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冷面无常
那愣头楞脑的兄弟二人听了玲珑儿的话,一个道:“这丫头说得有道理啊!”另一个说:“怪不得她不同意呢,一女怎么嫁二夫呢?”那个道:“还等什么,打就完了!”说罢,二人叮叮当当两柄巨斧战在一处。
他二人体力相当、招式相同、心意相通,这番打斗更是精彩、好看,好似两个巨灵神般,你砍一斧,我劈一斧,从东打到西,毫不相让。其伙伴在一旁嘻嘻哈哈,看二人打得有趣。再斗一阵,二人似乎打出真火,下手越来越重,其中一人骂出一句脏话,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另一人大怒,也问候对方祖先十八辈来。
这时,这伙人中走出一人,似乎是首领,实在看不下去了,忙上来喝止。那两个浑人,已经打出真火,如何肯听。
那为首之人四十多岁,身材不甚高大,精瘦无肉,但双目如电,双手尤其宽大。只见他走出人群,冷哼一声,双身子一晃,冲入两人之间,双手翻飞,点、打、拍、拿、扫,数招之内,点住二人穴道,那兄弟二人便动弹不得,站立原地。
那为首之人抽回两人手中斧头,交于身后之人,上去一人抽了一个耳光,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自己人永远不可以动手!下次再见你们同室操戈,直接废了你们,记住了?长记性就答应一声。”说完,负手而立。
那两个浑人一听立时挤眉弄眼,却一言不发,急得脸上似乎要滴出血来。
旁边闪出一人笑道:“总管,你给他两点住穴位,说不得话,做不得事,如何回答?”
那总管闻言冷哼一声:“没有老三你从中作弄取笑,也惹不出这些事。”说罢,双手一前一后抓住那两兄弟脖子后面肥肉出,随手掷出。那两个壮汉每人也有二三百斤,却被他像扔稻草人一般扔到后面,两人落地后才“哎哟”发出声音,同时拍拍身上泥土站了起来。其中一人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另一人不解其故,忙问他,答道:“你真傻,刚才居然问候我祖宗十八代,那不也是你祖宗吗?”“那你也骂了呀!”二人又为此事争执起来,只是再也不敢动手相搏。
于此同时,沈追星和玲珑儿走到那镖车附近,那一男一女千恩万谢,双方通了姓名。原来那两人正是龙凤镖局的叶佩文和叶修武姐弟二人,自上次蓝月出手相助后二人重新获得镖师资格,且在铁中英的照顾下等级还有所上升,回到老家后重整旗鼓。这次出镖至长沙,回程时又接到往扬州带的镖,一来一回,没有空手,感觉收获颇丰。这条线路已经来往多次,叶佩文也按黑道规矩給了例钱,应该平安无事,谁知半道杀出这样一拨人来。
沈追星安慰道:“照我看他们这帮人并不是劫镖之人,要是劫镖的,以他们的实力,你们肯定吃亏。”沈追星说的很客气,刚才那群人中,个个武功高强,尤其中被唤做总管的,更是武功惊人,堪称一流高手,真是动手,叶家姐的早没命了。
玲珑儿笑道:“他们就是糊弄两个傻子取笑罢了!”说完,看叶修武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知道他
一定是误会自己意思了,忙又解释道:“他们是故意作弄他们自家的两个傻子啦!”
玲珑儿又问起具体细节,叶佩文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龙凤镖局的车队路径此地时,有一伙人在歇息。叶修武见其中有双胞胎二人憨得有趣,便指给叶佩文看。叶佩文知道行走江湖本不能惹是生非,尤其那帮人看着不像善类,避之唯恐不及呢,便催促弟弟快走。偏偏这时叶佩文余光瞧见那二人憨傻如两只大笨熊的模样,忍俊不禁,噗呲笑出声来。之后就惹出这么一堆事来。
沈追星、玲珑儿听了事情经过也觉得啼笑皆非,但见事情已了,正打算离去,谁知去路却被人拦住。一人居中,其余八人呈扇形将沈追星四人及镖车围住。
居中之人正是那“总管”,只见他眼神冷冷地看着沈追星四人,也不言语。叶佩文暗叫一声“糟了!事情看来没完,这才刚刚开始,我们姐弟若有什么不测也就罢了,只怕连累了这二位少年。”
想到这里,走上前来,躬身施礼道:“龙凤镖局叶佩文叶修武姐弟给各位江湖好汉行礼了!刚才虽事出有因,却纯属误会,如有不当之处,还望各位大哥看在同为江湖一脉的情分上高抬贵手,海涵一二!他日必备厚礼登门拜谢!”说着,拉着弟弟又一躬到地。
玲珑儿看不下去,正想说些什么,被沈追星轻轻一拽衣襟,便立于一旁,不再言语,只是冷眼旁观。
那总管仍不出声,只见那被称做三哥的上前一步,摇晃手中折扇道:“既然两位是姐弟,那这是就好办了。”回首一指那两浑人道:“那是我沙门八虎中的老七和老八,姐姐跟我们走。你可以从中挑选一位,作为夫君。弟弟把镖押送回家。”说着,把一袋子的钱扔到镖车上,又道:“这是五百两黄金的彩礼。我沙家从不仗势欺人,我那两个弟弟难得有看上的人,这是你的造化。”
一听这话。叶修武气的满脸煞白,叶佩文却羞得满脸通红。正不知要说些什么好,玲珑儿上前一步道:“既然想做亲,报上名来!”
那老三闻言傲然报上名头,原来这一行众人正是沙家堡人,领头之人乃是沙家堡总管“冷面无常”杜宇,其余八人合称为“沙家八虎”,拿折扇的是老三笑面虎姚文轩,那兄弟二人分别是老七守山虎孙安、老八看山虎孙定。
老三介绍完毕,玲珑儿却笑道:“这可巧了,就在刚才,这位叶姑娘已经许配给我弟弟沈追星啦!”说罢,用手一指沈追星。
笑面虎一看沈追星年纪和玲珑儿相仿,他二人又是一道而来,故意道:“我看你二人不像姐弟,倒像小两口子,在家恩恩爱爱不好,何必学人家闯江湖、蹚浑水呢?要知道,我沙家可不是好惹的!”
笑面虎这话软中带硬,一时说的玲珑哑口无言,顿时恼羞成怒道:“别老拿沙家吓唬人,沙家又如何?我看不久或许就改成‘唐家’啦!”
玲珑儿这话出口,心中后悔不及,明白自己将一件并不复杂的事情给复杂化了,可是,话已出口,
如覆水难收。
果然,沙家众人脸色大变,连“冷面无常”杜宇也变了脸色,上前一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否则,谁也别想离开!”要知道,沙君宝的夫人姓唐,知道的人并不多,此次杜宇带着沙家八虎出来,正是因沙君宝和唐惜惜半年未归,特此出来打听消息。以他的精明,当然听出玲珑儿话中有话,似乎知道一些隐秘之事。
玲珑儿心中为难至极,她知道有关唐惜惜、沙君宝的事情过于诡异,令人难以置信。再说唐惜惜胆敢如此作为,分明在沙家有其内应,如果这个杜宇就是其中之一,则自己和沈追星可以离去,但叶家姐弟有可能会牵扯进来遭到灭口。越想越没头绪,于是不理杜宇言辞,掉头就走。
杜宇虽然只是沙家总管,但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一双铁掌、一柄落雁刀称雄蜀中,乃是大师级的高手,虽然在沙家做总管,可是不管是老主人还是沙君宝都要让他三分,玲珑儿如此无礼,如何能够忍受,冷哼一声,缓步向玲珑儿走来,嘴里道:“姑娘现在不说,那就和我回去说清楚吧。”说着探手缓缓向玲珑肩部抓去。其他人等也纷纷拔出兵器,将众人包抄起来,指代杜宇一声令下,将众人擒获或者斩杀当场。
这时,人影一闪,沈追星站在杜宇面前,挡住杜宇去路。
杜宇自恃身份,玲珑儿本为女子,自己又是从本后出手,因此那一爪探出,只是虚招。此刻沈追星出面,挡在玲珑儿身后,正合杜宇心意,一爪由虚化实,击向沈追星面门。
沈追星不闪不避,探出左掌迎去,二人结结实实地对了一掌。
“嘭”的一声,二人同时往后退了两步。沈追星心中吃了一惊,要知道沈追星内力惊人,若单论内力,已是顶尖人物,这掌自己虽然没有全力以赴,但用之对付一般高手,已经绰绰有余,哪只对方的掌力却在自己意料之外,且有别与自己常见的掌力,乃是顶尖儿的外门功夫。心中不禁为难,如此武技强悍的对手,偏又是到现在敌友难分,自己着急去和陈天定汇合,打听蓝月之事,可是现在卷入沙门家事,纵使赢了对方,此事也不会善罢甘休,但和对方无冤无仇,自己总不能将对方全部杀死吧?即使能做到,恐怕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想到这里,沈追星平生第一次没了主意。
哪知道杜宇心中更是大吃一惊,他心中早就高估沈追星的功夫,哪知道这试探性的一招相击后,自己竟然看不出沈追星武功的深浅。
要知道杜宇一生经过江湖恶斗大小数百场,积累了相当的经验,以至于自己一掌出去就能探出对方武功深浅、所属江湖门派。可是这一掌下去,杜宇完全失去了感觉,仿佛自己这一掌的掌力落到进了汪洋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于对手的武功门派,更是无从查起,对方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内力,又似乎只是“无”,那种感觉让杜宇非常难受,偏偏沈追星、玲珑儿知道的事情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自己必须查个清楚,看对方到底知道些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望湖客栈
杜宇硬拼一招,退后两步,并未试出沈追星深浅。一旁众人均跃跃欲试,只等他一声令下。
杜宇将手往后一扬,手下退至一旁。杜宇冷冷道:“小兄弟好身手,杜某再来领教高明。”说罢,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腿不屈,胯不送,只是脚尖轻轻点地,整个人飘向沈追星,同时左掌在上斩击沈追星咽喉,右掌在下按向沈追星小腹,招式狠辣,挨上一招不死也残。
沈追星见对方功夫硬朗,一改往日打法,也有学有样,将真气运至手掌及前臂之上,顿时掌臂坚如钢铁,丝毫不让地迎接上去,左掌斩其手腕,右手并掌成剑指,一指点向对方掌心。
杜宇知道沈追星内力惊人,五指变掌为勾手,化去沈追星剑指,同时贴身靠近,勾手悬空,左臂弯曲成肘,发出一招“顺鸾肘”贴身攻向沈追星心窝。
沈追星并不退让,只手将右手阳刚之力瞬间转化为阴柔之力,轻轻下按对方横来之“顺鸾肘”,正是“以竖破横”的武术法则,同时左掌刚劲不变,斩中对方另一掌之手腕,却感觉如同砍在铁棍之上。
杜宇右掌被沈追星斩击手腕,以其外门硬功夫硬受一招,虽然并不疼痛,但有丝丝内气钻入经脉之中,手臂微微发麻,忙将内气运至手腕处,酸麻感才勉强消失。
二人以快打快,以硬碰硬,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两人直斗了接近百招,并未分出胜负。沈追星首次接触这种硬桥硬马的打法,心中大呼过瘾,一边打,一边暗暗偷师起来。
这时,杜宇见久战无功,两人再拼一掌后,借势后退,赞声“高明”,同时抽出随身携带的落雁刀来,右刀横兄,左手平摊,同时右脚在后,左脚往前虚点,摆出“落雁刀”的起手式“雁为君落”道:“小兄弟拳脚功夫不凡,杜某平生仅见。不知能否赏脸,在兵器上见个真章?”
沈追星苦笑道:“能否容小弟借件兵器再来动手?”
杜宇冷笑道:“难道我等在沈老弟眼中居然没有资格见到你的随身兵器吗?如此得罪了!”也不等沈追星回答提刀而来,使出一招“雁渡衡山”直奔沈追星头顶看来。
沈追星见对方刀势沉猛,刀未至、刀气先至不敢怠慢,待刀离头顶尚有一尺时移步右滑,同时左手五指轻拂刀身,右掌由下而上穿向对方腋下。
杜宇招式一边,一招“雁落平阳”变竖砍为横削借机削向沈追星五指。沈追星无法只能侧身躲过,自己右手穿掌使到一半便使不下去。
杜宇顿时占了上风,便得理不饶人越发将落雁刀使得一招快似一招,一连使出七七四十九式,全是进手招式,毫不留情。一时间,刀气大作,沈追星便如一只被刀气卷起的落叶在风中飘来飘去,偶尔还手,又被杜宇的落雁刀给逼了回去。虽然如此,却也丝毫无损。
杜宇见状,大喝一声,运起全身功力,使出自己落雁刀法的最后一式“落雁纷纷”劈头一刀砍来,刀至头顶,突然一刀变两刀,两刀变四刀,四刀变八刀地劈向沈追星。以沈追星的眼力当然看出这八刀只是一刀所致,只要破了这一刀则八刀全无,否则无论从哪个方向躲避,必然中刀。杜宇这一招可算是对付空手夺白刃的绝招,死伤在此招下的英雄好汉无数。
沈追星此时如若空手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身中数刀而亡,要么聚起全身功力作最后一搏,争取在对方将自己砍成两段前同归于尽。
万般无奈之下沈追星选择了第三条路。
“龙渊剑”如闪电般从沈追星背后拔出,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不由自主地微闭双眼,“仓啷”一声,再睁开眼时,只见杜宇手持半截落雁刀发愣,另外半截到头掉落地上,这可名副其实地成为“落雁刀”了。
众人再看沈追星时,其手中长剑已经回鞘,也如大侠般“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别人或许看不清楚,但“冷面无常”杜宇是何等人物,低声问道:“前些日子我听说京师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案子,有人企图从锦衣卫昭狱中营救蓝玉及其家人,其中一人手持传世名剑‘龙渊’力战神剑门四大弟子,不知与老弟是何关系?”
沈追星见事已至此,也不再隐瞒,微笑道:“那也算不得什么,只可惜功败垂成。”
杜宇闻言眼珠急转,闪过一道光芒,半天才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沈兄弟年纪轻轻,却闯下如此威名,将来必是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前途不可限量。”
又转头看了四周道:“既然都是江湖中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追星朝玲珑儿打了个放心的手势,便往一旁林中走去,杜宇回头对手下道:“我和沈公子有几句话说,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说罢,也向树林走去。
二人来到无人之处,杜宇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向沈追星打听情况。事到如今,沈追星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呢?自己同样是朝廷钦犯的身份,原来还可以偷偷逃避,低调行事,可是经过京师一役,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了,沙家的事也就不再算什么事情了,便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杜宇,最后言道:“这本是你沙门家事,我本无意卷入。如果贵门派最终要灭口,请直接找我,叶氏姐弟也是刚刚偶遇,我认识他们还在认识你们之后,因此她二人毫不知情,大可不必担心,切勿伤及无辜。”
杜宇听完沈追星的叙述后,半天没有言语,只是脸色阴沉,眼珠却在急转,沈追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气氛顿时尴尬紧张起来。
等了一阵,见杜宇还是不言不语,沈追星转身正要离去,不料杜宇说话了:“沈兄弟,兹事体大,杜宇不敢承诺什么,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此事保证不会牵扯到叶家姐弟身上。还有,多谢沈兄弟相告,因是沙家私事,还请守口如瓶。”
沈追星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既然司马剑东插手此事,估计不会不了了之。”再也不想多谈此事,转身离去。过来一会儿,杜宇也阴沉着脸,心事重重的走出来。
玲珑儿见沈追星安然无恙出来很是高兴,二人忙着帮龙凤镖局整理镖车,准备出发。
叶佩文将那一袋子黄金还给沙家,杜宇看了一眼,却道:“留着吧!”看叶佩文惊慌失措的样子又道:“其实我这两个兄弟人真的不错,你不愿意就算了。金子你留着,放心,看在沈兄弟面子上,这事到此为止,金子算是给你压压惊。”说着,再也不多看叶佩文一眼,扬鞭纵马,西行而去,沙家八虎立即跟上,九骑人马,消失在卷起的尘土中,只是七虎、八虎却不时地回头张望
忽然间,那两个浑人憨憨的样子在叶佩文眼前清晰起来,叶佩文心中若有所失。
由于都往岳阳方向前行,沈追星玲珑儿和龙凤镖局搭伴而行。其间叶佩文想把沙家金子送给沈追星二人,被二人拒绝。沈追星笑道:“放心,他们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
叶佩文叹口气无限感慨道:“虽说江湖险恶,但我姐弟二人却还是遇到好人,只是希望好人能有好报!”
玲珑儿好奇心重,忙问起身边的叶修武来,修武见玲珑儿相询,岂有不答之理?便将叶仙、后来知道是蓝月的事情讲述一遍,只是听说蓝月已被擒,姐姐便在家中立了长生排位,乞求上苍保佑恩人平安。提到蓝月,沈追星心里又沉重起来,只是感觉上又和叶家姐弟更亲近了些。
一路东行,众人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不觉寂寞,路旁两侧虽不是风景如画,却也绿树成荫,沈追星的心情也慢慢好转起来。
一两个时辰后,太阳西落,好在天色尚亮,叶佩文曾经走过此道,说前面不远处有一客栈,众人可以到那儿休息过夜,明日再走。餐风露宿对于沈追星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沈追星不愿意玲珑儿受累,便提议众人紧走几步,好到前面过夜。
天色将黑时,众人赶到了这家位于半山腰山道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客栈依山而建,往东是一座宽阔平台,在往前却是悬崖峭壁。往南就是通往山道的小路。
众人在叶佩文的带领下进了客栈,玲珑儿见客栈门头书写“望湖客栈”四个大字,便笑道:“此地在群山环抱之中,如何望湖?”
叶佩文道:“我几年前跟随父亲走镖到此时也问过这个问题,你猜怎的?他们说白天,天气晴朗,无云无雾时,站在那个平台上向东眺望,就能看到浩瀚的洞庭湖水呢?”
玲珑奇道:“难道洞庭湖离此很近吗?”
叶佩文笑道:“当然不是,明天太阳升起时出发,落山时才能到呢!”
此时客栈伙计出来牵马伺候,叶佩文进去安排客房。山间人少,客栈就是他们几人,因此众人都宽敞住着。叶佩文见伙计和掌柜的皆不熟习,便问其故。那掌柜笑道:“姑娘有多久不走这条路了?”
叶佩文想来想答道:“差不多有三年了。”
那掌柜答道:“原来的主人回家养老,去年将客栈盘给了在下,难怪姑娘不识,既是老主顾,结账是可少算些银钱。”
叶佩文大为高兴,便安排下两桌酒席,宴请沈追星和众车夫。虽然酒水一般,甚至有些怪味,但满桌野味却实令人垂涎,众人累了一天,叶家姐弟今天逢凶化吉,巧遇贵人相救,便不断给沈追星、玲珑儿敬酒,沈追星虽不善饮,见玲珑儿高兴,加之洞庭在望,便也多喝了几杯。
不多时,几人将桌上几坛子酒喝得干干净净,叶修武见了,便起身往那藏酒处取酒来斟,不想刚走两步,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玲珑儿见了。哈哈大笑,说修武酒量太低,刚笑着,自己也趴伏在桌上,紧接着,叶佩文也倒在桌旁。沈追星转身一看,那几个车夫早已趴在酒桌之上,此时,柜台里的掌柜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沈追星眼前一黑,也趴在了酒桌之上,昏睡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 洞庭危机
见众人纷纷倒地,那掌柜走上前来,将每人踢了一脚,见毫无反应,便朝后面喊了声:“来人,搜身,取了财物后,连人带车全都扔到后面山崖去,就算被人发现也以为这些人是不慎坠落悬崖,于咱们毫无干系。”
众伙计一声答应,纷纷上前。其中一个三十多岁、面容猥琐的汉子道:“七当家的,这两个雏儿太可惜了,附近既无城镇,众兄弟在此地没有荤腥久矣,不如将她们赏了我等,剩下那几个汉子做了包子,也不枉老天爷让他们长出一身肉来。”
那被称为七当家的冷笑道:“陈亮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人不能太贪!你想想。自打去年上头想法子将六当家‘鬼秀才’调回,换了我等在此,咱们一共才做过几次案子?加上这次总共才三次!为什么呀?”用手一指其他人说:“你们告诉他,我平时是怎么说的!”
其中一个手下道:“七当家常说:做人不能太贪,想要贪财,就不能贪色。想要贪大,就不能贪多。想要长久,就不能只看眼前。七当家的话句句在理,乃是我们开黑店的黄金法则,值得我们铭记在心里,落实在一举一动中。七当家英明!”
七当家一听,上去轻轻踢了那小子一脚,笑道:“看看,连傻子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咱们如果在这里连续作案,不但没人敢走这条路,万一传到帮中,传到少帮主耳中,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陈亮,你若不是我小舅子,我早杀了你了,还轮到你在这扯什么做包子?你就差那几斤肉?还有,想开荤就别在这待着,回岳阳去,那里的堂子有的是!”
陈亮一听“七当家”生气了,忙赔笑道:“姐夫你说得对,还是你目光长远,是做大事的人,我听你的。从这点来看,我姐嫁给你,也是有长远眼光!”
提起陈亮他姐,“七当家”眼前不禁浮现自家婆娘那“伟岸”的身形,顿时泄了气,叹道:“她倒是有眼光,我却是瞎了眼啊!”转而说到:“我洞庭帮在往来于总坛的路上开有四大客栈号称四大门户,俱开在东南西北来往必经之处,过去看守客栈,那是本帮最肥的差事,多少人眼馋。可是自从老帮主不理帮务,将权力交个少帮主陈天定后,情况就不同了。这个蜜罐里养大的太子爷,哪里懂江湖?说什么要将黑道洗白,逐渐将非法的买卖合法化,这些客栈只能作为眼线存在,再也不许杀人越货。他要当菩萨,我们众兄弟却要陪他饿死。”
“你几时见过煤块能洗白的?黑就是黑,一入黑道,终生是贼!”
原来,此“望湖客栈”乃是洞庭帮由西而来的一道门户,乃是秘密眼线所在,早年洞庭帮也此地也做些没本钱的黑店买卖,后来,陈天定执掌洞庭帮后,锐意改革,希望从长远为黑道后代考虑,逐渐将黑道洗白,这当然得到许多年轻帮众拥护,可是却触动了许多老一代黑道人物的利益,同时,由于在自己地盘上不允许做
过去那些杀人越货的事情,整体利益减少,洞庭帮必须将地盘外扩,同样也招致了周围黑道的仇视,洞庭帮虽然看上去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其实内忧外患,处在内部分化、外敌入侵的边缘,对于陈天定的内外敌人来说,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此刻掌管“望湖客栈”满腹牢骚的正是洞庭帮七当家“金算盘”胡文才。此人去年通过关系挤走原来镇守此地的洞庭帮六当家“鬼秀才”白令羽,自己带着小舅子陈亮等一众亲信来此,表面上安分守己,只是为帮中打探消息,暗地里却择肥而噬,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几件案子,然后将钱财私吞,当然,其中少不得有一大份要上交到上面某人处。
这时,一个伙计惊喜地叫道:“七当家的,这次发财了,除了镖车,这娘们随身还带着五百两黄金!”
接着,又一个喜报来了:“七当家的,发达啦!这少年身上不但有一张十万两的银票,还有一袋子钻石,价值连城!只不过还有这个”
说道最后,语气由兴奋转向恐惧。
七当家胡文才接过那伙计从沈追星怀里搜出的令牌——洞庭帮帮主令,持此令者,如帮主亲临!
这个看上去清秀文静的少年竟然持有洞庭帮老帮主的令牌!
众伙计包括陈亮在内都傻了眼,抢了这个少年甚至杀了他会以判帮罪论处,受到帮中极型处置!
洞庭帮刑堂堂主正是“鬼秀才”白令羽。
众人想起白令羽那白惨惨阴森森的面容,顿时浑身汗毛竖起。据说有一次白令羽和一个帮中叛徒道:“我会杀你七七四十九天,少一个时辰都算我输,你信吗?”
那人本来就刚勇自负,铁汉著称。结果第二天就求着白令羽让他死去,但铁石心肠的白令羽还是足足让那人嚎叫了四十九天,一个时辰都不少。
白令羽的左手齐腕而断,现在装上一支铁钩。据说年轻时,那时白令羽还是一个真正的秀才,被人用铁链锁住左手。看守出去吃饭。
也就一顿饭的功夫,白令羽用他身边唯一的武器——自己的牙齿,咬断了自己的左手腕,跑了出去。
众人都将眼光投向胡文才,其中一个战战兢兢道:“七当家,我们现在将这些东西还给他们,多说些好话,是否就能逃过一劫?”
胡文才一听,哈哈大笑:“蠢材!开弓哪有回头箭?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事到如今,怕了吗?”
见手下众人还是面有惧色,便道:“你们害怕帮规,害怕白令羽?你可知道这个令牌正可以节制那鬼秀才!”
另一人道:“可是老帮主还在,我们光有令牌何用?”
“金算盘”胡文才冷冷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诸位了,老帮主前些日子练功走火入魔,已经形同废人。现在正是要变天的时候,你们想好了,想吃香喝辣的就跟我干,不想干的赶紧滚蛋,我也不拦着。”
众人还是
心有顾虑,要知道私下违反帮规是一码事,叛帮之事,众人倒是没有想过,也不敢想。
金算盘见众人没有答应,便又鼓动道:“你们可知道我的外号是什么意思吗?一方面是说我的兵器乃是一把镀金算盘,同时也是江湖朋友赞我算无疑策之意。变天之事不但得到帮中一半老人支持,同时还有强大的外援撑腰,此事一定成功。到时候诸位都是有功之人,论功行赏少不了你们。这样千载难逢的机遇难得啊!”
金算盘见众人已经动心,便决定再加一把火,便道:“明早我们就返回总坛,秘密带上这枚令牌,关键时刻亮出,将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今晚,咱就痛饮一夜,提前庆祝。那两个雏儿就如陈亮所言交给你们处置,如何?”
众人一阵欢呼,对帮规的恐惧害拍终于被贪婪好色之心压了下去,心中的野兽一旦被释放,人就变成了魔鬼。
众人的欢呼声中,突然夹杂着一声叹息,这叹息声虽低,却听得清清楚楚,好像有人在耳边发声一样。
在大家四处寻找声音来源时,一个少年缓缓站了起来,正是一个被蒙汗药迷倒的沈追星。
其实胡文才的蒙汗药确实非同一般,此药因为并非毒药,因此即使内功深厚之人既不容易察觉,更不能化解,因此对付武林中人最有奇效。沈追星也不例外。
只是沈追星入店后听到叶佩文和掌柜对答时便多了个心眼,脑中回忆起阿爹沈恒当年留下的笔记,其中就有许多关于黑店的各种伎俩描述。
第一口酒入口感觉不对便没有下咽,而是找机会偷偷吐掉,自己也不多说,只是偷偷观看。果然见众人纷纷中招,当时沈追星本来可以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可是心中却存有疑问,便安静装昏睡过去,听听他们背后说些什么。
这一听,果然听到了有关洞庭帮的惊人秘密。本来沈追星还想装作昏迷,再多听一些,但惟恐玲珑儿以及其他人受到伤害,便于此时站立起来。
所有人等包括金算盘胡文才在内都大吃一惊,众人发愣时,胡文才反应最快,高声喝道:“他只有一个人,并肩子杀了他!”众人蜂拥而上时,胡文才却拔出一柄短刀,跑向玲珑儿,企图夹持人质,威胁沈追星就范。
沈追星被逼无奈,不愿拿玲珑儿去冒险,便随手抽出“龙渊剑”,向远处的胡文才飞去。
剑光过后,胡文才还向前跑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自额头向下,经过鼻梁、嘴唇、咽喉、胸膛、腹部慢慢渗出血丝来。最后突然间,整个人变成两半。龙渊剑则插在一侧墙壁上微微颤动,发出龙吟。
众伙计都被这惊人场景吓呆了,不知所措,有想逃出店外的偏偏两股战战,举步不能。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跪倒在地,请求饶命。顿时众人纷纷效仿。沈追星本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在对敌时毫不留情,动手杀人也是家常便饭,可是对待投降之人如何处理却也没有主意。
第一百零八章 云梦午宴
洞庭湖。云梦楼。 午时。
洞庭湖,古称云梦、九江和重湖,处于长江中游荆江南岸,跨岳阳、汨罗、湘阴、望城、益阳、沅江、汉寿、常德、津市、安乡和南县等县市。洞庭湖之名,始于春秋、战国时期,因湖中洞庭山(即今君山)而得名。洞庭湖北纳长江的松滋、太平、藕池、调弦四口来水,南和西接湘、资、沅、澧四水及汨罗江等小支流,由岳阳城陵矶注入长江。
云梦楼位于洞庭湖东侧,与北岸著名的岳阳楼遥相呼应。和岳阳楼不同的是,云梦楼不是吟诗作画之地,乃是岳阳城外有名的烟花之地。此楼属于地头蛇岳阳帮所有,乃是有名的销金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变得冷冷清清。楼下的大门口站立了数十位携带兵器的彪形大汉在驱赶客人。原因很简单,今天有人包下了整个云梦楼。
在豪华的五楼大厅里,坐着一桌人。满桌的山珍海味已经上齐,却不见有人动筷,气氛很不寻常。
这一桌只有六个人,分别是洞庭帮的少帮主陈天定,副帮主二当家的于如龙。岳阳帮的老大金惠园和他儿子金麒麟。还有一方就是太湖帮的龙头柴风和他弟弟柴云。
此次岳阳帮作为中间人调停洞庭帮和太湖帮之间的一些纠纷,为了安全起见双方只能携带十名手下,且不得上楼。
场上气氛凝重,本来已经达成的意向性协议迟迟没有拍板,很显然,太湖帮出尔反尔,改变主意了。
或许为了化解场上尴尬气氛。岳阳帮金老大提议双方先喝一轮,回头再谈正事。陈天定勉强的举起酒杯,原先于如龙带回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太湖帮似乎已经答应了和洞庭帮消除隔膜同意合作的条件,怎么又突然反悔呢?难道中间出现了什么是陈天定意想不到的情况?想到这里陈天定饮完杯中酒,朝于如龙使个眼色,既然话不投机,不如回去从长计议。
就在此时,作为主人的岳阳帮主金惠园突然问道:“好久没有令师‘龙王’的消息,不知一向可好?我等老友甚是挂念,不知能否登门看望?”
提起师父,陈天定恭敬道:“托福,家师闭门修炼,专志刀道,已不见客多年,还望见谅?”
听到这里,本来毫不相干的太湖帮主柴风的弟弟柴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一个不见外客,不知道是不想见还是不能见?怕不会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已经将他害死,所以想见也见不了吧!”
见到弟弟胡说八道,哥哥柴风道:“柴云,休得胡说,龙王他老人家应该是好好的,只是有人传说他练功走火入魔而已!”
听到如此说法,陈天定心中一惊,帮中一定有叛徒,否则他们如何知道这些秘密?正寻思着宴无好宴,应该及早离去,这时,副帮主于如龙拍案而起:“你太湖帮出尔反尔,现在又在此胡言乱语,侮辱本帮老帮主,是何道理?”
此时,金惠园一使眼色
,金麒麟离席而去。金惠园这才道:“陈帮主、于副帮主此言差矣,天下理天下人说得,老帮主总是避而不见,难免惹人怀疑,原本怨不得被人猜疑?我现在也怀疑你帮中有人暗害了老帮主‘龙王’宁长风!”
此时良久不语的陈天定站起身来道:“看来今天果然不是冲着谈判来的,果然是宴无好宴,于叔,不必和他们理论,咱们走!”
谁知金惠园竟然也站起身,伸手拦住去路,笑道:“少帮主,且喝一杯,再走不迟!”说着提起酒壶似乎要给陈天定斟酒。
“呜”的一声,灌满真力的酒壶直奔陈天定面门而去。于此同时,楼下一阵喧哗骚乱。
陈天定心说:“不好,楼下兄弟已经中了埋伏。”左手一切金惠园脉门,挡住酒壶来路,右手掀翻桌子,道:“于叔快走,回洞庭搬救兵,我先顶着。”
于如龙此时尚未有机会说话,柴风柴云已经从屏风后面抽出暗藏的兵器,一把铁鞭、一把铁锏向于如龙扫去。
于如龙则掏出暗藏靴子中的两把短刃挥舞起来。好好的一场酒席变成了一场鸿门宴。
陈天定没有想到作为邻居和中间人的岳阳帮,竟然敢向实力更强的洞庭帮下手,虽然加上太湖帮这个外援,但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对方敢向自己下手一定还有强大外援。明白自己和于如龙陷入了对方早已设计好的一个陷阱中,心想,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一人,对方就不敢轻举妄动。想到这里,打定主意,功聚双臂,将暗藏袖中一对钢护臂施展开来。
金惠园手臂一长,避开陈天定切向脉门的一掌,将酒壶砸在陈天定手臂上。“噹”的一响,酒壶撞上陈天定暗藏的钢护臂,碎片激射而出。
金惠园虽然早有提防,仍想不到陈天定钢臂如此厉害,顿时被碎片崩了一脸,顿时满脸鲜血,遮住了眼睛。金惠园心中大骇,以为被射吓了眼睛,忙躲到一边。沈追星本想上前,抓住人质,但就在此时,瞧见于如龙以一敌二,已经完全处在下风,手中短刃已经掉了一把,前面被柴云缠住的同时,后面的柴风偷偷从脑后狠狠砸去一鞭,如被砸中脑袋,必死当下。因此无暇顾及毫无防御之力的金惠园,飞身扑向柴风。
陈天定举右臂挡住柴风必杀一鞭,“噹”的一声,陈天定虽然替于如龙挡住这一鞭,可是也真得手臂酸麻。要知道铁护臂主要出其不意地用于近身格斗,防御刀剑匕首之类的轻兵器才是其所长,此刻为了救于如龙,贸然和对方硬兵器死磕一下,结果虽然挡住对方攻击,但手臂酸软,几欲折断,半边身子都跟着麻木起来,看来对方早有准备,铁鞭、铁锏这类重兵器正是克制他钢护臂的最佳选择。洞庭帮中定有对方内应。
在陈天定的拼死攻击下,二人将对方逼到楼梯一处。陈天定见时机已到,忙对于如龙道:“于叔,快起砸开窗户,我俩可从窗户逃走。”
于如龙答应一声,拿起一把酸枝木椅子朝窗户砸去。“噹
,噹,噹”几声过后,发现窗上木框已经被砸扁,但窗户纹丝不动。于如龙扯开木块,才看见窗户外已经被钢网罩住,看来对方确实是精心准备、处心积虑。
这时“噔、噔、噔”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一大群人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个人走了上来,此时金惠园也已经收拾好脸上血迹,发现自己并未瞎眼,这才放心下来。
那人四五十岁,双眼如电,虽身穿便服,但隐隐透出一丝官威。陈天定一看此人心中吃了一惊,心想此人怎么会出现这里?原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江南六省总捕头、“鹰爪门”门主铁锋!
此时陈天定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一般人看铁锋只是想到他的“六省总捕头”的管家身份,反而忘了他也是江湖中人。这是有这双重身份的人,多年来得意于官场、白道,那道背地里也是黑道一员?表面上是官府中人、白道掌门,暗地里还是黑道枭雄,是岳阳帮、太湖帮真正的幕后大佬?也就是说铁锋其实就是一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三重身份之人?
铁锋走近前来,双眼扫过陈天定、于如龙二人,冷哼一声:“困兽犹斗!柴风、柴云退下!”回头又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柴风、柴云撤了手中兵器,站到一旁,将陈、于二人围住。这时铁锋手下将一人带了上来,那人双手被捆,面上有伤,似乎遭受过严刑拷打。铁锋将那人垂着的脑袋抬起,露出苍白的脸色。陈天定、于如龙一看,顿时一愣,此人名叫毛小七,乃是洞庭帮中一员,其武功低微,只是做做勤杂事物,目前应该在洞庭湖君山岛上的藏龙别院中负责杂务,此刻怎么会来到这里?想到这里,陈天定心中一动,隐隐知道了原因。
洞庭帮的总坛就在湖中的君山岛上,君山岛上有一个藏龙洞,乃是帮中禁地,禁止内外人等进出其中,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是老帮主龙王宁长风的指令,龙王就在此地闭关修炼。而毛小七就在这里打扫院落,做些杂务。一个被封闭隔绝在岛上之人怎么会来到这里呢?他又怎么会落到铁锋手里的?
见陈天定、于如龙皆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铁锋满意的笑道:“前些时日,此人在赌场豪赌,不想酒后与人口角,竟然掏出随身携带短刃将对方刺死。被捕头抓获后从身上搜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经过仔细盘问,这人才交代出乃是洞庭帮一员,可是却怎么也不说巨款来历,因此手下就将此人上交给我审理。”
“经过我耐心劝导已经大量的思想工作,毛小七终于交代了银票的来历。原来是洞庭帮中有人许以重金,每天将慢性毒药掺在老帮主宁长风的饭菜里,已经有一年时间了。最近老帮主突然走火入魔,毛小七怕事情败露,受到帮规严惩,因此借机逃了出来,却不巧被我逮住。作为官府中人,我本不该管江湖中事,但我毕竟还是江湖中人,再说宁长风也是我旧时相识,因此才管上一管。我现在就要他指认那个指使他下药之人。”
第一百零九章 君山藏龙
毛小七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露出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扫视了前面不远处全力戒备的少帮主陈天定和二当家的于如龙,浑身颤抖,低头不语。铁锋上前一把抓住毛小七的左肩琵琶骨,稍运功力,顿时传来“嘎巴嘎巴”的骨裂之声,疼得毛小七惨叫不已。
铁锋松开手后,毛小七终于鼓起勇气将手指向了陈天定!低声道:“是少帮主指使我下毒老帮主的!”
于如龙一听怒目圆睁,喝道:“好你个胡言乱语的叛徒,竟敢诬陷少帮主,我要劈了你!”说罢,提短刃就要向毛小七扑去。
陈天定一把拽住了于如龙,冷静说道:“于叔,清者自清,真相总会浮出水面,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说完,指了指前面。一群手持连弩的鹰爪门弟子正将已在弦上的弩箭对准他们二人。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没有人能在一瞬间躲避弩箭的一轮攻击,更别说是连弩的连续攻击。很显然,铁锋现在不想让二人死,否则,他俩早已经是满身插着弩箭的死尸了。
安抚好于如龙,陈天定缓步走到铁锋近前,丝毫不让地凝视铁锋如鹰的眼神道:“做了这么大一个局,肯定不是为了简简单单杀死我,你想要做什么?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出卖洞庭帮的利益!”
铁锋凌厉至极的眼神先是收缩成一个针尖一样的原点,突然又放松下来,恢复正常道:“少帮主果然是聪明人,上任之初就锐意改革,希望将洞庭帮由黑道转白,果然是高瞻远瞩之举。我们也愿意全力支持你,你的洞庭帮会完全按照你的设计发展,最后会完全转变成一个白道门派。”
陈天定冷冷道:“当然是有条件的,对吗?条件应该是洞庭帮完全臣服于你?就像岳阳帮和太湖帮一样。不,我想你也不是最后的那个,你的后面一个还有一个真正的幕后主子,对吗?”
铁锋纠正道:“不,洞庭帮不需要诚服于我,洞庭帮是你的。我们需要你诚服于我们。至于我背后是谁你就不用猜测了。”
陈天定道:“如果我不答应呢?现在就杀死我们?”
铁锋摇头道:“那也不至于,你的生死对于我们来说不重要。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将把你送回洞庭帮总坛,将你暗害老帮主之事公之于众,你会受到帮规的制裁。当然了,如果你现在就选择死去,那也无妨,只是于如龙会陪变成你的陪葬品。”
陈天定笑道:“看来我没有选择,那我情愿受到帮规制裁!”
于如龙急道:“少帮主,我们和他们拼了!”陈天定急忙阻止道:“生为洞庭帮的人,死也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只怕他们弄巧成拙,没有任何实际证据,只有毛小七一面之辞,定不了我的罪。”
于如龙叹气道:“可惜老帮主走火入魔后不能言语,就怕到时说不清啊!”
这时,铁锋走到近前,封住了陈天定全身脉穴,真气完全不能行走,只能平常的走动和说话,同时收走陈天定的暗藏护臂。
陈天定毫不反抗。看到陈天定如此,于如龙也放弃了抵抗。
铁锋笑道:“好,就让我们投帖拜山,以武林同道的身份去君山讲明事情真相,主持公道吧!”岳阳帮金惠园、太湖帮柴风点头称是。
洞庭湖,君山,由七十二峰组成,峰峰灵秀,乃道家洞天福地之一。烟波不动景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南宋年间,此地曾经是钟相、杨幺的义军根据地所在,后来树大招风,深为朝廷忌惮,终被岳飞所灭。
此刻的洞庭帮君山总坛“波撼堂”山门打开,大开香堂。黑道香堂只有三种人群可以要求召开,一是老帮主或现任帮主,二是所有当家联名要求,三是三位以上江湖门派掌门联名要求。
今日未时,因少帮主和二当家外出,洞庭帮代理帮主三当家“镇五湖”韩荆霸收到“鹰爪门”门主铁锋、岳阳帮帮主金惠园以及太湖帮主柴风的联名书信,有紧急事务相告,请求大开香堂。
韩荆霸不知出了何事,忙召集留在总坛的几个当家的商议后开坛,此时洞庭帮总坛当家的还有四当家“追魂枪”周涛,六当家兼刑堂堂主“鬼秀才”白令羽,八当家“分水猴”蒋全和九当家“铁桨”章阿牛。五当家和七当家都外派在外。
虽在白昼,波撼堂仍是灯火通明。让众当家目瞪口呆的是进入大殿的不但有铁锋等江湖元老,还有本帮少帮主和二当家,且脸色苍白,二人一言不发,似乎行动不便。
三当家“镇五湖”韩荆霸按照江湖礼节给铁锋问安后马上请示少帮主。见陈天定面容苦涩便猜到几分,走下场来对铁锋道:“铁老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帮少帮主是否受到了尔等禁制?还有,少帮二当家今日约定在岳阳帮和太湖帮会谈,有什么事情在那里说不清,还需要金、柴二位帮主找上门来吗?”
铁锋闻言哈哈大笑:“镇五湖果然名不虚传,霸气逼人,只不过上门即是客,又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总应该让我们这些客人把话讲完吧?”
“有屁快放!”坐在一旁正用一绢丝巾擦拭左手铁钩的“鬼秀才”白令羽冷冷说道。早年白令羽曾经含冤入狱,就在那时咬断了左手,因此对天下捕头都切齿痛恨。
“放肆!”铁锋怒斥道:“我和你家老帮主是一个辈分的江湖中人,你这是该对长辈说的话吗?”
“镇五湖”韩荆霸道:“铁老特地以江湖规矩要求洞庭开香堂,我想不是为了和老六打一架吧?”
在金惠园的劝说下,铁锋强忍怒气,将来意说明,并指出自己作为武林同道,有义务替洞庭帮找出谋害老帮主的凶手。说着还将毛小七带上大殿,让他交代事实。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霹雳在波撼堂炸响,首先众首领一直以为老帮主还在藏龙洞闭关修炼,不知道他已经出事,此消息只有少帮主和二当家知道。更令人惊讶的是,下毒手之人居然是少帮主。
帮规面前
,人人平等,少帮主也不例外。九当家“铁桨”章阿牛第一个忍将不住,大喝一声提桨冲向陈天定,要砸碎陈天定脑袋。却被“鬼秀才”用铁钩顶住咽喉处逼回,低声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就算是他陈天定该死也轮不到你来动手,再说现在虽有人证,却是一面之词,何不道藏龙洞一看,如果老帮主确实因中毒而走火入魔,再杀了他也不迟。”
“鬼秀才”的提议得到所有人赞同,连铁锋也说:“我也可借此机会见见多年不见老友。”
众人走出“波撼堂”,经过一个山坡。来到岛东侧一处小院,上书“藏龙洞”三字,原来,藏龙洞除了一个适合修炼的山洞外,外面还修了一座小院以及三间茅舍。
一行众人首先走进藏龙洞,可是,寻遍每一个角落也不见人影。众人再去三间茅屋寻找,依然不见龙王踪迹。
见此情景,铁锋厉声道:“我说的没错,现在龙王不但被陈天定下毒走火入魔,甚至已经被害,尸骨全无了。”
此时除了六当家“鬼秀才”,洞庭帮大小头领都朝二当家于如龙跪下,请求道:“事到如今,还请二当家担起帮主之责,领导洞庭帮,同时将叛徒陈天定碎尸万段。”
二当家于如龙正在推辞间,突然众人背后传来一阵朗朗的笑声,众人回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只见金色的阳光照耀下,一人长发披肩,雄伟如山,手持一把后背大刀从远处湖边走来,威风凛凛,宛如龙王出水,正是久寻不见的“龙王”宁长风!
众人顿时看傻了眼,铁锋朝于如龙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已经走火入魔瘫痪无语了吗?”于如龙脸色惨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宁长风走到近前,只是拍打陈天定穴道解开其禁制,却不动于如龙,只是回头对铁锋道:“本来只想以此法查出内鬼,没想到却勾出你这个外鬼来!”说罢,对“鬼秀才”一使眼色,白令羽上前两步,一挥手上铁钩,将八当家“分水猴”蒋全割断了咽喉。鲜血从蒋全嗓中喷出,蒋全的脸上露出了惊恐以及后悔的神色。
看了众人疑惑不解的神色,龙王解释道:“我确实被人下毒,那人就是老八蒋全。这是其一,还有帮中接连发生消息泄露事件,于是我和天定以及令羽定下这将计就计的法子,追查下毒之人以及出卖帮中秘密违反帮规的事情,于如龙,你虽然没有下毒与我,但你不满我将位子传给陈天定,暗中培植自己势力,勾结老七和老八,意图不轨。念你跟随我多年,你自我了结了吧!”说罢,将一把短刀扔在于如龙面前。
陈天定跪在地上道:“请师傅看在于叔多年对洞庭帮有大功的份上饶他一回!”其他众首领也纷纷跪地替于如龙求情。
龙王尚未表态,于如龙突然哈哈大笑:“如龙错了!但在死前能得众兄弟原谅,如龙死而无憾!这辈子错了,下辈子如龙做牛做马补偿兄弟!”说罢,横刀自尽。
第一百一十章 城下之盟
洞庭帮两位头领一个被杀,一个自杀,虽说是咎由自取,但众人也心怀悲愤,都将仇视的眼光射向铁锋等帮外之人。
此时陈天定心情更是复杂,如此将计就计、查出内鬼、勾出外鬼的计划是他一手制定执行,但于如龙的死仍让他颇为难受,虽然他犯了帮规,但二人平时却也相处甚厚。陈天定内心难受,却不露于脸上。此时他气走全身,见全无挂碍,便从手下处取了惯用的赤火、黑水双剑,抬手指向铁锋三人道:“三位帮主登门造防,天定无以回报,特请讨教几招。”
金惠园和柴风本以铁锋马首是瞻,加之原来就不是陈天定对手,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铁锋。
铁锋久经大敌,此次上岛早有周密计划,心中并不畏惧,只是龙王并未走火瘫痪让他颇为意外。早年二人虽分黑白,但无恩怨,曾经切磋过几次,并非以命相搏,最后都是落得平手之局。
最近几年宁长风闭关进修,但铁锋自忖也没有放下功夫,因此当可一战,而对手如果是陈天定,则即使胜了也得再战龙王,不如直接挑战龙王,既不**份,万一赢了,以龙王的脸面,必不能再战,还可兵不血刃地将洞庭帮收服。
想到这里,铁锋上前一步,不理陈天定的挑战,对龙王宁长风道:“十数载分别,龙王风采依旧,可喜可贺。人生苦短,难得一聚,你我二人今日何不再续往日未了之缘?”
龙王仰天大笑道:“宁某闭关多年,静极思动。难得故友相陪,怎能扫了兴致?你我还是依照旧例,以百招为限,如何?”
铁锋道声“好”从身旁接过自己成名兵器“量天尺”,尺长二尺八寸,色泽乌黑,由珊瑚金混合玄铁打制,不畏神兵利器。
龙王将自己手中厚背刀在空中一晃,“噹”的一声巨响,恰如晴天霹雳,二人不再客套,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
龙王早年就凭借一套“艳阳刀法”打遍江南水域无敌手,创下了“洞庭帮”的偌大基业,“艳阳刀法”原先一共七七四十九招,一旦施展。如艳阳高照,且不断吸收天地的阳刚之气,越战越勇,一往无前。但自己往往也不留余地,因此除非生死之战,龙王不会将最后几招使出。这次闭关修炼,宁长风在每一招极阳的招式后面增加一招阴柔招式,使之刚柔相继,威力倍增。
铁锋乃“鹰爪门”门主,别人以为最擅长的当然是手上功夫,其实铁锋的“量天尺”功夫犹有过之,只是铁锋为人阴沉,深得韬晦之道,故不为人知。
二人这一次全力以赴交手,自有不同。龙王“艳阳刀法”如艳阳高照,刀光无处不在。而铁锋的“量天尺”却深得“阴沉、狠辣”真谛,如一团乌云一般,如论阳光多么强烈,始终凝聚不散,一不小心,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二人战至九十九招,还是不分胜负。铁锋心里明白自己的进步,心里才知道这些年来,铁锋一直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实在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今日贸然上岛,应该也留有后手,自己必须赢了他,方有资格说话。想到这里,再不留手,使出闭关其间新近悟出的绝招——风轻云淡。天地中
的“艳阳高照”、“暴雨狂风”又怎及“风轻云淡”来得自然呢?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如果说“自然”是所有事物的最高标准,那么“艳阳刀法”的最后一招就是——“风轻云淡”!
龙王收起胜负之心、看淡生死、同时收起内力,纯以心灵力量随手划出几刀。此时那粗重厚笨的厚背刀如同一支轻盈的画笔在绢纸上肆意挥洒!
“噹”,铁锋只觉手腕一麻,量天尺掉落地上。
铁锋一愣神,随即恢复镇定,笑道:“恭喜龙王再上一层楼!只是小弟也并没有输得精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火,以内力点燃扔向天空。烟花在空中爆炸。
铁锋傲然道:“我在上岛之前,已经安排战船几十艘带领五千羽林军士埋伏在洞庭岸边。一见信号,立刻杀上岛来。”
陈天定冷笑道:“你以为我洞庭帮的上百条战船都是吃素的吗?”手一挥,众头领在三当家的带领下全部备战,只留下“鬼秀才”白令羽在场。
然而,浩瀚的湖面一直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任何水战,铁锋所说的五千水军几十艘战舰也没有驶来,湖面中只是远远驶来一艘小船。远远看去似乎有三个人,两人划船,一人躺在船上。
等船驶近时,众人才看清船上划船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船上躺着的似乎是身穿羽林军制服的指挥使。众人莫名其妙,只有陈天定认出那少年正是自己好友沈追星。
沈追星待小船靠岸,将那羽林军指挥使拖到陈天定身边,扔在地下,道:“擒贼先擒王,我看岸边几十艘船图谋不轨,就摸上主舰,擒了此人。”
因铁锋等尚在,不便介绍沈追星给龙王,陈天定请示道:“现在战事已平,我等占据优势,请师父指示!”
龙王冷眼扫视众人,最后眼光落在铁锋脸上,淡淡道:“多谢老友登岛探访,宁某不送了!”
铁锋捡起自己铁尺,朝龙王一抱拳,再看了沈追星一眼,转身离去。
金惠园和柴风紧随其后,却被“鬼秀才”带人拦住:“铁锋是老帮主老友,因此他可以走。你们二位要走必须留下点什么才行!”说着就往怀里掏去。
金惠园、柴风知道“鬼秀才”是心狠手辣之辈,抽出兵器道:“士可杀,不可辱。你硬要割去我们身上物件,我们宁可死在当场!”说罢,二人握紧兵器。露出视死如归的悲壮神色。
见了他们害怕的样子,“鬼秀才”白令羽阴笑道:“你们身上那些物件没用,割下来洞庭帮的狗都不吃。”说着从怀里掏出纸笔,道:“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岳阳帮留下云梦楼,太湖帮留下太湖西侧的太湖山庄。立字据为证。”
柴风听了此言怒斥道:“你们这是强盗行为!”此言一出,众人哈哈大笑,连同身边的金惠园都笑了。
赶走这二位帮主,“鬼秀才”朝陈天定笑道:“少帮主这次没有白受委屈啊!现在剩下就是这位羽林卫的指挥使大人该如何处置?”
陈天定笑道:“老规矩,还要我说吗?”
白令羽命人将那指挥使的嘴撬开,
强行灌入了一些药物,半盏茶的功夫,看对方再也不能吐出来,才解开对方穴道,告诉他已经灌了致命的慢性毒药,一个月后到“云梦楼”换取解药。那指挥使再也不敢帅兵攻打洞庭帮。一个月后果然取得解药,只是解药中又加入其它慢性毒药,只是一年一取解药罢了,从此后此人就被牢牢控制在洞庭帮的手里,成了洞庭帮的眼线。不过此人后来倒是因祸得福,在洞庭帮大量财力的资助下步步高升,官场得意,这又是后话了。
办理完公事,已无外人在场,陈天定隆重向师父龙王宁长风介绍沈追星。
宁长风亲手扶起下拜的沈追星,端详良久,点点头,忽然道:“星儿,这些年你受苦啦!”便不再追问沈追星身世,看到玲珑儿时,龙王问沈追星道:“这位姑娘是你的”
沈追星笑道:“这姑娘是我兄弟!”
龙王笑骂一声:“傻子!”回头偷偷对玲珑儿道:“怎么样?我帮你俩撮合撮合?”
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玲珑儿此时突然脸红起来,半晌才说:“龙王你欺负小辈,为老不尊!”
此时沈追星和陈天定走在前头,龙王和玲珑儿走在后面,龙王笑道:“江湖儿女最是爽快,有啥说啥,你要是真觉得龙王说话欺负了你,那龙王我就不管你们的事了。丫头,你可想好啦!”
玲珑儿低声道:“常言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是龙王说出口的话呢!”说罢,脸一红,低头跑到前面去了。
龙王发出会心的微笑,朝天空说道:“大哥,你在天之灵放心吧,既然你把他指引到我身边,我在有生之年,一定会保护好他,让你的孙儿幸福快乐。”
众人在洞庭湖畔看了一会子风景,见羽林军的战舰陆续返航,这才回到“波撼堂”中。
此时备战的头领也陆续回到波撼堂,洞庭帮大排盛宴,一是庆祝老帮主出关,二是迎接沈追星、玲珑儿两位朋友,其次也是庆祝今天的胜利。
当陈天定请求龙王再次出山领导洞庭帮时,宁长风断然拒绝,指出陈天定这几年管理得相当出色,同时还将三当家“镇五湖”立为副帮主,在陈天定外出期间代理帮主,大小事情不必请示龙王。
不知什么原因,在安排座位时玲珑儿避开了和沈追星同席,而是坐到龙王的席中。
席间,众人谈论起“鹰爪门”铁锋插手到荆湘地区的黑道事物以及羽林军企图攻打洞庭帮的事情,皆觉得不可理解。虽然洞庭帮是著名的黑道大帮,但历来和“鹰爪门”等白道武林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太大的恩怨。至于朝廷更没有理由去攻打洞庭帮,因为这几年洞庭帮在陈天定的领导下已经基本上由黑转白,对朝廷没有任何威胁。
这时,沉吟半晌的陈天定道:“我总觉得铁锋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人,现在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能指挥羽林卫的朱柏。朱柏插手荆湘黑道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背后还有更大的事情,如果不弄清楚将会使我帮陷入被动之中。明日我就和沈兄弟去趟京师,打听消息,同时也处理一些帮中在京师的事物务。”
第一百一十一章 银簪情缘
次日,陈天定、沈追星、玲珑儿三人辞了洞庭帮众人往京师而去,洞庭帮仍由三当家现在已经是副帮主的韩荆天代理帮主,只是多了老帮主出关坐镇陈天定就完全放下心来。
陈天定带领几个手下,同时也携带大量金银财物,此次上京主要是照例打点关系,同时打听消息。
一路上顺风顺水,又是自家船只无须上下客人,因此三四天的时间就抵达了京师。
沈追星、玲珑儿因为上次解救蓝玉家人时戴有面具,同时还化了妆,因此毫无顾忌、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陈天定出门送礼打听消息时,沈追星、玲珑儿便来到上次买的宅子中居住。一有时间,沈追星便想静下心来去领悟剑痴欧阳德宗所传剑法,但不知为何,越是用心去想却越是毫无头绪。原来禅宗剑法武功最讲究悟性,沈追星此刻由于蓝月的事根本静不下心,因此也无从悟起,只得作罢,便指点起玲珑儿的功夫来。
玲珑儿本身刀法有别于中原武术,自成一家,以出手狠辣、角度刁钻见长,对比中土武术似乎更实用,没有多少花架子,内功更是与中土不同,内气不走中土武术中的“穴位”,而是行走于“脉轮”之间。
沈追星也不敢贸然行事,但见她内力太低,心想自己内力充沛之极,何不试试给玲珑儿注入一些呢?又见她气脉运行走向和中土大不相同,怕走错了气,反弄巧成拙,走火入魔就不好了,便想不管对方真气如何运行,总归是归于丹田吧?那海外之人也是人,肯定最后还是气归丹田。
想到做到,沈追星便提出自己的想法。玲珑儿先是扭捏一番,而后在沈追星的“晓以大义”之下,终于点头答应。
沈追星先是微微探出一道真气,游走于对方丹田之内,见对方内力并不排斥,便慢慢放开手脚,加大真气的强度。沈追星体内真气乃真宗玄门内力,轻易不会招到排斥,因此大凡玄门内力皆可治病祛毒,而不会发生意外。一盏茶的功夫,沈追星觉得对方丹田存气已满,却又不敢强行将气导入他处,灵机一动,想起那日在吴王宝藏和蓝月练功时的场景,双方真气以螺旋的方式现结合,产生意想不到的功效,忙微微转动贴在玲珑儿丹田处手掌,同时转动真气。
哪只手掌刚一转动,玲珑儿却“咯咯”笑出声来。原来手掌不动,纯以真气行走时并无异样,可是转动手掌却令对方发痒,故而笑出声来。试过几次还是不行,沈追星突然想出办法,自己手掌完全不接触对方,只是外放内气,不知可行否?想到这里便依法而行,这次果然正常,便稍稍增加内力,双手离开丹田一寸左右,隔空旋转。
转动一百零八周天后气场慢慢收缩,归于玲珑儿丹田,终被完全吸收,因此沈追星也慢慢收功。自此,沈追星每日逐渐增加真气数量,由一道真气开始,最后增加到九道真气同时输入玲珑儿丹田,玲珑儿也照常吸收,自此。玲珑儿内力真气有了不可思议的发展,远远超越其他
一流高手。究其原因,沈追星乃和玲珑儿乃纯阳纯阴之体,沈追星心地纯洁,玲珑儿心无杂念,故能吸收功力,能人所不能。要知道如此练功,极其凶险,他二人中有一人心怀杂念都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只是他二人也没有师傅指引,纯粹异想天开,误打误撞,反而速成了玲珑的功夫,沈追星因吸收了玲珑儿的纯阴之气也受益匪浅,功力更上一层楼。那是后话。
只说这日,他二人首次在院中葡萄架下练习功法,刚收了功,听见院门轻响,沈追星忙起身去开门。玲珑儿不知何故,可能是刚刚吸收真气多少有些不服之故,面红耳赤,腿脚酸软,先回房中休息去了。
沈追星打开门,原来是一大早便出门送礼兼打听消息的陈天定回来。
洞庭帮在京师亦有房产和生意,只是陈天定喜欢沈追星购买的小院安全清静,便也在此居住,沈追星、玲珑儿当然愿意,反正房间极多,虽然陈天定贵为一帮之主,但毕竟少年心性,在一起谈笑打闹毫无禁忌。只是如此一来让市中心和玲珑儿更加思念起蓝月来。
沈追星见陈天定兴冲冲的样子便猜到他有了蓝月的消息,便忙问他情况,陈天定笑而不答,只说忙了一上午口渴,沈追星只得将他带到客厅奉上香茗,陈天定满满喝了三杯茶水,才道:“他还活着,蓝月还活着!”
沈追星忙追问详情,陈天定却道:“玲珑儿去了哪里?叫她一起来听,省的再说一遍。”
沈追星拿陈天定没办法,只得去敲玲珑儿的房门,玲珑儿半天才出来。
来到厅里坐下,陈天定惊艳到:“玲珑儿今天化妆了吧?怎么感觉很特别呢?”玲珑儿很罕见地低头不语。
陈天定看着沈追星笑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沈追星催促道:“我们就是练功了。快讲讲,我知道你今天劳苦功高,一会儿请你一顿!”
陈天定嘴里嘟哝着“我肯定错过了什么”,又看了他二人两眼,才道出蓝月确实还活着的消息,只是目前人在“天牢”,根本不能营救。
沈追星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人活着就有办法。本来沈追星心里暗自打算,如果听到蓝月的死讯,出城后自己一人偷偷会京师,先刺杀了嫌疑最大的李景隆再说,否则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如果还有机会,再由密道潜入皇宫大内,伺机刺杀朱元璋。这些心事沈追星深深藏在心里,连玲珑儿也不说起,没有人能理解沈追星对蓝月的感情。
此时沈追星心情大好,只想放声长啸,只是身在都市中,便又想起请客吃饭的事来,刚好又是午时,便兴致勃勃地拉了二人出去。
本想带两人去宫宝山的江东酒楼,也不知怎的,沈追星鬼使神差地带着两人来到了初次见到朱允真的“醉仙楼”。
再次来到醉仙楼,沈追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衣衫瘦短、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少年模样,此刻的沈追星衣衫合体,人也高大了许多,愈发显得
器宇轩昂,唯一不变的是心中那依然纯洁的心灵。
来到这个地方,沈追星才知道原来这儿的一切、以及朱允真那一转身对自己展开的灿烂笑容其实已经在自己梦里出现了不知多少回了,只是自己不愿意去想不愿意面对罢了。沈追星手扶楼梯,手指抚摸她曾经抚摸过的楼梯,脚踩着她曾经踩过的台阶,梦游般往上走去,在前面那个地方,那日朱允真就在那里对自己展颜一笑,那是一道光。自此花也失去了颜色,日月失去了光辉。沈追星内心从来不承认这些,这些都是虚幻不实的,可现在,却是真实不虚。
再走两步,就是原来的地方,沈追星再一次看到了灿烂的光。
朱允真站在那里,对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身后站立着吴清风、杨如山、韩战。
沈追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这是真的。
朱允真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角里却噙着点点泪水。不知何故,原本相熟的吴清风、杨如山、韩战并没有上前和沈追星打招呼,只是经过他身边时每人都友好地轻轻拍了拍沈追星的肩膀,然后走到朱允真前头。
已经走下楼梯的朱允真突然一回头,拿出一泥塑的金童朝沈追星挥挥手,飘然远去。
这一顿饭吃得别扭至极,玲珑儿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饭菜不吃,倒是喝了不少酒。沈追星似乎满怀心事,只有陈天定不断调节气氛。
回到宅中,玲珑儿早早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不再出现。晚饭同样错过,此时的沈追星已经恢复正常,敲了几次门,见玲珑不应,心中甚是诧异,便和陈天定来到院中。
两人坐在院中石凳上,沈追星问陈天定玲珑儿是否中午饮酒过量,导致不适。陈天定感慨不已:“让她休息一晚就好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不能或者无法向别人说起的秘密,比如你,又比如我。”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丝帕包裹之物,打开一看里面竟然一根银簪!
沈追星看得莫名其妙,问道:“这银簪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陈天定笑道:“你不认识此物也很正常,可是此物却认识你呢?你还记得我们兄弟首次相遇的场景吗?”
沈追星也笑了:“那怎么可能忘了!我们不打不相识,从此结为好友呢!当时你正要砍断刘家公子的手臂,情急之下,我拔了刘家小姐的银簪”
看着陈天定手中银簪,沈追星吃惊道:“这不可能就是那一根银簪吧?”
陈天定苦笑道:“正是刘家骐头上银簪,只不过原来是插在她头上,现在却插在我心里,不拔出心疼,拔出更心疼。我想,你能理解那种感觉!”
听到这里,沈追星突然拍着大腿道:“不好,前些日子我遇到刘家骏的师兄石无畏,听他说,刘家骐的父亲将她许了人家,好像就这几天要过门了!”
陈天定突然眼前一黑,银簪从手中掉落下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君明珠
沈追星捡起银簪放回陈天定手中,见陈天定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故意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劝道:“陈大哥,你是一帮之主,黑道枭雄,也是身经百战了,可曾在未战之前就想过投降认输的事呢?”
陈天定抬起头露出诧异的眼神看着沈追星。沈追星见成功地引起了陈天定的注意,便继续道:“现在你要把你和刘家小姐之间的事情,当成一场江湖门派之间的争斗去考虑。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在这里伤心难受,那你知道刘家小姐心里怎么想的,她心中有你吗?那日江上一瞥,你把她铭刻在心里,可是或许你对她来说只是那天吹拂过她面颊的一道江风呢?”
陈天定此时的面部表情已经有伤心难过变成了尴尬:“你是说我其实是自作多情?”
沈追星指着陈天定的脸笑道:“你真该拿玲珑儿的镜子好好照照你现在这个样子,一脸的迷茫和不自信。”
一听这话,陈天定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你是统帅,听你的。唉!只是空有寻幽探访之心,可不知她在何处?京城怎么大,到哪里找呢?”
沈追星忙道:“我知道啊,当初分手后你是知道我和她家一起来的京师的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说你在月前就约我陪你来京师,原来你是早有预谋的!我猜你随身的包袱你一定事先藏好了两套夜行服?!”
陈天定一本正经道:“错!是三套。两套男款,一套女款。”
“当心玲珑儿嫌弃尺寸不对、做工不好,拒穿!”
陈天定一扫颓丧心态和沈追星来到客厅,此时玲珑儿已经出了自己房间,正在厅中煮茶,沈追星忙将陈天定的“情史”向玲珑儿做了简短汇报,玲珑儿一听便来了精神道:“兵贵神速,今晚出击!”
亥时,繁华的京师一片寂静,除了打更巡逻的亲卫,宽阔的大街上再无人影。此时,如果你能从上空俯瞰京师,你定会看到三道黑影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快速飞驰。三人皆身穿黑色夜行服,当先一人自然是熟门熟路的沈追星,后面跟着的是玲珑儿和陈天定。由于沈追星连日将内力注入玲珑儿体内,其内力大增,轻身功夫已不在陈天定之下。
不多时,三人来到刘府屋面上。沈追星指了指前方依然亮灯的小楼,道:“那就是刘家骐的闺阁了,这么晚还没入睡当是满怀心事了。”
玲珑儿道:“当然是思恋我们的陈老大咯。”
“也有可能是因为过两天嫁人而兴奋地睡不着。”沈追星不合时宜的泼了一盆冷水,随即被身后的玲珑儿狠狠掐了一把,这才老实地闭上了乌鸦嘴。
沈追星低声介绍楼层的人员情况:楼下是俩个老妈子,楼上闺阁外间是丫头小莲,里面才是刘家骐。
可以直接上楼,但要见刘家骐,必须经过小莲所在外屋。
沈追星主动请缨去说服小莲给陈天定通报,如果刘家骐答应见他,则大事可期,否则,不见也罢,回去洗洗睡啦。当然也可以拍晕小莲再见刘家骐,只是此举有唐突佳人之嫌。万一人家刘小姐没那意
思,陈天定肯定会找个地缝钻进去。事到如今,陈天定又患得患失起来。
沈追星轻车熟路地上楼钻进秀房,进了小莲所在的外室。小莲正在低头整理床铺,忽听耳中传来低低的熟习的声音:“小莲,别出声,是我沈追星。”小莲身子一震,慢慢转过头来,果然是沈追星那熟习的脸庞,只是人又高大俊朗了许多,已经不是过去小孩的模样。
沈追星见到小莲心中也是充满欢喜,以前寄居刘府时他二人最是要好,此刻见小莲也是长高了些,身材丰满了许多。
沈追星说明了来意,当然主要是来看小莲,顺带问问陈天定能否见刘家骐。小莲似乎对陈天定有着很深的印象,便喜滋滋的进去向小姐通报。
对面屋顶上的陈天定正忐忑不安,忽见眼前人影一晃,沈追星笑嘻嘻地出现在眼前:“去吧,别忘了谢谢小莲姐!”
半个时辰过去了,陈天定还没出来,沈追星有点不放心地对玲珑儿道:“陈老大这么久还不出来,他们会不会那什么呢?”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似的,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受欢迎的,一到京师,不是认识这个丫头就是那个小姐的,人缘挺好。怎么上次来没见你提起呢?”
沈追星笑道:“你怎么那么肯定陈天定和刘家骐不会抱头痛哭呢?至于我们上次来京师,不是要帮蓝老大吗?”提到蓝月,沈追星心里琢磨这天牢肯定是没法闯,如果换到别的地方到可以试试,只是朱元璋为什么没有立即加害于他呢?这背后又有什么原因呢?
正想着,只见远处秀楼灯火熄灭,沈追星一怔,对玲珑儿道:“那是什么情况?陈老大不会”正说呢,人影一闪,陈天定出现在眼前。
沈追星、玲珑儿忙看他脸色,却是“也无风雨也无晴”,完全看不出来。此时已过子夜时分,三人忙施展轻功返回。
入院,关门,上栓,来到客厅。玲珑儿奉上香茗,陈天定仍然一言不发,只是呆坐。沈追星不再等待,推了推陈天定道:“快醒醒,到家了,看在我们陪你去的份上,告诉我们结果,也好死了这条心啊!是不是被人拒绝啦?”
陈天定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追星、玲珑儿面面相觑。
良久,陈天定叹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说人话!又点头又摇头的。”
陈天定解释道:“我点头是因为她和我一样心里有我,她的心接受我。我摇头是因为她拒绝跟我走,那会害死他父兄。”
“你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谁吗?朱柏的儿子朱允焰。朱元璋已经将朱柏册封为湘王,封地正是荆州,而刘家乃荆州大族世家,双方一拍结合,当属政治联姻。”
沈追星眉头一皱:“湘王?封地在荆州?你有没有想过上次铁锋带人袭击你的幕后主使可能是朱柏呢?”
“有可能,但这和刘家有什么干系呢?”
沈追星笑了:“人说五色令人目盲,我看刘家骐的美色也令你目盲了。朱柏现在手里拥有可以
调动的羽林军,可以相机行事。一旦被封湘王其军权会大幅缩小,因此他要在正是回到封地前利用手中羽林军拿下封地附近黑道,作为自己的秘密力量。没有人会把一个王爷和黑道联系到一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图谋什么?”
在沈追星的启发下陈天定恢复了理智:“因为朱元璋今年已经六十五岁,随时可能驾崩。现在的储君朱允炆虽然为人宽厚,仁义过人,但他优柔寡断,心不够狠,手不够辣,非是那些流过血、打过仗的王爷的对手,因此届时必然天下大乱,朱柏或许会起兵造反。”
沈追星点头道:“看来你醒过来了,一旦造反失败,刘家先不说,你的心上人刘家小姐一定会人头落地。所以,你带她走,却是救了她。”
听了沈追星的长篇大论,陈天定还没发表什么感想,玲珑儿感慨道:“有时我真心怀疑你平时那些傻样子是装出来的,否则怎能从一点小处看到那么深远?”
“可是现在这样我们还有什么能做的呢?”陈天定完美得演绎了当局者迷的样子。
沈追星正色道:“想是一回事,说是一回事,可是做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就要看你对她的爱有多深有多真!”
“我愿意为她去死!”陈天定正色道。
“那她呢?”
陈天定肯定地回答:“她的心事和我一样,也愿意做任何事,哪怕去死!”
“好!那就让她去死!”沈追星轻描淡写地说道。
几天后,一个晴朗的日子。长江,京师附近。“宜伦公主”的豪华楼船上,“宜伦公主”朱允真正享受着清凉的江风和沿途美丽的风景,受邀作伴的还有公主新近交往的有“荆湘第一美人”之称的刘家骐。
此外,船上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此人便是朱柏的次子朱允焰。
好色如命的朱允焰虽然和刘家骐已有婚约,可是从未有机会见上一面。前日听表妹朱允真偶尔谈论起新教的闺中密友刘家骐如何美艳无双,便一直心痒难熬,央求朱允真安排机会让他暗中看上一眼,因此今日之会是朱允焰苦苦相求才安排的。但是朱允真要朱允焰必须答应只能在暗中偷看,不能表露身份,否则怕刘家骐生气,以后做不成朋友。
朱允焰一口答应,因为他也知道这个风俗,据说婚前男女相见,一方会克死令一方。
第一眼看见刘家骐,朱允焰就完全被刘家骐的美貌吸引,除了美艳无比的容貌外,刘家骐身上有那种武林儿女才有的独特气质,潇洒不群。这让从未见过这种独特气质美的朱允焰抓耳挠腮,心痒难熬,午宴时还拼命克制,三杯黄酒下肚,见朱允真有事离开片刻便不老实起来,对刘家骐动手动脚。
刘家骐拼命躲避,可这越发勾起朱允焰的兽性,强行搂抱,刘家骐慌忙躲避时不慎落入江中!刘家骐的贴身小婢由于救主心切也跟着跳入大江。
等闻讯赶来的朱允真命令贴身侍卫杨如山、韩战下水捞人时,早无影无踪了。
惹下大祸的朱允焰后悔不已。
第一百一十三章 载美而归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朱允真走到楼船最下层通知早已穿好特制水靠的沈追星、陈天定二人。两人以专门在水下勾吸船帮的工具“水牢子”潜入水下,吸附在船下。一会儿,主婢二人依次落水。作为天下第一大水上帮派的少帮主,陈天定的水性好到无可挑剔,一见心上人落水,立即从下方接住,安上专供呼吸的气囊,钻到船另一侧。为了避免露出水面被人发现,以“水牢子”勾住江底,潜入附近江河水汊之中。
沈追星如法炮制。他水性本来不差,又曾经和蓝月在这段江面游过,只是不太会用洞庭帮的特制工具,干脆直接上口,封住小莲呼吸,将体内真气传入。
初时小莲非常害怕,像一条小八爪鱼似的紧紧缠住沈追星。但只一会儿,在沈追星无穷无尽的真气引导下,平时在陆地上的外呼吸转而成为内呼吸。
人类在母体中胎儿状态时,其呼吸方式就是先天呼吸,出生后就变成了后天呼吸。所以只有极少数顶尖高手能够修炼出先天真气,这是因为修炼先天真气乃是逆天而为,类似于回到胎儿状态。
不知不觉中,小莲任督二脉已通,原本气闷的她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接着浑身舒畅,似乎每个毛孔都能在水中呼吸一般,体内先天真气在沈追星真气带领下流转不休。小莲紧闭双眼,体验这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奇异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小莲被沈追星拍醒。睁眼一看,二人早已远离大江,来到一侧河汊。季节仍是夏末,本身衣衫不多,再经江水一泡,二人衣衫都贴在身上。沈追星见湿透了的小莲山峰耸峙,如迷雾笼罩下的巫山,若隐若现,这才意识到,数月不见,他二人都长大了,顿时发起痴来。小莲一看沈追星狼狈的样子,刚想发笑,突然看到了什么,脸一红,忙背过身去。本来并不在意的沈追星见状低头一看,发现不雅之处,忙转过身去,却看到不远处的岸上玲珑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数日后。紫禁城,东宫。
刚从文华殿参加完宫宴的储君皇太孙朱允炆越想越生气,将手中茶碗摔得粉碎。
这可算是一场全家福的国宴,地点在宫城里面的文华殿,参见宴会的除了作为主人的皇帝朱元璋,作为储君未来皇帝的朱允炆外,其余的都是朱元璋的儿子、朱允炆的叔叔们。
秦王朱樉,晋王朱?,燕王朱棣等等,以及刚被封为湘王的朱柏。一共有十王在场。
朱元璋看着这些被封为王的子侄们一个个威风凛凛,颇有豪迈之气,心里对自己的设计十分满意,朝廷内部向蓝月这样能征善战的刺头已经被拔个干净,外部则有自己子侄守护,皇孙继位后当能稳坐天下,江山永固。不由得心情大畅,举杯痛饮。
忽见外面风雨交加,便起一上联,让众人接下联。“风吹马尾千条线。”
对于作为储君的朱允炆来说这是一道必答题。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叔叔们,朱允炆的心情正在
郁闷,也无心参与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只是皇帝点名提问,不得不答,便随口道:“雨打羊毛一片毡”。朱元璋笑而不语,显然不是很满意。
这时显然不少喝的燕王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回答问题:“日照龙鳞万点金”。朱元璋听了频频点头,其他众王爷也是齐声夸赞,朱允炆则臊了个满脸通红,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烦恼时刻,黄子澄、齐泰来见。
黄子澄洪武十八年时考取了会试第一,以翰林学士的身份伴读东宫。
齐泰,洪武十七年应天乡试解元,兵部侍郎。两人皆是朱允炆心腹。
早已有人将今日宴席对联的故事绘声绘色的传出,两人熟知朱允炆的性格,因此这是解忧来了。
见到二人,朱允炆大吐苦水:“你们也听说今天的事了,这些叔叔们现在已经这么嚣张,将来我继位之后,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皇上的眼里只看到外敌,根本不考虑内贼的事,你看今天的宴席,就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全家福啊!”
黄子澄赞同道:“西汉年间由于封王过多导致七国之乱,晋朝则有八王之乱。”
朱允炆恨恨道:“那才是七王、八王都乱成一团,危害国家十几年,现在咱倒好,封出十个王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都是皇上信任的大臣,为什么不提醒他老人家呢?”
黄子澄叹气道:“我们已经试过了,你不知道,前期我让我的学生叶居生上书皇上,说明封王太多的弊端,如果皇上找我们商量,我们再配合配合,这事也就成了。哪知道皇上就是皇上啊,完全不按套路,直接把叶居生投入天牢,毫无缘由地不放人!害的他老婆天天去我家哭诉,我没法去找皇上替他求情。谁知皇上不置可否,次日就将叶居生给处死了!此事外人不知,他老婆还是天天去我家找我,害的我都不敢回家了!”说罢,老泪纵横。
齐泰见了黄子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忙掏出手绢让其擦拭,心想鼻涕淌在东宫很不成体统,遂安慰两句转身对朱允炆道:“殿下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既然现在没有选择何不放到将来呢?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此话怎讲?”朱允炆来了兴趣。
这时黄子澄已经停止了哭泣,将饱含他眼泪鼻涕的手绢正要还给齐泰,齐泰笑而不受,顺水人情送给了黄老。
齐泰接着给朱允炆解释道:“等殿下继位后,天下都是您的,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比如削藩!”
听了这话朱允炆心中豁然开朗,心里好受不少,回头又想起一事,问道:“到时他们不听怎么办?找理由拒绝,甚至武力抵抗,乃至于造反?”
想到后果,不由得害怕起来,好像这些叔叔现在就反了。
齐泰心中暗叹一口气,心想:“储君如此懦弱,将来恐不是他们对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虽如此想,还是安慰道:“所以明日储君就可以和皇上谈起你今日家宴的感受,理解到亲情的可
贵。虽然叔叔们要保卫边疆,不能长住京师,陪在左右,但表哥表弟们却可以啊,一大帮孙子,陪在皇帝爷爷身旁,膝下承欢,那是多么温馨感人的画面哟!”
“然后呢?”朱允炆噔着那双看似纯洁无瑕的眼睛问道。
“没有然后啦,我的好殿下,这些人就是你的人质。谁敢不听话,不撤藩,就杀了人质!”一旁不再悲伤的黄子澄替齐泰答道。
齐泰心想,连傻子都听明白了,咱们这位主子仁厚有余而狠辣不足,就是一个傻白甜啦!看来有些事情我得自己做主,干了再说,否则那天他耳根子软,听不进劝就更危险了。想来想去没有将自己监视“宜伦公主”发现她和沈追星秘密见面的事情说出,只是说听说朱柏的未来儿媳妇前几日跌落江中,尸体却不曾寻到。
朱允炆听了顿时有些伤感,寻思着明日去安慰自己那位表弟朱允焰。
姜是老的辣,黄子澄一听道:“这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我听说朱柏的那位准亲家乃是荆州刘氏,虽然本朝官职不高,但却是荆州世家,其主上可以追溯到刘表刘备。在荆湘一带门生故吏遍布,亲朋好友众多,很有一些号召力。如果得到他的支持,朱柏将如虎添翼。”
齐泰点头赞同:“其实虽然藩王众多,但真正要注意的只有两个,一南一北。”
“哦?那都是谁啊?”黄子澄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还要装得像说相声的“捧哏”似的。
齐泰接着道:“南面就是湘王朱柏,北面只有燕王朱棣。其他皆碌碌之辈,不足惧耳!”
正说着了忽然有人来报,宜伦公主驾到!
黄子澄、齐泰素知他兄妹二人感情极好,便不想打扰,忙起身告退。此时朱允真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见到黄、齐二人却连忙停下脚步,万福施礼,两人忙称不敢,起身告辞。
出了东宫,看见守在门口的公主护卫吴青峰、杨如山、韩战三人,齐泰心想,郭凤举死后,公主的护卫便少了一人,何时替她补上一个才是。又想,听说宜伦公主和落江而亡的刘家骐是闺中密友,今天一见,怎么不见她有丝毫悲切之情,反倒显得很开心的样子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忙又朝那几个护卫看了两眼,这才离开。
离开东宫后,齐泰和黄子澄分手,见时间尚早便又回到兵部,处理自己那一堆事务。六部中,兵部事务不繁多,但齐泰这个兵部侍郎却总有做不完的事,因此他夫人常常抱怨,说他外面养小了,与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回家中,倒是可以常常见他了。
齐泰听了只是嘿嘿一笑,并不解释,也不能多解释,因为齐泰分管的是兵部的情报消息,所有军方的、黑道白道的、外族的一举一动都在齐泰的情报网监视中。
很晚,齐泰才回到家中。夫人早已入睡,齐泰从厨房自取了些酒菜,来到书房,关好门窗,点上灯,回头对韩战道:“吃了吗?陪我喝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子夜遇奇
黑暗中的韩战放下了翘在齐泰书案上的双脚,懒懒道:“你那三十文一坛的酸酒我看就别拿出来现眼了,不如留在厨房做菜或者给花匠浇花。我来的时候顺便从惠泉坊带来一坛酒,要喝就喝这个。”说着将一坛子酒放到齐泰面前,到了两碗,自己先干了一碗,擦了擦嘴角,赞道:“好酒!”这才心满意足地问道:“你在东宫挤眉弄眼地找我来不是为了喝酒吧?说吧,什么事?”
齐泰没有立即回答韩战的问题,而是一口气将韩战倒下登上酒喝完,再将两碗满上,这才道:“咱们儒家思想里面常讲一个字——忠,你怎么理解?”
“那还不简单,忠于皇上、忠于朝廷呗!”
“好,那么现在皇上要你来杀我,你会怎么做?”齐泰反问道。
韩战仔细看了齐泰半天,才道:“你不会犯什么事了吧?提前试探我口风?我肯定会想法子救你。”
“所以你忠于的不是皇帝和朝廷,你忠于的是你的朋友,你的忠就是你的义。其实忠于朝廷的人也分两种,一种是真心的,一种其实只是为了自己,说白了就是只忠于自己。”齐泰的长篇大论韩战听了云里雾里,半晌才道:“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别他娘的绕弯子!”
齐泰笑道:“刘家骐是不是没死?”
“是!”
“为什么不报告我?”
“我怕你将此事报告皇上,结果坑了公主,也坑了朋友。”
齐泰将酒碗递给韩战,道:“你既然忠于我,就应该信任我。告诉你实话,我忠于的是未来的皇上朱允炆,而不是当今皇上,虽然目前看来这二者没有区别。只是朱允炆既没有主见又懦弱,但那正需要我的帮助。我告发公主,对他也不利。再说沈追星、陈天定是我想争取的人物。”
“我不但可以用陈天定来牵制湘王,还可以用他来牵制武林白道。如今的白道已经被忠义联盟控制,而忠义联盟的老大正是神剑门。”
韩战不解地问道:“神剑门不是皇上的人吗?”
“对,但神剑门不是储君的人,不是我们的人。用人最重要的是只能用忠于你或者忠于某些共同理想的人,最不能用的就是只忠于自己的那种人。”
韩战点头道:“嗯,长知识了!沈追星是哪种类型的人呢?”
“他是那种忠于感情、忠于理想的人,所以我要你把他争取过来,为我们所用。此人将来无论在武林或者朝廷中都会有很大的影响力,那是后话,只是眼前就有一件事情要借他的手去调查解决。”
韩战道:“齐大人你手下人才济济,还用得着找个外人帮你吗?”
齐泰解释道:“你还记得上回从海边带回来那个半死的倭寇吗?”
“你是说那个叫横野的那个倭寇?”
“对,就是他。其人临死前交代了他偶然听到的一个计划,杜鹃鸟计划。该计划已经执行了许多年,日本在我大明的各个层面安插了许多人,市井里,武林中,尤其在官场。所以我们的人查不了
,因为我没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就算有,比如让你去查,只要你调动官方资源对方就知道。对方安插的这些间谍从小就潜入我中华,因此无法追查。”
韩战点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我也找不到他,也不能跑去洞庭帮问陈天定吧?再说,我还要保护公主。”
“你不用找他,他自会找你!”
韩战道:“计将安出?”
“蓝月!因为蓝月还在牢里。”
“这两个风马流不相及的人有关系吗?”
“有关系,而且很深。上次劫狱未遂、凭一柄龙渊剑斩杀无数神剑门弟子和羽林卫的就是沈追星。”
韩战听后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齐大人,这样重要的情报你也不上报皇上,你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要祸及满门的哟!”
齐泰耐心开导韩战:“所以我才重新定义了‘忠’这个字,只是机械的报告不考虑后果那是‘愚忠’,害人害己,最不可取。”
“那齐大人你现在的行为就是‘智忠’呗?”
齐泰手一挥:“扯远了,回到正题。沈追星一定会通过你请公主打听朝廷将如何处置蓝月。面前在天牢,他肯定没有办法,可是一旦离开可就不一样了,以他的武功和人脉说不定能成功。”
“可是蓝月一旦被救出皇上一定会严查,到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齐泰冷笑一声:“据我所知,蓝月现在只是个活着的死人而已,他被救走皇上也不会在乎。只是你无须告诉沈追星这件事,当然,你告诉他还是会去救的。”
“到时我该怎么做?”
“我最近会想方法打听消息,到时告诉你。你可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他,换取他的信任,以便为我所用。”
洞庭湖,君山岛。深夜。
夜不能寐的沈追星伫立在湖边,久久地仰望星空。听到背后沙沙的脚步声,沈追星不用回头也听出那是玲珑儿。
“今天是你好朋友、洞庭帮少帮主大喜的日子,为何你的情绪不高呢?”玲珑儿缓缓问道。
“看,那一颗最亮的就是北极星,旁边不远处呈勺子形状的就是北斗七星呢。我原来什么也不动,是蓝月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是他让我对人生再次有了希望。如今越是在欢乐的时候,我越会想起他。我是否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呢?”
“不,你是一个值得一辈子去珍惜的朋友和爱人!”最后两个字声若蚊蝇,几不可闻。
沈追星似乎轻轻一震,半晌才道:“总在这里等消息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去京师等呢,反正我们在京师还有宅子。”
“好,听你的。”玲珑儿回应道。
“天定兄大婚之际,不宜惊动他,不如今夜我们就悄悄出去,如何?”
玲珑儿笑了,双手捧上包袱道:“是。我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打包好了,只等你这句话呢!”
沈追星见了动容道:“能有你这样贴心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啊!”
珑儿闻言脸上流露出苦涩的表情。
两人找来守岛的帮众,将他们用小船送到岸边,同时玲珑儿掏出早已准备的书信,吩咐转交个陈天定。沈追星见玲珑儿如此细心体贴,安排妥当,不觉心折。
正直夏末秋初之际,天气不冷不热,此夜月明星希,沈追星手持火把,走在山间小道,二人谈谈笑笑,倒也心情愉悦。这条小道以前白天走过一次,估计天亮时就能走上大路,不远处的官道上有一家骡马客栈,不但可以休息,而且可以买马代步。
再走上一段,二人已进入山区,此时本来明亮的星空忽然盖起了乌云,顿时黯淡无光,夜色深沉。再走一段,前面飘来一阵大雾,虽然火把在手,却也看不甚远。就在这时,从远处的迷雾深处传来一阵阵摇铃的声音。玲珑儿大感好奇,沈追星一听,忙把玲珑儿拽到一旁,嘱咐她千万不要出声,如果害怕,最好闭上眼睛。
玲珑儿大感好奇,怎会闭眼,更是睁大眼睛观看。
只见迷雾中前头走来一人,看不清面容,只见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戴一顶青布帽,手执铜锣,腰包藏着一包符。左手持一小铜锣,右手拿一摄魂铃。身后跟随一群人最是奇特,大概每隔七八尺以草绳拴住一个,双手一动不动地往前直直地伸出,每人头上戴上一个高筒毯帽,额上压着几张书着符的黄纸垂在脸上,最奇特的是这些人走路的姿态,腿脚笔直,上下蹦着前行,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此种场景,玲珑儿闻所未闻,但见这群人行为怪异,阴森可怖,便紧紧靠在沈追星身上,似乎只有沈追星身上的热气才能驱走阴气。
原来沈追星早年隐居的湘西辰溪、沅陵、泸溪、溆浦一带,常有排教中的赶尸人在午夜以法术赶尸,将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沈追星也只是听说,今次确是头一次看见。
赶尸最忌讳遇到意外声响或者有生人在一旁观看,容易导致“惊尸”和“诈尸”,因此赶尸人会摇起“摄魂铃”警示夜行人早早回避。只是今夜情况特殊,沈追星想要回避时发现只有一条小路,只能在一旁躲避。
看了这样一群一蹦一蹦行走阴气森森的“东西”,玲珑儿原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不知为何,心中也越来越慌,心跳加快,耳轮中似乎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玲珑儿忙把求助的眼光看向沈追星,沈追星此时也不能解释,只是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同时给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玲珑儿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此时,这样一支奇怪的队伍已经蹦走一半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玲珑儿就发现自己的左腿上一阵发凉,接着这种凉意似乎是活的一般居然从腿部缠绕到腰间,在来到自己眼前,露出红红的信子,发出“呲呲”的细微响声。一个长长的东西顶着一个三角形的头出现在玲珑面前!
玲珑儿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顿时,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尸惊一场
趁着月色清凉韩战轻飘飘地从齐府后院墙头处飞出,见外面静悄悄的,迅速钻入一条胡同,往宫城方向走去。脑子里还在思索齐泰所说的话,前面快到一个十字路口,右拐两条街就到宫城。原来老二郭凤举还在的时候白天四人守卫公主,晚上因为在宫内,因此只需两人当值,另外两人可以休息,也可以外出喝酒甚至于去堂子了花上几两银子解决问题。
因为郭凤举和韩战一班,所以二人晚上不当值时经常出去喝酒。老郭总是抢着请客结账,理由无非是自己当哥哥的应该多花点,再说也有积蓄,比韩战穷当兵的强。
老郭早年做过江湖大盗,不知何故弃暗投明,被齐泰保举给公主当侍卫。当初所有人都怀疑齐泰选择此人是引狼入室,可是储君朱允炆支持齐泰。储君有监国之责,很有些权力。郭凤举用自己的死再一次证明齐泰选人的眼光。
已经养成了习惯,一到晚上不当值韩战就想喝酒,如果有人对韩战说你那是在想念郭凤举吧,韩战一定会骂道:扯淡,大老爷们,死就死了,想他做甚?他也不是娘们!可一到晚上,尤其是自己不当值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自我解释或者是老郭请他喝了那么多顿酒,算是欠他的吧。
现在韩战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每到自己休息时就跑去找齐泰喝酒,虽然要忍受齐泰的婆婆妈妈的奇谈怪论。
其实齐泰也不错,算是慧眼识英雄,韩战过于看重感情乃至于有时作出一些旁人无法理解、忍受之事,可是齐泰认为这是韩战的优点,暗暗招募韩战做了一名“探子”,齐泰认为“探子”最重要的就是要“忠”,一名两头服务的“探子”是最可怕的。另外齐泰在韩战面前从来不摆架子。韩战作为一名侍卫只不过是从七品的官职,而作为兵部侍郎的齐泰可是正三品大员,可齐泰依然把韩战当兄弟一样对待,这让韩战很感动,这年头,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多了去了,没有几个能像齐泰这样的。
正想着呢,前面路口突然转出两人堵住去路。
韩战见两人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心生警觉,后一看二人着装又放下心来,原来是两名锦衣卫,一胖一瘦,年纪也就二十多岁。那稍胖点的身穿千总服饰,低声对韩战道:“什么人深夜在此闲逛,不知道此处宵禁吗?”
韩战抱拳道:“自己人,别误会。”说着将自己的腰牌取出递给两人查看,顺口问道:“今天怎么是你们二位,面生的很啊?昨天的老黄和老李呢?”
那瘦子不答话,转到韩战身后,胖子看完腰牌,点头道:“确实是自己人,老黄他们今天不当值,今天是我们哥俩。”说着将腰牌拿回,似乎要递给韩战。
腰牌离韩战手指不足一寸时,胖锦衣卫突然手速加快,松开腰牌,一招“手挥琵琶”扫向韩战右手脉门,同时左手成掌形上托韩战肘底。与此同时,身后那人手持一细长钢针扎向韩战后背。这二人配合无间,只要韩战稍微犹豫或者后退半步,韩战就会当场受制。
他们快,哪知道韩战更快,胖子出动时,韩战也同时出动,却比胖子快出一倍,右手手腕下沉,五指旋转再前伸,一把叼住对手
手腕,左掌变拳,一招“青龙出水”打向胖子肋部,同时身子前冲后再转身,躲过背后一击。
原来刚一见二人时韩战并不怀疑,在宫城附近遇到锦衣卫那是常有的事情,对方一般在查案或者办理其他公务,但绝对不会去在宫城附近巡夜盘查。韩战还怕自己弄错又编了昨天的老黄老李来,哪只对方竟然附和自己的谎言,顿时被韩战看穿,但细看二人服饰不是新作,且又得体合身,不像作假穿的衣服,估计真实身份确实是锦衣卫,只是不知道这二人为何暗暗来拿自己。心想,想知道答案还不简单,抓住他们就是。
胖子没想到韩战早已看穿自己,且比他还快,顿时有点慌乱,稍微停顿,手腕被抓,同时腹部一阵疼痛,已经中了韩战一拳,顿时痛的弯下腰去。
那后面之人见一针刺空,顿时右脚向前跨出半步,左脚垫布而上,飞起一脚踢向韩战小腹,同时手腕微转,调整角度再一次将钢针刺向韩战胸前的乳根穴。
韩战顾不得去抓胖子,一脚将其踢开的同时,身子横移半步,避开一脚,双手交叉成十字状,一招“错骨分筋十字手”让过钢针,绞向对方手腕。
那稍瘦的锦衣卫看来武功却在胖子之上,并不躲闪韩战杀招,踢空的一脚落地,手指旋转,钢针扎向韩战锁过来的双手。韩战被逼后退半步,稍稍让过钢针,一拍腰身,“啪”的一声,手里突然多了一柄软剑,轻轻挥动。
仿佛一道清风吹过,那瘦子持钢针的手齐腕而断。原来自上次太湖遇险后齐泰就想法子给韩战弄了一把“蔷薇软剑”,此剑可以像腰带一样缠绕在身上,不注意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关键时刻每有奇效。
那瘦子倒也强悍,哼也不哼一声,快速点住穴道止血,同时抽出佩刀扑向韩战,此时胖子也恢复战力,抽刀砍向韩战。似乎这两人一开始是想趁其不备活捉韩战,此刻见不曾得手,变该为杀人灭口。韩战哪里畏惧,挺剑杀在一处。最妙的是双方都不愿意出声,似乎都不愿意惊动旁人,因此都避免刀剑相碰发出声音。
韩战原来只要对敌总是不死不休,招招致命,从不留手。跟随齐泰后,齐泰曾经教导他,过去是战士,当然以杀敌为首要任务,可是作为一个“探子”,一定要有活口,因为“探子”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获得情报。不过,此时韩战改变主意,要想活捉两人显然已经不可能,退而求次,杀一人抓一人应该可行。韩战的经验告诉他那瘦子必是无惧生死强悍之徒,抓住也不会交代,不如抓胖子,似乎天下贪生怕死的人中,胖子占了多半。
韩战无视胖子的攻击一连三招刺向已经受了重伤的瘦子,瘦子本来就不敌韩战,此刻再也招架不住,眼看韩战软剑抖直,直奔咽喉而来,却避无可避,本应该闭目等死,但却突然睁大眼睛,露出笑容。
韩战感到不妥时,已经发现身后一股阴寒之气围绕自己,忙虚晃一剑,转身回头。只见身后一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正张开五指,扣向自己后背上几处穴道,忙将内力灌注软剑内,蔷薇剑抖个笔直刺向对方掌心。
那黑衣人不躲不闪,左手五指依次弹在蔷薇剑的剑身
上,顿时一股冰寒刺骨之气透过蔷薇剑钻入韩战体内,韩战真的打了一个寒颤,手一抖,内力消失于宝剑上,蔷薇剑又从硬变回柔软,再也挡不住黑衣蒙面人的魔爪。韩战五大穴道同时被扣,顿时动弹不得,那人再伸左手在韩战脑门轻拍,韩战顿时失去知觉,晕了过去。在最后时刻,韩战的感觉是天上开始下雨了。
玲珑儿那一声高亢入云的尖叫打破了夜的宁静,让那些本来只应该存在于黑夜里的东西失去了平衡,一切皆失去了控制!
首先受到玲珑儿尖叫声刺激的是离她最近的那细细长长、头成三角、口吐红信的毒蛇,本来优哉游哉的蛇见所攀援之物虽然也很温暖,但体型巨大,倒不如田鼠、青蛙、虫子来得实惠,刚想再慢慢游走,进行下一段捕食之旅,可是“那物”居然发出一声极具刺激令蛇恐惧的声音,而且这一声中包涵了无比的杀意,于是那毒蛇毫不犹豫地作出了本能的反应,一口扑向“那物”的发声部位,试图阻止对方再次发出如此有杀伤力的音波。
面对快如闪电的毒蛇,本来已经惊慌失措、魂不附体的玲珑儿根本没有反应,不,她的反应是提高了尖叫!
其次被吓到的是那头前的赶尸人,本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在黑夜里和一群听话、安静的尸体待在一起,慢慢前行,走过万水千山,直将“他们”送到那魂牵梦萦的故乡。可是,就在这漆黑一片的深夜、雾气弥漫的山间小道,居然还藏了人!你说吓人不吓人!在赶尸人的心中,在这个世界上,尸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尸体不会说谎,不会害人,不会欺男霸女,不会作威作福。尸体只会听他“小阴锣”的声音,向东向西,爬山涉水。
可是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让赶尸人猝不及防,他倒是没有像玲珑儿似的发出高亢嘹亮的尖叫,对,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双手急速不停地颤抖,一直抖,“小阴锣”在他的手中也不知发出了什么声音,这种声音给他的尸体门发出了怎样的命令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原本排成一条直线有计划有组织行走的“他们”听到了无法理解的命令,顿时四处乱蹦,由于频率过快,有的覆盖在脸上脸上的黄纸掉了下来,露出了狰狞的、不可描述的面目,同时像活了似的,四处在寻找着什么。
在如此紧急的时刻,唯一作出正确反映的是沈追星,他也被玲珑儿那恐怖的尖叫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看见那条毒蛇扑向了玲珑儿张开的大嘴,沈追星以惊人的速度用两根手指夹住毒蛇七寸,随手扔了出去。
谁知那条毒蛇不偏不倚地仍在最近的一具正六神无主的尸体上。那蛇显然害怕至极,本能地钻进了尸体脖子上的洞中。原来那具尸体生前遭受“砍头”之刑,死后被赶尸人粗粗缝上,且料今日被这细长之蛇钻了进去。那长虫从里转了一圈,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似的,那尸体停止了乱蹦,转过身来,面对继续嚎叫的玲珑儿,似乎等待什么命令。此时尸体突然张开大嘴,原先那条毒蛇从中露出头来,冷冷地看着玲珑儿,于此同时,所有的尸体似乎都暂时恢复了平静,转过身来,将毫无生机的脸庞朝向玲珑儿方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借尸还魂
在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停顿过后,那具尸体嘴中伸出的毒蛇突然张大了嘴,似乎是打了个哈欠,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是沈追星却听出那蛇张大嘴的那一刻发出了一声极为高亢的尖叫,声音过高以至于正常人根本听不见,但沈追星由于不停修炼“大无相功”,虽然还没有达到“天耳通”的境界,但能听到的声音范围已经远超常人。
这种声音虽然正常人听不到,可其他东西能听到。沈追星暗叫不好,再想拔剑去斩蛇已经晚了,那蛇好像看出沈追星心思似的,以极快的速度钻回尸体内部,同时尸体的嘴巴再次合上。沈追星想去斩蛇也晚了。
“叫声”过后,所有的尸体仿佛受到某种命令或者召唤似的,同时做出了惊人的举动,由原来的站立状态、蹦着行走变成爬伏于地,身体窜动前行,虽然肢体早以僵硬,可是奇怪的是丝毫不影响速度,每窜一下,都有五六尺远,简直比一般人小跑还快,张着大口,从四面八方向玲珑儿包抄过去。
此时一旁的赶尸人回过神来,拼命的敲起手中的“小阴锣”,试图指挥尸体。原来,所谓赶尸有许多讲究,要将辰砂置于死者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然后用五色布条绑紧。相传,此七处是七窍出入之所,以辰砂神符封住是为了留住死者的七魄。而此时尸体上的神符掉落,尸体上附着的魂魄无主,正好受到那毒蛇的控制,那毒蛇控制尸体,类似于借尸还魂,这些尸体已经变成蛇的躯体,所以哪里会听赶尸人的指挥。
玲珑儿见那些神情可怖,张开大嘴,露出黄黑牙齿向自己快速爬来的尸体,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瑟瑟发抖,只是紧紧搂住沈追星胳臂。
本来沈追星有一次机会,拔剑斩杀那第一个被蛇控制的尸体就能结束这一切,但沈追星少年时生长在湘西地区,知道那些被赶的尸体都是可怜的暴死他乡的山里人,其家人都希望他们能够魂归故里,所以才雇人赶尸,自己不知道将“他们”再杀一次会不会再也回不了家乡,彻底变成游荡在山里的孤魂野鬼,这才没有用剑斩杀,此时已经过了最佳时间,那些尸体满地乱爬,滚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有蛇的哪一个,眼看着尸体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情急之下只能拔出“龙渊剑”,将所有移动尸体砍断,“龙渊剑”出,在沈追星护体真气的催迫下发出耀眼的光芒,顿时周围一片明亮。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摇铃声,“噹,噹噹”,声音飘飘荡荡,暗含一种说不出的节奏。
再看那些尸体都停止了爬动,其中一个张开的大嘴里慢慢爬出一条毒蛇,然后又迅速爬进附近的草丛,消失得无影无踪。赶尸人忙走过来收拾尸体,暂且不提。
却说沈追星、玲珑儿借着火光观看,远远山坡处缓缓走来两人,一男一女,岁数不大。男子二十左右,身材高大,头扎红色额巾,国
字方脸,虽算不上好看,但双目如电,太阳穴高高隆起,颇具男性魅力。手执火炬,背负一柄长臂弯刀。女子只有十七八岁,身材匀称,细腰丰胸,腰缠长鞭,另悬一柄短剑,一手执炬,另一只手腕上挂着一圈银铃,适才必是摇晃此铃才驱走毒蛇,沈追星本来满心欢喜,但是略一走近,却暗暗叫苦。
原来走过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红狼蒙里赤和银狐叶媚。
沈追星虽然没有和红狼交过手,但以他现在的武功却也毫不畏惧,只是经过这一折腾,此时此刻的沈追星不想再生事端。
这两人显是早已认出了沈追星,走过来时没有任何惊异神色,只是红狼的眼睛落到沈追星腰间佩剑时,神色一闪,似乎有些吃惊、或者是羡慕。而银狐的眼睛却落到玲珑儿身上,快走两步,不理沈追星,径直来到玲珑儿面前站定,如花的脸庞露出柔美的笑容道:“好漂亮的妹子!”
沈追星上前半步,有意无意间正好挡住银狐来路,笑道:“叶媚姐别来无恙,想必那位是红狼蒙里赤大哥咯?”
红狼面无表情的走近,抽出身后背负长柄弯刀,以双手握住,眼中精光一闪道:“拔剑!”
沈追星缓缓摇头。红狼一刀劈头砍下。
沈追星身子一晃,不退反进,从侧面贴近伸出双指一招“二龙夺珠”插向红狼双眼。红狼叫声“来得好”刀从半空划个弧线,横割沈追星腰腹而来。沈追星还是不退,只是将胸腰回首,险险避过这锋利无比的一招,只是衣衫被刀气带起,顿时划出一个长口子,却并未伤到身体。
沈追星的打法没有问题,这正是空手对敌的最佳策略,如果拉开距离在红狼的刀锋下可能败得更快。只是他没想到红狼的武功高明到如此地步,本不想把剑的他现在已经没有把握空手能赢红狼,左手打出一记有如实质的劈空掌。
红狼见对方虽是空掌凭空而来,但掌声有意,不敢托大,忙使自己长刀柄一档。红狼此刀的设计非常实用,其刀柄长且重,不但利于马上挥刀,还可双手握刀下劈,即使遇到功力稍强的对手,也会输在其双手刀下,同时刀柄用途更广,可用之格挡兵器或作短兵器使用,变化无穷。此长柄弯刀更是红狼亲手设计并且亲自采集铁料,花却整整一月时间亲手打造而成。若单论马上作战的功夫,红狼及其兄长黑狼鬼里赤都是当世前几名的高手,此刻虽在步下作战,沈追星也不能以空手赢过红狼。
红狼听出沈追星打出的那一掌风声如同铁棍挥舞发出的声音一般,心中不敢托大,忙把长刀后撤,力聚刀柄,接过一记劈空掌,“噹”,掌风和刀柄相击,发出刀、棍相碰的声音。红狼的攻势稍稍停顿,沈追星“仓啷”一声抽出“龙渊剑”,功聚剑身,发出耀眼光芒。一旁观战的二女都被剑光吸引,露出痴迷的眼神。
红狼眼睛一亮,大叫一声“好”,双手持刀一招“开天辟地”当头劈向沈
追星头顶。这一威力惊人的一招偏又给人极慢的错觉,而且似乎无声无息。只有沈追星知道此招的厉害之处,已经到了大巧不工、大音稀声的境界,似缓实快,快到使人反而产生了慢的感觉,同时听不到声音是因为刀速太快已经超过了声音。单凭此招,红狼已经跻身一流高手行列。
沈追星不敢怠慢,前脚踏前半步,后脚不动,呈弓步,气由丹田经过后背督脉传至剑身,横架过去。
“噹”的一声,红狼手中长刀折为两段,半截刀身插落地上,红狼手持半截弯刀愣在当场,片刻,低声道:“好,这样也好。”弯下腰,将半截刀身捡起,连同手中半截一起交给银狐叶媚收好。回头看向沈追星,脸上无喜无悲,淡淡道:“看来沈兄弟已经取了吴王宝藏啦,那柄是否传说中的龙渊剑呢?”
玲珑儿见了忙看向沈追星,不希望他说出实情。
沈追星点头道:“机缘巧合,捷足先登啦。”说着将手中这传世名剑递到红狼眼前,道:“红狼不想看看吗?”
红狼微微一怔,伸手接过龙渊剑,抖起几朵剑花,再仔细观看,轻轻抚摸剑身,见到剑身暗镂龟鳞,赞道:“不愧龙渊之名,观之果真有龙藏深渊的感觉!”说着又把宝剑还给沈追星,说道:“沈兄弟果真是此剑真主,不然我挥舞此剑时不见有亮光出现?”说罢呵呵一笑。
沈追星也笑道:“红狼兄说笑了,不知此间之事你二人如何向令师交代?”
红狼并未回答沈追星问题,而是眼光落在别处,说道:“咱们先帮那赶尸人收拾一下,回头再细说。”说罢往那赶尸人走去。
沈追星和二女也走上前去,叶媚似乎对赶尸很好奇,也觉得有趣,不但观看,有时还上手帮忙。玲珑儿却心有余悸,远远地站在沈追星身后,斜斜地用眼睛乜着。红狼帮助赶尸人给尸体重新贴上黄纸神符,又在关键部位补上辰沙。
玲珑儿想起一事,问道:“叶媚姐姐,你难道也会赶尸吗?否则为何能让尸体停下来呢?”
叶媚以她那特有的慵懒略带鼻音的腔调答道:“才不呢,只是巧了,我魔门人有御物之术,可以控制一些动物之内的,我见那些尸体的动作必是被什么动物附了体,以至于好像借尸还魂似的,便试着使了此术,没想居然建功了,妹妹如想学,姐姐可以教你呢!”
见那赶尸人收拾完毕,将要启程,沈追星忙拿出一锭银子,塞在对方手里,又用当地湘西土语和对方交谈几句,赶尸人见是老乡,便手下银两,道了谢。随后念起咒语,大喝一声:“起了!”之间一众尸体排成一排,一个接一个地跟随赶尸人走入黑夜,直奔家乡归去。
眼看着赶尸人连同尸体群消失在远方,众人都叹了口气,只是个人心事却又不同。
沈追星道:“红狼兄如何来到此处?又如何知道我已经得了吴王宝藏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黄金家族
红狼没有直接回答沈追星的问题,而是看了看惊魂初定的玲珑儿,对沈追星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平敞之地,不如移步彼处,我草原中人不习惯在不喝酒的状态下和故人叙旧。这位漂亮妹妹也可以喝上几口压压惊。”
沈追星、玲珑儿欣然应允。几人来到那处,不但地方平整宽敞,还有一些光滑石头,可当桌凳使用。红狼熟练的点起篝火,沈追星、玲珑儿也捡来干柴架上,银狐却从背囊中取出两袋奶酒,一袋交给沈追星,一袋交给了红狼。
此刻子时已过,正是丑时,乃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虽在夏末秋初,已有稍许寒凉之感。沈追星拔出塞子,自己先喝了一大口,顿时奶香四溢,一股暖流伴随着火辣辣的感觉从嗓子直冲腹中,沈追星嗓子冷不丁受到刺激,刚要大声咳嗽,突然体内真气旋转,竟然将那股辛辣之气化解,口中只余香醇之气,沈追星暗暗称其,将自己已经品尝过的奶酒递给玲珑儿:“酒挺香,就是有点辣,你悠着点。”
玲珑儿接过皮囊毫不避讳的也喝了一大口,只是有了沈追星的警告慢慢下咽,顿时又是一般滋味,只是身体稍觉温暖,心也安定下来,看着噼噼啪啪的篝火,出奇地没有说话,似乎想着什么心事。银狐见沈追星自己先尝一口再给玲珑儿喝,不禁暗赞沈追星心思缜密。要知道其实双方敌友不明,沈追星先去喝酒其实大有用意,以他的内力纵使酒中有毒也能迅速查出并设法化解,只不过沈追星行事自然洒脱,不着痕迹,不是有心之人根本看不出来。
红狼见沈追星大口喝酒十分高兴,几人围着篝火,喝着美酒,慢慢聊了起来。
原来红狼此次南下其师父齐日德泽交代下两件事来,其中一见就是打听寻找吴王宝藏的下落,还有就是如有机会刺杀两人。
那日沈追星跳崖后二人一路追查,在江南转了一圈,毫无收获,便想再回到沈追星老家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遇上了。至于知道沈追星已经获得宝藏的原因也很简单,红狼得到的消息是宝藏中有一件宝物就是“龙渊剑”,因此凭剑猜出宝藏已为沈追星所得。
听到这里,沈追星似乎是不经意的问道:“事已至此,红狼兄如何回复令师?”
红狼取出那把断刀,轻轻抚摸刀,“此刀乃是我亲自选料、亲自打造,伴随我十数年,某仗之杀敌无数,从无败绩。不想今日败在你手,非兵器不利,实为技不如人,我心服口服。”
“我草原中人最重勇力,我将此刀呈上,师父自知,必不能责备于我,所以你大可不必替我担心,倒是你自己要小心点。”说道这里,故意停顿,卖个关子。
沈追星顿时明白红狼其实告诉他二人已经不是敌对关系,对其他倒也不在意。玲珑儿倒是有些着急,问道:“还会有人来找他吗?”
“即使不把吴王宝藏的事情算上,就凭沈兄弟击败我的战绩,就会有草原上的高手想要挑战他,最有可能的当是我师父齐日德泽。”
“令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沈追星不禁问道。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红狼蒙里赤赞道,“如果你问我师父武功有多高我还真没法回答你,只能说深不可测。其实双发对决胜负往往在一线之间,除了武功高低因素外,临场应变、所用策略、心灵力量都是决定胜负生死的重要因素。”
听了红狼此言。沈追星正色道:“多谢红狼兄指点,沈用受教了。”红狼微微一笑,却不接话。
“还是我来说,可能更加客观。”银狐接过话来,“从我的角度看,我师傅是个慈父,那年我父母双亡,我沿街乞讨,又冷又饿,快要冻死前是师父救了我,把我养大,教我武功。在别人眼中,师父又是武功高绝,法力高强,神一般存在的人,也有人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但红狼和我师父的关系,可能又不同。”
红狼喝了一大口酒,慢慢道:“齐日德泽虽然是我师父,教我武功,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向叶媚和他的那种感情。魔门中人讲究自私自利,讲究强者为王。我和他的关系更像是交易。”
“你听说过所谓的‘黄金家族’吗?”红狼问道。
沈追星摇摇头。红狼解释道:“如今的草原上民族、部落众多。但如果按照语言来分,大概可以分为突厥和蒙古两大族,其中还有突厥化的蒙古人,也有蒙古化的突厥人。这些混血混搭的族群组成各种部落联盟,每个联盟都有自己的汗。自从圣主铁木真出现后改变了现状,各松散的联盟统一起来,选择统一的大汗,铁木真被选为第一代大汗,称为‘成吉思汗’。”
“和成吉思汗有血缘关系的人被称为‘黄金家族’,只有‘黄金家族’的人才有机会召开并参加‘忽里台’,选举出草原上的大汗,其核心成员主要是成吉思汗的四个儿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只有黄金家族的后人才能成为草原之主。我和我兄长黑狼鬼里赤乃是窝阔台的后人,具体血缘乃是‘海都’这一支。”
“齐日德泽无论是想称霸草原,还是传播他的宗教思想,必须有黄金家族成员的支持才行。”
“那现在草原上的大汗是谁呢?”玲珑儿问道。
“苏克齐汗,其人名叫做额勒伯克。不过,”红狼语气一转,“苏克齐汗的军权掌握在令一个人手里——黑狼鬼里赤。说到底,额勒伯克只是我兄长黑狼手中的傀儡而已,取而代之易如反掌。”
听了红狼的介绍,沈追星觉得草原上的形势不比中土简单,听多了烧脑,只是明白一件事,红狼的哥哥黑狼鬼里赤掌握了草原上的军权,乃是草原上无名有实的霸主。因此无论红狼如何行事,作为师父的齐日德泽也不会去惹他。
“那齐日德泽追求的是什么呢?”沈追星问道。
“我想他追求的理想应该是所有人都接受他的思想,信奉的神灵,加入他的万神教,成为他的教徒。”
“如果不信他的宗教思想呢?”玲珑儿好奇地问道。
“呵呵,后果很严重。”红狼故意压低声音道:“他会以各种方法杀死异教徒。”
沈追星问道:“此人从何而来呢?是突厥人还是蒙古人?”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似乎是来自昆仑山。具体民族说不清,但我有一次听他低声念经,似乎用的是古匈奴语。”
“匈奴?早灭绝了呀!”玲珑儿惊讶道。
此时,东方已现微光,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红狼道:“我和银狐此地事已了,将返回草原。二位将去往何处?”
沈追星道:“我有一位朋友被困京师,我正想法子救他。”
红狼笑道:“那必是蓝月。巧的很,我还和他喝过酒,后来看了告示才知道是他。我南下前师父嘱咐我有机会杀掉的人就有他,不过我们草原的规矩是既和他喝过酒,就是朋友。朋友是不能伤害的,就像你我。有机会去草原,我好好请你。”
天色渐亮,已经能看清道路,四人分手道别,分两路各奔前程。
韩战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头疼欲裂。天色已经大亮,韩战用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昨晚似乎做了一个噩梦,却又想不起来。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自己的衣服扔在一边,已经湿透,忙找来干净衣服穿上,这时,老大吴清风推门走了进来。
韩战嘟哝道:“进来前招呼一声啊,光着呢!”
“别装了,昨晚的湿衣服都是我帮你脱的,那是怎么喊你也不醒。老四你这是喝多少酒,醉成那样?”
“醉成哪样啊?”韩战还是迷迷糊糊的,以前喝多少也不能这样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昨天我看你半夜未归,又见天下雨,怕你喝多了,便撑伞到门口寻你。结果你在附近的一个胡同你倒着,满身酒气,便把你背了回来。下次可别这么喝了,伤身子。”
吴清风走后,韩战努力回忆昨晚经过,自己确实和齐泰喝酒,但总共才一坛子酒还是两人喝,应该没问题,那道后来自己又去哪里喝酒啦?
韩战使劲想也想不起来后来去了哪里,再想似乎就是在梦中和人动手的事,这很正常,以前也做过类似的梦,然后然后似乎在梦里被人带到哪里问话
“落到我们手,神仙也开口”然后,再也想不起来,往前想,打架,在前面不远胡同打架
韩战喝一两缸子凉茶后,感觉稍好,晃晃悠悠的来到外面,前面胡同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此时已经人来人往,韩战在附近寻找,他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但“探子”的职业素养让他来找什么,这件事很重要。
水槽里、草丛中、瓦砾后,突然,“噹”的一声,脚踢上了什么东西,韩战弯腰捡起来一看,那是一枚长长的钢针!钢针?梦中的打斗确实有人想用钢针偷袭我!难道这不是梦?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口气在
京师,天牢。
“咣当”,牢门打开的声音将蓝月从金丹制造的幻境中惊醒,蓝玉、嫂子、沈追星、商韵儿、玲珑都从蓝月眼前消失。再次回到天牢,回到现实世界里。此刻的蓝月除了头颅,浑身没有知觉。蓝月感觉自己像一个鬼魂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意识,没有躯体。朱元璋说得没错,他已经被打断了所有肌肉和经脉,唯一活着的是自己的意识。
但朱元璋还是错了,蓝月体内还有一样东西活着——金丹。刚进来时,蓝月曾经想过咬舌自尽,因为朱元璋为了得到他要的墨门消息暂时保留了蓝月说话的能力。但就在自己体内的金丹一动,自己眼前出现了兄长那熟习的脸庞,月儿,活下去,为了我,为蓝家活下去!你能做到!
自己仿佛又置身黄册岛,刘基对自己说:“男儿大丈夫遇到不幸、打击就想到死,你不觉得羞耻吗?有点困难你就想放弃你对得起大哥蓝玉多年的悉心栽培吗?你对得起所有默默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吗?你对得起我十八年来对你的等待吗?记住,死,是最容易的,活着,才是最难的!”
没来由的,蓝月突然对前途充满了信心,金丹似乎给蓝月打开了一道神秘的门,自己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至于门后面是什么,此刻还不得而知,蓝月企图鼓动金丹之力去进一步观看时,朱元璋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蓝月冷冷地盯着这张脸,默默祈求:老天爷,别让他死,我要亲手杀了他。
拿着毛巾清水的牢头走进蓝月的牢房,给蓝月清洗身体,再往周围地上泼上泡过花瓣的香水。每逢这个时候,蓝月知道朱元璋要来了。
踩着新铺的地毯,大明王朝的九五之尊来到了蓝月的牢房,朱元璋每次来都是看蓝月屈服的,很显然蓝月心中藏着吴王宝藏和墨门的秘密,不过每次都没有如愿。
朱元璋也不失望,现在天下已定,一两个宝藏、个别隐藏的秘密门派已经是“小泥鳅翻不起大浪”,朱允炆虽然软弱但是仁厚,必是一个好皇帝,外面有他的叔叔们保卫江山,则天下太平,朱家天下可传万世。
现在虽然从蓝月身上得不到什么,但每次来看他生不如死的痛苦表情已经是一种享受。另外,蓝月还有用,如果江湖真是一面大湖,那么所谓的白道、黑道门派、帮派就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鱼,而蓝月就是那鱼饵。本来蓝月的生死在武林中无人关心,但是假如他身负吴王宝藏的秘密呢?将这鱼饵投入江湖中,必招各家争夺,引来轩然大波。
江湖?忠义联盟?有朝廷还不够吗!天下是我朱家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李善长、刘基、冯胜、蓝玉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墨门更是!
与往日不同的是,朱元璋今天还带来了另一个人,朱柏,刚被册封为湘王的“霸王剑”朱柏。
天牢里的犯人是朱元璋私人的犯人,因此没有人知道里面的情况,包括犯人的死活。因此,朱柏见到蓝月如此状态并不吃惊。因为朱
柏知道蓝月中了自己的“无毒附骨玄阴掌”就应该如此,比死人多一口气。蓝月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子、京城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活成这样,朱柏见了简直想高歌一曲,凭什么我朱柏费钱、费心、费力得不到的女人却为了蓝月偶然投过来的一个眼神而欣喜若狂、神魂颠倒?
朱元璋坐在牢头搬来的龙椅中,对朱柏道:“蓝月已成废物,你看如何处置妥当?”
“皇上圣明,自有处置之策。臣不敢妄猜测,只会尽心尽力去执行!”
朱元璋点头道:“前几天老四献计说既然蓝月已经是废人,可以将他放到江湖上,交由忠义联盟处置,朕认为甚妥。你既是朕的侄儿,又是神剑门人,又你去办乃是最佳选择。记住,我们朱家来自江湖,取得天下。因此,我不希望江湖中再出一个朱元璋,最好的办法就是没有江湖,你明白吗?”
朱柏忙磕头领旨。
朱元璋回头对蓝月道:“今天是你在这儿的最后一天,我来送送你,顺便告诉你一些事情,算是临别赠言吧,估计以后我们再无见面可能。其一就是我已经下令诛杀蓝家九族,此事想来常常令朕遗憾,为什么只有九族没有十族呢?其二,我本着人道主义以及不浪费的精神将蓝家女眷都保留了性命。将她们交由教坊司充作官妓,也算是为朝廷作贡献吧。特别要告诉你,在那种地方,令嫂最受欢迎,每天都门庭若市、应接不暇呢!”
看着蓝月眼中冒出的怒火,朱元璋开心地笑了,还有什么比敌人的痛苦更令自己开心的事呢?
齐泰看着韩战拿来的钢针,再听完韩战的叙述,陷入了沉思,如果是梦境为什么会有那支钢针,可是韩战的记忆里为何没有那一段呢?
“你身上有没有发现伤口什么的?”
“早晨因为没穿衣服,因此我肯定没受伤。”
齐泰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自己书架中乱翻一气,一会儿找出一本古书来,翻到其中一章“五阴搜魂术”,仔细看起来。韩战也凑过来观看,只见上面有一幅图画,画面上有一人头顶被插入五支细细银针,一旁有文字说明。
齐泰不等韩战看完就把他拖到一边,扒开头发仔细观察,果然有五个细细的针痕,只是由于头发遮挡,不注意根本看不见。
“你没有喝多,也没有做梦,你被人劫持到一个地方,被施了五阴搜魂术!”
“那是做什么用的?不会偷走我的三魂七魄吧?”韩战笑道。
“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再那种状态下你会说出他们想问的一切问题,你所有的秘密。”
“完了,我小时候偷看马寡妇洗澡的事也藏不住了!”韩战笑道,但在齐泰严肃的表情面前,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你偷看马寡妇不重要,说不定她是故意给你机会呢。”齐泰可能觉得过分严肃对韩战不公,因此缓和了一下,再说道:“现在要分析的是什么人从你的大脑中偷走了什么机密?你再仔细回忆一遍细节。
韩战唉声叹气道:“齐大人,我要是能想起来还来问你干嘛?”
齐泰点头道:“也是,书上说被施术者同时会丧失那段时间的记忆,因此此术才令人防不胜防。你提到了梦中有锦衣卫?你最近和他们打过交道吗?有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韩战摇头道:“没有交往,我和那帮孙子井水不犯河水。我既不是官,也没钱所以他们也不会来找我麻烦。”
“那就麻烦了。”齐泰道:“那就说明有锦衣卫的人企图、或者已经绑架了你。”
齐泰看看韩战不忿的表情道:“我知道你不怕锦衣卫,可是你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抛开陷害忠良、制造冤假错案不谈,锦衣卫也是专业收集、刺探情报的专门组织,他们在全国范围内遍布网络和密探,他们与我们不同的是锦衣卫主要对内而我们主要对外,要不是我身边缺少好手此刻你还在边境收集情报呢。”
齐泰最后下结论:“如果有人已经打入锦衣卫,利用锦衣卫来收集我们的情报那就麻烦大了,必须迅速找到此人,有证据最好,没有证据就将他暗杀,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谁来查?谁来暗杀?”
“那天和你说过,去找沈追星来做。必要时你协助他调查,但动手杀人的事交给他,没有证据,我们不能杀锦衣卫的人。”
“齐大人,和沈追星相好的是公主朱允真,不是我这个大老爷们。”韩战无可奈何地说道。
齐泰冷冷道:“那就让他和你好。你把蓝月的去向秘密透露给他,必要时助他一臂之力救出蓝月。顺便告诉你,皇上将蓝月交给了朱柏。”
韩战瞪大眼睛道:“齐大人,你这可是犯了杀头之罪呀!”
“我这不是让你去嘛!”齐泰笑道:“真需要你动手时你不会化妆或者蒙面啊?干我们这一行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最终是为了国家利益,你明白吗?因此必要时,你可以牺牲色相,去陪马寡妇洗澡!”
“呸,马寡妇如果还活着也已经五六十了!”韩战想想觉得可怕。
回到府中的朱柏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兴奋不已,朱元璋的意思他心中完全明白,那是要利用蓝月这个鱼饵去削弱甚至消灭武林的力量,到最后朱元璋始终信任的还是朱家之人,这一点可以从给自己封王可以看出,白轻尘这样的武林力量最终会朱元璋抛弃,甚至有一天也会得到和蓝玉一样的下场。
对于如何处理蓝月,朱柏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在这个大计划下,朱柏还有一个小小的私人计划,自己只要利用这次机会将蓝月的行踪透露给那人,甚至可以暗中帮忙任其救走蓝月,就算是完成了三次放走蓝月的诺言,而对方回报的将是
想到这里,朱柏心中“腾”地升起一团烈火,一刹那,烈火烧遍全身。朱柏惊奇地发现,好久没有在身上发生的事再次发生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仁义丐帮
与红狼、银狐分手后不久,沈追星、玲珑儿走上官道,不久果然觅得驿站,二人便以重金购得马匹,并不休息,星夜兼程往京师方向而去。
这一日,两人来到赣、湘、鄂、皖四省交汇处的九江。九江又称柴桑、浔阳,因有赣江水、鄱水、余水、修水、淦水、盱水、蜀水、南水、彭水九水缠绕而得名。
二人连日赶路,已倍感疲乏,便入城中休息,待体力恢复后再行赶路。刚入城中,便见一群乞儿围上来乞讨,沈追星随手给了些散碎银钱,玲珑儿见众乞儿年纪不大,最大也就十岁左右,心生怜意,又去买了馒头来分给众丐。
二人寻店入驻,洗漱过后便出来吃饭。谁知刚出大门又被一群乞儿围上,沈追星再次散发零钱时发现其中一个小乞儿似乎眼熟,但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正纳闷间众乞儿得了钱财已经离去。
吃饭时沈追星便和伙计闲聊此事,问起九江为何如此众多乞丐,那伙计笑道:“客官你有所不知,九江乃丐帮总坛所在,故乞丐众多。”
“那为什么大多是一些年纪不大的小乞儿呢?他们攒够了银钱是否就能回到家乡呢?”原来,沈追星心中见到乞儿们可怜,起了慈悲之心,心想自己怀揣巨款,如果能帮助这些小乞儿返回家乡且不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也不枉自己得了吴王宝藏。
听沈追星如此提问,那伙计倒笑了:“客官你是看这些乞儿可怜,动了菩萨心肠。可是你刚才说的两件,一件也成不了。”
“这是为何?”玲珑儿好奇地问道,她现在虽然和沈追星在江湖厮混了一段时日,但对中土风俗人情还是不甚了解。
那伙计听了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玲珑儿知机地掏出一块碎银递上。那伙计这才低声道:“我刚才是说露了嘴。其实这在九江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在别处却是无人知晓。究其原因是因为普通人群,哪怕是最底层的贩夫走卒也不会去关心叫花子的事情,其实这里面大有文章。”
得了钱的小二立时滔滔不绝起来:“首先小乞儿得了银子后,自己不敢留存,会交给躲在远处暗中观察监视的成年乞丐。”
“如果是我就会偷偷藏起来一部分,他们也未必知道。”玲珑儿不服气地说道。
“你是不了解他们,也难怪,谁会了解他们呢?这些小乞儿每天都有一定的任务,必须讨回一定数量的银两,否则回去一顿毒打,都被打怕了。再说了,每天回去后都会脱光了检查,连那儿都不放过,你说能藏哪儿。不过确实有胆大藏钱的,只不过下场发出可怕,火烧、挖眼、断肢,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都会发生,你道大街上那么多的残疾乞丐从何而来呢?一部分就是这么来的!”
“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呢?是天生的吗?”饶是玲珑儿胆识过人但也听得汗毛竖起,沈追星虽然面不改色,但心中也暗自愤恨不已。
那伙计继续道:“这就是我刚才说到的两件成不了的另一件了。乞讨只是叫花子谋财的手段之一,最来钱的还是
拐小孩。一般被拐来的孩子如果年岁小到没有记性的岁数,就会卖到人家去,男孩会被人收养,女孩则会被卖到堂子里。那些岁数偏大已经懂事的就惨了,多半会被故意做成残疾,有的因此而死的就会被弃之沟壑。死个乞丐,有谁在乎呢?”
“官府难道不管吗?”玲珑儿气愤道。
“没有苦主报案,谁会去管?再说这些孩子早已经远离家乡,甚至连家在哪里都记不得了。家人只会在原籍报案,而尸体在几百里、甚至千里之外,如何查案?”
此时玲珑儿满脸的恐惧,沈追星也面色铁青,伙计见自己的一番言语不但得了银子,还成功的吓住两个外地人,很有成就感,决定再叮嘱几句,也算是对得起那几两银子:“看你们小俩口为人不错,又是外地人,我才讲了这么多。以后你俩有孩子了一定要注意,老人不是在我们小时候常说:别乱跑,当心被花子拐走。这些都是有道理的。”
“嘭”!沈追星手里的茶杯粉碎如尘。原来沈追星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越听越气愤,最终忍不住,手里的茶杯招了殃,被身体不断发出的真气压成了粉末。
店小二哪里见过这等功夫,顿时惊得合不拢嘴吧。
那玲珑儿听了觉得太过可怕,简直不真实,便不死心,又问道:“我在海外时,听人说起丐帮前面都加上仁义二字,称为‘仁义丐帮’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不是一些无良文人为了追求新奇瞎写,说书之人为了挣钱胡说呗!你亲眼见过几个叫花子干好事来的?”
“你知道他们的总坛在哪儿?”沈追星问道。一听此话伙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见他这样玲珑儿很配合地掏出一小块金子在手里晃了晃,笑嘻嘻地看着伙计。
那伙计的脸色也配合着金子的出现而改变,由为难变成了惊讶,再变成了满脸笑容,道:“丐帮总部在城南外十里的‘莲花落庄园’,此外,其首脑这人在九江最繁华的‘仁德街’有一所大宅子。只是他们人多势众,这位爷你可得小心”
话还没说完,两人已经消失在店外,只是吃饭的硬木桌上被嵌入一锭金子,刚好和木板相平,经过沈追星每天不停地将真气输入玲珑儿体内,玲珑儿的内力也已经达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伙计再一次目瞪口呆,心想:“我的乖乖,这小子也就罢了,难得这丫头也有如此‘扎手’的功夫,丐帮这次是遇到煞神、要招报应了!”
玲珑儿追上正在暗自气愤的沈追星,问道:“有没有可能那个伙计说的事情只是猜测,并不是真的呢?”
沈追星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道:“你还记得我去盐帮总坛,后来遇到你的那回吗?”
“当然,你说你要去京师,我就跟你来了,然后就是京师那档子的事。”
“你知道我去找盐帮说什么事情吗?”
“你不是专门看我去的?”玲珑儿笑道。
“当时我以为你早跟随盐帮的海船回去了呢。我和蓝月答应过一家人帮忙打
听他们村丢失的一个孩子,今天我见到一个小乞儿的长相和他们描述的孩子一模一样。所以我相信那个伙计说的话。”
“那现在怎么办?先去找到那个孩子问问吗?”
沈追星道:“孩子肯定要找,也要问,但现在去问他也不敢说,反而打草惊蛇,不如”
玲珑儿接道:“不如等他们回去后,顺藤摸瓜,再顺便暗中看看这些事情倒地是真还是假!但如果真像那伙计说的,咱们该怎么办?”
沈追星冷笑道:“我修炼的是佛门功夫。佛家讲菩萨心肠,但如果面对的是人间恶魔,那就需要霹雳手段。除魔才能卫道!这些人渣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难道是善良老实的人吗?”玲珑儿看着沈追星脖子上微微鼓起的青筋,知道沈追星动了真怒。
蒙上黑布的蓝月被秘密带走。
本来全身已经失去知觉的蓝月再被蒙上黑布更是如同死了一般。感觉应该是出了皇宫,然后塞进一辆马车,一路颠簸又走进了某个深宅大院。如果蓝月用心去听再去计算所走路程的话,大体能猜测到了哪里,毕竟这京师里的大小宅院还是胡同小巷,蓝月都没少去,真是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是哪儿。只不过此刻的蓝月完全没有心情去猜测。
朱元璋的一番话完全击中了蓝月的要害,成功地伤害了他。这件事给蓝月的伤害不亚于看到他哥哥蓝玉被扒皮实草的样子,甚至还要重得多。因为蓝玉毕竟死了,而他嫂子李氏却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教坊司的官家妓院蓝月从来没有去过,那是蓝月最讨厌的地方,在那里男人都不是人,女人不被当人。像这样被罚进去的女人每天接待客人在二十次以上,而且有人看着,想死都死不了。
一旦生下孩子,男子为奴,女子还是为妓。这是最恶毒的惩罚和羞辱,真正解释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蓝月在战场上杀过人,许许多多的敌人,蓝月觉得自己够狠。可是此刻和朱元璋一比自己简直就像一个三岁小孩一样纯洁和无知。
自从入狱以来,朱元璋为了逼问吴王宝藏以及墨门秘密对蓝月用尽了世间的酷刑,那都是非人的遭遇,蓝月都忍受下来。因为蓝月知道,**伤害的极致不过是死罢了,我蓝月不怕死。可是现在蓝月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会出现嫂子李氏每天每夜不停地在那些面目狰狞、肮脏不堪的男人胯下受辱,这样的画面一遍又一遍不间断地重复出现使他终于崩溃。
蓝月终于想到去死,迫不及待地去死,只不过他不愿意死在朱元璋面前,让他得意的嘲笑自己,现在终于离开了天牢,来到了另一个牢房。
黑布已经被取下,蓝月像一摊泥趴在地上。一个人时,蓝月流下了泪水,老天爷为什么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是为了羞辱我吗?我前世做错了什么你他吗的要如此对我?!
“一粒金丹入腹中,我命由我不由天。”蓝月突然想起席应真传授金丹**时的那句话来,运起全身仅存的一点气力向自己的舌头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