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玄妙之极
蓝月再往前紧走几步,转过一座怪石后,眼前的一幕让他看的目瞪口呆、汗毛倒竖:月光下,怪石旁,一女子手抚修竹,背对着自己做低头沉思状。
这幅画面居然和自己白天看到的那幅卷轴上的画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是画,而这是眼睛看到的真实画面。
一股奇怪的力量推动着蓝月快步走上前去,试图要看清楚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哪知道蓝月一伸手却抓了一空,那女子依然背对着自己,足不沾地的往前方飘去。
事到如今蓝月怎能轻易放过,施展出金丹**,以极快的速度往前赶去,试图赶到前头将之截住。
出乎意料的是,蓝月已经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却始终和前面那女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远也不近。
由此看来,那女子的轻功只在蓝月之上,不在其下。
蓝月的心中产生了一丝,从来没有过的微微的恐惧感觉。
因为他自己清楚自己,自己的身体以及身法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的正常人,金丹就是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如果那个女子功夫不在金丹**之下,那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片刻工夫,二人早已离了白马寺,往远处荒野上奔去。
那女子依然脚步占地,马不停蹄往前飞奔,蓝月则紧追其后。
一阵哗哗的水声从前面传来,抬眼望去,前面不远处,一条大河横亘地面,月光之下,波光粼粼。
洛水到了。
那女子倏地停下脚步,却面对洛水,一言不发。
蓝月停下脚步,轻轻的走到她的身后。
此时由于洛水就在眼前,蓝月无法走到前面去看她的面容,却又失去了贸然去拉她手臂的勇气,指的低声的轻轻喊道:“韵儿,是你吗?”
那女子微微一震,缓缓转过头来。
月光刚好照在她洁白无瑕的面容上,令其本来清澈干净的面容更加显得圣洁美丽。
这是一张尘世中不存在的面孔,她的美和世俗的愿望无关,就像你在一个夜晚仰望星空和明月时,你永远不会联想到那些庸俗的、低级的、甚至是丑恶的东西和**。
看着这张圣洁美丽的脸,你永远不会想去占有她,又有谁去想占有天上的月亮呢?当月光洒满全身,已经令人相当满足,再也别无所求。
“玄妙子?!”
那女子缓缓的点了点头。
原来这就是玄妙子,一个带发修行的绝美女子。
蓝月收拾心情,语气平淡地问道:“姑娘如果知道商韵儿的下落,还请赐告,在下感激不尽!”
那女子闻言眉头轻皱:“商姑娘的下落我或许知道。但我是应该告诉叶仙呢,还是应该告诉蓝月?”
蓝月知道对方早已看穿了自己的真面目,再也不用隐瞒便揭下了面具,揣进了怀中,露出那俊朗的面庞。
那女子心中也是微微一震,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蓝月的真面目。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商韵儿现在何处,甚至于将她带到你身边,你是否能够放下眼前的一切,放下仇恨,陪伴在她的身边、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呢?”
蓝月心中一阵剧烈震动。
这个女子的一句话便如一支
利剑刺中了他的心,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选择。
那女子用清澈的眼神看了一眼蓝月,似乎立即将他看透看透:“这是否就是你不去用心寻找商韵儿的真正原因呢?我想你不会承认的,就算你自己问你这个问题,你也不敢承认,对吗?”
蓝月沉默不语,以无声的力量对抗着玄妙子。
“那我再说一个假如,假如我现在告诉你,商韵儿已经有了你的儿子,你现在还能不能放下一切,放下仇恨,不顾一切的去回到他的身边?”
“什么?!”
如果说那个女子的第一句话,如一柄剑刺穿了蓝月的心,那么这第二句话便是一把铁锤重重的砸到了蓝月的头上,砸得他脑浆迸裂,昏天黑地。
“姑娘究竟是什么人?”蓝月收拾起心神,终于反守为攻。
那女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果然世间男子皆寡情薄幸之人,子羽姐,为了这样的男子,当真不值啊!”
“蓝月,我乃静斋传人,奉师门之命,要取你性命,但今日看在子羽姐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我饶你一命。只不过你要发下誓言,放下仇恨,再也不管江湖是是非非,更不能去管大明朝的恩恩怨怨。”
蓝月听罢冷笑一声。
“先前有个什么静念禅院的和尚,叫什么无极僧的,找上门来,现在又出了一个静斋的出家人。我看两位的门派中都有一个静字,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和静毫无关系。既然出家,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你们不但要干预别人的事情,还存心偏袒一方,真的让人鄙夷之极。”
“你让我蓝月放下仇恨,可是我蓝家遭受冤屈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还能轻松的说放下吗?多说无益,有种放马过来,让我来看看佛门中是不是都是嘴上功夫硬过手上功夫之人。”
“好!”
这一个字刚出口,那女子飘飘乎乎的一掌,已然到了蓝月胸前,看似轻飘,却又有泰山压顶之势,刚猛之极。
蓝月运起金丹内功,挥掌相迎。
“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由那女子掌中传出,经蓝月的手掌进入自己经脉之中,蓝月感觉自己这一掌如同拍到了一座山上一样,震的自己浑身经脉疼痛,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在地上又倒退了几步,这才化去对方这一掌的力量。
“须弥山掌,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
那女子露出满意的神色,淡淡的说道,随即轻轻一挥手掌,一道强烈的火焰奔蓝月胸前而来。
蓝月急忙将金丹**用于手中,伸出双掌去接。
哪知道这一道火焰不但来势凶猛,力量极大,蓝月使出全力才勉强接住,但那火焰已经将他衣袖烧出几个小洞来,冒出一股青烟。
蓝月的身体不惧怕任何火烧电击,但是由于他自身控制不住对方的火焰,身上的衣服难免会被烧坏,有时候赤身**会非常狼狈。
想到这里连忙不再硬接,用金丹**使出化劲,身子旋转不休几个来回,才将这火焰之力化去。
饶是如此,身上的衣袖已经烧出无数的小洞。
难得看到蓝月如此狼狈的样子,那女子忍不住扑哧一笑,顿时如雨过天晴,云散月明,动人之极。
蓝月和她见面到现在,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灿烂的笑容,忍不住
也看呆了。
那女子看到蓝月怔怔的看着自己忍不住脸,微微一红,好在月光之下也看不真切。
“怎么样,这便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的燃木刀法,是不需要带刀的哟。”
蓝月听她嘲讽的语气,突然明白此女,早在自己身闯少林寺时已经暗暗跟踪自己,而自己却一无所知,说明此人的身手远在自己之上,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当时在少林寺不动手,而一直拖到现在。
“难道静斋之人从来不当众杀人,以免坏了她们出家人的名声?”
两招交手过后,对方仅仅凭着少林寺的招数,便已经占了上风,如果对方使出本门看家功夫,恐怕今天晚上会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蓝月的心中起了逃走之意,他看了一眼周围环境,此刻,二人身处洛水河畔的空旷之地,对方的轻功似乎不在自己金丹**轻功之下,硬跑肯定跑不过对方。
这可如何是好?蓝月突然想起如果和对方评比武功招式,自己肯定会一败涂地,连跑都跑不掉。
但是如果发挥金丹**速度奇快以及自己不怕打击的优点,或许还可以再拼个几招,寻找一个逃脱的机会。
只要自己能够活着离开此地,避开和此人在人少的地方相遇,对方有所顾忌,就不能当众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将金丹**运到极致,挥动双掌,不停的朝那女子攻去,并且是只攻不守,如果是一掌换一掌,最后胜的一定是自己。
一时间月光下旷野中金光四散,南越挥起双掌,从四面八方快速的朝那女子攻去。
那女子不慌不忙的使出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大慈大悲千叶手来。
远远望去在落水旁的旷野之中,一道道金光围绕着一个年轻美貌女子四周,把那女子双臂晃动,如同千手观音一般,不但守的完美无缺,更是美到极致。
原来玄妙子早已对蓝月了如指掌,知道自己如果和对方硬拚,实在是以己之短,敌其所长,是非常吃亏的事情,因此施展出少林绝技,大慈大悲千叶手来。
这套大慈大悲千叶手,本来不以攻势取胜,即使打到对方也是点到即止,伤人不重。
但是如果用来防守,却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应该说是少林寺中最适合防守的一套掌法。
蓝月一口气打出四五百掌,见对方依然从容应付,潇洒自如,不由的心中也佩服不已。
对于玄妙子的武功,他早已自愧不如,现在更是想到少林七十二绝技其实比自己想象中厉害的多,只是现在少林寺那帮和尚,不务正业,并没有发挥出少林传统绝学的威力而已,而不是少林功夫不行。
少林功夫甲天下,果然不是一句假大空话。
想到这里又担心那女子使出本门功夫来,自己再跑却也来不及,心想对方正在死守不攻,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忙转过身子,虚晃一掌,脚尖一点,如一条鱼儿般跳入洛水,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蓝月算定,像玄妙子那样的女子,绝对不会跳到河中来追自己,那样太损形象,更失风度。
看着由于蓝月跳入洛水溅起的水花由小变大,再由大变无,玄妙只缓缓转过身去,柔声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这里,这回你可以放心了,你的情郎蓝月安然无恙。”
树影之下,商子羽慢慢的走了出来。
第四百三十章 拂袖而去
商子羽充满感激的对玄妙子说道:“多谢妹子手下留情,能够放过蓝月,子羽感谢不尽!”
说着对玄妙子深施一礼。
玄妙子身子一动躲到一旁:“子羽姐,你这一礼我可不敢收。我只是看在你的面上,放过他这一次,再说极有可能我也不是他金丹**的对手呢。”
“妹子说笑了,你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呢?刚才我看的真切,你只是借用了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他就应付不来,如果你使出静斋本门剑法,甚至于使出你的画里乾坤来,蓝月今天就一定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玄妙子解释道:“全力支持朱允炆是当今佛门的一致决定,师父对我的要求也只是看看,了解情况,见机行事。不过佛门中有许多人认为,菩萨心肠也要有霹雳手段,像蓝月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应该提前解决,免得铸成大错,后悔不及。”
“如果有一天师门亲口要求我诛杀蓝月……师命难违呀!”
商韵儿点点头:“难为妹子了,真到了那一天,就得看蓝月自己的命和造化了,怨不得旁人,路是他自己选的。”
玄妙子露出感激的神色,看得出来她非常珍惜和商韵儿的友谊:“多谢姐姐体谅我的为难之处。其实我本人并不赞成除掉蓝月。”
见商韵儿露出疑惑的神色,玄妙子笑着解释道:“别多心想歪了,我可不会和你一样去看上他。我修的菩萨道已有小成,本门剑法也助我上窥天道,男女间的**在我身上已经断绝无踪,如果不是这样,我的画里乾坤首先会要了我自己的性命。”
商韵儿抿嘴笑道:“我的心没有多,是妹妹的话多了些。”
玄妙子白了她一眼继续解释道:“世间的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有因必有果,但是由于有些因果间隔时间较长,凡人认为先有因后有果。”
商韵儿瞪大了眼睛:“因果因果,先有因后有果难道不对吗?”
“那只是一种错觉,从本质上来讲,因果是同时存在的,不过我们的感觉是因在前,果在后。我们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我们生在其中。”
“妹妹的话过于玄妙,我还是没有听懂,然而这个又和杀不杀蓝月有什么关系呢?”
“当有一天你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能够抽身离开现在这个时空时,你就会明白我说这番话的意思,看清楚因果如同阴阳一般,是同时存在不可分割的。不过我还是可以给你简单解释一下,战国后期荆轲刺秦皇的事情你总该知道吧?”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怎能不知道呢?我还弹唱过这首曲子呢。”
“有人说荆轲是由于剑术不精,没有能够刺杀成功,也有人说荆轲是临时改变的想法,想要挟持嬴政,才导致了刺杀失败,无论如何,荆轲刺秦是没有成功。现在我问你,假如荆轲刺秦成功了,秦国还能不能横扫**,一统天下呢?”
商韵儿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即使杀了南岳,该发生的事情一样还会发生,因为因早已种下,果就一定会发生,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改变。”
“话虽如此说,但如果师门有令,我还会毫不犹豫的去杀了蓝月。或许死亡只是蓝月的另外一种解脱方式而已,金丹**早已超脱了普通人的理解。”
商韵儿听
完玄妙子一番言语,沉默不语,双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洛水,弯弯曲曲的往远处流去,按照玄妙子的说法,时间的早晚并没有区别,换个层次来看,都是一刹那的事情,那么距离的远近也应该如此。或许透过这静静流淌的洛水,远处的蓝月和此地的自己便有了联系,如同就在身边一般。
一旁的玄妙子看透了商韵儿的心思,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蓝月回去时,天色已微微放光。
等他换了衣服,吃了早餐再来找朱高炽,一起去找曹正营买马买车。
曹正营看到蓝月微微一怔,但很快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和两人谈论车马之事。
蓝月心知肚明,却也不说破,洛阳地界上的帮派是没有人敢得罪佛门的。
车马齐备,蓝月朱高炽等一众人手离开洛阳,直奔北平而去。
这一路反而是蓝月放松下来,静斋既然插手此事,别人就再也不敢、也用不着对他蓝月下手了。
当蓝月把朱棣的三位王子活生生的带到他面前时,燕王朱棣大喜:“上天垂怜,让我父子重聚!”同时对蓝月说道:“逸仙,你让我如何谢你?”
蓝月摇头道:“此乃蓝月应尽本分。不知黄非凡剩下的那些兵器盔甲什么时候能够交付?”
燕王朱棣兴奋的说道:“忘了告诉你,黄非凡的妹子那个惹祸的黄亦可,已经安全被他老哥救出,你不用替他们担心了,预计还有一个多月所有兵器能够到齐。”
“我担心朝廷会不给咱们时间啦。”蓝月担心的说道。
“那怎么可能?朝廷要动手早就动手了,否则怎么能够放三位王子回来呢?”朱棣不屑的说道。
“如果只是朝廷,我倒是不担心,朱允文优柔寡断,妇人之仁。黄子澄书生意气,纸上谈兵。方孝孺之流,更不必说了,死守着儒学,那套东西不知变通,只有齐泰稍微有些本事,不过最终的决定权不在他手里。”
朱棣奇怪的问道:“这世上难道竟有比皇权更强大的力量吗?”
“当然有。其力量隐藏于人世间,却有强大无比,皇朝更迭兴衰,但千年来,这股力量却越来越强大。”
京师,紫禁城。庆芳阁。
建文帝朱允炆笑着对伊伦公主说道:“我说妹子,你也是嫁了人的人了,不在夫家呆着却老往家里跑,这算什么呢?”
朱允真撒娇道:“难道我嫁了人这里便不是我的家吗?”
“当然是你家,永远会是你家,我们是一家人啦,除非你不要我这个哥了。”朱允炆说到这里,眼圈微微泛红。
他二人本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自幼就感情极好。
父亲朱标去世后,朱允炆被册立为皇太孙,更是把朱允真接到自己身边同住,就是害怕自己这个妹子感到孤独,遭受一丁点委屈。
“要是父亲还在世多好啊,咱们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也不用当这个皇帝,成天提防你,提防他,每天跟防贼似的。”说着朱允炆用右手捶了捶自己的左肩膀,“又要下雨了。”
朱允真走上前去,轻轻用手帮他揉捏肩膀。
还是在小的时候,二人在御花园的假山中玩耍,两人调皮爬上了假山石
朱允真一不小心,脚踩上青苔往下一滑,身旁的朱允炆毫不犹豫的将他搂住。
最终两人同时掉了下去,这期间,朱允炆死死的搂住朱允真并不撒手,最后朱允真毫发无损,朱允文的左肩着地,骨头摔得粉碎。
后来虽然养好了伤,但只要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
朱允炆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二人似乎又回到了幼年的时光,那时候阳光灿烂,父母健在,每天总有无数的欢笑陪伴身旁,而今虽然贵为帝王,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前些日子无极大师来了。”
“嗯,他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朱允炆微微睁开眼睛。
“依然是因为你国事繁忙,二来他一个出家人也不适宜跳到前面来,对国家大事指手画脚。”
朱远文听这话,觉得是话里有话,忙问道:“无极大师此来是专门有什么事情吗?”
“无极大师认为燕王朱棣暗中图谋不轨,从黑道枭雄黄非凡手中购买大量兵器盔甲,提醒你尽快对燕王朱棣动手,再拖延下去便是养虎为患。”
朱允炆迟疑道:“大师久在江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有实打实的证据呢?”
“他本来已经抓住了黄非凡的妹子黄亦可,只可惜那小妮子滑的很,被她逃脱了。”
见朱允炆还是犹犹豫豫,朱允真催促到:“自古皇权争夺最是残酷,你如果不是当今皇帝,或许还可以享受人间亲情,你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是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劝大哥还是先下手为强。”
见朱允炆迟迟没有表态,朱允真只得叹了一口气,退而求次说道:“你不愿立即对他动手也罢,咱们换个做法,现在就下一道旨意,让他立刻进京,不说明任何理由,他若不来,便是抗旨不遵,如何?”
“也好,这是明天就交给齐泰和黄子澄去办。”朱允炆终于表态。
“还有一件事情,误杀果毅亲王的另有其人。”
“不是沈追星做的吗?他自己都承认了!”提及沈追星,朱允炆还是很生气,“他辜负了朕对他的期待,本以为他是朕的一把利剑,没想到他倒是一把利剑,却是一把双刃剑。”
“无极大师抓住黄亦可时,让孩子亲口承认是他误杀了果毅亲王,沈追星不过是为了江湖义气,替人顶罪罢了。”
“江湖义气?替人顶罪?这些武林中人无法无天,把我大明律视作何物!”朱允炆生气的说道。
“我知道你对他有特殊的情感,但你别忘了现在已经嫁人,尽量少和这些江湖浪子纠结在一起。”
见朱允炆语气说的很重,朱允真也有些生气了:“江湖浪子怎么了?早年的太祖皇帝不也是江湖中人吗?还当过和尚呢,再说了,你说我结交江湖浪子,你现在宠爱有加,迷得你神魂颠倒的那个苏奕纯难道不是江湖中人吗?”
“啪”!朱允炆拍案而起:“你敢对朕如此讲话!”
朱允真也站起身说道:“你还记得你是个皇帝啊,是皇帝就会拿出个皇帝的样子,大哥,醒醒吧,自从你当上皇帝的那一天,咱们都回不去了,再也无法有普通人的情感、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朱允炆二话不说,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装疯卖傻
官道之上,尘土飞扬,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直奔北平方向而去。
这队人马进了北平直奔北平承宣布政使司。
北平承宣布政使张炳及北平都指挥使谢贵立刻身穿官服来见特使。
特使正是位高权重的掌印太监李斌。
“二位大人,带齐必要的兵马与我一同去燕王府宣读圣旨。”
“皇上要求燕王立刻进京,有要事相商,如果胆敢违抗,即刻抓人。”
张炳和谢贵一听这话,两人面面相觑。
“这个……”
李斌一见,将三角眼一翻,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啦?离开京师时间久了,连咱家的京师话都听不明白了?”
“那怎么可能呢,李公公的话谁还听不明白,那就不用混了,只是这事有些难度……”
“燕王朱棣他……他……疯了!”
“怎么可能这么巧,莫非他是故意装疯卖傻,以躲避进京面圣?”李斌可不是好糊弄的主,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李公公,皇帝是什么时候下的圣旨?”北平都指挥室谢贵问道。
“大概是在十天前吧。”
谢贵闻言苦笑道:“朱棣一个月前就疯了。他总不可能未卜先知吧。”
李冰闻言也是眉头一皱,摸了摸肥乎乎的双下巴(因为没胡子只能摸光秃秃的下巴了):“他是怎么一个方法呢?有什么症状吗?”
提起燕王朱棣发疯的症状,张炳和谢贵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没有比他再疯的人了,他经常衣不蔽体、披头散发的在闹事中大吵大闹,大喊大叫,说什么自己是真武大帝下凡什么的……”
“有的时候到了饭点,还闯到老百姓家抢饭吃,吃完就冲人家傻笑……”
“他还经常露宿街头,和乞丐无异,一睡就是一整天,王府中人要费好长时间才能找到他,身上那个脏就别提了……”
他人你一言,我一句句的说的热火朝天,李斌却冷笑着说道:“你没看到他这个发病都是在外面吗?恐怕是演给你们这两个傻子看的吧?”
张炳和谢贵作为北平的承宣布政使和北平的都指挥使,那是正二品的官职,被李斌这个太监骂了,却只能陪笑。
掌印太监、大内副总管可是得罪不起呀。
“那李总管您的意思是……?”
“那还用说吗?皇上的圣旨在此,咱们怎么着也应该去燕王府下给他本人吧,再说我也想亲眼看看他是真疯,还是在装疯卖傻。”
一行人马前后护拥的来到了燕王府。
一听有圣旨到,吓得燕王世子朱高炽连忙拖着残疾的腿,一摇一晃的跪倒在大殿前。
“微臣燕王是指朱高炽接旨!”
“燕王朱棣何在?这道圣旨是皇帝亲自下给他的,速速让他来接旨,否则就是抗旨不遵。”
“厄……这个……家父有病在身,多有不便……”
“哼,我看是在大街上装疯卖傻吧?!”李斌不屑的说道。
“不不不,家父由于前些日子经常露宿街头,吃不饱穿不暖,又淋了些雨,被我们找了回来,现在卧室中养病……卧床不起,所以不能前来接旨,还望公公恕罪!”
“这个好说啊,为了下这一道圣旨,一两千里地我都跑
到这儿来了,不差这两步,我就直接把这道圣旨下到燕王朱棣的卧室吧!”
“这个……这个……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呢?不会是因为燕王朱棣此刻躲在卧房中,享受美酒佳肴吧!”李斌说完,哈哈哈一笑。
笑容挂在脸上,双眼中却透出浓重的杀机。
“不敢不敢,既然公公坚持,我就前面带路,就只怕到时候委屈冲撞了公公……”
“不要废话,拖延时间!快带我们去。”
朱高炽没有办法,脸上挂着无赖的表情,在前面一瘸一拐的将众人带往燕王朱棣的小院儿。
刚走进燕王朱棣的小院儿,一个仆人捧着手臂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手臂上还滴着鲜血。
朱高炽连忙将他叫住:“你这是怎么回事?谁伤你啦?”
“是王爷,我他要吃……我上去劝阻,真想却被他刺了一剑……”说着那仆人展示出他的伤口。
“混账东西,王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难道是你应该阻止的吗?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还不速速退下!”朱高炽厉声喝道。
那仆人不敢顶嘴,一溜烟的跑的没影儿,仿佛再多待一会儿,燕王朱棣就会跑出来,拿着宝剑,追着他砍似的。
朱高炽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继续领着众人往里走去。
走进大堂尚未来到卧室,众人突然闻到一阵隐隐约约的臭味飘来。
等众人走进卧室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朱棣的偌大卧房中到处都是黄白之物。
整个屋子臭气熏天,朱棣披头散发的滚在其间,脸上头上,手上,身上都沾了许多黏糊糊的东西。
不但如此,朱棣的手上还抓了一坨黄糊糊的东西,正对着傻笑:“真是人间美味呀!”
张炳谢贵等人掩鼻欲走,偏偏领头的大内总管李斌却站立不动,仔细观看。
李斌这两天长途跋涉餐风露宿,受了一些风寒,鼻子伤风严重,根本闻不到味道。
因此他见了这阵仗毫不畏惧,反而想起一件事来,事情久远已不太可考,好像是说在过去有一人故意装疯卖傻,当众吃了黄黄之物。事后才透露出秘密,原来那黄黄之物是用焦糖裹上面粉制作而成,外观上挺唬人,其实吃上去还挺可口。
不过李斌的鼻子虽然不行,眼神可绝对犀利,他通过观察别人的脸色和厌恶表情,知道朱棣手中抓着的可能是真家伙。
“既然货是真家货,那就好办,一试便知真疯还是假疯。”李斌想到这里,便踮着脚尖儿走到朱棣面前。
“燕王殿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是好吃的果子,你不许抢我的好果子吃,这是我的。”说完,燕王朱棣挥舞在手中的宝剑,似乎在捍卫自己的果实。
李斌柔声问道:“这些好果子是哪里来的呀?”
“都是我自己做的。”朱棣骄傲的回答道,像极了一个极有成就感的小孩子。
“这些东西好吃吗?我才不信呢,要不你给一个我尝尝。”李斌此时也化身为一个淘气的小孩。
“我不给就是不给,谁来抢我的好果果,我便拿剑扎他!”朱棣再次挥动手中宝剑。
“我才不信你说的这个东西好吃呢,要不你吃一口尝尝。”说李斌直噔噔的看着朱棣。
朱棣笑嘻嘻的看着李斌,拿起一坨就往口中塞去……一面吃一边还大笑道:“人间美味呀……”
此时房中人除了朱棣和李斌,所有人都忍不住吐了起来,本来奇臭无比的房间又多了一股子酸臭味。
“疯了,这是真疯了。”李斌静静的看着朱棣吃了不少后东西后,才站起身来做出了这个判断。
回到北平承宣布政使司后,李斌对着早已因为呕吐过多,而虚弱不堪的张炳和谢桂说道:“以我看来朱棣这厮是真的疯了,想当年,韩信为了自己远大的目标而忍受胯下之辱,但如果让韩信改成吃那个果果,估计韩信也忍不住要拔剑杀人,上就再也没有那个战功赫赫的淮阴侯了!”
十多天后,李斌回到了京师,一五一十的将所见所闻,完完全全的汇报给了建文帝朱允文,当时在场的还有齐泰和黄子澄。
“李总管的所见所闻,两位爱卿也听到了,对此事有何评价啊?”朱允炆不紧不慢的提出问题,他现在已经慢慢的掌握到了当皇帝的诀窍,就是自己先不下结论,因为君无戏言嘛,提出问题,让手下群臣讨论才是最佳策略。
“毫无疑问,朱棣肯定是疯了,没有人能吃得了那玩意儿,而且还吃了那么多,正常人听说这件事都会很难受。”黄子澄强行忍住了内心的恶心后,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这件事确实很离奇,我怀疑那些东西并不是真材实料,以前我好像听人说过,有人为了装疯卖傻,故意用焦糖活着面,做成类似的东西,以求瞒天过海。”齐泰表示了怀疑。
“可是李总管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李总管说的话也只是人证而已,并没有可靠的物证。要知道人证并不可靠。”齐泰提出了自己的反对理由。
李斌可不吃他那一套:“齐大人是怀疑我说的话喽,你要物证是吧,早知道你会来这一套,特地从现场包了一大块来,齐大人不管真假,你尝一尝便知如何?”
建文帝朱允炆一听,眉头一皱说道:“李总管,你怎么可以这种东西带回来呢?现在放在何处?”
李斌陪着笑脸说道:“事关国家大事,李斌不敢怠慢,现在将那包物件放在了净事房,以便齐大人随时检查品尝。”
朱允炆一听也不好再怪他,毕竟李斌也是忠心可嘉,面对齐泰说道:“要个齐大人你就鉴别一下,如果是真的,那燕王就是真疯了。”
齐泰一听这件事绕来绕去又绕到自己头上来,赶紧推脱道:“咱们讨论的有点跑题了,此刻问题的重点应该是燕王疯没疯,而不是你总管带回来的东西真不真……”
见黄子澄和李斌都要反驳,齐泰赶紧用手一摆:“我有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不管他燕王朱棣是否真疯,都能够彻底的解决问题……”
齐泰这么一说,连朱允炆都来了兴趣。
“有什么好主意,快快说来。”
“这一招就叫做将计就计,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都能管用。咱们可以把燕王朱棣先刨除在外,随便找个理由,将他那些手下文武抓到京城来,你想老虎如果没有了爪牙,还能够兴风作浪吗?而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轻而易举的削番成功,皇上还不用背负破坏自己亲叔叔的骂名。”
朱允炆听了大喜,一拍龙案说道:“好就以齐大人说的话,你立刻拟出名单来,然后用八百里加急送给北平承宣布政使张炳和北平都指挥使谢贵,让他们按图索骥,照名单抓人!”
第四百三十二章 动真格的
无论如何,皇帝终于下狠心要动手了!
散了小朝(齐泰戏称称皇帝和他们几人的秘密谈话为小朝)之后,建文帝依旧去了状元巷,而齐泰和黄子澄来到兵部,二人具体商谈行动细节。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呢,”齐泰满面春风的说道,“直接让张炳和谢贵动手就是了。”
“看来阁下的情报是对外灵对内不灵了。”黄子澄从来不放过任何奚落齐泰的机会。
“有屁快放!”皇帝不在身边时,齐泰便毫无顾忌的直接反击。“只要有需要,我连你老婆内裤上绣的什么花都能给你查出来!”
“那不可能。”黄子澄断然否认。
“为什么?”
“因为她从来不穿……”
两人哈哈大笑,为即将到来的决定性胜利充满了希望和信心。
“前两天户部要求官员回京述职,张炳、谢贵正在回京述职的途中。不如等他们回京后再……”
“断断不可!”齐泰斩钉截铁的否决道。
“兵贵神速,”又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咱们上面那个主,是个优柔寡断,反反复复的人,万一哪一天他又改了主意。”
“张炳和谢贵不在,北平副指挥使张信还在,直接用八百里加急将抓人名单送到他手中,务必让他即刻执行。”
“还有,”齐泰又补充道,“同时命张炳和谢贵速速返回,接应张信的行动。”
“快刀斩乱麻!这可是真正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呀!”齐泰的一番话说完后,黄子澄难得的附和赞成道。
与此同时,两千里外的北平城。
北平副指挥是张信的母亲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按照惯例来到了位于城北的“真武观”。
张母是一个虔诚的道教信徒,这是由于她结婚多年无子,看遍了大夫、想尽的办法也没有用,就在她的夫家准备将她修掉再娶时,一个游方的道士给了她一道神秘的符咒。
十个月后,张信出生了。
从那以后,张母便死心塌地的信奉了道教。
不知道是奇迹还是巧合,张家从此一帆风顺,张信不但如愿以偿的考中了秀才,居然还当了大官,这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当然是难以想象的好事。
张母也每日打坐修炼,直到现在,张信的父亲早已死了好几年,老太太还身强体壮的好好活着呢。
这一切张母都归功于真武大帝的保佑,越发的虔诚起来。
这一日张母和往常一样来到真武观,奉上果品敬了香,正在盘腿打坐祷告之时,突然间一阵香风传来,张母睁开眼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披肩散发,眼冒金光的道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张母仔细一看,那道士皮肤白皙,面貌英俊,五绺黑须,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正是真武大帝年轻时的模样。
吓得张母连忙磕头,声称神仙显灵。
真武大帝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对她说道:“看你虔诚信奉天尊多年的份上,指点你一条明路,可以趋吉避凶。”
“燕王朱棣,乃真
龙下凡,日后必定贵为天子,凡是和他作对之人皆不得善终,而辅佐之人则有高官厚禄,加官进爵作为回报。”
趁着老太太磕头谢恩的时候,蓝月一晃身子,使出金丹**,离开了大殿。
种子已然种下,就等开花结果。
几天之后,张信收到了朝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一纸敕令。
看着手上的抓捕名单,张信有些犯愁。
既然上面有几个人和自己关系还不错,平时经常称兄道弟,一起喝酒品茶。
二来这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大,自己抓了燕王,朱棣手下这些人,哪一天,皇上和他亲叔叔这叔侄二人关系又和好了,自己且不是里外不是人。
“要是张炳和谢贵在就好了,这种得罪人的破事交给他们做是最合适不过了。”
张信正在家中长须短叹时,老母亲从后堂中走了出来。
张母将那天得到了神的指示讲给他听:“儿啊,这是天神给你的机会,无论如何要把握住,朱棣乃是命中注定的真龙天子,你现在帮了他,将来你就是开国功臣了。”
张信是个大孝子,再加上本来就犹豫不定,现在听母亲这一说,反倒拿定了主意。
“母亲大人你放心,儿子明白应该怎么选择了!”说完对张母深施一礼,换了便装悄悄的走了出去。
张信出门后兜了一个大圈子,发现没有人跟踪,便悄悄的来到了燕王府。
可是当他来到燕王府大门,通报有紧急情况要报知燕王时,却被门口守卫挡在门外:“如今王爷病重,概不见客。”
张信乘兴而来,败兴而走。
走到一半时又走了回去:“此事实在重大,我必须通知燕王。如果等张炳谢贵回来,那一切就晚了。”
这一次张信学乖了,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绕到后院,见左右没人,便施展轻功跳了进去。
等张信的双脚刚一落地,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面容冷漠的年轻人。
“要见燕王吗?跟我来。”说完那人当先领到道,穿过重重守卫,将张信带到了燕王朱棣的书房。
此时,燕王朱棣正在书斋之中,和道衍和尚下棋。
得到通报之后,燕王朱棣让道衍退于后堂,自己则继续哼哼唧唧的装病。
过了足足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张信见燕王朱棣,仍然不言不语,只是一副病态模样,实在忍不住说道:“殿下,事到如今装病也躲不过去了。”
说着,张信从怀中拿出朝廷的敕令,展示在朱棣面前。
朱棣一把从张信手中抢过敕令,仔细观看半天,眼中凶光一闪,喃喃自语道:“妈的,终于动真格的了!该来的终于来了,躲也躲不掉啊。”
平复了心情,朱棣恭恭敬敬的对着张信深施一礼道:“多谢张兄前来报信,你是我燕王府的恩人,你不但救了我,你还救了我们全家!”
说完又要跪拜。
吓得张信急忙将他扶起来:“燕王殿下不必多礼,我能做的也只有拖延几天,按兵不动。殿下还是早做准备,一旦张炳和谢贵回来,一定会
对殿下下手。”
说完张信匆忙离去。
张信离去之后,后堂之中陆陆续续的走出了道衍、蓝月、张玉和朱能。
朱棣用森冷的眼光扫视了众人。
四人同样目光灼灼的回敬的朱棣。
蓝月的眼光深如大海,不可测量,朱棣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
张玉和朱能的眼光显示出了内心的兴奋。
道衍的眼中显示出了一种狂热的情绪,给人的感觉一场盛大的宗教的仪式,即将开始。
但无论如何,从四人的眼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和害怕。
“黄非凡的下一批兵器什么时候到达?”
“到约定的时间应该在半个月左右。”朱能回家道。
“半个月?我估计张炳和谢贵的兵马不超过十天就会来到。”
“那也无妨,咱们手中的兵器足够攻陷北平就行。”蓝月冷静的分析道。
“是啊,好钢用在刀刃上。”朱棣点点头,“尤其咱们的优势是从内攻陷,而不是从外攻入,这就容易了很多。”
“对于北平九门的攻击有没有详细的计划?”朱棣的眼光看,向了自己的头号大将张玉。
“已经将九个城门画成图纸,并在府内进行了秘密演练,有我手下最信任的九个偏将负责。”
朱棣最后将眼光看向道衍:“大师,这一天即将来临,在等待的这几天里,你能不能做做法事,祈求神明保佑?”
道衍笑了:“看来殿下心情不错,还有跟我开玩笑的心情。”
蓝月沉声道:“按照惯例,应该搞一个战前的誓师仪式,告诉手下将军,要打仗了。”
朱棣点点头。
翌日,燕王府广场。
一百多个大小将领聚集在广场上,领头的正是张玉和朱能。
燕王朱棣居中而立,左侧站立的是道衍大师,右侧则是蓝月。
朱棣做了充满激情的演讲,给手下将领描绘了一幅生动的蓝图美景。
就在这些已经习惯了安逸生活的将领,被慢慢的调动起积极性时,突然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屋顶的瓦片都被这大风吹的,噼噼啪啪的掉落一地。
众将领顿时面面相觑:可是不祥之兆啊!
朱棣说的正兴起,突然被这阵怪风打断,一下子也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道衍大师一步跨了出来:“恭喜燕王殿下,此乃大吉大利的征兆!真龙即将飞天,定有风雨相随。现在瓦片落地,正是大吉大利的预兆!预示着所有旧的不合时宜的人和事物,都将被真龙卷起的狂风,扫个粉碎……”
听着道衍大师的解释,所有将领都激动不已,众人齐声高呼:“真龙飞天,神必佑我!……”
九天后,北平承宣布政使张炳、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带着皇帝亲笔的敕令和大军,杀气腾腾的回到了北平,其目的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驻扎在怀来的宋中,率领三万军马也向北平城缓慢靠近,风雨欲来,是时候动真格的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七月四日
北平, 大明朝建文元年七月初四,午时。
北平城宣布政司史张炳、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带领一万人马,杀气腾腾的来到燕王府,并将燕王府团团围住。
就在张丁羡贵二人,正准备发力冲击燕王府大门时,紧闭的燕王府大门突然敞开了。
一个模样清秀的中年文士潇潇洒洒的站在门前,其他再无旁人。
和院外的人多马杂、杀气腾腾比起来,中年文士,显得格外的神态安详。
这一动一静的强烈对比让张炳谢贵二人心中一动,不知怎么的,由内而外产生一种不敢造次的心情。
那中年文士,缓步上前对着二位大人微微拱手说道:“在下叶仙,不知二位大人来此有何公干?”
不知怎的,他那不卑不亢缓缓到来的语气似乎消除了四周的杀气,所有军队居然都安静下来,连马儿也都不在嘶鸣。
张炳谢贵并不下马,骑在马上冷,哼一声说道:“奉朝廷敕令前来燕王府捉拿侵犯。”
叶仙伸出手掌微微一笑:“朝廷敕令,可否容叶某一观。”
张炳朝谢贵使了个眼色,谢贵跳下马来,从怀中掏出敕令交给叶仙:“仔细看好了,所有朝廷侵犯的名单可都在上面了,看看有没有你,如果有你的名字,直接就绑了,免得我们费事。”
谢贵为自己的笑话笑了起来,但这一次周围人并没有起哄附和。
叶仙仔仔细细的将犯人名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交回给谢贵说道:“叶某人看清楚了,幸运的是,这上面没有叶某的名字,所以直到此刻,叶某依然是燕王殿下的首席谋士,可以代表燕王说话。”
“敕令你也看过了,现在快闪到一边,别耽误本官进府抓人。”昨晚谢桂刚要挥手,指挥队伍冲进王府。
“且慢!”叶仙伸出一只手掌挡住众人,“按照大名律,擅闯王府者,死!当腰斩之刑。哪位想试试?”
张炳二人听了哈哈大笑:“这世上还有这么可笑的事情吗?你家燕王犯了王法,咱们奉命进府抓人,抓犯人!难道还要通知你家王爷、得到他的许可吗?这简直荒唐可笑之极!”
一仙不慌不忙,等他二人笑够了,才淡淡的说道:“两位大人应该是识字的吧,好好的把这敕令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看一遍,这上面有我家王爷的大名吗?如果有,那你们随便闯,随便抓,当然连王爷也要抓走……”
“但是如果没有……”叶仙语气一转,冷森森的说道:“两位大人可要考虑后果哟,王爷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到时候告你们一个擅闯王府,藐视皇氏宗亲,你们谁能够承担得起这个罪名呢?”
叶仙的一番话,像一盆冷水将二人从头浇到脚上。
两个人后退几步,低声商量,谢贵道:“张大人,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不是说了要对付燕王吗?怎么这个抓人名单上反而没有他的名字呢?”
张炳也是一脸的懵,他用手挠了挠头,强行解说道:“这里面好像出了什么岔头……对了,前一阵子不是说燕王疯了吗?是你我都亲眼看见的,疯子怎么抓嘛?”
不知道是叶仙的耳朵特别灵,还是两人说话的声音特别大,不远处的叶仙说道:“承蒙二位大人关心我们家王爷的病好了,是身子有点虚弱,所以才派我前来……”
“我
觉得这里面大有玄机。”谢贵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
“呀,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你有话就快说吧!”张炳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看啊,前一段时间皇上也说要对付这个燕王,还说要将三个王子扣为人质,可是还不是好好的给放回来了?”
“那又怎样?不是说怕打草惊蛇吗?”
“不对!”谢贵摇头道:“这三个王子能够放回来,你想想没有别的原因吗?他们几个可是在京师待了一个多月,据说咱们皇帝从头到尾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自己没有时间情况下就安排魏国公徐辉祖相陪,一家人之间可真是情意浓浓啊,除非在那个时候皇帝就改变了主意?”
“那……那不是把咱们两个扔在这里了,上头让咱们抓人,咱们也不能不抓呀!唉,都怪齐泰和黄子澄这两个家伙,办事最不靠谱!事先也不把话说明白……”
这时中年文士叶仙又悄悄的走了过来,很贴心的说道:“当今天下都是人家朱家的天下,关起门来人家还是一家人,血浓于水,有道是疏不间亲啊!我刚才看了一遍这个名单,倒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可以免得两位大人率兵鲁莽的闯进去,落下一个罪名……”
“哦,你有什么办法?快讲快讲……”张炳谢贵忙,把耳朵竖了过来。
“我看了上面的名单,这些人几乎都是我家燕王手下的文臣武将,在文臣自不必说了,几个武将很是麻烦,我想如果抓他也会费一些事情,……”
“……这些人都极度忠于我家王爷,你们两个可以进王府,和王爷商量这件事情,王爷看着敕令,知道当今皇帝顾及亲情并没有对他下手,定会感恩戴德,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会自己捆了,跑到你这儿来,撵都撵不走,两位大人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之下,完成了这件大事,回到京师一定会加官进爵……”
二人听了大为心动,跳下马来,跟着叶仙往里走去。
几个贴身护卫想要跟随却被叶仙给拦住:“几位就不要为难在下了,王府等级森严,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再说了,两位大人会有什么危险呢?别说燕王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就是整个北平也在各位的控制之下呀!”
谢贵听了,把手一挥,对手下喝道:“你们把木笼囚车都准备好了,一会儿我俩进去和燕王交涉,就会把犯人给带出来,尔等耐心等候。”
说完,张谢二人携手直奔王府而去。
大门在他们的身后轰隆隆的再次关上,将所有的喧哗关在了外面,王府大院一片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虽在热天,二人却毫没由来的觉得浑身一凉。
二人跟随叶仙一路前行,令人觉得奇怪的是,路上并没有碰到一个人,这令张谢二人多少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有人事先得到风声早早逃离了吗?
走入燕王的议事大厅,除了坐在中央的燕王朱棣和两旁站着的两个使女外,空旷的大厅中再无旁人。
一股肃杀寒气扑面而来。
朱棣黑着脸面无表情的居中而坐,手里拄着一根拐棍。
张炳认出来,这根拐棍正是前些日子燕王朱棣发疯时在闹市中随身携带的那一根,想不到他到现在还没有舍得扔掉。
张炳谢贵按照官场礼仪给朱棣行礼。
朱棣也不起身,只是用手一挥,用
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给二位大人献茶。”
两位侍女赶紧过来给张谢二人泡上的热茶。
当时正是夏末初秋时分,天气依然十分的炎热,二人从院外已经站了半天,口渴能当,拿起茶杯正想喝茶,解渴时,燕王朱棣再次发话:“大热天的怎么能让两位大人喝热茶呢?上火了怎么办?撤了,换上西瓜来。”
两位大人只得放下茶杯,眼看着刚要到嘴的茶却被两位使女拿去。
二人说了一些官场上的客套话,哪知道朱棣并不搭茬。
好在这时使女从后堂捧出了一盘西瓜,令人惊讶的是,原来一直腿脚不便的朱棣突然站了起来:“两位大人辛苦了,这瓜自当我亲自奉上。”说完朱棣居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捧着西瓜往张谢二人走来。
张炳谢贵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想来接瓜,想想也是不妥,正想法子编一些客套话来时,手捧西瓜的朱棣突然站住了脚步……
“想我乃是太祖皇帝的儿子,当今皇帝的亲叔叔,竟然被你们这些奸邪小人逼到如此地步,成天担心自己的生死安危,连一个普通的百姓都不如!如果定要如此,那老子也豁出去了,什么事我都会干得出来!”
说完,朱棣将手中的西瓜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西瓜红色的甜汁儿溅了两人一脸,如同鲜血一样。
张炳谢桂二人大吃一惊,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燕王朱棣敢当众翻脸,尤其是王府在外面还围着自己一万兵马的时候。
两人也是身经百战之人,断暂的惊恐之后,马上镇定下来。
两人互视一眼,张炳道:“我去抓住他做人质,你快冲出去叫救兵来!”
说完不由分说,张炳掏出藏在靴中的短刃朝朱棣扑去。原来二人进来时佩戴的宝剑和腰刀都被卸下放在了门口。
谢贵毫不迟疑,施展轻功朝大厅外飞去。
“當”!张炳的短刀被朱棣的拐杖架住,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原来这只看上去不起眼的拐杖竟然是一根钢杖。
张炳并不气馁,再次挥起短刀,朝朱棣贴身攻去,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自己的短刀正好可以克制朱棣的钢杖。
二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过了几招,张炳以快打快,招招领先,再过两周就要将朱棣拿下时,突然脑后传来了急促的风声。
张炳果断的往旁边一闪,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老远闪了过去,落在地上又滚出老远。
张炳用余光一看那件圆滚滚、黑乎乎暗器,顿时心中一凉——只见谢桂双目圆睁,正正的看着自己,此外别无他物……
那件从身后飞来的暗器竟然是谢贵的人头。
一个中年书生以似缓实快的速度从后面走了过来,正好挡在朱棣和张炳之间。
铛的一声,书生扔掉了手中沾满鲜血的兵器——一个摔碎的装西瓜的盘子。
“叶仙,你竟然杀了谢贵?”张炳不能置信的问道,谢贵的武功他是知道的,乃是少林嫡传,绝对在自己之上,否则不可能做到目前这个北平都指挥使的位置。
叶仙缓缓地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英俊而年轻的面庞。
“你……蓝月……原来一直都是你,在背后……”话未说完,但见金光一闪,蓝月挥起一掌拍碎了张炳的头颅。
第四百三十四章 靖难之役
张炳的尸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朱棣将手掌钢杖往地上重重一戳,大吼一声:“他娘的,都出来吧,是时候大干一场了,让咱们杀将出去!”
张玉朱能等皆齐声响应,蓝月却伸手将众人拦住,回头对朱棣说道:“这门口一万守军咱们不能硬来,一是咱人数上不占优势,府内总共才八百人,一旦战事交织在一起,引起九门守军的注意,那就更麻烦了。我有办法骗过这些守军,天黑后再行动,如何?”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走在门外的军事并没有等来他们的统领张炳和谢贵,却听到了来自燕王府内的咿咿呀呀的管弦丝竹之声。
众军士正在纳闷,忽然王府的小门打开,燕王府的谋士叶仙走了出来。
只见他笑盈盈的走到众人面前说道:“张大人和谢大人以及王爷已经谈妥了有关事宜,现在正在里面接受王爷的宴请,两位大人正在喝酒呢,嘱咐我出来说一声,各位先回,明日早晨再集合,留下两位大神的马批交给我就行,回头由王府的人送两位大人回去。”
说完,蓝月掏出了两位大人随身携带的令牌,给众军士观看。
这一万军马的领头将领只有张炳和谢桂二人,这些士兵完全摸不着头脑,看着蓝月手上的令牌,又听着从王府内传来的音乐声,加上自己的肚子也都饿了起来,便齐声转过头,往军营走去。
酉时三刻,辛苦了一天的驻扎北平的军士正吃着可口晚餐,朱棣下达了攻击北平九门的命令,大将张玉带领九员偏将,同时对北平的九门发动袭击。
由于事先早已经做过精密的策划和训练,再加上城内官军正在吃饭,总指挥张炳和谢贵又不在现场,张玉的人马轻松的攻下了北平九门。
大量的军马逃往城外,被堵在城内的朝廷官军选择了投降。
逃往城外的将士和宋忠会合,暂时退到怀来,以图再战。
这一天是大明朝建文元年,七月初四。
这一晚,朱棣全身披挂,坐镇王府的议事大厅,一个门又一个门被攻陷的消息陆续传来,直到九门完全被拿下,朱棣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北平这个曾经作为元朝大都的伟大城市,终于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所有的将领都激动不已,唯有蓝月和道衍神情冷静。
朱棣走到蓝月的身边,拍着他肩膀说道:“张玉夺取九门,当立首功,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你用三言两语说走围困王府的军马,很有可能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所以我的心里很清楚,这个手工应该归功于你。”
蓝月摇摇头:“有一点我和道衍大师是一样的,就是我们二人都没有将世俗间的功名利禄放在眼里,立不立功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更何况,夺取北平只是整件事情的一个起点,我们要做的事很多,要打的仗更多。”
“逸仙,你是久经沙场的人,又通晓谋略,你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打?”
“夺取北平只是一个起点,要想立足,必须拿下周
边的城镇,通州、蓟州、遵化、密云、居庸关、永平府都是必争之地,早早拿下这些地方,我们才可以喘一口气。否则光凭北平一座孤城,难以持久,更别提争夺皇位之事。”
“还有宋忠的队伍,只是暂时退去,那是因为他摸不清楚情况,等他一旦摸清了咱们的虚实,定会反扑过来,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宋忠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周边城池。”
“时间上是不是太紧了些?咱们手里的人手不够同时攻打这些城池啊?”朱棣眉头一皱说道,好像一个做生意的老板,面对一大批要进的货,摸摸兜里,却没有足够的银两似的。
蓝月仿佛看透了朱棣的心思笑道:“咱们无需挨个打下这些城池,只要挑选一个最硬最难打的目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功下,立下赫赫之威后,便可以派人说服其他城镇投降,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附近的几座城池之中,通州离我最近,其次便是蓟州,按理说最先应该拿下的便是通州,但是……”朱棣嘿嘿一笑继续说道:“通州守将高端是我多年的老部下,之前我已经和他通过气,只要我一旦起事,他必来投我。”
蓝月心中一震,心想这个朱棣确实是老谋深算,通州守将高端的事情他和谁都没有说起过。
“所以……”
“所以最先应该攻破的便是蓟州!拿下蓟州便是立威,其他城池便可不战而降。”
七月初五,燕王朱棣分散在城外的五万兵马前来会合。
朱棣安排张玉带领一万兵马守城,亲自带领四万大军,直扑蓟州。
七月初六,通州守将高端带领本部两万军马来投朱棣,两军合计六万,共同攻打蓟州。
大军来到蓟州城下,朱棣亲自来到城下喊话,但守将刘海拒不投降,并居高临下朝朱棣射箭。
朱棣大怒,吩咐六万军马围城,却被蓝月制止:“现在冀州境内有两万军马,粮草充足,兵法云,十则围之,以我们区区的六万军马,无法围困一个拥有两万军队的城池,即使攻克下来,最快也要十多天的时间,到那时驻守大宁的十万大军极有可能从东北方向杀来,加上西边怀来的三万宋忠的军马,前后夹击,那时候咱们就危险了。”
“那么依你之见呢?”朱棣平息了怒火,朝蓝月问道。
“很简单,三面围城,留下活路,给对方以逃跑的希望。任由对方往北而去投奔大宁的刘真。”
朱棣随即下令,朱能率一万五千军马攻击西门。高端率领一万五千军马攻击东门,朱棣自己轻率三万军马攻击南门,留下北门,让对方军民逃生。
战斗在七月初六的晚间打响,朱棣在南门安置了十台投石机,把一个个火弹投入蓟州城内。
夜空中,一道道火焰划破长空,落进蓟州城墙和城内,蓟州顿时大乱。
是同时,朱能和高端率领人马从两侧用云梯攻城。
战斗一直打到七月初七的晚间,
双方都损耗了大批人马,蓟州城内的某些守军内心开始动摇,有人偷偷打开北门,逃出城去。
如同一个大坝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但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多的军民开始逃向北门。
如此一来军心涣散,七月初八凌晨,朱能第一个爬上了冀州的西城墙。
守将刘海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带领手下亲随从北门逃出,直奔松亭关方向而去,准备和大宁的守军刘真会合,刘真、刘海本是叔伯兄弟。
七月初八,燕王朱棣带领大军进入蓟州城。
正如蓝月事先预料的那样,两天拿下蓟州城这一壮举带来了连锁反应,七月九日,遵化、密云的守将带领兵马前来归附,燕军兵马一下子增加到十万人。
七月十一,朱棣如法炮制,带领十万大军攻破居庸关,战后迅速带领大军返回北平,准备应付来自西面怀来的宋忠人马。
从七月初四,朱棣在北平起事,到七月十一,短短的七八天时间里,朱棣连续占领北平、通州、蓟州、遵化、密云、居庸关,手中兵马也由原来的五万增加到十万,踏踏实实的站稳了脚跟,这一切都和蓝月的出谋划策密不可分,朱棣也心知肚明。
北平,燕王府,议事大厅。
燕王及手下大将皆集中在议事大厅,商量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各位将领纷纷献计献策,但总结到最后,眼前的计划还是出不了两条,一是往西攻打宋忠,再就是往东北方向攻打大宁,一旦大宁的十万大军从后面杀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燕王见中将,热情高涨,议论纷纷,只有蓝月沉默不语,便问道:“逸仙有什么高见尽管说出来。”
蓝月起身言道:“以咱们目前的实力,如果只是割地称王,应该没有问题。但燕王殿下如果想要登上皇帝宝座,除了要做好长期作战的思想准备了,还缺一样东西。”
“噢,缺什么东西?”
“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如果咱们只想在东北一地称王称霸,以燕王殿下的卓越军事才能,手下将士的忠心耿耿,轻而易举就可以称霸东北,如果想南下京师,咱们缺少一个名号,没有这个名号,这会招来所有人的攻击。”
这时久不言语的道衍大师站了起来:“小侯爷果然目光如炬,看到了这场战争的关键所在。早在这之前,我翻遍了大明律,以及太祖皇帝留下的诏书,终于找到了一样适合咱们出兵的理由。”
“噢!如此,请大师快快说来!”朱棣心中大喜,道衍大师精通儒释道,同时还能将大名律倒背如流,他想出来的理由肯定不能差。
“当年太祖皇帝曾经下过一道诏书: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
“咱们不但应该上书朝廷,同时可以传檄天下,告诉所有人,当今朝廷内有奸臣,我们出兵的目的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清君侧,是是为了国家而靖难!”
第四百三十五章 充当斥候
当下朱棣立即命道演起草一份奏折,派人送往京师朝廷。称当今朝廷已经被奸贼黄子澄、齐泰等人把控,祸国殃民,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燕王朱棣本着太祖皇帝的祖训,带兵勤王,清君侧,迫不得已将南下靖难,此乃实在是为国为民之举。
道衍大师文笔了,得将这篇奏折写的慷慨激昂,悲壮不已,且合情合理,将参加靖难的每一位将士都写成了为国捐躯、马革裹尸的英雄,燕王朱棣拿着这篇起草的文稿当众宣读了一遍,众将领听了,登时热血沸腾,仿佛自己真的化身成为了为国为民的大侠了。
蓝月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发笑。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无一例外的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有的是被逼无奈,有的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抱负(道衍大师就是这样的),有的纯粹是为了打仗而打仗,天生的战神(朱能即是此等人),而更多的人是为了功名利禄,加官进爵。
就在燕王府的议事大厅中群情激昂,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的时候,派往北方的斥候来报:“大宁总兵刘真,都督陈亨、都指挥卜万,率兵十万由大宁方向而来,预计五日可抵达松亭关。”
燕王朱棣将此事通报众人,并且问到:“各位将军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众人的意见虽然七嘴八舌,但统一起来只有一个意思,五天之内必须拿下怀来。
大将张玉建议道:“宋忠原先有三万兵马,再加上由北平逃过去的散兵游勇,现在共有六万人马。咱们现在手**有十万军马,因此我建议立刻调动所有十万大军猛攻怀来,争取在五日之内拿下城池,否则就是腹背受敌的境地,那个时候就非常被动。”
“十万对六万,如果在平野之地作战,凭借我们的作战能力,肯定可以轻松获胜,但是如果对方固守城池,张玉你觉得还有把握能够获胜吗?”朱棣眯着眼睛冷冷的问道。
“请殿下给我两万人马,作为先锋,将亲自督战,殿下率八万人马作为后援,日夜攻打怀来,五日之内必定登上城楼,愿立军令状!”张玉神情激动的说。
朱棣却不置可否,半晌才缓缓说道:“靖难之初,我不想就立刻折了我的头号大将。”
张玉虽然能打,但显然朱棣对这一方案没有太大信心。
张玉还在坚持请战时,朱棣突然对蓝月说道:“逸仙,你半天不说话,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敬请直言。”
蓝月走上一步,缓缓说道:“我在想,假如我是宋忠,我会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死守呗!”张玉将脑袋一晃,有些不满的说道。
“死守能守得住吗?”蓝月再一次问道。
“当然可以守,手下有六万兵马,攻城的总共是十万兵吗,理论上应该可以守住,更何况手中还有火炮在手。”
“既然如此张将军为什么那么自信,自己率兵一定能够
在五天内攻下怀来呢?”
“你……你竟然说话来绕我……!”张玉原先就一直看蓝月不顺眼,此刻更是被蓝月气到脸红脖子粗,差点说不出话来。
蓝月丝毫不为所动,脸色如常冷冷的进一步说道:“假如我再退一步,你来攻城,行,我可以把城交给你,一座空城给你,你又能怎样?你派人追我,我便向西去,等刘真的十万大军到达松亭关后,我再率军反扑,前后夹击,到时候,你还有必胜的把握吗?”
张玉气的脸都变了形,偏又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只得对蓝月恨恨的说道:“你这哪里是打仗,明明是在耍无赖!”
朱棣把手一摆说道:“二位不必再争。幸亏逸仙不是我的敌人!”又对蓝月说道:“我看你似乎成竹在胸,何不说出你的方案?”
“兵者,诡道也!如果每一次打仗,只要人多,必然能够战胜人少,或者只凭勇猛就能获胜,那还要我们这些将军做什么呢?”
“我的意思很简单,请燕王殿下将七万军马分住各城池,殿下亲自出马,只带一万精骑兵出战即可,另外带领两万兵马,带好攻城器械,随时准备接应攻城。”蓝月此言一出,顿时炸了锅,朱棣摆了摆手,众人才安静下来。
朱棣眯上眼睛,寻思半响,才睁眼对众人道:“各位将领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会公布作战方案。”又对蓝月使了一个眼色。
蓝月心知肚明,在众人离开后留了下来。
大厅中只剩下朱棣和蓝月二人时,朱棣笑着对蓝月说道:“我知道逸仙的意思,你是怕宋忠不主动出战,一直等到刘真大军会合以后,还从背后拖我的后腿。而我只带一少部分军马,就是诱敌出战,可是如今除了北平以外,其他城池才刚刚归附,你让这些将领再回到原处……”
“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将这些投诚将领的家属子女通通安置在北平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既可以保证这些将领的家属安全,北平毕竟是最坚固的城池嘛,同时还可以给这些将领以充分的信任,用人不疑嘛!”
朱棣一听哈哈大笑:“逸仙果然和别的将领不同,毕竟在朝廷的官场上也混过几年的。”
“还有,如果咱们将所有的十万兵马都聚集在一处,即使咱们只以一万兵马出现,宋忠也会犹疑不定,不敢轻易出战,否则在七月初四咱们占领北平九门的那一晚,宋忠在城外不远处,只要他立即发动进攻,可能结局就不一样了,可见此人是过分谨慎,再加上投奔他的那些北平的军士们又是惊弓之鸟,更加轻易不会出战。”
“但是如果殿下亲自率领一万人马出现在怀来,宋忠又打听到咱们其他人马都已经分住在其他城池,他一定会率军出战,因为此战如果他一战成功,便可千古留名了。”
朱棣下定决心道:“好,此战就按照你的计划去打,今天休整一天,明天就分派兵马。”
“还有今晚我就会离开北平,悄悄前往怀来,充当一
回斥候,明早开城之时,想办法混入城中探取消息。此事还希望燕王殿下暂时保密。”
朱棣点点头:“如此有劳逸仙了!”
蓝月一拱手转生离了燕王议事大厅,回到住处简单收拾,便悄悄出了北平城,往怀来方向而去。
蓝月施展轻功,迎着月光,往西而去,一夜的功夫便来到了怀来城外。
早晨城门开放时,蓝月戴上面具,化装成一个中年书生的模样,混进了怀来城中。
七月十三,燕王朱棣带领一万轻骑往西而去,三个时辰以后,两万步兵带领攻城器具悄悄随后而来。
朱棣一马当先带领骑兵,不紧不慢的往怀来方向进发。
此时朱棣表面上虽然面容平静,内心中却忐忑不安。
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这一万人马不敌对方的六万大军,相反的,他对自己这一万轻骑有着绝对的信心,长期和蒙古人作战的经验告诉他,作战取胜的关键不在于人多,而在于作战部队的机动性。
所以早年蒙古骑兵能够横扫天下。
朱棣现在带的这一万轻骑,便是自己多年来亲自训练的结果,别说以一万对六万,便是以一万对十万他也有必胜的把握,问题的关键在于对方如果真的如蓝月所说那样,坚守不出,或者干脆弃城而去……
不,弃城而去,几乎不可能了,自己只出了一万人马,对方如果再弃城而去……恐怕宋忠他自己也说不过去,满朝的口水都能淹死他,更别说朝廷中那些御史谏官,会抓住这件事,将宋忠置之于死地,毕竟宋忠早年当过锦衣卫都指挥使,得罪过太多太多的人。
但如果对方坚守不出,自己真的毫无办法。
此刻的朱棣真的希望有奇迹能够出现。
蓝月进入怀来城时,发现城门虽然通畅自由,但对于成群结队的商客还是有所检查。
不过像他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还是轻松的进了城。蓝月早年在军营中时,对斥侯这个行当非常感兴趣,一有空便缠着军中的那些顶尖伺候学习,想不到以前学的那些东西,这一次果真派上了用场。
由于北平的三万多败兵涌进了怀来,城中到处都可以看到军队。
蓝月在城中转了几圈后,已经到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便在各家酒楼中转悠,凡有军士或将领出没的地方,他都会去小酌一杯,暗中偷听对方谈话。
转过几家酒楼饭庄之后,蓝月将收集到的情报做了一个总结:一是宋忠已经打定主意,坚守不出,等到大宁的军马发起攻击后,自己再从后面捡便宜。另外就是这三万多由北平逃进怀来的明朝军士和将领,已经在北平落地生根,生活多年,非常担心留在北平的家人,心中患得患失,担心朱棣一怒之下拿他们的家人开刀。
想到这里蓝月心生一计,痛饮一大壶酒之后,放声大哭。
第四百三十六章 散播谣言
蓝月的放声大哭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酒保急忙过来劝解,但蓝月的痛苦和伤心似乎没有完全发泄掉,因此仍然痛哭不停,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这一来便招致了一些人的不满,怀来本地的一些酒客也就皱皱眉罢了,那一帮大吃大喝的军事和将领们可不愿意了,中意人推开桌子,大步流星的走到蓝月桌前,拔出配刀一刀砍在蓝月的桌子上,怒喝道:“快给老子闭嘴,否则一刀砍了你!”
蓝月站起身来,抓着那人的手道:“军爷,你最好砍死我吧,能死在自己人手里,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反正我们在北平的全家人都被朱棣给杀光了……”
说完又全身瘫软着趴在桌上痛哭不已,让人觉得其悲伤已经逆流成河。
“什么?你说什么?”那军官听了蓝月的话猛然一震,他伸出一只大手把蓝月提了起来,“你把你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给老子讲清楚,北平城怎么了?”
蓝月这才抽抽嗒嗒的讲出了他的悲惨遭遇:燕王朱棣获得了北平的控制权后,立刻将逃走的那些北平军士家中男丁全部杀死,女子全部集中起来,准备过两天卖到蒙古去。
他自己也是因为有一个弟弟是北平的军士,打仗之后跑的不知去向,全家遭到了朱棣的杀害,只有他一个人正好出门办事才躲过一劫,千辛万苦跑到这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从北平逃出来的三万军人,最害怕的就是朱棣杀害他们的家人,现在不但杀了他们家的男丁,还要将女子全部充作奴隶卖到蒙古去,这让他们如何忍受?于是这则谣言迅速在怀来传播开来,三万北平军,群情激奋,纷纷恳求自己的将领到宋忠处请战,希望能够打回北平,报仇雪恨,救回自己的家人。
当谣言传开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个消息是否真实,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又去了哪里,越是坏消息,越是觉得一定会发生。
于是,宋忠的营帐门前集满了要求立即开战的将军和士兵,将领们群情激愤,士兵们痛哭流涕。
偏偏就在这时,斥候来报:“朱棣在轻松夺取周围城镇后,将手中兵马分散驻守过程,只带一万轻骑兵,朝怀来方向而来,估计后天便可抵达。”
“啪!”宋忠的副将王淼一拍桌子怒斥道:“朱棣这是欺人太甚,只带一万骑兵,竟敢来攻城,他搞的什么鬼?是欺负我们朝廷没人吗?”
宋忠本来早已定下战策便是坚守不出,配合东北方向过来的刘真的大宁军队行动,因此他不急不躁的对王淼说道:“我想他在一万骑兵只是一个先头部队而已,想要攻城也不可能啊,必定有专门的攻城部队才行,像咱们这样的规模,他手下那十万人马全部过来,三个月之内他别想拿下怀来。”
宋忠说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十万人马围城攻打六万人马就是一个笑话,但宋忠说的三个月也是有原因的,假如得不到外援,只是一味死守,粮草方面最多能撑三个月,但宋忠也知道,最先挺不到三个月的不是他们,而是朱棣。
就在这时又有斥候来报,果然在朱棣后方不远处,发现了两万带着云梯擂木等攻城器械的步兵,朱棣的骑兵走的很慢,似乎在等待与步兵的会合。
“果然有后援却只有两万人,加起来不过三万,朱棣也太狂了吧?!”宋忠自言自
语的说道,似乎还不太相信,命令探子再探再报。
接下来接二连三的斥候回到怀来,证实了同一消息:朱棣带领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往怀来方向而来。
宋忠开始犹豫起来。
副将王淼说道:“将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呀,古人常说骄兵必败,他朱棣刚刚赢了几个城池,便骄傲自大起来,以为这点兵马便能攻破怀来,还带着攻城的武器,咱们便给他来一个意想不到的迎头痛击,定能将他击败。”
“古人又说哀兵必胜,不如就让这帮来自北平的军队去打头阵,这帮人对朱棣是刻骨的仇恨,打起仗来必然会奋不顾身,勇往直前。有他们在前一冲,我们再率领大军从后面压上,必能一战而胜,将军必可凭借此战千古留名!”
宋忠本来还有一丝犹豫不决,那一群北平过来的将领和军士们,突然间齐齐拜倒在地:“求将军下令发兵,我等愿打头阵,万死不辞!”
宋忠终于下定决心:“好,各位将军,集结好各自部队,后日清晨出发,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主帅终于下达了作战的命令,来自北平的这帮将士们都欢呼不已,因为他们将有机会替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七月十六日清晨,宋忠留下一万兵马守城,自己亲自带领五万军马出城而来,其中有三万北平军打头阵,自己带两万军殿后。
这天早上大雾弥漫,两军相聚百丈时扎住阵脚。
浓雾渐渐散去,金鼓交鸣时双方军队发动冲锋。
当双方的前锋部队冲到距离五十丈时,突然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宋中的三万前锋人马突然停止了冲锋,因为他们看到了亲人,那些据说已经在北平被朱棣杀死的亲人们。
原来朱棣将这些士兵的亲人们编成队伍放在前排,这时,双方在战场上相遇,场面顿时失控,战场上的喊杀声,变成了亲人相遇时惊喜的欢呼声,满腔的仇恨变成了惊喜若狂,紧接着大冲锋就变成了大逃亡。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宋忠措手不及,顿时阵脚大乱。
而就在这时早有准备的朱棣率领一万轻骑兵从左右分别杀出,从两翼包抄冲向宋忠部队。
宋忠的部队由于前面人马的溃散和逃亡已经乱了阵型,毫无战斗力,等他在试图重新组织起有效的阵型时,两侧又遭到了朱棣率领骑兵的无情打击,顿时败势已成,此时人多反而成了一种累赘。
宋忠的部队争先恐后的向城内逃去,朱棣的骑兵也趁势冲了进去。
宋钟见败势已成也想逃回城去,却被骑着骏马、身披盔甲的蓝月,轻展猿臂,生擒活捉。
整个战事前后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全部结束。
明建文元年七月十六,午时,朱棣攻破怀来。
除逃走的士兵外,大批的朝廷军队向燕王部队投降。
朱棣一下子又得了四万降兵,总兵力一下子达到一十四万。
除了士兵外,尚有大量的将领向朱棣投降,但主将宋忠却是一个例外。
当宋忠被五花大绑送到朱棣面前时,朱棣亲自上前给他解绑,同时给了他足够的尊重,希望他能够投靠自己。
而宋忠的回答却令朱棣失望:“我的名字叫做宋忠,有人说我这个名字不吉利不好听,但是我别无选择,因为我父亲姓宋,我爷爷姓宋,我的祖先都姓宋,忠这个名字也是我父亲替我取的,所以我也不能更改。”
“如果我现在向你投降,那就是既不忠又不孝!不忠不孝之人,又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上呢?如果你真的尊重我,就请杀了我!”
朱棣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张玉跨前一步挥舞配刀,砍下了宋忠的头颅。
这一战速战速决,大获全胜,而且是以少胜多,只用了一万骑兵,那两万的步兵都没有用上,就已经攻下了怀来城池。
七月十七,朱棣迅速带领兵马返回北平。
七月十八,永平府守将马明远带领两万兵马主动来降,朱棣的军马一下子又增加到十六万人,颇有兵强马壮之感。
此时大宁总兵刘真、都督陈亨、都指挥使卜万率领十万兵马南下,见朱棣火速战胜了宋忠,已然失去了前后夹击的机会,便停止不前,将十万人马进驻松亭关,虽然没有对朱棣发起攻击,但虎视眈眈,令朱棣进退两难。
这一日,朱棣率领手下众将在议事厅商议战事。
朱棣言道:“自起事以来,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咱们已经肃清了近边的敌人,兵马也由原来的几万扩展到十几万,形势固然喜人,但离我们的真正目标还很遥远。”
“咱们的目标是帅兵南下打到京师,但现在大宁总兵的十万人马,在我后方虎视眈眈,各位有什么好主意吗?”
众将领顿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的提议率领所有人马,不惜一切代价攻下松亭关。
还有人认为,林总兵刘真已经六十多岁,年老体衰,根本不用惧怕,只要安排三万人马,守住北边门户即可。
大将张玉的提议是,可以兵分两路,一路派兵抵达最靠近松亭关的遵化,一路由永平府出刘家口,绕到松亭关的背后,两下夹击,攻下松亭关。
朱棣闻言皱眉道:“各位将军皆言之有理,尤其是张玉的办法的确可行,那是因为永平府已经属于我们的地盘,刘家口可以轻松出关。”
“但这也忽略了一个问题,对方有整整十万军马,松亭关防守严密,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即使我们打下来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到时候朝廷再出兵攻打我们,咱们拿什么来应付?”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众将领顿时面面相觑,陷入两难的境地。
见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朱棣便笑着对蓝月说道:“目前这个情况多少有点和咱们攻打怀来之前相似,只是情况更复杂和严峻,逸仙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蓝月笑道:“兵形似水,更无常态,咱们去攻打怀来之前,也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就是诱敌来攻,速战速决,具体的策略还要等到具体情况才能决定。”
“你的意思是……?”朱棣皱眉问道。
“在咱们控制范围之内,离松亭关最近的便是遵化,燕王殿下何不走一趟呢?也许近距离的观察,能够帮助想到最佳的作战方案。”
“好,就这么定了,张玉驻守北平,其他各位将军看守好各自城池,明天一大早,逸仙和朱能陪我跑一趟遵化,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第四百三十七章 反间巧计
次日清晨,朱棣、蓝月、朱能三人,身穿便服轻车简行。
这一次朱棣没有带上兵马,甚至亲卫一个也没有带。
“在这个地界上,谁敢杀我?再说有逸仙和朱能护着,想杀也杀不成。至于兵马,等我想好了作战计划,可以随时调动。”
三人快马加鞭,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来到了遵化。
此刻遵化的守将乃是大将谭渊。
谭渊乃是一个三十多多岁的汉子,肤色黝黑,满脸风霜,但膀大腰圆,双眼炯炯有神,却显出一丝傲色,蓝月一看便知道此人是一个常年在草原上驰骋作战的猛将,能够把蒙古人打的到处跑的,将军当然有资格骄傲,否则朱棣也不可能把自己后方门户位置交给他来驻守。
朱能和谭渊乃同种类型之人,因此二人相见非常亲热。
不过谭渊对于蓝月却不太尊重,蓝月当然知道其中原因,像这样经常冲锋在一线的将领,最崇拜的是和自己一样豪勇之人,蓝月躲在背后出谋划策所起的作用,他们并不知晓。
不过蓝月对此毫不介意,经历过这么多的惨烈事情之后,别人的褒贬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朱棣查看了遵化的防御工事,见谭渊守的无懈可击,便大加赞扬。
“对面现在有十万兵马,你现在的两万兵马能守得住吗?”朱棣问谭渊道。
“当然没有问题,守多久都没有问题。遵化并不是一个孤城,身后依托着北平,左右又有永平和蓟州,因此也不会缺少粮草和支持。”谭渊在话语中充满了乐观。
朱棣点点头:“凭你的能力和防御工事,确实能够做到万无一失,但你有没有想过如何破局?”
蓝月暗想,这就是统帅和大将的区别。
朱棣考虑的问题是必须要扫除后顾之忧才能顺利南下。
“我曾经试过给陈亨写过几封信,但都石沉大海,毫无回应。”谭渊解释道:“如果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何不集中兵马来一次决战呢?对方统帅刘真年老体衰,又昏庸无能,唯一能打的便是陈亨和卜万。刚刚投靠过去的刘海已经是惊弓之鸟。”
朱棣没有回答谭渊的提议,而是转过头来对蓝月问道:“逸仙,你怎么看?”
“刚才谭大将军提起的这个陈亨是什么回事?”蓝月问道。
“这个陈亨原来也是我的部下,过去和谭渊一直交好,前几天被朝廷调访到大宁去了。”
“逸仙,从你的角度看来,有没有可能把这个陈亨给拉过来呢?”
“刚才听谭大将军介绍说给他写过几封书信,但一直没有回应,我想说明了两个问题,首先就是目前的情况之下,他暂时不会投靠咱们,因为虽然咱们暂时看上去开局不错,势如破竹,但真正的大决战一场也没有经历,因为朝廷的大军始终没有打过来,但我想此刻已经在京师集结完毕了,那才是真正的决战。”
“不过这个陈亨也不会主动来攻击咱们,否则它便会回信,严词拒绝了。”
“嗯,你是说他现在态度暧昧,得看咱们下一步取得的成绩怎么样才能定下自己的选择?”
蓝月点点头。
“那也不坏,最起码他不会在大决战之前主动来攻我。”
“是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最下攻城。咱们现在如果集中兵力打过去,不但是伐兵而且是攻城,损失会很大,谭将军给陈亨写信,便是伐交,现在看来既然伐兵、伐交、攻城都不行,对松亭关的解决办法只能在伐谋上了。”蓝月详细的解释道。
“纯粹是纸上谈兵!”谭渊不屑的说道。
“不可无礼!想当年逸仙曾经参与捕鱼海大战,大破元军,战功赫赫,难道这些你都不知道吗?”朱棣厉声呵斥道。
“王爷教训的是,你说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并还都是依托他兄长的功劳呢?如果他真有本事破局,我给他跪下磕头。”
“你……!”朱棣还要怒骂,却被蓝月阻止:“无妨,谭将军快人快语,说的很有道理,我要尽量试一试,如果成功的话,磕头的事就免了。”
谭渊一听这话,气的黑脸变红,却又无话可说。
“逸仙,你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我会在这里安排,让他们全力配合你。”话都已经说到这一步现在,最得意的当然是朱棣了。
“我想出城一趟,如果有可能会混进松亭关,了解一些情况再说。”
“逸仙莫非是想故技重施?”上次蓝月在怀来故意制造谣言这一招,让朱棣非常欣赏。
“也不一定见机行事吧,我觉得大宁军这三个将领,真正的敌人应该是卜万,我想找个机会,或许能将他行刺的话……”
“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刘真年老昏庸,不足为惧,陈亨乃是我的旧部,不会也不敢轻易对我下手,只有这个卜万,据说是个将才,如果能够将他除掉,当然是好,不过此刻松坪关的防守会非常的严密,我担心,万一有什么意外,那将是我朱棣最大的损失!”朱棣七情上脸的说道。
蓝月当然知道朱棣这种冷酷无情的人对谁都不会有真感情,不过他还是装作感激的样子说道:“多谢燕王殿下关心,我会小心从事。”
“你看要不要带几个帮手?”朱棣问道。
蓝月本身想把朱能带去,但转念一想,不能是自己带过来的人,既然投靠了朱棣,就是朱棣的人,自己如果和他走得太近,反而会害了他,便回答道:“行刺杀人这种事,人越少越好。我自己就足以应付了。”
说着和朱棣并肩往外走去,朱能和谭渊远远的跟在身后。
走到辕门附近时,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只见一对士兵押着两个人往里走来。
其中一人虽然被士兵押着,但仍然不停的在申辩:“你们凭什么抓人?你们抓错人了,我们就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
朱棣停下脚步,问谭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会儿谭渊过来回报道:“手下将士在军营附近发现两个可疑人物,估计是大宁军方的斥侯。”
蓝月只是看了一眼这两人,对朱棣说道:“看这两人进了军营还到处东张西望,是斥候习惯性的眼神,普通生意人早已经瞎得尿了裤子了。”
略一沉思,便对朱棣说道:“暂时不用出城,我有办法了……”说完,在朱棣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朱棣频频点头。
一会儿这俩人被带到了中军大帐,朱棣坐在当中,蓝月站在他的身后,左右分
立的分别是谭渊和朱能。
蓝月仔细观察了这两人,其中一人,皮肤白皙,长得颇有几分英俊之色,神情闪烁,目光犹疑不定。
另外一人肤色粗糙,满脸横肉,给人以凶狠之态。
这俩人被五花大绑带了进来,坐在中间的朱棣,和蔼可亲的对周围人说道:“快快将这两人松绑。咱们现在还没有和大宁军方开战,所以不管这两人是什么人,哪怕是大宁军方的人也不能被称为奸细,最多算是个使者嘛!有道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手下士兵随即给两人送了绑。
朱棣又和颜悦色的对两人说道:“本人即是燕王朱棣,此次来到遵化,本想拜访大宁的一个老友,没想到遇到你们两位,也算是你们的造化,如果不是我,估计谭渊会先将你们大刑伺候,最后再一刀杀死了事。”
“是本王不会为难你们,我就是想让你们看看,本王不但爱民如子,也爱兵如子,所以无论你们是不是大宁军方的斥侯,我都不会杀了你们。”
“现在你们二人可以如实的交代你们身份了。”
朱棣的话音刚落,那面容凶狠的汉子就叫起屈来:“燕王殿下做主,他们冤枉我们,我叫李千,他叫宋万,确确实实是到处游走的生意人……”
那个皮肤白皙被称作宋万的人,却眼珠乱转,默然不语。
蓝月轻轻的在朱棣背后耳语了一句,朱棣便吩咐道:“把李千押入下去,不要为难他。宋万留下,我要你们好好伺候他……”
此言一出,宋万吓得哆嗦起来,朱棣却吩咐左右给宋万赐座,笑着说道:“不要害怕,咱们有话好好说,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呢……”
李千被押了下去,本来他还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幸灾乐祸的准备看着宋万受刑,哪知道临被带走的时候,眼睛一瞄,却看见朱棣热情的给送万赐座,顿时感觉摸不着头脑。
等到被送到关押的地方,才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漆黑的牢房,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单间,只是门口有栅栏锁住而已。
军士们将他锁进牢房后,便不再管他,扬长而去。
李千倒在床上,虽然又渴又饿,但想想宋万有可能遭受的刑罚,自己却能够逃过这一劫,又沾沾自喜起来,不一会儿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快到半夜的时候,以前被外面的脚步声和轻声的说话声惊醒。
斥侯的本能使他继续装睡,嘴里打着呼噜,耳朵却高高竖起。
只听走廊上脚步声传来,一会儿传来了两个人轻声说话的声音,是朱棣和宋万在低声交谈。
一股浓重的酒味传了过来, 看样子两人都喝了不少酒。
只听朱棣酒意朦胧的对宋万说道:“我给你的这封信,你要好好的收好,一定要给我转送到卜万手里,这是十两金子,你也藏好,等你把信交给卜万,他自然还会再给你十两金子……还有千万不要被你的同伴知道……”
李千听了心中吃了一惊,他悄悄的睁开一点眼睛偷偷看去,只见二人喝得满脸通红,朱棣将一个金元宝塞到宋万手中,接着宋万才被安排到隔壁的房间。
李千顿时心中又气又恨,心想二人同来,凭什么自己又渴又饿,他却好吃好喝,还能两头拿钱?顿生忌恨之意。
第四百三十八章 心悦诚服
清晨时分,遵化的士兵客客气气的将李千宋万送出了城。
在大宁的斥侯中,这李千和宋万虽然被分在了一组,但二人却是面和心不合。
有时二人需要假造身份行动时,由于宋万形象较好,而李千粗鄙不堪,因此常常由宋万装作主人,以前只能装着仆人或者脚夫伺候宋万,这就让李千更加嫉恨。
这一次二人出城后,宋万由于心怀鬼胎,当然不会把自己得了金子的事情告诉李千,李千也打定主意,绝口不问。
二人闷葫芦似的,一口气回到了松亭关。
这二人回到松亭关,正赶上总兵升帐,便来到大军的中帐交令。
此时中军大帐中将领站成两排,中间坐立的赫然是大宁总兵刘真,两侧左右排头的分别是都督陈亨和都指挥卜万。
刘真的族弟刘海也位列其中。
刘铮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气色红润(这是因为他最近几天每日服用一些见不得人的秘方药材之故),头发乌黑(为了让自己在新娶的小妾面前显得年轻,每天坚持染发),笑容爽朗。
其实在每一张笑脸背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
大宁总兵刘真也不例外。
在外人看来,他现在风光无比,不但是这十万大军的最高统帅,更让人羡慕的是刚刚纳了一房小妾。
这小妾名叫赛金仙,曾经是大宁的头号红阿姑,三个月前,卜万宴请他去飘香楼喝花酒,特地请了和自己相好的赛金仙相陪。
刘真的防线从此被彻底打开,于是他发挥自己速战速决的战略优势,以武力、金钱、权力相结合,将赛金仙娶回了家中。
据说那一晚,卜万大骂自己引狼入室,喝的名鼎大醉,差点拔剑自刎。
刘真至此,志满意得。但没过几天新的矛盾又出现了,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上了战场,每次冲锋陷阵时,体力有限。
每到这时,赛金仙便将他和卜万作比较。
那卜万乃是枪棒教头出生,枪棍之术,大宁军中属第一,刘真的那点武艺如何能够和他去相比?因此便伤了自尊,愈加气闷,经常垂头丧气,心中对卜万自是恨到了极点。
再加上自己的族弟刘海投靠过来以后,一直想谋一个靠前一点的位置,但是由于卜万的存在,始终不得朝前得到提拔。
昨日饮酒时,刘真还安慰刘海说道:“你放心,我会找个理由向朝廷上书把卜万调走,到时候指挥使的位置就一定是你的了。”
……
回想起这一切,刘真脑海中想取那一句老话:“人生不得意事,十常**!”便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有人来报派出的两个斥侯从遵化回来了。
这时,李千宋万二人走进军中大帐,给主帅和各位将军见礼之后,宋万便将二人探听到的情报和信息做了详细的汇报。
虽然经常说是李千宋万,但其实二人之中,宋万的职位要高出李千半截,因此汇报军情这种事情也是宋万来汇报。
宋万汇报之后,刘真现在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便想早早退账。
就在这时从来不出声,也没有机会出生的李千突然站了出来:“启禀大帅,小的有重要的情报要汇报……”
他这话一出,卜万笑道:“宋
万刚刚汇报完,还需要你补充一下吗?”又收起笑脸,厉声说道:“军队之中最讲究上下之间的尊卑,下次你有什么情况先汇报给你的头儿,由他和我们说起,你现在补充汇报又算什么事儿?”
李千一听,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刘真见了,忙鼓励道:“大敌当前,军情第一,如果宋万有什么遗漏的情报,或者你刚刚才想起来,但说无妨,本帅替你做主。”
李千哆了哆嗦的看了看面色凶狠的卜万,又看了看满脸鼓励之色的大帅刘真,终于鼓起勇气,用手一指宋万说道:“我要检举宋万,他……他……不是好人,他是朱棣的奸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宋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用手指着李千的鼻尖说道:“李千,我平时待你不薄,你如何却来诬陷我?”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出腰间配道便朝李千脖子砍去。
当啷一声,宋万手中的腰刀被身旁一位将领打落在地,众人一看,正是由蓟州投奔而来的刘真的族弟刘海。
只见刘海手中拿着宝剑,冷冷的对宋万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敢在中军大帐拔刀杀人,难道是想杀人灭口吗?”
刘真一拍帅案,大喝一声:“左右,给我拿下。”
两旁亲卫过来,二话不说,将宋万踢倒在地捆了起来。
“好了,你先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了,在这大帐之中,没有人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刘真说到这里,还故意瞥了一眼卜万。
事到如今,李千便把事情的经过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
当然在他的故事之中,自己当然是那个宁死不屈的英雄,而宋万则是见财起意的叛徒。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刘海从宋万身上搜出了一个金元宝和一封书信。
这个金元宝可不是普通的市面上流通的那种金元宝,上面刻了四个小字:镇燕平远。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个元宝来自于燕王府的私藏,直到此刻众人确实相信了李千的说法:燕王朱棣确实已经到达了遵化。
然而整个事情的**是打开那封信的时候,当刘真怀着激动的心情,读完那份书信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天待我不薄,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刘真暗自得意,好不容易才收住笑容,绷着脸对手下众人说道:“我手中拿着的是一封信,是一封燕王朱棣写给我们军中那个奸细的信。”
刘真晃了晃手中的书信,猛的站了起来,由于年事已高,站的太快,眼前一黑,脑子一花差点晕倒,但他强行挺住,硬是把躯体站得笔直。
“老天有眼啊,要不是这封书信,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全军覆没,各位战士沙场的时候,却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现在诸位有没有当众愿意读一读这封信的?”说完环视众人。
陈亨面无表情的看了刘真一眼,一言不发。
卜万的神色多少有些紧张,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击他的心灵。
众将官面面相觑,只有刘海大步走上前来一把,结果刘真的书信当众念了起来。
“十千兄钧鉴……”
当开头这个称呼一出,众皆哗然。
卜万,表字十千。
这封信是
燕王朱棣写给卜万的!
卜万一听,脸色由煞白变得通红,口中大河道:“胡说八道什么?!”便要上前抢夺那份书信。
刘真大喝一声,给我拿下。手下十几个武士纷纷朝卜万扑去。
卜万将左臂一横,右腿一扫,一招横扫千军,十几个武士顿时成了滚地葫芦,再一个起跳,飞身在空中,左爪在下,右爪在上,一招苍鹰扑食直奔刘海扑来。
刘海情急之下将书信交在左手,右手抽出宝剑,直刺卜万面门。
卜万身在空中,左爪成指,在刘海剑面上一弹,一股大力传来,刘海把持不住,宝剑落地。
与此同时,卜万的右爪从上而下呈一个弧线,抓向那一份书信。
眼看着书信即将到手之时,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一人左手搭住卜万右手脉门,右手一指点中卜万胸前乳根穴,卜万浑身一麻,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暂时动弹不得。
出手之人正是始终阴沉的脸,默不作声的都督陈亨。手下众将领这才反应得过来,同时心中无不吃惊,原来这个陈亨在这之前,从未显示过武功。哪知道今日一出手,便擒住了号称大宁第一高手的卜万,此人武功实在是隐藏的极深,为人真是太过阴沉。更令人吃惊的是,在众人的印象之中,他二人似乎交情甚厚。
此时卜万已经被五花大绑,不能动弹,大声对陈亨喊道:“陈兄,我是被冤枉的,你是了解我的为人的,那封信纯粹是胡说八道!”
陈亨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说道:“这封信只是念了一个开头,你就有这么大的反应,你让大家如何相信你?再说了,是不是奸细也应该让他读完信以后再说吧。”
说完陈亨走到惊魂不定的刘海身旁轻轻的拍来拍他的肩头安慰道:“没事儿了,继续读吧。”
于是刘海以颤抖的声音继续将这一封信读了下去。
信中先是赞扬了卜万的识大体顾大局,声称那日能够轻而易举地攻占蓟县,完全是卜万提供了准确的情报所致(读到这里时,刘海恨的咬牙切齿),其次又嘲笑了刘真的年老昏庸无能,尸位素餐。
接下来的重头戏是在信中痛斥了陈亨的不念旧情,致早年朱棣对他的关爱与不顾,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他日如果攻下大宁,必将陈亨碎尸万段等等。
最后朱棣在信中还安排了与卜万下次联系的方式,声称自己一旦大事成功,登上帝位后,会册封卜万为定国公等等。
读完整封书信后,大帐之中,群情激愤,刘海走上前去用脚猛踢卜万的屁股,怒吼道:“我让你变成腚国公……!”
卜万大声喊冤,却被刘海使出一招擒拿手,直接卸下了他的下颌,令他再也不能说话。
宋万吓的屁滚尿流,在刘真的指引和疏导下,很快交代了卜万的罪行。
卜万被打入囚车,押送回了大宁,等待朝廷的裁决。
两天过后,刘真下令从松亭关撤回大军,十万兵马分批有序的回到了根据地大宁,只留下少数人马守住关口。
当手下向朱棣和谭渊报告刘真大军撤回大林的消息时,谭渊不肯相信这是事实,亲自奔走到城楼上观看。
但见远处车马成河,旌旗飘飘,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北移去。
覃渊自此彻底相信了蓝月,再见面时心悦诚服,毕恭毕敬。
第四百三十九章 老将出马
燕王朱棣从七月初四夺取北平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蓟州、通县、密云、遵化、永平府,大败宋忠于怀来,一直到逼退大宁的十万大军,仅仅用了二十余天的时间,一路上势如破竹,战报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京师,朝野上下皆震惊不已。
这一日, 建文帝朱允炆祭祀祖陵,正式宣布削去朱棣爵位,废为庶人,同时紧急召见群臣商议对策。
组织大军北伐讨燕已经势在必行,但在由谁担当主帅的问题上却犯了难,年轻一辈的将领,虽然每个都跃跃欲试,但齐泰知道这些人其实都没有打过仗,把这场战争看成了一场儿戏而已。
明初年间,将星闪耀,但随着朱元璋大肆屠杀功臣,能攻善战的猛将已经荡然无存,老一辈中唯一硕果仅存的只剩下长兴侯耿炳文。
只不过耿炳文已经是六十五岁高龄,朱允炆对此颇为犹豫。
但在齐泰痛陈利弊之后,朱允炆还是决定将统帅之位交给了这位老将。
八月初,大军出发,大将军耿炳文佩征虏大将军印,率军三十万(实际兵力仅十三万,皇帝亲口答应过一段时间给他补上)北上伐燕,建文帝朱元文亲自送别,临行之时,朱允炆当众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此次北伐,千万不要让朕背上弑叔的罪名。”
所有人当时都傻了眼,这句话意味着所有人都不可以动朱棣一根汗毛,还没有打仗,先规定不可以杀死对方的主帅,如此一来这仗怎么打?对比起朱元璋对待敌人的感应杀绝,程炳文只能暗暗叹息。
同时,朝廷安排李坚、甯忠为左右副将。
对于这样的人员安排,耿炳文哭笑不得,这俩人都是纨绔子弟,李坚还是一个驸马,根本没有打过仗,这一次出战只是为了扬名立万,趁机摆脱吃软饭的名声。
不过,长兴侯侯耿炳文虽然暗中抱怨,但对北伐本身这一件事还是充满了信心。
朱棣虽然英勇善战,也许会连续胜个一场两场,但最终的胜利还是会有己方赢得,道理其实很简单,无论朱棣怎样厚着脸皮打出“靖难”的名义,在别人的心目中,他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反贼,人人得而诛之,所以只要他一旦落在下风,会冒出一大帮痛打落水狗之人。
自己深入敌后,只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由于有大量的粮草供应,将会立于不败之地。
反观朱棣的军队,如果只想在北平一带割地称王,或许还能存活好长时间,一旦他想南下打到京师,只要遇上一两场败仗,被人切断粮草,便是瓮中捉鳖的结局了。
八月十二,耿炳文抵达真定后,命徐凯率兵三万驻河间,潘忠率两万军驻莫州,杨松率九千精兵为先锋进扎雄县,准备与潘忠会军攻打燕军。
耿炳文如此安排是为了这三支人马,互为犄角之势,一旦有事,可以相互支援,从阵法上来说确实是无懈可击。
与此同时,燕王朱棣以蓝月为军师,带领大将张玉、朱能、谭渊、马云以及十万人马,南下迎敌,大战一触即发。
燕王朱棣对此战极为重视,他知道这一战不同以往,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和朝廷之间的一场大战,对方可以输,有的是机会,但是他不能。
只要他输了这一场关键性的大战,那些在附近观望的总兵们就会像饿狼一般扑上来,更别提那些已经投降归附的城池,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背叛自己。
于是朱棣亲自到达前线阵地娄桑,进行抵近观察,大将张玉更是单枪匹马化装混入对方城池,搜集第一手情报。
观看了对方的阵型后,朱棣问道:“逸仙,对方在前排摆成犄角之势,互为资源,如此阵型你有什么看法?”
蓝月点点头说道:“从阵法上来看确实高明,看似无懈可击,不过,再高明的布阵还要有高明的人来实施才行,杨松潘忠之流应该是后起之秀吧?这二人的本领我确实不知道。”
本来心事重重的朱棣听了蓝月这么一说,不禁露出笑容道:“后起之秀?逸仙,想不到你说话也这么有趣,杨松和潘中都有三十多岁,比你大上不少,相当于你的叔伯辈了,你却称人家为后起之秀?”
“不过想想也是,你十几岁参与捕鱼儿海之战时,这两个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混着呢!”
二人说说笑笑,颇有谈笑用兵之风。
不久,化妆侦察的张玉回到中军大帐,向燕王朱棣汇报。
“朝廷真是没人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做领军大将,军纪涣散,士兵将领都懒懒散散,毫无战意,更别提什么警惕之心了,我从军营之中进进出出,居然没有一个人来过问。”
“手下将领如此,估计耿炳文那个老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我看来,打败他们,从而打通南下之路,易如反掌!”
看着豪气冲天的手下第一号大将,朱棣满意的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回头又问蓝月道:“逸仙,你是我的军师,听了张玉之言,你认为这一仗该怎么打?”
“以快打慢,以集中打分散,以有心打无意。”
“具体时间呢?”
“还有两天便是中秋月圆之时,客人远道而来,主人应该给他们献上一份惊喜的大礼,才是待客之道。”蓝月淡淡的说道。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
镇江李府。
最近一段时间,罗红英一直觉得自己活在梦中一般。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和亲生儿子再次团聚,并且在时隔十一年后,和儿子一起过中秋团圆的节日。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每逢中秋之夜,面对一轮明月,想起被自己抛弃在空门中的儿子,罗红英总是暗暗垂泪。
月圆人缺,直叫人情何以堪?
想起过去,再对比现在,罗红英最感激的人便是沈追星了。
为此他特地让求不得去清凉寺,将沈追星请来一起过中秋节。
连城璧事件过后,求不得暂时留了下来,住在李府,和母亲罗红英共享天伦之乐。
沈追星则拒绝了罗红英和求不得的再三挽留回到了清凉寺,倾听暮鼓晨钟之余,希望季潭宗泐大师能够将自己渡入空门。
而乌青青自从自己的老宅基地里挖出了许多刻着天书文字的石板,潜心研究起《混沌天书》来。
罗红英得到了儿子,才明
白了求不得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和人比起来,其他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便将自己手中所有天书的资料全部交给了乌青青,彻底断绝了对天书的兴趣和追求。
和大多数人一样,自己幸福的时候,也希望身边的人都幸福,所以罗红英这一晚宴请沈追星,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够撮合沈追星、乌青青二人,在他看来,这俩人无论是相貌年龄还是天赋才情,都应该是天作之合,所以他今晚同样宴请了乌青青乌黛黛姐妹二人。
这一晚罗红英在自家花园中摆上宴席,但见几案上铺满了时令鲜果、美酒佳肴以及最应景的江南月饼。
沈追星由于是求不得从清凉寺请来,早早的赴了宴,此刻正被求不得缠着说话。
作为主人的罗红英,今晚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由于她已经成了李府的唯一主人,又能天天和儿子在一起,心情舒畅,越发显得年轻起来,和沈追星站在一起时,倒像他的大姐姐似的。
一轮硕大的金月缓缓升起时,乌青青和乌黛黛姐妹二人联袂赴宴而来。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研究天书的缘故,乌青青虽然是一身素装,但举手投足之间,总给人以美轮美奂的感觉,她本是绝世美人,此刻更加多了一份仙气,就连已经心如止水的沈追星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经过几个月的疗伤,乌黛黛已经完全走出了心理阴影,恢复了少女的模样,重新开心快乐起来。
此刻她身穿一袭飘逸的黄衫,便如同一只随风飞舞的蝴蝶一般,求不得一见她来,便亲热地挨了上去。
因为是团圆之夜,罗红英特地在花园中安排了一张圆桌,这样一来可以不分宾主,随意自由的落座。
求不得自然坐到了乌黛黛的身旁。
他二人已经混得极熟,求不得看着乌黛黛清秀灵动的模样,心中爱煞,假装一本正经的问道:“黛黛姐,你乌家乃书香门第,想必你从小一定读了很多的书,又跟席应真大师行走江湖过,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全都做到了,因此你的见识必定是极高明的,我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一问?”
乌黛黛扑哧一笑道:“想不到几天不见你,却变得文绉绉的,是被你妈管的吧?有什么事你尽管问吧,我比你年长两岁,见识自然是比你好的。”
求不得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道:“人常说佛本是道,那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嘛,意思其实很简单,”乌黛黛认真的解释道,“如果只用一句话说,那就是佛道本为一体,是可以合二为一的。”
“哦!”求不得点点头,继续问道,“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和席应真大师学的是道,你就是道。而我从小在清凉寺出家,跟季潭宗泐大师学佛,因此也身具佛性。”
“嗯,勉强可以这样说。”乌黛黛点头道。
“那么,假如我们两个人合二为一,会怎么样呢?”求不得终于朝乌黛黛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乌黛黛嫣然一笑:“你说会怎样呢?”左手却伸到桌下,使劲的掐住了求不得的大腿,求不得,痛的差点大叫起来,又不敢发出声音,怪模怪样的向乌黛黛求饶。
那边沈追星乌青青二人被安排坐在一起。
第四百四十章 中秋月圆
罗红英张罗的中秋宴席上总共有五人,除了他这个主人之外,便是沈追星,乌青青、乌黛黛和求不得。
此刻的她正忙着在焚香拜月,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祈祷什么。
求不得乌黛黛的桌下小动作当然瞒不过沈追星的天眼神通,他心中不禁暗暗的为自己这个小兄弟高兴,想想自己在他这个年纪时,和义父沈恒独居在山上,虽然自得其乐,却也没有女孩子可以去撩拨,少了一项乐趣,是否也算是人生的一种遗憾呢?
于是装作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地转过头去,正好和乌青青四目相对。
数月不见,乌青青清瘦了少许,却多了几分神秘的仙气,她虽然面带微笑的看着沈追星,但明亮的眼睛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怨,正如此刻夜空中的圆月一般,被轻轻的薄云笼罩。
数月前二人因为连城璧的事件相遇、相识而互生暧昧情愫。
然而在事情结束时,乌青青蕙质兰心,看破沈追星内心中有放不下的情感羁绊,便黯然收手,任由沈追星独自离去。
沈追星回到清凉寺后,曾经苦求季潭宗泐大师入渡其遁空门,大师拒绝了他的要求,并且指出:“躲得开人,却躲不开心,如之奈何?”
乌青青虽然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天书,却始终静不下心来,因此,虽然天书在手却毫无进展。
今夜八月十五,乃中秋佳节,罗红英盛情相邀,乌青青本不愿意前来,但为了让妹妹开心,才勉强同意到访,却没想到在这里能够再次遇到沈追星,心中强行压抑的情感如春天的小草般再次复活了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却不知说些什么好,情急之中沈追星夹起一块月饼递到乌青青面前,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乌青青见了又好气又好笑,用美目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沈追星刹时间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竟手拿月饼,呆在当场。
这时一声轻轻的笑声从身后传出,却是已然拜过月亮的罗红英,款款的走了过来。
沈追星顿时尴尬的将夹出的月饼又拿了回来。
“今晚的夜宴有一个特别之处,”罗红英笑着说道,“桌上的饭菜虽然有些粗鄙,却是我亲手制作。另外今晚这个院子里没有外人,甚至连仆人和侍女都被我打发到别的院子过节去了,今晚就是你们的仆人,让我好好伺候你们,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因为你们我才得以母子团聚!”
说的在罗红英,差点掉下眼泪来。
沈追星转头一看,院子中确实不见一个仆人。
乌黛黛见罗红英走来,便停止惩罚求不得,娇声问道:“古有貂蝉拜月,所求者事大,红姐,你刚才拜月,求的又是什么呢?”
“还叫我红姐,不怕将来不方便吗?”
罗红英的一句调侃先让乌黛黛莫名其妙,仔细一琢磨,顿时粉脸通红。
求不得终于闲了下来也跟着问道:“是啊,我也想知道,母亲大人刚才拜月,求了什么?”
罗红英笑而不言,走入座中,殷勤给诸人斟
酒添菜,一时间其乐融融。
直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罗红英停下杯箸,笑嘻嘻的看着乌青青和沈追星二人。
沈追星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见罗红英盯着自己二人端详,便打趣道:“怎么了?莫非忽然发现,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
“你俩为什么一直不问我刚才半夜是求的什么呢?难道是以你们的神功早已知道了?”
沈追星喝了一大口酒,压了压惊说道:“是啊,我刚才确实想问,你刚才拜月所求何事呢?”
“刚才半月时我端详的一轮明月,忽然想起来唐朝韦固的事情来……”
“你是说月下老人?”沈追星的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对呀,你看我能否当一个称职的月下老人呢?”罗红英语气暧昧的说道。
求不得听得一知半解,刚想询问却被旁边的乌黛黛轻轻推了一把,这才恍然大悟,闭上了嘴。
乌青青洁白如玉的面庞上飞起一朵红云,这时才明白为何罗红英今日邀请自己和沈追星过来,同时再也没有其宾客,甚至连使女仆人都不安排一个,顿时理解了她的一片苦心。
沈追星亦是心灵剔透之人。
对于乌青青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意,他如何不知?但朱允真……!
想起朱允真,沈追星心中一阵刺痛,以前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涌上心头,但现如今,玉人已经有了归宿,原先那个愿意和自己走到天涯海角的她,如今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那破碎的大阿福还能复原吗?
往事不堪回首,看着默默含情的乌青青,何不怜惜眼前人呢?
沈追星心神一荡,夹起自己碟中的那一块月饼,给乌青青送去……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走进了院子。
罗红英奇怪道:“怎么没了规矩?我不是说过不用任何人进来伺候吗?”
“禀夫人,是来了贵客……!”
“今天是中秋月圆之夜,我和家人团聚,任何客人也不接待!”
“但这人……说还是你的长辈……!”
“笑话,我父母早亡,家中老人也都已经不在了,哪里还有什么长辈……”
“是李家的长辈……此人声称是你的婶婶……”
罗红英突然想起一人,心中一惊,刚想说快请时,耳边响起一个娇美的声音:“中秋月圆,正是家人团聚之时,不知是否有我这个不速之客的一席之地呢?”
说话间,一位衣着华贵,雍容典雅的绝世女子,仪态万方的缓缓走了进来。
沈追星陡然间见到来人,心中一惊,夹在筷中的月饼掉了下来,落在地上……
如果说乌青青之美,好比夜空中的明月,玉洁冰清,那么此女之美则如蓝天上的太阳,明艳照人。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大明王朝的宜伦公主,建文帝朱允炆的同父同母的亲妹子朱允真。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一轮明月照耀在雄县上空,月色之下,人们在欢度中秋佳节。
杨松带领的九千精兵也不例外。
大明朝开国至今已经三十一年,那些经历过战与火洗礼的老将,已经被太祖皇帝朱元璋一个个杀掉,年轻的将领们几乎没有真正打过仗,更别说这些来自京城、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兵了。
当他们行军千里,终于可以驻扎下来休息,又赶上中秋佳节,当然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不远处的朱棣的军队,在这些年轻的将领和士兵的眼中,不过是另外一支部队罢了,他们的脑中没有死亡的概念,再加上己方部队已经成犄角之势,一旦发生事变可以互相支援,要想他朱棣也不敢来袭吧。
于是乎,从上到下,从将军到士兵皆开怀畅饮,共庆佳节。
当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有人惊奇的发现,月光照耀下的城楼上先是出现了几个黑影,接着是几十个,再过一会儿,这些黑影变成了成百上千个,并且从城墙上蜂拥而来,甚至还有人打开了城门……
终于有人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酒醒,当他跌跌撞撞的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主将杨松时,整个雄县已经是火光冲天,喊杀阵阵,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在自己畅饮美酒、欢度佳节的时候,他们的敌人燕王朱棣及其手下并没有休息,而是磨利了钢刀并爬进城中,大肆屠杀起来。
这些年轻的士兵终于明白了,当兵不但可以拿军饷吃军粮,而且可能会死。
但当他们明白这一点时,大多数人就已经死了。
和事先约定好的一模一样,杨松立即向驻守莫州的潘忠求援,然后拔出宝剑带领手下冲了出去……
和驻守雄县的杨松不同,潘忠早年曾经追随傅友德和蓝月平定过云南之乱,因此莫州上下并没有向雄县一样欢度佳节,还是保持战备状态。
接到杨松的求救信后,潘忠立即带领大部分人马朝雄县进发,因为潘中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雄县一旦失守,莫州自然难保。
潘忠带人,马不停蹄,当大军经过一座名叫“月漾桥”的石桥后,桥下面河道中突然涌出了大批身披野草伪装的人马,这些人马迅速朝潘忠的部队发起袭击,占领石桥,截断了潘忠的后路,与此同时前方和路的两旁也同时出现了大量的燕军。
潘忠的部队不但遭到了伏击,而且遭到了包围……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潘忠本人被朱能生擒活捉,手下士兵也大多选择了投降。
杨松没有等来潘忠的救援,他在奋力抵抗之后被燕军大将张玉一枪捅死。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燕王朱棣按照蓝月制定的作战计划,由大将张玉偷袭雄县,由于已经算定莫州的潘忠一定会来救援,便在月漾桥安排朱能设下埋伏。
这一仗,燕军大获全胜,杀死杨松,活捉潘总,歼敌一万,获得降兵两万,兵器、马匹、粮食若干。
朱棣大喜,犒赏三军。
但他并没有得意忘形,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战前序曲,和耿炳文的较量才是真正的大战。
第四百四十一章 义无反顾
罗红英见到朱允真又惊又喜,她二人虽然已经成了亲戚,但由于地位悬殊太大,即使朱允真下嫁给李景隆,至今也没有机会说过一句话,但宜伦公主的美貌聪慧,为人和善,在京师中是出了名的,罗红英也有心结交,但不知为何,朱允真始终对李家之人非常冷淡。
今天在中秋之夜突然来到镇江,此举确实出乎罗红英的意料之外。
沈追星和朱允真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罗红英更不可能知晓。
乌青青虽然早就看出沈追星的心中有了别人的烙印,但她并不知道此人就是朱允真。
但当他看到朱允真扫过沈追星的眼神时,蕙质兰心的乌青青立刻知道了一切。
罗红英想起朱允真公主的身份,正要上去行礼却被朱允真一把托住:“都是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
罗红英将诸人一一介绍给朱允真。
三女相见,皆惊讶于世上竟有如此绝色女子,心生好感,顿时显得亲热无比,彼此便以姐妹称呼起来。
最开心的还是求不得:“太好了,我又多了一位漂亮的姐姐。”
罗红英嗔怒道:“这位你应该称呼姨才是!”
求不得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迷茫的说道:“那黛黛姐岂不是也成了我的姨?”
黛黛趁机轻轻抚摸求不得的头:“乖侄儿,要听话哟!”
求不得顿时做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对沈追星说道:“星哥,你也不帮帮我,再这样下去,我还不如回去当我的和尚呢!”
现在,整个花园夜宴中最尴尬的就是沈追星,只能朝求不得傻傻的一笑,看着朱允真已经变成少妇的穿着打扮,心中满是酸楚苦涩。
罗红英这才想起,尚未介绍沈追星,刚想说却被朱允真制止道:“沈公子就不必再介绍了,我俩相识已久,也算是京师旧识了。”
除了乌青青,所有人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沈追星,沈追星只得勉强的笑了笑。
朱允真接着说的:“其实今夜冒昧造访,主要原因还是为了他。”
朱允真对沈追星说道:“一来我要向你道个歉,果毅亲王之事,其实是我误会你了,你是为了江湖义气替人顶罪罢了,我不该……用那样极端的方法去气你……”
此言一出,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这分明是情侣之间闹别扭的口气,难道……众人不敢再往下想,只有乌青青早已经猜到了真相。
“你们没有把她……黄亦可……怎么样吧?”提起这件事,沈追星便是想到了那个穿黄衫的小妹子。
“放心吧,大哥已经说过,再也不会追究此事。不过铁臂铜腿黄非凡私自将兵器卖给叛军,已经成了朝廷的钦犯,正在捉拿之中。”
沈追星放下心来。
“我今天星夜赶来还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去帮一个忙……”
“燕王朱棣以靖难之名,起兵造反,在短短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攻陷了燕地数城,势不可挡。”
“皇上任命长兴侯耿炳文为征虏大将军,帅兵三十万北上伐
燕……胜败之势暂且放到一边,我求你北上一次,还以盛庸的名字去保护耿炳文的安全。”
“为什么是耿炳文?”沈追星不解的问道。
“你还记得上次在无锡御园中,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你说你有个姐姐,江都公主朱允妍嫁给了长兴侯耿炳文的儿子耿瑞……”沈追星略一思索,便脱口而出。
“难得你还记得……”朱允真感慨了半句,突然发现有些不合时宜,便接着说道:“那一天,皇上点将点到耿炳文,傍晚,朱允妍便来求我,他知道我和皇帝关系最好,想求我去找皇帝商量,收回成命,换做他人,去做主帅。”
“仗还没打,令姐竟如此的悲观吗?”
“外人或许不了解朱棣,咱们朱家人难道还不了解吗?在我看来他就是另外一个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和蓝玉。”
“朝廷手下高手如云,随便找一个出来也能保护得了耿炳文,用得着找他吗?”乌黛黛很是不解的问道。
这小妮子早已看出沈追星和他姐姐之间已经暗生情愫,所以并不希望沈追星就此离开。
“你是不知道他的能力,如果当今之世能有一个人保得了耿炳文的安全,那一定是他沈追星。”朱允真又叹口气说道:“如果剑神白轻尘没有远赴海外,还坐镇京师,我也不用求他了。”
“何时出发?”
“大军已经出发,前两天刚刚到达真定。”
“我是问我何时出发?”
“你这是同意了吗?”
“你的要求我怎能拒绝呢?”沈追星叹口气道,本来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远离江湖,远离朝廷,远离是非,远离一切烦恼,为此还每天参禅悟道,哪知道在这一个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的夜晚,由于朱允真的软语相求,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泡影。
只不过这一次的境地比远赴寻仙岛更加凶险,普通武林中人或许不明白,真正的战场比江湖险恶十倍。他本不是朝廷中人,甚至从他祖父张士诚算来,朱家王朝应该还是他的仇敌。
但沈追星自从闯荡江湖以来,从来没有拒绝过朋友的请求,他可以为蓝月出生入死,不惜与朝廷和整个武林为敌,为了寻找欧阳倩倩,他可以在大雪纷飞的深山中寻找一个冬天,他甚至可以原谅玲珑儿的欺骗和背叛,这一切并非出于江湖上讲究的义气,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一个字——情。
所以当朱允真星夜赶过来请他出山帮忙时,沈追星当然会义无反顾。
团聚的佳节却变成了离别的晚宴,沈追星当即随朱允真离开了镇江,返回京师。
离开李府花园的那一刻,沈追星假装没有看见乌青青眼中,那浓浓的幽怨之色。
去往京师的官道上,沈追星、朱允真二人并辔而行。
刚才在李府花园时,二人还谈笑自若,可是等到现在独处时,沈追星心中原本有千言万语,却又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得闷头走了一阵。
“乌家大小姐确实是人间绝色,只可惜被我坏了你的好事!”
“什么?”沈追星
一脸无辜的问道。
“你说你的这个损失让我拿什么来赔呢?”朱允真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追星。
沈追星看着艳光四射的朱允真心中苦笑一声,随口说道:“除非时光能够倒流,一切回到过去。”
朱允真吩咐从人拿过来一个箱子,送到沈追星手里,“暂时先拿这个赔你吧!”
沈追星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无锡的泥人,大阿福,和被摔碎的一模一样。
“原来你来之前还特地赶到无锡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你再仔细看看。”
沈追星仔细一看,只见这泥娃娃上面有许多碎纹。
“那一晚我摔碎了这个泥娃娃,你一片一片的捡了起来,后来就消失不见。前些日子我去状元巷,从奕纯姐手里找到这个,便请来无锡的工匠大师,来到宫中将之修复。”
沈追星盯着这个重新修复后的大阿福,心中感慨万千,自己希望时光倒流能够修复过去的一切,然而过去的一切真的能够如同这个泥娃娃一般被修复吗?
沈追星将大阿福交还给朱允真,淡淡的说道:“你忘了这个当初是我送给你的。”
“虽然时间不能倒流,但我还常常回忆过往的经历,现在想起来有一件事情觉得特别奇怪。”
“是有关我们的事情吗?”朱允真问道。
沈追星点点头。
“我偷偷潜入紫禁城中去找你,准备和你一起浪迹天涯,远离中土,你还记得吗?”
“当然,”朱允真感叹道:“历历在目,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我一共去找过你三次,第一次是因为救三姿语而失去了机会,最后一次,是由于果毅亲王的事情……这两件事情只是巧合或者意外,或许是老天爷的安排,但第二次……”
“第二次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觉得徐辉祖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太准确了一点吗?”
“你是怀疑有人将这件事情偷偷告诉了徐辉祖?”
沈追星点点头。
“你不会怀疑是我吧?”朱允真笑道。
“当然不可能是你,我知道当时你真心诚意的想和我一起远走高飞的,况且如果你不愿意,就像第三次一样直接拒绝我就好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枉做小人呢?再说了,我送走了商姑娘,刚刚从京师外回来,你也不知道我会去找你。”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产生了好奇,你去找我,这件事情究竟有谁知道呢?还有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不敢再往下深想,因为无论如何这个人一定是我信任的一个人。”沈追星露出难过的表情。
被朋友出卖的滋味,对于沈追星来说是最伤人的。
“你现在心中是否有了答案吗?”
“有,但是我不想这么说,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去这么做。”
说话间,天空中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雄伟的京师已然在望,正从沉睡中慢慢苏醒过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我有话说
京师。八月十六,卯时。
天刚蒙蒙亮,沈追星跟随着朱允真回到了京师。
京师繁华依旧,玉人仍在身旁,只是变换了身份,改变了模样。
沈追星暗叹一声,不愿再去多想。
“我要回到状元巷收拾一点东西,然后直接去真定,希望在我赶到之前,耿炳文还好好的活着,别让我白跑一趟,辜负了你的希望。”
朱允真摇了摇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沈追星。
“怎么了?”
“没什么,你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总是给人充满了阳光的感觉。现在似乎总是充满了怨气,是我不好。”朱允真直接了当的说。
沈追星心中一惊,才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对于朱允真下嫁李景隆这件事,他始终没有释怀,但如果嗔心不除,自己的武功会大打折扣,更别提超人的灵觉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追星重新收拾心神,放空一切,又包容一切,霎时间便回到大无相功的心境去。
朱允真只见眼前的沈追星,眼中神光一闪,至于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突然感到消失了,再回到眼前时,立刻变了一个人,气定神闲,充满自信。
朱允真喜道:“沈追星又回来了!这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二人做了一个短暂的商量,此刻是卯时,正是上朝时刻,朱允真希望沈追星在散朝后私下能够和当今皇帝朱允炆见上一面。
沈追星欣然允诺,二人不再纠缠,各自离去。
沈追星回到状元巷。
醉眼朦胧的喜宁开了门,见到是沈追星,顿时又惊又喜,关上门,跑进里屋,将喜晴和舒苏奕纯都叫醒了起来。
原来昨晚八月十五,这三人喝酒赏月,直到半夜三更才沉沉睡去。
看到花园中尚未撤去的鲜果美酒和月饼,虽然杯盘狼藉,但沈追星却心生欢喜,喜宁和喜晴这两个经历了无数苦难的女孩子,终于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怎不让人心生感慨呢?
我当初这两个女孩子不是心存念想,努力挣扎着去活下来,又怎会有今天呢?
又想当初自己和蓝月在京师买一下这套院子,而喜宁和喜晴恰巧又是蓝月的使女,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好像当初买下这套院子时,就是为了今天给她们一个安稳的家,可知一饮一啄,皆有天定。
当苏奕纯第一眼看见沈追星时,也是非常高兴,随即又眉头微皱。
“难道不欢迎我回来吗?”
“想不到你也被卷了进去!”
沈追星奇道:“我刚回到京师,一句话没说,你竟然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那有何难,”苏奕纯哂笑道:“现在大明朝最大的事情,便是燕王朱棣起兵靖难,当今皇帝点将耿炳文北上伐燕。”
沈追星见她猜测的**不离十,并将自己遭遇的一切讲给他听。
“兄弟,听我一句话,”苏奕纯满脸真诚的说道:“调头往南去,去你老家湘西,或者跟随求不得去四川,甚至可以远去
寻仙岛,不要去北方,不要去真定,不要去趟这趟浑水。”
“只是当一回保镖,帮忙保护一个人而已,再说我已经答应了人家,怎能反悔呢?”
“这一次不比你帮蓝月,也不比你去寻仙岛,这一次你只要被卷了进去,此生恐怕永无宁日了!”
“燕王朱棣虽然暂时占了先机,但他以一隅之地对抗全国,长期打下去必然会导致失败,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悲观。”
“再说了,我只是答应这一次保护耿炳文而已,之后还是会恢复自由身的。放心,我是不会介于朝廷和藩王之间的战争的。”沈追星嘻嘻笑道。
苏奕纯欲言又止。
沈追星将出门应用之物收拾停当,打成了一个包裹,龙渊宝剑也放了一侧。
苏奕纯却捧出了另外一把宝剑,交到他的手中。
“你这一趟出门,把这把太阿剑也带上吧,万一遇到蓝月也可以还给他,放在这里哪一天丢了,那可就罪过了。”
“咦,你怎么就这么笃定认为我会遇到蓝月呢?”
“天下战乱将起,而蓝月这种人是天生为战乱而生的,除非他已经死了,否则一定会在这场战争中出现。”
沈追星心中一动,只道苏奕纯在用话暗暗点醒自己,但箭已在弦,怎能不发?
京师。紫禁城。乾清宫。八月十六,辰时三刻。
建文帝朱允炆端坐中央,宜轮公主朱允真侧坐一旁,齐泰和黄子澄均在列,此外再无其他大臣。
朱允炆感念沈追星在寻仙岛立下的功劳,免去沈追星的一切礼仪,并且赐座。
“沈公子乃江湖高人,寻仙岛之后再次拔刀相助,此乃朝廷之福,朕欣慰之。”
“不过此番前往真定,不同于江湖,必须在军中有一个职位,否则无法立足,不知沈公子觉得什么职位能适合你呢?”
朱允真一听皇帝说这话,心中暗暗高兴,知道这皇帝哥哥给足了自己面子,相当于告诉沈追星除了统帅的职位外,所有的军中官职他可以随便选择。
“既然是去保护人,便当一个贴身侍卫就可以了。”沈追星毫不介意的说道。
“贴身侍卫?这个太委屈沈公子了吧?”沈追星如此低要求,连朱允炆都看不下去了。
此时齐泰上前一步说道:“沈公子高风亮节,不图虚名,让人佩服。但官职过高,不能服众,职位过低又无法行使保护之责,更是大材小用。依臣之见,不如委任一个中兵参军之职,这样既能够保护好长兴侯,还能够利用沈公子的江湖经验,为耿炳文出谋划策。”
中兵参军,即参军事,也叫参军,是一个正七品的官职,职务虽然不高,但是如果受到主帅的重视,在军中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
“还有我要补充一点,”一旁的黄子澄说道,“咱们现在的军中这帮年轻人都骄横无比,不知道天高地厚,沈公子又没有从军的经历,我怕他们不服,不如由皇帝下一道敕令,让沈公子可以便宜行事。”
一旁的朱允真听了,连连称赞
:“还是黄老想得周到!”
朱允炆一听,起先颇有一些犹豫,朱允真解释道:“皇兄你有所不知,前番我和沈公子去寻仙岛,给我印象最深的并不是沈公子那通天彻地的武功,是他通晓兵法战策,随机应变的能力,我真想不通,并未上过战场,但那些在战场上的应变之力,却似乎与生俱来。”
沈追星一听心中暗想:“公主冰雪聪明,这一次猜的没错,对于战争确实与生俱来的领悟力,究其原因,恐怕是因为自己的祖父是张士诚吧,只是这话现在恐怕不能说,说了定会大煞风景。”
皇帝这才点头同意,令黄子澄起草敕令。
事到如今,沈追星当然不会拒绝,一切就这么定了下来。
沈追星起身告辞时,朝齐泰使了一个眼色。
齐泰马上明白过来,对皇帝说道:“去送送沈大侠,顺便将一些兵部的事务交代一下。”
出宫后,见四周无人时,沈追星问道:“齐泰,你是兵部尚书,你觉得这次北伐能胜吗?”
“这一仗不好说,朱棣善攻,耿炳文善守,双方打起来可能朱棣会赢,但耿炳文也会牢牢守住,令其进不得半步,所以保护耿炳文其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墨门对于这一场战争是什么态度?支持的又是谁?”因为齐泰同样也是墨门中人,所以沈追星才有此一问。
“墨门不但退出江湖是非,现在也不关心朝代更替,墨门唯一关心的是百姓的福祉,以及汉人的强盛。因此如果你能够尽自己的能力帮助结束这场战争,便是和本门的宗旨相吻合的呢。”
“徐大哥回来了没有?”由于好久没有墨门巨子徐默然的消息,沈追星不免有些担心。
齐泰摇了摇头,又解释道:“巨子依然没有回来,我甚至没有他的消息,根据我手下斥侯带来的情报,似乎巨子半年前在西域出现过,后来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如果是这样,那极有可能是再往西去,出了大明朝,或者……”
齐泰不想再往下说去。
“唉!我这个代理巨子形同虚设,要不另找他人,免得耽误正事。”沈追星有些自责。
“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墨门的最强大之处在于,虽然没有巨子管理,所有众人都按事先规定好的门规办事,从不逾距,所以不管遇上什么情况都能够自行运转正常。”
沈追星心想:“假如真如苏奕纯所说的那样遇到蓝月,倒可以问他一问,说不定他能够知道徐大哥的下落,因为当时是他们一起去了昆仑。”
便对齐泰说道:“行,你放心,这一次北上,顺便也打探徐大哥的消息,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
说完便要离去,但见齐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想说就快点说,否则下一次见面可能就是几个月之后了。”
听沈追星如此一说,齐泰鼓足勇气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
“齐大人,可否让我单独送沈公子一程呢?我有几句话想对他说……”朱允真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齐泰想说的话。
第四百四十三章 真定之战(上)
齐泰知道朱允真和沈追星之间的关系,知机的告辞离去。
朱允真仔细端详着沈追星,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抱歉,你本是闲云野鹤,我却把你卷到这件事情里来。我想告诉你的是,此一去保护耿炳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保护好另外一个人。”
沈追星疑惑道:“难道还有什么人……?”
朱允真上前一步,走到沈追星跟前,轻轻的抓住了他的衣袖:“那个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你要好好活着回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件事情,一件对你我都很重要的事情……”
“今天这是怎么了?刚才齐泰说有事情告诉我,没说完就走了,你说的那件事情不如现在就告诉我,万一我回不来呢……”
沈追星话没说完,却被朱允真轻轻捂住了嘴。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活着回来,天下间没有人能够困得住你……”
朱允真还想说什么,忽然间,退后一步闭嘴不言,眼中露出厌恶的神情。
沈追星回头一看,原来是李景隆腆着脸带着夸张的笑容从后面走了过来。
“夫人啊,我从皇宫里找你找了整整一圈,后来还是我那当皇帝的大舅哥告诉我,你可能来到这儿……”
说着又假装刚刚看到沈追星似的:“原来是,和沈参军依依惜别,夫人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晚上咱们邀请参军大人来咱们府上,咱们夫妻二人为他好好践行,你看如何?”说着走上前去便去搂朱允真的腰肢,朱允真并未说话,只一闪身轻轻躲开。
沈追星忽然感到一阵酸楚,一阵恶心,也未告辞便转过身去,加快步伐,双脚如风地离开了紫禁城。
沈追星匆匆回到状元巷,带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裹,背负双剑,骑上骏马,迅速离开了京城师。
沈追星第一次面对面的感受到了朱允真嫁给李景隆带给他的伤害,现在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真定,完成好保护耿炳文的任务,然后远赴海外,彻底的离开大明,走的越远越好。
莫州。燕军大营。中军帐内。
朱棣正和蓝月、张玉、朱能、谭渊、马云等诸将领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
这时手下来报,耿炳文部有人来降,此人自称张保,乃是南军的一名偏将。
张玉大喜道:“这就叫做望风而降,最好下一个就是耿炳文。”
众将领也非常兴奋,都认为这是由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雄县和莫州的结果。
这时蓝月开口问道:“张保是单枪匹马的过来投降还是带了人马来?”
报信的士兵回答只是张保一人。
朱棣眉头一皱,对蓝月说道:“你是怀疑他来诈降吗?”
“咱们起兵之初投降的那些将领都在燕地的范围之内,他们很清楚殿下您的作战实力,知道和您作战的后果,所以在打下蓟州之后纷纷来降。”
“现在咱们身处中原一带,这个张保据我所知应该是京师过来的一个将领,未战先降,怎么也说不
过去吧?”
朱棣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让他这一趟白来的。”
张保被带了上来,是一个二十多岁年轻的将领,皮肤白皙,双眼有神,一副能说会道的样子。
张保很快说明了来意,表示良禽择木而栖,愿意效忠朱棣。
朱棣大喜,当时大大的夸奖了他几句。
蓝月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张保说话时眼珠四处转动,而看的最多的是一旁放着的作战地图。
“耿炳文号称三十万大军,现在的真实人数和具体分布是这样的?”朱棣直截了当的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还说是三十万,其实才十几万人,姐,这十几万人还分散在滹沱河两岸,兵力分散,燕王殿下,如果你此时带领十万大军南下,采取各个击破的打法,便可取得最终的胜利。”
说到这的时候,蓝月朝朱棣使那个颜色,朱棣立即明白,笑着对张保说:“你弃暗投明,便是我的手下,现在我要求你做一件事情,你可愿意?”
“但凭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果然没有看错人!”朱棣夸赞道,说着把张保带到作战地图边,指给他看,“你即刻返回耿炳文部,告诉长兴侯,我已经攻下了雄县和莫州,下一步我会清算十万大军,攻陷真定。”
“这?我刚投诚过来,再回去,耿炳文能相信我的话吗?说不定还会办我一个临阵脱逃之罪!”
“无妨,我这也是为你好,”朱棣露出亲切的笑容,“你这趟回去一定不会有事,因为你也看到了我的作战地图,我确实准备率军攻打真定,同时你也可以说,一次你是诈降,就为了套取我的情报。”
见张保还在犹豫,蓝月说道:“这一趟回去对你来说实在是万无一失的好方法,如果燕王殿下的北军获胜,你在这之前已经投诚,你会站在胜利者一方。反过来,如果北军败落南军获胜,你依然会站在胜利这一方,如此左右逢源的好事,你还犹豫什么呢?”
张保听的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我一定不辱使命,另外还需要我做什么?”
朱棣摇头道:“你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告诉耿炳文,我马上就要攻打真定,让他准备迎战。”
张保领命而去。
张保去后,张玉、谭渊等人皆大惑不解:“耿炳文虽然号称三十万大军,其实只有十三万人马,又在雄县和莫州折了两三万人,现在总共才十万人马,和咱们旗鼓相当。把张保是否诈降先放到一边,咱们集中十万大军以优势兵力,各个击破,难道不是正符合兵法?”
朱棣笑了,对蓝月一挥手说:“逸仙,你解释给他们听。”
“孙子兵法讲决胜的五事分别是道、天、地、将、法。 地者,地形也。”
蓝月用手一指那张作战地图:“咱们现在进攻的方向是由北向南,而耿炳文驻扎的真定好卡在我们南下的通道上,所以我们要想南下攻取京师,我选择现在的道路就必须攻下真定。”
“再看看真定的地形,真定县城虽然不大,但滹沱河正流过其西南角,仿佛一条玉带将真定保护住,因此
咱们如果攻打真定,你敢不敢围城?如果围城河对岸的敌人来攻怎么办?”
“而如果一旦耿炳文能够长期坚守真定,我们这条路就一定通不过去,现在虽然他只有十万人马,但起先他可是号称三十万,所以一定还会有援兵,陆陆续续的赶到,到时候恐怕头疼的就是我们了。”
“燕王的意思就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张保将我们的攻打真定的作战意图带回去后,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后果。”
“其中最大的可能便是,由于我们以闪电般的速度拿下雄县和莫州,敌人会产生恐惧心理,将滹沱河南岸的兵马调到北岸来,集结十万大军守护真定,和我们决一死战。胜则不必说了,败也可以从容退回真定,以等待援军,总而言之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朱棣接着总结道:“论打仗咱们怕过谁?咱们怕的不是打,怕的是拖!”
众将领点头称是,终于明白了朱棣和蓝月对这场战争的整体看法,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速战速决。
“那么,耿炳文能够按照咱们的想法去调动兵马吗?”朱能担心的问道。
朱棣摇摇头,“事情没有成功之前,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今天让所有军士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大军启程开往无极,我要给耿炳文及其部下制造出强大的压力,这样他才会按照我的意图来打。”
次日,滹沱河北岸,真定。耿炳文中军大帐。
张保回军交令。
“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难道你被朱棣识破了?”耿炳文疑惑不解的问道。
“燕王有没有识破?我不敢说,但我带回来的消息却绝对是真实的,北军用闪电战法,攻破雄县和莫州后,准备集结十万人马,不日启程,一举拿下真定。”
“你敢肯定这是真的?还是你的猜测?”
“燕王知道,咱们虽然号称三十万人马,其实没有那些,因此希望在咱们的援军到来之前,以强大的兵力一举拿下真定,好打开南下之路。这不但是燕王亲口对我说的,我还看到了作战地图,所以此事千真万确。”
耿炳文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换作我也会如此行动。”
“既然如此咱们应该将滹沱河南岸的部队调回,否则以咱们现在这些人马根本守不住真定。”左将军驸马爷李坚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本来他是带着剿灭叛贼的想法来到这里,以为可以轻松打败对方,哪知道朱棣在一夜之间就攻下两城,这种骇人听闻的战绩一下子下破了李坚以及其他将领的胆,从狂妄自大变成胆小怕事,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耿炳文摇头道:“要想剿灭燕军这股叛贼,我认为长期的战略是进攻,否则便无法剿灭,但是短期的战术应该防守。只要咱们在短期内将真定守住,对方即使段时间里胜个一场两场,也不能改变其最终失败的命运。”
“既然如此,咱们把南岸的部队调到北岸来,共同守卫真定,不是更有把握吗?”右副将军甯忠问道。
耿炳文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手下这些将军们都已经吓破了胆,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