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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世界没有爱情全文阅读

作者:六月冬     修真世界没有爱情txt下载     修真世界没有爱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杀狱地界 二二、审查

    作为仙门王家的特使,张野若没有绝对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完成县城的审查工作。

    张野拥有筑基圆满修为,实力在叔山无谋之上。在场大多数修士都不会是张野的十合之敌。

    此刻,张野对王伯庸出手,看似只有一道罡风,可散发出的威压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面对筑基修士的威压,面对突如袭来的罡风,王伯庸虽惊惧,却仅仅是本能地向后退一步,就不再有其他慌张的举措,连惊呼都未曾发出。他挺直着身子。他的腰身不曾因为张野的压迫,而有半点弯曲。

    相比之下,王伯仁就要慌张得多。王伯仁就坐在王伯庸身侧。张野的威压虽然集中在王伯庸的身上,可王伯仁多少也被殃及。王伯仁从未正面承受过筑基修士的正面威压,一时之间害怕地向右侧逃窜。他从座椅上跌落,趴在地上,很是狼狈。

    不知情人见到这场景,大概会以为王伯仁才是张野袭击的对象。

    王伯庸遇袭,司道自然会出手。一睹冰墙凭空而起,立在王伯庸的身前。罡风落在冰墙之上,并未泛起任何波澜。

    王伯庸挺直身子,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介绍:”特使,在下王伯庸。“

    张野半点没有理会王伯庸。他当然知道王伯庸,更知道王伯庸就是王无人的长子。王伯庸无法修行,是仙门王家的笑话。张野怎么会猜不到大殿唯一的凡人就是王伯庸?

    实际上,张野在出手前,不仅注意到王伯庸,更注意到司道。司道的修为不过是筑基一层,其座位却是仅次于张野。这同样令张野不爽。不过,张野也早就感受到司道的与众不同。

    刚才,张野打开药瓮后。灵香弥漫整个大殿,张野尚且感受到道心的波动,可两个人却是纹丝不动,似乎完全不被灵香所影响。其中一人是王伯庸,而另外一人就是司道。

    其实,王伯庸是天生凡体,完全感受不到灵力的存在,自然可以抗拒灵香的诱惑。

    可是,司道分明是修仙者,为何能够不为所动,为何能抵御住灵香的诱惑?这是张野想不通的事情。

    张野对王伯庸出手,一方面确实是不喜欢凡人坐在其对面,另一方面却是在试探司道的深浅。刚才,药瓮噬人后,司道与王伯庸相互对视。张野看出,司道与王伯庸相识,且关系不俗。

    所以,张野断定,若王伯庸遇袭,司道必然出手。张野

    看似平淡的一击,其实是早早准备好的进攻。他出手极快。罡风的速度更快。寻常修士想要躲避罡风,不见得容易,而想要施展术法替他人挡下这一击罡风,却是难上加难。

    然而,司道却是轻描淡写地就将罡风挡下。整个过程中,张野根本没有在意王伯庸,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司道身上。他惊讶地发现,司道施展术法的速度简直是匪夷所思。他甚至没有感知到司道的灵力变化,一堵冰墙就出现在王伯庸的身前。

    ”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张野站起身,正对司道,双手执礼,郑重地询问司道。从出场开始,张野就不曾如此严肃。即便面对曲辕县执掌王无人,张野的态度也充斥着随性。

    ”司道,你对面那位凡人的朋友。“

    司道连正眼都没瞧张野,语气也冷到冰点。

    ”看来,司道兄是为在下的莽撞而不满。难道,司道兄以为,一个凡人可以坐在宴席之上?“张野不以为意地问道。

    ”凡人?何为凡人?“司道反问道。

    ”凡人自然是指弱小无能的存在。弱小无能的人就不配坐在宴席之上。“张野自然地回道。

    张野的话其实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也是杀狱地界的共识。

    听见如此贬低与羞辱,王伯庸只是平静地坐下。他打完招呼,便安然坐下。他为自己斟酒,然后慢慢饮之。他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谩骂,只是平静地接受一切。

    司道则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张野问道。

    ”我只是在想,如果弱小的人无法坐在宴席之上。那你为什么可以坐在我的身侧?“司道反问道。

    司道说完,同样自行斟酒,然后慢慢饮之。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看张野一眼。

    这是显而易见的羞辱。司道根本就瞧不起张野。张野一直耐着性子,却没想到司道如此不识抬举。原本,张野还敬畏司道的实力,可现在怒火已经无法遏制。

    ”你不会真以为,你能赢我?“张野低沉道。

    说完,张野的气势不断上涨,比刚才对王伯庸出手时强出十数倍。

    没有人会怀疑,下一秒,张野就要对司道出手。而从始至终,王无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似乎,一切都是在王无人的预料之中。

    王无人一开始就预料到,张野会

    不满对面的王伯庸,会对王伯庸出手。而王无人也断定,司道会出手救王伯庸。如此,司道便与张野产生冲突。事实上,事情的进展甚至比预想中还要顺利。司道就像一个不懂人情的山村野人,完全不给张野台阶。

    王无人不说话,其他人更不会说话。

    就当众人以为一场斗法不可避免时,司道转过身,侧脸瞧了一眼张野。

    自从江城事件后,司道其实发生一些变化。他原本就掌握意志。在杀狱地界,意志不受天地束缚,变得更加自由可控。而江城事件的杀戮中,司道第一次真正释放出杀意。他不需要刻意去模仿,而是依靠自身的意志,将杀意释放出来。

    杀意是意志具象化的极端存在。意志对世界的影响是微弱的,是难以感知的。可是,杀意却不是如此。杀意是直观就可以体会到的。

    当司道抬眼瞥向张野时,一股冰寒从张野的内心升起,将张野燃烧的战意彻底浇灭。

    张野就像是一朵萎焉的小花,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坐下。

    没有人知道,张野究竟从司道的眼神中看见了什么。更没有人会想到,张野居然会选择不战而退,而且连吱声都不再。这一幕完全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也是在这一刻,王无人才开口劝和:”张野兄,伯庸是我长子。司道是伯庸的朋友。我想,刚才一定有什么误会。“

    张野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曲辕县的审查……“王无人趁势问道。

    ”过……“张野吐出一个字。

    原来,王家特使验收的第三件事情就是曲辕县执掌王无人的实力。按照规矩,王无人需要接下张野十招。或者,王无人的食客可以接下张野三十招。

    现在,张野与司道战斗的勇气都没有,自然而然,曲辕县通过验收。

    王无人此前之所以如此热情地招呼王伯庸与司道,便是想要借助司道,通过张野的验收。而这同时也是考验。如果司道实力不行,那下场不言而喻。可以说,最大的胜利者正是王无人。司道不过是王无人从王伯庸手上借来的刀。

    至此,整场宴席都很平静。司道与王伯庸早早退场。再之后,张野似也无心停留,告辞离去。

    张野似乎受创极大,没有半点出场时的狂傲,始终保持着低沉。

    而从这一天开始,王无人再不曾打扰司道与王伯庸。

杀狱地界 二三、离别

    三个月比想象中要短暂得多。

    这是非常和平的三个月。王无人没有打扰。王伯仁更没再出现过。陈景元同样没有声音。

    一切都是美好的。原先预防的危险并没有发生。

    三个月来,花小灿提升很多。在司道指导下,她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少女,变成后天六层的二流高手。实力增进的同时,她长高许多。

    过去两年的营养不足,直接导致花小灿身高的压缩。而司道每日借用灵力为花小灿梳理经脉。如此,花小灿不仅修为进展迅速,而且弥补过去两年造成的缺陷。

    她虽然依旧年纪尚小,身子却已经张开,完全成为亭亭玉立的邻家少女。

    这天,司道指导结束花小灿的最后一次训练。

    在第一次与王伯庸相遇的庭院里,三个人摆酒吃席。花小灿知晓司道要走,全程不说话,眼眶红彤彤的。

    ”我又不是不回来?哭什么?“司道安慰道。

    ”没哭,就是风沙进眼。“花小灿倔道。

    ”昨天,你才说过,你会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你会享受每一刻的幸福。“

    ”当然,因为我是花小灿。“

    说着,花小灿强行让自己露出笑容。可是,她笑着笑着,就又忍不住落泪。

    ”干杯,为司道践行。“王伯庸举杯提议道。

    他的提议得到三人的认同。于是,三个人纷纷举起酒杯。

    在离别之际,酒兴总是异常得高。不一会,三人都吃下不少酒。

    ”伯庸哥哥,你知道么?整个曲辕县的百姓都是那样敬爱你。酒馆老板知晓我是王家府邸的人,从来不曾收我半分钱。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一个人和伯庸哥哥一样了不起的。即便是司道,都比不上伯庸哥哥。“

    几杯酒下肚,花小灿变得醉醺醺,不再像刚才一样沉默,变得比平日一样话还多。

    王伯庸听完,只是笑笑。他为自己斟满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然后,王伯庸突然讲起一个故事:”古有仙山,仙山居一老翁。老翁养着一群猕猴。老翁给猴子分山栗时说:‘早上给三升,晚上给四升。’猴子们听完,集体发怒嚎叫。老翁又说:‘那早上给四升,晚上给三升。’猴子们听完,纷纷露出高兴的模样。“

    ”哈~哈~猴子们好傻。“花小灿忍不住笑出声。

    她被故事吸引,也不再像刚才一般伤心。

    她拉着司道,欢笑道:”司道,你不觉得伯庸哥

    哥讲述的故事好笑么?“

    ”是呀,猴子是很傻。可傻人才会活得更开心,不是么?“司道赞同道。

    可是,司道并未流露出半点笑意。他并不觉得好笑。

    ”可猴子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山栗。“王伯庸摇头回道。

    与花小灿不同,王伯庸并没有嘲笑猴子,反而对猴子充满同情。王伯庸举起酒杯,痛饮两口,然后竟然落下泪来。

    花小灿不明所以,安慰道:”我都还没哭,伯庸哥哥,你哭什么?“

    王伯庸摇着脑袋,回应道:”高兴。我是高兴。“

    王伯庸话虽如此说,却半点看不出高兴。他摇晃脑袋,缓缓道:”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做。我总是躲在王家府邸,不是因为忙,而是因为自愧百姓们的期待。“

    他如此说,花小灿就更不明白。

    ”曲辕县的百姓之所以能够生活得如此幸福,全是依靠伯庸哥哥。伯庸哥哥为何会自认为愧对百姓们的期待?“

    ”不过是朝三暮四,不过是朝四暮三罢!“

    王伯庸长叹口气,又看向司道,继续道:”司道,这世道终究是仙人的。我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太少~我总是幻想,若仙人们都能保持平定的心,能如司道、魏无痕一般,可以控制内心的**,那该多好?仙人拥有力量,却并未拥有与力量相称的意志。如此,世界又怎么能安定?“

    说完,王伯庸趴下脑袋,沉沉地低下头。

    这些话一直都埋藏在王伯庸的内心深处。他从未不向他人诉说。他一直是稳重的,一直是百姓心中的希望。他是万无一失的决策者。他是为民造福的大英雄。可实际上,王伯庸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拯救万民于苦海的救世主。他有太多事情是无法做到的。

    对于未来,他根本毫无把握。如果司道没有出现在这,他甚至怀疑,这一刻的曲辕县已经不再美好。

    他承受太多。于大众,他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身上,却根本无力去回应、完成所有责任。于个人,他是王家的弃子。不论是父亲王无人,还是弟弟王伯仁,他们都不曾真正理会过王伯庸。王无人甚至不顾王伯庸的死活,只为通过王家特使的审查。

    司道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复王伯庸。他只能叹气。他不可能永远留在曲辕县。

    花小灿一头雾水。她无法理解王伯庸的言论,却能感受到王伯庸的无力和绝望。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王伯庸。

    她大声喊道:”不论未来如何,至少,现在的我们很开心,

    很幸福。现在的曲辕县百姓同样很开心,很幸福。即使,司道明天就会离开我,我也会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我再难过悲伤,也并不能挽留下司道。既然如此,既然注定只有三个月的时光,那我希望在最后一秒也能过得快乐充实,而不是悲伤难过。“

    花小灿虽是个不懂世事的少女。她的言论充满幼稚,过分乐观。

    若真知晓明日便是末日,大部分人根本无法继续和花小灿一样,继续珍惜、享受人生的每一秒。

    可是,花小灿的言论却不无道理。既然无法改变,那只能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王伯庸抬起头,赞同道:”小灿之言甚是,让我们为现在的美好的干杯。“

    司道同样被花小灿感染,忍不住露出笑容。

    花小灿看着身侧的司道。她喜欢司道的笑容。这段时间来,司道的笑容越来越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摆着死鱼脸。她每次见到司道的笑容,总是会幻想。

    她幻想,亲吻一次司道,亲吻微笑中的司道。

    所以,花小灿突然起身,在司道的侧脸轻轻一吻。只可惜,司道轻易就躲开。

    ”司道,你都要离开我,为什么不让我亲一下?“花小灿嗔怒道。

    ”哈~哈~“王伯庸不嫌事大地发笑。

    司道撇撇嘴:”小屁孩不要想有的没的。“

    ”我才不是小屁孩。我今天一定要亲到你。“

    说完,花小灿就站起来,势要亲到司道。可是,她喝太多酒,连站都站不稳。

    她刚站起身,就又倒下去。她趴在石桌上,喃喃道:”司道,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

    王伯庸同样起身,摆摆手:”今夜就到此为之!“

    王伯庸本是要离开。他刚走两步,摇摇晃晃地回头,突然问司道:“你大概啥时候回来?”

    “顺利的话,两天。”司道思索片刻,然后回道。

    “哦~”王伯庸点点头,露出深意的笑容。

    再然后,他就笔直地倒下去。若不是司道用灵力将他托住,他的脸就会砸在地上。还未等司道说什么,王伯庸就已经睡着。

    看来,王伯庸的酒量实在是一般得很,和花小灿相当。

    司道看着入睡的二人,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收尾的工作就落在他的身上。明明,司道才是明日要走的人。结果,两个践行的家伙却先倒下睡着。

    这样也好,司道离开时,也省得再动情。

杀狱地界 二四、九江郡

    九江连城,九江郡。

    任何人第一次来九江郡,都会为之惊艳。作为仙门王家的中心郡城,九江郡的布置与寻常县城完全不同。

    在九江城,凡人在地面劳作,仙人在天上修行。内城的概念是不存在的。

    九江郡城方圆百里,抵得上十数个曲辕县。九座天桥腾空而起,位于百米高空。每一座天桥都宽百米。每隔千米皆有一座巨大的石墩。无数石墩支撑起天桥。石墩之上有方圆百米的天空广场。仙人便居住在天空广场之上。每座天空广场皆有各自不同的娱乐活动,提供给仙人享乐。

    九座天桥将天空广场连接,最终交汇于九江郡的中央。

    九江郡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天空城堡。天空城堡就是仙门王家的居所。

    司道从曲辕县出发,不过半日,便来到九江郡。他并没有兴致欣赏九江郡的风土人情。他来九江郡,只为曼洛花。

    想要得到曼洛花,司道就需要前往九江郡的中央拍卖场。每一天的正午时分,九江郡都会卖出一朵曼洛花。价格高者得。这就是曼洛花的获取方式。

    曼洛花的售价极高。每一朵曼洛花的拍卖价格稳定在十万灵石。来到杀狱地界之前,司道已经准备足够多的灵石,足够拍下两朵曼洛花。

    九江郡完全对散修公开。外来的修士只要简单登记姓名、修为,就可以自由在九江郡城内活动。

    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司道很轻松就拿到拍卖场的资格。他从曲辕县出发得很早,恰好赶上中午时分的曼洛花拍卖。

    拍卖场偌大,足够容纳千人。拍卖场内充斥着淡淡的白色灵雾。白色灵雾并无危害,却能阻碍神识,并将修士的样貌掩盖。在拍卖场内,修士彼此无法辨识。

    若非重要庆典,拍卖场很少爆满。不过,半数以上的位置总归是有人坐的。曼洛花属于绝世灵药,每一名修士都想要拥有。今日也不例外。

    司道进入拍卖场时,拍卖即将收尾。收尾的拍卖品就是曼洛花。也是在这时候,不少其他修士同样走入拍卖场内。看来,所有人都想得到曼洛花。

    很快,一朵红色艳丽的花出现在拍卖台上,一股浓郁的灵香瞬间充斥整个拍卖场。没有修士能够抗拒诱人的灵香。

    拍卖随即开始。价格一路疯涨,两个呼吸的时间就涨到九万灵石。也是在这时,继续举手的人只剩下三人。

    ”十一万灵石。“司道直接开口。

    一枚曼洛花的拍卖价往往都是十万灵石。司道出价高出一万,便是要稳稳拿下这朵曼洛花。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另一个声音很快

    响起:”十二万。“

    司道皱眉,看来,今日势必要买下曼洛花的人不止他一个。

    ”十三万。“司道没有犹豫。

    ”十四万。“声音再次响起,同样没有犹豫。

    十三万灵石已经是曼洛花的黑市价格。十四万灵石根本就没有必要。

    司道犹豫起来。然后,他继续开口道:”十五万。“

    ”十六万。“没有任何犹豫,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司道没有继续报价。他的灵石是足够的,是可以继续往上报价的。但,他并非只是想买下一朵曼洛花。他想买下两朵曼洛花。

    曼洛花是生命之花,具有超乎寻常的治愈效果。他想利用曼洛花,为花小灿治愈生机。一朵曼洛花虽然无法完全恢复花小灿的生机,却可以为花小灿延续十数年寿命。

    所以,司道没有继续报价。他本来以为灵石完全足够,却没想到会遇见”不惜灵石“的古怪家伙。他有点后悔,当初为何没从欢石内拿些灵石。何缪洛给他的灵石是相当充裕的。不过,所有灵石都在欢石之内。自从司道成为合欢叛徒,欢石也自然失效,其内所有物品都被锁死。

    没有足够的灵石,司道只能选择多留一晚。准确地说,司道需要在九江郡留宿两晚。两朵曼洛花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来拍卖获取。

    这倒也并非完全是坏事。司道正好可以逛一下九江郡。反正,司道的时间还很富裕。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并不着急。

    九江郡值得去往的地方一共有三处。

    其一,司道现在所处的中央拍卖场。这里是九江郡的交易中心,繁盛得很。附近几个中央广场挨得很近,可以满足修仙者的各种需求。

    其二,九江郡中央的天空城堡。据说,那是整个九江郡灵力最浓郁的地方。若能成为仙门王家的客卿,修士便能居住在天空城堡内,享受各种至高无上的好处。

    其三,曼洛花林。九江郡的禁地。事实上,每一座郡城都有一片曼洛花林。并且,每一片曼洛花林都是郡城禁地。

    司道对贸易娱乐的兴致不大,对天空城堡同样不感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地方是曼洛花林。只可惜,曼洛花林是禁区,无法踏足。

    不过,司道仍有一个去处——上古传送阵。

    并非所有郡城都拥有上古传送阵。可是,历史久远的郡城就一定拥有上古传送阵。九江郡就是一座历史久远的郡城。

    上古传送阵位于九江郡的中央,就处在天空城堡的正下方。理论上,这上古传送阵属于九江郡的禁区。可实际上,根本没有人看守上古传送阵。

    一来,上古传送阵的传送费用极高,需要消耗整整一万枚灵石。一名修士拥有一万枚灵石,可以获得非常滋润,何必要无故浪费?

    二来,上古传送阵非常古怪,并非拥有一万枚灵石,就可以成功传送。十人之中,九人是无法传送成功的。至于缘由,没人说得清楚。

    三来,古籍称,上古传送阵的尽头是凶险之地。那凶险之地同样存在修仙者。修仙者的实力非常可怕,而且凶残。杀狱地界的修士若是前往传送阵尽头的凶险之地,定然是凶多吉少。

    久而久之,这上古传送阵就成为荒地,根本无人理会。只有穷途末路的人才会冒险尝试。这样的荒地自然无人看守。

    待到入夜,乘着夜色,司道从天桥广场上飞下,来到凡人居住的地面。

    九江郡虽是郡城,比曲辕县大得多,可凡人的幸福指数却低得多。在九江郡,凡人不仅需要承受日常生活的苦楚,同时还需要维护、建造天桥。九江郡的天桥、石墩都是由凡人制造。这简直就是天工奇迹。不得不承认,凡人虽然弱小,可创造出的建筑却堪比仙人。但,这其中的消耗的人力、物力都是不可想象的。

    承担如此大的工程,凡人的生活可想而知。他们无法反抗天上的仙人,只能默默承受一切。

    对此,司道并不准备出手。他也无力帮助九江郡的百姓。他只能默默地看着,除此以外,不能做其他事情。

    他没有再凡人世界滞留太久,直接来到荒废的上古传送阵。

    一见到上古传送阵,一站在上古传送阵的上方,司道便感受到熟悉的感觉。他重新感觉到那股天地的意志。他能感受到淡淡的天地抵抗。不知为何,司道竟然怀念起天地的抵抗。他怀念另一个世界的人,也怀念另一个世界的安定祥和。

    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只要将一万颗灵石放在传送阵内,就可以离开杀狱地界。

    再过十几天,他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一想到这,司道竟然又生出几分不舍。他不喜欢杀狱地界,却在杀狱地界遇见两个可爱的人。而且,也是在杀狱地界,司道找到生存的意义。他是血影分身,注定要与本尊融合。他存在的价值便是让本尊变得更强。这样的价值让他困惑,让他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可是,在杀狱地界,他理解到,一天的幸福一样是幸福,每生存一天,就应该好好地享受一天。在这里,他感受到活着的感觉,而且是幸福的感觉。

    又一会,司道离开上古传送阵。他在凡间随便找一酒家住下。他静静等待明日中午的到来。等获得两朵曼洛花,他就会九江郡。

杀狱地界 二五、曼洛花林

    第二天中午,一切都很顺利。司道成功拍下曼洛花。

    唯一奇怪的是,曼洛花竟然断货,需要重新采摘。对此,拍卖行的人非常抱歉,为弥补司道的时间损失,愿意支付五千灵石作为补偿。若司道有意,可以一同前往曼洛花林,自行选择一朵合适的曼洛花。

    拍卖行的致歉充满诚意。司道给予理解,接受拍卖行的补偿,并接受邀请,一同前往曼洛花林。他本来就需要再滞留一天,额外购置一朵曼洛花。另外,他对曼洛花林很感兴趣。

    曼洛花林位于天空城堡的旁边。除天空城堡之外,曼洛花林是最辽阔的天空区域。

    整座曼洛花林由结界守护。结界是一层朦胧的雾,遮挡视线,屏蔽感知。结界一方面是为防止外人侵入,另一方面是为防止曼洛花影响外界。

    在拍卖行对接人的领路下,司道穿过浓雾结界,来到曼洛花林。

    曼洛花林与想象中完全不同,没有一点花林应有繁盛姿态。穿过浓雾结界,入眼第一幕是更多的结界。成千上万个结界将花林的区域彻底划分。每个结界之内有且只有一株曼洛花。

    与寻常植物完全不同,曼洛花无法群生。两株曼洛花无法共存在一片区域之内。所以,曼洛花需要以结界隔离。每一株曼洛花都分隔种植,独自占领一片区域。结界的作用并不是守护曼洛花,而是束缚曼洛花。曼洛花只能生活在结界之内,而无法影响到结界之外。

    花林越深处,曼洛花的年份就越足,品质越佳。拍卖场日常出售的曼洛花是十年新花。只有在重要盛典时,拍卖场才会出售百年曼洛花、千年曼洛花。

    司道想要获得曼洛花,就需要寻找花匠。花匠负责曼洛花的摘取。只不过,花匠似乎并不在曼洛花林的外围。

    略等一会,拍卖行对接人就提议,深入曼洛花林,寻找花匠。司道接受提议。如此,他正好可以近距离观察曼洛花。

    行走的道路就穿插在曼洛花林之间。司道穿梭在曼洛花林间,两侧各有一株曼洛花。

    曼洛花是一种红色的花,娇艳似火,鲜艳如血。曼洛花灿烂地盛开,如同一位裸身诱人的丰润玉女,招手笑迎。曼洛花的周围是绿色的藤蔓。藤蔓并非一尘不动,而是在缓缓挪动。

    司道每经过一株曼洛花,其藤蔓就会快速挪动,试图靠近司道。藤蔓触碰到结界,吃痛,就会退缩。司道曾经见过一模一样的藤蔓。两个半月前,王家特使张野审查曲辕县。审查的第一项内容就是一百个药瓮。药瓮吃人,如活物,拥有诡异的藤蔓。药瓮的藤蔓与曼洛花的

    藤蔓一模一样。

    结界之内,除曼洛花外,就只剩下黑红的花泥。泥土是黑色,血液是红色。血液和泥土糅杂在一起,就成为黑红色。鲜血是曼洛花最好的肥料。所以,花泥之上铺着一层浓浓的血液。

    天知道,整座曼洛花林需要消耗多少血液?其培养成本究竟有多高?

    整座曼洛花林如同血林。可是,血腥味却半点没有渗出,空气完全是清新的。这是结界的作用。结界可以隔绝一切。否则,曼洛花的灵香飘出,势必会产生非常可怕的后果。

    司道渐渐走向花林深处。曼洛花的年份也随之增加。曼洛花也随之变化。随着年份增加,曼洛花盛开得更加绚丽耀眼,美得不可方物。而曼洛花的藤蔓也发生变化,更粗壮,色彩也不再是鲜绿,而是染上一层淡淡的红。红如血丝,令曼洛花藤蔓看起来更像是动物,而不是植物。

    他们寻找半个时辰,却仍不见花匠身影。突然,一股浓郁的灵香飘来,清香诱人,渗入心脾,充满浓郁的灵力气息。灵香一出现,拍卖行的领路人就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司道见过类似的场景。当初在曲辕县内殿,张野验收药瓮时,打开药瓮的盖子,就飘出一股同样的灵香。只不过,此刻的灵香要浓郁百倍不止。

    灵香诱惑下,拍卖行的领路人走路一晃一晃,呆呆地顺着灵香源头走去。

    司道出手阻拦领路人,却没想到领路人如同疯狗一样拼命挣扎,甚至如丧尸一般扑向司道。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领路人好像完全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灵香源头,摧毁阻止他靠近的一切。这场景实在诡异得很。

    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司道刚刚领路人冰封束缚,就见到远处出现数条血色藤蔓。

    按照刚才观察得到的经验,曼洛花的年份越高,藤蔓就会染上红色。而眼前的藤蔓竟然是血色。多久年份的曼洛花才会拥有血色的藤蔓?

    血色藤蔓如水桶一般粗细,如同巨蟒一般,笔直向司道袭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司道倒是没有半点慌张。血色藤蔓的速度虽然很快,可进攻的章法却简单到极致。似乎,血液藤蔓并没有预想到,在灵香诱惑下,一个生灵会完全不受影响,依旧保持平定。

    数条血液藤蔓扑面而来。藤蔓之上尽是锋利的尖刺。司道单手握住倾城剑,轻轻一划。

    倾城剑与血色藤蔓接触,如同切豆腐一样,轻易就将血色藤蔓撕开。数条血色藤蔓瞬间被斩成数节。这并不是终止,血色藤蔓虽然被砍成数节。可每一节藤蔓都仍然拥有生机。

    所有藤蔓的缺口处瞬间喷涌出无数肉色触手。触手锋利而尖锐,集体直接刺向司道。

    若是寻常筑基修士,面对如此恐怖的近距离密集攻击,恐怕很难完全招架下来。然而,司道却根本不曾理会周身的漫天触手。他只是默默地看向血色藤蔓出现的方向。

    他感受到一股杀意,来自未知曼洛花的杀意。他可以感受到曼洛花林最深处的意志。那个意志很强大,远比寻常生灵强大得多,远比筑基修士强大得多。那个意志对司道缺乏善意,只有贪婪与渴望。

    ”滚!“司道怒斥道。

    他的身上同样涌现出一股意志,直刺至曼洛花林的深处。他呵斥的一瞬间,身侧所有肉色触手全都凝结成冰,然后冰碎,化成飞雪。

    再然后,曼洛花林深处那股意志渐渐隐退。数条血色藤蔓悄然退去。那股浓郁的灵香同样消失不见。

    司道皱着眉。他隐约感觉到,血色藤蔓的袭击绝对不是意外。

    他正思索着,却见远处走来一个人。他认识这个人——王家特使张野。

    谁也没想到,张野就是曼洛花林的花匠。刚才怎么都找不到的花匠恰好出现。

    张野见到司道,面露意外地说道:”司道兄?你怎么会在这?刚才,一株曼洛花意外逃出结界,你可曾见到?“

    司道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安静看着张野。张野一动不动,看上去有点僵硬。他同样看着司道。二人注视彼此一会。

    然后,司道开口说道:”我拍下曼洛花。可是,拍卖行的曼洛花恰好断绝,于是,我便来此寻找花匠,采摘曼洛花。至于你所言的那株逃走的曼洛花,我刚才见到,就在那个方向。“

    说完,司道指向血色藤蔓消失的方向。

    ”原来如此。多谢司道兄。曼洛花逃走的事情颇为麻烦。司道兄不如到花林外围等候。等处理完逃走的曼洛花,我再为您采摘曼洛花。“张野建议道。

    全程,张野都微微低着头,态度放得比司道要低。若外人见到,一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向来张狂、盛气凌人的张野竟然也会有如此和煦的一面。

    ”自当如此。“

    司道称是,然后拉着神情恍惚的拍卖行对接人,回到曼洛花林的外围。

    不一会,张野再次归来。他手中拿着十个玉盒。每一个玉盒内都有一朵血红色的曼洛花。

    就这样,司道成功拿到一朵曼洛花,完成来到杀狱地界的任务。不过,他还要再留宿一晚,拍下明日的曼洛花。

    他要为花小灿续命。

杀狱地界 二六、出卖

    离开九江郡城,司道再次回到曲辕县。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

    三天时间非常短暂,曲辕县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百姓依旧安居乐业,依旧满足当下的生活。对比九江郡,司道明显感受到居民生活的差异。

    在九江郡,天空有城,城上有仙人。仙城遮蔽阳光,给人一种压抑的氛围。而在曲辕县,仙人完全不打扰凡人的生活。凡人只需要照顾好自己的生活即可。并且,官员的任免不归内城仙人管束,直接由人民自行选举,受到王家府邸的监督。

    不论天灾的影响,**已经降低到极致。如此一来,生活自然是美好惬意的。

    回到曲辕县,司道同样觉得惬意非常。在离开曲辕县之前,司道并未将计划告知花小灿。花小灿并不知晓他为其购置一朵曼洛花。一来,即便花小灿从未被一年寿元影响,本就过得阳光灿烂;二来,对于不确定的事情,司道并不愿意过早给出承诺;三来,司道希望给花小灿一个惊喜。

    若能增加十几年生命长度,花小灿一定会感到很开心。

    一想到这,司道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翘起。他没有半点停歇,一路赶回曲辕县,并希望在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给花小灿。

    三天未见,他竟然有点想念花小灿。他怀念被花小灿吵闹的日子。

    他是血影分身,其内心深处住着何缪洛,根本不可能对其他女子有非分想法,更何况是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他对花小灿,更多是师徒之情,属于长辈对晚辈的宠爱。

    二人相处三个月,司道教花小灿最简单的剑术基础。彼此虽没有确立师徒的名分,却已经有师徒之实。

    尽管,花小灿对司道有与众不同的依恋之情。可是,司道却不会对花小灿有同样的感情。对于花小灿的感情,司道从不接受,始终保持距离,多次告诫却无果。之后,他也未再多言。反正,花小灿最多只有十几年的寿元。反正,他马上会离开,花小灿也迟早会长大。那时,她就会忘记他。

    复杂情绪间,司道降落在王家府邸内。他思索着应该如何出现在花小灿的面前。他一边思索,一边散出神识寻找花小灿的踪迹。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找到花小灿。莫非,花小灿跑出去玩,没有在王家府邸内。

    旋即,司道又开始寻找王伯庸。古怪的是,鲜少外出的王伯庸竟然也不在王家府邸内。

    花小灿与王伯庸会去哪里?他们应该都知道,司道在几日内就会归来。他们为何没有在王家府邸等待?这并不符合他们的性格。

    一丝警觉莫名出现在司道的心底。

    在这一瞬间,在司道降落在王家府邸后的一瞬间,漫天

    出现闪耀的灵光。这是阵法被激活的前兆。

    一座阵法将整座王家府邸笼罩在内。这座阵法被激活。整个王家府邸受到阵法影响,动荡坍塌。对于突如其来的震荡,王家府邸内的所有人都惊慌不已。他们只以为是地震来袭。他们纷纷向阵法外跑去,却发现根本无法离开。一层结界将所有人困在阵法之内。

    只要两个呼吸的时间,阵法就会完全启动。到时候,王家府邸范围内的一切都会被摧毁,所有人都会死。

    司道实在太过大意。他根本没有想到危险会发生在王家府邸。他根本没有想到,有人欲杀他,不惜几千无辜人的陪葬。

    究竟是谁要杀他?他脑海中闪过几个人,王无人,王伯仁,张野,陈景元。其中,只有一个人的动机最强,也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杀他。那人就是陈景元。

    司道的猜测刚刚浮现于脑海。陈景元的身影就出现在王家府邸的上空。

    陈景元没有半点隐藏的意思。他露出淡定的笑容,像是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并非是一个人。四十名筑基修士与陈景元一同出现。最重要的是,花小灿也在他们的手上。

    实际情况还要糟糕得多。在天空另一侧,王无人同样出现。曲辕县所有筑基修士一同出现。曲辕县是王无人的地盘。陈景元如此大张旗鼓地出现,王无人怎么可能不知晓?若没有王无人的认同,陈景元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布置好一切?

    司道曾协助王无人完成曲辕县的仙门审查。魏无痕曾经协助王无人夺下曲辕县。然而,王无人非但没有感激,反而直接将司道出卖。

    不仅如此,王无人竟然将王伯庸作为人质。王伯庸被王无人亲手抓住。王伯仁站在飞行灵器之上,就站在王伯庸的身侧。他提着一柄剑,对准王伯庸的咽喉,随时就要杀死王伯庸。

    这一幕实在是滑稽得很。王伯庸是王无人的长子,此刻却作为人质,反过来威胁司道。更有趣的是,这威胁是成立的。司道毫不怀疑,王无人会直接杀死王伯庸。当初,王家特使张野来到曲辕县审查,王无人毫不在意地利用王伯庸的生死,引诱司道出手对付张野。

    同一时刻,花小灿与王伯庸分别位于天空两侧。司道根本不可能同时救下两个人。一切都是针对司道的天罗地网。

    那么,这天罗地网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布置的?

    司道突然想起九江郡的经历。第一天,有人出极高的价格拍下曼洛花。第二天,司道拍下曼洛花。曼洛花却突然断货。之后,在曼洛花林,司道遭遇红色藤蔓的袭击。

    似乎,有人故意在拖延司道的行程。也有人想要置司道

    于死地。现在想来,这都是陈景元的计划。

    这种种布置显然不是临时决定,而是早早就被精心设计。

    司道来到曲辕县后,虽没有出手,却直接逼退王家特使张野。一个年轻男子仅仅拥有筑基一层修为,却有着淡然一切的气质,并且能够轻易震慑住仙门特使。这已经足够引起怀疑。

    不,这已经足够令陈景元判断,出现在曲辕县的年轻男子就是司道。所以,早在两个月前,陈景元就已经开始布置所有的一切。

    所有念头从司道脑中闪过。他大概猜到前因后果。不过,眼下最急迫的事情是阵法。

    阵法简陋,并不复杂,却蕴含恐怖的灵力威能。待阵法完全激活,整座王家府邸被会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你若是独自逃走,王家府邸内数千人都会死。“

    一出现,陈景元立刻”善意“提醒道。他和四十筑基修士远远地站在远处,静静地观赏着。在诸多修士看来,破开阵法,独善其身,这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们若是置身于司道的境地,根本考虑凡人的性命。

    但是司道却并非如此。王家府邸内的人虽然不认识司道。可三个月来,低头不见抬头见,司道已经认识他们。看着他们无辜死去,司道实在是做不到。不论如何,他们是受到司道的波及。

    司道没有再犹豫。阵法完全启动,只需要两个呼吸的时间。所以,每一秒时间都是无比珍贵。

    倾城剑出,一剑就劈开阵法结界。这一幕令天空所有修士惊骇。除陈景元外,所有修士都是第一次见司道出手。他们根本不敢相信,一个筑基一层的修士竟然如此恐怖。没人想到,司道可以如此轻易就破开阵法结界。

    阵法结界破开的一瞬间,王家府邸内的人总算可以逃出结界。

    但问题并非如此简单。结界虽然被破开,却瞬间就会复原。结界破开的一刹那时间,只够一个人逃出。王家府邸内一共有数千人。司道若想要数千人安然离开,仍然是远远不够的。要知道,结界的启动只有两个呼吸的时间。

    没有人相信司道可以救下所有人。而在所有人的不可思议中,司道却创造奇迹。

    同一瞬间,王家府邸内,所有人被灵力抬起。然后,倾城剑运转,一刹那将结界撕开数十道裂缝。裂缝出现的一刻间,所有人被灵力拖出,顺着裂缝蜂拥而出,平稳降落在远处。

    所有的一切就发生在两个呼吸的时间内。在这两个呼吸的时间内,数千人被安全送出阵法范围。

    可是,司道本人却没能够从阵法结界中逃离出来。

    阵法彻底启动,惊人的爆炸将整座王家府邸夷为平地。

杀狱地界 二七、王伯仁

    王伯仁是王无人最小的儿子。他修仙天赋很好,年仅二十出头,就拥有炼气七层的修为。

    在其年幼时,王无人已经成为曲辕县的执掌。王无人几乎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他在曲辕县的地位等同于太子。他的要求基本都可以得到满足。无数人敬仰他,羡慕他。

    按理说,王伯仁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应该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才是。可实际却并非如此。

    只因为,王伯仁天生拥有一个才能。他天生拥有非凡的感知。他可以感觉到一个人的强弱。这种感知类似第六感,非常玄妙,可以产生许多好处。可是,王伯仁却并不喜欢这份才能。

    或者说,王伯仁始终不愿意接受这份才能。在他的感知中,天生凡体的兄长王伯庸竟然是一位不可思议的强者。根本不需要特意感知,只要稍微靠近,他就能感受到王伯庸的存在。

    那是一束耀眼的光芒,即使闭上眼睛,依旧可以感受到光芒的闪耀。光芒是如此耀眼,远远超过其父亲王无人。

    王伯仁无法接受,王伯庸并不是废物,而是绚烂璀璨的骄子。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王伯庸天生凡体,无法感知灵力,无法修行,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会发出那样强烈的光?

    王伯仁见过无数人,也见过无数所谓的天才。可是,没有一个人的光芒能够盖过王伯庸。在王伯仁的感知中,王伯庸耀眼得令人睁不开眼。这究竟是为什么?

    王伯仁无法解释这一切。所以,他一直进行自我暗示,一定是感知出现问题,直到魏无痕的出现。

    当魏无痕出现在视野之内时,王伯仁惊呆。王伯仁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光芒能够及得上王伯庸。然后,在王伯仁的亲眼注视下,魏无痕轻易击败十名筑基修士。这充分证明魏无痕的不凡。

    魏无痕气质很冷,眼眸处刻着一道长长的疤,看起来凶悍恐怖。王伯仁为之震撼,同时也将魏无痕视为偶像。然而,偶像魏无痕并不喜欢十几岁的小孩,而只喜欢默默跟在王伯庸的身后。

    因为魏无痕的出现,王伯庸正式成为王无人的左臂右膀,一同商议变革大事。也是这一刻开始,王伯庸的才能第一次展露。王伯庸虽是凡人,却拥有非凡的军事才能。他一眼就看出王无人的计划破绽。然而,没有相信王伯庸。所有修仙者都对王伯庸充满不屑。

    王无人无视王伯庸的劝诫,一意孤行。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和王伯庸的语言一模一样。王无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六个孩子全部死亡。局势变得岌岌可危。

    这千钧一发

    之际,王伯庸再次站出来。就这样,所有修仙者的行动都听一个凡人指挥。这当真是不可置信。谁能想到,王无人夺下曲辕县的最大功臣不是魏无痕,而是其长子王伯庸。

    在王伯庸的指挥下,局势不可思议地发生逆转。变革顺利完成,王无人成为曲辕县的执掌,而王伯庸建立王家府邸,管辖凡人一切事务。在王伯庸的管辖下,曲辕县虽刚刚经历战事,却飞速发展。

    至此,王伯仁终于确信,感知天赋并没有任何问题。王伯庸确实是闪耀的太阳,是不可想象的天之骄子。

    非凡之人总是互相吸引。魏无痕愿意相信一个凡人,一定是从王伯庸身上感受到其非凡之处。魏无痕是一个高傲的人,连王无人都不放在眼里,却与王伯庸谈笑风生。

    十几岁的王伯仁默默注视一切。他的内心升起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他不明白,弱小的王伯庸怎么突然高高站起,成为曲辕县的英雄。

    后来,王伯仁察觉到魏无痕的消失。之后,他开始不断试探王伯庸。多次试探后,他确信魏无痕已经消失。

    他决定让王伯庸重回谷底。

    那日,他直接冲进王家府邸。然后,他见到司道。

    第一眼见到司道,王伯仁就感受到司道的不凡。因为,他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他竟然无法看见司道的光芒。再弱小的凡人也有一丝光芒。可司道却深邃得很,一丝光芒都没有透出。

    这实在是太过古怪。王伯仁拿捏不定。他试探性地询问几句,却发现司道根本不予理会。

    司道的表现是如此镇定。王伯仁不自觉地心慌。更诡异的是,他发现自己无法直视司道的眼睛。他在害怕,在畏惧。

    第六感在提醒王伯仁,千万不可以招惹司道。再然后,在司道完全没有出手的情况下,王伯仁落荒而逃。

    在这之后,王伯仁再也没有升起试探的心。他一想到司道,就不自觉心慌。

    半个月后,司道的表现证明王伯仁的第六感。张野是仙门特使,实力深不可测。然而,在司道的面前,张野竟然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直接认怂。事后,张野的表现成为曲辕县所有修士的私下笑料。可王伯仁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在王伯仁的感知中,张野的实力极强,超出其父亲王无人数倍。王伯仁认为,张野的表现其实是印证司道的实力。

    王伯仁产生一种念想,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与司道匹敌。至此,王伯仁再没有任何心思去招惹司道。

    而这时,又一个人走进王伯仁的视野。这人就是陈景元。

    如果寻常人散发出光芒,那陈景元就是吞噬光芒的黑暗。陈景元相貌很英俊,年轻却很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他是仙门陈家最了不起的年轻人。

    不同仙门的不同弟子之间往往会互相拉拢。可对陈景元,王伯仁根本没有拉拢靠近的心思。他本能地想要远离。他的心底产生恐惧的情绪。

    他对司道畏惧,只是不愿意招惹司道。他对陈景元畏惧,却是一步也不愿意靠近。

    王伯仁并不知道,陈景元特意来到曲辕县,是为何。陈景元与王无人秘密交流,外人是不得而知的。甚至,陈景元来到曲辕县,这件事情本身就是秘密。可是,王伯仁却很清楚,陈景元一定是为司道而来。

    因为,非凡之人总是互相吸引。整个曲辕县,陈景元只会为两个人而来,一是王伯庸,二是司道。

    王伯庸只是一个凡人,其管辖下的曲辕县虽然变得很不一样。可是,陈景元应该不会感兴趣的。如此,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果然,真相就是如此。陈景元就是为司道而来,而且精心布局两个月,就为杀死司道。

    在三日前,陈景元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要打草惊蛇。而司道离开的那一天开始,计划才正式启动。

    一切都如陈景元的预料一样。经过三月相处,司道不忍心让数千名无辜凡人死去,定会竭力相救。如此,司道很可能会受伤。

    结局比预想更加顺利。司道虽然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将数千人救出,自身却没有逃出大阵。

    偌大的王家府邸被夷为平地。

    这一刻,所有人都露出笑意。王伯仁同样舒出一口气。他并不相信,有人可以在刚才的爆炸中活下来。

    可是,王伯仁发现,陈景元的眉头仍然是皱着的。

    ”他还没死。“陈景元怒吼,提醒道。

    陈景元没有半点放松,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大坑。

    陈景元虽然怒斥众人。可众修士却并未放心上。因为,在神识扫试下,地面的大坑并没有人存在。

    可是,王伯仁却一下子紧张起来。司道是看不透的古怪之人。所以,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在陈景元的提醒下,王伯仁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握紧手中的剑,出手,直接刺破王伯庸的咽喉。王伯庸是人质。如果有变故,司道一定会拯救人质。

    ”司道,你不要轻举妄动。“

    王伯仁空喊道。他显得很慌张。在周围其他的修士看来,王伯仁的行为是可笑的。可是,王伯仁的可笑行为却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杀狱地界 二八、一瞬逆转

    从司道步入陷阱,到阵法激活启动,时间不过是两个呼吸。

    两个呼吸的时间内,司道一方面拯救数千无辜凡人,另一方面在思考如何拯救花小灿和王伯庸。

    与此同时,花小灿与王伯庸分别位于天空两侧。他无法同时拯救两个人。不仅如此,司道拯救其中任何一个人,另一人都会成为人质,以其生命威胁司道。

    所以,司道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机会。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司道需要成功救下一个人。

    如此,他才能打破局面。当人质只剩下一人时,主动权就不再完全掌控在敌人手上。

    一个抉择摆在司道的面前。他应该先救花小灿,还是先救王伯庸。

    这并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陈景元卷土重来,有备而战,其防御心与戒备心远在王无人等一众曲辕县修士之上。一瞬间内,司道做出判断——先救王伯庸。

    计划已定,接下里,司道便需要一个机会——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机会。

    然后,司道故意没有逃离阵法范围。他并没有一开始就全力施为,救下所有人。他假装试探性地一剑切开阵法结界。之后,他才全力施法。即使如此,他救下数千人的行为已经足够震撼。没有人会产生任何怀疑。

    所有人都认为,司道为救数千凡人,而错过逃离阵法的时机,深陷在阵法之中。

    阵法启动。这是一个毁灭阵法,启动之时将摧毁其内的一切。然而,司道却并没有死。他将自身不断冰封,尽是在爆炸冲击中存活下来。虽存活,可他身负重伤。然而,他只要不死,就足够。

    灵魂之戒可以瞬间将所有伤势祛除。阵法爆炸结束,司道虽然身负重伤,却在一瞬间恢复完全。

    然后,无息剑意全力施展。这一瞬,天空所有修士都察觉不到司道的存在。爆炸产生的烟雾成为完美的保护色,将司道的身影完全遮蔽。

    所有人都以为司道已经死去。司道就算不死,也一定负伤惨重,恐怕想要动弹一下都是非常困难。

    没有人注意到,司道已经飞上天空,站在王无人一众修士的后方。

    戒备懈怠的情况下,司道可以在瞬间将所有人杀死。

    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王无人等一众修士并非完全没有戒备。他们虽然全然没有察觉到司道的位置变化,却早早就在附近位置布置防御结界。

    防御结界早早开启,司道想要接近王无人等一众修士,就必须要先破开防御结界。

    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司道可以考虑的事情。

    司道最开始就不知晓防御结界的存在。他冲上天空后,不可以浪费每一个瞬间。他只能勇往直前,必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以前,将王伯庸救下。

    察觉到防御结界的存在,司道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握紧倾城剑,一剑刺向防御结界。

    剑锋触碰到防御结界。一点冰晶出现在剑尖之上,随后向着整个防御结界蔓延。天雷提前降落,在冰雪蔓延后的瞬间,恰如其分地轰击在结界之上。冰碎,整个防御结界出现裂缝。

    在结界裂缝出现的刹那,司道顺利进入结界之内。

    同一时间,陈景元提醒众人:“他还没死。”

    陈景元是唯一保持警戒的人。

    受到陈景元的影响,王伯仁同样警觉起来。他对着空气威胁喊道:”司道,你不要轻举妄动。“

    王伯仁非常紧张,说话的同时,下意识地直接刺破王伯庸的咽喉。

    王伯仁的叫喊引来部分人的目光。部分修士看向王伯仁。然后,在王伯仁的身后,他们看见司道。

    他们惊呼。他们看见司道一剑刺向防御结界。结界瞬间被冰雷覆盖。一丝裂缝在结界表面出现。

    也是在这一刻,结界震动,惊醒所有人。

    没人会想到司道竟然毫发无损,更没有人想到司道会突然出现在身后,并且可以轻易突破结界。

    一股冰寒将王无人为首的曲辕县修士笼罩。然而,无数冰晶出现,迅速成长绽放,变成一朵朵冰莲。冰莲扩散,席卷附近的修士。

    这是非常短的一瞬间。在这瞬间内,曲辕县的九成修士陨落当场。

    战斗还未开始前,陈景元反复强调,这是一场生死之战。众人听之,纷纷肃然对待。可真正看见司道后,所有人不自觉懈怠。他们虽然仍然表现得非常认真,却无一人真正将司道当成是生死大敌。

    每一个人都清楚,他们是以多打少。司道只有筑基一层修为,且只是孤身一个人。不仅如此,他们布下阵法与结界。他们手握人质。不论怎么看,他们都应该是稳操胜券的那一方。

    战斗开始,最初的两个呼吸时间内,司道顺利掉落陷阱之内。为救数千百姓,司道承受阵法的全额伤害。一切都如陈景元计划进行。事情是这样顺利,以至于每一个人都进一步懈怠。

    可是,第三个呼吸的时间内,胜利的天平发生变化。

    王无人一直都清楚司道很强。司道是魏无痕的朋友。但是,司道只有筑基一层修为。这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王无人就一直误解。他一直以为,司道一定比不上魏无痕。因为,魏无痕的实力是王无人亲眼所见,被王无人惊为天杀神。寻常筑基修士之间的战斗是神识消耗的持久战。可是,在天杀神面前,同阶筑基修士就成为蝼蚁一般的存在,根本无法跟上天杀神的速度。战斗变成一场碾压。

    王无人一直深信,这样的天杀神不会存在第二个。

    可是,在这一刻,王无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意识到,眼前的司道就是第二个天杀神。

    人要为傲慢与无知付出代价。王无人付出的代价是七年累积下来的所有食客。

    王无人本身倒是没有受伤。他之所以没有受伤,只是因为王伯仁。

    当王伯仁一剑刺破王伯庸咽喉时,司道只以为王伯庸看破他的行踪。司道也不明白,为什么王伯仁这样一个炼气修士竟然可以看破他。他下意识地紧张。他不敢冒险。他不敢将王伯庸的性命置为筹码。

    为此,司道的判断出现失误。他并没有对两个人动手。一个人是抓住王伯庸的王无人。另一个人则是一剑刺向王伯庸的王伯仁。

    然而,王伯仁的剑却没有停下。他原本只想要吓唬一下司道。可是,当他见到身侧所有修士纷纷变成冰块时,当冰块破碎,化成冰雪飘散在空气中时,王伯仁吓呆。他并没有收住剑。

    王伯庸的咽喉被直接刺破。咽喉处,鲜血喷涌而出。若不进行治疗,王伯庸会立刻死去。

    这时,王无人也总算反应过来。危机面前,他虽然被恐惧震慑,可却并没有退缩。他颤抖着手,死死抓住王伯庸,将王伯庸挡在身前。

    “你再敢动,他就会死。”王无人威胁道。

    说完,王无人尽量维持镇定。他有人质在手,没有理由如此畏惧司道。

    王无人以为万事大吉。可是,陈景元却很清楚。一旦被司道靠近,人质的威胁是没有意义的。王无人根本无法威胁司道。

    但是,陈景元却可以威胁司道。

    陈景元呐喊着威胁道:“司道,花小灿在我手中。”

    没错,司道选择先救王伯庸,然后成功接近王伯庸。但是,他接近王伯庸,就意味着远离花小灿。

    如此一来,陈景元仍然可以用花小灿威胁司道。

    果然,司道停手。司道没有继续行动。他静静站在半空,一动不动。

    “退后,你给我退后,快点后退。否则,我不救他。他就会死。”王无人命令道。

    王无人越看司道,就越是感到害怕。即使在七年前的变革时,即使在决胜败负时,王无人也不曾如此绝望。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怕的对手。他终于体会到曲辕县上任执掌的绝望。七年前,当天杀神是队友时,一切都是令人放心的。现在,当天杀神成为敌人时,单纯的恐惧已经不足以表达其内心的情绪。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相比而言,王伯仁的表现更是不堪。他现在根本无法站稳。他直接跪在飞行灵器之上,才勉强不会从高空坠落。

    这一次,近距离下,王伯仁的感知天赋终于产生作用。他依旧没有看见司道的光芒。可是,他却看见黑暗开始涌现。一股黑暗正在从司道身上散发出来,如此冰冷,冰冷得让人颤抖。

    在外人看来,王伯仁的表现是不堪的。王伯仁连站立都无法做到,完全被恐惧吞噬。

    好在,人质王伯庸被掌控在王无人的手上。

    “治好他,现在。”司道开口说话。

    他没有听从王无人,选择退步。

    “我再说一次,退后,给我退后。”王无人再次命令道。

    “他如果死,你也会死。”司道再次说道。

    这一刻,一股冰寒将王无人笼罩。王无人竟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更诡异的是,他忍不住低下头来。他不敢看向司道。

    然后,王无人开始为王伯庸治疗。伤口止住,血液不再向外流淌。王伯庸面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但性命应该已经无忧。

    王无人虽然仍然抓着王伯庸,可实际上已经不存在威胁的概念。他本能地颤抖。他极度后悔,为什么要听从陈景元的蛊惑,为什么要背叛司道。

    这时,陈景元的声音传来:“现在,你可以向后退步么?”

杀狱地界 二九、陈景元

    在司道与王无人对话时,陈景元并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王家府邸的数千人刚刚被司道救出,就立刻落入陈景元的手里。王家府邸的数千凡人成为人质。

    当陈景元要求司道退步时,其手下的筑基修士就开始屠杀王家府邸的凡人。在筑基修士面前,凡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抵抗的可能。

    一人,二人,三人……一个呼吸不到,十数人就已经被杀死。尸体从高空坠落,重重地撞在地面上。

    相比王无人的空口威胁,陈景元的做法要实际得多。他根本不在乎凡人的死。可是,司道在乎。

    司道只能退步。他快速退步,杀戮却没有停下。

    司道彻底远离王无人。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三十多名凡人死去。对于陈景元而言,人质足有数千人,几十个人的死根本是毫无所谓。

    这一刻,掌控权重新回到陈景元手上。

    从始至终,陈景元都是一脸严肃慎重。他不曾露出笑容,也不曾皱眉头。即使司道将曲辕县修士全部歼灭,他也仍然平静地看待一切,平静地要求属下去抓王家府邸的凡人。

    “很好。司道,我不希望再看到意外发生。我更不希望你再随意出手。否则,我无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陈景元慢慢地说道。

    他抬起手,然后,针对凡人的杀戮才停止下来。这时,无辜死去的人已经过百。凡人们恐慌不已,却连眼睛也无法眨一下,却连一句话都喊不出口。

    这是陈景元的要求。陈景元要求封印所有人的行动。王伯庸与花小灿也是如此。王伯庸与花小灿只能静静地看着,却无法做任何事情。陈景元吸取上次的教训。他不希望人质用不畏生死的话语来影响司道的心态。他要将一切不良因素降低到最低。

    数千人的生死架在司道的头上。司道不再动弹一下。

    见到司道的反应,陈景元很满意。

    “现在,将我的精血还给我。”陈景元开口道。

    司道也没有犹豫,直接将陈景元的精血呈递出。精血缓缓飞行,回到陈景元的身侧。

    陈景元认真检查,然后才将精血吸入体内。重新得到精血,陈景元再也不用担心生命的危险。不过,他并未因此而放松。

    他挥挥手,不需要多言,其身侧的一名筑基修士就飞向司道。

    筑基修士呈递给司道

    两个玉瓶。做完这一切,不需要陈景元开口,这名筑基修士就镇定地退到王无人的身侧。一切都像是提前安排好一样。

    “打开两个玉瓶。”陈景元命令道。

    司道犹豫,并未立刻听从。杀戮立即继续。刚才,凡人是一人一人死去,现在,凡人按照十人一组死去。顷刻时间,数百人丧生。

    司道只能选择听从陈景元的话。他快速打开两个玉瓶。一股红雾和一股黑雾分别从两个玉瓶内飘出。司道下意识地后退躲避,轻松就躲开。

    “不许躲,将两股毒雾吸入体内。”陈景元命令道。

    司道再次犹豫。这一瞬间的犹豫又导致数百人的死亡。

    司道看着无数人死去,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靠近毒雾。一黑一红两种毒雾入体,司道体内的灵力开始快速流散。不仅如此,一股炙热在他身体内涌现,好似要将他烧焦。任何冰系术法的施展都变得异常困难。

    陈景元见识过司道的冰莲决,又怎么可能不加以针对?

    至此,司道深陷剧毒,灵力流逝,并且无法使用冰系术法。不仅如此,若不及时治疗,若继续战斗下去,司道中毒越来越深。不需要其他人出手,司道便有性命危险。

    如此,陈景元才终于露出笑意。

    “很好。很好。一切都被我赌中。”

    从一开始,陈景元就不相信,三天布置的粗糙阵法可以真正杀死司道。在之前,陈景元已经见识过司道的“满血复活”。所以,阵法的作用只是为逼出司道的“满血复活”。陈景元相信,这种“满血复活”的手段一定有极大的限制,最多只能使用一次。

    否则,司道若能使用两次“满血复活”,就根本不需要故意逃跑,费尽心思设计完成反杀。陈景元推测,司道大概率只能使用一次。

    于是,利用最开始的陷阱,陈景元成功引出司道的“满血复活”。紧接着,陈景元断定,司道会利用“满血复活”的机会,趁机救下一人。

    从一开始,陈景元虽然告诫所有人。可陈景元相信,除非亲自体会过司道的实力,否则根本无法理解司道的恐怖。所以,陈景元断定,王无人一方必然不可能像他一样戒备。因此,司道的选择大概率就是王无人。

    事实的确如此。这正是陈景元希望看到的情况。原本,陈景元还担心司道会先救花

    小灿。为此,陈景元甚至想要将花小灿与王伯庸交换位置。在陈景元的想法中,花小灿才是最重要的人质。

    不过,陈景元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最重要的人质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上。

    陈景元虽然没有交换人质。可事情的结局却是如他期望地发生。这实在是一种幸运。从一开始,王无人等一众曲辕县修士就是炮灰,其作用之一就是作为诱饵,吸引司道可能出现的绝地反击。

    这一刻,司道的底牌已经交出。同时,司道已经退出攻击的范围,并且深陷剧毒,实力大减。而陈景元拥有两名重要人质,还拥有数千名普通人质。他现在只要等到司道丧失实力即可。

    他充分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他精心布局,就是为杀死司道。

    他必须杀死司道。因为,司道已经在他心底留下影子。他如果不战胜司道,那么司道就永远成为一座不可跨过的高山。他是仙门陈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人杰。他将来要继承仙门陈家,怎么可以止步于此?

    所以,他必须要杀死司道。他有预感,只要战胜司道,就可以突破自身的意志。司道的死将为他打开通过结丹境界的门。

    ”你就是我认定的命中宿敌。你值得我为之赌上一切而战。原本,我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但很可惜,你有一个致命的破绽。那就是情。动情是最可笑的事情。因为,这会成为你的软肋。”陈景元认真地讲述道。

    他并不是在炫耀胜利,而是在承认司道的实力。

    陈景元的人生并非完全是一帆风顺。陈氏仙门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从出生到现在,陈景元经历过数次危机。可是,陈景元以为,过去的危机根本无法与这次相比。

    这次,他虽然精致布局,却也是赌上性命。

    最初,出于贪恋,陈景元设计司道,却被司道逆转局面。那时,他差点死在司道手上。那时,陈景元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恐惧感。那时,他放弃一切,才终于寻找到一线生机。也是在那时,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生命感受。

    他畏惧司道,却又极度渴望重新挑战司道。

    现在,陈景元感到胜券在握,却仍然没有任何大意。他不会给司道任何机会。

    他没必要冒险。他耐心地等待着。他足够耐心,等到司道完全丧失战力。届时,胜利就将属于他。

杀狱地界 三十、王伯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任谁都看得出来,司道处于绝对劣势。局势已经被陈景元彻底掌控。

    陈景元保持着平静。在司道中毒后,他什么也没做。局势慢慢向他倾斜。他并不想打破现在的局面。陈景元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是,司道鱼死网破,不顾人质死活,与他决一死战。

    时间站在陈景元一边。每一秒的流逝,胜利的天平都在向陈景元倾斜。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陈景元不会出手。稳赢的局,他没有必要给机会。

    司道依旧保持着平定,可情况却很糟糕。他浑身冒着诡异的红光,像是被火燃烧一样。他可以冒死一搏。时间越是推迟,他一搏的几率就越小。但,他没有如此的打算。他就平静地浮在半空之中。

    他始终飞在空中,始终在消耗灵力。他能飞在空中,就意味着其灵力没有完全消耗。陈景元会继续等待。

    花小灿无法动弹,默默看着一切。她想要自杀。她不愿意成为司道的累赘。可是,她什么也无法做到,甚至连落泪都无法做到。

    一刻钟过去,司道的呼吸变得沉重。他开始难以维持飞行的状态。这意味着,他的灵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可是,陈景元仍然没有动。只要司道还能飞在半空,陈景元就不会出手。

    等时间足够后,陈景元仍然不会出手。他会让其他筑基修士去杀死司道。他不能确定司道是否在故意示弱。

    这一刻,司道的内心也开始动摇。他并没有第二枚灵魂之戒。他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甚至不清楚,中毒之后,还能否与四十多名筑基修士战斗。他无法使用最产生的冰莲决。他虽然辅修雷系术法。可他真正擅长的术法依旧是冰系。毕竟,他本就是冰系体质。

    这一刻,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凡人会成为战斗的胜负关键点。这一个人就是王伯庸。

    按理说,王伯庸被完全束缚,无法说话,无法

    动弹。王伯庸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凡人又怎么会成为修士战斗的关键点?

    没人注意王伯庸,直到王伯庸的气息突然消失。

    这一刻,最紧张的人不是司道,而是王无人。王无人一直抓着王伯庸。自从见识过司道的实力,王无人就将王伯庸视若珍宝。自王伯庸出生以来,王无人就不曾像现在一样爱护王伯庸。

    所以,当王伯庸的气息消失时,王无人惊骇不已。

    陈景元同样惊骇不已。陈景元根本不知晓发生什么事情。他惊呼道:“王无人,你做什么?”

    王无人根本来不及回答。他用神识扫视王伯庸的身体,却发现王伯庸竟然身中剧毒。他根本无法理解。王伯庸为什么会突然中毒?

    王无人试图给王伯庸祛毒,却发现王伯庸中的毒蔓延极快。在王无人反应过来的瞬间,王伯庸就身死而亡,根本无法救治。

    就这样,王伯庸用“死亡”来协助司道。没错,令王伯庸中毒身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伯庸自己。

    在司道离开曲辕县之前,王伯庸将毒药服下。他服下的毒药并不会立刻发作。毒药由一层外膜包裹,发作的时间会推迟三天。他服下的毒药是极度可怕的烈性毒药,一旦发作,会在顷刻内将人杀死。

    三天内,如果王伯庸没有服下解药,就会死。

    这样的行为是非常危险的。王伯庸没有将此事告知给任何人。他之所以如此做,完全是为预防陈景元的来袭。

    陈景元如果来袭,就一定做好万全准备。届时,司道一定会陷入苦战。王伯庸也一定会成为人质。身为凡人,王伯庸无法做任何事,只会成为累赘。为此,王伯庸才出此下策。

    与此同时,陈景元如果来袭,就一定会将司道牵制在九江郡。每增加一天,准备就会更加充分。王伯庸甚至以为,如果陈景元真来袭,大概会将司道牵制得更久。当然,

    陈景元不敢打草惊蛇,其牵制的方法一定是相对合理的,不会引起司道的怀疑。

    如此一来,司道被牵制的时间就可以估算出来,最短一天,最长三天。

    王伯庸想着,牵制的时间就算只有一天。那么,他也恰好死去。届时,他不会成为司道的累赘。这就是他可以做的全部事情。

    如果没有出事,那司道一定可以在三天内回来。届时,王伯庸可以服下解药。一切都相安无事。

    实际发生的情况果然王伯庸的预想一样。王伯庸没算到的是,司道会如此着急地一路疾飞,比预想中回来得更早。这导致,王伯庸没有死。王伯庸与花小灿两名人质彼此形成牵制,彻底将司道束缚。

    不过,王伯庸的“防范未然”最终还是产生作用。他体内的毒药终于发作,一瞬间就将其杀死。

    毒药发作时,死亡的前一瞬,王伯庸无法说话,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无法传达任何表情。他就突然死去,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王伯庸早就算到自己死亡的时间。他不知道,迟来的死亡到底能不能帮上司道。不过,他只能帮这么多。

    临死之前,他又想起魏无痕。他想起当初第一次遇见魏无痕的时候。魏无痕明明是修仙者,却并不厌恶凡人。

    那时候,魏无痕刚刚来到杀狱地界,见识到杀狱地界的冷漠绝情,见识到修仙者的自私自利。而在一片黑暗中,王伯庸如同一丝光点,虽微弱,却显得格外瞩目。

    那时候,他们一起谈笑,一起喝酒。

    那时候,王伯庸对魏无痕这样说道:“我想要试试改变所有,你愿意帮我么?”

    魏无痕看着王伯庸许久,先是露出讥讽的笑容,之后却又认真地点点头。

    曲辕县的改变也由此开始。

    “只可惜,我终究连曲辕县也无法改变。”

    至此,王伯庸死。

杀狱地界 三一、杀意

    王伯庸死去,王无人第一个反应过来。

    在意识到王伯庸已经不可挽救时,王无人当机立断,选择逃跑。失去人质的保护,谁也不知道司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司道亲眼看着王伯庸死去。王伯庸的身体从半空坠落,纤细而缓慢。这一刻,司道的心被触动。

    司道一直被人质所牵制。可是,他也明白,若一直僵持下去,最后的结局一定是糟糕的。他一旦死去,花小灿绝不会有好下场。

    他看向花小灿,握紧手中的剑。之后,他又扫视王家府邸的数千人。他如果出手,那么,数千人都会死。可是,司道从来就无法拯救所有人。

    如今,王伯庸已死。陈景元只有花小灿一名重要人质。如果花小灿死,那陈景元将失去最后底牌。不到万不得已,陈景元不会杀死花小灿。

    若没有同归于尽的觉悟,执剑者就不再成为威胁。

    这一刻,司道不再被人质束缚。

    在司道行动的同时,陈景元发出警告。王家府邸的人被肆意虐杀。然而,司道的行动却并未因此而产生半分停滞。

    相反,无辜凡人的死只会让杀意更加浓郁。

    与陈景元的第一次战斗中,司道杀死数十名筑基修士,初次觉醒杀意。此刻,这份杀意正变得愈发锋锐。

    一众修士见司道无视人质被杀。他们惊惧司道的实力,便越发增加杀戮的力度。当司道逼近王无人的位置时,一千多人被屠戮残杀。

    然后,在王无人的惊呼中,倾城剑至,一抹咽喉。王无人并非没有反抗之力。可是,在他回头见到司道的那一刹,内心完全被恐惧覆盖。他完全失去反抗的意识。他就单纯地看着倾城剑袭来。

    倾城剑过,王无人落!除王伯仁外,所有曲辕县的修士全部死亡。

    王伯庸的死将陈景元的计划打乱。但,陈景元并未慌张。他早已经预备后手。

    原本,作为人质,王家府邸的数千人被陈景元等一众修士抓到半空之中。现在,王家府邸的人质已经失去作用。失去价值的人质已经没有继续存活的意义。

    同一时间,除花小灿外,其余所有人质都从半空坠落。

    陈景元根本不在乎凡人的死活。他如此做,纯粹为进行最后的试探。他要看一看,司道是否真正放弃数千凡人的性命。

    数千凡人作为人质时,司道能够以“无法相救”为借口。凡人死去,是被陈景元杀死,而不是被司道杀死。但现在,数千凡人被抛掷半空,不再被陈景元掌控。司道如果不出手,凡人就会摔死。如此,司道眼睁睁地看着凡人死去。此两者看似接近,却略微不同。后者更能激发人的善意。后者更能激起人的挽救之心。

    陈景元的做法是高明的。他将人质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司道只要仍然在意数千人的性命,就会继续受到各种制约。

    陈景元的做法是奏效的。果然,司道不再像刚才那样果断。他变得犹豫。

    他没有继续冲向陈景元,而是停滞在半空。短暂迟疑后,他终归是选择拯救半空

    坠落的千余凡人。

    灵力散开,将王家府邸剩下的所有人控制。灵力支撑下,数千凡人缓缓朝地面降落。可是,司道的灵力本来就所剩无几。他妄图救下所有人,这是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陈景元等一众修士并未傻傻地看着。他们果断出手,袭击半空坠落的凡人。

    他们并未对司道出手,而是对坠落在半空的凡人出手。若在全盛时期,司道或许还能周旋一二。可是,他已经属于强弩之末,根本无法同时救下所有人。

    半空的千余凡人成为挪动的靶子,轻易就被各种术法击中。术法击中,凡人如泡沫一般破碎,化成飞灰。从地面上看,凡人就像是飘洒下来的种子,被术法击中后,就盛开成灿烂的花朵。整个天空被各式术法渲染,变得灿烂而美丽。

    每一朵灿烂花朵的盛开,就意味着一名凡人的死去。最终,王家府邸数千人全都死去,无一人幸存。

    司道试图拯救凡人,最终不过是徒劳,完全是白白浪费灵力。这正好落入陈景元的下怀。

    看着王家府邸的凡人全部死去,司道无能为力。这一刻,他几乎已经无法站在半空之上。他所剩无几的灵力被完全耗尽。

    他根本没有第二枚灵魂之戒,无法再“满状态复活”。他缓缓从半空坠落,就像红旗从旗杆上落下。刚刚才重新唤醒的希望之火,在风雨之中,又变得摇曳欲灭。

    尽管如此,陈景元依旧没有大意。他挥挥手,其下的修士有计划地开启下一步行动。

    陈景元一方共有四十多名圆满修为的筑基修士。此刻,他们并未全部出动。他们分出一支七人小队,结七星阵行,缓缓接近已经坠落在地面上的司道。

    靠近司道后,他们立刻结阵施法,开始远距离地术法攻击。七星阵法下,他们彼此配合照应,术法配合提升一个档次,防御力亦是如此。

    然而,他们术法尚未凝结。天空却落下七道惊雷。惊雷化龙,成为七条苍蓝雷龙。七条雷龙结成七星龙阵,彼此完美结合,仿若一体。这才是真正的七星阵。

    七星龙阵席卷而下,阵势完全超过七名筑基修士所结成的七星阵。根本没有逃避的机会,七条雷龙分别命中七名修士。七名修士瞬间毙命。

    眼前七人死亡,剩余其他修士纷纷面露惊骇。他们根本没想到,司道竟然还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术法。他虽然冰系术法被束缚,却仍然能够使用出强大的雷系术法。而且,司道的术法惊世骇俗,强度明显远超众人所曾见过的其他术法。

    “继续!”陈景元淡定地开口道。

    眼见七名筑基修士死去,陈景元一点也不慌。相反,他眼眸的战意愈发浓烈。

    听闻陈景元的话,十二名筑基圆满的修士再次站出。这一次,他们结成十二天辰阵。十二天辰阵的强度远超七星阵。他们再次靠近司道。

    前车之鉴下,十二名筑基修士都谨慎异常。不过,司道的恐怖术法并未出现。看来,刚才七条雷龙已经彻底耗尽司道的所有灵力。见此,十二名筑基修士不再留手。他

    们纷纷祭出各自最强的术法,向地面上的司道轰炸而去。

    司道半跪在地上。他深深地呼气。他试图唤起体内的灵力,却并未施展出任何术法。他的灵力已经枯竭。刚才,他若直接放弃王家府邸的千余凡人。那他能稍微拼死一搏。这一刻,他已经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他本就身中剧毒,气力越来越小,现在连站立都难以做到。甚至,每一次呼吸,他都开始感到困难。他的意志正变得越来越薄弱。

    身体、灵力、意志、精神,全部已经达到极限。

    他看着十二天辰阵。他看着无数术法向他袭来。他预见死神的降临。

    要放弃么?就这样结束么?终究无法拯救任何人么?

    司道失去斗志,倾城剑却并未丧失斗志。这一刻,倾城剑从司道手中离开,自行护主,以剑身挡在司道的身前。

    倾城剑竭力将十二天辰阵释放出的所有术法全部承担下来。狂轰滥炸下,倾城剑洁白的剑身破出一丝碎裂。

    不可思议中,司道身负多处重伤,却依旧存活下来。

    司道重新抬起头,看向倾城剑。倾城剑如同着急的孩子,在他身侧乱晃。他看到倾城剑的洁白剑身上出现一丝裂缝。

    倾城剑虽是绝世仙剑,可终究经不起无限术法的狂轰乱炸。

    看到倾城剑碎裂,无尽的怒意从司道胸口涌现。

    他看向远处,花小灿正被陈景元抓住。如果他就此死去,那花小灿一样会死。

    他还不可以死,也不可以输!

    他看向十二天辰阵,看向十二名修士。他们都要他死。他看向陈景元,陈景元同样要他死。他没有退路。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反过来将一切杀死。

    “杀!”

    司道开口说出一个字,然后重新握住倾城剑。他利用倾城剑支撑身体,才能不至于倒下。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大意。当“杀”字传到所有人的耳中时,一股彻底的冰封寒意已经渗入所有人的灵魂。

    那洁白的倾城剑同样发生变化。一条条黑丝出现在剑身之上,如同血脉在涌动。

    再然后,一株血红的灵花出现在司道的手中。那是曼洛花。曼洛花被司道直接咀嚼咬碎,一口吞没。

    吞完一株曼洛花,司道没有一点犹豫,立刻将另一朵曼洛花吞下。他一共只有两朵曼洛花,全部生咽吞下。

    如此暴力的方式完全是在浪费曼洛花。曼洛花是生命之花,是疗伤治愈的圣药,应该配合药引,精心炼制,才能将其功效完全发挥出来。此刻,司道完全将曼洛花生吞,其功效的发挥不足十一。

    但是,虽仅有十一,司道却终究得到一口喘息。一丝生命之力融入司道。

    司道深陷剧毒,寻常灵药根本无法为其恢复半点灵力。但生命之力却决然不同。

    强行驱使下,司道将这股生命之力完全转化为灵力。这意味着,司道再次获得灵力。

    哪怕,他获得的灵力只是零星一点。

杀狱地界 三二、生死

    司道将曼洛花硬生吃下。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中。这意味着,司道可以恢复一点灵力。

    组成十二天辰阵的十二名修士见此,纷纷面露惊惧。刚才,他们亲眼看见,司道虽然苟延残喘,却依旧召唤天雷,一举击杀七名筑基修士。

    此刻,司道恢复灵力,不知是否又可以召唤天雷?

    众人警惕,再次施法。无穷的术法再次袭来。其实,十二名修士虽结成十二天辰阵,却根本未理解阵法精髓。他们只是利用阵法技巧,彼此配合,而非融于一体。饶是如此,十二名修士配合之下,其产生的术法攻击连绵不绝,无法完全规避,只能正面抵挡。

    而司道灵力根本不足,若是抵挡,就会消耗灵力。司道只要灵力耗尽,就必败无疑。

    再者,司道尽管术法逆天,可以一举击败十二天辰阵。可为此,他所剩无几的灵力一定会被消耗殆尽。届时,他一样无法抵御后续其他筑基修士的进攻。

    不论怎么看,司道的处境都仍然是非常不利的。可是,司道却是一脸平静。

    他再次恢复到最初的平静。他平静地看着无尽术法袭来,却没有摆出任何防御的姿态。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所有术法都出现诡异地偏移,全部没有命中司道,纷纷在司道的身侧爆炸。

    这完全出乎众人的预料。按理说,在神识作用下,术法的运行是完美的,不可能出现失误。没有人明白,这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司道周身的天地好像发生扭曲,被某种意志修改调整,变得模糊起来。看起来,司道都变得模糊,像是被一层淡淡的黑雾所笼罩。

    “继续,别停下!”陈景元呐喊道。

    十二名筑基修士没有迟疑,立刻再次施法。与此同时,司道挪动,蹬步,踏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径直飞向十二名筑基修士。

    见此,十二名筑基修士再次释放出无限术法海。各种术法密密麻麻,毫无间隙地涌向司道。然而,诡异的事情再次出现,所有术法都被莫名的气场所弹开。

    再然后,十二名修士只看见一柄剑直刺而来。这剑是如此锋锐,如同洪荒猛兽,势要与天地一争高下,如一条几千万里长的沧海巨龙,不吞天地不罢休。

    一剑飞来,天地战栗。

    这一刻,十二名修士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光临近。

    剑过,十二名修士齐齐身死坠落。

    刹那,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惧如同遮天之幕,将所有人笼罩。

    十二名修士陨落,司道却并未停下,手中的倾城剑同样没有停下。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十二名修士,而是陈景元。

    他踏空而行,一路飞向陈景元。一层防御结界阻挡在司道的面前,与倾城剑触碰在一起。

    一道灰黑色的剑光从倾城剑身上闪耀出来。防御结界如同一张脆弱的纱布,轻易就被刺破,如同一块易碎的玻璃,一震便化成碎片。

    结界破碎,司道与陈景元之间仍然有二十多名修士阻拦。面对死神一般的司道,二十多名修士竟然没有一人退缩。他们赴死一般地冲向司道。他们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在战斗开始前,他们已经将本命精血交给陈景元。所以,他们根本无法背叛陈景元。

    上一次,在危机关头,叔山无谋等人背叛陈景

    元。为此,陈景元已经留好后手。

    陈景元许下重诺,威逼利诱,将众修士的本命精血掌握在手中。现在,其底下的修士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他们只能选择将司道拼死,然后获得无上荣耀与财富。

    失去退路,生死绝境之下,二十多名修士众志成城,心意完全融合在一起。在司道破开结界的空隙刹那间,二十多名修士同时将神识发挥到极致,齐齐释放出毕生最强术法。

    司道的灵力根本不多。众人根本不必在乎是否能够杀死司道。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耗尽司道的灵力。

    无尽术法再次扑面而来。然而,司道的周身范围内好似存在一个诡异的域场。

    域场之内,一切都被扭曲。神识明明已经锁定司道,可是术法却并未击中司道。神识的雷达功效似乎完全失效。

    轻易躲开所有术法的攻击,司道如风一般来到二十名修士的面前,又像风一般从二十多名修士的身侧飞过。而后,二十多名修士的周身要害全部被剑刃刺穿。

    同一时间,二十多名修士如同盛开的烟火,全部暴血毙命。修为圆满的筑基修士在司道面前,就好似凡人在筑基修士面前,毫无抵抗,如虫子一般卑微地死去。

    现在,司道的敌人只剩下一人——陈景元,一切仿佛回到三月前。

    但是,陈景元的表现与上一次完全不同。他感受到,司道比上一次更加恐怖,杀意气息更加浓郁,几乎可以与天地抗衡。他内心的恐惧更加浓烈。但这一次,陈景元并没有退缩。

    相反,陈景元竟然露出笑容。他呐喊道:”不愧是我选中的命之宿敌。我愿赌上一切,与你一战。“

    说话间,陈景元毫不犹豫,直接割破花小灿的咽喉。然后,他狠狠一脚将花小灿踹往地面方向。这一瞬间,花小灿不再被陈景元挟持。花小灿加速坠向地面。

    虽如此,花小灿却并没有死。陈景元没有彻底杀死花小灿。他控制得很好,故意留下一线微弱的生机,故意给花小灿留下一丝存活的机会。

    花小灿的咽喉冒出大量鲜血。她并未立刻死去。她需要两个呼吸的时间才会真正死去。在此之前,司道仍有机会将花小灿救下。

    如此一来,司道该如何选择呢?

    他灵力已经不多。他已经吞下两株曼洛花,再无第三朵曼洛花续灵。如果,司道选择改变飞行轨迹,耗费灵力救治花小灿,就丧失杀死陈景元的机会。如果,他不改变轨迹,继续击杀陈景元,那花小灿就会死。

    陈景元将性命拖出,进行生死的押注。他的赌是对的。他算准,司道虽然陷入疯狂的状况,却依然将花小灿放在首位。

    这一招算计与王家府邸数千名人质的算计一模一样。司道已经失去退路。陈景元绝对不可能放过司道,届时,花小灿一样会死。所以,单纯的人质威胁已经不再生效。司道已经不会在乎。司道同样进行着赌博。他赌,陈景元不敢对花小灿出手。只不过,司道的赌局是落败的。

    见到花小灿生命垂危,司道不再理会陈景元。他转头飞向花小灿。他成功接住坠落的花小灿,耗尽所剩的全部灵力,才为花小灿止住伤口。失去灵力,司道与花小灿抱在一起,自由落体,径直向下坠落,没有一点缓冲,撞摔在地面上。

    高空坠落,修士如果没有灵力防护,同

    样无法承受巨大的冲击,一样会死。

    这一刻,陈景元以神识感知。他没有感受到花小灿与司道的气息。

    ”哈~哈~“陈景元笑出声来,疯狂地大笑,”最后的胜者是我。“

    说完,陈景元仍然没有大意。他决定完成最后的鞭尸补刀。他根本没有靠近司道的施法距离。他站在司道坠落点的上空,不断施展冰锥术,利用重力扩大攻击距离,对司道展开疯狂的轰击。

    十个呼吸过去,数百道冰棱从天而降,对地面进行全方位轰炸。灰尘扬起,陈景元长吁一口气。

    如此,司道一定死得不能再死。即使如此,陈景元依旧不敢靠近司道的尸体。他始终怀疑,司道会卷土重来,绝地反击。

    ”居然畏惧一个死人~司道,你果然是我命中之敌。“

    陈景元静静看着地面扬起的尘埃,内心畅快,充实满足,可有一丝说不出的遗憾。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如此怪异的内心情绪。就在此时,地面尘埃间出现一个不可能的身影。

    司道本该死去,本该耗尽灵力,本不可能再飞行。可现在,他却再次出现在陈景元的视野之内。

    陈景元看着司道来袭,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虽然肉眼看见司道,却感知不到司道的威胁。等他反应过来时,一股彻底的冰寒已经将他冻结。

    陈景元的脑袋被倾城剑砍下。他死去的时候,仍然挂着充实的笑容。死前的最后一眼,他看见司道手中竟然有一丝残魂。

    修士死去,会产生魂魄。魂魄是提升修为的最好补品,自然同样可以恢复灵力。但是,掠夺魂魄的过程是一个安静停止的过程。司道根本没有这个过程。

    是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

    司道是什么时候藏起这缕残魂,又是什么时候吸取这缕残魂?

    临死前,陈景元思索着上述问题。他想知道,他到底败在哪里?他突然想起刚才十个呼吸的时间。司道一直在他视野之内,只有这十个呼吸的时间处于视野盲区。这是唯一的时间。

    司道与花小灿坠落在地面上。如果,司道体质强大异常,没有彻底死去呢?那时,他利用藏起来的残魂获得灵力,最终完成反杀。补刀的冰棱看起来美好,可实际上真正能够命中司道么?

    在神识控制下,术法都无法命中司道。失去控制的冰棱又如何命中司道?

    想清楚这些后,陈景元露出笑容,然后平静地看着倾城剑袭来,等待死神的降临。

    陈景元输在谨慎。如果,他第一时间飞下去,近距离击杀司道,不给司道喘息的机会。他是否能赢呢?陈景元不清楚,但想来,应该胜算会更大才是。

    陈景元死去。整片空间之内,依旧活着的人只有三个,生死一吸的花小灿,身负重伤的司道,还有早早退出战场的王伯仁。

    王伯仁看着所有事情的发生。他看着父亲死亡,看着陈景元死去,看着司道快速吸纳魂魄恢复灵力,看着司道带上花小灿快速离去。

    司道只吸取一个魂魄的灵力,就飞速离开。他似乎对其他魂魄一点兴趣都没有。很多魂魄飘在半空。这些是结丹修士的魂魄,对王伯仁而言,是不可想象的巨大诱惑。可是,王伯仁什么也没有做,就静静地坐着,如同痴呆一般,直到魂魄消散,化作灵力,重归天地。

杀狱地界 三三、狐阕山

    狐阕山,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头,位处九江郡边缘,不在县城管辖范围之内。

    按理说,狐阕山属于偏僻之地,不应该有凡人居住。然,狐阕山下偏偏就有一个”狐阕村“。

    据说,”狐阕村“能安然存在,未被邪修妖魔侵害,全靠狐阕山上的狐仙庇护。”狐阕村“的村民从未见过狐仙,却对狐仙的存在深信不疑。

    二十年前,一群被流放的难民逃至狐阕山,建立“狐阕村”。

    十九年前,一头猪妖侵害“狐阕村”。第二日,猪妖的头就被挂在村口。

    十六年前,一场瘟疫席卷”狐阕村“。天降灵雨,雨过,瘟疫散。

    十四年前,一名邪修盯上“狐阕村”。当夜,邪修死。

    神迹三度显灵,“狐阕村”的名声就此传开。许多凡人无法在县城安居,便不辞万里,翻山越岭,只为来到“狐阕村”。

    “狐阕村”逐渐繁荣起来。

    不过,“狐阕村”的真正崛起要归结于五年前的事迹——“血修七人众”的屠村事件。

    杀狱地界,妖人极多。一旦脱离县城范围,凡人的生命就很难得到保障。随着“狐阕村”的壮大,居民越来越多,人气越来越高,骇人恐怖的妖人被吸引来。

    “血修七人众”是赫赫凶名的妖修团体,甚至屠戮过县城的百姓。那一日,狐阕村的百姓永远也不会忘记。天空变成血色,如末日降临。一层血色结界将狐阕村笼罩,无人可以逃脱。绝望与惊慌从所有百姓心中升起。

    “血修七人众”设下血阵,欲掠夺狐阕村所有百姓的生机。屠村危机时,一名刀客横空出世。那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消瘦男子。他持一柄钢刀,与“血修七人众”战在一起,成功将“血修七人众”全部杀死,拯救狐阕村。

    村中老人称,狐仙是一名老者形象。而英雄刀客一定是狐仙的徒弟。

    至此,拥有狐仙守护的狐阕山名声大彻,如同奇迹一般地成为杀狱地界

    的”特殊地界“——无仙人管辖的凡人村。

    每日,各地的凡人都闻名而至。这日,一名少女孤身一人,拖着长长的竹床,来到狐阕村。竹床沉重,在地面上划下深深的痕迹。

    少女很年轻,只有十几岁的模样,脸蛋显露着稚嫩。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少女竟然能够穿过危险山林,最终抵达狐阕村。她的肩膀绑着麻绳,麻绳的另一侧是竹床。她的肩膀渗血。她的双脚伤痕累累,布满血渍。

    一个人穿过山林,已经足够困难,更别提拖着沉重的竹床。

    没人知道,少女是如何应对一路的野兽危险,又是如何应对一路的匪徒恶霸?

    没人知道,少女为什么要拖着沉重的竹床。竹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席白布盖在竹床上,虽看出人的大致形态,却看不清人的具体形貌。尽管如此,依稀仍是可以辨认出,竹床上躺着的人应该是一个死人。

    只有死人才会一丝热气都没有,只有死人才会没有半点气息。更何况,白布并未完全遮盖全部身体,一只手露在外边。这若不是死人的手,怎么可能苍白如纸?

    ”狐仙在哪?我要去见狐仙。“

    少女刚刚踏足狐阕村,遇到每一人,就都如此问。她声音斯竭,说一句话,都要喘口气。看得出来,她已经虚弱到极致。她能一直保持清醒,能一直拖着竹床,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好心人见到少女,内心不忍,纷纷递上水和食物。少女感激地接过。可是,她只饮一口水,只吃一口粮,就再次询问道:”狐仙在哪?我要去见狐仙。“

    少女之所以要见狐仙,大概是要救竹床上的死人。可是,死人是无法活过来的。更何况,没有人知晓狐仙在哪。

    少女没有得到狐仙的下落,没有半点停留休息的意思。她拖着竹床,不言一语,离开狐阕村,向着狐阕山走去。

    再这样走下去,少女可能力竭会死。部分好心人担心少女,便想要阻止少女。可是,少女如狼,眼

    神凶厉得吓人。最终,没人靠近少女,没人将少女阻拦。

    少女孤身一人,走向狐阕山,猎人都不曾踏足的狐阕山深处。

    少女的身份自然就是花小灿。其身后竹床上的人当然就是司道。

    当日,司道虽击败陈景元,救出花小灿,成功逃离曲辕县。可是,他身中剧毒,又身负重伤,飞到一半,便无力地坠落。他陷入彻底的昏迷,气息越来越弱,到今日已经彻底消失。

    花小灿并未放弃。在昏迷前,司道让花小灿前往狐阕山,寻找狐仙。司道本意是让花小灿孤身前往。他感受到身体的破败。他已经很难继续活下去。

    可是,花小灿却不愿丢下司道。她利用倾城剑,砍伐竹林,拼成竹床,拖着司道,硬生生地来到狐阕山。

    她已经抵达狐阕山,可是却并未见到狐仙。她呐喊着,可是无人回应。

    整整一天一夜,花小灿一直在狐阕山打转。可是,狐仙始终没有出现。

    终于,花小灿再也没能抗住。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她趴在司道的身侧。她感受不到司道的一丝温度,同样感受不到司道的一丝气息。她感到绝望。她感到害怕。

    如果司道就此死去,她也不愿再活。

    她好累。她沉沉地闭上眼皮。倾城剑护在身侧,驱赶靠近的野兽。

    花小灿刚刚昏睡,一个白发老人立刻出现。老人看一眼花小灿,又看一眼竹床上的司道,没有流露任何表情。看起来,老人并不认识二人。

    不过,老人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他轻轻招手,将花小灿怀中的一件物品取出。

    这是一个石碗,看起来非常寻常的石碗。这是章狂交给司道的石碗。

    老人石碗,陷入回忆的沉思。

    再然后,他靠近花小灿。倾城剑立在花小灿的身前。

    ”你想救你的主人,就让开。“老人对倾城剑说道。

    倾城剑听闻,犹豫片刻,最终选择让开。

杀狱地界 三四、无有先生

    花小灿苏醒过来时,并非躺在坚硬的石土上。她身下是柔软的棉被。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舒适。

    第一时间里,她没有看到司道的身影。她骤然跳起,惊慌失措,四处张望,寻找司道的身影。

    直到看见隔壁床位的司道,她才长吁一口气。她才开始观察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石屋。周围是石墙。石面光滑,不似凡匠建造。上方石墙有一洞口,可以透过阳光。石屋内的布置很简单,仅二床、一桌、一椅外,别无他物。从布置上看,花小灿所卧的床应该是临时布置的。

    倾城剑伏在花小灿的窗边。花小灿赶紧握住倾城剑。这让她感到稍许的心安。

    她拄着倾城剑,走到司道的身旁。她惊喜地发现,司道的脸色已经重新恢复一丝生机。

    他脸上出现一丝红润。他的口鼻出现稳定的气息。这意味着,司道的伤势已经得到治愈。见此,花小灿忍不住落下泪。

    这些天来,花小灿亲眼看着司道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无力的绝望。她甚至快要放弃希望,准备随司道一同死去。幸好,她没有如此。幸好,她将司道一直拖到狐阕山。幸好,她遇见狐阕山的狐仙。

    治疗司道的人不是狐仙,又还能是谁?

    她爬山涉水,身体早被透支。可她苏醒过来时,半点不觉疲惫与酸痛。想来,狐仙大人同样为她治疗一番。

    她刚想着狐仙大人,侧头就看见一名老者就出现在石屋门口。老者仙风道骨,气质绝凡,仿若不问外事的绝代高人。他手握一个石碗。这正是司道交给花小灿的石碗。

    见到老者,花小灿跪下谢恩。

    “多谢狐仙大人救命之恩。”

    她当然可以猜到,眼前的老者便是狐阕山的狐仙,也是司道昏迷前嘱咐她去寻找的人。

    听见花小灿的感激,老者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无须如此谢我。我确实为他疗伤祛毒。可是,他能否挺过来,还要看他自己。他若能在三日内苏醒过来,便可以继续活下去。可他若没能挺过来,恐怕后半生只能成为活死人。而且,他的命理很怪,即便痊愈,恐怕……哎……”

    老者连声叹气,凝眉看向司道,似乎有难言之隐

    “狐仙大人,而且什么?”花小灿紧张道。

    “他的生机完全不正常。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是人。他虽有生存之躯,却只有一年寿元。这一点虽和你一样,却又完全不必太。你的生机被窃取透支,而他生来只有微弱生机。如今,重伤之下,他的寿元只会更短,即使痊愈,也定然活不过数月。“老者解释道。

    生来只有微弱生机?寿元仅剩数月?花小灿惊诧道:“司道是修仙者,怎么可能生来只有微弱的生机?”

    老者摇摇头:“不清楚。或许,他只是一尊法外化身罢。”

    “法外化身?”

    花小灿当然不懂何为法外化身。她只知道一件事——原来,司道和她一样,都只有微薄的生机,都无法存活太久。她不曾为自己感到悲伤难过。可是,当得知司道的寿元不过数月后,她只觉得心痛难受。

    她无法接受,如司道这样的好人竟然只能存活数月之久。她无法相信,如司道一般可以碾压众修士的强者居然已经寿元将至。

    她看着昏迷的司道,沉寂好久,才缓过神来。

    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她清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才能让司道苏醒过来。

    “我可以做什么?我要做什么?他才能更快苏醒?”她颤栗地问道。

    “倾诉,等待……”老者摇头叹道。

    这不是一个让人期待的答案。

    “多谢狐仙大人。”花小灿再次鞠躬叩谢。

    “无须如此。你们携带信物,便算与我有缘。你也不必叫我狐仙大人,叫我无有先生便是。”

    老者叫做无有先生。

    “是,无有先生。”

    “你昏睡整整八个时辰,想来也已经空腹。山上没有凡食,我为你采摘几枚野果。这三日,你暂且以野果充饥果腹。这三日,你不可下山,就留在山洞之内。”无有先生嘱咐道。

    “是,无有先生。”花小灿点头应允。

    无有先生让她在山洞内应对三日。三日后,她似乎就要离开此地。三日后,司道不论苏醒,她都要离开么?三日后,司道如果没有苏醒,那时,会如何,又该如何?

    “你勿乱想。总之,先看这三日的造化。”无有先生安抚道。

    花小灿询问道:“无有先生,我与司道已经被九江郡通缉,对么?通缉令已经出现在狐阕山,对么?”

    花小灿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当然猜到发生的事情。

    无有先生点点头。谎言对花小灿并没有用处。

    花小灿沉默。昨日,花小灿拖着司道,一路经过狐阕村,来到狐阕山。这被无数居民看在眼里。换而言之,她的行踪一定已经被人发现。一名握剑少女,一名拖着竹床的少女。这非常显眼的,也非常引人怀疑。

    这意味着,王氏仙门的人很快就会抵达狐阕山。甚至,陈氏仙门的人同样会前来复仇。

    如此情况下,无有先生仍然出手相助。这完全是与两大仙门为敌。

    原本,花小灿只顾拯救司道,却根本没想到,她与司道招致祸端,连累无有先生。一想到这,花小灿就感到愧疚。

    “无有先生,三日后,司道若无法醒来,你将我们交给……”

    花小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无有先生阻止。

    “你放心,王氏仙门不会奈我如何,至少不会要我性命。”无有先生肯定地说道。

    他的言语极为肯定。看起来,他似乎有十足的把握。他的话语将花小灿的心安抚。

    身为一名杀狱地界的修士,无有先生并未选择依附县城,而是隐居在狐阕山。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在杀狱地界,寻常散修根本不允许自立山头。这是仙门禁止的行为。可是,王氏仙门却纵容无有先生如此。

    这背后一定有某种缘由。

    或许,无有先生本来就是王氏仙门的人。所以,王氏仙门才没有追究。毕竟,“无有先生”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姓名。想来,无有先生是抛弃过去一切的人。

    “无有先生就是王氏仙门的人,对么?”花小灿紧张地询问道。

    无有先生先是一愣。他并未想到花小灿会如此聪慧。他没有自报身份,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是怕花小灿担心。

    花小灿点破,无有先生也没有再隐瞒。

    他长吁一口气,像是想起故去的事。

    他皱眉,并未回答王小灿,独自似是而非地说道:“只有背叛仙门的个人,而不存在背叛仙门的仙门。”

杀狱地界 三五、苏醒

    三日的等待很漫长。

    三日来,花小灿一直坐在司道的身侧。她静静地看着司道,期待着司道的苏醒。

    可是,司道一直没有动弹一下,如同一个死人。

    事实上,情况比预想中还要糟糕。司道虽然拥有体温和呼吸,身体却没有保持正常的生理机能。他的肌肉变得松弛,体温偏低,皮肤上出现紫红色的尸斑。各种死人的迹象显现司道身上。

    三日来,修真者闻讯前来试探。虽然无有先生将他们击退,可花小灿明白,王氏仙门与陈氏仙门的大部队很快就会抵达。

    司道若再不苏醒,只凭无有先生一人,恐怕很难挡得住仙门大军。实际上,司道即便苏醒,也不可能与仙门对抗。要知道,仙门之中存在真正的强者——传说中的结丹修士。

    花小灿只是凡人,却也听说过结丹修士的存在。据说,结丹修士拥有改变天地法则的威能,根本不是寻常修士能够抗衡。司道虽然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实力,可其终究无法与结丹修士正面对抗。

    司道即便苏醒过来,花小灿的未来仍旧是一片黑暗。

    绝境之下,花小灿却不感到绝望。她只是觉得有一些可惜。她本就不奢望长生。她本就只有一年寿元。死亡于她而言,并不足够惊惧。她只是遗憾,没能与司道继续平安生活一段时间。她只是遗憾,王伯庸如此善人竟不能善终。她只是遗憾,曲辕县数千凡人无辜丧命。

    她感到疲惫,便起身离开司道的房间,来到中央庭院。

    整座石室的设计类似四方宅院,足够大,拥有近五百平米空间。石室的四面是房间,中央则是一座中空庭院。庭院内,无有先生独自伫立。

    庭院很大,有一小湖。湖周栽植不少花草。庭院之内,最显目的东西是一尊石雕人像。那是一位女子的模样。

    无有先生不怎么说话,总是静静地伫立在女子石像前面。无有先生看向女子石像的目光很温柔,就如同花小灿看向司道那般温柔。

    花小灿认真端详石

    像。那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明明是死物,却有一双明媚的眼眸,带着一个俏皮的微笑。

    当花小灿注视石像时,石像仿若也向她投以善意的目光。在一刹那间,花小灿甚至以为石像是拥有生机的活物。当凝视石像时,她感受到静心与舒适。

    每当内心难耐,她就会走出房间,在石像面前滞留一二。石像的温柔目光可以让她心静。

    “无有先生,是独自活着好,还是一起离去好?”花小灿问无有先生。

    三日期限将至,司道却仍未苏醒,所以花小灿才如此询问。

    无有先生手捋白须,沉寂一二,才回道:“从前有一少年,少年出身仙门,天资出众,被家族寄予厚望,被世人誉为千人一遇的奇才。如此少年引得无数人羡煞。只是,少年自己却并不开心。直到后来,一次外出中,少年遭到宗门兄弟的背叛,遭到埋伏,身负重伤。

    在那时,他遇见那个‘她’。她是凡尘少女,是自小教育中的低贱凡人。按理说,低贱凡人应该和虫子一样,让人厌恶。可少年却从虫子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切、温暖和快乐。少年欢喜地将少女带回仙门,想要娶她为妻。他以为,凭借自身的天赋才华,理应有权利娶一个想要的妻子。

    可是,仙门反对少年的决定。于是,少年背叛仙门。但,一个人又如何与整个仙门对抗?最终,少年被囚,少女身死。仙门总以为,少年终会醒悟。可是,仙门不知道,自少女死的那一刻起,少年的心就已经死去。

    你问我,独自活着好,还是一起离去好。我无法直接给出答复。很多人会说,时间会淡逝一切。可实际上,时间只会让记忆更加深刻,让痛苦与欢乐彻底沉淀。”

    无有先生缓缓地讲述一个故事。花小灿明白,故事中的少年就是无有先生。年轻时代的无有先生失去少女,从此改名,隐居狐阕山。

    “多谢无有先生。”

    花小灿躬身致谢,然后重新回到房间。

    无有先生看着花小灿的幼小背影

    ,长叹一声。他何尝不知,其回答已经是做出选择。他更知道,花小灿原本就准备与司道一同赴死。但,无有先生没有其他选择。一旦司道死去,花小灿根本不可能继续存活。她若不死,就将生不如死。死亡已经是最好的解脱。

    如今,无有先生也只能祈祷,司道能够苏醒过来。这就是无有先生可以做的全部事情。而这也将让无有先生走向结局。

    房间之内,花小灿重新走到司道的身旁。

    她缓缓坐下,握住司道冰冷的手,尽可能为司道带来一丝温暖。她用小手轻抚司道的脸庞,露出笑来,幸福而满意的笑容。

    如今,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两大仙门的人估计已经在狐阕山聚集。花小灿也已经接受应有的结局。她本来就已经是死人。如果不是司道,她不可能获得重生的机会。

    她掏出一柄小刀,平静地看着锋利的刀尖,平静地回望司道的脸庞。然后,她不再迟疑,将刀尖抵在咽喉。

    既然已经无法一同活着,那与司道一同死去,这就是花小灿最大的心愿。

    刀尖刺破咽喉,很痛。血液顺着咽喉留下,暖而粘稠。可是,花小灿一点也没有感到畏惧。她趴在司道的身上,紧紧握住司道的手。

    在这一秒,在殉死的这一秒,花小灿突然感受到手心的触动。司道的手指头好像突然挪动一下,触碰到花小灿的手。

    花小灿又惊又喜。她仍旧静静地趴在司道的身上。她想要起身,认真端详司道一二,却发现身体正变得软弱无力。她只能凭借触感去感知。

    她感知一会,却发现,司道的手再没有触动第二下。刚才的触碰就好像是幻觉一样。

    花小灿的心再次死去。她坦然迎接死亡的降临,直到司道的手指再一次拨动,直到一股可怕的冰冷将世界笼罩,直到司道的温柔细语传进花小灿的耳中。

    “丫头……丫头……”

    花小灿的意识越来越薄。她听不清司道的话。或许,司道并未苏醒。一切只是她临死前的梦。

杀狱地界 三六、前夜

    司道确实苏醒过来。

    苏醒的一瞬间,黑色的烟雾在司道的身侧出现,将其缠绕。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瞬间将石室内的一切冻结。

    这是杀意,司道无法控制的凌冽杀意。

    司道苏醒,其眼眸是黑色的,眼神是冷漠的。他皮肤苍白,如同死而复生的僵尸,生机黯淡,充满兽性。他好像丧失意志一样,被杀意所支配。

    第一时间内,无有先生赶到房间之内。这时,司道刚刚睁开眼,仍平躺在床上。他侧脸与无有先生对视一眼。

    这一刻,无有先生成为杀意倾泻的对象。无尽的杀意就如同旋涡一般,向着无有先生倾泻涌去。

    无有先生面色一凝,手呈刀状,横刀一落。一柄虚无的刀锋出现。这是刀意。刀意与黑色的杀意碰撞在一起。黑色杀意被轻易击碎,可转瞬又重新凝聚。黑色的杀意如同海啸发难时的浪潮,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无有先生涌去。

    无有先生不愿伤到司道与花小灿,只能向后退去。然而,司道的杀意从一开始就已经将无有先生的后路断绝。

    在刀意与杀意碰撞的同时,杀意已经绕至无有先生身后,将其彻底包围。不仅如此,此刻的杀意远比刚才更加可怕。

    无有先生再次释放出多道刀意。可是,当刀意触碰到黑色的杀意时,虽依旧可以撕开一个角落,却根本没能够将其彻底击碎。除此以外,被刀意撕开的伤口瞬间恢复如初。黑色杀意的攻势没有被半点阻拦下来。

    黑色的杀意如同黑色的潮水,将无有先生彻底包围,顷刻就可以将其淹没。

    无有先生下意识地惊惧,而黑色杀意却突然停止进攻。

    “丫头……丫头……”

    朦胧的声音从司道口中传出。

    当花小灿的身影映入视野中时,司道其实并没有完全记起花小灿。可是,他下意识地觉得花小灿很重要,他下意识地叫出花小灿的昵称。

    这一瞬,杀意停止。理智重新占据司道的大脑。杀意逐渐退散,不再成为绝对的支配者。司道的眼眸重新恢复正常的颜色。

    他看着咽喉淌血的花小灿,彻底从冰冷杀意中恢复过来。

    他为花小灿止血,然后看向无有先生。

    花小灿手中握小刀。咽喉的伤口是她自己弄伤的。除咽喉伤口外,花小灿全身没有半点伤病。这证明,其他人帮助过她。此外,司道自身也得到充分的治疗。很显然,刚才一直退让的无有先生便是救治他们的人。

    “多谢先生相助!”

    无有先生轻吁一口气,赞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刚才,司道的手段明显已经超越无有先生。若真继续打下去,无有先生绝对不可能是司道的对手。无有先生在世数百年,还从未见过任何一名筑基修士能与司道比肩。

    对于司道的冒犯,无有先生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他没有打扰司道与花小灿,转身走向庭院。

    春风治愈下,花小灿的伤势被治愈。她重新苏醒,睁眼就见到司道。

    “刚才不是梦?”

    司道摇头。

    花小灿兴奋地跳起,落入司道的怀中,紧紧地抱住司道,又是哭,又是笑。司道摇头,却并未将花小灿推开,只是轻抚花小灿的长发。

    劫后余生,一切都是幸福而灿烂。

    ……

    庭院中央,三人坐在石桌前吃饭,是庆祝,也是离别。

    花小灿重新恢复原本的灿烂笑容。她靠在司道的身边,拉着司道的手腕,以这样古怪的姿势吃饭。

    司道心中所爱的人依旧是何缪洛。但,他并未反对花小灿的行为。因为,再过一个时辰,眼前的平静将消失不见。所以,他仍由花小灿的放肆。

    事实上,死后重生给予司道一种不同的感受。司道从未如此渴望生存。他想要活下去。当然,他也知道,他的寿元已经接近终点。他很快就会死去。他生来的任务是与本尊融合,让本尊获得强大的神识与意志。

    可是,他不清楚,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坚持到这一刻。他很抱歉,他恐怕无法履行最初的义务。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他想让花小灿继续活着。

    他轻轻抚摸着花小灿的脑袋。花小灿嘻嘻一笑,躺在他的怀里。

    无有先生是一位长者,坐在一旁,好若没有听见一切,好若没有看见一切。他不曾过问司道与花小灿的任何事情。他承担与仙门对抗的风险,选择帮助司道与花小灿。他静静地看着甜蜜的花小灿,好似看见曾经的“她”。他忍不住露出笑容。

    而后,他又看向司道。

    司道的气息非常阴沉,生机很淡,透着死人的气息。

    “司道~”无有先生开口道。

    “先生请讲!”司道尊敬道。

    从苏醒后,司道就不曾出言致谢。他实在不知如何致谢。如此大恩面前,言语已经无法表述其内心的感激。

    “你拥有不可思议的意志。可是,你无法完全控制那股意志

    。那股意志虽然强大,可你无法操控,甚至反过来被其操控。”无有先生开口说道。

    他如此说,其实是为司道着想。

    自从来到杀狱地界,天不再成为束缚。司道的意志被彻底解放。经过江一尘的境域洗礼,司道本就觉醒意志。而来到杀狱地界后,这股意志进一步扩大。在之后的经历中,司道的意志逐渐被杀意占据。最终,杀意肆虐,成为司道意志的核心。

    司道第一次感受到的意志就是杀意——戒杀和尚的苍穹杀意。司道原本就能够模仿杀意,对杀意原本就有一定的认知。

    在与陈景元的对抗中,司道第一次击杀修仙者。以往,他并非没有杀害生灵。只不过,以往,他所杀的生灵不是妖,就是妖修。那时,他是为正义出手。他心安理得。可现在,他所杀之人皆是正常的人类修士。两者之间存在差异。

    他需要力量,而其所杀人越多,杀意就越浓郁。杀意就是绝佳的力量,是司道所需要的力量。种种酝酿下,司道彻底觉醒杀意。他的意志蜕变,蜕变成为可以影响外界一切的杀意。

    只不过,司道根本不能够完全掌控杀意。

    如果,任由这股杀意肆虐,司道迟早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无有先生这才提点。

    “反正,我是将死之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只需要力量,不论力量会将我指向何方。”司道回应道。

    没错,司道的寿元将尽。他若能够与本尊汇合,那肆虐的杀意对本尊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可是,他现在根本无法与本尊汇合,自然就不需要去考虑之后的事情。再者,司道相信,本尊一定有办法克制杀意。

    对现在的司道而言,他自身已经没有希望。他只希望,可以让花小灿继续活下去。

    无有先生听到司道的话,点点头。

    花小灿听见司道的话,很不开心。她当然知道,司道是将死之人,寿元比她还短。可是,她不喜欢听到这些话。

    她嘟嘴皱眉,教训道:“不能好好吃完这顿饭么?”

    “好!好好吃完这顿饭。”

    三人都吃得很慢。花小灿尤为如此。她认真品尝每一口菜。她认真感受到每一次呼吸。她认真体会司道在身旁的每一刻。

    可是,时间总是过得比想象中快得多。

    他们还没吃完饭,一阵轰隆响起。石室内的警报声同时响起。看来,两大仙门的人已经抵达狐阕山。而且,两大仙门的人瞬间就将狐阕山的阵法结界摧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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