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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世界没有爱情全文阅读

作者:六月冬     修真世界没有爱情txt下载     修真世界没有爱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杀狱地界 七、望仙城

    江城的布局呈中心式。江城中央是一座内城,名为望仙城。望仙城是居民的禁区,凡人不可踏足。唯有修仙者才能申请入驻望仙城。

    望仙城的城墙将江城分割。城墙内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城墙外是平庸碌碌的凡人。

    司道来到望仙城,是为验证心中的想法。

    夜晚,黑暗席卷江城,而望仙城内却依旧是灯火通明。这使得望仙城非常瞩目,根本不需要特意寻找。司道直接向着灯火行走,就能来到望仙城前。

    望仙城的城墙自然不可能将司道阻挡在外。不过,一层光膜将整座望仙城笼罩。这是一个巨型的探知阵法。

    司道并不精通阵法,却听秦情讲过一个破解探知阵法的小技巧。当探知阵法的级别非常低劣时,探知阵法无法连续快速捕捉同一位置的两次出入。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司道捡起一颗石子,附上灵力,轻轻一弹。石子穿过探知光膜的瞬间,光膜果然出现短暂的波动。

    再然后,司道随手将路过的一只猫抓来。他摸了摸黑猫的脑袋。黑猫便立刻安定下来。不过下一秒,在一声尖叫声中,黑猫被司道抛进望仙城内。黑猫穿过城墙上的光膜的那一刻,光膜出现波动,而司道也趁机进入望仙城内。

    不一会,望仙城内的两名守卫赶到这里。他们见到黑猫,便把黑猫重新扔出望仙城。他们认真查探一二,并未发现异常。虽然望仙城散发着仙人的威压,可还是会有一些小动物意外闯入望仙城内。这并不是没有的事情。

    再者,寻常人等根本不敢冒犯望仙城。久而久之,两名守卫的警戒心也并未足够高。他们并未在意黑猫的闯入。

    就这样,司道潜入望仙城内。潜入望仙城后,司道立刻感受到浓郁百倍的灵力。这验证了他的猜想。

    整座江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夺灵阵。而夺灵阵会将夺取的灵力储存在某片区域之内。很显然,望仙城就是夺灵阵储存灵力的地方。那围绕望仙城的光膜并不只是探知作用。其更大的作用是将灵力保留在望仙城内。

    这个结果并未出乎司道的预料。当初,初临太圣国时,司道执行入门试

    炼,遭遇一名原本是天禅弟子的妖人。那妖人提醒过他,所谓仙门,不过是掠夺百姓的生机,以此获得修仙的灵力资源。对于那妖人的话,司道从未去验证过。他也无法得到验证。

    他虽然无法得到验证,却能进行简单的猜想。这个猜想很简单。太圣国拥有灵山无数。可天地间哪来那么多取之不尽的灵山?

    如果灵山真是无穷无尽,灵力相当于是无限的。如此的话,仙门完全可以将灵山开放给所有凡人。届时,修仙者的数量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增加。

    所以,司道认为,灵山并非无穷无尽,更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制造。

    就如妖人所言那样,太圣国的每个郡城、每个县城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天地夺灵阵。而灵山与灵湖就是夺灵阵储存灵力的地方。这才可以解释,为何越是繁盛的郡城,灵山、灵湖的数量也越多。灵山、灵湖的数量越多,修仙者同样会更多,如此一来,生活越发安定,更多居民涌入。如此形成循环。

    司道甚至认为,世间最大的夺灵阵并不在太圣国,而是在春国。整个春国便是世间最大的夺灵阵。而合欢仙境便是夺灵阵储存灵力的地方。

    修仙的本质就是掠夺!这是司道一开始就知晓的事情。只不过,他原先知晓得还不够透彻而已。

    对于上述种种猜测,司道早有预感。此刻,望仙城不过是侧面的验证罢。对此,司道并不会特别在意。他相信,既然各大仙门都是如此做法,其中一定有其缘由。他尚未了解整个世界的真相,并不会过早做出判断。就如江一尘曾经说过的那样,尽管修仙的本质是掠夺,可这并不能证明,修仙者就与妖人无异。

    相反,各大仙门的存在才令世界维持安定与和平。只不过,杀狱地界似乎并非如此。

    江城与太圣国的各郡县,都设置“夺灵阵”,掠夺百姓寿元,以此获得浓郁的灵力。

    要说不同,太圣国的夺灵阵是天然大阵,更加高明。身处太圣国,人几乎察觉不到其中的异常。而江城的夺灵阵则粗劣得多。此外,江城的夺灵阵强烈许多。凡人在太圣国生活一生,最多损耗十一的寿元。凡人在江

    城生活,却要损耗至少三分之一的寿元。

    当然,这只是“夺灵阵”的等级与强度的差异。真正让司道无法理解的事情是另外一个差异。

    为什么,两个世界明明都是由修仙者统治,可环境的差距却如此大?太圣国的妖人是最多的,可百姓的生活却依旧是安定的。而杀狱地界则完全充斥着不幸与悲凉。

    这种差异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这才是司道真正要探知的事情。隐约中,司道觉得若是可以发现这种差异的本质,就能够发现世界的真相。

    司道思索着,并很快就发现另一件诡异的事情。

    踏足望仙城后,他感受到天地灵力变得浓郁。可与此同时,掠夺的力量也徒增十数倍。他有另一个猜测,望仙城本身同样是一座“夺灵阵”。其夺灵对象自然就是望仙城内的修仙者。这一新的猜想并不难验证。

    司道将目光扫向望仙城的中央。那是望仙城的内环宫殿。宫殿传来欢声奏乐,似在举办宴会。

    司道猜测,那内环宫殿内,灵力的浓郁程度就比拟,甚至超越合欢仙境。整座江城掠夺百姓的生机,将灵力储存在望仙城内。而望仙城内的生机与灵力再次被掠夺,其灵力都被储存在内环宫殿内。如此,整座江城掠夺而来的灵力就基本集中在内环宫殿。

    司道并没有立即前往内环宫殿验证。他在望仙城的外环转了一圈。一路上,他看见不少修仙者。这些修仙者的修为都在炼气境界徘徊。他尚未见到一名筑基修士。这预示他猜想的正确。望仙城内,修仙者同样分等级。炼气修士只能在望仙城的外环修行。而只有真正强大的筑基修士才有资格入驻内环修行。

    再然后,他来到内环宫殿的前面,司道尚未踏足内环宫殿,却已经感知到很多筑基修士的意志。内环宫殿内足有数百名筑基修士。

    “朋友,远道而来,何不进来坐坐?”

    内环宫殿内,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看来,宫殿的主人已经发现司道的存在。他倒并未生气,而是向司道发出了邀请。

    这究竟是友善的邀请,还是鸿门宴。司道不得而知。他未多想,便踏入内环宫殿。

杀狱地界 八、陈景元

    内环宫殿内,修仙者众多,且皆拥有筑基修为。他们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聚会。

    近百修士聚坐在一起,饮酒作乐。每个人的前面都摆着一小方桌的佳肴。他们呈两排并坐,如同上朝的文武百官。中央有一上座,座上是一气势不凡的男子。男子如同凡间的君王,高高在上,位于众修士的顶端。

    他们正在观看一场艳舞。一群衣冠亮丽的凡人少女就站在大殿中央,随奏乐翩翩起舞。

    司道从宫殿正门走入,正对中央那名君王气质的男子。他走入大殿后,两侧的近百修士纷纷向他看来。近百名筑基修士的注视下,一股淡淡的威压同样落在司道的身上。

    “道友可是初临江城?为何没有通知陈某人?”

    开口的人是那位大殿中央的上位男子。他便是江城执掌人——陈景元。

    陈景元的言辞、态度都非常和善,气度上却是居高临下。他确实有这个资本。他的修为是筑基巅峰,司道的修为只有筑基一层。他的身份是江城执掌,司道则只是一个陌生的过客。

    在场的筑基修士接近百人,皆以陈景元为首。在百余人筑基修士的面前,一名筑基一层的修士确实应该感到忐忑。

    然而,在众人注视下,司道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路过而已,未想打扰。“

    司道笔直地站在大殿前。他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说,显然是不愿在此多留。他的态度太过平定。这样的态度并没有让在场众人满意。在杀狱地界,在江城,在望仙城,司道的平淡是一种错误。

    陈景元没再开口说话。然后,两排修士的左列,一名位置靠近陈景元的修士起身出列。

    这名修士长相魁梧,左臂纹有一条青龙。青龙张牙舞爪,蔓延到胸口。他拥有筑基圆满修为,实力属于在场修士中的头列。

    从司道进场开始,这名修士就显得非常不满。他一直盯着司道。

    这一刻,等陈景元象征性的招呼结束后,这名青龙纹身的魁梧修士便站出来。他先是向陈景元弯腰行礼,然后才怒目看向司道。

    ”这位道友恐怕所有不知,江城有江城的规矩。任何人来江城,都得通报陈执掌,任何人见到陈执掌,都要行礼才是。“纹身修士提醒道。

    司道听之,却是不为所动。他向来只对结丹前辈行过礼。况且,即使对结丹前辈,他也是象征性地微微点头。对同等修为的筑基修士,司道还真没办法行礼。

    所以,面对纹身修士威胁性的提醒,司道只回两个字:”抱歉。“

    纹身修士见之,瞬间怒发冲天,似要教训司道一番不可。举手之间,一个大锤飞起,落在纹身修士的手上。

    下一秒,纹身修士就要冲向司道。他修为远超司道。在众人看来,司道绝不是纹身修士的对手。司道这样不知轻重的修仙者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而众人很乐意看纹身修士出手教训司道。若是能见血,众人的兴致会更高。这完全是增加晚宴的乐趣。

    不过,陈景元并没有允许冲突发生。

    ”不可,叔山兄。“陈景元开口劝道。

    青龙纹身的魁梧修士名叫叔山无谋。叔山无谋听见陈景元的话,便没有出手。他瞪了一眼司道,然后对

    陈景元抱拳致歉道:”陈执掌,无谋莽撞。无谋实在是看不过这等不懂礼节之人。陈执掌好意相问,他却冷冷淡淡,未曾行礼,甚至连姓名都不曾上报。“

    在叔山无谋口中,司道成为一个不懂礼节的人。

    陈景元摇摇头:”无碍。我们都知晓叔山兄的性子。“

    陈景元让叔山无谋重新就坐。然后,他再次看向司道,询问:”道友勿怪。还未请教道友姓名?“

    ”司道。“

    ”司道兄来自哪个仙门世家?“陈景元又问。

    司道摇头否认:”在下并不属于仙门世家。“

    ”哦~我观你你年纪不大,却能拥有筑基修士。如此,你竟不属于仙门世家?“陈景元再次问道。

    在杀狱地界,寻常散修的修行是非常困难的。只有仙门世家弟子才能获得优越的修仙资源,才能在青年时期成为筑基修士。陈景元阻拦叔山无谋,也是认为司道出自仙门世家。

    ”确实不是。“司道再次否认。

    司道并没有兴趣向陈景元告知他的来处。明日一早,他就会立刻江城。

    ”既然司道兄不愿告知,那在下也不勉强。不过远来是客。司道兄不如一同坐下,共赏舞乐。“陈景元邀请道。

    虽然司道否认,可陈景元并没有完全相信。因为,不论怎么看,司道的气度都绝对不像是寻常散修。

    司道本想拒绝。他本就是与众不同的人。他与在场众修士的气场明显是格格不入的。不过,他并不愿意过分招惹事端。

    陈景元邀请司道后,众修士都盯着司道。就好似,司道如果拒绝,就是不给面子一样。

    无奈,司道便坐了下来。反正,花小灿有倾城剑护体,又有结阵保护,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的位置位于前列。他刚坐下,数名清秀可人的凡人少女就走到他的面前。少女们含情脉脉地看着司道,像是在等待司道的选择。

    司道并不知晓其中含义。在张望一圈后,他才知晓。

    在场所有修士的身侧都有一名凡人少女作伴。少女皆是美丽女子,身着透明轻纱,端庄而富有诱惑。

    司道摆摆手,想要拒绝。这时,叔山无谋开口讥讽:”不喜欢女人,莫非喜欢男人?“

    叔山无谋的玩笑话立刻引来一片哄笑。

    ”在下已有喜欢的人。“司道回应道。

    他其实并不在乎叔山无谋的玩笑,而只是不愿意伤害几名少女的心。他说得认真,倒不似玩笑。

    ”没想到司道兄身为修仙者,居然还会被上古时期的凡俗缛节束缚。如今,凡间男人都能拥有三妻四妾。我们修仙者即便享受后宫佳丽三千,也是半点也不为过。凡人女子皆以成为我等修仙者的妾侍为荣。你为一棵草却放弃一片森林,实在是愚蠢。“叔山无谋讥讽道。

    说完,叔山无谋将身侧少女抓到怀中,一把撕开少女的衣襟,竟是在大庭广众下亲吻起少女的身子。

    众修士见之都是哈哈大笑,直夸叔山无谋性格爽朗,直夸叔山无谋是真性情的汉子。修士中并非没有女子,不过,她们似乎并不介意。更有甚者,几名修仙者居然开始效仿叔山无谋,当众开始行男女之事。

    一时之间,整个内殿的氛围变得暧昧、低俗。

    司道皱眉,却并未反驳什么。他很清楚,两个世界的理念是截然不同的。杀狱地界完全没有什么规则可言,自然也就不会有礼乐一说。

    他没有再拒绝少女,随手指向几名少女中的一位。那位少女面露喜色,开心地坐在司道的身侧。她想要靠近司道,却发现一股空气墙将她阻隔。她倒是乖巧,并未再打扰司道,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司道的桌前摆放着几种不认识的灵果。只是,灵果富含的灵力非常微弱,实在难以入司道的眼。在司道看来,这些灵果与凡间水果无异。

    不过,他也未拒绝,偶尔拿起一颗果子,意思性地放入口中。倒是他身侧那位少女显得非常激动,非常兴奋地盯着灵果看。只不过,少女胆小,并不敢伸手抓取灵果。

    司道便将灵果推到少女身前。少女见之,感受到司道的善意,才敢偶尔吃几个灵果。

    原本,司道准备坐一会。若一切无事,司道便找个机会离开。

    然而,一个凡人却在突然走进内环宫殿内。司道见过这凡人,正是之前推囚车的肥胖差头。

    肥胖差头并没有从大殿正门走入,而是从后方绕道。他战战兢兢地走到陈景元的身侧。然后,他在陈景元的耳边小心诉说着。他的目光不时扫向司道所在的方向。显然,这肥胖差头已经看见司道。肥胖差头的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陈景元所在的位置被一层光膜笼罩,可以主动隔绝声音。所以,司道也不清楚肥胖差头究竟说些什么。难道,肥胖差头是在告状,是在诉说华小灿的事情?

    为一个已经死去的凡人,陈景元难道会得罪司道这样一个修仙者?这种可能性很小。司道也完全不在意。

    肥胖差头很快就离开。他离开的时候,陈景元依旧认真观看大殿中央的舞蹈。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然而,不到一会时间,坐在对面右上角的叔山无谋就又开始找司道的麻烦。

    叔山无谋享受完女色,又喝完几壶灵酒,突然就兴致勃勃地站到大殿中央。

    叔山无谋向陈景元弯腰致礼,然后开口道:”我看到司道兄对凡女们的舞乐缺乏乐趣。所以,无谋斗胆请求陈执掌,让我和司道兄来一场斗法比试,也算给大家助助兴。“

    叔山无谋所言不错,司道见惯合欢仙子们的仙音仙舞,自然对凡俗舞乐不感兴趣。叔山无谋借此想要与司道比试一番,其实完全是想让司道出丑。

    很明显,司道的修为只是炼气一层,远低于叔山无谋。

    陈景元并没有直接答应。他摇头拒绝:”比试终究有些危险。不可。“

    ”那我就和司道兄文斗。我们每个人都给众人展示一段术法。届时,大家分个高低,如何?“叔山无谋退步道。

    说完,叔山无谋还冲司道挑衅:”司道兄不会怕了吧?“

    这时,陈景元也没有再拒绝。他同样询问司道:”司道兄意下如何?可否赏光给众人助兴?“

    司道实在不愿多生事端。可眼下,他恐怕不答应也不行。他点点头,应承道:”在下试试便是,也算是感谢诸位的招待。“

杀狱地界 九、斗法

    舞女与奏乐团纷纷退场。叔山无谋率先登场,走向大殿中央。在场众人都保持安静。一时之间,原本喧闹的内殿变得寂静无声。看得出来,叔山无谋的人气很高,众人对他的实力非常认可,对他的表现非常期待。

    叔山无谋手中握着一个酒杯。酒杯盛满一杯酒。

    他撇嘴看向司道,露出讥讽的笑容:“要不要你先,否则,我担心你没有勇气去表演。”

    司道并未理会叔山无谋的讥讽,只是淡淡一笑,抬手示意叔山无谋可以开始。

    叔山无谋指向一名舞女。舞女惊慌,不敢动弹。叔山无谋抬起手,轻轻一招,舞女的毛织上衣分解成为一缕缕细丝。

    数百条细丝在空中飞舞,形成一幅美丽的画。画中有一个简易的舞台。舞台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人粗犷,手提一柄大锤,像极叔山无谋。另一人高瘦,手中空无一物,与司道有几分相似。这是一幅静止的画面。画面的所有细节都由几百条毛衣细丝编织而成,惟妙惟俏。

    如此,表演的舞台已经搭建。

    再然后,叔山无谋旋转三百六十度,环视一周。他用目光告诉众人,真正的表演即将开始。

    他手中始终拿着盛酒的酒杯。然后,他将酒杯高高举起,轻轻向上一抛。酒杯径直向上,其内的酒纷纷洒出,悬浮在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那副悬在半空的画开始变化。舞台上的两人开始交手打斗。

    打斗过程极为精彩。速度也是越打越快。肉眼完全无法跟上画面变化的速度。在场修仙者们必须以神识探知,才能将画面捕捉。战斗达到**时,部分修为低微的修士甚至难以将画面完全捕捉。

    看客尚且如此,叔山无谋作为画面的创造者,需要在画面每一次变化的刹那之间,制造出数十帧的影像。这其中,他需要操控几百条细丝独立运转。每一条细丝都拥有种种变化。

    任何人若只是第一眼见到叔山无谋,定然不会想到这样一名魁梧的男性修士竟然有如此精准可怕的灵力操控能力。若是真正战斗,叔山无谋可以同时精准操控几百个分散的灵力点。如此密集的进攻下,寻常修士即使看得见,却也根本抵御不住。

    表演进行的同时,那酒杯从升起到落下,最后回到叔山无谋的手中。神奇的是,所有酒同样都重新回落在酒杯之内。酒杯与酒从飞起的那一刻起,都不曾被施加半点灵力。可以说,从酒杯离开叔山无谋的那一刻起,叔山无谋就已经精准控制住每一滴酒的落点。所以,每

    一滴酒才能全部落回酒杯之内。

    酒杯之内依旧是满满一杯酒。

    当最后一滴酒落回酒杯时,叔山无谋表演的舞台剧也恰好落幕。在一番激烈的战斗后,高瘦男子被魁梧男子捶得稀烂。再然后,编织表演的数百细丝回归原处,变成一件毛衣,穿在舞女的身上。

    酒杯升起落下的时间长度刚好是舞台剧的时间长度。这种精准的把控度同样令人赞叹。

    这确实是一场精彩的术法表演。当表演结束时,众修士纷纷鼓掌。

    在众人赞叹中,叔山无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将目光扫向司道,傲慢道:“下面是你的时间。”

    司道点点头,微微一笑,站起身。他学叔山无谋,同样拿起一个酒杯,然后才走向大殿的中央。不同的是,司道手中的酒杯并没有酒。

    众人不明所以。这一刻,他们都不相信司道能赢过叔山无谋。个别修士直接发出唏嘘的声音。叔山无谋冷眼相看,坐回原位,斟满酒杯,正要一饮而尽。

    然后,一片质疑中,司道深呼一口气,右手举起酒杯,轻轻向上一抛。

    酒杯抛在空中,水雾自酒杯内涌出,瞬间笼罩整座内殿的上空。下一秒,一副由水雾凝结的绚烂三维立体画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水雾画显示出一个美轮美奂的仙境世界。整个仙境呈中心布局,由天空与地面组成。

    天空中,一座太极八卦石阵悬空浮立。每座八卦石岛上坐落装修精致的各类别苑。不同别苑内的物品各不相同,有丹炉,有符阵,有摆满各类典籍的书墙,也有布置种种草虫的药柜,有露天广阔的竞技场,也有桌椅整齐的教。

    各种细节繁杂多样,仿若无穷无尽。最重要的是,画面并非静止。仙鹤在天空翱翔,云朵缓缓挪动。那书院外,无数少年御剑飞来。少年们相貌各异,俱是俊美不凡。他们纷纷走进教室,认真聆听授课先生的教诲。那授课先生气质沉着,有着常人不可比拟的气度,明明只是水汽凝结的小人,可一眼望过来时,竟令在场筑基修士们感觉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意志。

    除书院之外,各个地方都有人出入,每个人做着各自的事。

    整个仙境足足包含上万人。天知道,司道是怎么在一瞬间勾勒如此众多的形象?

    地面上,无数不知名的灵草有规划地根植不同区域之上。所有灵物并非由人照看,而是由相应的灵兽负责照料。除灵兽外,各类机关傀儡兽同样身处其中,负责各种机械性活动。若再

    更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灵田之间竟有两名下棋的老人。棋盘清晰可见,两名老人的每一步棋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棋局是如此精彩,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让人忍不住惊叹两位老者棋艺的玄妙高超。一局棋下得极快,整个过程明明只有一瞬间,观棋者却感到时光已经过去数月。

    整个水雾变幻的仙境世界是那样大,根本无法在一瞬间抓住所有细节。

    酒杯向上飞起,穿过水雾。等酒杯彻底穿过水雾的一刹那,整个仙境世界“冻结”。

    准确地说,水雾全都凝结成为水滴。而整个仙境世界由原本的雾气朦胧一下变成真实透明的水。这一刹那间,整个仙境世界就给人一种“冻结”的感觉。

    强烈的美将人拉进眼前这片仙境。这是一种本能,生命对于美的本能。

    酒杯刚刚穿过仙境,就恰好达到上升的顶点,然后开始降落。“噗通”一声,酒杯再次穿过仙境,旋转着向下坠落。

    杯口一路吞下沿途的水,等落在司道手中时,恰好是满满一杯。而酒杯落下的一瞬间,整片仙境哗然消失,重新化成水雾,彻底消散。

    寂静,全程寂静。司道的表演已经结束,可是没有人记得鼓掌。所有人都沉浸在司道神乎其技的表演之中。

    叔山无谋不言一语,微微张嘴,甚至忘记手中所握的酒杯。酒杯从叔山无谋手中掉落,落在地上,发出声响,惊醒众人。

    下一刻,整座大殿内只剩下鼓掌的声音。没有人说任何话。没人敢说任何话,也没人知道该说什么话。那位刚才坐在司道身边的女孩兴奋地流出泪。她虽然看不到各种细节,却同样被仙境之美所震撼。她感到无比幸运,竟能被司道选中,坐其身侧。

    表演结束,司道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向陈景元请辞。

    陈景元愣住半晌,而后才同意。好一会,他才重新缓过神来,询问道:“司道兄,刚才的世界可是真正存在?”

    还未等司道回答,陈景元就先摇头否认,自嘲地笑道:“不过只是一片虚幻。只有虚幻的世界才能那样美好。”

    陈景元似乎为自己愚昧的提问感到可笑。在场所有人也都是如此看法。

    司道也并不解释。他已经表演结束,也算回礼众人的招待。至于说斗法的胜负,这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司道转身离开。临走之时,陈景元开口道:“司道兄,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花小灿?她现在好像遇到一些麻烦。”

杀狱地界 十、古怪

    花小灿一面靠墙,另外三面堆满桌椅,没有间隙。这些桌椅是官差们故意搬来困住她的。官差们围坐在一旁,喝着酒,吃着肉,轮流看守她。这些官差虽然不是好人,做事倒是严谨得很。

    因为倾城剑的存在,官差们无法奈何她。然而,只有当花小灿遇到危险时,倾城剑才会启动。一旦花小灿遭遇生命危险,倾城剑就会立在其身侧守护。而当危险消失后,倾城剑又会安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官差们曾经试图将倾城剑挪到远处。他们以为只要距离够远,倾城剑就会失去感应能力。可实际上,倾城剑根本无法离开花小灿的五米范围。一旦离开五米的范围,倾城剑就会悬空而立,自行飞到花小灿的身侧。

    反复试验下,官差们毫无办法。他们便故意将倾城剑与花小灿分开,然后利用沉重的桌椅将花小灿困住。肥胖官差则去望仙城寻找仙人的帮助。

    失去倾城剑后,花小灿凭借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推动周围的桌椅。她只是小女孩,力量微弱,只能看着凶神恶煞的官差们,不知所措。

    她很后悔,后悔刚才的冲动,后悔不计后果地想要杀死眼前的仇人们。她不知道司道是否已经发现她,又是否可以找到她。她也不知道,那名肥胖差头什么时候会回来。

    那肥胖差头已经离开很久。再过一会,说不定,仙人会与肥胖差头一同回来。到时候,她不知道倾城剑能不能抵御住仙人,还能不能保护她。

    在花小灿看来,仙人都是强大而不可战胜的。司道是仙人,望仙城内有更多仙人。到时候,司道一定敌不过望仙城内的仙人们。同样的,倾城剑虽有灵性,却终究只是一把剑,根本不可能敌得过望仙城内的仙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花小灿越来越担心,越来越紧张。

    然后,院子的大门被退开,脚步声不断靠近。花小灿渴望奇迹出现,渴望来人是司道。她渴望司道能来救她。但,当一个肥胖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时,她是绝望的。

    幸运的是,肥胖差头是孤身一人回来,并没有仙人一同归来。

    “老大,怎么说?”官差们集体询问道。

    肥胖差头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取出一个玉瓶。肥胖差头一句解释也没有说,而是径直走向花小灿。

    花小灿意识到不妙,想要退步,却发现身后是一堵墙,根本无法退步。她害怕地看向倾城剑。可倾城剑毫无波动。

    肥胖差头同样紧张地看向倾城剑。在发现倾城剑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他发出得意的笑。然后,他将玉瓶放在地上,并且将玉瓶打开。

    玉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很舒服。倾城剑感知到这股清香,却仍未有任何反应。原来,这玉瓶根本就不是毒药。相反,这是一瓶静心养神的仙药。

    仙药对凡人有滋补效果。如此,倾城剑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应。

    仙药本是为仙人设计。现在,花小灿和官差们都是凡体,根本无法完全吸收仙药。于是,一个副作用便产生。大厅内的众人纷纷感到眼皮沉重,忍不住想要入睡。

    这效果完全超乎众人的预想。官差们也是毫无准备,闻到清香后,倒在地上昏睡。花小灿只是一个孩子,抵抗力更弱。她一闻到玉瓶散出的清香,比官差们更早趴在地上入睡。

    就这样,在仙药的熏陶下,所有人进入梦乡。一切归于平静。

    而在昏睡之前,肥胖差头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将花小灿怀中的铁盒取出。从一开始,花小灿出现的那一刻起,肥胖差头就注意到这个铁盒。铁盒藏在花小灿的衣襟内,大大凸起,沾染泥土,显得非常违和。花小灿的衣襟沾染泥土。看起来,铁盒应该是刚刚被挖出。

    这小院本是花小灿的家。肥胖差头很快就推测出,花小灿孤身冒险回到这里,定是为这个铁盒。

    肥胖差头从花小灿怀中取出铁盒,然后偷偷藏在周围的角落。做完这些,肥胖差头长吁一口气,像是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务。他嘿嘿一笑,躺在地上,从容地接受昏睡。

    ……

    与此同时,司道已经离开望仙城。他通过倾城剑的气息,很快就找到花小灿。他来到曾经的“花家别苑”。神识探知下,周围并没有危险的信号。

    他走进别苑的大厅,见到昏迷倒地的众人,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

    股清香来自一个玉瓶。玉瓶被摆放在地上,散发出灵力的气息。玉瓶上刻着一座宫殿。

    司道认出,这座宫殿就是望仙城的内殿。看起来,这玉瓶是望仙城的物品。看起来,有人提前救下花小灿。而救下花小灿的人一定是修仙者。

    司道不明所以,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便以为是陈景元出手相救。

    今日,他故意展示实力,并非是为反击叔山无谋的挑衅,而是为切断其他人不切实际的贪婪想法。踏入望仙城内殿后,在见到筑基修士们纷纷贪恋凡念时,司道便彻底明白,杀狱地界的修仙者根本没有断绝私欲的念头。他们习惯放纵内心的**。

    灵力是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成为放大修仙者**的帮凶。比起凡人,江城的修仙者要更加贪婪,也更加疯狂。

    所以,司道才一举展示自身的实力,以避免麻烦。他相信,江城所有人都不会再将念头打到他的头上。与叔山无谋的文斗表演足够震慑所有人。所有筑基修士都清楚地看见司道不可思议的控灵能力。他们想要与司道战斗,完全是以卵击石。

    司道离开时,陈景元直接告知花小灿的危险信息。陈景元的做法是在卖司道一个人情。

    这样的情况下,司道便下意识地认为,花小灿是陈景元派人救下的。

    不过,奇怪的地方很多。修仙者救人为何需要使用玉瓶?而且,这玉瓶为何被留在这?陈景元又是在什么时候派人救下花小灿?

    这三个问题是司道无法解开的。他当然可以前往望仙城询问。不过,他并没有这个兴致。

    他只是一个过客,只是一个余生不过四个月的人。他并不准备在江城滞留太久。他准备就此离去。

    花小灿被桌椅困住,昏睡在地上。司道将桌椅推开,将地上的花小灿抱起。他当然注意到花小灿衣襟上的泥土污渍。

    他认真查探花小灿,并未发现其有任何损伤。他并没有唤醒花小灿。灵药对凡人的副作用很大,花小灿很难立刻苏醒。

    司道从不在意凡物,认为一切凡物都可以随意购置。所以,他也没再多想,只是带上花小灿,离开别苑,离开江城。

杀狱地界 十一、花小灿的觉悟

    花小灿醒来时,天已经亮,入眼是一棵大树。和第一次复活苏醒时一样,她依旧是躺在草坪上。

    她已经离开曾经的“花家”别苑。她下意识地意识到司道救了她。她赶紧起身,寻找司道的身影。

    司道就站在不远处。他感觉到花小灿醒来,回过身,却见花小灿正向他扑来。

    花小灿扑进司道的怀里。她紧紧地抱住司道,激动地流下泪来。她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司道。却没想到,一觉醒来,司道就在她身边。

    “没事,我们也已经离开江城。”司道安慰道。

    此时,花小灿才想起铁盒的事情。她下意识摸了摸衣襟,发现铁盒已经不在,又四处看了一圈,依旧不见铁盒。

    然后,她问司道:“司道,你有看见一个铁盒么?”

    司道不清楚铁盒的事情,摇摇头。他看出花小灿的紧张,询问道:“很重要?”

    花小灿点点头:“我家出事前,我娘特意埋在那,是花家的信物。”

    看得出来,这花家的信物对花小灿确实很重要。否则,花小灿也不至于冒险去拿。

    “下次再有重要的事情,要记得要和我说。”司道提醒道。

    “嗯。下次,我要一定先和你说。”花小灿点点头。

    “我去江城找找,一会就回。你在这等我。”

    花小灿摇摇头,紧张地拉住司道,担忧道:“我不想和你分开。”

    “没事的,一会就回。或者,你和我一起去。”

    花小灿依旧摇头。她认真道:“我不想再去江城。信物虽然重要,但和司道在一起,这比信物更加重要。”

    不过一夜,花小灿好似又成长一些。她本就是懂事的女孩,现在更是如此。司道看出这一份变化。

    “昨夜发生了一些事?”司道问道。

    花小灿欲言又止。她似乎不愿说。

    “你刚答应我,重要的事情会和我说。”

    司道的话令花小灿开口。于是,花小灿就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讲述给司道听。她告知司道,花家的败落就与那几名官差有关。那几名官差就是花家的仇人,是花小灿的仇人。谈话的过程中,花小灿流露出恨意,可整体表现却有些平淡。

    对此,司道感到很诧异。他能感觉到花小灿对几名官差的仇恨,却又能感觉到花小灿似乎没有太大报仇的决意。

    “你不想报仇?”司道问花小灿。

    花小灿点点头:

    “当然想。可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报仇,而是和司道在一起。这是我昨晚领悟到的。我只有一年寿元,和司道在一起的时间可能更短。所以,我希望这段时间是开心的,而不是被仇恨所蒙蔽。余生虽然短暂,往生虽然悲痛,可我仍然想要过得开心、满足。”

    司道听到花小灿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完全没想到,花小灿这样一个小女孩居然能说出如此豁达的言论。

    他突然想起当初救下花小灿的原因。那时,他感知到花小灿的生命意志。他也感知到花小灿寿元的枯竭。他明白,即使救下花小灿,她也无法存活太久。可就是这个原因,司道反而更加想要救下花小灿。因为,他自己就只有四个月的寿元。

    不知为何,初见花小灿时,司道便有一种天涯沦落人的共情之感。正因此,他才出手救下花小灿。

    而花小灿对人生的态度一直都是乐观的。她重获新生,并未对短暂的寿元感到悲伤,更没有因此而气馁放弃。相反,她向司道学习剑术,学习强身之道。她试图将每一天都过得尽可能充实。

    现在,她得知花家破败的背后元凶。可这并未影响她对往后余生的态度。

    这种态度甚至影响到司道。

    不过,这种态度的背后还隐藏着另一个原因。最开始,花小灿虽然不知道官差们是仇人,却知道另外一名仇人——陈景元。

    花小灿一直不愿意提起过去,其原因就是如此。为此,她甚至冒险前往曾经的“花家别苑”。她没有告诉司道,只是因为不愿意谈及过去的一切。

    两年前,花家破败。自那以后,花小灿便开始地狱一样的痛苦生活。两年来,花小灿被一种灵物寄生。这件事情,花小灿从来不说,司道也一直不曾问。可是,在濒死前,花小灿的生机生机被彻底抽干。她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如此情况下,司道又怎么可能不知晓?

    从一开始,司道就已经猜到,寄生在花小灿身上的灵物就是曼洛种子。曼洛花以血肉为食,吞噬生机。而尚未开花的曼洛种子同样如此。

    花小灿就是被曼洛种子寄生的孩童。她的生机也是被曼洛种子彻底抽干。她的人生意义变成一颗曼洛种子生长的器皿。

    而这一切的元凶只有一个人——陈景元。

    并且,花家之所以败落,其原因也分不开一个人——陈景元。

    陈景元是江城执掌。正是陈景元的放纵,江城才会成为律法不明晰的混

    乱县城。也因此,花家才会被害。

    花小灿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早就想清楚这些事情。所以,她才从来都不提过去的事。她不愿意让司道参与到这场麻烦之中。花小灿知晓陈景元的可怕。不止是凡人,很多修真者都死在陈景元的手上。所以,花小灿根本没有半点心思去报仇。

    况且,在花小灿看来,她能重新获得一年的寿元,这已经是天大的荣幸。

    更重要的是,她遇见了司道。她从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如此的纯净。司道不是杀狱地界的人,自然是善良平和的人。所以,花小灿本能地喜欢司道。现在,她被司道第二次救下,这种喜欢的情绪就更加浓厚。

    她不愿意让司道陷入她的仇恨之中。她的仇恨是不可能得到解决的。所以,在风险不大的情况下,她才会冒险前往“花家别苑”。只不过,她终究是个孩子,虽有觉悟,可听见官差们的对话后,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而昨夜的事情就是如此发生。

    司道感受到花小灿这份觉悟。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花小灿虽然没说,可认真思索后,他基本都猜得到。

    “你其实是害怕我被陈景元伤害,对么?”司道摸着花小灿的脑袋。

    花小灿摇摇头。听见陈景元这个名字,她下意识地感到委屈与害怕。她落下泪:“不,不是的,司道,和陈景元又有关系?”

    司道并没有戳破花小灿的谎言。因为,他并不觉得花小灿所言有什么问题。花小灿说得不错,余生短暂,可仍然应该获得开心、满足。

    “好,那真不需要我去江城帮你寻找铁盒?”司道又问道。

    花小灿终究还是犹豫的。她询问道:“真不会有危险么?”

    司道摇头,露出宽慰的笑:“不会有事的。放心。”

    “那你一定要尽快回来,不要多生事端。那几名官差,我们不要管便是。”

    她明明只是一个女孩,却更像是一个成人,特意叮嘱司道。

    司道并未答应。花小灿便用力抓住司道。司道感受到花小灿的决意,便同意地点头。

    “我只想开开心心地过完余生。”花小灿再次认真道。

    “好。我会陪你过满三个月。”司道承诺道。

    与上一次的交流内容不同,这一次,司道主动提出陪伴花小灿的期限。这个期限是三个月。

    三个月并不长,可花小灿却很满足。她开心地点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杀狱地界 十二、陷阱

    司道独自回到江城。江城一如既往,所有人都为生活奔波着。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努力还房贷。而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则开始为养老准备。

    一切都是安定和谐,没有任何起伏与变化。

    花小灿昏迷前,怀中仍然揣着铁盒。铁盒的丢失是花小灿昏迷之后的事情。不考虑救下花小灿的神秘人,官差们就成为嫌疑最大的人。

    所以,司道直接来到曾经的“花家别苑”。毕竟,花小灿的铁盒就是在这丢失。他理应先回到这里。

    他走进别苑大厅,却见肥胖差头正襟危坐。

    看起来,肥胖差头是在等人。他看起来很紧张,又很期待。直到司道出现,肥胖差头满脸惊惧,可眼神又充斥着惊喜的光芒。看起来,肥胖差头等待的人就是司道。

    对此,司道感到非常诧异和古怪。不过,他并未多想。一个凡人差头又能掀起什么波浪呢?

    肥胖差头见到司道后,立刻跪在地上。

    “上仙来此是为何?”肥胖差头询问道。

    “你可见过一个铁盒?”司道直截了当地问道。

    “铁盒?”肥胖差头略作思考,然后点点头,“可是昨日那女孩怀中的铁盒?”

    看来,肥胖差头并不打算隐瞒。

    “正是。”

    “我昨日以为那铁盒是女孩偷走的物品。所以,我就将铁盒收起。既然上仙想要,我立刻去拿。”

    说着,肥胖差头就走到后院。

    从头到尾,肥胖差头的语速都有些快。他像是早就知道司道会如此问。他像是早就准备好一切的回应。

    古怪的气息更加浓郁。可是,神识探知下,司道看见肥胖差头并没有耍任何花招。肥胖差头虽然走得有点慢,却径直走向铁盒所在的房间。他拿起铁盒,就返回大厅。从头到尾,肥胖差头没有任何其他异常。

    肥胖差头将铁盒递给司道。还未等司道开口,肥胖差头就承诺道:“上仙,小人发誓,小人虽打开过铁盒,却不曾触碰铁盒内的物品。”

    肥胖差头言语认真,不想说谎。

    司道点点头。他顺利拿到铁盒,也不想多生事端,便准备直接离开。

    他反复看着肥胖差头。他其实也在犹豫。他犹豫,是否要杀死肥胖差头,为花小灿报仇。根据花小灿所言,这肥胖差头根本是死不足惜。

    可最终,司道还是没有动手。因为,在司道看来,真正伤害花家的人既不是肥胖差头,也不是陈景元,而是整个杀狱地界。杀狱地界根本没有礼法。在这样的世界,规则与束缚根本就不存在。一个人生活在这样的世界,又如何能获得平淡的幸福?杀狱地界的原住民基本都和眼前的肥胖差头一样,信奉强者,掠夺弱者,并将此奉为真理。只不过,前提是,他们是掠夺的那一方。至少,他们要认为自己是掠夺的那一方。

    司道摇摇头,拿上铁盒,离开曾经的花家别苑。

    他刚走出别苑,就看见远处传来吵闹的声响。他定眼一看,原来是一名囚犯被游街示众。

    司道认识那囚犯,尽管只有一面之缘。那囚犯正是昨天晚上被司道选中的那名少女。此刻,也不知道那少女犯下什么错,她身上没有穿戴任何衣服,直接被锁在木板上面。她身上满是伤痕,体无完肤,触目惊心。她身上的伤口有灵的痕迹。伤她的人一定是修仙者。

    除此以外,她还遭受女人才会遭受的苦难,浑身都是白色的凝状污渍。天知道,一夜之间,她经历怎么样的痛苦。回想昨日,她还是一名青春浪漫的少女。

    司道皱眉,看着绑着少女的囚车从远处推来。

    人群围在囚车附近,欣赏着少女的惨状。有人哈哈大笑,幸灾乐祸,也有人流露出悲悯,不敢苟言。

    待人群靠近,待人群的话语传入司道的耳中,司道也才得知。少女之所以遭受如此责难,只是因为其得罪一名修仙人——叔山无谋。至于少女如何得罪叔山无谋,各种言论很多。可司道却隐约意识到,或许,这一切与他有关。

    当时,司道斗法完胜叔山无谋。这件事一定会让叔山无谋大丢脸面。于是,叔山无谋就将怒火全部倾泻在少女身上。只因为,少女曾经被司道选中,坐在司道的身旁。

    一丝怒意不断升腾。对于这种迁怒的罪恶行为,司道实在是无法忍受。

    当困住少女的囚车从司道身旁经过时,司道当众出手,救下了少女。他将囚车拦住,然后施展仙力,将囚车破开,将少女救下。周围的群众纷纷畏惧,逃散。他们害怕司道,更害怕叔山无谋。

    司道将少女抱住,将少女身上的污渍全部清除,又为少女施展春风仙术。

    少女落在司道的怀中。她还有一丝意识。她认出司道,露出一丝笑容。

    似乎,她在等待司道的到来。她的眼神却很古怪。她仇恨又愧疚地看着司道。

    司道不明所以。他并没有看懂少女的眼神。他看见少女想要启动双唇,想要说话。

    却没想到,少女开口后,一股红色的诡异灵雾就从她口中飘出。司道太过大意。他根本就没想到少女会伤害他。

    红色的诡异灵雾一出现,就急速飞向司道。近距离下,司道躲闪不及。他虽然及时释放出一堵冰墙阻隔,却还是被红色诡异灵触碰到。他太过大意,只以为少女身上的灵力气息是伤口所致,却没想到,少女口中含有红色灵雾。

    这一刻,司道终于明白少女的眼神。少女恨他,是将其不幸归咎于司道。如果不是司道,她就不会遭遇如此不幸。而少女之所以愧疚,是因为司道其实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而她却要伤害司道。

    而在司道被红色灵雾侵染后,远处立刻出现十数个修仙者。其中就有叔山无谋。

    “没想到,你还真是散修。一名散修能有如此修为,一定有惊天秘密。哈哈~”叔山无谋兴奋且贪婪地狂笑。

    一夜时间,江城修士已经查清楚司道的底细。司道根本就不是仙门世家弟子。那么,司道就一定是散修。

    这是一场阴谋,针对司道的阴谋。司道没有想到,在展示其实力之后,江城的修仙者并没有放过他。相反,对方准备得更加充分。

    司道感觉到灵力开始流失。那红色诡异灵雾竟然可以让修仙者流失灵力。灵力流失的速度很快,不出半个时辰,司道的灵力就会所剩无几。

    尽管如此,司道却并未失去冷静。而且,他也没有放弃为怀中的少女疗伤。

    他虽然灵力流失,却依旧施展春风术法,为少女疗伤。在其疗伤期间,没有人敢靠近他。

    见识过司道的惊天术法,哪有人还敢轻易靠近司道?

    叔山无谋和其他修士都在等待,像饿狼一样等待,等待司道耗尽灵力的那一刻。

    疗伤结束,恢复身体的少女不知所措。她明明伤害司道,可司道却还是救她。

    “抱歉。”司道对少女说道。

    而后,司道御剑飞行,开始逃亡之旅。

    叔山无谋等十数名修士一路跟随。暂时而言,叔山无谋也没有兴趣去管那少女。不过,少女的命运究竟会如何?这恐怕仍然是一个未知数。

杀狱地界 十三、僵持

    包括叔山无谋在内,追杀司道的修士一共有十三名。他们皆是筑基圆满的修士,是江城最强的一批修士。

    江城执掌陈景元并未出现。可司道相信,陈景元不可能不知晓这一次针对司道的行动。

    司道一路飞行,飞出江城,来到江城外的荒野森林。叔山无谋等一众修士就一路尾随。他们一点也不着急。司道飞得越快,灵力消耗也就越快。

    司道再强,若是没有灵力支撑,那也与凡人无异。届时,司道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司道根本没想到,杀狱地界的修士会如此无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司道体内的灵力也是不断消耗减少。半个时辰后,在一片树林中,司道没有再飞行。他坠向地面,掉落在地上。

    叔山无谋等一众修士纷纷落地。不过,他们仍然没有靠近司道,而只是将司道包围,布下多个结界,防止司道逃走。他们还在等待,等待确保万一的那一刻。树木遮挡下,他们看不见司道的身影,却可以用神识探知。

    神识探知下,司道的气息越来越淡。看起来,司道似乎已经受伤。从刚才坠落的痕迹看,司道应该已经耗尽灵力。而没有灵力,司道就和凡人无异。高空坠落,凡人岂有不受伤的道理。

    又过一会,司道的气息微弱到不可查觉。看来,司道即将死去。一切比预想还要顺利。

    叔山无谋等一众修士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态。这一次,司道御剑飞行。叔山无谋等一众修士见到倾城剑,就像是狼见到羊,无一不露出贪婪的神态。他们早就知晓,司道拥有一柄仙剑,却没想到仙剑的品质还远在预料之上。如此,这群修士又如何不疯狂呢?

    等到司道的气息微弱到极致。这一瞬间,所有修士一拥而上。他们每个人都想拿下击杀司道的头功,更加想要趁机掠夺司道身上的灵物。

    树木根本无法阻挡众修士。众修士争先恐后,冲向司道所在的位置。一个呼吸的时间,司道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死去一般。这让众修士们更加大意。

    然而,谁都不曾想到。本该耗尽灵力的司道,本该濒临死亡的司道,居然会站起来。他面色平定,气血如常,哪里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众人惊呼退步,却已经来不及。白色的冰晶凭空出现,出现在每一个修士的身侧。这些冰晶看起来寻常得很,却在一瞬间内绽放成为一朵朵绚烂的冰莲花。

    冰莲花出现,如同死神降临。所有修士纷纷意识到不妙,将神识发挥到极致,各种防御术法不要命地纷纷抛出。

    冰莲花爆炸,爆发出巨大的灵力威能。然而,这只是开始。

    冰莲花爆炸,变成无数冰晶。无数冰晶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个角落,甚至粘附在叔山无谋等人的身上。冰晶迅速成长绽放,重新生成一朵朵绚烂的冰莲花。这一刻,所有修士都是绝望的。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术法会如此恐怖。而且,这恐怖的术法是如此之快,完全超出众人承受应对的极限。

    又是一波连绵的轰炸,众修士不明白,明明已经半个时辰过去,司道为何还会拥有如此多的灵力。

    是的,所有人都错估一件事——司道的灵力恢复速度。司道的灵力恢复速度远超寻常修士。半个时辰内,他原本的灵力虽然消耗殆尽,可是,他恢复的灵力却也不少。

    这种错误的估计是致命的,令叔山无谋在内的一众修士判断错局势。他们的疏忽大意制造出一个绝境反击的机会。而司道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十三名筑基圆满修为的修士,大半都没能抵御住冰莲决的连绵进攻。要知道,司道是同时与十三名修士战斗。然而,这种情况下,司道的进攻是分散的。可是,即便如此,司道的进攻仍然依旧超出每一名修士的承担范畴。

    九名修士直接阵亡,在爆炸中变成飞灰。两名修士严重负伤,断手断脚,勉强苟活下来,不敢再靠近司道一步。这苟活下来的二人见司道如见鬼神。他们再也不敢升起半点贪恋之心。他们只想快速离开。

    唯一还保存实力的人只有叔山无谋。叔山无谋受伤最轻。能接下司道一招冰莲决,他的实力确实很强。

    叔山无谋并没有丧失斗志。他还保持着镇定。他其实也非常恐慌。九名同伴在一瞬间死亡,剩下两名同伴完全丧失斗志。这种情况下,任何正常人都会感到畏惧。

    但是,短暂的畏惧后,叔山无谋重新恢复冷静。他叫住那两名萌生退意的修士。

    “我们不要怕,他只是强弩之末。他越是镇定,其实就越是心虚。他如果真有实力,直接过来就把我们全部杀死。他现在之所以不动,一定是耗尽灵力。他故意威慑我们,是在拖延时间。现在,我们一起上,一定可以杀死他。”叔山无谋如实说道。

    他的话并未产生任何作用。那两名重伤的修士不为所动,依旧向后退步。

    见此,叔山无谋继续道:“你们如果走,结局就会好么?”

    叔山无谋威胁道。他的威胁产生了效果。那两名重伤的修士停住了脚步。

    再然后,叔山无谋取出两个玉瓶。他将玉瓶丢给两名重伤的修士。

    名重伤的修士见到玉瓶,纷纷露出贪婪的喜色。不由分说,两名重伤的修士分别打开各自的玉瓶,将玉瓶一饮而尽。也不知道,这玉瓶究竟是何等灵药,两名原本重伤的修士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他们的断手断脚重新生长出来。他们的气息逐渐恢复。

    几个呼吸的时间,两名原本重伤的修士居然恢复如初。身体的强大支撑起他们的心灵。他们开始恢复斗志。

    “很好。现在,我们只要一起出手,一定可以击败他。”叔山无谋鼓励道。

    他虽如此说,可包括他在内的三人都没有动手。相反,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远离司道,静静地观察司道。他们不愿意再踏入冰莲决的攻击范围。

    司道始终保持着平定,从神态上看不出半点慌张。这让人不禁怀疑,司道究竟是否真是强弩之末。

    自从释放冰莲决后,司道的灵力气息就变得微乎及微。然而,叔山无谋却不敢再轻易出手。因为,司道刚才的气息就是如此。没人敢确定,司道是不是又在骗人。

    僵局就这样出现。四个人对峙着,不敢轻易妄动。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叔山无谋变得难以忍耐。更重要的是,他确信司道一定已经没有灵力残留。

    于是,叔山无谋对另外两名修士说道:“我们一同采用远距离的攻击手段,试探一二,如何?”

    他们能够攻击到司道,那么司道便一定可以率先攻击到他们。话虽如此,可他们都断定,司道一定已经无法再释放出刚才那样毁天灭地的术法。

    所以,另外两名修士赞同叔山无谋的提议。

    三人打定主意后,刚准备行动,却发现司道率先向前走了一步。司道向前走一步的刹那,三个人同时向后退十步。

    三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再敢向前。刚才还确定的攻击试探战术立刻变成泡沫。

    “他如果真有实力,刚才就可以冲过来,把我们杀死。他一定是在吓唬我们。”叔山无谋肯定地说道。

    叔山无谋试图重新唤起其他二人的斗志。然而,再而三,三而竭。其他二人已经再也没有勇气与司道对抗。

    “时间完全是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不需要急迫。”二人中的一人提议道。

    “没错,我们没必要急迫。我们只要看住他,然后等待陈执掌他们过来,一切就可以安然而定。”另一人附议。

    他们二人的提议被叔山无谋接受。事实上,叔山无谋一个人根本不敢独自挑战司道。

    就这样,局面再次陷入僵持,直到陈景元的出现。

杀狱地界 十四、绝境

    陈景元出现在远处。十数名筑基修士与他一同出现。除此以外,陈景元身边还有一个人——花小灿。

    毋庸置疑,所有的一切都是陈景元的布局。

    陈景元没有第一时间与叔山无谋一同追击司道,而是去寻找花小灿。花小灿由秦情的临时阵法守护。他倒是费了一点功夫,才将花小灿抓为人质。

    陈景元赶到时,见到对峙的四人。

    司道明明已经没有任何灵力,明明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战力。然而,包括叔山无谋在内的三名筑基修士却不敢轻举妄动。这一幕看起来非常滑稽。但,陈景元却并没有任何大意。在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后,在见到残破的尸体残骸后,没有人会大意。

    叔山无谋率领十数名筑基修士追击司道,却死伤惨重。对此,陈景元并没有任何责怪。相反,他欣慰地夸赞将司道困住的叔山无谋三人。而当提到死去的九名修士时,陈景元面露遗憾,为死去的九名修士哀悼。

    从陈景元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局势就完全不站在司道这一边。整个场面被陈景元完全控住。

    叔山无谋三人纷纷露出喜色,而陈景元身侧的其他人同样流露出非凡的战意。司道若只是虚张声势,恐怕无法坚持太久。

    更何况,陈景元还拥有花小灿这样一个人质。

    陈景元并未与司道有任何交谈。在叔山无谋汇报情况后,陈景元就直接将花小灿紧紧抓住。

    花小灿见到司道后,支吾着嘴巴。她的咽喉被灵封,无法说话。不过,司道明白她的意思。花小灿是要司道不要管她,花小灿是要司道独自离开。

    对此,陈景元一点也不喜欢。他将花小灿彻底灵封。花小灿无法做出任何行动,也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再然后,在司道的注视中,陈景元残忍地掐住花小灿的咽喉,越掐越紧。他似乎要直接杀死花小灿。

    花小灿窒息得痛苦,血丝从眼角里冒出。她痛苦难耐,眼泪忍不住落下。

    “住手!”司道开口。

    他的声音有些弱,可语气却很坚定。他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从容平静。

    听见司道的话,陈景元停止对花小灿的伤害。

    他当然不是要伤害花小灿,而只是想验证一件事情——司道究竟是否在意花小灿?

    如果司道完全不在意花小灿,那事情会麻烦许多。可从目前的结果看,司道是在乎花小灿的。

    陈景元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欣赏道:“没想到你的实力竟是如此可怕。即便中毒,你依旧能做到如此地步。我甚至开始后悔打你的主意。不如,你将那柄仙剑留下,我放过这个女孩,也放过你。”

    他的提议很有诱惑性。在绝境之下,寻常人的意志也会淡薄得多。在胜算渺茫的情况下,敌人若给出一条退路,很多人会选择接受。但,司道很清楚,陈景元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陈景元见识过司道的可怕实力。一个敌人越是强大,就越不能让其活着。

    司道没有回应。陈景元面露遗憾:“看来,你也清楚,我不可能放过你。那我再提议一次,你死,然后这女孩活。如何?”

    这一次提议是具备可行性的。对陈景元而言,花小灿只是凡人,没有任何威胁。花小灿活着,并不会影响到陈景元。所以,花小灿可以活着。可实际上,司道也明白,花小灿的死活依旧是未知数。而且,从之前的表现看,陈景元根本不把凡人的生死放在眼里。凡人在江城修仙者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低贱。

    谁会在意自己无意中踩死一只蚂蚁?

    司道依旧不置可否。而这令陈景元失去耐心。陈景元遗憾地摇摇头:“看来,交易失败。”

    说完,陈景元没有任何犹豫。他再次掐住花小灿的咽喉。这一次,他的力道非常大。这一次,他真要杀死花小灿。

    “住手。你赢了。”司道承认道。

    陈景元及时住手。他当然不会真杀死花小灿。他已经看出花小灿的性命是司道在乎的。所以,他只是在演戏而已。当然,陈景元并不在意“戏假成真”。但,司道在意。

    所以,从一开始,司道就只能选择妥协。

    陈景元非常满意地露出笑容。他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拿起你手中的剑,然后将其刺入你的体内。只要你做到,我就放开她。如何?”

    “只要我做到,你就让她活着,健康完整地活

    着。”司道纠正道。

    陈景元摇摇头:“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只给你十秒钟。十、九、八……”

    陈景元眼神凶狠。没人怀疑,等数完十秒钟后,他一定会杀死花小灿。

    花小灿无法言语,只能瞪大双眼,祈求司道不要听从陈景元。

    然后,在花小灿的注视中,司道举起倾城剑,反手一剑刺入他的下腹。血不断流出,将司道的衣襟完全染红。

    “很好。很好。”陈景元赞叹地点头。他其实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一个修仙者居然会爱上一个凡人,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寿元无几的低龄女孩。”

    昨夜,司道曾言已经有喜欢的人。现在,司道为花小灿将剑刺入自身体内。所以,陈景元自然以为,司道喜欢的人是花小灿。他当然不会相信,司道与花小灿其实才认识两天而已。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人。哈哈~”叔山无谋讥讽道。

    在叔山无谋与陈景元看来,司道的行为根本是愚不可及。

    胜券在握的情况下,陈景元并未遵守承诺。他释放出一道冰刃,直接将司道握剑的右手砍断。如此,他才放下心来。

    他开始大笑,开始讥讽司道的愚蠢,然后,他开始做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居然将花小灿的衣裳全部扒掉。他想要在司道面前,将花小灿的身体占有。

    对于花小灿瘦弱的身体,陈景元其实并不满意。他有些嫌弃地摇摇头。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并不是对花小灿的身体感兴趣,也并不是要满足身体的**。他只是单纯喜欢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面。他喜欢掠夺他人的幸福。这给他强烈的兴奋感。

    “你~不守诺言。”司道已经很虚弱,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众人看着无力反抗的司道,纷纷大笑。现场变得欢快起来。

    花小灿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陈景元化身恶魔,只能看着衣裳被撕掉。

    而就是在这个瞬间,就是在所有人都以为司道已经彻底落败时,一枚戒指出现在司道的左手上。这是灵魂之戒,可以瞬间佩戴者的身体完全恢复的玄妙戒指。

    这是很短的一瞬间。

杀狱地界 十五、杀意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本该是强弩之末的司道居然会满血复活。

    司道将倾城剑拔出,其右手的戒指闪烁。然后,司道失去的右手重新长出。他腹部的伤也完全消失不见。他的灵力本该枯竭,可现在却是充盈圆满。

    更诡异的是,众人虽然看见司道重新站起来,却没有一个人在意司道。司道好像不存在一样,成为透明的空气。陈景元和叔山无谋都沉浸在欢愉之中。他们刚撕开花小灿的衣裳,准备下一步动作。

    司道已经腾空而起,踏步走来,将所有人都纳入冰莲决的攻击范围。可没有人做出防御的姿态。

    司道的样子很不一样,与往日的他很不相同。他半点没有往日的平静。他的目光是凌冽的,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他体内的灵力有些紊乱,充斥着躁动。他的气息是狂躁的,就连风都变得喧哗。服饰与黑发在风中飘荡,没有规律,很是凌乱。

    司道的手紧紧地握住倾城剑。倾城剑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意志,也变得比往日更加狂躁。原本洁白如玉的倾城剑染上一丝淡淡的血红色。

    司道从未杀过如此多的人,也从未如此渴望杀人。他发自内心地厌恶且痛恨眼前的这群修士。这群修士贪婪地掠夺一切。他们伤害别人并不仅仅是要满足自身的**和需求。他们单纯喜欢伤害别人。而且,他们成功伤害到司道。

    如果不是以防万一,本尊将灵魂之戒交给司道。司道已经真正陷入绝境。他将看着花小灿被凌辱至死。而他也逃不开死亡的命运。甚至,他会死得更惨,被不断折磨,然后才能死去。

    眼前所有人都是纯粹的恶。他们似乎已经丧失所有的善。在司道眼中,他们和妖人别无二致。纯粹的恨意产生纯粹的杀意。这一刻,司道释放出的杀意已经不是模拟产生,而是其意志的产物。

    司道与陈景元一众江城修士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而修士们也终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冰寒。他们也发现司道的变化。

    他们是惊讶的,是不可置信的,是反应不过来的。这其中,最快做出反应的人是叔山无谋,以及之前那两名与司道对峙的修士。他们的心底已经对司道产生畏惧。所以,他们最先做出防御。他们拉住陈景元,拼命向后退步。

    无数冰晶再次出现,席卷在场的每一名修士。除最先反应过来的四人外,没有其他人幸免。所有其他人都被冰封。冰块破碎,所有人都随冰块一同化成粉末,消散在空气之中。

    这一刻,叔山无谋后怕不已。他根本没想到,司道居然藏了一手。司道原来一直可以轻松杀死他。只不过,司道始终没有动用底牌。从一开始,司道就在等候陈景元的到来。没错,司道已经中毒,若率先使用底牌。那么,司道虽然可以杀死叔山无谋,却无法抵挡陈景元的后续追杀。

    这一刻,陈景元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司道在中毒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将最初追杀他的人击杀。他也理解,为什么司道明明已经没有半点灵力,可叔山无谋却连靠近一步都不敢。在望仙城内殿,司道展示不可思议的仙境世界后,陈景元已经认识到司道的实力与寻常筑基修士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所以,陈景元精心设下布局。他从司道身上看见无限的可能。他渴望这份无限的可能。他无法抑制地想要占有这份无限的可能。然而,现在,他开始后悔。不过,他还没有输。

    陈景元手上仍然抓着花小灿。所以,胜利的天平仍然倾向陈景元。

    陈景元死死地掐住花小灿的咽喉。只要司道敢轻举妄动,他就会直接杀死花小灿。刚才,他以为胜券在握,便放开花小灿。司道才有可乘之机。

    现在,陈景元重新将花小灿设为人质。他相信,司道不可能满血复活两次。不,这一次,陈景元打定主意,要利用花小灿直接杀死司道,绝不给司道任何机会。

    “你,你再动一下,我就直接杀死她。”陈景元愤怒地吼道。

    他已经没有刚才的从容。陈景元表现得很疯狂。他需要利用疯狂,来表现同归于尽的决心,来让司道忌惮。

    听见陈景元的威胁,司道却仍然向前走,没有停下的意思。

    见司道不为所动,陈景元理应杀死花小灿。可是,不同于刚才的情况,现在的陈景元已经不敢杀死花小灿。因为他已经失去刚才的底气。花小灿是他最后的底牌。花小灿死,他也要一起死。他的性命远比一个凡人珍贵得多。

    这一刻,陈景元感受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恐惧。自小到大,陈景元都是恐惧的施加人,而不是受害人。但现在,他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司道,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他的身体本能地战栗。他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

    生死一线之间,叔山无谋站了出来。叔山无谋是散修出身,一路拼杀至今,经历过数次生死危机。此刻,司道的压迫虽然是无与伦比的强大,但叔山无谋并未被恐惧压垮。他直接抓住花小灿的胳膊,轻轻一扭。花小灿的胳膊被直接卸下。大量鲜血从花小灿的伤口处涌出。剧烈的疼痛让花小灿直接昏厥。

    然后,司道停下前进的步伐。果然,司道还是在意花小灿的生死。陈景元认识到这一点,重新振作,从恐惧中惊醒过来。

    陈景元开始冷静下来。他死死地盯着司道。然后,他突然开始放声大笑。他的笑声很疯狂。他并不是在讥讽司道,而不是在自嘲,而是在兴奋,而是在享受。

    他冲着司道赞许道:“从未有人把我逼到这种程度。你是我一生中遇见过的最强敌人。所以,我也应该堵上自己的全部。”

    说完,陈景元掐住花小灿咽喉的手用力几分,指甲已经戳破花小灿的皮肤。他已经明白,唯有将生死置之度外,才有可能战胜司道。所以,他不再会对花小灿留手。他随时准备与花小灿同归于尽。

    唯一可惜的是,这份觉悟来得太晚。司道已经足够接近他们。

    “放开她。”司道的声音很冷。

    他的神态更冷,仿若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这种冷漠令人胆寒。陈景元虽已经有觉悟,可直视司道时,却依旧无法完全抑制住身体的战栗。身体的战栗本身就是一种警告。但是,陈景元没有在意这种警告。

    他无视司道的话。他当然不可能放开花小灿。在他看来,如果放过花小灿,那他一定会死在司道手上。

    “退后。”陈景元命令道。

    他见司道并未作出回应,便利用灵力,将花小灿唤醒。花小灿醒来,她的断臂立刻传来强烈的疼痛。这种疼痛足以让她感到窒息。她睁开眼,见到司道,却发现司道变得很不一样。司道没有半点平日的温柔和平定。

    仅仅看见司道,花小灿都觉得好似身处冰窖之中,骨子里面渗进冰寒。本能中,花小灿对司道产生畏惧。比起陈景元,她甚至更加畏惧司道。这种畏惧下,疼痛都没有那么剧烈。

    “放开她。”司道继续道。

    陈景元当然也看出司道的变化。他发现,司道变得不能以常态来衡量。叔山无谋同样看出司道的异常。另外两名筑基修士当然也是如此。司道好像已经失去理智。花小灿的重要性不断降低。

    他们不知道,司道会不会不在乎花小灿的性命,直接杀过来。

    叔山无谋作出一个决断。他果断放弃陈景元。现在,花小灿在陈景元手上。这意味着,司道的注意力集中在花小灿的身上。而司道暂时也没有妄动的情况。所以,现在就是逃跑的最佳时机。手握花小灿的陈景元成为控制司道的诱饵。

    这个决定并非没有代价。陈景元的背后是仙门陈家。陈家如果知晓叔山无谋在关键时刻放弃陈景元,那么,叔山无谋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可是,若留下来,叔山无谋同样看不见生的希望。

    衡量之下,叔山无谋决定独自逃离。时间每拖延一秒,司道就变得越发不正常。逃跑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小。

    所以,叔山无谋没有再迟疑。他转身,全力施展御剑术。

    陈景元也意识到叔山无谋的背叛。事实上,另外两名筑基修士采取了同样的方针。他们同样背叛陈景元。

    不约而同的,几乎是同一时间,陈景元身边的三名筑基修士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逃离。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意志被冻结。一股漫天的杀意将所有人笼罩在内。这一刻,时间好似冻结。

    陈景元没有作任何思考,回过神时,一只纹有青龙的手臂从眼前飘过。试图逃跑的三名筑基修士,在离开陈景元身侧后,同时被司道击杀。而整个击杀的过程,陈景元无从得知。就好像,世界时间被暂停。而在暂停的时间内,司道将三名筑基修士杀死。这期间,一点反抗都没有出现。

    要知道,叔山无谋是陈景元底下最强的筑基修士,其实力还在陈景元之上。然而,在与司道的杀戮中,叔山无谋根本是毫无招架之力。

    陈景元不禁怀疑,眼前这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果真是筑基修士么?

    绝望和无力再次涌上

    心头。陈景元从猎人彻底转变沦为猎物。但希望犹在。陈景元想要破出黑暗,就必须寻找到那一丝可见的光芒。

    是的,危难之中,陈景元意外地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他不再有半点浮躁与慌张。他认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还活着。死去的三人都是远离他的。或者说,死去的三人都是远离花小灿。所以,一个结论由此得出——司道虽然变得疯狂,却仍然在乎花小灿的安危。

    换言之,花小灿依旧是非常重要的筹码。因为花小灿的存在,司道才没有轻易对陈景元出手。

    与此同时,陈景元还认识到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真可以利用花小灿威胁司道么?准确地说,如果真动起手,究竟是司道先杀死他,还是他先杀死花小灿?这个问题出现疑问。陈景元已经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他也相信,司道同样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这就是为什么,司道还没有对陈景元出手。

    然后,陈景元做出如下的举动。他对花小灿说道:“我出身仙门陈家。如果我死,我叔叔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他并不是对司道说这句话。因为,他不确定司道能否听懂他所言,更不确定司道是否在乎他所言。但,花小灿一定是在乎的。花小灿自幼生长在杀狱地界,对仙门世家的敬畏已经刻在灵魂深处。果然,陈景元刚说完,花小灿就面露犹豫。

    她试图唤醒司道:“司道~司道~”

    她喊着。而在她的叫喊声中,司道的目光逐渐恢复平定。那份浓郁的杀气不再压在陈景元的身上。

    然后,陈景元才对司道开口说道:“你是天外飞来的仙人,对么?你想要曼洛花,对么?”

    原来从一开始,陈景元就知道司道的来历。

    司道不置可否,没有任何回应。

    “我是陈家少主。你若杀我,整个杀狱地界,没有人会给你曼洛花。而且,你会被结丹前辈通缉追杀。此外,回归原来世界的传送阵也将对你关闭。届时,你没有任何好处。我提议,你放过我。”

    陈景元的话多少是触动到司道的。司道来杀狱地界,并不是为单纯的杀戮,而是要找到曼洛花,然后离开杀狱地界。但,这并没有完全消除司道杀陈景元的想法。

    陈景元仍然可以感受到司道的杀意。然后,他忍痛,将心口刺破,取出一滴精血。他对精血立誓,将命魂送入精血之中,然后将精血递给司道。

    “这是我立誓的本命精血。若我以后对你异心,不论千万里,你都可以瞬间将我杀死。”陈景元面色苍白地说道。

    陈景元如此做法,显现出足够的诚意。他几乎是将命交托在司道的手上。

    司道接过陈景元的本命精血,自然也就掌握陈景元的生死。

    再然后,陈景元递上一枚纳戒。纳戒中有不菲的灵石。陈景元解释道:“这些灵石足够在任何地方买到十数朵曼洛花。”

    接着,陈景元松开花小灿。他主动将底牌交出,将花小灿还给司道。然后,他在等待,等待司道最后的决定。

    司道为花小灿封住伤口,利用春风术法为花小灿治疗。

    花小灿将所有一切看在眼里。她不愿意节外生枝。既然,陈景元已经交出本命精血。那么,他就再难威胁到司道。另一方面,花小灿虽不知晓结丹前辈是何等强者,却也明白,结丹前辈一定比司道更加强大。

    花小灿只想安静地度过余生。她对司道柔声道:“司道,我们走,好么?”

    司道点点头,然后冲陈景元道:“走!”

    很显然,陈景元赢得赌局。他成功抓住生的那一丝希望。

    他头也没回,不一会,就消失在天边之外。

    等待陈景元消失,司道拿出铁盒,交给花小灿。花小灿接过铁盒,忍不住落下泪。她将铁盒打开,里面有一支玉钗,还有不少银两。

    花小灿拿起玉钗,将头梳竖起,把玉钗戴上。

    “好看么?”她问司道。

    司道点点头。

    “母亲说,我出嫁的时候,就要戴着这枚玉钗。司道,以后,你可以每天帮我把玉钗戴上么?”花小灿问司道。

    司道犹豫片刻,然后摇摇头。

    花小灿有些失落,然后假装不在意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还去太守郡么?那里是陈家的地盘。”

    “我们去曲辕县。”

    司道的手中多出一枚玉环——这是魏无痕交给司道的信物。

杀狱地界 十六、曲辕王家

    曲辕是杀狱地界的一座普通县城。曲辕与江城并不属于同一个郡城。江城属于太守郡。而曲辕属于九江郡。太守郡与九江郡分别由不同世家掌控。在杀狱地界,一个郡城就等同于一个国家,彼此独立,互通有无,互不侵犯。

    对比而言,曲辕比江城更加繁华,对居民的制度更加宽松。在曲辕,居民不需要缴纳“年龄税”。上年纪的居民仍然可以住在曲辕县内。同时,房价被严苛控制。一个人只需要奋斗二十年,就可以在曲辕买一栋新房,获得曲辕的居住资格。一个年轻人若是运气好,获得一份薪酬较高的工作,那么十年努力后,就在曲辕买房。

    亲民制度下,曲辕的居民自然是极多的。周边县城的居民都被吸引过来。不过,一座县城可以包容的居民数量毕竟有限。曲辕县不可能容纳所有居民。

    如此,随机居民制度就此诞生。曲辕县严格控制县城人数。多少人死去,就诞生多少居民资格。每一个居民资格都以“随机方式”抽取产生。随机居民制度令所有人的机会均等。没有人会对此抱怨。

    与此对应,每一名孩童诞生后,只能在曲辕县生活十年。十岁后,孩童就要被送到曲辕县外的老家。因为,孩童并没有曲辕县的实际居民权。这一点与世情相悖,却还是能够被理解。

    毕竟,曲辕县的居民数量是有限的。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曲辕县的做法已经很让凡人们满意。

    而且,曲辕县的律法要更加健全。更重要的是,曲辕县的律法执行周到且公开。冤情很少出现。所有人只要遵守曲辕县的规章制度,就能够安然地生活。其生命与财产得到绝对的安全保证。不仅如此,曲辕县还建立剿灭队与执法队。剿灭队负责清除周边的匪团。执法队负责确保律法的正确执行。这令县城周边乡镇的安全系数得到显著的提升。

    种种保障下,比起其他县城,曲辕县可

    以说是想当宽容、亲民。曲辕县得到凡人百姓的一致认可。

    曲辕县能拥有如此美好的制度,要归结于七年前的“改朝换代”。

    七年前,曲辕县的制度其实与江城无异。杀狱地界的大多数县城都采用与江城一样的制度。修仙者并没有太多兴致管理县城大小事务。这些事务被交付给凡人来处置。而凡人获得权力的同时,并没有健康地履行应有的义务。久而久之,各种不公就此诞生。即便更替凡间的代理人,也不过是新一代的恶龙。这已经成为凡人间的共识。

    而在七年前,这一共识被打破。七年前,曲辕县的统治阶级爆发一场变革。

    新派战胜旧派。随之,曲辕县的制度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其实,曲辕县只是九江郡下的一个县城。九江郡属于王氏仙家。所谓变革,其实只是王家的内斗而已。对王氏仙家而言,曲辕县的控制权从一个家族分支转变到另一个分支,仅此而已。这种事情虽然不多见,可每百年总会发生几次。

    对整个王氏仙家而言,曲辕县只要按时缴纳资源。那么,王家的哪位晚辈掌控曲辕县,对王氏家族并没有什么影响。相反,适当的内斗能够激励王氏弟子,省得王氏后辈懈怠。

    统治阶级更换,新任执掌上任,整个县城百姓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一些好处。这算是新王更替的福利。不过,如七年前那样,制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倒是极为少见。

    据说,这与现任执掌背后的人有关。当初,现任执掌之所以可以击败前任执掌,其最大的原因是一位神秘人的出手。这神秘人等同于是现任执掌的恩人。所有制度的改变也是由神秘人提出。

    没人知晓神秘人究竟是谁,可没人能否认神秘人的存在。唯一知晓的事情的是,神秘人的眼眸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任何人见到神秘人,都好似见到天杀神,本能地会感到害怕。不过,曲辕县的百姓

    倒是并不害怕,反而十分感激神秘人。若是允许,他们甚至会为神秘人铸造雕像,奉为上神来叩拜。当然,王家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直到今日,尽管已经过去七年,神秘人的传说仍然在曲辕县流传,其以一人之力击败十数名筑基修士的事迹更是被编造成故事,在酒馆内不断述说。

    王家府邸是曲辕县的新建官邸。一般而言,仙人居住在内城宫殿内。可是,王家府邸却建立在外城,直接对接县城内的所有凡人居民。凡人若有冤屈,都可以前往王家府邸状诉。而剿灭队与执法队同样归属于王家府邸。

    曲辕县的大小事务虽然仍由凡人自行选举处置。而王家府邸相当于是一个监察机关。这座王家府邸内并没有仙人存在,其主事人是一名叫做“王伯庸”的凡人。

    曲辕县的当代执掌叫王无人。王伯庸是王无人的长子。可惜的是,王伯庸虽出身在仙门世家,却是天生凡体,根本无法修行。可想而知,王伯庸定然会受到王氏仙门的冷落。然而,这样一个无法修行的凡人却是与那位神秘人相谈甚欢。若不是王伯庸,神秘人根本不会出手帮助王无人。

    然后,神秘人钦点王伯庸为主事人。对此,王家没有任何异议。反正,王伯庸本身就无法修行,只是一个凡人。凡人正适合与凡人接触。王伯庸并未辜负神秘人的信任。在王伯庸的管制下,曲辕县一年盛过一年。

    曲辕县百姓可以不认识王无人,却一定会认识王伯庸。

    这一天,曲辕县的外城,一名男子带着一个少女来到王家府邸门前。一般来说,来王家府邸的人都是来诉状的。只不过,这一年来,诉状的人已经很少。

    路人以为男子是来诉状,都善意地询问事情经过。而王家府邸的门卫也同样询问男子。

    “我找王伯庸。”男子回答道。

    说完,男子递出一个玉环。

杀狱地界 十七、王伯庸

    短暂的通报过后,门卫邀请司道入宅邸。

    司道走进王家宅邸。花小灿紧紧拉着司道的手,跟在后面。

    宅邸的人不少,大都是身穿制服的公务人员,少有王氏家仆。为司道带路的门卫穿着一身素衣,衣着上并未有“王氏”标识。所有人都很干练,见到司道时,都会警戒而善意地点头招呼。没有人走廊与室外喧哗,给人一种肃静感,而不是居家的宁静感。

    远处传来武者训练的呐喊声。一声一喝,高亮悠远,干净整齐,在空旷安静的房屋之间连绵回响。仅仅从声音就可以辨识出,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武者。

    宅邸的布置很简洁,没有花哨的装饰,没有闲情的花茶,比预想中要质朴得多。虽不见仆人打扫,可是不论地表还是墙面,所见之处皆是干净整洁。

    一切都很简单,却井井有条。

    这根本不像是私人宅邸,更像是政府机关与军营的结合体。

    门卫带领下,十几分钟的路程,司道来到一个庭院内。庭院内有一男子。

    男子坐在石桌前,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有序地敲在石桌上。他没有焦点地目视前方,像是在思索什么。他的眉宇微微靠近。看得出,他有心事。

    不过,当司道走进庭院后,男子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阳光的大男孩,给人强烈的希望感与幸福感。

    他左手佩戴玉环。这玉环是司道刚才交托给门卫的,也是当初魏无痕交给司道的信物。

    “还未请教?”男子问道。

    “司道。”

    男子举起左手,指着左手玉环,期待地问道:“你认识无痕兄?”

    “魏无痕是我的朋友。他告诉我,若有事,可以找一个叫王伯庸的凡人。他还说,王伯庸是个有趣的凡人。”司道直率道。

    王伯庸出身在仙门世家。对他而言,凡人二字其实是一种讥讽。不过,王伯庸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他无奈地露出笑,喜悦的笑。他听见凡人二字,便想起曾经的魏无痕。

    “无痕兄第一次见到我,就是称呼我为凡人。他这样冲我喊道:‘喂,凡人。没错,就是你,高瘦的书生。’”王伯庸解释道。

    王伯庸的气质确实很像是书生。他并没有上位者的威压气质,给人感觉很平和。他外形也并不高大,瘦瘦的,好似风一吹就能吹倒。

    “然后呢?”司道下意识地想要了解后面的故事。

    “然后,我就走过去呗。”

    “魏无痕那家伙看起来那么凶,你不怕?”

    “第一眼是有点怕。不过,他既然愿意招呼我,而不是直接威胁我。想来,他应该是一个可以沟通的人。一个可以沟通的人大概并不是最危险的人。”王伯庸解释道。

    魏无痕在散修中恶名远播。大部分修士见到魏无痕,都恨不得滚得远远的。倒是没想到,一个凡人竟然比大多数修仙者更有胆识,而且判断力也更佳。司道很赞同王伯庸的话。魏无痕虽然蛮横,却并不是无理之人。相反,魏无痕是个很讲究原则的人。

    “你确实是个有趣的凡人,与我一个朋友很像。”司道回应道

    “你那朋友也是凡人?”

    一名修仙者却与凡人为友。这实在是罕见的事情。

    “没错,他也是凡人,很普通的凡人。”司道确认道。

    然后,王伯庸又将目光看向花小灿。他当然看出,花小灿也是一个凡人。此刻,花小灿紧紧拉着司道的手。

    “看来,你来寻我,是要我帮忙照顾她。”

    不需要司道说明,王伯庸便看出司道来此的原因。

    “不错。”司道肯定道。

    “谢谢你的信任。”

    明明是司道让王伯庸帮忙,王伯庸却反过来感谢。这倒是有趣。

    事实上,司道原本虽有打算,却并未确定将花小灿托付给王伯庸。不过,第一眼见到时,司道心中的确认就加强好几分。而经过几句话的闲聊,司道已经对王伯庸完全信任。如魏无痕所言,王伯庸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身上有寻常人没有的东西。

    而在没有任何验证的情况下,在亲眼见到司道后,王伯庸同样信任司道。他没有对信物提出任何质疑。当然,王伯庸相信,以魏无痕的实力,绝大多数修仙者根本不可能从魏无痕手中夺得这枚玉环信物。

    “我想让你照顾她的余生。”司道详细地说出请求。

    这时,花小灿的手握得更紧。她似乎并不满意,司道如此随意就将她丢给另外一个人。她不满地支吾道:“司道。”

    她明明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却喜欢直呼司道的姓名。她与司道站在一起,即便不像是父女,也应该是长兄幼妹。可二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平等的。花小灿就像个小大人,与司道拥有一样的地位。

    王伯庸看出花小灿的心思。他建议道:“司道兄,她就以剿灭队烈士的妹妹住在王府。如何?”

    王伯庸本可以直接将花小灿收为义妹。但他并没有做。王伯庸并非不想如此做。只不过,王伯庸自身的处境本身就是尴尬的。他只是一个凡人,而且是非常引人瞩目的凡人,其瞩目的程度甚至超过修仙者。在曲辕县,一个人可以不认识执掌王无人,却不可能不认识王伯庸。这并非是好事。因为,王伯庸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甚好。”司道点头。

    王伯庸的提议下,花小灿将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份,不会招人怀疑。而且,花小灿与王伯庸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十分密切。这样一来,王伯庸若是遇难,并不会牵连花小灿。

    花小灿仍旧不满意。不过,她只是嘟着嘴,并未说什么。她很不高兴,不高兴地拉着司道的衣裳。

    司道笑笑,开口道:“说好的三个月,我会留下来陪你的。”

    花小灿听完,立刻乐得花枝招展。

    “不过,只有三个月。”司道强调道。

    “嗯。”花小灿不在意地点点头。对她而言,只要能跟司道在一起,一切就都是美好的。

    安抚完花小灿的情绪后,司道又问王伯庸:“你可是遇到难处?还是说,魏无痕的余威终于散去?”

    司道问完话,王伯庸露出苦笑。他本不想让司道知晓这些。可司道的心思却比他想象中更加敏锐。

    王伯庸束手而立。他收起笑容,哀叹一声,然后咬着嘴唇道:“谁让我只是一个凡人呢?”

    他透着深深的无力感,心有大志却无力完成。杀狱地界不是凡人可以左右的。

    司道思索片刻,开口道:“其实,曲辕县的种种制度并不是魏无痕提出,而是由你,对么?”

    王伯庸点头承认:“只不过,我也不知曲辕县能维持多久。我只是希望这个世界可以更加合理。对修仙者而言,如今的曲辕县可以带来更多好处。对凡人而言,生活也可以更加平定安稳。”

    “话虽如此。可县城执掌获得的好处并没有足够多。而需要处理的麻烦却不少。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举措还会引起周围县城的不满。若天下县城都和如今的曲辕县一样,安定平和。那自然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可,曲辕县的治安稳定明显远超其他县城时,平衡就被打破。”

    王伯庸陷入沉默。其实,司道所言,他又何尝不知。

    他喃喃道:“我只奢望,世间能看到另一种修仙者与凡人的相处方式。修仙者守卫凡人,而凡人提供寿元。我只希望,世界能有一些改变,哪怕,只有一点。至少,周围的县城已经被曲辕县影响。”

    王伯庸所言不错。魏无痕为王无人夺下曲辕县。魏无痕的实力让周围县城执掌敬畏。所以,周围县城的执掌根本不敢为难曲辕县,只能看着曲辕县不断壮大。几年过去,周围县城也只能效仿曲辕县。事实上,这种效仿是非常成功的,直接将周边其他县城的居民吸引过来。

    某种意义上,王伯庸确实在改变杀狱地界。

    “但随着魏无痕的离开,随着魏无痕的影响越来越淡,这份影响也将化为泡沫,消失不见。世界会回到他原来的模样。”

    司道所言同样是正确的。王伯庸之所以能够顺利进展,很大程度就是依托魏无痕的强大。可是,魏无痕已经离开,很难再回到杀狱地界。所有人也终将认识这一事实。实际上,七年过去,魏无痕的影响力已经非常衰弱。

    王伯庸之所以发愁,也正因如此。他已经感觉到,居民安定和平的时光即将过去。原来的制度会卷土重来。

    王伯庸无法反驳司道的言论。但他还是认真地回应道:“至少,曲辕县的所有凡人都曾经度过一段和平的岁月。不论如何,一天的美好也终归是美好。”

    此时,花小灿也开口说话。她其实没有完全听懂司道与王伯庸的对话。不过,她很赞同王伯庸最后一句话。

    她拉着司道,对司道大声说道:“大哥哥说得不错。一天的美好也是美好。”

    这本就是花小灿的人生价值观。

    司道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赞同。他承认道:“没错,至少还能有一天的美好。这终究是好的。”

    正当三人谈论之时,喧闹声从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竟是直接闯入王家府邸。

    这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的相貌与王伯庸有两分相似。相比而言,他更加壮硕,也更加俊秀。不过,他鼻孔朝天,眼神充满戾气,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是王伯庸同父异母的弟弟,王伯仁。

杀狱地界 十八、王伯仁

    王伯仁是一名修仙者。他出身仙门世家,修为进展非常不错,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拥有炼气七层的修为。

    当初,在魏无痕的帮助下,王无人虽然夺取曲辕县。可王无人并非没有付出代价。王无人原本有七个孩子。可在那场变革中,除凡人王伯庸外,只有年幼的王伯仁幸存下来。

    如此,王伯仁自然得到王无人的厚爱。再加上,王伯仁的修仙天分极佳,其在曲辕县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前几年,王伯仁年纪还小,王伯庸借着魏无痕的余威,尚且能够压住王伯仁。可这一年来,王伯仁的修为越来越高,其胆量也是越来越大。更重要的是,王伯仁已经隐隐意识到,魏无痕已经不在曲辕县,甚至不在杀狱地界。

    如此,对王伯庸这位名义上的废物哥哥,王伯仁已经不愿意忍让。

    王伯庸的父亲王无人不可能不知晓所有事情的发生。但,王无人从未阻止。这其实是一种默许。

    王伯仁虽然年纪并不大,可却很聪明。他清楚地认识到这种默许。所以,他一次比一次妄为,一次又一次试探底线。经过几次试探,王伯仁已经确定王伯庸的无能为力。事实上,他早就安插线眼在王伯庸的身边。他很确定,魏无痕不曾出现在王家府邸一年以上。

    所以,他直接闯入王家府邸。

    他是修仙者,寻常凡人武义再高强,也难以阻拦。更何况,王家府邸的所有人都知晓他的身份,根本没有人敢真正阻拦他。

    他一路闯到王伯庸所在的庭院。他见到两个人,一个是王伯庸,另一个是不认识的年轻人。年轻人的气质很特别,如大海一般深邃,眼眸平静,看不出其内心想法。他像看戏一样看着王伯仁。王伯仁不喜欢年轻人看向他的眼神。

    王伯仁向来是唯我任行的人,可是,他明明不喜欢那个年轻人,却不敢看向那个年轻人,更不敢冲那年轻人招呼。这是本能的畏惧。

    “他~他是谁?”王伯仁问王伯庸。

    “一个朋友。”王伯庸回道。

    王伯仁一脸狐疑。他从未听过王伯庸有这样一号朋友。最诡异的是,七年前魏无痕随王伯庸一起回来时,王伯庸便是称魏无痕是他的朋友。谁能想到,一个凡人的朋友会是实力如此恐怖的修仙者。

    想起魏无痕,王伯仁本能地有些畏惧。他特意来此是要让王伯庸难堪。可现在,他却半晌说不出一句狠话。

    他斜着眼,悄悄看司道,却看不出半点问题。他根本感觉不到司道的修为。可是,他一点也不相信司道只是一个凡人。凡人怎么可能会让他本能产生畏惧?

    司道抬起头,看向王伯仁。王伯仁赶紧别过头。王伯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与司道对视。一见到司道那双平静的眼眸,王伯仁的身体就会发生微微的颤抖。

    王伯仁虽然才二十出头,却已经杀过十几个人。杀过人后,王伯仁有上位者的优越与自信。他已经确信,自己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存在。他也根本不在意生命的消逝。有时,风吹过,叶摇晃,他幻想,叶之所以会动,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他散发出的杀

    意。

    是的,自从杀过人,王伯仁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久而久之,他总有莫名的幻想。幻想中,他是领悟杀意的顶级修仙者。一切都将臣服于他。

    只不过,杀意是一种传说中才存在的概念。没有人亲身感受过杀意。可是,见到司道的一瞬间,王伯仁似乎感受到“杀意”的存在。若不是杀意,他怎么会情不自禁地畏惧与胆颤?

    王伯仁心生退意。可是,他如果就这样离开,未免太过可笑。所以,他鼓起勇气,冲司道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伯仁的话语断断续续的,语气也没有平日的张狂。

    “王伯庸的朋友。”司道回应道。

    司道的回答根本就不算回答。王伯仁感受到司道的轻视。他本该发怒,可是却半点怒意都生不起来。他吞了一口唾沫,试图瞪大眼睛,却只觉得眼睛有点干渴,忍不住眨巴一下眼睛。

    至此,王伯仁一开始那股波涛汹涌的气势已经完全消散。可若直接这样走,王伯仁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他僵僵地站着。突然,他见到王伯庸左手佩戴的玉环。这一刹那,他忍不住向后退步。他认识那个玉环。这玉环是王伯庸送给魏无痕的信物。不仅如此,凭借玉环,魏无痕可以无条件向王伯仁的父亲提出一个请求。

    玉环已经出现,难道,魏无痕也已经归来?

    王伯仁吓得一直往后退,脚后跟碰到身后的台阶,一不小心,摔个踉跄。

    他伸出手,指着玉环,惊惧道:“魏无痕,魏无痕已经回来?”

    七年前,王伯仁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个少年当然不可能承受得住魏无痕的气势。况且,他亲眼见过魏无痕出手。所以,他对魏无痕的敬畏已经刻在骨子里。他甚至很嫉妒,为什么,如魏无痕一般的天杀神会对王伯庸独有钟情?要知道,王伯庸是王家的废物,是无法修行的天生凡体。

    不论怎么看,他王伯仁都要比王伯庸优秀百倍。可是,魏无痕看王伯仁就像看路边一棵枯草。事实上,王伯仁能感觉到,魏无痕看向他父亲王无人时,也是同样的。只有王伯庸是与众不同的。只有和王伯庸在一起时,魏无痕才会露出笑容。

    一个杀神却露出笑容?王伯仁怎么也无法理解。

    王伯仁深呼吸,定下神来。他端视周围,并没有看见魏无痕。所以,回来的人其实并不是魏无痕,而是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王伯仁冲司道询问道:“你认识魏无痕?”

    司道点点头:“魏无痕是我朋友。”

    王伯仁一点也没有怀疑司道的话。因为,司道身上透着与魏无痕一样的气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哥,打扰,告辞。”王伯仁对王伯庸说道。

    从六年前开始,王伯仁就再也没叫王伯庸一声哥哥。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王伯仁离开,王伯庸歉意道:“为司道兄添麻烦。”

    王伯仁这次离开后,势必会对司道展开调查与试探。这自然会影响到司道。

    司道摇摇头:“无妨。不过,我并不能滞留太久。四

    个月后,我就会离开。抱歉。”

    “至少,司道兄的出现能让和平持续得久一点。”

    “但愿如此。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说完,司道将江城发生的一切告知给王伯庸。

    王伯庸皱眉:“陈景元?听说他是陈家年轻一代中最了不起的人物。年纪轻轻,他就已经是县城执掌。如此看来,小灿的身份要尽快落实。此外,司道兄需要尽量避免与小灿的独处,以免让人怀疑。”

    司道点头称是。

    花小灿就从房间内走出。刚才,王伯仁出现时,司道让她躲进房间内。

    现在,花小灿听到二人的对话,根本无法同意。

    她很生气。她本来就只有一年寿元。她根本就不在乎生命的长短。她只觉得,和司道在一起时,她才是活着的。若无法与司道在一起,她才不乐意。

    所以,她直接反对:“那我们就不留在这。”

    王伯庸有些无奈地看向司道。司道也不知如何回应。他思考一会,刚准备开口,却被花小灿打断。

    “你答应过我,会陪我三个月的。”

    花小灿的话将司道的思路全部打断。他确实如此承诺过。

    此时,王伯庸开口解释:“只是尽量避免在公开场合接触而已。这也是避免有心人的猜忌。”

    “只要没有外人,就无所谓么?”花小灿狐疑道。

    “是,不错。”王伯庸应承。

    “哦,是这样么?”花小灿又看向司道。

    司道点点头。

    “那还算勉强可以。”花小灿总算同意道。

    司道拥有神识与意志探知,即便是结丹修士,也无法逃脱司道的感知。所以,司道根本不担心会被人窥视。

    再然后,王伯庸安排一名亲信穿上司道的服饰,带着花小灿,去为花小灿的身份登记。刚才,司道与花小灿是一同来到王家府邸见王伯庸。这是许多人见到的事情。不过,寻常人即便是见到司道,也根本无法将司道记住。所以,这种以假乱真的方式是可行的。

    如此一来,花小灿的身份就成为剿灭队已故烈士的妹妹。一切都处理妥当。

    司道也总算放下心来。他长吁一口气,露出笑容。

    “司道,你以后要多笑笑才是,你笑起来的样子比板着脸的模样好看得多。”花小灿欢喜道。

    “小灿所言不错。”王伯庸赞同道。

    司道撇撇嘴,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他确实有所改变。他原本总是面无表情的,内心像是压着石头,现在却能露出笑容。

    一切似乎美好起来。唯一让人担心的事是,陈景元究竟是否会报复?

    不过,司道手中握着陈景元的本命精血。想来,陈景元即使有心报仇,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陈景元并不知道,司道究竟去往何处。

    江城与曲辕县之间相距万里。曲辕县已经完全脱离仙门陈家的影响范围。

    “反正,一天的美好就是美好。”司道感叹道。

    “没错,一天的美好就是美好。”花小灿欢笑地拉住司道的手。

杀狱地界 十九、灵童会

    清晨一早,太阳刚刚挂起,大小街头就开始沸沸扬扬。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灵童会”,是曲辕县最热闹的日子,比过年都要热闹得多。早两天,周边大大小小各类商贩都提前赶到曲辕县,开始布置商铺店面。

    在曲辕县的中央区域范围内,所有街道都有规划地搭建临时商铺。车马禁止通行。宽广的街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条狭窄的小巷。人群拥嚷在小巷内,擦肩接踵。

    孩子们是最开心的。孩子们成群结队,灵活地穿梭在小巷子里。他们手里拿着不多的铜板,期待地品尝每一种新鲜有趣的小吃,兴奋地游玩每一种不曾体验过的游戏。

    所有商铺的价格都不高。大量商铺产生大量竞争。物品价格很难抬高。灵童会期间的集市本就是吸引客流,以量博利。商家与买客都是赢家。每个人都是欢快的。

    近年来,“灵童会”一届比一届举办得更加盛大,影响力也与日俱增。不仅仅是曲辕县的百姓,周围的百姓同样会赶过来庆祝。这已经成为曲辕县的传统风俗。

    如此热闹的市集,花小灿当然不想错过。几天前,当外面街道的商铺开始铺设时,花小灿就已经开始央求司道。她希望司道可以陪她一起出去玩。

    半个月多来,她一直待在王家府邸内。每日,她都进行枯燥的训练。她的心智很坚定,不论训练多难,都不喊苦。只要和司道在一起,她就觉得满足开心。

    尽管如此,花小灿终究只是一个孩子。每日,她听见外面的熙熙攘攘,自然就想要出去看看。她看见外面布满各式各样的商铺,忍不住就想要好好玩耍一番。事实上,这些天来,她已经玩过不少商铺。司道将铁盒内的银两都交给她。所以,花小灿根本就不缺银两花。

    唯一遗憾的是,她从没有和司道一起玩过。花小灿很清楚,为防止外人怀疑,她不能与司道一同在外玩耍。可是,她的内心还是期望能与司道一同游玩。

    每天训练时,她都会央求司道。每当司道与王伯庸下棋时,她就在一旁吵闹。多日下来,司道耐不住她的烦恼,便许诺下来。

    天未亮,花小灿就起床准备。她穿上早已准备妥当的新衣裳,拙劣地进行粉末装饰。她化妆的技术是现学的,经验尚少。其实,花小灿的皮肤很好,根本不需要特意化妆。

    可是,今天是特别的一天。花小灿希望能以最漂亮的姿态与司道一同游玩”灵童会“。

    因为是第一次正式化妆,花小灿总觉得不够满意。不自觉的,时间过去很快。她反应过来时,司道早已经站在门外。

    她见到司道,惊喜地叫出声。可旋即,她就吓得将脸蒙住。因为,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可爱的大花猫。她可不愿意让司道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司道无奈地摇头叹气。他轻轻一招手,清水从花小灿脸上滑过,将花小灿装饰到一半的妆容抹去。各色粉底自行飞起,落在花小灿的脸上。

    司道并不懂得化妆,却拥有超乎寻常的控制力。简单几笔,花小灿就装饰上淡淡的状。妆容下,她配着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看上去虚长好几岁,如同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非常满意的露出笑脸,兴奋地跳起。

    ”快走,灵童们都已经路过王家宅邸。“司道催促道。

    花小灿却是并不着急。她取出一支发钗,认真地递给司道。这是铁盒内的那支发钗,是花家女子结婚时佩戴的发钗。

    司道不予理会。她便睁大无辜的双眼,撒娇式央求:”就一次,就今天嘛~“

    司道实在无可奈何,便接过发钗,为花小灿束上。

    花小灿从未如此开心。她拉着司道的手,走出王家府邸。王家府邸位于曲辕县的中央,其门外的街道正是集市的中心。

    今天是”灵童会“,所有商铺都已经布置好,比几天前更要热闹得多。

    前几天,花小灿就将逛过大多数商铺。现在,她就像是一个熟悉的导游,为司道一一介绍。很多物品新奇得很,司道也是第一次见。欢乐喧闹的氛围中,司道也被愉悦的气氛感染。

    没人注意到,花小灿悄悄放开拉住司道的手,然后偷偷挽上司道的臂腕。她抱得很紧,生怕司道逃脱。得逞后,花小灿止不住地笑出声。

    若是这一刻能够永恒,花小灿愿意付出一切。她虽然只有一年寿元,可却觉得一生再无遗憾。她好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周围明明是那样吵闹,可是,花小灿却觉得世间好似只剩下她与司道二人。周围的人们都是同样的欢乐,可花小灿却觉得,所有欢乐加在一起都不及她的十一。

    在喧闹的人群之中,二人平静地走着,感受”灵童会“带来的喜悦和欢乐。

    ”灵童会“并不是只有盛大的集市。如其名,”灵童会“其实是曲辕县百姓欢送”灵童“的庆典。

    每一年,曲辕县外城百姓都要推选三百名”灵童“,然后将”灵童“送入曲辕县内城。此后,”灵童“便踏上修仙之途。

    一户人家的孩子若是能被选中成为”灵童“,这户人家就能得到莫大的好处,其家人都可以在曲辕县定居下来。若”灵童“展露不凡的修为天赋,取得不错的修为进展。那么,后续奖励会更加丰厚。曲辕县所有人家都以能被选中”灵童“为荣。只可惜,每一年,”灵童“的数量很少,只有三百人。

    此外,并非所有孩童都能成为”灵童“。只有通过种种测试的孩童才有资格成为”灵童“。”灵童“的具体名额会在”灵童会“开始一周前公布确定。届时,一户人家若是被选中”灵童“,就会大摆设宴,邀请众人来席。所有来人都能坐下,喝上一杯”灵童酒“,沾沾喜气,沾染一点好运。

    若要数”灵童会“期间最盛大的节目,就需要前往曲辕县的内城城门入口。在一系列游街之后,”灵童“会来到此地。在这个修仙者与凡人的交界口,人们会搭建隆重的舞台,表演各种美妙的节目,欢送”灵童“。

    在花小灿的带领下,司道来到”灵童“舞台前,观赏美丽的节目。这里的人是最多的。所有人都来此欢送”灵童“。

    ”灵童“都坐在骄子里面,被凡人抬到内城城门前。凡人是无法进入内城的。所以,”灵童“的家属们只能送到这。家属们虽然不舍,却也只能离开。

    ”灵童“其实都是一些年幼的孩子,不超过十岁。他们还很懵懂。一些”灵童“见到父母离开,就开始大喊大哭。周围的看客们见之,都是哈

    哈大笑。”灵童“的哭是美好的象征,意味着新生。

    任何人刚出生时,只是要哭泣的。哭泣就意味着新生的开始。现在,”灵童“告别凡人世界,进入仙人世界。”灵童“哭泣同样意味着新生。

    鸣锣打鼓,舞乐奏歌,众人的欢庆声中,内城城门缓缓开启。”灵童“的骄子纷纷飞起,飞入内城之内。神奇的一幕将众人看得惊呆。很多人不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一幕”仙迹“,却依旧感到不可思议。修仙者的世界果然不是凡人可以想象。

    ”灵童“飞升进入内城,就象征着美好的仙途未来。

    花小灿同样觉得美好得很。她个子矮,一直坐在司道的肩膀上,从头到尾将”灵童飞升“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她羡慕地说道:”司道,曲辕县真好。我要是一开始就生在曲辕县,那该多好。“

    刚说完,她就立刻摇摇头。她否定道:”不不不~我要是生在曲辕县,那我就遇不到司道。“

    再然后,花小灿又觉得不对:”可是,我若生在曲辕县,花家就不会遇难。“

    提到花家,花小灿忍不住又失落起来。事实上,在游逛时,她就见到许多父母陪伴在身侧的孩子。那些孩子是幸福的。对比之下,花小灿就显得悲凉得多。不过,花小灿并不这样觉得。

    ”反正,我现在和司道在一起,就觉得开心得很。司道,你呢?“

    不一会,花小灿就将所有烦恼抛之脑后。她不喜欢让过去的烦恼来影响当下的快乐。

    ”我也觉得,遇到小灿,我很幸运。“司道回应道。

    ”真的?“花小灿惊呼道。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司道的麻烦。

    司道点点头。

    花小灿一下子乐开花。原本,她的内心多少还有些失落。现在,她却觉得满足得无法再满足。

    ”司道,那些灵童以后是不是可以做仙人?司道,仙人是不是很美好?仙人是不是想要什么就都可以得到?“花小灿天真地问道。

    她以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只是,那时候,司道并没有认真回应。

    这一次,司道倒是给出答案。他摇摇头:”并不是,仙人一样有烦恼。仙人也一样会被**困扰。仙人与凡人其实并没有差异。“

    ”真的么?“花小灿好奇道。在她原本的认知中,仙人一定比凡人快活得多。

    ”有时候,凡人其实比仙人幸福得多。“

    ”那这样说的话,那些灵童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司道看着内城城门的方向,点点头:”确实一点也不值得羡慕。“

    他语气很低沉,神态不像刚才那样面露喜色。花小灿感觉到司道的情绪。一时之间,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看见”灵童“欢送会后,司道会变得如此低沉。

    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很快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她联想到自己曾经的经历。她曾经被曼洛种子寄生,痛苦不堪。她想到,那些”灵童“会不会同样被曼洛种子寄生。

    她还未想通。司道就拍住她的小脑袋。他把她的头发打乱。她故意装作生气。

    ”走吧!我们继续去别处玩。“司道提议道。

    ”好。“花小灿灿烂地应道。

杀狱地界 二十、王无人的邀请

    与司道一同游玩灵童会,待到疲惫后,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花小灿觉得人生就该如此完美。

    若不是王伯庸寻来,花小灿还准备拉着司道继续游街购物。

    ”父亲邀请我去内城,参加灵童会。“说完,王伯庸补充道,”他已经四年不曾邀我进入内城。“

    很显然,王无人邀请的人不是王伯庸,而是司道。自从上次王伯仁硬闯王家府邸后,已经过去半个月。这半个月来,一切都很平静。可试探究竟还是到来。

    ”先吃碗面?“司道倒是毫不在意,反过来邀请王伯庸吃面。

    ”嗯,伯庸哥,这家面馆的面好吃得很。“花小灿嘴里含着面,支吾道。

    王伯庸本来还有一些紧张。见司道如此淡定,他便不再着急,缓缓坐下,叫上一碗阳春面。面馆老板哪里想得到,曲辕县最了不起的凡人竟然能赏光他家的面馆。面馆老板受宠若惊,傻乐乐地将面端上。今日,王伯庸来此吃面,那以后,他家的面馆定是会红红火火。

    王伯庸在此,周围路过的人都纷纷伫立,越来越多。平日,王伯庸其实很少出王家府邸。曲辕县的百姓都知晓王伯庸,却很少见到王伯庸本人。今日,他们亲眼见到王伯庸,当然不愿意离开。

    面馆外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人从远处走来,即便什么事情也不知晓,见到如此多的人在围观,也一定会好奇得很。不一会,整条街道都挤满人。围观的居民都对王伯庸有深厚的感激之情。要知道,曲辕县能有今日的和平安定,王伯庸居功至伟。不过,他们并没有打扰王伯庸吃面。

    待三人吃完面,一个问题出现,他们要如何离开?

    对此,司道似乎早有打算。他轻轻一挥手,一睹看不见的空气墙就将面馆外的众人慢慢退开。

    众人见此,惊讶万分。他们哪里还能不知晓,司道是仙人。

    在众人瞩目中,司道御剑飞行,带着王伯庸离去。至于花小灿,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就好似透明一样

    。自王伯庸出现后,花小灿就消失不见。准确地说,花小灿就坐在那吃面,时不时还开心地笑。可是,没有人在意到她。

    面馆老板是最奇怪的。一开始,他确实见过花小灿。毕竟,他一共呈上三碗面。可为什么,突然之间,女孩就消失不见。最诡异的是,待王伯庸走后,他收拾桌子时,见到桌上仅有两碗面。面馆老板摸着脑袋,想不清楚,或许是记错。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伯庸刚刚在他的面馆吃面。一想到这,面馆老板就开始傻乐。很快,他就忙碌起来。因为,所有看客都想要在他的面馆吃面。

    所有人都在谈论刚才的事情。在魏无痕后,王伯庸又结识一名仙人。

    三人回到王家府邸。

    ”原来,司道兄是故意叫我吃面。“

    ”既然要公开,那不如就彻底一点。“司道回应道。

    ”多谢。“

    ”无需如此。我不过是个过客,无法在此常驻。“

    ”不论如何,伯庸代曲辕百姓谢过司道兄。“王伯庸鞠躬致谢道。

    经过几天的相处,司道已经完全了解王伯庸的为人。如今的曲辕县在各个方面都已经非常完善。可是,王伯庸仍然每日操劳。他在为未来准备。一旦,曲辕县的现状体制被破坏,届时,再多的准备都是不够的。所以,王伯庸永远是焦虑的。

    司道的到来,虽然缓解这份焦虑。可这份焦虑并未真正消失。

    从王伯庸身上,司道总能看见柳元晋的影子。只可惜,柳元晋身处和平安定的环境,而王伯庸却身在杀狱地界。王伯庸虽富有智慧与能力,可是,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而修仙者才是杀狱地界的掌控人。

    ”其实,我该谢你才是。“司道回应。

    王伯庸并不明白司道为何如此说。不过,他也并未多问。

    出发之际,王伯庸忍不住开口道:”家父若有不待之处,还望司道能够体谅一二。“

    终归到底,王无人是王伯庸的生父。王伯庸还

    是在乎王无人的脸面。从司道在江城的经历,王伯庸已经判断出司道的实力远在王无人之上。他希望司道可以在展露实力的同时,不要让王无人颜面扫地。

    司道点点头,应诺下来。

    花小灿人小口直,显得非常不满:”伯庸哥,你那父亲根本就没把你当儿子,也就你还当他是父亲。“

    王伯庸听见花小灿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叹口气:”可他终究是生我的人。“

    说完,王伯庸又感慨道:”我父亲出身王家旁系,却能成为曲辕县的执掌。他自诩是个志向高远的人。只是,当志向掺杂**,当志向超过能力,志向就成为野望。他并不是一个愚昧的人,却总渴望遥不可及的**。为此,他陷入犹豫徘徊。若他身侧有一清人,可以纠正一二。那他或许可以走得再远一些。可若他轻信小人谗言,妄自而动,迟早会扑向火焰。“

    王伯庸对他父亲如是评价。

    王伯庸看得很远。其实,他所担心,并不只是制度的改变。他同样担心,曲辕县会再次易主。届时,麻烦会大得多。

    ”听起来,在七年前,即使没有魏无痕的出现,你父亲也已经准备掠夺曲辕县。“

    ”不错。“王伯庸点点头。

    ”如果没有魏无痕,恐怕会很不顺利。“

    ”也许,你就再也见不到我。父亲的计划虽有胜算,却不会超过三成。“

    三成几率很小。可是,当这三成几率能够改变人的一生时,很多人都是愿意尝试的。三成几率其实已经是很高的几率。哪怕,失败的代价是万劫不复。

    ”走吧,是时候去参加灵童会。我会尽量让你父亲生不起一成的胜算。“

    ”有劳司道。“

    二人准备离开。花小灿则留在王家府邸。这次,花小灿许诺,绝对不会乱跑。经历江城的事,花小灿也谨慎得多。至少,独自一人时,她已经不会再乱跑。

    就这样,司道与王伯庸应邀王无人,前去参加”灵童会“。

杀狱地界 二一、王家特使

    在杀狱地界,县城分内城与外城。外城是凡人的居所,而内城则只有修仙者才可以踏足。曲辕县也不例外。

    灵童会的庆典上,凡人将灵童送至内城城门外,就此止步。在王伯庸出示令牌后,司道随之一同进入内城。

    与外城的张灯结彩、欢天喜庆不同,内城要冷寂庄严得多。内城的布置很简易,只是简单地清扫干净。高墙挂着醒目的横幅:”恭迎特使莅临!“

    看起来,内城并没有准备”灵童“的欢迎庆典,而只是在恭候特使的到来。

    司道与王伯庸一路前往内城的大殿。路途中,他们遇见一群少年。这群少年是几年前的”灵童“。外城每年选出三百灵童,送入内城。七年过去,理论上,内城至少有两千余名少年。

    这群少年见到王伯庸,并不招呼,也不行礼,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虽未明确表态,可讥讽之意不言而喻。也是,这群少年虽然修为低微,甚至大都没能突破先天,真正踏足修行之旅。可他们终究已经在内城生活,与外城的凡人是不一样的。

    王伯庸虽贵为曲辕县执掌的长子,可却是个无法修行的凡人。总有一天,少年们会突破先天,成为真正的修仙者。到时候,少年们就是凌驾于王伯庸之上的仙人。

    凡人与仙人,其差别之大,几乎等同于两个物种。若有一天,少年们能突破炼气修为,成为筑基修士。那他们就会成为曲辕县真正的主人。不论想要什么,他们都可以得到。

    这就是灵童在内城得到的教育——修仙者的教育。从入内城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准仙人“。他们根本不尊重凡人王伯庸。

    这时,王伯仁却从远处赶来。王伯仁是曲辕县执掌之子,地位相当于是曲辕县的太子。在诸位”准仙人“看来,王伯仁是凌驾于他们的存在。平日,最诋毁王伯庸的人就是王伯仁。这些少年就是受王伯仁的影响,才会瞧不起王伯庸。

    所以,在诸位少年看来,王伯仁来此,一定是为羞辱王伯庸。

    然而,让所有人跌破眼睛的是,王伯仁非但没有为难王伯庸,反而亲切地叫喊道:”哥,父亲让我来接你们。“

    王伯仁没有平日的半点蛮横,乖巧得像私塾里的好学生。他向来不喜欢王伯庸,可却放低姿态,称呼王伯庸一声哥。整个过程,他不曾看向司道一眼。他有意地逃避司道的目光。其实,司道从未对王伯仁真正出手过。可王伯仁却好像非常畏惧司道。

    周围所有的少年都不知所措。他们不禁怀疑,王伯庸莫非又可以修行?否则,王伯庸怎么会突然进入内城?可是,即使王伯庸可以修行,也已经过最佳的年纪。轮前途,王伯庸绝对比不上王伯仁。那么,王伯仁为何会如此姿态?

    这一点,司道与王伯庸也都想不明白。二人的困惑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跟着王伯仁,走进内城大殿。

    大殿中央,王无人身居上位,居高临下,犹如君王。王无人细眉方脸,额头饱满,文雅中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当司道与王伯庸走入大殿时,王无人率先看向司道。然后,他露出和善的笑容,亲切道:”伯庸,入座。待

    会,你与父亲一同迎接王家特使。“

    ”是!“王伯庸应承。

    留给王伯庸的位置是左侧上座,是最靠近王无人的位置。而王伯仁则坐在王伯庸的身侧。

    不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试探,反而处处透露着讨好的意味。很显然,王伯庸并不具备讨好的价值。真正有价值的人应该是司道。

    王无人安排完王伯庸,立刻就询问司道:”你就是魏无痕的朋友。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司道。“

    ”司道兄,还望赏光入座。“

    司道的位置是右侧第二个上座。其实,大殿内的修士有四五十人,皆为筑基修士。其中,筑基圆满的修士也有四五人之多。可是,王无人却将上座留给司道修为仅筑基一层的修士。

    对于这一点,在场诸多修士都很不满意,却也并未当场发作。他们相信,王无人既然如此安排,就一定有其深意。

    司道并未犹豫,也并未推辞,就坐在王伯仁的对面。至于右侧第一个上座则仍然是空着的。这是留给特使的位置。从外面的宣传横幅看,今日,曲辕县会来一名特使。

    一切都与想象中的刁难完全不同。司道也不知道,王无人的葫芦到底卖什么药。

    王无人安排好后,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闭目养神,静静等待。

    众人也都知晓今日会有特使到来,所以都闭目等待。

    半个时辰后,特使终于到来。来人是一名肥胖大汉。他直接飞降在大殿门口,狂笑中走进大殿。

    走进大殿,肥胖大汉也不致礼,就直言道:”想不到,几年未见,无人兄还真成为县城执掌,真是了不起。“

    ”侥幸而已。张野兄贵为家族特使,每十年巡查各地县城,实乃王家的功臣。还请入座。“王无人起身,热情回应。

    张野却并未接受:”公事要紧。若是耽搁公事,家族问罪,我可承担不起。不知无人兄是否准备妥当?“

    王无人点头应是:”特使所言甚是。来人,呈上。“

    闻言,炼气少年们抬着药瓮,列队走上大殿。每两名炼气少年抬一个药瓮。每个药瓮有一米高宽,不知内含何物。药瓮极重,两名炼气少年竟然抬得很吃力。当搬运完毕时,整个大殿都被药瓮占满。药瓮的数量足足有一百个。

    张野随机走到一个药瓮旁边。然后,他将药瓮的盖子揭开。盖子揭开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灵香蜂拥而出。灵香是如此诱人,勾勒每一个人的心神。那灵瓮身侧的炼气少年完全无法抵御住灵香的诱惑。炼气少年下意识地伸出脑袋,向药瓮的口子望去。他想要看一看药瓮里面究竟有什么诱人的存在。他更想要尝一尝药瓮内的存在。这是一种本能,生命对令的本能。

    然而,在炼气少年将脑袋探到药瓮入口的一瞬间,数条藤蔓从药瓮内窜出,一下就将炼气少年的脑袋死死勒住。还没等炼气少年反应过来,他整个身子就被藤蔓彻底缠绕。那藤蔓似乎有封印灵力的功效,炼气少年没有一点反抗,整个人直接被藤蔓拉入药瓮之内。

    整个过程非常短暂,发生在一瞬间。谁也没想到,药瓮之内竟

    然存在着活物。这活物散发出诱人的灵香,利用灵香捕捉猎物,实在是诡异得恐怖。当炼气少年被拉入药瓮后,就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就好像刚才的恐怖藤蔓不曾出现一样,就好像炼气少年不曾消失一样。

    那药瓮依旧散发着浓郁的灵香,等待下一个生灵的靠近。

    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在场不少人都是筑基修士。可是,大部分筑基修士却根本没看清藤蔓的攻击。他们反应过来时,藤蔓已经将炼气少年拉入药瓮之内。没有人知道,若筑基修士靠近药瓮,能否躲过藤蔓的攻击,下场是不是会和炼气少年一样?

    而诡异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尽管,众人看见刚才恐怖的一幕。可是,那股灵香却并未消失。这灵香是如此诱人,深深将人勾住。从药瓮被揭开后,所有人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药瓮上方的口子。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强烈的**——想要钻进药瓮里,想要永远沉浸在灵香之中。

    这就好像是飞蛾扑火,明明知道危险,却依旧无法克制。

    很快,距离药瓮最近的另一名炼气少年无法抑制内心的**。炼气少年明明是亲眼见到同伴被药瓮吞噬,可却还是疯狂将脑袋探到药瓮的上方。而藤蔓再次出现,一瞬间就又将一名炼气少年吞噬。

    至此,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两名炼气少年被药瓮吞噬。而那股灵香也是越发浓郁。若是持久下去,别说是炼气少年,现场的筑基修士都无法忍受灵香的诱惑。

    而此时,张野出手。他将药瓮的口重新盖上。

    ”哈~哈~很好,很好。“张野露出满意的笑容。

    ”还望特使满意。“王无人同样面露喜色。

    ”无人兄,你果然是为优秀的执掌。要知道,第一次家族审核是最难通过的。而你准备得非常完美。“张野赞赏道。

    ”主要还是托特使的福。“

    说完,王无人将一枚纳戒丢向张野:”特使,纳戒内的灵石是曲辕县需要上缴的供奉,还望特使查收。“

    张野扫识纳戒后,再次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供奉的数量一点不多,一点不少。看来,无人兄果然是精心准备。待验收的三件事情,其中两件已经完全妥当。“

    听起来,王家特使验收的事情一共有三件。第一件事情是一百个药瓮;第二件事情是灵石供奉。

    ”最后一件事,不如宴后再说。“

    ”好说。“张野点头同意。

    看来,张野对纳戒内的灵石数量很满意。说完,张野取出一个古怪的麻袋,将所有药瓮全部吸入麻袋之中。然后,他才入座。

    张野的位置是右侧第一位上座,就在司道的右侧,正对王伯庸。

    张野刚才还面露笑意,可一坐下,见到王伯庸,立刻皱眉。

    ”无人兄,为何会有凡人坐在宴席之上。“张野语气不善道。

    此刻,王无人本该回应,却并未开口。

    王伯庸等待一二,便自行站起,行礼道:”特使,在下……“

    王伯庸还未说完,一股罡风就横扫而来。

    ”凡人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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