草去了许久未归,牧晨便带着徐凤与寒小君前来打探,终寻到密室所在。
鬼面男子闻言心中一突,未料到牧晨来得如此之快,正欲开口说话,忽觉一股巨力袭来将己方人马震到一旁。
“师父!”
“师娘!”
徐凤与寒小君跟着牧晨闯进密室,瞧得姜百草众人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口气,牧晨护在姜百草几人面前,大声道,
“我们走!”
牧晨话刚说完,无邪剑剑身翻转,挽出数朵剑花,‘劈剑式’‘刺剑式’‘扫剑式’三式齐施,朝着鬼面男子四人一齐杀去,鬼面男子等人仓惶抵御,只听得噗噗两声,立时有两人中剑倒地,牧晨趁势带着姜百草几人冲出石屋来到后院,孰料才至石屋出口,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凭空现出十数道身披黑袍头戴鬼面的身影,这时鬼面男子赶至近前,厉声喝道,
“摆阵!”
十数名黑袍人听得鬼面男子一声令下,立时分出八名天魔宗高手将牧晨困在当中,牧晨冷漠扫了一眼,转身对姜百草等人道,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牧晨说完,脚尖轻点闪身欺近,右手无邪剑陡转扫向面前二人腰腹要害,孰料其余六人见势,剑身纷纷与二人长剑相接,八人合力接下牧晨一剑,牧晨见一招未能凑效,连身形一幻,幻出八道残影,每到残影手中各使出一式剑招,纷纷杀向面前黑衣人,那八人见势左臂搭在另一人右臂,一个紧挨一个以此类推,八人围成一圈,挺剑迎向牧晨剑招,牧晨一剑刺出,仍是一人面对数人合力,一时竟是不能取胜,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这阵法能有如此作用,当下心思电转苦思应对之策。
牧晨不知,此阵唤作《天魔阵》,乃昔日天魔宗闻名阵法,人数越多威力愈大,往往能够聚合众人之功力以弱胜强,纵使八人修为不及牧晨,然合力之下,牧晨短时间亦是无法脱困。
鬼面男子见八人挡住牧晨攻势,转身对着其余属下大吼道,
“今日谁都休走,上!”
余下数名黑袍人闻言,立时闪身杀向姜百草众人,姜百草与苏七娘师徒见势,暗自运转周身功力迎向天魔宗高手,奈何对方武功既高人数又多,才数回合而已,徐千穷与欧阳青三人便被对方制住。
姜百草与苏七娘只得堪堪护住自己徒弟无法顾及太多,对此只得徒呼奈何,姜百草《五禽功》轮番施展,勉强撑得三十回合,眼看苏七娘师徒撑不多久,姜百草心中发狠,忽而自怀中掏出一包白色瓷瓶,拔开瓶塞猛然洒向对面黑衣人,那人仓惶之下未及躲避,只觉全身奇痒无比,过不多时,倒地一命呜呼了。
姜百草本来对毒药存有芥蒂,只是自接到徐凤书信得知炎西川下落不明,便知此行凶险难当,为以防万一,炼制出一种毒药叫作‘沾衣生死水’,只需触到肌肤便可毒发身亡。
姜百草右手接连挥动,那瓷瓶内的药水不停倾倒而出,耳听得天魔宗之人鬼哭狼嚎的叫喊姜百草心中不忍,但一想到如今生死存亡也顾不得许多,当下一瓶用完又换了一瓶,一时天魔宗高手纷纷躲到一旁,姜百草领着带着苏七娘师徒退到院门,对着徐凤大吼道,
“凤儿,你们快走!”
“师父,我要跟你们在一块!”
徐凤平日颇为敬畏姜百草,对他的吩咐一向言听计从,此时听得姜百草呼喝断然回绝,话才说完,却见姜百草转身大怒道,
“糊涂,忘了师父说的话么,再不走师父没你这个徒弟!”
徐凤神情挣扎,瞥了一眼牧晨背影,最终咬牙随苏七娘二人跑出院门,鬼面男子眼见己方人马死伤惨烈,而姜百草几人即欲逃跑,当即怒哼一声,越过众人闪身欺近姜百草,一掌猛然拍在姜百草心口,姜百草顿觉五脏剧震,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夹杂着破碎的脏腑身形仰天倒地。
“前辈!”
牧晨见姜百草软倒,猛然大吼一声,《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再度施展开来,方才为了对付三大高手牧晨动用一次,已然耗去三成气血,如今事出紧急他也顾不得许多,随着浑身气血升腾牧晨修为急速攀升,挺剑大怒道,
“你们该死!”
牧晨双眸赤红,衣衫无风自动,右手无邪剑翻转,随手一挥,立时一道无形剑气顷刻袭向面前三人,其余之人仍如之前一般合力抵抗,孰料八人顿觉浑身一震纷纷口吐鲜血,牧晨趁势再度挥出一剑,其中三人立时中剑倒地。
牧晨身形微晃,闪身欺近鬼面男子跟前,左手猛然前探,顿时一股极强吸力将鬼面男子摄到面前,鬼面男子骇了一跳,大叫道,
“宗主,救我!”
第两百六十四章 相救之恩反成仇
牧晨听得鬼面男子凄厉叫喊心觉好笑,暗道这宗主实在忒忙,鬼宗高手叫宗主你也叫宗主,真当牧某好骗么,心念至此,牧晨也不转身回望,举掌猛地拍向鬼面男子面门。
却在此时,牧晨忽觉脊背处传来阵阵寒意,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未及多想,牧晨身形微晃带着鬼面男子向右横移,孰料左侧腰腹处一阵钻心刺痛,低头望去,只见衣服上破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孔洞鲜血溢出染红周遭衣袍。
牧晨暗呼好险,方才若是慢上分毫,只怕此刻早已非死即伤不似现在仅仅伤了些皮肉,未料到以自己轻功身法险些被对方命中要害,当真匪夷所思,牧晨惊奇后望,但见光影闪掠一名头戴银色面具之人迅速靠近,想来便是鬼面男子口中所说的宗主了。
那鬼面男子趁牧晨失神之际猛然挣脱牧晨掌控,同时身形急速后退靠近来人,牧晨瞥了一眼鬼面男子只与天魔宗宗主相距丈许距离,当下顾不得许多,大吼道,
“哪里逃!”
牧晨话音未落,忽而左手伸出接连弹出几道血红色劲气,直取鬼面男子后背灵台穴,玉枕诸穴,血红的劲气瞬息点中要害洞穿鬼面男子躯体,鬼面男子浑身骤然一僵,神情不甘软倒在地。
天魔宗宗主见势身形猛然一顿,瞥了一眼倒地的鬼面男子银色的面具下瞧不出喜怒,一袭青袍无风自动,转身望向牧晨道,
“想不到本座当年有眼不识金镶玉,才三年而已,你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今日本座留你不得!”
牧晨听得对方话语,忍不住剑眉微蹙,犹疑道,
“你认识我?”
青袍男子也不说话,伸手揭开罩在面上的银色面具,牧晨抬眼望去,不禁看得一呆,只见那人四五十岁,长方脸蛋,灰白美髯,相貌英伟中透着几分忧郁,正是三年前蜈蚣岭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男子。
牧晨未想到当初救过自己与炎西川的恩人竟是天魔宗宗主,不由得心中五味杂陈,皱眉道,
“你是天魔宗宗主?”
青袍男子嘴角微翘,忧郁的脸上忽而透出一股邪异,冷漠道,
“不像么?”
“为何要自甘堕落,成为魔头!”
牧晨神情复杂,心中无奈且惋惜,却听青袍男子道,
“不必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当初救你只是为了还你师父蝠老魔的恩情,并非是本座心意…….”
“我师父?”
牧晨不知蝠老魔何时找他相助,仔细想想,大抵是当年去嵩山之前师父曾独自离去半天功夫,而后便被他族人抓走,除此之外,牧晨想不出别的可能,念及至此,牧晨心中不由一暖分外想念蝠老魔,只听那青袍男子又道,
“本座与你师父两不相欠,与你也无甚交情,今日杀了你理所当然!”
“不错,你与我两不相欠,动手罢!”
牧晨抛开心中思绪,深深望了一眼青袍男子,决然道。
青袍男子也不多说,伸手抽出藏在腰间的青玉洞箫,脚尖轻点,纵身杀向牧晨,牧晨见对方只以一根脆弱的玉器对敌,心想此人以乐器作为兵刃定是有恃无恐,想到师父曾说,但凡绝顶高手不拘泥于手中兵器一草一木皆可为剑,牧晨不由得双眸微凝,无邪剑剑身翻转挺剑迎向青袍男子。
牧晨右手无邪剑轻扬,一招‘劈剑式’一分为三瞬息斩向对方手臂,青袍男子也不如何动作,手中洞箫轻抖瞬间越过三道剑影长驱直入径取牧晨腋下极泉穴,牧晨心头微凛,无邪剑未及回防,猛地倒转剑柄,一招‘风卷残云’剑身拍在洞箫之上。
交战处真气急速扩散传来一股巨力,二人身形颤了一颤,青袍男子不待牧晨身形站稳,洞箫自下向上斜扫削向牧晨胸腹要害,牧晨身形忽退,同时无邪剑‘截剑式’使出迎向对方手中洞箫,岂料青袍男子跨出一步,不疾不徐紧跟牧晨而来,手上招式仍旧不变,洞箫一头已近牧晨面门,危急中牧晨左手曲指成爪一爪迅速抓住洞箫,陡觉那洞箫上传出一股极强斥力震得牧晨左手疼痛欲裂,不由得猛地松开手爪,虽是如此,总算将洞箫抓落一旁避过危机。
顷刻间,二人拆得二十余招,大多是牧晨攻少防多勉强支撑,若非仗着《千蝠幻影身》闪避,只怕早就败了,牧晨越战越是心惊,施展‘心火燎原’秘法后修为几近归藏境圆满,未料到仍不是青袍男子数合之将,对方武功招式原也平平无奇,每招每式阴柔刚猛,灵巧十足,出招间快准稳狠,往往能妙到毫巅后发制人,牧晨只觉对方招数似曾相识,只是一时不能确认,念及至此,牧晨心中萌生退意。
青袍男子心中惊讶更甚,实未想到当年被自己任意揉捏的牧晨竟能在自己手上撑得数十回合,若是说予旁人知晓只会嗤之以鼻,想到此处,青袍男子双眸闪过一丝杀意,手上招式陡变,手指拨动玉箫绕着指端急速旋转,玉箫如圆盘打向牧晨周身要害,牧晨见势,手中无邪剑翻转,《傲剑决》六大剑式轮番使出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远远看去,犹如两道一大一小圆球不停冲撞一般。
“嘭,嘭,嘭……”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终于承受不住对方无穷无尽力道,浑身骤然一顿一连挨了几招,不由得脏腑剧震鲜血狂喷,青袍男子见势,洞箫轻挥,斩出一道无形劲气直取牧晨脖颈要害,牧晨眼见不敌,当下脚尖急点躲过必杀一击,同时转身急速跃出院外,青袍男子冷哼一声,闪身掠出院外紧跟在牧晨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直向西疾驰。
此际天色渐晚,越州城里行人渐少,牧晨展开轻功身法极速远遁竟捡人烟稀少处而行,那青袍男子武功虽高,想要短时追上牧晨也是不能,牧晨一口气跑出十余里路,只觉浑身气血愈来愈虚弱,仅剩三成有余,牧晨连闭穴琐关断了‘心火燎原秘法’。
如此一来,牧晨速度立时慢上许多,眼见身后青袍男子急速靠近,牧晨忍不住心中焦急,陡见西北方高山耸立,草木苍苍,牧晨心头微动,掉头跑进大山深处,仗着树木荆棘阻碍方才拉开距离。
“今日要葬身于此么?”
牧晨仗着《千蝠幻影身》身形忽左忽右,避开草木荆棘,仅跑出半柱香功夫左右,渐感浑身虚弱伤势复发身形一软倒在林地,只听耳畔传来一阵尖锐的啸声便眼前发黑不省人事。
第两百六十五章 红颜易老君犹在 一
牧晨昏迷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浑身愈来愈热仿佛身在火炉之中,过得半晌,一丝丝清凉之意顺着体内经脉流遍全身,使得牧晨浑身舒畅忍不住呻吟出声,迷糊中只觉一双干枯的手掌抵在自己后背源源不断输送真气,那人真气充沛雄浑,即便是如今的牧晨也望尘莫及。
牧晨心中暗惊,睁眼想要看清那人样貌,突觉一股困意袭来又昏昏沉沉睡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间阵阵悦耳的琴声传入耳畔,牧晨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身在一只浴桶之中,水桶中漂浮着许多奇异药草阵阵药香扑鼻,环目四顾,但见身处一间木头扎成的屋子,屋内陈设简陋,仅有一张三尺来宽木床以及床头放置的柜子,泡药的木桶则置身房屋中央。
牧晨起身穿上衣裳,循着琴声出了房门,没走多久,顿时被眼前景致惊得呆了,只见数十丈外一条碧绿瀑布宛如怒龙俯冲而下,落入下方深潭消失不见,溅入水中的浪花在黎明光晕下熙熙生辉,一名身材窈窕的倩影正面对瀑布抚琴,那女子一身杏黄色襦裙,三千青丝挽成一髻,发髻上斜插着一只金镶玉簪,看其背影窈窕定是一名年轻女子。
仔细听那琴音,忽而激昂高亢忽而惆怅婉转,牧晨听不出那女子所奏曲目,但听得曲中之意,忽而想起比武大会技压群雄一举夺魁的场景,一时胸中豪情陡升,又想到被无极宗逐出山门武功被废一事,顿觉心中惆怅与琴声共鸣。
盏茶功夫不到,那女子一曲作罢琴声骤歇,牧晨醒过神来,连忙上前拜道,
“在下牧晨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那女子听得牧晨话语缓缓转过身子,牧晨瞧得她样貌不由得脸上陡红,只见那女子约莫三十来岁,相貌端庄秀丽不可方物,气质雍容华贵,仿佛高高在上的九天仙女,牧晨只道是位年轻女子,未料到对方较自己年长,心中忽觉尴尬,又想到当年慕容婉一事,想来天下女子颇为在意自身年龄,心中立时稍定。
那女子一双美眸淡漠望着牧晨,丝毫未在意牧晨神情窘迫,轻声道,
“你是九夷族人?”
牧晨听得女子话语心中暗惊,猜不出那女子与九夷族是敌是友为何有此一问,沉吟半晌道,
“不是!”
女子听得牧晨回答,神情中似略有失望,忽而双眸凌厉望着牧晨,继续道,
“那你为何会使《千蝠幻影身》?”
牧晨察觉到女子双眸中冷漠杀意,只觉如身在冰窖,暗道原来她见识过自己逃跑时所使轻功身法,因而误以为自己是九夷族人,或许正因如此方才救了自己一命,武林中偷学别派武功是为大忌,想来她有所误会,念及此处,牧晨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失落,如实答道,
“是我师父教的?”
“你师父是谁?”
那女子闻言双目微亮,眨也不眨盯着牧晨,牧晨被她瞧得心中发怵,老实答道,
“我师父名讳宿清风,江湖人称蝠老魔。”
女子听得牧晨话语,不禁柳眉微蹙,嘴上喃喃道,
“宿清风……..不认识。”
牧晨想到那女子救自己是一场误会,并非出自真心,当下好强之心陡起不愿在此久留,抱拳拜道,
“在下多谢姑娘相救之恩,日后有甚吩咐,牧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告辞!”
“我并未杀掉追杀你的人,如今你伤势未愈出去等于送死,还是在此将养伤势,待恢复了再走不迟。”
那女子听得牧晨话语,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待牧晨回话,转身抱着古琴头也不回的远去,任凭牧晨如何呼唤始终不理。
牧晨眼见那女子背影消失,也不知她话语是真是假,心想自己全盛之时尚且不是天魔宗宗主对手,更遑论如今重伤未愈,如此一想,牧晨心中顿觉无奈,瞧得四周空旷了无人迹,当即盘膝坐在草地,暗自运转《内息图刻》心法调转周身真气疗伤。
岂料方才运转一个周天而已,顿觉全身剧痛犹如万千蚂蚁撕咬一般,牧晨倒吸口气,立时终止运转真气,凝神内视,发觉几处经脉上布满细密裂纹,牧晨心中暗惊,未料到以自己经脉之坚韧仍是受伤至此,足见那青袍男子武功可怕。
牧晨忽而想到顼萺部落老祖曾说,原始炼体法门不仅可调养刀枪剑伤,还可恢复内伤,当年武祖力牧正是自那二十四幅炼体图刻创出得天独厚的内功法门,想到此处,牧晨强忍剧痛依照二十四幅炼体招式一一演练,只过得半柱香功夫,便感浑身渐热虚汗淋淋,原本伤势处传来阵阵麻痒之感,牧晨心中暗喜,当下一招一式来回演练,直到日上中天,牧晨浑身疲累方才作罢。
牧晨吐出一口浊气,抬脚正欲回屋,孰料才一转身,却见一名身穿褐色襦裙的老妇站在身后,那妇人皮肤略黑,嘴唇丰厚,双眸眨也不眨的望着牧晨,牧晨忽而想到昏迷时的情景,想来正是眼前老妇替自己运功疗伤,望着老妇神情感激,躬身拜道,
“晚辈牧晨,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老妇只是轻轻点头,浑浊的双眸斜扫牧晨一眼示意牧晨回屋,牧晨察觉老妇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也不与她置气,转身进了屋子,却见桌上摆了一份饭菜,那些菜色粗略望去,正是由花花草草的根茎烹饪而成,牧晨饿了许久,也不理会野菜苦涩端起碗三两口吞入腹中。
牧晨吃着饭菜,不知为何想到当年在药王山时情景,那时自己也受了重伤,正是徐凤为他每日准备可口的饭菜,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如此一想,牧晨顿时黯然神伤,心中喃喃道,
“也不知凤儿如今怎样,是否脱离危险?”
牧晨想到姜百草临终所托,心中愈发不安,只想伤势快些痊愈才是,心中这般想,牧晨连将饭菜尽数吃完,上到床边盘膝打坐,依照《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修炼起来,体内原本停滞的气血如久旱逢甘露急速运转,一点一滴缓慢增长,修炼之中不知时日转眼天色将黑,牧晨体内气血已恢复三四成有余,估摸着再过十天半月便可完好如初。
牧晨收功静坐,睁眼望着桌上备好的饭菜,心中不由一暖,也不知那一老一少是何方高人,来此作甚,对方武功修为即便牧晨如今眼界也瞧不出深浅,牧晨抛开心中思绪,也不下床吃饭继续调理体内伤势。
如此牧晨每日晨时练体,午后修炼《血饮九重天》,再加之那老妪每日泡制的草药疗伤,到得第九日,牧晨体内伤势已恢复七八成之多,那杏黄衣裙女子自第一日之后却是再也未曾见上一面,这一日,牧晨演完《二十四幅炼体壁刻》,忽觉周生燥热难当,肌肉筋骨出好似活了一般浑身汗毛舒张吐纳,过不多时,牧晨浑身一轻,筋骨肌肉缓缓跳动似有蠕动之感。
(祝大家2020元旦快乐,心想事成!)
第两百六十六章 红颜易老君犹在 二
“终于炼体大成了么?”
牧晨嘴角微翘,想不到在此疗伤竟有意外收获,轻而易举突破炼体大成,心中只道是这几日演练《二十四幅炼体法》之功,他却不知,那日他生吞赤血丹参之时,筋骨蜕变已近瓶颈,只差一个契机便可功成圆满。
赤血丹参有肉白骨凝心神之效,若只简单提升些许功力,怎会在《神农奇草篇》排行第五,牧晨连日来修习《二十四幅炼体法》锤炼筋骨,使得残存在体内的赤血丹参药性蔓延周身各处,方才一举突破炼体大成。
“顼萺部落老祖曾说,炼体与内功修行截然不同,古时之人着重炼体,今时之人注重练气,唯有武祖可将二者糅合为一,江湖中往往内功深厚的绝顶高手炼体未必小成,炼体大成者更是凤毛麟角……若是炼体大成,可控制筋骨肌肉缩骨易容犹如修炼《缩骨功》一般,我且试试真假……”
牧晨心中喃喃,随即控制筋骨肌肉收缩蠕动,只听得体内阵阵爆豆似的声响,肌肉筋骨移位,原本身长七尺的身形立时矮了许多,仿佛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少年,牧晨面色一喜,
“果然有效!”
牧晨望着身上宽大衣袍,心道现在遇见熟人只怕也认不出我,即便再碰到那青袍人我也不怕,如今伤势恢复是也是时候离去了,牧晨浑身一震肌肉筋骨缓缓恢复原样,一把摄住插在地面的无邪剑转身回屋,想要寻那老少二女辞行,孰料前前后后寻了数遍始终不见二人身影。
牧晨心中狐疑不知二人去了何处,抬眼望了望天色眼见已至正午,想着数日来那老婆婆的贴心照料心中感激异常,暗自决定伺候二人一顿饭菜,倘若午后仍不见二人踪影只得留书辞行。
念及至此,牧晨出了木屋径自寻到深潭岸边,深潭向西往下有一汪浅浅的溪流,溪水深只三尺左右清澈见底,水中十数条白刁鱼正游得畅快,牧晨瞧着溪水中巴掌大小的白刁鱼,神情忽而一滞,想起当年为吴语静烤鱼的场景,可惜时移世易对方早已嫁作人妇,一切只如如梦幻一场,又想到周希曼,嘴角不由得荡起一抹笑意,
“也不知希曼如今可好?”
牧晨轻叹一声,摇头抛开心中思绪,无邪剑瞬息出鞘,手起剑落顷刻间便抓了十余条,在岸边去皮洗净支架生起火来,只得盏茶功夫而已,那白刁鱼鱼身溢出油脂,肉香四溢,牧晨望在眼里不由得食欲大动。
却在此时,牧晨只觉眼前一幻,右手脉门被人一把抓住,牧晨脸色一变,手上猛然发力欲要震脱对方束缚,孰料那人武功极高牧晨竟始终挣脱不得,惊骇之下不由得回首望去,但见那老妪不知何时归来,站在牧晨身后也不说话。
那老妪抓着牧晨脉门,浑浊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诧,深深望了牧晨一眼,转身拽着牧晨直往远处走。
“前辈,晚辈正给你们烤鱼啦,鱼还没烤完这是去哪?”
“前辈,前辈…..”
牧晨任由老妪拽着,也不知老妪要带他到何处,几番询问那老妪却始终不理,牧晨心中暗度,只道是自己做错事情,惹得老人家生气,神情疑惑道,
“前辈这是赶我走么,我这就走便是!”
那老妪听得牧晨话语,身形骤然一顿,抬手指了指西南方密林处轻轻挥手,牧晨心领神会,苦笑道,
“晚辈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他日必定相报,告辞!”
牧晨说完转身便走,循着老妪指引朝向西南远去,尚未走出多远,隐约发觉密林中一条小径通向深处,木屋所在群山环抱,树木丛生,若无人引路当真不易发觉出口。
牧晨沿着小径方才走出数里,回想老妪怪异举止,暗道若真个赶我走,也不差一顿饭功夫,况且婆婆数日来待我照顾有加,何事如此着急,牧晨心中越想越觉不对,脚步骤然一顿,展开轻功身法沿着原路返回,
盏茶功夫不到,牧晨已至那木屋近处,只见一名身穿素衣的女子端坐潭边抚琴,那女子头戴斗笠,斗笠上罩着一层白纱,教人瞧不清相貌,牧晨不知此女是否第一日见面的杏黄衣裙女子,只见那老妪在女子身旁垂手而立。
牧晨深知二人武功极高,当即屏息凝神藏身屋后,侧耳倾听,但觉琴声婉转悠扬使人闻之心神宁静,正是一曲《石调幽兰》,过不多时,陡见谭边残影闪掠现出三道人影,三人皆戴着银色面具,其中一人身穿灰袍,满头白发如雪,另一人身材略胖,一身白衣腰悬佩剑,最后一人一袭黑袍单手抓着一柄混元铜锤。
牧晨初见三人装扮,只道三人是天魔宗之人,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只听那灰袍老者道,
“阁下倒是好兴致,在此作‘空城计’不成,可惜本座不是司马。”
头戴斗笠女子闻言也不答话,仍自顾自抚琴,牧晨不知那人话中有话,但听三人中白衣男子道,
“还请阁下与我们走一遭,我们担保不会伤你性命!”
那戴斗笠女子螓首微抬,仍是一语不发,当先开口灰袍男子不耐道,
“既然你不愿合作,我们只有自己动手…..”
灰袍男子话刚说完,猛然隔空拍出一掌,一道无形劲气势如破竹径取对面老少二人,那女子动也不动,纤手轻挥迅速拨动琴弦,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两道无形劲气悍然撞在一处,劲气扩散之下震得场中五人身形彼此晃了一晃。
三名面具男子对望一眼,眼中神情惊疑不定,灰袍男子眼见一招未果,猛地运转周身真气一连拍出数掌,孰料那女子只是轻轻拨动琴弦便将之轻易化解,牧晨瞧得瞠目结舌,未料到世上有如此奇妙武功。
二人隔空拼了十余招,灰袍男子眼见丝毫无果,不禁温言相劝,
“阁下这又何必,我们也算有些香火之情,武祖的遗留我们理应有份!”
牧晨听得灰袍男子话语不禁吃了一惊,不知他所指武祖遗留是指哪一份图刻,当下凝神倾听,只听那年轻女子冷然道,
“不懂你们说些什么,道不同,不相与谋!”
那女子淡然开口,声音清脆冰冷,牧晨闻言暗呼果然,此女正是第一日所见的杏黄衣裙女子,只听那灰袍男子无奈道,
“既如此,我们后会有期!”
灰袍男子三人对望一眼,眼中露出不甘之色,转身正欲离去,孰料尚未走出数步,灰袍男子脚步骤然一顿,双眸似笑非笑道,
“据说贵派有一门祖传的秘法绝技,能以真气借住琴音转化为数倍真气,不知是真是假?”
那老妪听得灰袍人话语,双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低眉望了一眼身前女子并未说话,只听年轻女子道,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你尽可试试!”
“那本座便试试罢,一齐上!”
灰袍男子话刚说完,身形一晃,瞬息欺近女子跟前,那女子端坐不动双手不住抚琴,但听得数声铮铮琴响,一道道无形气劲射向杀来三人,三人身形急速闪躲,其中一黑一白二者分作左右径取老妪杀来,灰袍男子则专攻年轻女子。
双方拆得二三十余招,斗笠女子奏出的琴声愈来愈低,劲气威势越小,过不多时,灰袍男子已无惧琴音气劲,身形微晃,一掌讯若闪电拍向女子胸口,那女子欲要躲避已是不及,危急之下只得出掌相迎。
“嘭!”
双掌相交,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那女子右臂骨折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显是受了不轻的伤了,灰袍男子见势,右掌曲指成爪欲要将之擒拿,孰料却在此时,一道血色气劲忽而急速掠来,直取那老者后背,老者右手轻挥轻易将之化解,回头看时,那女子已然不知所踪。
“这是......”
灰袍男子环目四顾,只见西南方一道幻影正自急速远去,那老者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双眸神光闪烁不知想些什么。
第两百六十七章 红颜易老君犹在 三
牧晨携着那戴斗笠女子一口气跑出数里,回首望去,却见那灰袍男子三人并未追来,不由得暗自狐疑,心下仍不放心,展开轻功在群山之中继续疾行,只过得半柱香功夫左右,二人冲出重山眼前现出成片农田,不远处是一座村庄,各家屋顶已是炊烟袅袅。
牧晨闻着鸡鸣犬吠,生出劫后余生之感,恰在此时,陡觉右臂微沉,却是那女子伤势发作晕将过去娇躯无力侧倒一旁,若非牧晨拉着她手臂只怕会栽倒在地,牧晨剑眉微蹙,心道这位姑娘受了重伤也不知能撑多久,既然那三人暂时并未追来,还需找个地方给她疗伤。
念及至此,牧晨正欲寻一处僻静所在,陡然瞥了一眼不远处错落有致的民宅忽而福至心灵,想到一处藏身的绝佳去处,当即扶着昏迷的女子向着村庄走去,村庄背靠大山,以种植稻米小麦为生,自东向西被中央一处荷塘分作两半,牧晨一眼望去估摸着有一百余户人家。
此际正是午饭时分,村民大多在家吃饭,偶尔有蹲在门口扒饭的孩童盯着牧晨神情警惕,牧晨也未在意,兜兜转转走了许久终究寻到避难所在,抬眼望了眼大门牌匾,只见见其上刻着‘吴氏宗祠’四个大字。
祠堂自古为祭祀先祖神圣所在,除开重大事情外,其余时节大多门庭紧闭,若是有人擅自闯入必定会受到族人重罚,牧晨深知个中事宜,因而也不怕旁人打扰,环目四顾,眼见得四周寂静无人,立时提气纵身跃进祠堂院内,宗祠院落分为内外二进,两边是青砖砌成的高墙,院落居中是祠堂的祭堂,牧晨想也不想,带着那女子进到后院寝堂,却见寝堂大门紧闭被一把铁链锁住。
牧晨神情古怪,忽而想到幼时偷摘桑枣一事,心道若是让娘知道又会教我罚跪,只是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许多,想着此举旨在救人并非为非作歹,牧晨立时心中坦然,抓住锁芯猛然发力,那手指粗细的铁锁嘭的一声应声脱落,牧晨扶着那女子进了寝堂屋内,向着堂首一排排祖宗牌位作了一揖,转身扶着女子在蒲团坐下。
牧晨双掌抵住那女子后背灵台穴,源源不断向她体内输送真气疗伤,方才运转数个周天,陡觉女子体内真气刚猛雄浑,虽说脉象微弱,经脉运行路数却与自己《内息图刻》有几分相似,牧晨只道当年武祖创出修行法天底下内功大抵有几分相似,因而并未在意,心中如此想,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
疗伤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浑身伤势已然恢复七八成,日后再加以调养便可痊愈,牧晨真气几乎消耗殆尽,只觉整个人气短无力脑袋昏沉,眼见女子伤势无碍,牧晨立时盘膝吐纳在旁恢复真气。
“呼......”
只过得一个时辰左右,牧晨功力已然恢复七八成,《内息图刻》是天下一等一的内功心法,牧晨三处丹田同修,恢复时间自然比旁人快上许多,吐出一口浊气正欲收功,孰料身前那女子娇躯忽而向右侧软倒,牧晨吃了一惊,连伸手扶住对方娇躯,却见那女子头上蒙着的白纱扬起一角露出半张满是皱纹的脸颊。
牧晨骇了一跳,只道是自己认错了人,抬手小心揭开对方面纱,只见此女眉目神情与那杏黄衣裙女子极为相似,
“怎么回事......难道她中毒啦?”
牧晨剑眉紧皱,心中不愿相信眼前事实,一名韶华之年的美丽女子一日不到变作四五十岁的老妇,牧晨心中百感交集,忽而猛地想起当年听郑秀才讲过青衣武圣事迹,曾说青衣武圣心爱的女人中了天魔宗奇毒‘刹那芳华’,由一个妙龄女子顷刻间垂垂老矣,两相参照之下,牧晨发觉与此女症状颇为相似,正自出神间,孰料那女子陡地苏醒,似是不愿牧晨见到自己模样,猛地抓起一旁无邪剑抵住牧晨咽喉,声音沙哑道,
“你找死么?”
牧晨深深望了一眼眼前女子,暗道都言女人爱美如命,她此时模样大变,心中定是十分难过,万不可教她心生死志,如此一想,牧晨非但未曾生气,反而心生怜惜之情,也不理睬抵住要害的剑尖,柔声道,
“姑娘,你中毒了么?”
“中毒?”
那女子听得牧晨话语,眼中杀气滞了一瞬,藏在白纱后的脸上神情古怪,却听牧晨柔声劝道,
“刹那芳华的毒并非无药可解,姑娘你且放宽心思,在下认识药王山前辈,这便带你上山求药!”
那女子眼见牧晨言辞关切,神情亦无丝毫嫌弃疏远之意,心下没来由一暖,挪开牧晨喉间的无邪剑道,
“不必了,你若真有这份心思便带我去一个地方,我中的‘毒药’自然可解!”
牧晨闻言,神情不由一滞,心道药王山乃天下医道圣地,理应去那寻求解药才是,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决计不是假装的了,难道在她心中另有高人不成,牧晨不禁神情疑惑,
“什么地方!”
“古州十洞口…….”
那女子话刚说完,眼见得牧晨脸有难色,不由得提剑直指牧晨心口,冷厉道,
“你不愿意.?你若不去,我这就杀了你!”
牧晨听得女子话语,心中犹疑不定,心道爹爹常教导我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如今这位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别说古州城,便是天涯海角也当去得,只是姜前辈临终所托教我好生照顾凤儿,如今她下落不明,便是死了也无法面对九泉之下的姜前辈,念及至此,牧晨一时左右为难,踌躇良久才道,
“也罢,那在下便随姑娘走一遭!”
那女子满意点头,当下收起无邪剑,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声音沙哑道,
“哑婆婆呢?”
牧晨闻言,立时心领神会,心道原来那婆婆果然是个哑巴,难怪始终不曾开口说话,想到哑婆婆待自己不薄,牧晨神情歉然道,
“姑娘,对不住,那三人武功极高在下不是他们对手,能将你救出实在侥幸!”
女子闻言陡地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得半晌,忽而长长轻叹一声......
第两百六十八章 剑孤客
那头戴斗笠女子勉强收拾心续,抬眼望了一眼屋外天色,但见夜色深沉四野空寂一片,当下也不理会适不适宜赶路,转身吩咐牧晨道,
“走罢!”
女子方才起身移动身子,陡觉右臂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不由痛得倒吸口气,牧晨方才见她重伤昏迷,并未舍本逐末替她接骨,此时见她疼得厉害忙上前扶住女子娇躯,关切道,
“姑娘,要走也不急在一时,且帮你接骨再说!”
牧晨小心握住女子右臂帮她接骨,那女子身形陡僵,左手猛地推开牧晨身子,右臂缓缓撑地娇躯前倾往前一扭一送,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女子右臂已恢复如初,待接骨完毕,女子起身推门而出,牧晨无奈一笑,抬脚紧跟在后。
屋外万物肃寂暗无星月,二人仔细辨明方向向着西南方疾行,古州距越州城一千余里,即便日行千里的良驹也需两日,牧晨不知女子何以舍近求远全然不顾身中剧毒,对方既然不说牧晨也不便多问。
二人展开轻功身法,不多时便到了越州城外,那女子好似对越州城极为熟稔,引牧晨到了城中驿馆抢了两匹良驹宝马,一路风驰电掣直奔西南......
“师父!”
一声惊呼猛地响起,徐凤从梦中惊醒,始一睁眼,却见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之上,身在一间破旧的茅草棚中,茅草屋内别无他物,连屋顶也破了一口数尺来宽的破洞。
徐凤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勉强支撑起身子,只觉浑身酸软无力,恰在此时,茅草屋外阵阵药香扑鼻而来,徐凤起身循着药味走去,陡见屋前不远一名浑身黑袍头戴斗笠的男子兀自在那煎熬草药,看其身形与牧晨相仿,徐凤一双美眸惊疑不定,轻呼道,
“牧大哥?”
那黑袍男子闻言头也不回,手上轻摇着扇子,淡漠道,
“姑娘,你认错人了!”
徐凤神情微黯,仔细一想,发觉牧大哥从未穿过黑色袍子,而面对自己也不会戴上斗笠遮遮掩掩,念及至此,徐凤神情歉然,轻声道,
“是你救了我?”
“姑娘,你已经昏迷了数日!”
黑袍男子答非所问,转头望了一眼徐凤,徐凤浑身微僵,朝着对方赧颜一笑,那黑袍男子也不理会,又自顾自在那煎药。
原来数日前徐凤与苏七娘师徒二人得姜百草相助本已冲出重围,孰料跑到半途,徐凤与苏七娘二人分道扬镳,心想倘若师父与牧大哥不幸离我而去,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徐凤主意已定,转身沿原路返回,不料尚未进入神医行会便遭到天魔宗之人围追堵截,徐凤武功不及被打得重伤昏迷,眼看被天魔宗之人抓走,恰巧被被眼前黑袍男子所救。
徐凤突围之后姜百草才被那鬼面男子所杀,因而并不知师父噩耗,此时只觉那头戴斗笠的神秘男子声音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不禁疑惑道,
“我们认识么?”
黑袍男子听得徐凤问话也不睬她,依旧自顾自熬药,过得半晌,黑袍男子提起药罐,将煎好的汤药倒入碗中伸手递给徐凤,徐凤见他沉默不语,也不生气,接过汤药感激道,
“小女子药王山徐凤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黑袍男子怔怔望着徐凤喝完汤药,心想若是师妹当年有人救她,何以至此?想到此处,黑袍男子只觉心中烦闷,随口答道,
“我叫剑孤客!”
“剑孤客…..”
徐凤心中喃喃,暗想这人名字古怪想来不是他真实姓名,又见他不愿以真实面目示人,心中越发觉得此人性情古怪,嘴上仔细应对道,
“有劳剑孤客大哥费心照料,小女子感恩戴德!”
剑孤客只是轻轻点头不发一语,徐凤忽而想到姜百草与牧晨安危,连忙道,
“剑孤客大哥,不知我师父跟牧大哥现在如何?”
“你师父是谁?”
黑袍男子剑孤客抬眼望着徐凤,徐凤连道,
“我师父是药王山姜百草!”
“哦……我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黑袍男子轻轻摇头,徐凤闻言面露忧色,沉默半晌,忽而望着剑孤客恳求道,
“剑孤客大哥,小女子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帮我打探我师父与牧大哥下落?”
黑袍男子深深望了一眼徐凤,冷漠道,
“我为何要帮你?”
徐凤闻言神情一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稍许之后才道,
“那好罢,大哥大恩小女子日后必定相报,告辞!”
徐凤说完,抬眼辨了方向,向着西边小道而去,四野漆黑一片徐凤也顾不得许多,约莫走出半柱香功夫,只觉脚下一片柔软踩在泥泞之中,徐凤勉强运转真气想要施展轻功身法纵身而出,陡觉体内真气凝滞胸口发闷,稍一迟疑,泥潭顷刻便没入徐凤双膝。
徐凤心中慌乱,奋力挣动双脚,好在那泥潭并不太深,待到没入大腿双脚已能踩到实地,徐凤暗自松一口气,耗时许久方才挣脱而出,岂料尚未跑出多远,不小心又被脚下石块拌了一跤,徐凤双手撑着地面也不立即起身,想到师父与牧大哥不在身边,自己无依无靠,忍不住心头发酸,啜泣道,
“师父,牧大哥,凤儿真是没用,只会连累你们….”
却在此时,徐凤陡觉左臂被人一把抓住,接着浑身一轻身形离地而起,侧首望去,只见那剑孤客展开轻功带着她直往回走,盏茶功夫不到,二人已至茅屋跟前。
剑孤客将徐凤抛在地面,冷哼道,
“你这副样子别说报仇,去了反成累赘!”
剑孤客话语说完,也不理会徐凤作何想法,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之中,徐凤望着夜色怔怔出神,想到剑孤客临别话语,不禁瞥了一眼浑身泥泞的双脚,嘴角忍不住苦笑,心想师父与牧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但愿老天爷垂爱,我且休息一宿明日再行打探,念及至此,忽觉一股困意袭来,徐凤转身进了茅屋,也不理会浑身泥污靠在墙角渐渐入睡。
第两百六十九章 不是冤家难聚头 一
次日天刚微亮,徐凤悠悠醒转,才一睁眼便见跟前放着一件青色襦裙,裙衣之内露出一角纸条,徐凤环目四顾,见不到剑孤客人影,连忙打开纸条细看,只见其上写着“神医行会空无一人,尊师下落不明”一行小字。
徐凤心中微沉,想到临行前三人商议话语,若遇意外可在客栈内等候三日,徐凤算了算时日早已过了三日之期,好在牧晨那日给足掌柜银两,即便到得今日对方也不至将包袱行李扔出屋外。
徐凤主意已定,当下用污泥在纸条上留了口信与剑孤客辞别,将茅屋内干草支起一道屏风换了衣裳,动身去往客栈打探,破旧茅屋在客栈以东,徐凤沿小道走出一炷香功夫方才到了风泾渡口,雇船顺江而下。
只得半个时辰左右,小舟即到了客栈脚下,徐凤才一进门,那店小二立时认出她来,上前牢骚道,
“哎哟喂,姑娘你可算回来啦,再晚一天我们只好按规矩办咯!”
徐凤闻言,望了一眼小二,询问道,
“与我一道的一老一少两人可曾回来?”
那店小二轻轻摇头,嘴里满是牢骚话语,徐凤也不理会,径自返回房间整理三人紧要的物件打包背走,临行前又给了小二一两银子,那店小二立时眉开眼笑。
想到来时三人如今仅剩自己一人,徐凤忍不住黯然神伤,决定返回药王山找众师叔从长计议,叫店小二雇了一辆马车,打算由江宁府乘舟逆流而上返回药王山,一路车马不停,到得高宁郡已是傍晚时分。
高宁郡毗邻江宁府与泸州府,多丘陵岗地,徐凤车马到了此处颠簸得紧,加之越往前走天色渐晚道路渐险,徐凤只得弃了车马打算在高宁城中歇息一宿,待到明日一早再行赶路,只是沿路走来,高宁郡城不见半个人影,徐凤不由得心中狐疑,却在此时,陡听得前方不远一声凄厉的叫喊。
徐凤吃了一惊,连忙快步上前,只见不远处两名年轻男子躺在地面五官狰狞面相可怖,徐凤查探下对方早已没了脉息,两名死者袖口绣着蛟龙图案,正是江宁府海蛟帮弟子,徐凤环目四顾,只觉此地阴气森森不禁心中生怯,却在此时,只听得幽静的夜里有人唱了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施主何以下此毒手?”
徐凤转身望去,但见那和尚二十多岁,生得相貌清秀器宇不凡,一副得道高僧模样,若是牧晨在此定然惊喜莫名,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少林派行痴和尚。
行痴自三年前败在焦冲手下便一直闭关修行,发愿修为不臻至化境肆不出关,终于在月前突如愿以偿,恰听同门师兄说道如今江湖之上化境年轻高手如雨后春笋各种武功绝学层出不穷,行痴心痒难耐,求着师父方丈要了一桩行脚僧差事外出云游化缘。
一路自嵩山少林南下,走走停停行出大半月却未见到半个年轻高手,行痴也不丧气,掉头往东南直走,这日到得泸州城时,偶听人说附近有女魔头为祸一方,行痴出家人慈悲为怀打算除魔卫道,孰料追了数日始终见不到半个人影,一直到得高宁郡方才有所收获......
徐凤见对方是一位年轻和尚,心中稍定,解释道,
“大师,这二人不是我杀的!”
“阿弥陀佛,贫僧亲眼所见,施主何须狡辩!”
行痴口宣佛号,双眸凌厉望着徐凤,徐凤心中无奈,白了一眼行痴道,
“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别冤枉好人!”
“休得胡言,且教贫僧将你擒下再说!”
行痴听得徐凤狡辩,不知怎地,忽而想到三年前在贡水河畔遇到慕容婉,慕容婉亦是狡猾多端,满嘴胡话,行痴心道这天下女子何以喜欢骗人,行痴心中如此想,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右爪在前,左手虚探,正是少林派擒拿绝技《龙爪手》起手式。
徐凤心中气急,暗想这和尚瞧着佛法高深的样子,怎地却是如此不通情理,眼看便要刀兵相向,陡听得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声。
徐凤心中暗松口气,似笑非笑望着行痴,调侃道,
“大师,现在信了罢!”
行痴闻言,神情尴尬挠了挠头,单手施了一礼歉然道,
“贫僧得罪之处还请施主见谅,告辞!”
行痴话刚说完,身形微晃,循着那叫声赶去,徐凤迟疑少许,终是跟在行痴身后,只是她伤势未愈,武功又不及行痴,只能遥见行痴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行痴展开轻身功夫一路急奔,只盏茶不到,遥见一名男子躺在地面,而那杀人凶手则不知所踪,行痴展开轻功四下搜寻,前前后后将方圆里许查了一遭,始终见不到半个人影,行痴无奈返回,却在此时,行痴忽而似有所觉,转身望向身后,饶是以行痴佛法高深脸色也不由得骤变。
只见月色中站着一位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身段妙曼,端庄秀丽,与行痴也算旧识,正是逍遥宫弟子慕容婉。
行痴瞧着慕容婉,心头微沉,
“阿弥陀佛,慕容施主,原来是你!”
“和尚,你来此处,可是要杀我来着?”
慕容婉嘴角含笑,并未矢口否认,一双美眸紧紧望着行痴道。
行痴听得慕容婉话语,不禁嘴角苦涩,不想再次相见却是如此光景,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行痴脸色从容,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你作恶多端,贫僧只得降妖除魔!”
行痴也不多说,右爪在前,左爪虚探,当先一步朝着慕容婉杀去,到得近前,忽而双爪齐出,抓向慕容婉双肩肩井穴,正是《龙爪手》一招‘捕风揽月’。
慕容婉嘴角冷笑一声,眼见行痴爪法凌厉刚猛欺近身来,忽而双掌掌心朝上轻轻拍出一掌,掌风所指正是行痴双手脉门所在,行痴双爪外翻顺势抓向慕容婉手臂,孰料慕容婉不躲不避任由行痴抓在手中。
行痴心中惊诧,未料到慕容婉武功如此不济,抬头看时,恰见慕容婉双眼迷离深邃教人深陷其中,行痴吃亏一次本早已心中堤防,因而始终不去瞧慕容婉双眸,不想慕容婉出此下策,行痴猝不及防下险些中招,猛地转头不看,瞬息而已,那慕容婉竟已抱住行痴身子不放。
第两百七十章 不是冤家难聚头(二)
行痴察觉一副温热柔软的娇躯紧贴着自己,不由得满脸涨的通红,双爪瞬息收回,欲将慕容婉身子推开,孰料慕容婉娇躯微晃,自行痴跟前滑到身后,双手搭在行痴肩头在其耳畔软语道,
“大师,作和尚快不快活,不如还俗与奴家相好!”
行痴耳畔传来阵阵热气,只觉浑身奇痒难耐,猛地振奋心神右手一招‘神龙望月’抓向慕容婉腹部丹田,岂料慕容婉故意矮身这一爪朝上几分,行痴心中微怔,却听慕容婉娇声道,
“哟,小和尚,瞧不出你还是风流胚子!”
行痴听得慕容婉话语满脸通红,未料到出关以来,首次与人交手便遇到如此难缠对手,慕容婉修为臻至化境行痴固然吃惊,无奈的是慕容婉较之以往越发难缠,行痴神情不忿道,
“施主,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贫僧是个和尚,请你自重!”
“你不欢喜么?”
慕容婉嘴角含笑,依旧抱着行痴后背,行痴暗自运转《易筋经》内功心法,倏而体内真气浑厚充盈无比,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慕容婉娇躯被行痴周身真气震退数步。
行痴也不多说,潜运功力凝聚右掌,隔空一掌朝着慕容婉拍去,慕容婉见那掌劲刚猛霸道当下不敢硬接,娇躯微晃向右横移,行痴不待旧照使老,当下功聚左臂,左掌吞吐出掌封死慕容婉去路。
慕容婉见势,脚尖轻点纵身跃上半空,同时双掌齐出,忽而缓慢忽而迅疾,正是《逍遥七绝掌》,掌劲分作左右拍向行痴各处要害,行痴不躲不避双掌交错,迎向慕容婉拍来掌劲。
四掌相交传来阵阵巨响,《逍遥七绝掌》本是天下一流掌法,以慕容婉臻至化境修为施展间更能惑人心神,奈何碰上行痴施展的《达摩掌法》,《达摩掌法》刚猛霸道,练此功者需以高深佛法化解掌中戾气,因而需时时以佛法守住本心,掌法有云:任你尘埃落尽,我自心如明镜,行痴佛法精深且武学天赋不俗,因而能将《达摩掌法》练得炉火纯青,虽未大成也相差无几。
二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片刻间拆得十余招,慕容婉终究略孙一筹,被行痴一道掌劲震得不住倒退,慕容婉趁此良机身形借势跃出数丈,怒哼道,
“臭和尚,本姑娘不陪你玩啦!”
“哪里走!”
行痴见慕容婉借机逃跑,想到她此去不知又要害多少良善,哪里肯放她脱身,脚尖急点,紧跟慕容婉身后追去。
“大师…….”
徐凤赶来之时,恰见行痴背影消失夜色之中,徐凤唤了数声,只是始终无人理会,四下里陡然静得可怕,徐凤心觉此地阴气森森不愿在此久留,当晚趁着月色赶往江宁府地。
牧晨二人骑马疾行一日一夜只跑出数百余里,距那古州城尚有大半距离,前方数十里外便是延绵数百里的大梅山山脉,犹如一道天堑横亘在前,一路走来,那斗笠女子显得越发衰弱,若非体力不支只怕她会继续赶路。
二人到得平阳城外寻了一间破庙暂歇,牧晨望着依旧带着斗笠的女子忍不住心中担忧,只见那女子右手抓着一根枯枝,在破庙地面划着细密的线条沙哑道,
“第一条道,南下去往茱萸江逆流而上,到得大梅山以西,再北上宜州翻越数十里山路,第二条道,穿过大梅山,再沿山南下到榕江,再走数十余里,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走第一条道,这条道比较隐秘,非当地百姓不知详细,你明日到城里备些干粮瓜果咱们绕远改走水路!”
“姑娘…..”
牧晨待到女子话语说完,张嘴欲言又止,望着女子越发佝偻的身子,飘散在外灰的白发丝心觉分外别扭,只是为了不教女子伤心,仍这么唤她,
“在下在建阳郡认识一只神异飞禽叫作大黄,我们只需往北走出二三十里就可抵达平南山,大可坐在它背上一路南下,想来不到一日功夫便可抵达古州!”
牧晨话刚说完,却见那戴斗笠女子紧紧望着自己,半晌不曾转移目光,牧晨被她瞧得心头忐忑,神情尴尬道,
“姑……姑娘,在下也是突然间想起,若是你觉得不妥还是照你说的办罢!”
那女子似是察觉牧晨心思,沉吟少许才道,
“我复姓欧阳,你便叫我欧阳罢,!”
那女子话说一半,顿了一顿又道,
“就照你说的办,我们即刻动身!”
“姑……欧阳,你的身子…..”
牧晨望了欧阳一眼,忍不住心中担心,话未说完便被欧阳打断道,
“死不了,这个你不必担心!”
牧晨见她坚持,当下也不多说,起身与欧阳牵了马来掉头往北疾奔,傍晚时分二人曾骑马途经建阳郡,只是那时牧晨只顾赶路,倒是将三年前结识的大黄忘在一旁,想到即刻便要与它相见,牧晨不禁嘴角含笑。
欧阳仿佛油尽灯枯的老者,随着时辰推移身子越发虚弱,二人只跑出半柱香功夫,距平南山尚有十余里路程,欧阳忽而身子一软自马背上摔落,牧晨始终留意欧阳动静,瞧得她摔下马来连忙勒紧缰绳翻身落马,
“你没事罢!”
“没事……”
欧阳应了一声,挣脱牧晨便欲上马赶路,孰料才走几步佝偻的身躯便左右摇颤,牧晨眼见她到了如今兀自逞强好胜,不由得心中气苦,也不理会她愿意与否跑上前将她负在身上向北急行。
“你大胆!”
欧阳从未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瞧得二人身形紧贴一处,面纱内满是皱纹的脸上恼得通红,本能的欲要抗拒,可惜双手推在牧晨后背只如挠痒一般......
夜空如洗,武夷山以南一座方圆数里的山上,仔细望去,草木掩映下藏着许多道黑影,那些黑影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隐约间形成合围之势将不远处山峰围在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处人马中藏着两男一女,只听那女子轻声道,
“师父,那大鸟果然聪明得紧,我们这么些人轮番守了数日,始终不见它现出踪影,要是等我抓到它一定将它剥皮抽筋烤了吃掉……”
“闭嘴!”
女子话未说完,斜刺里响起一声厉喝,那声音浑厚低沉显已年岁不小,只听他压低嗓门道,
“误了大事师父要你好看!”
那中年男子话音刚落,忽觉一道极强劲风自半空袭来,中年男子吃了一惊,抬手猛然拍出一掌,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男子身形暴退数步,而半空那道身影亦是震得腾空而起,眼见一击落空,那身影猛然调转身形再次盘旋而下,嘴中不断发出高亢的叫喊声,
“呱,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