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相 第八节、韩灵芝
饭桌上,气氛融洽,柳元晋并没有特意避讳其他人见到司道。
柳府中,不少人见到司道。不少人认出司道。司道并不在乎这一切。反正,司道很快就会离开。反正,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环。
司道与柳元晋两个人,完全无视周围人的结缔,自顾自饮酒,自顾自聊天。柳府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随性的柳元晋。
在众人眼里,柳元晋向来是儒雅端庄的。他饮酒,向来是浅尝辄止。即使,丞相大人相邀,他也仅仅抿一小口酒。在新婚之夜上,他都不曾醉过。
可现在,他像是要把一生的酒饮尽,一杯接一杯,完全不顾自身酒量。他喝得极多,脸上挂着醉意的笑容,整个人混混沌沌,一点不顾礼仪,竟然直接趴在司道身上,与司道把酒言欢。
他们讲述未来的美好,讲述未来的可能。
柳元晋说,仙人与凡人之间不该不同,世界不该如此。这种言论完全称得上大逆不道。世人皆知,仙人维持世界秩序,理应在凡人之上的。
司道称道,若世界继续发展下去,若科技能够发展起来,总有一天,凡人与仙人的差距将彻底消失。到时候,仙人的称呼会消失,因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不过,人与人的差别却永远不会消失,甚至比仙人与凡人之间还要大。
柳元晋炫耀父亲的身份,劝诫司道早日体会天伦之乐。
司道羡慕非常,强烈表示,等一切结束,他若还活着,一定效仿之。
”最后,我想说一句。司道,你一定可以战胜一切。我无法帮你。但我相信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喝酒的时候,我就相信你。“
柳元晋的话语充满鼓励。二人虽一如既往,可他当然看得出,司道变化很大。
”好,我会的。“司道应诺。
两个人疯言疯语的。说完,柳元晋彻底昏睡过去。他被柳瑶瑶扶起,扶到房间内去。
柳元晋离开后,韩灵芝摆手,吩咐其他人离开。
待到韩灵芝与司道两个人独处时,她才开口:”你怎么不拆穿我?“
”我为什么要拆穿你?看得
出,他很爱你。他很幸福。“
”我也爱他。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我知晓的事情其实很少。这也算我对你的感激。“
”你不说,我难道不知道?你就是春雨阁的人。你或许爱元晋。可是,你接近元晋的初衷却绝不单纯。元晋如今是春国最有名望的人物,通过元晋,春雨阁才能更好掌控消息的散播。你当初在缥缈仙船,不也只是为在散修之间散播信息么?我当初之所以找你,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信息,而是希望通过你来证明春雨楼的存在。另外,我也怀疑,你是程洋的妹妹。“
”你所言都不错。我所知晓不过如此。可是,我真不是程洋妹妹,是你口中的春雨楼抚养我长大。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理应报答。“韩灵芝肯定地回道。
”你当然会如此认为。我怀疑,你的记忆本就被删改的。“
韩灵芝皱眉。她显然没有完全相信司道的话。
”你若信任我,我有办法确认此事。“
司道说完,拍拍手。接着,血液从司道身上涌出。血液脱离司道的身体,然后凝聚成为人形的模样。这一幕恐怖非常。韩灵芝倒还算沉稳,并未惊叫。她信任司道,准确说,她信任柳元晋。她相信,柳元晋认可的朋友绝对不会害她。
”哀兄,刚才的话,你应该都已经听到,麻烦你探查一二。“
在春国,哀骀它是妖,不被认可。司道是叛徒,同样不被认可。他们二人非常危险,自然要在一起。哀骀它本可以不必来春国,可是,他意愿保护司道。司道身边若有哀骀它守护,那么,司道若运气差,万一遇见合欢结丹前辈,便可以脱身,不至于让计划终止。
哀骀它是结丹修士。司道无法探知韩灵芝的记忆是否被篡改。可是,哀骀它却可以做到。
哀骀它对司道点点头,然后身形一变,化成一名凡尘公子的模样。之后,他才伸手,触碰韩灵芝的额头。他如此做法,自然是为韩灵芝考虑。韩灵芝是修仙者。比起凡人,她更清楚血妖的恐怖。
见哀骀它化作人形,韩灵芝内心的恐慌与抵触减缓许多。她
平复心情,闭上眼睛,尽可能放松身体。她可以感受到,一股凉意缓缓渗透进入她的大脑。
一股刺痛突然涌入,下一秒,莫名其妙的记忆出现在韩灵芝的脑海之内。一个叫”程洋“的少年郎突然被韩灵芝认知。
”程洋,哥哥?“
韩灵芝下意识地喃喃。她其实并未完全想起。她只是莫名觉得难受,泪水不受控制地留下。
”看来,我并未猜错。如此短时间,你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将不属于你的记忆灌输给你。你现在涌现出的记忆都是被封印的记忆。“司道解释道。
他们来不及更多解释。因为,柳瑶瑶已经归来。
柳瑶瑶归来,见到哀骀它,见到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自然是诧异的。她见到韩灵芝莫名流泪,更是不知为何。
她温柔地扶住韩灵芝:”嫂子,怎么回事?“
”没事。刚才,司道为我治病?“
”治病?“柳瑶瑶不太理解。韩灵芝的身体应该很好,不像有任何病状的样子。柳瑶瑶目露古怪。她虽好奇哀骀它的身份,却并未再问。
”我该离开。“
既然柳元晋已经昏睡,而韩灵芝的身份也已经确认,那么,司道也应该离开。
”等一下。“
叫住司道的人是柳瑶瑶。她看着司道,像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可是,她踟蹰半天,却没有问出口。或许,她知道,自己不该问。
司道像是知道柳瑶瑶要问的事情。他直接开口说道:”他很好。我不在合欢宗,他就是同辈第一天才,合欢未来的希望。“
说完,司道便离去。哀骀它同样跟着离去。
柳瑶瑶像是想起曾经的人,想起曾经的事。她眼角有泪光。不过,她并未落泪。她深吸一口气,便将一切记忆封存。
”其实,我不该问的。“柳瑶瑶笑着说道。
柳瑶瑶和韩灵芝互相扶手,看着司道消失的方向。虽然,柳元晋什么事情都没有说。可是,她们知道,大概再也见不到司道。
她们只是凡人,只需要守护她们已经拥有的幸福。
世界真相 第九节、圣女
关于司道的计划,柳元晋的分析可以说十之**。
司道想要做的事情无非是揭露黑月隐藏的真相,同时将黑月与真相告知天下,从此让仙门彻底参与黑月的调查。
如柳元晋所言,失去合欢宗的支持,司道已经失去调查黑月的资格。仅凭白金小队,司道根本无法寻找黑月的漏洞。他虽然猜到黑月想要发起战争,可无人愿意信他。所有人只会将其当成疯子。
况且,他若妄自行动,恐怕不再会被黑月继续忍耐。
当初,在何缪洛走后,一号立刻登场。这当然不是巧合。司道的行踪一直被黑月掌控。只不过,黑月并没有为难司道而已。如一号所言,司道根本没有掀起波澜,自然无需理会。可是,司道若公然四处宣告黑月试图发起战争的消息,届时,效益甚微不说,黑月必然不会再继续坐视不管。
所以,司道需要想一个办法。他需要借助一个机会,合理将黑月的阴谋告知天下。
同时,他还想要真正知晓所有的一切。他虽然已经知晓黑月要做的事,却仍然没有知晓世界为何需要平衡,为何需要以战争来平衡,又将如何引燃战争最重要的导火线。
所有谜团、事件的关键是一个人——合欢圣女。
所以,他必须冒险来到春国。
通过程洋的消息传递,他终于见到何缪洛。通过何缪洛,他也将见到圣女。
他有强烈的预感,在见到圣女后,所有谜团都将揭晓。
此刻,司道正在太和县静静等待。这里是一年前江一尘死去的地方。随着江一尘的死,调查基本中断,好不容易抓到的线索完全消失。曾经的线人”阿飘“更是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成为御灵寺的弟子。
可是,今日过后,若事情顺利,一切都将结束。
而整个计划的开始需要等待圣女的赴约。圣女不亲临,黑月定然不会上钩。整个计划中,司道已经完全豁出性命。同时,圣女将同样面临生命的危险。如此险境下,圣女外出的要求是不被允许的。圣女只能偷偷赴约,而且必须按时抵达,不可过早,不可太晚。
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圣女会赴约么?对此,司道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若圣女赴约,那他还有一丝生存的机会。可圣女若不赴约,他必死无疑。
如此之下,司道仍旧没有半点犹豫,依然执行整个计划。毕竟,从何缪洛离开那一刻起,计划就已经无法停下。
他静静地站在太和县的县口石碑之上。一年前的叛变事件太过恶劣,如今,太和县已经成为禁区,并未得到任何修复。这里荒凉得很。江一尘与司道短暂交手的痕迹一直存在,没有半点改变。
”当初,你到底为何不杀我?当初,你宁死守护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司道自言自语间,远处天空终于出现一道红色的光。那是红绫,圣女的红绫。
圣女按时赴约。她身侧仅有一人,何缪洛。
一年未见,圣女长高不少,已经和何缪洛一
般高挑。
她见到司道,自然同时感受到司道身上的杀意。这股杀意如此浓郁,根本不是善人可以拥有。不过,她并未结缔,并未因此判定司道的正邪。她既然来,自然已经从何缪洛口中知晓一切,自然是愿意相信司道的。
她眼神依旧复杂。不同的事情是,她以前之所以复杂,是为对司道的男女之情。她如今之所以复杂,是为司道的身份。她虽然愿意相信司道。可是,与何缪洛不同,她终究无法假装亲眼见证的一切。
她很矛盾。这种矛盾和程洋很像。他们虽然都深信司道,毫不怀疑地按照司道的计划执行。他们关心司道,不知司道究竟如何。可是,他们并没有被情感遮蔽一切。仅凭空口白话,他们无法像何缪洛一样,傻傻地欺骗自己,傻傻地信任一切。
某种意义上,何缪洛与其说是无条件信任司道。更不如说,她已经完全被爱情迷昏头脑。她的世界被司道完全占据,根本容不下其他,甚至连宗门之情都已经被置之脑后。只有有任何一个借口,她都会无条件地选择接受,以此来完全支持司道。
正是如此,在一年前,在亲眼见到司道杀死江一尘的画面后,何缪洛才会”执迷不悟“,才会毫无犹豫地站在司道一边,央求其他人将司道放走。何缪洛明明知晓,圣女会有危险,却还是将司道的话转告圣女,让圣女前来赴约。
这种情感对司道而言自然是美好的。但,这已经不符合常理,已经超出理智的范畴。
与之相比,圣女同样从心底信任司道,却仍然保持理智。
两位仙子落地后,何缪洛立刻扑到司道的怀里。距离上一次相见,才过去几日,何缪洛却只觉得好似过去几个春秋。若是可以,她再也不愿意和司道分离。这一年的分离,她终于知晓自己的内心。
而上次见面之后,她更是终于做出决定。她可以为司道放弃宗门,可以为司道放弃所谓的仙途。
司道当然知道何缪洛的情意。从相识开始,何缪洛为他付出太多。一直以来,他都是被照顾的人,而何缪洛一直都陪着他,教导他,永远是付出的那一方。
”等一切结束,不论什么事情都无法让我们分开。“何缪洛坚定地说道。
”好!“司道应承同意。
接着,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司道直接问圣女:”倩雯,你是否知晓为何会被黑月追杀?你究竟有什么地方与世人不同?“
圣女摇头。她无法回答第一个问题。这已经一直困扰圣女多年。当初,司道的父母就因此而死。
至于第二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圣女最出彩的地方,不正是其修行天赋远超世人。可是,黑月为此杀她,实在没有必要。圣女再强,难道可以改变世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圣女选择摇头。她不清楚,司道究竟要说什么。
”倩雯,你修行天赋远超世人。这自然与你的心性相关。可是,缪洛同样是修行天赋最顶尖的不世之才,为什么,你的修行速度会比缪洛快得如此多?“
司道解释性地继续问道。
可是,他的问题仍然不被理解。
”这自然是因为,倩雯的天赋在我之上。“何缪洛肯定地回道。
这是世间公认的事情。
”何谓天赋?“司道再问。
何缪洛立刻解释道:”在心性相同的情况下,两个人的修为进展之所以不同,就在于两个人的天赋不同。而所谓天赋,即一个人在修行过程中被天敌掠夺的强度。天敌掠夺越强,天赋越弱。相反,天敌掠夺越弱,天赋自然越强。好比,春国与太圣国之间做买卖。太圣国百姓若来春国贸易,需要支付外税。同样条件下,太圣国百姓需要交纳更多税收,收益自然少得多。我天赋虽称得上千年一遇,可天地掠夺依旧可怕得很。“
”没错,缪洛所言不错。那么,问题是,圣女遭受的天地掠夺究竟有多强?“司道问道。
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何缪洛一愣。她倒是从未真正思索过这个问题。她将目光看向圣女。
圣女略显犹豫:”师尊教我保守此事。不过,你们既然问,我便不隐瞒。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感受过天地掠夺的可怕。在我修行过程中,天地掠夺虽然存在,却微不可微。我凭借自身意志,甚至可以完全抵御。“
”完全抵御?“何缪洛惊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完全抵御恐怖的天地掠夺。
司道却毫不意外,似乎早就猜到这个答案。
”你早就知道?“圣女意外地看向司道。
”没错。而且,我猜测,这就是黑月刺杀你的原因。而这一定与世界真相有关。“司道肯定道。
他确实猜到圣女的体质。如今,这个猜想得到验证。他离答案更进一步。
司道接着说:”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情。哀兄,麻烦你。“
哀骀它一直都隐藏在司道的体内。他隐藏的本事厉害得很,连何缪洛和圣女都未能察觉。毕竟,受青衣的逆鳞影响,司道体内本来就隐藏着一股妖气。
哀骀它从司道体内出来,化作人形模样。
圣女见到妖,下意识地面色变化。不过,她并未对哀骀它出手。从何缪洛口中,她已经知晓此事。只不过,亲眼见到,她还是觉得惊讶。司道果然又与妖为伍。
”我要你的一滴精血。“哀骀它对圣女开口道。
圣女没有推辞,直接割破手指,取出一滴精血。
而后,司道施展神识,将神识附着在圣女的精血上。如此,血影分身术的基本条件温和。
哀骀它利用圣女的精血施展血影分身术。一滴血逐渐扩散变幻,顷刻之间变成与圣女一模一样的存在。
只不过,在这尊”血影分身“内存在着司道的意志。
不同的意志寄存于他人的身体。这等同于夺舍,属于天地不容的存在。这种状态非常不稳定。可是,司道不需要稳定。他只需要一刹那的感受。
正是在这一刹那间,司道看见了真相。
世界真相 第十节、真相
当意志进入圣女的驱壳,司道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如山一样沉重的天地威压骤然消失,天地间的灵力如此亲近,一切都回归一年前的模样。如圣女所言,天地掠夺根本不存在。如此一来,修为的速度怎么可能不快?
不过,真正让司道感到震惊的事情是另一件。时隔一年多,他再次感受到那个意志的存在。
当初,在江一尘的境域影响下,司道化成灵魂状态时,曾经窥探到天地的意志。那时,司道有一丝错觉,天地好像并不是没有意识的物质,而是实实在在的生灵。只不过,当时感受的过程很短,司道一直无法完全确认。
现在,他再次感受到天地的意志。一年来,他对意志的感知能力已经得到强化。他的神识同样得到强化。这一次,他已经清晰准确地感知到天地意志的存在。
那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浩然存在。司道无法想象,天地若是一个生灵,那究竟是怎么的一种生命形态。这种生命形态,司道并非完全没有熟知感。事实上,仔细想来,司道已经见识过两次。
其一是野国的世界之树,其二是墨府的墨问,司道同样感知到一个神秘的浩然意志。只不过,与天地意志相比,世界之树如同死物,而墨问没有散发生命应有的活力。
”所以,黑月是你指使的?对么?“
在众人的注视中,圣女的血影分身突然直指九琼,仰天询问。
周围其他人,包括司道本尊、圣女本尊在内,都不明所以。他们不知道,究竟谁在指使黑月,究竟谁可以指使黑月。众人仰头看天,可是天空中没有任何人存在,更没有任何回应出现。
此时,血影分身变得不稳定。圣女的驱壳与司道的意志开始彼此排斥。
血影分身没有再迟疑:”天地是自由的生灵,天地是自由的意志,所谓天地掠夺完全是一个自由意志对天下人的掠夺。“
话落,血影分身溃散。
司道的意志从驱壳中脱离,失去意志的驱壳倒在地上。司道将意志收回,重新融合,感受刚才短暂的记忆。而哀骀它将驱壳重新化成精血,将其还给圣女。
刚才,血影分身似乎已经给出真相。可是,除司道外,其余人仍然是迷糊的。他们并未完全接受、理解司道的话。
”刚才,你究竟看见什么?你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何缪洛问司道。
司道停顿片刻,才开口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天地掠夺究竟是什么?从一开始,我们只知道,修仙乃逆天之行,所以存在天地掠夺。因为天地掠夺一直存在,所以,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天地掠夺果真是大自然原本就存在的规律么?是否可能,天下所有人都只是饲料,为天地服务的饲料?“
众人面面相觑。
司道继续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从杀狱地界归来时,我就该想到的。杀狱地界不存在天地掠夺,可是县城中,凡人被汲取生命,以产生灵力,供修仙者修行。其实,不论春国、太圣国,何尝不是如此。所谓合欢仙境,所谓仙山灵湖,不正是天地夺灵阵产生的?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修仙的本质是掠夺。一切都合情合理。所谓天地,不过是一张更大的网,将天下所有人都笼罩在内。这就是世界真相。“
司道的结论很残酷。谁能想到,天下所有人,不论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还是茫茫凡人,其实都一样,都如同鸡圈里面的鸡,被天地圈养,如同肥料,滋养天地间唯一的”神“。
如此,黑月效忠的对象是整个天地。而司道想要和黑月对抗,等同于对抗整个天地。恐怕,六大仙门联手,也不是对手。天地若是生灵,那其境界大概已经是元婴之上的存在。修真世界,每一个层次的差距都是天地之别,完全不存在对抗的可能。
”可是,墨问说,世界的本质是平衡。你所言仍旧没有解释平衡二字。“
哀骀它开口询问司道。他
一直跟着司道,自然最清楚整个事件的迷惑点。
”不错,若天地意志单纯是掠夺的存在,那平衡要如何解释?“司道点头同意。
哀骀它的话让司道反应过来。真相并未被完全揭晓。
”古籍记载,墨问本不属于墨府,乃是天地之物。若天地是一个独立的意志。那么,墨问是不是天地意志的法宝?换言之,墨问欺骗司道?“何缪洛提出假设。
众人的世界观已经被打破。这一刻,任何想法都可能冒出来。何缪洛的假设并非没有道理。
”可是,我有疑问?“圣女开口说道,”我只是好奇,天地是一个意志本身,其若要掠夺,为何不直接将灵力占据,反而如此麻烦,从天下生灵之间汲取?如此做法,岂不是多此一举?“
圣女的话惊醒其他三人。
没错,天地本就可以直接占据所有灵力,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众人想破头,也无法理解。司道很清楚,真相已经就在眼前,可始终有一层薄薄的迷雾遮住视野。
在四个人苦思冥想时,一束冲击光波突然出现。
这束光波速度极快,如音浪一般蔓延,根本无从抵挡。光波之中蕴含强烈的个人意志。这是境域之力,而且是司道见识过的境域之力。
这是黑月七号曾经施展过的能力,可以将光波触碰到的一切拉入一个虚幻的世界。
只不过,这一次,黑月七号的偷袭并没有奏效。
当境域光波即将吞没众人时,圣女同样施展出境域之力。一年前,圣女刚刚觉醒境域之力。那时,她被七号算计。而现在,她变得更加强大,在不触及七号的情况下,仍然将七号的境域之力直接无效化。
圣女的境域能力便是将其他人的意志完全清除。
只是,圣女虽强,可黑月并非只有七号。
十数个黑衣面具人出现在四人的周围。其中,领头之人是”一号“。
世界真相 十一节、君临
从一开始,司道就知道,黑月一直可以捕捉到他的行踪。司道突然冒险来到春国,这本来就引起黑月的怀疑。
圣女偷偷离开合欢仙境。这个消息自然被黑月知晓。如此,两个信息联系之下,黑月基本猜到事件的发展。
黑月当然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
司道与圣女会面不多时,黑月就已经发起袭杀。不仅如此,这一次行动的领头人是一号。
尽管,圣女克制所有强大的结丹修士。在圣女面前,境域之力完全失效,意志不可以延展至天地,无法改变天地规则,如此一来,所有黑月成员只能借助天地威能,其实力被削减大半。
圣女修行合欢最顶尖的空间之术,能够发起瞬移攻击,其术法之强完全超越寻常术法。黑月虽强,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其无法使用本门最强的术法。黑月若使用最强术法,与圣女对抗,其身份定然会暴露。
境域之力可以刻意隐藏,不被他人知晓,可宗门标志性的术法却无法隐瞒。六大仙门各自拥有逆天术法,可是,所有逆天术法不会轻易相传。每一名结丹修士各自修行不一样的秘术,一旦暴露,等同于暴露身份。
此外,黑月这次行动显然不像一年前一样充沛。
一年前,黑月精心准备而来,专门召集数名精通阵法的结丹前辈,故可以施展出拥有移动能力的天地阵法。而现在,圣女仓促出现,黑月召集匆忙,显然无法像上次一样施展出天地阵法。
在这种情况下,司道一方虽然人数处于劣势,却并非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圣女的境域封印仅仅针对敌人,对何缪洛和哀骀它并未造成任何影响。
战斗尚未真正开始,鲜血的味道却已经弥散在空气之中。血腥味越来越浓,下一刻,天空之上,云朵变成血色。血雨开始降落。血雨越下越大。紧接着,整片天地都被血海吞没。十数名黑月,无一人可以幸免,完全被笼罩在哀骀它的血域之中。
血域之中,神识感知被切断,人的一切行动都受到阻碍。与之相反,哀骀它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其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一瞬间,哀骀它施展血影分身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如变戏法一般,十数个一模一样的哀骀它游窜在血域之中。每一个哀骀它分别与一名黑月对抗。除“一号”、“七号”外,其余黑月纷纷不敌哀骀它的血影分身。
哀骀它仅凭一个人,就将胜利的天平完全倾斜。
可是,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哀骀它虽然彻底压制住所有黑月。然而,他却始终没能将黑月击败。不仅如此,每一名黑月似乎找到与哀骀它对抗的办法。明明神识与五感都被血域封印,可黑月仍旧能够与哀骀它对抗
。他们像是可以看见哀骀它一样,在经历最初的不适后,不但可以躲避哀骀它的进攻,更可以发起反击。
血域好似不存在一样。血域对黑月的影响只是减缓黑月的行动速度而已。
“他们的意志全是关闭的,从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不曾开启过五感。”何缪洛肯定道。
何缪洛成为结丹修士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其仍然拥有自身的境域之力。她的境域之力完全不像哀骀它一样宏伟夸张。何缪洛的境域之力属于润物细无声的类型。
若只是初见,何缪洛的境域之力很弱,完全没有用。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何缪洛的身影如同种子一样,逐渐在心底扎根。当种子长大成为参天大树时,何缪洛可以完全控制受其境域影响的人。当初,司道便是被何缪洛控制,一剑将青衣杀死。
换言之,只要见过何缪洛,境域之力便已经生效。时间越久,效果越强。何缪洛的境域之力具有极远的范围。不过,这并不是指,何缪洛的境域之力是无敌的。
何缪洛想要发挥境域之力,就必须让对方再次感知到她的存在。现在,所有黑月从出现开始,就始终封闭五感,更未施展神识之术。如此一来,何缪洛根本无法施展其境域之力,更无法知晓黑月究竟是何人。
当初,在墨府时,情况就如此。只不过,那时候,何缪洛并未发觉而已。谁叫,所有黑月都戴着面具,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孔。故此,何缪洛才一直奇怪,从哪里突然冒出如此多强大的结丹修士。
事实上,黑月定然早就知晓何缪洛的能力,并且完全拥有应对的措施。
“可是,他们如果主动封闭五感,又怎么可能如何顺畅地战斗?甚至,你若不言,我们根本都没有发现。”圣女不解道。
是的,如果黑月封印五感,就如同眼瞎聋哑的人,那他们是如何战斗的?他么不仅战斗得顺畅,甚至可以发起反击。
谈话间,哀骀它竟然已经出现败势。
哀骀它与其他黑月对抗,基本稳居上风。可是,当哀骀它靠近一号时,情况出现逆转。
其余黑月多少受到血域影响,行动受到阻碍,难以招架哀骀它的攻势。可是,一号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术,只一剑,在哀骀它靠近后,只一剑,就将一名哀骀它的血影分身彻底摧毁。
接着,一号立刻协助其他黑月,轻易就将所有血影分身毁掉。同为结丹修士,一号击败哀骀它,几乎是碾压式的。
当然,尽管所有哀骀它都消失,可哀骀它并没有死,甚至连受伤都称不上。整个血域之内,每一滴血都是哀骀它的本体。每一滴血都意味着哀骀它的一条生命。黑月想要杀死哀骀它,就需要将整个血域蒸
发殆尽。
当哀骀它被尽数击败的瞬间,一百多个一模一样的哀骀它重新出现。
”血妖不愧是世间最顽强的生命。“一号突然开口说话。
而且,一号的声音直接贯穿天地,被周围所有人听见。果然,血域对一号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下一刻,两个字从一号口中传出:”君临!“
一股超越所有人的意志从一号身上传出。这股意志竟是凌驾于天地之上。按理说,结丹修士能够借用天地威能,其地位应该等同或低于天地的。可是,一号的意志却不是如此。
当”君临“二字从一号口中说出来后,万物都臣服于一号之下。不仅仅是山丘陵脉,不仅仅是花鸟群兽,所有生灵都心生敬畏与崇拜。
哀骀它瞬间失去战斗的**,血域刹那消失,本体现身在一号的面前,如臣子一般,低头俯身站立在一号身旁。
一号握剑,缓缓抬手,轻松一剑,刺入哀骀它的胸口。哀骀它口吐鲜血,负伤,坠落。
很显然,”君临“便是一号的境域之力,其能力效果与何缪洛非常相似,只不过效果和能力并不完全一致。
更诡异的事情是,圣女的境域能力并未对”君临“产生任何影响。
此时,哀骀它败落,一号将目光锁定在圣女、何缪洛、司道的方向。
”逃!“
逃跑的想法立刻出现。圣女立刻施展瞬移之术。可是,天地竟然出现扭曲,竟然反抗圣女的术法。
是的,天地已经服从在一号的”君临“之下,天地已经发生变化,完全没有尊崇原本的规律。圣女虽然施展出瞬移之术,可是,她并没有将司道与何缪洛逃走。
相反,顺利术法施展结束时,三人与一号之间的距离更近。
一号明明只是结丹修士,可其产生压迫感已经等同于元婴前辈。何缪洛和圣女已经称得上结丹修士间的强者,可在一号面前,就如同两个尚未知事的小女孩。
如此强大的压迫感,在此之前,司道并非没有感受过。他想起一个人,江一尘。
合欢宗内,除江一尘外,恐怕无人能与一号匹敌。可是,江一尘已死。
”黑月之所以可以行动,是因为他。黑月之间恐怕缔结如同’仙侣契约‘一样的存在。所以,他们配合才能完美无瑕。所以,他们即使封印五感,仍然可以完美行动。因为,他完全不畏惧你们的境域之力。他就是黑月的眼睛。“司道指着一号说道。
”没错,否则,何仙子的境域能力可是很麻烦的。“一号笑着承认。
说完,一号靠近三人,而其余黑月成员将所有退路断绝。
而就是在这一刻,合欢宗的救援终于赶到!
世界真相 十二节、功亏一篑
黑月虽然猜到司道与圣女的会面,却决然不会想到,合欢宗会如此迅速地出现。毕竟,司道是合欢宗的叛徒,绝对不可能与合欢宗联手。
合欢宗当然不可能与司道联手。合欢宗之所以出现,完全是因为第一时间内接到柳元晋的举报。
柳元晋称,司道故意将圣女引出合欢宗,并与黑月一同,想要袭杀圣女。
除此以外,举报的人不是只有柳元晋一人。天禅宗的魏无痕突然拜访合欢宗,并且对司道发起举报。
魏无痕表示其被司道欺骗,万万没想到司道居然是勾结黑月的妖人。合欢众人皆知,魏无痕是司道的朋友。魏无痕如此举措,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下一刻,章狂负伤拜访合欢宗。章狂称其劝阻司道无果后,反被司道击伤。章狂呐喊着:”司道即将与黑月联手,杀死圣女。“
三人成虎,合欢宗无法不相信。更巧合的事情是,圣女果然已经溜出合欢宗。如此,合欢宗哪里还能不相信?
合欢结丹修士集体出动,按照魏无痕和章狂的指示,寻找司道的踪迹。
更巧合的事情是,秦情早已布下阵法。当合欢大军接近时,秦情第一时间就感知到,并第一时间将信息告知秦熊。
之后,秦熊操纵距离合欢大军最近的傀儡兽,向合欢大军告知所有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圣女刚刚离开合欢宗,刚刚和司道相遇没多久,刚刚与黑月打斗在一起,合欢宗的结丹前辈们就已经赶到支援。
司道三人被十数名黑月围住。而十数名黑月又被五十多名合欢结丹修士围住。
形势在一瞬间逆转!
一切都在司道的算计之中。从一开始,司道就将自己陷入绝境。他其实凶险异常。黑月若未出现,或者出现得比合欢宗的救援晚,那么,司道就会死。毕竟,黑月若见到合欢宗的救援大军,当然不会再对圣女出手。到时候,司道孤身一人,无处可逃。
事实上,即便现在,司道仍然非常危险。毕竟,黑月可能要杀他,而合欢宗的人则一定会杀他。
”司道,是你安排的?“
何缪洛问司道。她咬着牙,恨恨地看向司道。她对一切当然是不知情的。她若知道,哪里还愿意让司道来。
”对不起,缪洛。“司道歉意道。
不过,现在并不是道歉的时候。事情尚未解决,黑月的威胁仍然存在。
一号发出笑声。他似乎同样没有想到,司道竟然如此冒死地执行计划。更重要的事情是,司道居然如此信任黑月,深信黑月会在第一时间内袭杀圣女。
”有趣。难怪十年前的刺杀事件会以失败告终。“
一号夸奖道。他身陷重围,依旧是语气镇定,没有半点慌张。
”司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合欢众人问司道。
合欢众人见到此情此景,见到黑月、圣女、司道、哀骀它。他们下意识地认为,司道果然勾结黑月,更勾结妖族叛徒哀骀它,设计围杀
圣女。只不过,司道的站位倒是奇怪。他与圣女、何缪洛站在一起。
当然,这并不足为奇。圣女、何缪洛二人被司道蛊惑,否则不会擅自离开合欢宗。只是可笑的事情是,黑月都已经出现,圣女、何缪洛却仍然相信司道。
”司道不是恶人。否则,他不会故意引你们来。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何缪洛为司道说话。
”不错,司道并非要害我。此途之前,他已经告知我们危险。“圣女同样为司道说话。
”圣女,何师姐,你们二人明知危险,却依旧来此?“合欢前辈摇头叹息,语气中充满怀疑。
显然,圣女和何缪洛的话语完全没有说服力。相反,她们擅自离开合欢仙境,此刻又为司道说话。如此行为看起来,她们就好像司道蛊惑一样。毕竟,没有人会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
”因为,司道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司道想要探知世界的真相。整个天地其实是一个不可想象的生灵。所谓天地掠夺,不过是天地生灵的掠夺。“何缪洛解释道。
”哈哈~何师姐,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这一年,你到底反思什么?你甚至编造如此谎言。世界若是生灵,那岂不是神。可若神真存在,师尊他们难道不知道?师尊他们难道比你们愚昧么?“合欢前辈否认道。
”师叔,你若不信我。等你击败黑月,一切自然水落石出。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号的真实身份是上清夏云华。“司道回应道。
司道将重点重新拉到黑月身上。
”司道,你的谎言未免太过劣质。夏师兄怎么可能是黑月的人?好,等我们将黑月制服,到时候看你还如何狡辩?“
显然,合欢众人仍然不相信司道。不过,他们已经将重心完全放在黑月身上。
一号看着周围的合欢众人。此刻,所有压力都压在一号身上。其余黑月无法开启五感,只能依靠一号来传递信息。可是,一旦发起混战,一号根本不可能顾及所有事情,不可能将信息传递给所有人。
只要黑月中任何一人遇险被擒,就会被摘下面具,暴露身份。此外,黑月中的人若开启五感,独自战斗,就会被何缪洛侵入,其身份同样无法保密。
这种情况下,黑月面对的困境几乎就是一个死局。
而在这种情况下,超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发生。
合欢众人虽然围住黑月,可是圣女同样被黑月围住。一时之间,合欢众人没有动手。而下一秒,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
黑月竟然没有选择战斗,而是主动选择死亡。
同一时间内,除一号外,其余所有人就好像心意相通一般,同时选择自爆。他们分别冲向合欢众人,借用天地威能,引爆丹核。
结丹修士的自爆威能哪里是寻常方式可以抵御。一时之间,合欢众人纷纷退避。
爆炸制造出混乱,制造出隔离空间,一号借此时间向圣女出手。
”君临“威压之下,圣女根本无处可逃。
不仅如此,圣女和禾缪洛不但无法跑,更是有一种臣服跪地的渴望。她们已经失去和一号对抗的可能。
一号抓住机会,顷刻来到圣女的面前,出手就是杀招。剑直刺向圣女的心口。
这一刻,唯一能够继续移动的人是司道。黑火从司道周身冒出,将其笼罩。”君临“之下,黑火不断被熄灭。可是,司道源源不断地产生黑火,抵抗”君临“。
只是,司道虽然获得行动的可能,又该如何阻止一号?在筑基修士中,他或许很强,可在一号面前,一切不过是土豪。
要知道,刚才,哀骀它被一号一剑击败的。
这一刻,没有人可以阻止一号。然而,出乎一号预料的事情终究发生。黑月的努力终究是功亏一篑。
谁能想到,司道竟然可以将黑火转移到何缪洛的身上。何缪洛触碰黑火,竟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相反,黑火竟然反过来为何缪洛抵御”君临“威压。
这一刻,何缪洛获得自由行动的能力。她的霓裳剑形成一道不可摧毁的防护,直接挡在圣女的面前。
一号的剑没有停下,与十八柄霓裳剑交织在一起。霓裳剑被尽数弹开,可是,霓裳剑的防护分三层。每六柄霓裳剑形成一道防护层。当第一层防护被破开后,第二层防护紧随而至。而第一层防护并未就此结束。组成第一层防护的六柄霓裳剑会立刻退后,重新组建成为第四层保护层。如此,霓裳剑形成闭环,连绵不绝。
一号虽强,其剑虽快,却终究被霓裳剑阵挡下。
其实,一号还有一个选择。当霓裳剑守护圣女时,何缪洛就失去防护。如此,一号完全可以先击败何缪洛。那样一来,何缪洛无法亲自控制霓裳剑,霓裳剑阵的威力骤减。届时,一号再杀圣女也不迟。只是,不知为何,一号竟然并没有对何缪洛出手。
一击未成,一号没有再任何犹豫。他立刻向后退去。
此刻,黑月爆炸的余威仍在,合欢众人的防护线出现缺口。一号抓住缺口,瞬间逃离。
没有人再能够抓住一号。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号逃离。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再次发生。
一个人竟然将一号给拦下。此人的身份完全出乎司道的预料,完全出乎众人的预料。此人居然是夏云华。
夏云华突然出现,如同救世主一般。他距离遥远,像是匆匆赶来的样子。他手握一柄白色古朴长剑,只一剑,就将一号逃跑的去路完全封锁。他挥动手中的剑,产生一道天河一般的磅礴剑意。剑意完全阻拦一号的去路。
一号的去路被封死。他再想走,去发现前方的路已经被夏玉华彻底拦住。他的后方已经被合欢众人追上。他想要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然后,一号似乎很绝望。他发出笑。他摘下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脸。他冷眼看着众人:”我所做,乃是为天理。“
说完,一号竟然同意将丹核引爆,选择最极端的方式来结束一切。
世界真相 十三、辩驳
根据夏云华所言,他之所以出现,完全是碰巧路过。他感受到强烈的灵力波动,自然就赶来查探。
当见到合欢众人与黑月战斗,夏云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当见到黑月一号逃走,夏云华立刻出手,将其拦下。普天之下,结丹修士中,能够将一号拦下的人恐怕只有夏云华和戒善和尚。
处理完黑月,剩下的事情就只有司道。
”哪有那么巧,你刚好就路过此地。“司道质疑道。
司道的质疑完全没有引起合欢众人赞叹。相反,在外人看来,司道完全是垂死挣扎。刚才,司道称一号是夏云华。可是,众人亲眼所见,一号和夏云华同时出现,并且彼此对立。从一开始,司道刚才的言论根本是谎言。
”何师姐,圣女,事到如今,你们还是执迷不悟?你们还要为叛徒出头?“合欢前辈劝解道。
”不是的。即使亲眼所见,未必就是事实。“何缪洛离开反驳。
圣女沉默,看向司道。
”倩雯,你难道不相信司道?司道若是敌人,他刚才为何救你?“何缪洛急道。
”我不知道。“圣女像是泄气的皮球。她看着一脸平定的司道:”你为什么总是让人看不清楚?你为什么永远都可以保持平静?你要如何解释所有的一切?“
”圣女,你还和他说什么?一年前,他就该死!“一名合欢前辈催促道。
说完,数位合欢前辈就准备出手,将司道杀死。可是,何缪洛拦在司道的面前。圣女同样拦在司道的面前。
这一刻,一切仿若回到一年前,何缪洛百口莫辩,只是紧紧拉着司道的手。她的手在颤抖。上一次,她和圣女可以强压众人,让司道走。这一次,合欢众人绝对不会再放司道离开。
”至少,他有权利解释一切。“圣女阻拦道。
”没错,他理应有解释的权利。“夏云华赞同道。
夏云华是元婴之下第一人。他开口为司道说话,合欢众人虽有异议,却只能认可。
司道轻轻一笑。他看着夏云华,长叹一口气。
然后,司道轻抚何缪洛的秀发,安慰道:”没事的。我不会有事。“
他的声音似有魔力。至少,从认识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曾欺骗过何缪洛。他说没事,那一定就没事。何缪洛的手不再颤抖。
司道想要向前走,何缪洛没有阻拦。
司道走得很缓慢,时而看向远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开口说道:”是的,一年都已经过去,要杀我,何必急于一时。不如,我好好说完,你们若觉得不对,再杀我也不迟,不是么?“
司道接着说道:”一共有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一号的身份问题。刚才,一号露出陌生的脸。可是,这并不能代表,一号不是夏云华。你们仔细想一想,一号有必要摘下面具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此外,夏云华怎么如此巧合?他怎么恰好路过附近
?这两点加在一起,本身就值得怀疑。我猜测,我们见到的一号只是夏云华的化身而已。毕竟,世界并非没有化身之术。“
司道将矛头指向夏云华。不过,夏云华倒是一点不在意。合欢众人反倒率先怒斥:”荒谬,夏师兄根本不懂得化身之术。司道,你所言,完全是胡编乱造的虚言。看来,你已经穷途末路,编造的谎言完全是漏洞百出。“
”是。夏云华虽然不会化身之术。可是,哀骀它懂得化身之术,不是么?刚才,血域之中,我们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情况。而哀骀它败得莫名其妙。或许,近距离下,哀骀它完全被’君临‘意志同化,成为夏云华的傀儡,协助夏云华创造出一个血影分身。从血域消失的那一刻起,一号就已经被替换。“
”可笑。按你所言,一号已经胜券在握,他为何如此?“
”或许,一切太过顺利。所以,他反而感受到危机。他隐约猜到,我不可能毫无防备,我不可能没有留下后手。顺着思路思考,他猜到,我让你们来救援。“
”你还真是厉害。什么话到你嘴里,都站在你一边。我们分明是来杀你,哪里是救你?不对,柳元晋和魏无痕应你要求,才举报你?“
”没错,各位师叔,一切都是我的安排。我若是黑月,又怎会节外生枝,故意叫你们来杀我?这件事情,你们稍微调查一二,自然答案。“
话到这,合欢众人面面相觑,算是初步认可司道的话。不过,他们并未完全信任司道:”这只能证明,你与黑月闹掰,不能证明其他,更不能证明一号的身份。“
”你们可以帮我唤醒哀骀它。我想,哀骀它会告诉你们答案。“
哀骀它被一号击伤,身负重伤,陷入昏迷。此刻,司道要合欢众人救助妖。这显然已经超出合欢宗旨。更何况,合欢众人根本不会相信哀骀它的话。
”司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与哀骀它勾结。哀骀它和你是一边的,他当然会帮你。他所言,我们又怎么可以相信?“
”为真相,暂时救治哀骀它,我觉得无妨。至少,我们看看哀骀它会说什么。“夏云华反倒再次帮司道开口。
合欢众人听之,只好遵从。春风术法乃是治疗圣术,哀骀它本就是生命顽强的血妖,很快就苏醒过来。
可是,哀骀它苏醒后,完全不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他的记忆是模糊的。他只记得与黑月战斗。可是,关于落败的细节,他却完全无法记起。如此,司道称一号是夏云华的血影化身,这根本无从考证。
司道见之,同样没有办法,只能佩服地看着夏云华。
”司道兄,莫非你仍然怀疑我?“夏云华询问道。
”当然!世间,除你以外,还有谁能拥有如此实力?“司道非常确信地说道。
”世间本就有许多不出世的人物。黑月不正是如此。“夏云华平淡地回答。
”很好。我接下来所
言的第二件事情便是其余黑月的身份。结丹强者不可能凭空出现,此刻,十数名黑月死去,只要简单调查一下,确认当世强者中失踪的人。那么,失踪的人自然就是死去的黑月。“司道确信道。
”确实如此。不论如何,黑月既然存在,那我一定会调查到底。之后,我会亲自拜访各大仙门,统计失踪的结丹修士。“夏云华应承道。
司道看着夏云华如此镇定,不禁一愣。他随即说道:”不对,若一号可以被血影分身替换,那其他人同样可以被替换。“
”有趣,司道,你可真是有意思。你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虚无缥缈的血影分身上。更有趣的事情是,你没来得及和哀骀它串供。哀骀它只能装失忆。再者,圣女和何缪洛都在场。若黑月全部调包逃走,她们难道察觉不到?你胡扯的本事还真是了不起呢?你觉得,我们会信么?我猜,你之所以要调查失踪的结丹修士,完全是拖延时间。你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合欢前辈们哪里是如此好糊弄?司道说如此多话,却一点实际证据都没有,而且听起来虚假得很。他们已经没有耐心再听司道啰嗦。
合欢众人纷纷向前。何缪洛见之,赶紧拉回司道,挡在其前。
”何师姐,你刚才已经听到叛徒所有的辩解。你觉得可信?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合欢众人痛惜道。
”不论如何,你们要杀他,就先杀我。“
何缪洛直直地挡在司道的前面。十八柄霓裳剑如群蛇,缠绕在其身。
”诸位合欢师弟,且慢动手。我看此事颇为蹊跷。不论如何,司道若真是黑月的帮凶,那为何故意通知你等?“
夏云华继续出言阻拦合欢众人。
合欢众人听之,惭愧道:”夏师兄,刚才,叛逆诬陷于你,你却不计较,反而三番四次阻拦我们。哎~夏师兄,你是真有所不知。司道心性远超寻常人等。你能看出,他只是一个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么?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永远处事不惊,连我们都比不上?他如何想法,我们怎么知晓?或许,他与黑月闹翻。或许,他故意为之。反正,我们稍晚半步,黑月就已经得逞离去。刚才,他短短几句,就差点将事情颠倒黑白。我们何必管那么多?他杀死江师兄,那是我们亲眼所见的事情。江师兄何等慈善之人,竟遭此人毒手。如此,难道还不够么?还有,为什么每一次圣女遇刺,他都在场?如此巧合?“
话到最后,合欢众人已是悲愤交加:”夏师兄,今日乃是合欢内事,得罪!“
他们已经不愿意再给夏云华面子。
现在,哀骀它虽被唤醒,却被合欢众人制服。圣女和何缪洛二人虽强,却绝无与合欢众人对抗的可能。司道已经没有生的可能。
”阿弥陀佛!“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佛说从远处飘来。来人正是佛门执掌戒善和尚。
那戒善和尚身边跟着一个人,章狂。
世界真相 十四、判决
“戒善师兄来此,所谓何事?难不成,你也是为司道而来?”
合欢众人见戒善出现,没有再对司道出手。不过,他们显然不会因为戒善,就放过司道。
“非也!”戒善否认,“我来此,不过是为探知世界真相。我听章狂说,黑月有一个惊天阴谋,故来此。”
这时,司道顺理成章地接着说:“不错,我还有第三件事没有讲。我要讲的第三件事情正是世界真相。”
“世界真相?又是妖言惑众?”一名合欢前辈嗤笑道。
“师叔,你让我讲下去,莫非,你是黑月的人,害怕我吐露真相?”司道反问道。
那名合欢前辈听见司道的话,冷笑不止:“好,我让你说个够。现在,在你说完之前,没有人会动你。但是,你今天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夏师兄,那我继续讲。”司道看向夏云华。
“愿闻其详!”夏云华始终淡定得很,微笑着,完全不在意司道的敌意。
如此,司道继续开口说道:“在场众人皆是德高望重的结丹前辈,不知道,各位前辈是否注意到,古籍记载的历史存在断层。断层每隔万年出现一次。据我调查,这背后是万年浩劫。黑月试图利用万年浩劫的契机,发起战争。”
“战争?元婴师尊怎么可能允许战争的发生?司道,你根本不懂元婴师尊们到底多么强大。”合欢众人立刻反驳。
“是,元婴前辈的超大超乎我的想象。可是,万年浩劫若可以将所有元婴前辈杀死呢?那会如何?”司道询问道。
戒善不解道:“究竟怎样的浩劫,可以杀死元婴师尊们。另外,若元婴师尊们都无法幸存,那其他生灵岂不是只能等待死亡?黑月何须再发起战争?这不是多此一举?”
戒善所言,正是其他人所想。合欢众人听见司道的话,纷纷嗤之以鼻。他们根本不相信司道的话。
“不错。所以,我确信,这场浩劫只针对元婴前辈。或者说,修为越高的人越容易死。如果,人族的强者纷纷死去,那对比之下,同等修为的妖族恐怕具有更强大的战力。”司道解释道。
“可是,浩劫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下尚未参透。”
“黑月为何发起战争?”戒善又问。
“为世界的平衡。黑月
自诩为世间正义。他们应该知晓世界的真相,所以才为之。”
“那世界平衡指什么?”
“在下尚未参透。”
两个关键性的问题上,司道都尚未参透。如此一来,在合欢众人看来,司道完全是在撒谎。
这时,夏云华开口:“司道兄,你所言若是对的。那么,有两个问题?”
“请说。”司道凝视夏云华。
“第一,师尊们为何不知?他们在世数千年,难道一点没有察觉?”
这个问题,司道在几天前问过一号。现在,司道认定的一号反过来问他。
司道犹豫片刻:“一来,六大仙门的执掌多半是黑月的人,二来,元婴前辈们虽察觉,却并未作反应。”
“看来司道兄始终对我有成见。不过,云华按照司道兄所言继续分析,不论仙门执掌,亦或是元婴前辈,两者都对黑月所为是默许的。如此算来,黑月所为说不定是对的事情。对的事情,我们又何必去阻止?”
夏云华的言论看似论证,可在合欢众人听来,完全是讽刺。按照司道的逻辑,黑月的行为是世间最了不起的人物所默许的。既然如此,那黑月大概也是对的。如此一来,前后完全矛盾。
“不对,再强大智慧的人也不应该在欺瞒众人的情况下,独断决策。没有人能保证事情的正确与否。”司道反对道。
这时,一位合欢前辈看不下去,气愤地开口:“司道。我认识江师兄数十年。若按你所言,江师兄是黑月的人。那,我无条件地遵从江师兄的决定。我相信,江师兄不可能在大是大非面前做出错误的选择。”
此言一出,合欢众人纷纷附和。江一尘在合欢宗的影响力无与伦比。合欢众人对江一尘超乎寻常地信任。
提及江一尘,合欢众人的怒意瞬间上涨。他们再次向前,准备将司道绳之以法。
何缪洛始终拦在司道面前,不曾让开。此时,白星小队的众人同样来到司道的边上。他们虽只是筑基修士,却半点不惧。
司道陷入沉默,再无一言。他无法否定江一尘,更无法否定江一尘死在他手上的事实。他无奈地苦笑,放弃继续辩驳。他让白星小队的众人让开。
他拉住何缪洛的手,摇摇头:“缪洛,让开。”
何缪洛根本不听从司道。她
比司道还要委屈:“你明明没有错。”
这时,夏云华将合欢众人阻拦,劝诫道:“此事虽证据确凿。可疑点同样不少。司道若有心害圣女,其许多行为都无法解释。司道必须得到惩罚。在疑点未完全揭开前,你们若直接杀死司道,未免有失公允。”
“云华兄所言甚是。”戒善赞同道。
两位当世顶尖的人物同时不赞成杀死司道。可是,合欢众人对司道积怨已久,不杀死司道誓不罢休。他们根本不会听从夏云华的提议。
“我并不是要你们放走司道。按照合欢宗的规矩,若事件存在疑点,嫌疑人理应关押处置。待到事情水落石出,你们再处置不迟。”夏云华解释道。
“所谓疑点根本是司道故意为之。按照夏师兄所言,我们岂不是永远无法杀死他?”一名合欢前辈立刻反对。
“可是,事件确实存在蹊跷。诸位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司道被关押一辈子,对你们而言,与死亡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视野之内。不是么?”戒善同样劝诫。
合欢众人听之,终于点头同意。
何缪洛虽犟,却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大的退步。可是,她仍然没有让开。
“何师妹,你还有什么不满?”夏云华询问道。
“他不可以关在合欢宗内。”
合欢宗上上下下一万人,皆将司道认定为罪孽深重的叛徒。司道若在合欢宗,恐怕凶多吉少。
“这一点,贫僧有一个主意。墨府剑山,如何?”戒善建议道。
“剑山?不行!”何缪洛听之,立刻反对。
她瞪眼怒视戒善,显然非常不满。
合欢众人听之,纷纷赞同。
这一刻,戒善以和煦的目光看向司道:“你呢?可愿意相信贫僧?”
司道点点头:“一切听从戒善师叔安排。”
戒善本就是司道特意请来的。他断定一号是夏云华。而江一尘已死,庄剑泽和戒杀和尚又是黑月的人。普天之下,能与夏云华对抗的人只有戒善。司道只能选择相信戒善。他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何缪洛想要阻止,却被司道打断。司道抱住何缪洛,安抚道:“一切都会没事的。”
司道决意已定,其他人没有理由再阻止。
第一节、剑山
剑山是墨府禁地,位于尚正国域的中央。
剑山其实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岭,一片方圆数百里的荒凉之地。这里没有花草,没有鸟兽,没有任何生机,唯一拥有的存在就是剑。漫山遍野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剑。
岁月流逝,剑意滋生。肆虐的剑意将灵力撕碎。所以,剑山内不存在灵力。这就形成一个天然的监狱,扣押修仙者的监狱。
剑山之所以成为禁地,一方面是剑意伤人,另一方面是其中关押着各种凶险恶人。
司道并非初临剑山。十年前,何缪洛带他来剑山感悟剑意。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是在剑山外围驻留。现在,他再次来到剑山,却不再是以客人的身份。
戒善亲自将他送至剑山。几位合欢前辈沿途护送。一同被扣押的人还有哀骀它。与司道不同,哀骀它始终是昏迷的。
哀骀它是妖族的叛徒,已经无法回到野国。其他仙门并不接受妖族。所以,剑山同样成为哀骀它的去处。
临近剑山,一名黑衣执剑者出现在半空之中,如同一把剑,将前路斩断。这是剑山的守护人——一名结丹修为的黑衣执剑者。如十年前一样,他挂着扑克脸,气质冰冷,好似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他见到戒善与几位合欢前辈,只是静静站着,不为所动,直到戒善取出一块墨府令牌。
见到令牌,黑衣执剑者接过司道、哀骀它二人,没有任何招呼,转身就飞向剑山深处。
临别之际,戒善突然传音:“司道,你可以去找蒲衣子,切记,不要让其他人知晓你的来历。”
戒善的话很矛盾。一方面,他让司道去找蒲衣子,好似蒲衣子身上有什么秘密一样。另一方面,他对司道发出警戒,好似剑山内的其他人会对司道不利。至于蒲衣子,司道根本从未听过。
司道没办法细问,只能仍由黑衣执剑者拉着,飞向剑山深处。毕竟,他体内已经没有一点灵力。抵达剑山前,他已经被噬灵虫吞噬灵力,并且服下灵力退散的药物。哀骀它亦然。失去灵力,他们已经沦为彻底的阶下囚。
十分钟,远处出现一处村落。剑山之内不存在任何生灵。这村落自然就是扣押司道的监狱。不过,在如此荒芜之地,莫名出现一座村落,这多少让人觉得惊诧。而且,村落还不止一处。高空视野所及,司道还见到另外一处村落。
司道被黑衣执剑者丢下。接着,黑衣执剑者根本没有再理会司道。他带上哀骀它,前往另一处村落。
尽管没有灵力支撑,可凭借身体的强壮,司道从数米空中坠落,并未受到半点伤害。
他从地上爬起,缓缓走进村落,观察周围的一切。
按理说,剑山内充斥着剑意。可村落内竟然没有半点剑意。村落被古怪的石丘包围。石丘好似有隔绝意志的效果,司道的意
志无法穿透石丘,探知村落外的一切。
与此同时,村落内没有任何守卫驻守。整个村落内风平浪静,根本不像是关押恶人的监狱,反而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娴静之地。
司道没有退路。他若穿过石丘,只会遭遇无尽的剑意。他只能走进村落,一探究竟。
他慢慢走进村落,却并未见到一个人影。他细细观察。村落内有许多石屋。石屋简陋,完全由石块堆砌而成。石屋的排布非常古怪,或相隔甚远,或紧密挨在一起。仔细观察下,司道发现,村落的石屋按照八卦布局,与合欢仙境相仿。只不过,比起方圆百里的合欢仙境,村落要小得多。
外围是八卦,那中央区域一定是太极。司道顺着石屋间的小道,向中央走去,只听见喧闹声从村落中央传来。
当穿过所有石屋,场景中的一切完全超乎司道的预料。
村落中央竟有数十人,且皆是年长之辈。最年轻的人看起来都是壮年的模样。这群人聚在一起,不为其他事情,竟是在耕田种植。要知道,扣押在剑山内的人可都是外界眼中穷凶极恶的妖人。
可实际上,在司道看来,这不过是一群乡村野人。他们衣着朴素,皮肤黝黑且粗糙,手中拿着简陋的农具,站在田地中。他们没有半点飘飘然的仙气,根本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农夫。
司道突然出现,一下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哟,新人?你犯什么罪?掠夺生机,还是残杀同门?亦或者两者皆是?”
说话的人是一个消瘦的光头。实际上,在场所有人都偏瘦,根本没有一个胖人存在。
“背叛师门。”司道如实答道。
“你看起来不像是墨府弟子。”
“师承天禅。”
“有趣,天禅弟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乖顺?而且,天禅的叛徒为什么要被关在剑山?”
面对光头的疑问,司道并未过多解释。
光头见此,倒并未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愿意说,没关系。不过,你至少做一下自我介绍。”
”司道。“
”司道,我叫朱瞀人。“光头自来熟地介绍道,”那个面相阴冷的老太婆叫王子晴。别看她现在满脸的皱纹,听说,她以前可是出名的美人。“
王子晴听见朱瞀人的调侃,立刻投来不善的眼神。朱瞀人也不在意,自顾自为司道介绍所有人的姓名。不过,其他人并不大搭理司道。
”你别在意。他们主要是不知道,你可以活几天。在没有确定你可以存活的情况下,他们懒得理你。“朱瞀人解释道。
听起来,司道似乎很快就会死。
”你别担心。我们虽是恶人,却懒得对你出手。事实上,我们不出手,你也很难活过几天。毕竟,剑山内是没有灵力的。在剑山
,你只是一个凡人。甚至,很多方面,你还比不上凡人。“
朱瞀人并不像在说谎。实际上,司道将所有的物品全都放在何缪洛身上。他身上一点值得窥窃的东西都没有,根本不值得被杀。除非,剑山内的人想要吃他的血肉。可是,司道并没有看见这一份疯狂和**。他看得出来,眼前的众人虽然冷漠,却并未丧失人性。
简单思索下,司道试探性地问道:”疾病?“
”你倒是比某些人聪明得多。“王子晴讥讽道。
她并不是讥讽司道,而是在讥讽朱瞀人。很显然,朱瞀人初入剑山时,便遭受一场大病,差点没有挺过去。
在没有灵力的环境中,司道的身体无法补充能量。失去灵力,他的身体不再百病不侵。一旦病毒侵染,他如同婴儿一般,很容易遭受大难。毕竟,司道自小修行,其免疫系统几乎没有发挥过作用,脆弱得很,根本挡不住病毒的侵害。
朱瞀人听见王子晴的讥讽,嘿嘿一笑,也不在意。他继续招呼司道:”你既然已经来到剑山,以后就该按照剑山的规矩做事。“
说着,朱瞀人将手中的农具扔给司道。他继续道:”作为新人,作为剑山唯一的年轻人,你应该担起农活的重任。“
司道接过农具,倒也没有推脱。以前,他和程洋就负责过灵田的照料。相比较,农活要简单得多。
见司道逆来顺受,朱瞀人满意地点头:”不错,我喜欢这个年轻人,有我当年的风采。你先继续干,我去和蒲老大说一说。“
说完,朱瞀人动作迅捷地从田地里跳起,一下就消失在石屋间。
伴随着朱瞀人的消失,其他人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继续从事手中的农活。
直到两个时辰后,朱瞀人也不见归来。看来,司道应该是被朱瞀人欺骗,顶替朱瞀人的农活。
尽管如此,司道还是有所收获。周围其他人对他态度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冷淡。尽管,其他人仍然没有和他说话。
观察之下,他发现,田地内根植的植物不是寻常稻谷,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植被。剑山内没有寻常生物存在,植物想要在剑山内顺利生长,绝非易事。
除这种未知植物外,他还见到一种半透明状的诡异存在。田地位于村落中央,呈太极布局。太极阴阳鱼眼处种植着两株半透明状的诡异植物。那诡异植物散发着强烈的意志,锋锐得很,绝非寻常灵物。说起来,那半透明的诡异植物和剑意有几分相似。
除此以外,在田地周围堆砌木柴。一旁的竹竿上挂着熏肉和鱼干。按理说,剑山内根本没有他物。这些东西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剑山村落看似平静,却隐藏着诸多古怪的事情。
而伴随着日落,司道的劳作就此结束。他迎来剑山生活的第一餐。
第二节、晚餐
从农活的分配上,司道就已经感觉到,剑山村落采用集体制。
晚餐由专门的人负责,然后,所有人一同就餐。
一个下午辛劳下来,众人都很疲惫,吃饭便成为最快乐的事情。按照先来后到的次序,众人依次排队,领取晚餐。
司道默默站在最后一排。他倒也不用着急,晚餐的分量很充足,保证每个人可以吃饱。而且,晚餐很丰富,有鱼有肉,有菜有汤。主食是一种灰色的颗粒,模样与米饭相仿,也不知味道如何。
司道看着眼前的众人,只觉得有趣。要知道,仙山内的囚犯都是修仙者。修仙者向来不吃俗食。可眼下,所有人吃得津津有味。
很快,队伍排到尽头,司道终于轮到。然后,司道的食物只有灰色的粥。
司道不解地皱眉。这时,朱瞀人突然窜出来。他厨师打扮,拍着胸脯,语气得意:”特意为你做的,不用谢我。灰米粥好消化,味道比较淡,你先适应适应。“
”多谢,不过,我可以正常饮食。“
”哦?你不介意俗食?“朱瞀人好奇地问道。
司道摇头:”我一直都有俗食的习惯。“
”原来如此,不过,你还是得喝粥。你以前是灵体,可以将废物祛除体外。现在,你只是凡体。而且,你的肠胃已经丧失消化的功能。接下来一周,你都需要喝粥。“
朱瞀人所言并不差。司道以前吃俗事,其杂质被灵体自动排出,并未经过完整的消化系统。现在,他失去灵力的支撑,只能以凡人的方式将杂质排出。所以,粥的适应是必须的。
”多谢。“
司道接过灰色的粥。灰粥有点苦。
”等你习惯,会喜欢这个味道。走,去见蒲老大。“
在朱瞀人的带领下,司道向村落的乾卦方向走去。在第一间石屋内,他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银发老人。老人闭着眼睛,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一呼一吸地喘气。当司道和朱瞀人走入石屋时,老人似乎有所察觉,稍微挪动身子,缓缓睁开双眼。
老人眼睛很小,眯成一条缝。他无法挪动身子,更无法独自完成饮食。朱瞀人轻柔地扶他起来,然后将灰粥喂给他。
”蒲老大,他是新人,叫司道。“朱瞀人指着司道介绍道。
老人吧唧吧唧嘴巴,点点头,好似回应。
待到朱瞀人将整碗粥喂给老人后,二人才离开。
离开石屋,朱瞀人看着一脸疑惑司道,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剑山内的一切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
”确实不太一样,比想象中更加温柔。“
”不要被表现迷惑。你不会真以为蒲老大是个神志不清的老头吧?“
”难道不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老化,连行动的能力都没有。“
”你可知道他是谁?你可听过蒲衣子?“
司道摇头:”说实话,外界从未有蒲衣子这号人。“
听见司道的话,朱瞀人摇头苦笑,长叹一声,才接着说道:”时代变化还真是快,一百年的时间就彻底将一个人抹去。小子,你听好。在我们那个时代,蒲衣子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他乃是墨府执掌,是墨府千万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在未接受精神烙印的情况下,他突破成为执剑者,掌握墨家剑法,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然,这与他真正的成就相比,不足为道。你应该已经看到,八卦田地中有两株诡异的透明植物,对么?“
”那两株植物确实古怪,我从
未在书籍中见过。“
”那是封神草,是墨府的最高机密,也是蒲衣子的最高杰作。“
”什么意思?“
朱瞀人刚准备继续解释,却突然眉头一挑,故意卖关子:”下次和你说,看你表现。“
说完,朱瞀人就拉着司道,重新回到众人聚餐的地方。
此刻,大多数人已经吃完饭,正在闲聊。他们见司道过来,一下子话语少很多。
”别介意,他们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单纯不喜欢白发送黑发的离别。毕竟,你大概率活不过几天。“朱瞀人嘿嘿笑道,”你既然是从外面进来,不如给我们讲讲外面发生的事情。最近,仙界又出现何等惊人的发现,又出现何等不可思议的人物。“
朱瞀人的话一下子引得众人的好奇。众人纷纷看向司道,等待司道开口。
于是,司道便讲起外面发生的事。他讲起黑月,讲起黑月施展出的可移动天地阵法,讲起万年不可遇的合欢圣女,讲起突然出现的极乐岛,讲起最新的术法研究方向。所有一切都震惊剑山内的众人。他们也没想到,二十多年来竟发生如此多的事情。
”你是天禅弟子,可听说过魏无痕。魏无痕天赋不错,心志坚定,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名声不小,现在应该是否已经赫赫有名?“朱瞀人问司道。
看起来,朱瞀人与魏无痕似乎认识。
”认识,见过。“
”嘿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初,魏无痕算我小弟。只不过,他和我理念不同。“朱瞀人笑得非常得意。
此时,王子晴突然开口讥讽:”你当初去投奔魏无痕,结果人家直接把你送到剑山来。你还好意思提这事?“
众人一顿笑。朱瞀人不在意地摆摆手,同样笑出声。
”你不恨魏无痕?“司道询问道。
”二十年前,我确实非常恨他。可是,我是妖人,他无法理解,很正常。他没杀我,已经是念在往日的情分。否则,二十年前,我就已经死去。“
”在剑山破地方,死去和活着又有什么区别?监狱一样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王子晴满不在乎道。
”至少活着,再说,修仙有什么好?不过多活几百年罢,凭我们的天资,也不可能达到大道归一,成为传说中的元婴前辈。“朱瞀人倒想得开。
接着,朱瞀人继续问司道:”你可曾有幸见过庄剑泽?“
司道点点头:”见过,不过,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听见司道的话,朱瞀人只觉得司道在吹牛。朱瞀人嘿嘿一笑:”对,我也不喜欢他,一天到晚拽得很,根本不把其他人放眼里。“
”人家庄剑泽和蒲老大一样的人物,怎么会把你这种小角色看在眼里?“王子晴再次讥讽。
”我怎么就小角色?我当年名声不小,若不是堕入魔道,指不定已经是结丹前辈。再说,庄剑泽不见得打得过蒲老大。“
”懒得理你。“王子晴不再和朱瞀人斗嘴。她询问司道:”你一定知道江一尘,快和我说说江一尘的事情。“
王子晴分明已经是八旬老太,可提到江一尘时,立刻两眼放光,其原本萎靡的精神都消去好几分。
”司道,你的王婆婆当年可是江一尘的忠实花痴,明明已经堕入魔道,居然还跑到江一尘面前去表白,不是找死,又是什么?“朱瞀人讽刺道。
”朱瞀人,我姑奶奶闯荡仙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你能不能闭上臭嘴。再说,我是被他抓到,才向他表白,而不是跑去送
死。你搞清楚一点,我可不是傻白甜的花痴。“
王子晴和朱瞀人斗嘴,引得众人笑。
”江师叔已死!“司道突然开口。
他声音低沉,一下就将笑声止住。
”什么?“王子晴根本不信,”你说什么?“
一股红色的意志从王子晴身上散出,牢牢地锁定在司道的身上。
朱瞀人见之,面色一惊:”王子晴,你不要乱来。“
惊慌之中,谁也没有想到,王子晴竟会失控,对司道出手。朱瞀人同样散发出一股蓝色的意志,试图阻止王子晴,却已经来不及。
对凡人之躯而言,实体化的意志具有难以想象的腐蚀力量。不过,司道并未受伤。
当那股红色意志突然冒出来时,司道周身涌现出黑色的火焰,将红色意志阻挡。
众人见到黑色火焰,惊惧不已,纷纷后退。他们当然看得出,这是杀意,无尽的杀意。如此杀意,天知道司道究竟杀过多少人,又拥有怎样的滔天恨意?
”司道,你究竟是谁?“朱瞀人惊异地质问。
这时,王子晴同样询问:”你刚才称江一尘为师叔,又直呼庄剑泽的名讳。你不是天禅弟子,你是合欢弟子。你既然是合欢弟子,为何要谎称自己是天禅弟子,更为何要谎称江一尘已死?“
”江师叔确实已经死去,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死去。“
”不可能,我见过江一尘,那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杀死的存在。天地威能都无法杀死他,他怎么会死?“王子晴尖叫着反驳。
”他怎么死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刹那间,整个剑山村落被置入冰天雪地之中。
伴随着声音的出现,王子晴的红色意志消失不见,朱瞀人的蓝色意志同样消失不见。司道周身的黑火虽没有消失,却如同风雨中的灯火,奄奄一息。一股浩然磅礴的剑意出现在村落内。
这股剑意是如此强大,已经抵得上天地意志的级别。整个剑山中,如此强大剑意恐怕也不会多见。
”江一尘究竟是怎么死的?“声音再次传来。
虽未见其人,可是,司道知道,说话的人是蒲衣子,刚才那个连动弹都无法做到的枯瘦老人。
司道沉默不语。
”你背叛合欢宗,你是合欢叛徒,对么?你勾结外人,杀死江一尘,对么?“
”我没有背叛合欢宗,但确实被认为是合欢叛徒。我没有勾结外人,但江一尘确实死在我手上。“司道没有否认。
话落,剑意直接贯穿司道的身体。司道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无法忍受如此强大的意志,身体好像要爆开。在死亡降临的前一秒,剑意突然离开。
”你根本无法掌控体内的杀意。你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杀死江一尘。你说谎!“声音充斥着无尽的怒意。
”我确实不可能杀死他。可是,他设计被我杀死,而不是我要杀他。“
司道的话充斥矛盾,众人听得一脸朦胧。可是,蒲衣子却并没有再继续。恐怖的剑意突然沉寂。
好一会,声音再次传来:”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
”蒲老大,离开村落,他会死的。“朱瞀人求情。
王子晴则完全相反。她怒视司道,要求司道离开。
蒲衣子没有再开口。在剑山村落,蒲衣子的话等于一切。司道只能选择离开。
在众人的注视中,司道离开村落,翻过村落外的石丘。
接下来,他将直面剑山内的无尽剑意。
第三节、平衡真相
剑山是修仙者监狱。
这里剑意肆虐,摧毁其内的一切。剑意锋锐,根本不是肉身驱壳能够承受。
凭借杀意黑火包裹全身,司道才没有一瞬间化成飞灰。
在杀狱地界,血影分身的杀意无穷无尽,如同灭世之海,妄图淹没整个世界。血影分身主动释放杀意。可是,司道对杀意的态度截然相反。
他一直在抑制杀意。因为,杀意确实不是什么正向的意志。
作为意志的一种,杀意会影响司道的情绪。杀意如同大坝封锁的洪水,一旦开闸,将倾泻不可阻挡,彻底占据司道的意志。愤怒、疯狂、无序、混乱,负面情绪将司道的理智彻底摧毁。
当初,在杀狱地界,血影分身虽然完成复仇,却殃及整个九江郡的百姓。那日,九江郡血流成河,无数生灵死在司道手上。司道不愿意重蹈覆辙。
所以,司道始终压制杀意的出现。杀意对司道而言,是一种负担。因为抗拒,所以,他始终无法完全操控杀意。
这一刻,面对无尽的剑意,司道仍然压制着内心。
剑意压制下,他根本无法行走。他背靠在石丘上,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
很快,杀意黑火的包围圈被彻底撕开。面对死亡,司道没有想象中从容。他心中有念想。他想念何缪洛,想念一直挡在他身前的何缪洛。
“终究,我什么也无法改变。”
司道喃喃,认命一般地闭上眼睛。
可是,他没有死。本该如骤雨一般的剑意突然纷纷退散,好似被虎啸吓退的百兽。
蒲衣子的剑意再次出现在司道的周围,如此磅礴,宛若天地。可是,蒲衣子的剑意并没有敌意。剑意拖住司道的身体,将司道拉回村落内。
司道回过神时,只见枯瘦如柴的蒲衣子正坐在面前。
“我相信你。”
蒲衣子语气僵硬。他仍然恨司道。他完全不掩饰对司道的厌恶。可是,他却出手救下司道。
“多谢前辈。”
“离去前,江一尘说什么?”
“师叔说,抱歉。”
“哈~哈~哈~哈~”
听见司道的回答,蒲衣子开始笑,非常大声地笑。笑着笑着,他却落下泪。他干瘪的脸颊上淌过泪水。最终,所有笑声变成一声呐喊。蒲衣子愤怒地呐喊着。
许久,蒲衣子才继续开口:“他当年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接着,蒲衣子仔细端详司道:“真不明白,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又有什么理由托付给你?你难道可以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情?你难道可以解决几万年都无法改变的世界平衡?”
众人听得一脸迷糊。他们根本不明白蒲衣子说什么。
可是,司道明白。司道很清楚蒲衣子所言的话。
“世界平衡究竟是什么?万年浩劫又是什么?”司道急迫地询问。
蒲衣子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看着司道,随后笑出声:“你和他还真有点像。走,既然他选择你,那我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蒲衣子凭空飘起,向乾卦的石屋走去。司道跟在后面。其余人则停在原地。很显然,蒲衣子没有兴趣将事情告知给所有人。
石屋内,蒲衣子又变成枯瘦将死的老人,卧在床上,一动不动。
司道静静地站在一旁,倾听蒲衣
子的诉说。
“我出身在杀狱地界。怎么,何必如此惊讶?你应该去过杀狱地界,不是么?否则,你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杀意?”蒲衣子平淡地诉说着。
“我听说,前辈是墨府弟子。墨府在西域,而杀狱地界在东土太圣国。”
“没错,的确很难让人相信。可你会相信的,不是么?不止是我,江一尘同样出身杀狱地界。”
“黑月的人都来自杀狱地界?你是黑月的人,你是黑月的叛徒。”
“你果然很聪明。我们都是孤儿,被上天选中的孤儿。我们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修行天赋。与之相伴,我们的思想烙印下拯救世界的使命。在突破结丹修为的那一天,风尘的记忆被唤醒。世界真相被揭开。我们聚集在一起,黑月就此诞生。当然,我们并非没有怀疑,直到我们前往杀狱地界,直到悲剧的诞生。”
蒲衣子突然停顿下来。他像是想起往事,不好的往事。他没有继续诉说下去,反而问司道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有没有见过戒杀?”
“见过。”
“他和你一样,杀意冲天,对么?”
“比我拥有的杀意更加可怕。”司道如实回答。
“没错,那种经历后,再怎么温柔的人也会变成一个可怕的人。谁能想到,当年,他是我们所有人里面最温柔、最善良的。哎~”蒲衣子叹息,“若不是他师兄出手,戒杀恐怕已经被杀意吞没,成为魔头一般的存在。”
“你是指戒善师叔。”
“没错,戒善,了不起的人物,比起我们这种作弊的人,他才是当真了不起。只可惜,他为救戒善,几乎成为废人。”
原来,戒善的残疾并非天生,而是被戒杀所伤。
“那江师叔呢?”
“江一尘,冷静、平定,好似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好似一切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他的决策永远是正确的。可是,他虽然理智,却非常感性。他虽然什么都不说,心底却有埋着情。他是个重情之人。为此,他应该活得很累,活得很辛苦。他真该像庄剑泽学学。虽然,我不喜欢庄剑泽。”
司道还想询问更多,蒲衣子却不愿再谈。
“我终究是黑月的一员。我只能告诉你,世界的真相,但黑月的其他信息,恕我不能告知。你已经知晓得七七八八。现在,我来告诉你,你所不知道的两件事情。”
司道点头称是。
“其实,答案就在杀狱地界。司道,在你看来,杀狱地界为何混乱?杀狱地界与这个世界有何区别?”
“杀狱地界没有约束,强者的**根本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没错,没错,你觉得,那样的世界可能和平么?”
“我不知道。”司道摇头回答。
他再次想起一号所言的话。这个问题,他已经和黑月的一号说过。那时,黑月的一号给出否定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蒲衣子叹息,“可是,我亲眼见过,善良的勇士变成恐怖的恶龙。”
“这与世界平衡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这个世界的善意需要天地维持。这个世界之所以保持和平,没有战争,其缘由不正是天地的约束么?修士想要与天地同一,就必须无牵无挂,心中没有情与欲。一名修士即便已经突破修行,成为结丹,可若心生**,便无法借助天地威能,其
实力减少大半。这种体制下,强者绝不会是为一己私欲,无辜屠戮,不是么?”
“没错。这正是与杀狱地界的本质区别。世界将所有人看成恶龙,为其束上枷锁。恶龙便再也无法作恶。”
“看来,你已经知道,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意志,一个超脱元婴之上的绝对意志。”
“是,从觉醒自身意志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感受到。尽管,天地意志不喜欢我,可,我不得不承认,他的作为是对的。”
“没错,这就是我们遵从他的原因。”
“天地意志已经是超乎我们想象的存在。他既然已经做得如此好,为何还要制造万年灾祸,为何还要让黑月发起战争?”
“这就是平衡。因为天地并非永生。天地意志虽然超乎我们的想象,可它却需要借助灵力,才能继续生存下去。换言之,伴随天地间的灵力越来越稀薄,天地意志会死。”
“您是说,天地间的灵力在减少?”司道不可置信地问道。
“没错,这是不可变的事实。生命本就是世间最不可思议的存在。他们本能地从外界吸取能量,维持自身的强大与平衡。可是,对整个世界而言,生命的存在不过是加速世界死亡的速度。所有生命之中,人与妖是其中的佼佼者。修仙者更是如此。修仙者越多,灵力消耗的速度就越快。黑月所作所为,无非是要减缓世界意志的衰亡。”
“这就是天地掠夺存在的原因。修为越高,掠夺越强。这是在抑制修仙者修行的速度。黑月之所以都是结丹强者,原因是你们根本没有受到天地掠夺。”
“没错。不过,即便如此,能真正成为黑月的人还是很少。毕竟,只有与世界同一,只有踏足结丹修为,我们才能唤醒尘封的天地真相。”
“所谓万年浩劫,不过是为清减修仙者?可是,您还是没有告诉我,万年浩劫究竟是什么?怎么的浩劫才可以针对修仙者?”
“你现在不是已经感受到?你没发现,村落中的人看起来都非常年迈么?”
“当灵力散去,或者,灵力冻结,到时候,修仙者无法再持有原本被延长的寿命。到时候,如果天地掠夺依旧存在,那元婴前辈们将无法保持灵体,很快就会死去。”
“没错,届时,妖族会发起反抗的战争。而人族恐怕不会团结起来对抗。结丹之下的低等修士同样无法幸免。这就是你要的真相。”
“你们要如此极端?难道不能好好解决么?”
“这是历史留下的最好答案。”
“不会的。前辈,肯定有其他办法。比如,你难道没发现,我们很和谐么?剑山内的人都曾经是恶人,现在给我感觉却像是家人一般。天地可以将灵力冻结。未来,我们不需要修仙者。那么,灵力就不存在稀薄的问题。灵力可以继续让现在的修仙者活下去。等到所有修仙者死去,人类之中没有强弱,自然就成为和谐的社会。”
“世界之所以和谐,不是因为没有强弱,而是最强的人都有一个平静善意的心。况且,你真觉得,凡人的**比修仙者少?到时候,失去修仙者的管束,凡间恐怕会爆发出无限的战争,分崩离析,礼崩乐坏,其混乱程度绝对不会比杀狱地界少。再说,村落之所以和谐,不还是因为我的存在?我活着,他们哪里敢乱来?我刚才霸道地要杀你,可是,除朱瞀人外,还有谁为你求情?”
第四节、发烧
剑山囚禁的生活是简单的。
每人每天需要完成三个时辰的田地工作。除此以外,作为新人,司道需要承包厨房的工作。
“你还挺认真。昨天,蒲老大到底和你说啥?你们说的世界真相是什么意思?”
乘着工作间隙,朱瞀人跑到司道的身边,好奇地询问。
司道没有回应,只是疲惫地用衣服擦额头的汗。
“切,不爱说,就别说,我还懒得听。”
朱瞀人虽如此说,却还是撇着眼睛,看向司道。他光着脑袋,一副大叔模样,行为倒与幼稚少年没太大区别。
“诶,你到底说不说?”朱瞀人轻轻触碰司道的肩膀。
“如果,我说世界即将迎来毁灭,你信么?”
“呵呵~你没必要这样欺骗我吧?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
朱瞀人不信任地耸耸肩膀。旋即,他又认真地看司道,不确定地询问:“真的?”
司道肯定地点头,再次抹去额头的汉。
“没意思。”朱瞀人无所谓地拿起锄头,准备回去干活。
“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有什么好在乎的,我们的处境和世界末日没啥区别。”朱瞀人无所谓地回道。
“我看你每天都很欢乐。”
“因为,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担心受怕。所以,我当然欢乐。再说,欢乐与否,一天照过。我难道要学王子晴,每天苦着脸。既来之,则安之,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情,我一向接受得很快。”朱瞀人自然地回答。
听见朱瞀人的话,司道愣在原地。一个灿烂的甜蜜笑容浮现在司道的脑海中。
“司道,是不是被我乐观的态度折服?”朱瞀人得意地说道。
“确实挺傻的。”
“切,你这样的少年怎么可能理解老夫的豁达?”
“行,你豁达。顺便问你个事情。”
“知无不言。”
“剑山内应该有两个监狱,对么?”
“嗯,人与妖
无法共存。所以,人与妖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干嘛问这事?”
“我有朋友是妖。”
“哦,等等,你刚才说,你有一个朋友是妖?”
“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我已经称得上是恶人,残害过几十条性命。不过,你倒是有意思,不但拥有可怕的杀意,竟然还与妖勾结,而且还是杀死江一尘的合欢叛徒。我们整个村加起来的罪孽,恐怕没有你一个人严重。现在的年轻人都如此恐怖么?”
“很正常,你这种老头确实很难理解年轻人的野望。”
“我确实无法理解你们年轻人的野望。可是,你朋友估计不会好过。听蒲老大说,妖村的首领叫鬼无门,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鬼无门非常强大,在百年前杀害野国御灵寺的执掌,是妖族叛徒。千万别告诉我,你朋友是野国的妖。不会那么巧,这就被我说中?我看,你朋友活不过几天。鬼无门会把你的朋友折磨至死。他可不像蒲老大一样是个善人。”
说完,朱瞀人安慰性地拍打司道的肩膀。
怎料,司道竟然直直地倒下去。
“喂,司道~司道~”
……
司道之所以昏迷,不是因为担心哀骀它,而是因为发烧。
司道习惯忍耐,习惯坚持,习惯超出身体的承受范围。可是,司道已经不再是灵体。没有灵力的支撑,他又没有吃什么东西,根本无法进行持久的劳作。再加上,他昨晚受到剑意的伤害。
他已经完全超出身体承受的范畴。可是,他并未意识到。
他发着高烧,意识逐渐淡薄,被压制的杀意随之蔓延出来。黑火缠绕在他周身,向四周蔓延。
朱瞀人想要将司道扶起,却被杀意逼迫地后退。所有人都惊慌地后撤。按照这个速度,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整个村落都会被黑火燃烧殆尽。
“他根本就是瘟神,蒲老大根本不该救他回来。”王子晴惊慌地责骂。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去叫蒲老大。”朱瞀人冲王子晴喊道。
蒲衣
子像是提前感知到司道的情况。尚未等王子晴叫喊,蒲衣子就已经赶到。
蒲衣子的剑意磅礴浩然,一下就将蔓延的杀意清除。可是,司道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黑色杀意。这让众人根本无法靠近司道。蒲衣子虽是当世强者,却也无法阻止司道的杀意蔓延。
情况比想象中糟糕得多。
“蒲老大,我们别无他法,必须杀死他。”王子晴提议。
王子晴的提议被众人认可。不过,蒲衣子并未出手。
“蒲老大,我们再等等。”朱瞀人反对。
在众人议论之时,奇迹发生。司道的黑火竟然开始收敛。
司道虽然陷入昏迷,可他并未向杀意屈服。他仍然在抵抗内心的杀意。他皱着眉头,像是在挣扎。
最终,他竟然克制住杀意。杀意虽然依旧蔓延,却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喷涌而出。
这种情况下,朱瞀人已经可以为司道喂退烧药。
尽管如此,司道却仍然非常危险。他的身体机能早已经退化,此刻尚未恢复,却遭受发烧。这是致命的。他的意志或许非常强大,可其驱壳却只是凡体而已。
朱瞀人虽然可以照顾司道,可真正想要挺过去,司道只能靠自己。
……
黑暗中,司道好像踏上一场漫长的马拉松,不断地奔跑,却看不见尽头。他好像深陷泥潭,越陷越深,没有能力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陷。他很疲惫,想要闭上眼睛,永远睡去。
在绝望中,一道光照射进来,一个粉衣女子出现在司道的视野中。司道看清楚女子的脸,却记不起女子的名字。他只知道,女子一定很重要。
突然,光照消失,世界再次陷入黑暗。粉衣女子同样消失不见。看到粉衣女子消失,司道只觉得心在滴血,痛得难以承受。
在这份痛苦中,司道突然想起粉衣女子的名字。她叫何缪洛,是他的妻子。
他不能昏睡过去。世界即将覆灭,他必须去守护她。
哗然之间,黑暗消失,司道睁开了眼睛。
第五节、意花
司道昏迷三天。昏迷状态下,他无法正常进食。他原本强壮如妖,体质远超常人。现在,他的身躯明显消瘦一圈。
从踏足世界开始,他从未如此虚弱。刚苏醒时,他稍微挪动一下,立刻感到乏力。
直到修养两天后,他才终于可以下地。一场最普通的发烧却差点要走司道的命。
他是被喧闹声吵醒的。今日,剑山村落似乎特别热闹。他从“艮卦”石屋内走出,朝着喧闹的方向走去。
时隔多日,他再次见到黑衣执剑者。上一次,黑衣执剑者将司道送至剑山村落,根本没有落脚,直接离去。现在,黑衣执剑者倒是站在田地的中央。
不仅如此,整个田地摆满各种物资,足够剑山村落所有人几个月的吃喝。
朱瞀人看见司道,赶忙走过来,乐呵呵地解释:“这是墨府的交易。我们提供意花,墨府提供物资。外界完全不值钱的物资,换取弥足珍贵的意花。垄断行业让人无法拒绝。”
听朱瞀人如此说,司道看向太极阴阳鱼位置。果然,其中一株透明朦胧的意花已经消失不见。
黑衣执剑者并没有久留。他冷漠得好似没有感情,放下物资,拿上意花,就直接离开。
接着,朱瞀人拉着司道,走到另一株意花前面。此时,众人用古怪的目光看向司道。司道走过来时,所有人都畏怯地后退。
“什么意思?”
“听蒲老大说,你和你体内的杀意好像有点小矛盾。而且,蒲老大说,意志不可以一昧地强行压制,迟早会爆发。你之前昏迷时,情况就很糟糕。所以,蒲老大为你留下这株意花。”朱瞀人解释道。
“意花,究竟是什么?”司道询问。
六天前,刚来剑山村落时,司道就已经注意到意花。只不过,那时,朱瞀人刻意卖关子,没有和他细说。
“意花,以剑意为种子培育出的果实,其作用是催化一个人的剑意。墨府拥有世间最强大的战斗型修士,执剑者。可你知道,一名执剑者背后的代价有多大?每年,墨府都会培养大量孩童,刻下心灵印记,培育成为执剑者。可是,你见过几个几名真正的执剑者?你见过几个真正掌握剑意的修士?你觉得,我这种人有可能觉醒意志?”
“意花?”
“没错,你现在应该知道,意花的价值究竟有多么恐怖。这是一种足以改变世界的产物。若非如此,高高在上的仙门墨府怎么会给死不足惜的囚犯送吃送喝?”
剑山村落的人能够活得滋润,完全是依托意花的存在。如果不是意花,整个村落的人没有药物,没有肉食,只能啃食少量的灰米,住在简陋的石屋内。毕竟,剑山村落的每一个人都是犯下死罪的人。他们的死根本不足为惜。
“代价是什么?”司道直白地问朱瞀人。
意花当然不会没有代价。否则,整个村
落里面的其他人为何一点渴求的**都没有。司道早就感知到,整个剑山村落,除蒲老大外,觉醒意志的人只有王子晴和朱瞀人。这种情况下,其余人却一点也不羡慕。
现在,朱瞀人将剩下的意花交给司道。其余人却没有任何反对。按理说,他们不喜欢司道,为何要把好处给一个刚刚入村的新人?
王子晴都没有反对。她喜欢讲一次,为此痛恨杀死江一尘的司道。可是,王子晴却乖乖站在一旁,看好戏一样地看着司道。就好像,司道很快就会死去一样。
从意花的用途看,对仙门而言,意花的价值简直无法估量,几乎比得上血灵石级别的神物。可是,墨府却并未催促神物的诞生。好似,意花的使用情况并不广泛。正常而言,墨府应该大量催促意花的产值,而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半年才取一两朵。
面对司道的质问,朱瞀人无奈地笑笑,没有解释。
王子晴见此,直率道:“司道,你根本无法控制身上的杀意。到时候,你死去,我们不在意。可是,你一旦失控,我们一定会跟着陪葬。所以,这不是蒲老大提出的方案。这是我们提出的方案。你必须想办法彻底控制出杀意,而办法很简单,你只需要觉醒出另外一种意志,自然可以与杀意形成平衡。当然,意志的觉醒绝非易事。百年来,整个村落只有两个人觉醒成功。其余人无法承受意花,全都已经死去。”
司道点点头,像是认可王子晴的话。
“司道,这已经是蒲老大同意的事情。你必须执行。”王子晴强硬道。
“是不是只要我觉醒剑意,你们就可以接受我?”
“当然,我们保证,只要你可以控制住杀意,确保我们不会被你波及。我们虽然不一定喜欢你,却一定会接受你。”
“好,我同意。”
说完,司道靠近剩下的那一株意花。
“司道~你刚恢复,要不再休息几天?”
朱瞀人算是唯一有人情味的家伙。比起王子晴,朱瞀人相对没有那么自私。不过,朱瞀人无法改变众人的意志。
“没事。我也不准备让大家继续担惊受怕。”
说完,黑火从司道手心冒出,将那株透明朦胧的意花抓住。
司道倒是半点没有畏惧,反而笑得出来:“该怎么服用?”
“触碰额头,意花会自行融入体内。”王子晴解释道。
再然后,在众人屏息间,司道毫不在意地将意花抓起,放在额头上。意花碰到额头,诡异地融入司道体内。
接着,更诡异的事情是,司道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没事?”朱瞀人好奇地问道。
“刚触碰的时候,有一点凉快。然后,它好像没有什么意识,却本能地躲在角落。”
“它是谁?”
“意
花。”
说着,司道伸出手。只见,他手心出现一个剑影。剑影看上去柔弱得很,乖巧得很,如同可爱的玩偶。
众人纷纷无法理解。王子晴见之,伸手想要触碰剑影。却没想到,剑影突然变得凶猛得很,散发出的剑气直接划破王子晴的手。这种凶狠才是众人原本认知中的意花。
事实上,在过去历史中,一个人服下意花后,必定陷入昏迷。以朱瞀人为例子,当时,朱瞀人服下意花,立刻七窍流血,连续昏迷两天两夜才重新苏醒过来。王子晴的遭遇相差无几。
可是,司道好像很不一样。他没有半点事情。而且,象征意花的剑影反而像一只宠物狗,对司道亲昵得很。
事实上,意花就是真实存在的剑意。所谓的培育,其实是通过意志的长期洗礼,将剑意的锋锐驱除,以此减少对人的伤害。独立的意志并不完整。当意志遇到驱壳,本能地融入驱壳之内。
这就是为什么,人在剑山中,会遭受诸多剑意的攻击。剑意试图占据人的驱壳。然而,这种占据是毁灭性的。并且,人的驱壳根本无法被剑意真正占据。两者存在极大的差别。
意花融入人的体内,会立刻与人自身的意志发生争执。这个过程就是觉醒意志的过程。人想要击败意花的意志,就必须成功觉醒自身的意志。与此同时,意花的意志会被摧毁,成为养分。可是,过程若失败,那意花便击败人,而人会直接死亡。
整个过程有些类似疫苗。疫苗是灭活的病原体,让人建立对病毒的免疫。只不过,意花虽然已经被大幅降低攻击性,却仍不是寻常人可以掌控。
然而,司道却不是寻常人。他早就觉醒自由意志,更觉醒出杀意。在他面前,意花就如同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威胁性。
意花根本不敢对司道做出任何攻击行为。所以,刚才的一幕就此出现。
众人见到意花竟然完全臣服于司道,纷纷退步。他们更加畏惧司道。很显然,司道比想象中还要强大得多。
“司道,你真是筑基修士?和我们一样的筑基修士?说实话,你给我的感觉完全是另一个蒲老大。”朱瞀人忍不住吐槽。
“别开玩笑,蒲老大比你想象中强大得多。”司道如实道。他看着离散的众人:“看来,我不可能被你们接受。”
“谁让你昏迷的时候,实在太过恐怖。你打算怎么做?”
“意花的方法不行,那我只能选择其他的方式。其实,我该感谢你们。你们说得很对。我只需要觉醒另一种意志,就能够对抗体内的杀意。”司道满意地笑道。
“其他方式?”
“没错,如果我没记错,剑山不正是感知剑意的圣地么?”
司道所言是不错。可前提是,来剑山领悟剑意的人都是强大的修仙者。而司道已经失去灵力,只是一个凡人。
第六节、剑意
没有人想到,司道竟会翻过石丘,独自离开村落。
剑山村落外,剑意肆虐,根本不是凡躯可以对抗。司道虽有杀意护体,却仍不避免被剑意伤及。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可是,司道别无他法。他想要领悟剑意,就必须感受剑意。上一次,他被逼离开村落时,遭遇无尽剑意,尚且可以支撑几个呼吸。现在,他并不需要完全跳到山丘的另一面,只需要探出一部分身子,感知剑意。
如此,在理论上,他同样可以支撑几个呼吸时间。并且,在无法支持剑意后,他可以安全退回村落内。
然而,实际上,不到两天时间,司道身上被剑意划出七道伤口。要不是,司道战斗素养高,反应速度及时,伤口严重,甚至波及性命。
失去灵力的支持,伤口不再快速愈合,即使恢复,也会留下伤疤。此外,因为负伤,司道需要静养。同时,他还需要完成每日的田地工作。一番整顿下来,他深刻意识到凡人的无奈。
尽管如此,司道并没有放弃。
一周后,待到伤势恢复,待完成工作后,他又向村外的石丘走去。朱瞀人无奈地跟在他后面。
剑压之下,司道的行动变得迟缓。他需要朱瞀人的帮助,才能顺利回到村落内。
经过上次的配合,两个人已经达成一些默契。司道的腿部被绳索拉住,固定在石丘上。绳索的长短固定,不会离开村落的范围,被剑意切断。如此,司道不会在剑意撕扯中被拉出村外。
朱瞀人抱住司道。司道缓缓探出石丘。石丘外,剑意肆虐。离开石丘保护范围,司道如同坠入大海的血肉,瞬间吸引所有剑意的注意。
剑意蜂拥而来,司道一面抑制杀意,一面又控制杀意来抵御剑意。然而,他没有持续太久。两个呼吸后,他的防御就被剑意攻破。他赶紧抓住朱瞀人的手。
朱瞀人见机,立刻把他拉回到村落内。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短暂的休息后,一切继续。
在一次次的尝试中,司道只感受到剑意的可怕,却完全没有顿悟出半点剑意的奥秘。收获不尽如人意,意外却再次出现。
再次离开石丘外,一道黑影出现在司道的视野之中。那是一道古怪的黑影,一动不动。
司道忍不住地将目光注视在黑影上。黑影非常古怪,给人一种死寂感。没人知道,剑山中为什么会有一道黑影。司道凝视一会,下意识地闭眼。可是,当他重新睁开眼时,那道黑影已经消失不见。
远距离下,黑影消失得极快。除非是修仙者,否则,黑影不可能移动得如此快捷。可是,村落附近是剑山中的禁区。除执剑者外,其余任何人不
允许踏入。外人来剑山试炼,也不该被司道看见,
或许,司道只是一时眼花。黑影其实并不存在。毕竟,剑山内只有石头和泥土。
他没有时间过多思考。因为,黑影打断司道的思绪。这让司道的反应稍慢一筹。剑意突破黑火的防线,向司道的咽喉袭去。
这一刻,司道拉住朱瞀人。朱瞀人赶紧将司道拉回村落内。然而,剑意速度极快。失误是致命的。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蒲衣子的声音突然传入司道的心中。
接着,蒲衣子的剑意出现。接着,其他剑意纷纷调转方向,从司道身侧错开,并未伤及司道分毫。
惊险过后,朱瞀人上气不接下气:”你没事?刚才,你居然没事?刚才,你发什么愣?“
看上去,朱瞀人并不知道蒲衣子的出手。司道愣在原地,思考着蒲衣子的话,却没有理会朱瞀人。
”喂,你别以为你装死,就可以糊弄过去。依我看,剑意不是那么容易领悟的。你看我,我服下意花,觉醒的意志也普通寻常得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司道还是没有说话。他如同木头一样,立在原地。这时,朱瞀人意识到司道已经进入顿悟的状态。
数个时辰后,司道终于开口:”再试一次。“
”你确定?“
朱瞀人从地上爬起来,哈欠地问司道。司道看上去依旧是神志不清的模样,迷迷糊糊的。可是,朱瞀人并未阻止。
于是,司道再次离开村落的临界线,感受外界的剑意。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司道并未对外界的剑意产生敌意。他静静地看着剑意袭来,却迟迟没有召唤出杀意抵抗。
朱瞀人看到这一幕,紧张得要死。他想要将司道拉回来。可是,司道摆手阻止。
再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司道单手出现少量黑火。这少量黑火根本无法抵御剑意的肆虐。然而,当黑火触碰剑意时,剑意的行径路线却发生偏移,直接从司道的身侧飞过。
”上善若水,多谢前辈。“司道行礼致谢。
”孺子可教。记住,夫唯不争,故无尤。“蒲衣子认可性地赞许道。
”你怎么做到的?你又在和谁说话,蒲老大?他不是不喜欢你么?“朱瞀人见司道自言自语,疑惑地问道。
司道回头应答:”我之前无法做到,因为我将剑意视为敌对。可实际上,剑意与人不同。剑意凭借本能行动,虽被称为意志,却称不上智慧。剑意就如同孩子。如果,我强力攻击剑意,那么剑意同样会对我反击。可是,我若接受剑意,那剑意同样会
变得柔和。同理,我一直在对抗内心的杀意。可实际上,想要克服或改变,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接受。世界并非只有敌对关系,还有共生关系。“
”听上去挺玄乎,按你这么说,我也可以做到?“
司道点头同意。
于是,朱瞀人试探性地走向村落外。然而,他根本没有探出身子。他摇头否定:”我信你的鬼。“
说完,朱瞀人立刻退步,返回到安全的区域。他自嘲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可不是你一样的怪物。我还想多活几年,你呢?要不要继续?“
”继续。“
“其实,我有个问题。这个问题,我原本懒得问,没指望会有答案。“
”什么问题?“
”你觉得我们还要学多久?一个月?一年?行,反正我都会陪你的。“
”谢谢。“
”谢啥,我就看你有缘。毕竟,剑山内,你算是少数几个没有对未来失去希望的人。和你聊天,我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切,我看你每天挺开心的。“
”我装的。王子晴他们每天苦着脸,我要再不嘻嘻笑,那村子里还有声音么?“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村落?“
”想过。但,绝对不可能。除非奇迹发生,除非你所言的末日浩劫真正降临。不对,末日降临,剑山内的剑意恐怕也不会消失。我们同样无法离开村落。“
”是么?“
”别忘记,想要离开剑山,你要走百里路。你就算突破剑意,可以不被剑意伤及。可是,你是凡体,你需要休息,你不可能永远挡得住剑意的侵袭。在剑意影响下,你一天不吃不喝,最快的速度,恐怕只能走两三公里。你觉得,有希望走出去么?“
朱瞀人所言是事实。在剑意中,司道领悟剑意的真谛,却也无法快步行走。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他一旦松懈,就会死。
”对,你说得不错。我倒是有点理解,王子晴他们为什么没有精神。我倒是开始佩服,你每天都可以活得如此欢乐。“
”切,你要佩服的事情还多着。我的强大,不是你可以理解的。“
两个人谈笑着,然后继续剑意的顿悟。
剑山是无法逃脱的囚牢。在剑山,生命是短暂的。失去灵力,人会快速变老。每过一天,身体都会弱一分。换句话说,未来是一眼到头的。
尽管,在意花交易下,剑山村落内的人活得还算滋润。可是,他们对未来没有盼头。他们的日子千篇一律,不会有任何惊喜和感动。在剑山内,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疾病,不是资源的短缺,而是希望的消失。
第七节、蒲衣子
司道开始练剑。
剑山村落内,剑是不存在的。所谓剑,不过是一根柴木而已。不过,这并不影响司道练剑。
剑山内,没有灵力,不存在修行的概念。可是,基础剑术却仍可以继续练习。
上午,司道完成农活。下午,司道开始练剑。晚上,司道领悟剑意。生活倒是规律且充实。
不知何时起,村落内的其他人不再对司道有敌意。大概,司道的厨艺不错,将众人征服。大概,司道始终没有爆发,众人渐渐忘记司道的威胁。
”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蒲衣子的教诲传入司道的心中。不知何时起,蒲衣子竟然开始教导司道剑术。
蒲衣子所言的剑术苦涩难懂,需要反复理解顿悟。蒲衣子每教授一招,司道一般都要学好几天。一般情况下,他下午学到剑术口诀,晚上通过村落外的剑意测试剑术口诀的意思。
往复几天,他大概总算理解蒲衣子所说口诀的意思。
以”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为例子。这招剑术口诀的总旨叫”无之为用“,强调”有“、”无“。剑者往往只看到”有“带来的便利,却忽视”无“才是发挥作用的根本。”无之为用“便是告诉剑者,什么才是”无“,”无“又是如何决定胜负。
蒲衣子教授的剑诀与基础剑术无关,而意指剑术的精髓。在蒲衣子的教导下,特殊场景中,几个普通剑招接连在一起,就莫名产生不可思议的威力。
尽管,没有灵力支撑的情况下,大部分剑术无法施展。可是,蒲衣子教授的内容偏向思维。同样的招式,在不同意识下释放,会产生出完全不同的效果。只要彻底领悟这种思维,当恢复灵力的那一天,司道的剑术将提升数个档次。
某种意义上,蒲衣子如同老师一般,悉心教导司道的一招一式。可是,蒲衣子却从不待见司道。他从未真正见司道一面。甚至,司道不被允许前往乾卦石屋。
任谁都看得出,蒲衣子不喜欢司道。
直到蒲衣子死去的那一天,司道都未不曾见到蒲衣子的最后一面。
蒲衣子死去,众人心中多少悲戚。与此同时,村落好似失去一根中心柱。蒲衣子的身体很差。他本来就已经寿元枯竭,任何时候死去,都不会叫人意外。
可是,当知晓蒲衣子真正死去时,众人还是觉得不敢相信。没想到,蒲衣子如此逆天惊艳的人物,也无法逃脱死亡。
蒲衣子,曾经的传奇人物,竟和小猫小狗一样,不为人知地死在剑山村落内。在外人印象中,蒲衣子早就失踪,或许早就已经死去。
当朱瞀人哭喊地从蒲衣子的石屋内走出时,众人都怅然若失。众人其实很少见到蒲衣子,却都已经习惯蒲衣子的存在。任何人离去,都比不上蒲衣子的离开。
某种程度上,如蒲衣子曾经说得那样,剑山村落的和平依赖蒲衣子的存在。蒲衣子如同天上的神明,注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如此,众人才不敢逾越半步。
蒲衣子平躺在石块上,没有气息,没有温度。司道跪在蒲衣子的前面。
其实,蒲衣子没怎么教司道。他教得很烂,将口诀快速说出,就不再理会。只有当司道反复学不会的时候,蒲衣子才会出手示范。整个教学过程很短,每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可是,司道很清楚。蒲衣子虽然没有说,却一直在看。否则,蒲衣子怎么一下就能抓到司道的错误。蒲衣子不喜欢司道,只因为,司道杀死江一尘。可是,在司道心中,蒲衣子完全是传道受业的老师。
所以,司道跪在蒲衣子的身前,恪守孝道。
剑山村落内,一片哀鸣。在哀
鸣声中,一道突兀的笑声突然出现。
紧接着,一道诡异的黑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众人顺着笑声的方向,看见那道诡异的黑影。黑影一动不动,呈现一个诡异的形态。黑影是人的形状,一只脚抬起,另一只脚落地。然而,黑影就诡异地伫立,再也没有挪动一下,如同一张画,被定格在空间之中。
”你是谁?“朱瞀人询问道。
”鬼无门。“
声音并不是从黑影的方向传来。声音从众人的身后传来。众人赶紧回头,却见到黑影竟然出现在蒲衣子的尸首旁。黑影用手触摸蒲衣子,像是在确认蒲衣子的死亡。
见到这一幕,朱瞀人难以难受。他直接一脚飞起,踹向黑影。可是,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黑影没有挪动分毫,如同一张画,被定在原地。而朱瞀人却没有踢中黑影。
朱瞀人一脚踢空,直接摔在地上。
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中,朱瞀人好像被某股力量集中腹部,痛苦地扭曲在地上。
司道回头,看向黑影出现的方向。却见,之前那道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他回头,立刻发现,黑影的位置发生变化。可是,黑影依旧奇怪得很,仍然一动不动,如同死物。
不同于其他人,司道能够用意志探知外界。然而,从一开始,司道根本没有感受到黑影的意志。或者说,在司道感知中,黑影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视野中一样,不曾挪动。
这到底发生什么?
司道没来得及思考。众人已经喧哗一片,如同惊弓之鸟,四处退散。
当黑影诉说其名字的那一刻,众人脸上浮现出惊恐。
鬼无门,百年前的妖族叛徒,与蒲衣子一样的传奇人物,根本不是众人可以抗衡。更何况,众人都听说过,鬼无门性格残暴,喜欢吃人,完全是一个思维扭曲的疯子。
众人根本没有想着一同对抗鬼无门,纷纷只想着怎么躲起来。可是,剑山村落并不大,更没有藏身之所。
鬼无门就好像闯入羊圈的狼,可以慢慢地抓住一头又一头的羊。羊不会反抗,只会看着狼吃掉同伴。不过,羊圈里面多少有几头特别的羊。
朱瞀人就是一头特别的羊。他没有畏惧鬼无门。他向鬼无门发起进攻。然而,他没有成功,一下就被鬼无门击倒在地。
然而,朱瞀人并没有放弃。蓝色的意志在他身上爆发出来。他起身,怒视着黑影,然后向着黑影袭去。
意志锁定下,修仙者也无法逃离。可是,朱瞀人再次扑空。而在朱瞀人的惊讶中,一股未知的力量再次将朱瞀人击飞。这一次,力量很大,直接命中朱瞀人的下颚。朱瞀人整个人飞起来,重重地趴在地上,再无反抗的余力。
众人躲在远处,见到这一幕,更觉得不知所措,更不敢对黑影出手。
然而,下一秒,司道却出手。
在众人的诡异目光中,司道拿起木剑,向着一处空白的地方袭去。在众人看来,司道完全是乱打。可是,神奇的一幕发生。
司道居然击中某种存在,甚至将那个存在直接打飞。那个存在被打飞,落在木柴上面。木柴被压碎,发出”咚“的一声。
司道一击得逞,并未停止,立刻发起下一次进攻。
可是,这一次,司道没有集中。他的剑落在空处。下一秒,司道的脸部被狠狠击中,毫无闪躲。对方的力道极大,一击就将司道的脸打破。
司道的脑袋好像气球一样,被狠狠砸飞,撞在地面上。紧接着,没有闪躲的空间,司道的腹部再次被击中。再然后,司道的鼻梁被狠狠击打。
司道躺在地上。他的如足球一般,被一脚踹
开。
一刹那,司道同样失去战力。没有灵力的保护,凡人的驱壳要脆弱太多。致命处的几次击打就可以让凡人彻底失去战斗力。相比之下,妖要强大得多。
整个过程,没有人清楚发生什么。但众人都知晓一件事,鬼无门如传说中一样,不可战胜。
”嘿,有意思,你是怎么击中我的?“
鬼无门再次说话。他的声音再次变幻位置。好像,整片空间都是鬼无门一样。鬼无门可以任意变幻位置,而那道黑影则始终保持不动。
司道挣扎,试图站起来。
”你体质倒是特殊得很。这样,你都没死?你是妖,还是人?“鬼无门饶有兴趣地问司道。
司道奄奄一息地站起来。他开口说道:”视角不同。每个人看到你的位置都不同。每个人一旦看到你,你就不会动。可实际上,你一直在移动。这就是为什么,朱瞀人会向着空气袭去。因为,在朱瞀人的视角里面,你站在那个位置。对么?“
”聪明,精彩,一见面,你就能猜出我的能力。你倒是百年前的混蛋一模一样。甚至,你气质都像他,一样沉着冷静,一样处事不惊。不过,很可惜,你马上就会死。在失去灵力的情况下,人类是不可能赢我的。“
黑影说话的同时,司道将意志探知关闭后重启,然后不停地眨眼。然后,数个黑影的位置出现在他的视角中。
当黑影说话的时候,凭借黑影的声音,司道感知到一个黑影的位置。当司道睁眼看见黑影的时候,司道再次感知到黑影的一个存在。而当司道重启意志探知时,他再次捕捉到一个黑影。
这让他陷入迷惑。而一旦迷惑,鬼无门的位置随时发生变化。
司道并没有适应鬼无门的能力。他已经失去进攻的可能。他甚至无法无法防守。他根本不知道,鬼无门在哪里。
最后一击,鬼无门袭击司道的后背。司道扑到在地,再起不能。
接着,鬼无门举起一块石头,缓缓靠近司道。不过,在众人眼中,石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没有发生任何挪动。只有闭上眼睛,重新再看一眼,众人才会发现,黑影已经举起石头,靠近司道。当然,石头永远被定格在空中,好像不会动一样。可实际上,鬼无门一直在行动。
司道马上就被石头砸死。他再强,也终究是一个人。脑袋被砸碎,他一定会死。
就在众人绝望之时,一股剑意突然出现。剑意磅礴,宛若天地。
轰然声中,鬼无门被击中。在众人视野中,石屋的石墙被某种存在撞飞。那是鬼无门。鬼无门被剑意刺穿,发出痛苦的嘶吼。
紧接着,在剑意摧残下,鬼无门被一路撞飞。
再然后,鬼无门消失不见。
”他没有死,他还会回来。“
蒲衣子干瘪的声音传出,众人听之,纷纷面色惨白。这一刻,他们当然看出来,蒲衣子故意假死,就是要引鬼无门来。可是,鬼无门没有被杀死,而蒲衣子却迟早会死。妖的寿元比人长得多。
更让人绝望的事情是,蒲衣子的死亡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当鬼无门被击退后,蒲衣子虽然回光返照,却也再无力回天。众人还没靠近蒲衣子,就已经发现,蒲衣子已经真正死去。
”可惜,我终究没有见证那一天的到来。“
这是蒲衣子留下最后的一句话。众人听不明白。司道却明白。
蒲衣子早就是将死之人。他之所以活如此久,完全是出于执念。他想看见世界变革的那一天。他或许不完全赞同黑月的理念,却终究是黑月的人。
蒲衣子死。没人知道,鬼无门什么时候会回来。
第八节、恐慌
恐慌的氛围弥漫在剑山村落内,每个人都知道,鬼无门迟早会意识到,蒲衣子已经死去。到时候,没有人可以阻止鬼无门。
当众人重新聚集在一起,没有人说话。大家默默地继续进行丧礼。司道和朱瞀人已经被扶到石板上。二个人负伤严重,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
这时,突然有人提议:“他们得罪鬼无门大人,我们应该把他们交出去。”
话落,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彼此面面相觑。很多人动摇。他们看向司道和朱瞀人。
朱瞀人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他听见众人的话,冷笑着,没有回应。司道同样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清楚,鬼无门迟早会杀死所有人。不过,人就是很奇怪,在绝境之时,当希望可能诞生时,人会无条件地相信希望的存在。
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众人已经忘记鬼无门的威胁。平日,他们厌倦每一日的平淡。可现在,昨日的平淡生活却成为众人梦寐以求的奢望。他们重新焕发对生命的渴望。不得不说,这实在讽刺得很。
“朱瞀人倒是无所谓,可司道绝对不能死。”王子晴突然开口,将众人的想法驳回。
蒲衣子已经死去,那么,觉醒意志的人便成为领头人。王子晴刚才躲避起来,并未受伤。她的话语权要比其他人重得多。只是,没人想到,她会为司道说话。
“刚才,司道打到鬼无门,不是么?这意味着,鬼无门并非不可战胜,不是么?”
王子晴的话将虚幻打破。众人稍微清醒一些。
“可是,我们真可以战胜鬼无门?当年,御灵寺执掌都无法战胜他。凭我们,能赢他?”
怀疑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王子晴反问道。
“可一旦失败,我们将别无退路。鬼无门一定会杀死我们所有人。不仅如此,我们想死,恐怕都不容易。鬼无门一定会折磨我们。”
这时,朱瞀人突然大笑起来。他口吐鲜血,却仍然放声大笑。他讥讽道:“所谓恶人,觉悟不过如此?当年,你们都是响当当
的人物,不说名震天下,至少也称得上一方魔头。现在,你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这称得上令人畏惧的妖人?你们走上妖人这条路时,难道没有想过会死?你们杀人的时候,没有想过被杀?你们真是一群废物。这就是我不喜欢你们的原因。这就是我与司道交朋友的原因。事实证明,我的眼光不错。只有我和司道还有血性,只有我和司道敢对鬼无门出手。”
众人听见朱瞀人的话,或愤怒,或惭愧。
“是,我们已经老去,我们已经不再年轻,我们想要活着。这有什么错?你勇敢,可结果呢?要不是蒲老大,你已经是死人。鬼无门会第一个杀死你。鬼无门先吃你,再吃我。不论如何,我活得比你长,不是么?活着才有希望,不是么?”
“是,活着才有希望,说得真好。这话真令人熟悉。当年,敌人败给我时,就是同样的想法。很可惜,我没有放过任何人。”朱瞀人继续讽刺。
“你们继续吵下去,可以解决问题么?现在,蒲老大已死,我来决定事情。我不会为难所有人。你们可以选择一起战斗,也可以选择混吃等死。想要真正活下去的,举手。”
王子晴散出红色的意志,立刻将众人压住。
可是,只有零星几个人举手。大部分人都在犹豫。大部分人都不敢下定决心,与鬼无门战斗。
“行,不论几个人,我们都会抗争下去。从关在剑山的那一日开始,其实,我们就应该死去。我们能活着,已经是苟延残喘。很可惜,从那天起,你们大部分人都已经死去。人类成为大地的主宰,不仅依靠智慧,更需要抗争的勇气。”
说完,王子晴开始为司道和朱瞀人擦上药物。另外几名举手的人同样忙碌起来。他们将柴棒削得锋利,并且开始利用皮筋制作简易弓箭。不论如何,武器的制造是第一步的。
其余所有人站在一旁,单纯地看着。
司道和朱瞀人平躺着。他们同样无法帮忙。
“想不到,恶人认真起来,倒有几分样子。”司道赞许道。
“瞧不起谁?你们名门正派
有什么了不起。当初,一群仙门弟子追杀我,最后还不是被我反杀。”朱瞀人反驳司道。
两个人身负重伤,说话时,明显会触动伤口。可是,两个人像是没事人一样,和平时一样随意地闲扯。
“仙门弟子不见得比我们好多少。临死之前,他们有几个人能不惧死亡?”王子晴赞同朱瞀人。
她将药捣碎成为药汁,为两个人疗伤。
“确实,我确实没想到,恶人居然会有直面死亡的勇气。”
司道被逗乐,笑出声。他笑声充满讥讽。
“哎~”
朱瞀人叹气。他无法反驳司道的讥讽。毕竟,整个剑山村落,敢于反抗鬼无门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两个人阴阳怪气地说话。围观的众人当然听得出来,司道和朱瞀人是讽刺不敢反抗鬼无门的人。
接着,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围观众人中再次出现举手的人。举手的人,加入抗争的团队。再然后,人群效应出现。举手的人陆续增加。最后,三分之一的人加入抗争的团队。
“看来,尚存人类勇气的恶人不算少。”
“我们只不过是追求本心的**而已。我们的**或许比你们深,可不代表,我们没有人性的闪光。”
“本心?知行合一和放纵是两码事情。所谓自由,需要建立在不侵犯他人权益的基础上。”司道纠正道。
”切,歪门邪说,懒得理你。反正,你们都对,我们都错。“
“能不能闭上嘴,我正在擦药。”
王子晴打断两个人的争吵。
不知不觉间,剑山村落的氛围发生变化。
原本,剑山村落的氛围是死气沉沉的。因为蒲衣子的死亡,因为鬼无门的造访,剑山村落的氛围应该更加糟糕才对。可是,与之相反,一股特别的生气正在冉冉升起。
抗争派的人身上涌现出特别浓郁的热情。他们不再像之前一样,得过且过。他们不再石床上,一动不动,像死人。
一种名为目标的存在出现。与目标相伴的存在叫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