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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浅浅烟花渐迷离     愿你长生心不古txt下载     愿你长生心不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62.别有洞天(1)

    最让我感到惊怕的是,随着我朝他消失的方向疾奔出百米后竟感觉不到空气中他的气息了,他就像凭空消失了般。没理由会这样的,我就算动作比他慢但也不至于慢这么多,再抬头细看后心瞬间沉到谷底。从刚才古羲消失的一瞬起,我是在原地打转!刚刚这个地方就是我走停下来寻找何处有风的位置。

    难怪会失去他的气息踪迹的,我已经完全与他走了悖离的路。

    很不安也很难过,不过是转瞬之间我就把古羲弄丢了。强抑住心情继续朝着那个方向寻找,这次走得很慢也把四周环境看得十分的仔细,虽然没有再像刚才一样绕回原处却在前方出现了两条道。我越来越惧怕做这种选择题了,因为一次次经历告诉我无论选哪一条都没有绝对的安全,可是又不得不选。

    眼睛盯到酸涩,在深吸一口气随意走一条路时觉得眼角有些湿。刚才是我错了,以为在古羲不开口说话行为又如同小孩般新生后起主导地位的人是我了,我该担起这个责任来判断形势,实则不然。他在与不在于我而言有很大的区别,哪怕他不能给我有效的意见,我也在毫无保留地依赖他觉得他在身旁心安。不像现在这刻心无处安放,每走一步都觉得空落落的。

    是空间传出来的声响拉回了我的心神,那声音很诡异,就听见“咚”的一下隔两秒再“咚”的一下,很有规律。

    我循着声而找,发现晶石墙又出现了,而且这回的质地要比刚才更好,透明度也高。但偏偏走到头却是条死路,那声响越加清晰了就像在耳边敲击一般。很快意识到那是从墙那边传过来的,我趴在墙上凝聚眼力穿过晶石墙看那边,依稀看到有个身影在不远处,酷似古羲的背影。但是他好像不对劲,笔直地站在那里机械式的重复做着一个动作。

    一下弯腰,一下直起身,然后再弯腰,再直起身。

    突的我意识到什么了,他这个动作是与那声响配套的,所以这咚咚声是他传出来的?那他是在用头撞击身前的东西!

    我用力拍打墙面,口中也喊他的名字,可他那机械的行为没有停止。

    这时已然能确定自己是选错了道,可要再跑回去走那条路的话来回必然耗费很多时间。在屡喊古羲不应的情况下,我抽出之前他给了我忘记要回去的柳叶刀拼命往那墙上凿。

    幸而晶石墙并不坚固,而柳叶刀又削铁如泥,很快就被我凿穿了一个洞。穿过洞眼看里面,已经可以确定那正是古羲,一边大喊一边继续凿墙,直到凿出一个能钻过的洞后我就立即挤了过去。几步跑到古羲跟前去将他拉过来,这时才看清他的身前竟然有一个巨型的长方形白玉,它晶莹通透,而且里头像是空心的。

    先不管那到底是什么,我拉住古羲就急声问:“你干什么要用头去撞它?刚才又为什么不等我一个人跑过来?”细看他的神色企图瞧出他刚才犹如发病般行为的原因,但看他眸色清明没有一点混饨迷茫的,看到我后还眸中闪过惊喜。

    这表现看着他像是清醒的啊,那刚才他是着了什么魔?

    在我愣神中反被古羲抓着手走到了那白玉跟前,他先将我的手按在上面,只觉冰凉沁入肌肤甚至都透进了血液,我整个人都打了个冷颤。

    突的身体一轻,居然被他给抱了起来然后放到了那上面。刚刚只是手触及就觉得极冷了,现在整个人都被抱放在上我没待足两秒就翻身下来了,太冷了,甚至看到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白的。不由怀疑这到底是白玉还是冰呢?

    古羲在见我自己爬下去后倒也没勉强我再上去,却在我眼皮子底下自己趴卧在了上面。我愣是没反应过来,讷讷而问:“你不觉得冷吗?”

    他不用说话也已经有答案了,因为他的身体从头发到脚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慢慢凝结冰珠。甚至顷刻间他的脸都变白变透明了,吓得我立即用力把他给拖拽下来,然后没承受的住他的重量向后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连带着古羲也倒在了我身上。

    他把我压在身下,脸上疑似结了一层白霜,可看我的眼睛却特别亮。

    突的他俯身而下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我的脑子霎那空白,只能感觉到那柔软的唇冰冰凉凉地贴在我的唇上。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单纯地贴着却让我感觉从未有过的亲昵,尤其是那双近在眼前的眼底渐渐染上的笑意在毫不掩饰着他的开心。

    我没有见过古羲这般笑过,虽然他平常也会偶尔不吝啬笑容,只是那笑多半是带了讽嘲的。不会像现在这般笑的纯粹,就是单单纯纯的表达开心。

    在我的失神中古羲退开了唇,并且翻身而下就坐在地上看着那冰冷的白玉。

    由于他不说话我很难揣度他的意思,他的表现是对这东西感兴趣?想及之前他把晶石给揣兜里的举动,心说不会是觉得这个东西比晶石更值钱所以这么兴奋吧。

    目光不由自主地去看他口袋,却发现原本鼓起的衣兜瘪下去了,左右找了找却不见晶石被他丢在哪了。他不会是想换成这块白玉带走吧?

    我越看他的眼神就越像,连忙悄悄把柳叶刀给藏了,否则真怕他等下要找刀了割下一块那白玉石。不过说起来这石头为什么这般奇怪,就连这时坐在旁边都觉得它散发在寒意,好像就是一块冰一样。可冰的质地不是这种,首先没这般通透润泽,手指抚摸而过也是光滑细腻的质感,并且不会有湿意。

    心中一动,再将这块巨大的白玉仔细端详,渐渐有个模糊的念头在脑中滋生。

    这不会是......古往今来传说中的寒玉床吧?

    长度宽度都吻合,温度与质地和“寒玉”两字又相称。琢磨了一会几乎肯定了这一推测,只是不明白为何在这个地方会有一张寒玉床呢?记得那些武侠小说里把这种床是描写的出神入化,可以治病驱毒什么的,但我看刚才古羲只躺那么一会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在那结霜,时间长一点还不是变成冰块直接就冻死了?

    看来不光是武侠小说乱编的,传说也不太能信。

    原本我还在纠结要怎么把古羲劝离这处,因为待了一会我的手脚都已经冷到麻木了。古羲自个站了起来,还顺带着把我也从地上也拉起,以为他会对那张寒玉床有后续动作,却没料他拉了我转身就走。我有点发懵,随他拉着朝外走时不免回头再环视这个空间,除了那张寒玉床外也没有其它特殊的,就是个单纯的石洞而已。

    等走了一段路时我蓦的心头惊愕,猛然间又再回转过头,但此时已经从那出口处出来了自然再看不到刚刚石洞内的场景。如果不是古羲在拉着我走,真的很想跑回去再确认一下,之前那个我凿穿了过来找他的墙洞好像......消失了。

    明明觉得不可能,是我亲手凿的,否则也没法找到古羲。但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临走时环扫而过的画面,都是见那四周墙面完整无缺的。

    原本还算平复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这太诡异了,墙怎么可能会在短瞬之间自己修复呢?

    还是说那个看似寻常的石洞其实暗藏了障眼法之类的东西,然后当我们走出那处时再看到的就不是原本的景象了?无从查证,只能暂时搁心里头但也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古怪了。

    至于到底古怪在哪我也说不上来,从之前那危机四伏的沼泽到刚才那石洞,都透着一股玄乎的意味在里面。幸亏古羲也没有要在那多留,还是早走为妙。

    只是没过多久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走了近约半个多小时仍然没有走出那条道,而之前我从选择双道口走进到看见古羲在墙那边,至多就花了二十分钟。

    是原本这条路就崎岖,而他之前是用跑的进来速度上要比我快呢,还是......我们走岔了路?依照眼前的分析应该前一种情形要占多数,可是我却有强烈的直觉是后种情形。

    事实上在又走出十分钟后得到了证实,也让我完全懵然了。

    那越来越亮的光线已经不像晶石发出来的光了,因为刚才有过一次经验,晶石的光是柔和中的夹藏着的亮度,不像现在这般是完全无阻碍的白光。

    等真正看到一个敞开的洞口时我已经不再会惊愕,只有果然是的感觉。

    风是从洞外吹进来的,一路走近都感觉脸上被那风刮得生疼,带着嗤嗤的寒意。我只想知道为何现在自己的直觉这般准,我们还当真走岔了路!问题是出来这一路连条岔道都不曾见到,看来是又遇见了什么阵法了。

    对这种情形已经快免疫了,既然都到了这里没有不出去的理由,更何况古羲似乎也对那外面憧憬,脚下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还好直到我们迈出洞口都没有遇到无形障碍之类的,而抬起眼的一瞬,我想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眼前的场景:别有洞天!

363.别有洞天(2)

    是真正的别有洞天。正右前方的位置有一棵苍天大树将我们洞口前的位置遮在树荫之下,隔开几十米远处又是一棵向外四扩的大树,而那上面初看像是结了一颗颗发着蓝光的果实,再定睛细看时才发现那不是什么果实,而是一颗颗蓝色的晶石,在光亮底下熠熠生光。

    这棵树的根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已经冒出了地面,并且横长出一根极粗的树枝向着左侧的一座小山腾空而连,并与那小山上的另一棵树同根同枝而生。

    假如说这些诡异的树是奇景,那漫山遍野的瀑布才是真正的奇景。

    我是第一次感受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观,而它的壮观相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会曾见过眼前这一幕:瀑布引流于高山之间,山又层层叠上,古树也随之而生,但就在我们的脚前则是一个幽潭。它的诡异在于那许多条瀑布从层峦叠嶂的山间纵流,到达底部深潭时却鸦鹊无声,而且我知道为什么吹出来的风是寒风了,因为水从山上落下到潭中就迅速结成了冰。

    放眼全都是冰层上隐隐而泛的白雾,这原来是个冰泉。

    古羲到了这处后就松开了我的手,径自走到了潭边,整个身体都放松了缓缓仰起头。我走近时看到他闭上了眼,就像是在感受这大自然的生气灌溉般。

    只是他难道不觉得靠近瀑布落下的潭边这寒风越加剧烈,寒意也越大吗?

    我很快就受不住这冻,又不敢打扰这刻看着极其虔诚的他,于是避在了不远处的树后。等过片刻看他好似风化了般就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渐渐的有些急了,扬声而唤:“古羲?”

    可他依旧没有动,我的心沉了下去,也不管冷不冷的了快步跑到他身边,将他仔细端详后再低询:“古羲,你没事吧?”没有回应让我更感害怕,因为靠得这么近可以看到他的胸口好似没有了起伏。尽管一直在对自己说不可能的,但还是伸出了手指一点点地靠近他的鼻前,就在我即将抵触时蓦的他黑眸弹开了。

    我正心头一松要询问他刚才怎么了,却只见眼前一闪原处没了他身影,等我反应过来时目光迟钝地移转。刚刚他是......跳下去了?而且还没有一点声息。

    而这时的水面除了漾开的涟漪外,已经不见他的踪迹。我的腿顿时一软跪倒在岸边,大声惊喊他的名字,在看到人始终都没上来时我已经不管不顾地开始脱鞋准备要下水去救人。

    先不论为什么一个大活人跳进水中会不发出一点声音,这个看起来都是奇景的地方太诡异了,从树到山再到瀑布,以及这疑似冰泉的深潭,都透着一股子的无法琢磨的气息在内。在下水前还是将手伸进水中试了试温度,意料中的冰凉真的就是顷刻间侵入皮肤层并沿着筋脉透进血液里,这是我第一次尝到透心寒的真实感受。

    只是时间不等人,以前的古羲能在水下很长时间而现在的他,我没有一丁点的把握。明知道自己即使水性好到了这冰潭之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也不能冷眼看着古羲没进了水中而不管不顾。深吸一口气咬牙跳进了水中,本意是要朝着他刚才落下的位置游过去再潜入水中寻找他,可当身体一接触到水时全身都传来了刺疼感,那是极冻对皮肤起的刺激,转瞬之间我的四肢就被冻的僵硬。

    唯一可做的就是本能地揪住岸边一根不知算是树根还是树枝的木头费力地又爬上了岸,我全身颤抖地瞪着这片幽沉的冰潭,是错估了自己对冰寒的抗冻能力,冲动了下水别说救古羲上来就连我也会沉进去。就好比此刻,我能感觉到自己血液都在快速凝固。

    心头焦急万分脑子快速运转,就在这时突的水面莫名涟漪层层泛开,并且有气泡在冒出来,那动静越来越大使我的目光不由沉定住心中燃起了希望。

    当水层破开一个人影从底下冒出来时我不用细看也分辨出来是古羲了,只是他离岸有了两米左右的距离,我蹲在岸边也没法拉到他。

    只能伸长了手对他喊:“快游过来。”

    但古羲浮在水上眼神迷离地看了看我,好似很茫然的样子,并没有朝我游过来。

    “古羲,你过来。”我沉了声再喊,这次他终于肯慢慢地朝我游来了,到岸边时他微抬了脸仰看着我又看看我伸出在外没有收回的手。

    湿漉的头发半垂着遮去了他半边额头,但遮不住他那发亮的眸光。片刻之后他的嘴角渐渐弯起,然后在我以为他拽了我的手要起来的一瞬突的用力朝后一拖,直接把我给拖进了水中滑开数米不止,还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按了我的头朝水下沉。

    刚刚极冻的滋味就已尝过了,我连在水中多呆几秒都不能办到,可这时被外力强拽入水中除了能在最初猝不及防地喝了两口冰水后立即闭住呼吸外,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力。

    冷到实在不行也不会思考了,不明白古羲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好像不怕这寒冷般能够在水中自如。只到后面浑浑噩噩间感到窒息了嘴巴就张开了,却也立即被水灌进来,这回彻底的从里到外的寒透。

    哪怕后面依稀觉得有柔软覆在了唇上供给了我呼吸,也抵抗不住意识的昏沉。

    之后知觉是肯定没有了,但要说完全没意识也不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人带着动,一个恍惚间再去捕捉意识又发现静止了,但也觉得有什么东西渐渐从身体里游离而出。

    我的心头染上了一种悲哀的情绪,哪怕这般昏沉着也隐约明白那游离走的是什么,到底还是没能熬的过去吗?最后湮灭意识时的念是:如果游离而走的真是我的魂,那对古羲会否有影响?

    这个问题并不是没有答案,因为我在不知昏沉多久后被一股暖热给捂醒了。

    在承受过冷的痛苦后,这种暖热令我感到犹如置身天堂。隐约睁开的视线中是一片模糊,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让我的身体回暖了,只觉得有种被紧箍着的感觉但又无力。

    于是又闭上了眼,等待身体回暖到有知觉时我再度翻开眼皮,这次只定住数秒眼前就清晰了,但也同时似有所感地侧转了头,目光撞上一张极致好看却沉闭了眼的脸。

    我怔愣着,涩涩的感觉从心底泛开又冲入眼眶,眼角有了湿意。似乎每次都与他同走在生死边缘,然后可以这般庆幸着两个人都还活着。这可能是我要对上天最大的感恩了,活着没有比任何更好的了。咫尺之距,感受着他清浅的呼吸,任由眼角的泪滑落。

    暗自神伤了一会将情绪收敛,再目光轻转后明白之前感觉到的紧箍的力量正是来自于古羲,而那暖热也是来自于他。是他恢复体质了吗?

    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以为的呼吸清浅是在安睡其实却像是昏过去了,我挣了挣起初没挣动,后来他环住我的手臂就渐渐松了。等我从他身旁爬起去探他的鼻息、颈动脉、心脏、脉搏,除了鼻息正常外其余三项都跳动极其缓慢。

    另外,我摸在他皮肤上的手指初觉是热的,可皮下层却有寒意在往外冒。不该是这样的,刚才乃至之前我昏沉不醒时都能觉出暖热来,并没有觉得暖中还藏了寒。

    不会是把我身体里的寒气都给吸进他体内了吧?

    之前虽然他身上凉凉的但至少人是清醒的,然后沉入冰潭后我就意识迷离了也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更加不知道这时应该要怎么让他苏醒。手无意识的一撑,到这时才发觉身下坐着的其实是暖的。

    低头而看发现居然又是块血红的石头,质地光滑竟也像是玉。

    但我立即否定,白玉什么的还有可能而血玉是不可能会有这么大一块的。并且从没听说过血玉会有热量,这应该是一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石头,不是这石头底下有着加热物就是本身它会发热。光这么坐着沉思片刻我都不由身上冒汗了,越来越热了。

    突的我再次去看昏沉而睡的古羲,有个怪念在脑中滋生:会不会我以为的古羲抱住我驱寒的论断其实是反过来的,不是他为我驱寒,而是他在求暖?

    因为可能真正让我身体恢复知觉并且回暖的是这块红石头,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古羲的身体表面是热的但底子里却又是冷的了。

    寻到了这个因由后我又想那造成他昏迷的原因是什么呢?回思整件事的过程,无疑相对于古羲本身体质变寒了的,在冰潭之中他反而不像我那样惧怕极冻,能够在水中下潜回游。所以造成他现在昏迷必定不是被冻,是在带我来这的途中遇到了什么危险?

    还有最让我疑惑的是......他为什么要跳进冰潭?然后在冰潭水底的好几分钟里他又是在干嘛?难道就是为了来这里?

364.本命元灯

    移转心神观察四周环境,一圈下来即使看着这个空间是密闭的都不觉得惊异了。无论是顶上还是地面,或者是四周墙面,都不见有可供人通过的出入口,就连一条缝都没有。

    而且这里有很多壁画,应该说除了我们身下这块红色的石头外,满目都是。

    以往我会对这些图画十分感兴趣,可眼下在古羲不醒情况下我没有半点要去看的意思,初初览过也看到刻的是人物场景。

    困意来得毫无预兆,我都还坐在这突然感到身体绵软下来并且眼皮沉重,倒下时知道是靠在古羲身上的。感觉只是晃了个神我就立即惊醒了,也瞬间发现身旁没有人了。

    一霎那的念头间翻滚无数,心中生出巨大的恐惧!最怕一切都是梦或者置身幻境所有都是幻觉,那我之前经历的险、惊、痛以及伤都是一纸空白。茫然环视,散乱的目光在飘过某一点时又再晃回然后一点点聚焦,终于,心头宽了。

    这还是原来的地方,就在离我十多米远的墙边,古羲靠坐于那垂着眸但却已经醒来了。

    所以这一切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而入睡前解不开的难题现在也迎刃而解了。他似乎也察觉到我醒了,头一抬目光就朝我这处射掠而来。我的心没来由的一抽,这目光......似乎与之前不一样了,还没等我仔细去分析时就见他站起身大步朝我走来。

    转眼就到了我身前,由于我是坐在暖石上而他站着,视角顿然变成我仰望而他俯视。

    细看那张沉静的脸,刚要询问出声:“你......”可接下来的话被吞没在他猛然倾覆下来的唇内,我全身一僵,眼睛瞪大的同时脑子也抽了,只知道他这个吻不像之前那般轻柔和浅尝辄止,而是风卷残云般的侵占我的唇舌。

    等到他终于肯放开时我已气喘连连,却被他依旧抱在怀中。心脏扑腾扑腾地直跳,即使满面通红也目光依旧倔强地锁定在他脸上,“古羲?”

    他的眉毛上掀,邪魅的眸光将我笼罩,低沉的嗓音撞击耳膜:“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从没有像这刻一般觉得他的嗓音那般动听而磁性,甚至连他那牵动了半带讽意的嘴角都觉得异常好看,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双手环住他的腰问:“你醒过来了?”

    是疑问句也是肯定,只有真正恢复了意识的他才会用这样的语调和我说话。

    他没有立即答我,将我的手从他背后捏回到跟前以两指搭于我脉搏间,片刻之后便冷哼了道:“你也当真是大胆,千年寒潭也敢随便跳?”我心中一愣,千年寒潭?“你说的是那个冰潭吗?它有什么说法?”

    “潭底有一块千年玄冰,在沉载数千年后寒毒早已淬炼于水中,下水者必然立即被寒毒侵体。轻则丧命,重则神魂俱散,灰飞烟灭。”

    我虽听得心惊但也没觉惧怕,默了一阵后反问:“那你为什么要下去?”

    言外之意就是他先下去了我才会下去,要不然水那么冰我是脑袋抽了才要下水玩呢。一句话就好像把他给问住了,眸光沉敛定定看着我好一会才一瞪眼:“你能与我比吗?”

    我讪讪地避开他目光嘴上却反驳:“是不能比,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跟个小孩儿一般让人各种操心。”他把我的脸又掰了回去,锁定我的目光问:“哪里像孩子了?我的行为都是成年人该有的。”我没再驳斥他,反而心中闪过了疑惑也问了出来:“你不是应该新生吗?为何你可以恢复成原来的状态?”

    “新生?他这么告诉你的?”古羲的表情就像听到一个笑话般满脸讽刺,我直接忽略了抓着他的手继续追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黄泉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你出来时连生魂都没了?”

    古羲嘴角噙了抹笑道:“你该问的是没了生魂的我被何知许用禁术控制了,为什么还能让你入梦到我身上来看那段过去。”

    我心中一惊,眼睛瞪圆了看他,口中喃喃:“真的是你动了手脚......”

    “何知许要用摄魂香凝入一缕魂与你相融后才能让你成功入梦附他身回见过去,我不用,因为你的身体里本就有我的魂,同样的原理不同的级别,他只能凭借外物而我可以随时随地。”古羲的这个解释与我当初推测基本上是融合的,可依然没有明确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于是我又问:“但这跟你下了黄泉眼后的事又有什么关联?”

    古羲的反应是很不耐的表情:“让你入梦是为什么来着?就这你都还没参透?”

    我很想打他一拳,梦中的他给的提示那般隐晦能那么容易参透吗?但磨牙后还是道:“在梦中你一共说了几句话应该都是对我说的提示,我琢磨之后觉得其实你只是想说关键是十殿阎罗,但到底十殿阎罗在意指什么我想不出来。”

    其实我有想过,十殿阎罗就是意指地下的阎罗王,这样与古羲下黄泉眼就可以解释通了。

    古羲在静默片刻后说了句:“总算还没有那么笨。”

    我愣了愣,好像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但太快又没抓住。而古羲抽了一缕我的头发绕在手指上缓缓又道:“何知许唯有在见我当真没有生魂的时候才会放下戒心将我带回这里,他的本意是不光想利用我谋得族长之位,更想借你帮我点亮本命元灯。”

    听他岔开了话题知道他是不想多谈黄泉眼下面的事,也不强求,想必那里头的事不止是复杂那么简单。想想假如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就是下了黄泉眼去见阎王了......这在以前我会觉得是天方夜谭或是胡言乱语,现在已经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提到本命元灯这事我其实也纳闷,而且里头还是有些事想要先确认:“你先告诉我在你从黄泉眼出来没了生魂到这边的一路,你到底是真的没意识了还是假装的?”

    古羲闻言后就眼露不郁了:“刚不是已经给你说过了吗?”

    “你说过啥了?”我怀疑自己就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说何知许唯有见我当真没有生魂时才会放下戒心,你说我那时是真还是假装的?”

    “可既然你已经没有了意识那又为什么还能让我入梦去看你那段山上的过去?”

    古羲不说话了,就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在我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他才道:“要不是确定你这副皮囊是真的,我真要怀疑你是得了失忆症还是被冻傻了。让你入梦的是我留在你身上的那缕魂,还要我再重复第三遍吗?”

    我的额头在冒黑线,好吧,确实他刚才证实了这一点,只是我一时间绕不过弯来,总把这两件事想到一块去,其实却是分开的。

    为了让何知许能够相信,所以当时他确实是没了生魂并且没有意识而受到禁术的控制;但他又有一缕魂在我身体里,能够借着梦境告诉我一些事。我现在严重怀疑的是......“当时那屡在我身体里的魂是可以保护你自己的吧。”

    见他牵动了下嘴角算作回应默认,所以那时候看似他成为傀儡实则主动权并没失去,不但没失去而且还算准了何知许必然一定会带上我。

    仔细一凝思,发觉这里头藏着的是连环心计,而且一环扣一环,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有错。即使明知道古羲的心机之深无人能敌,但我还是觉得后怕。他这个赌下的太大了,但凡何知许有其它念想而不将我带上甚至看出其中端倪,那他可就真成为活死人了。

    不过他似乎还没说那本命元灯的事,等我询问出口为何他在家族的本命元灯灭了他也没事时,我看到他的眉眼里都透出一股极度讽凉的嘲意。

    “愚昧的一群人,他们以为本命元灯可控制住我,殊不知那不过是我留给他们的玩具而已。那些年任由他们仰仗我而活看来也不是没有意义,至少时至今天还会做梦。”

    听着他用轻慢刻薄的语调在讲述时,我只想对他低吼:能不能说人话?

    可能是感应到了我的抗议,总算在将我顺手搂进怀中后就在耳边低述起来,而我越听越心惊,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本命元灯,是代表了人的元神之火。它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那种火焰,而是依靠特殊的磁场将魂气聚敛在一起才能点燃的,一旦点燃就意味着从此这人的生命都将与之同命相连。

    不过,也并非只是牵制作用,于本人是有一定好处的。就好像这个人无论在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遭遇生死之险,只要不是身体被毁灭就能留存一口气,回到本命元灯处可以复生。

    而古羲是这中间的异类,他的异类呈现在两方面:一是他已经超出了本命元灯对本身的限制,无论灯灭与否于他而言都不受影响;二是也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他被点燃的本命元灯成为了那个石盘的核心,而石盘成为了神台,所有摆放于上的本命元灯都可以依附它的魂气而生,这样的后果是......所有人不用消耗自己的元气来点燃本命元灯,于是就好像时间停止般,他们可以十几年都保持不变。

    换个更简单的说法是,他们在古羲的本命元灯点燃镇守石盘的那些年里不会变老,从某种意义上达到长生。

365.承诺

    等同于说那些人是在依附他而生,但是如此这般对他会否有影响呢?

    古羲的回答是:“那你认为我是为了什么呆在暗城吸那些花的腐气?”

    初始我一愣没立即反应过来,后来在渐渐懂他的意思,也在心底慢慢滋生出一种愤怒的情绪。这个家族就是这样来糟践他的?!

    将他禁锢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围城,让他无法见光只能仰仗水晶兰的死亡腐气而生,一切都是为了这些人的贪婪。他们要他就像个傀儡一样永远供应养分,从而违反自然常态地窃取他的魂气来达到永生的目的,而当有一天他逃脱了这个宿命时这些人因为害怕被报复,就不惜用熄灭他元灯的手段来试图毁灭他。

    这一群人都是生的一副魔鬼的心肠吗?所谓家族,对古羲而言当真是叫讽刺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家族的一份子,而只是工具。

    我的脑中莫名闪过他给我写的第七封信,当初他给我解释了前面说后面只不过是随便写上去的,但其实他当时说了谎,也是他唯一对我撒过的谎。

    那每一行字依旧清晰刻在我的脑海中:

    你相信命运吗?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就好像冥冥中自有天定,从我出生那刻起,命运已经写好了。

    无论我挣扎还是痛苦,它都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走进宿命的轮回。

    或者古羲早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家族掌控,包括他写给我的信与他要传达的意思,所以故意写下那几行字来迷惑人;但我却认为那可能是真实表达了他的感受,因为那时他已经决定要让我从这个世界消失,不妨在我弥留之际吐露一些真实心境给我。

    人在长期压抑的环境下又无人倾诉时,可能终会有一瞬想要爆发。我也终于明白他这种乖戾的性格从何而来,有谁愿意自己的存在只是供应他人生息的容器呢?

    长久的静默之后,我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脸,这张英俊的表皮之下其实也曾愤恨命运不公过吧?轻声问:“那你后来是怎么摆脱这样的命运的?”

    从他所述中可知至少在他离开地下围城之前,本命元灯其实还对他能够控制,否则他不会愿意也不会那么听话的呆在那里。

    我本是这么一问,没想到他却蓦然而笑了起来,扒下我的手后环视了一圈四周后问:“你觉得这是哪里?”怔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移转了话题,这还是自己莫名困意袭来前的那块有暖石的地方啊,不过具体在哪个位置我没方向。

    他却突然松开搂着我的手臂并把我拉下了暖石,然后朝着石壁而走。眼看着就要撞上那石壁了,但他依旧在往前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可就在那一瞬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我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身体穿过了墙!

    视线骤然而暗,进到了一个绝对幽黑的空间,在我目力沉定后发现这是一个十分广阔而巨大的空间,空旷感很强烈。正想要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突的眼角余光瞥到依稀熟悉的场景,然后我才愣愣地回转过身去,惊呆到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

    古羲在耳边笑问:“如何?比起刘谦的魔术是否这个更能诠释见证奇迹的时刻?”

    我已经不管他的语气是傲娇还是什么了,就是脑子里反复在认知了又否定,最后听到自己喃喃而问:“这应该不是在布林镇下面的地下围城吧?”

    却听他似笑非笑着道:“不是那你还在哪见过这种城墙?八达岭?”

    明知道他是故意调侃,但我还真的想说八达岭要比地下围城更靠谱一些。明明我们是在那个家族的地底下,怎么可能会来到布林镇呢?

    等等,我们来的车下高速也是走的京津这条线,而我也曾判断过他们这个家族不会离开布林镇太远,之前何知许又单独开车七绕八绕的不让我们知道具体路线,不会就是为了掩藏这个家族其实就在布林镇旁边的这个秘密吧?

    在我惊鹜的目光下,古羲已然洞察我的念想:“正是你想的那样,最初就连我也被恍过去了。他们有意假装让影子在上面与我接应来转移视线,直到有一天我参透这面墙存在的意义后,反转时机正式降临。从被动到主动的过程着实令我感到快意,当我走上那座神台时就开始想游戏终于可以不再一成不变,而变得有意思起来。”

    光是这么听他讲述都感到心惊动魄,设想当年的他透析了这面墙的秘密进去之后,又再一路探索来到神台底下,然后发现这个禁锢他许多年的家族居然就在咫尺。可以想象的出来当时他脸上的神情必然是带了残忍的快意,因为老天爷把刀递到了他面前,他没有理由不接过。如果是我,恐怕也会像他一般魔化了想要报复回去,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把那些人的灯都给灭了?还有,他应该是将自己的本命元灯给动了手脚吧。

    果然如此,古羲非常坦诚地向我承认了。他是耸着肩用无谓的表情对我说的:“我没有道理不这么做啊。翻盘之后重新洗牌,一切都由我来决定谁参与这场赌局,把灯全灭了固然可以让这群人都神魂俱灭,但最好的玩法是让他们享受恐惧、失望以及绝望的过程。知道他们为什么最后要将我的元灯给灭了吗?”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也知道他并不是真要我来回答,只见他在顿停了下后又道:“当年我将元神从元灯中收走后又注入了一丝魂气在内维持表象,这可是我留给他们的纪念品。”

    “发生了什么?”想也知道并不如表面这么简单,而且古羲口中的“纪念品”听着就令人担忧,以他这种性格是不可能会对族人手软的。

    只见他咧开嘴角露了一个含有残意的笑容,眼神也变得阴冷:“当初他们怎么借助元灯侵占过去的魂气,用相同的方法反吸回去。所以你看到的那些人是不是变得都异常苍老?”

    我闻言惊愕而问:“你是说让他们把吸走的魂气都吐了出来?”

    “单单只是吐出来有什么好玩的,肯定要多加一倍把自己的也赔进来。哼,何知许是被点上本命元灯的时间短,所以才没有耗掉他太多元神,否则你看到的他也只会是个老头子。”

    “......”我竟无言以对,他果然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谁也别想在他身上占得一点便宜,否则会要你加倍奉还。就是说其实原本何知许年纪还轻,只是受到了他的反袭而显得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那这个家族显然也是发觉了这一点后不得不把古羲留下的那盏元灯给灭了,除了自保外他们更要永绝后患。

    但是这次利用我再续本命元灯,他们就不怕重蹈覆辙?

    古羲给与了我解释:首先在三年前何知许发现古羲没死,于他们这个家族是一件喜事。当年灭他元灯是不得不做的抉择,而那之后的十多年里所承受的后果使他们后悔莫及,所以当得知古羲没死后想尽办法也要将他抓回去,只是苦无机会。而今这个机会来了,借了我的外壳将他元灯点亮于这个家族是一次赌博,如果赌输了最多就再灭一次,但赌赢了那就是“造福”整个家族了。

    事实上,这个赌大抵是赌赢了。

    尽管我不知道其中原理,但从那些火焰的亮暗程度可判断出这个结果。

    古羲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深幽难辨之色,就在我以为他会再给我更明确的答案时,却见他神色一敛了道:“走吧,既然来了这里就回家走走吧。”

    我是被他拉着走的,有些怔忡地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将这个禁锢了他前半生的地方称之为......家?

    而在被拉出一段距离时又想到什么回过了头,眯起眼看那堵城墙,发觉自己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疑问。但现在......看了看古羲的侧脸,似乎不是再提问的时机了。

    来到木屋前方时我的心莫名而抽,有种钝痛无法克制地在泛起。三年前的噩梦对我印象太深刻了,也是他亲自拿把尖刀刻进我脑子里的,所以再回旧地哪怕我已经对他释怀了恨意,对这个地方还是会感到沉痛,也对那三个赌约感到后怕。

    所以一步步踩着水晶兰向屋子走时,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以古羲的敏锐不可能没察觉,但他既没有停步也没有回眸来看我一眼,我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地下沉。

    眼看着就要迈进那扇门时我蓦的拉住他胳膊,一字一句地道:“古羲,你要答应我,这次不会像三年前那样将我瞒到死!”最后那个“死”字我是加重了音的,意指了什么相信他能听得懂。而这时他才回转眸来,沉黑的眼睛锁视了我片刻后道:“我答应你。”

    感觉心上像被重锤敲击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承诺我。可是我却没有大松一口气,反而有种被压了重石的感觉。

366.晶石

    古羲拉着我走进了房子,过了三年这里依然如故没有任何的变化。一直走到内室后古羲就站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就在我感到纳闷不明时他突然叹了口气道:“本来还想着带小愿回来这里缅怀下故居的,你却先到了。”

    我的身体一僵,这时候哪可能还会懵懂不知他在说什么。虽然我完全感觉不到这空间有何异样,可是对古羲的能力一直都是信服的。

    但等了有那么五六分钟后也没见有异常,更不见有人出现......古羲却拉了我走到木板床边坐了下来,我不安地问:“怎么回事?那个人是何知许吗?”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把我推进里侧拉着我一同躺了下来又突然欺身靠近了将我抱在怀中,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到底他在弄什么玄虚?明明感知到有人在旁,为什么不去抓住那人反而与我说这?可他接下来却伸手盖住了我的眼睛,不让我视线穿透,却抵着我的耳朵轻语:“小愿,这张床下有一件宝贝,如果有事发生你就把它拿出来,它能帮你摆脱他们。”

    他们?来的不止一人?

    就在这时屋顶上突然传来了尖细的声音:“老龟壳,这回你可听清了?原来他一直都把那件宝贝给藏在这里,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鬼婆子,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来这堵人。怎么说,男的归你还是女的归你?”

    是鬼婆与那老龟壳!我的身体骤然而紧下意识要去拉下古羲的手,可是他却使了力并在我耳边说:“别动!”不管形势已经危急,但既然他如此下令我还是听从了。

    只听外面鬼婆那恐怖的声音又近了一分:“老家伙想要女的就直说,不过你那副身子到底行不行啊。”老龟壳哼了声对答:“行不行一会自见分晓,不过老婆子你对长空的动机太明显了,可别偷鸡不着蚀把米哦。”

    “少废话,我鬼婆子先下了!”话落就听屋顶传来哗啦碎响。

    我没法看到,只能依靠耳力去判断,从砖瓦摔落地面的声响推断鬼婆不但下来了而且距离我们这张床很近,但却......没有后续!

    这可能就叫雷声大雨点小,在鬼婆那声响之后我无论怎么仔细听都没再听到她的声息。片刻之后就连还在屋顶的老龟壳都不确定地问了:“鬼婆子,有没制服长空你倒是作个声呢。”

    室内依旧无声,连我都不由感到诧异了。鬼婆明明是从上面下来的,怎么就突然没声了呢?要说如果古羲没在我身侧的话那还可能是被他给做了,可他一直都还把我的眼睛给蒙着呢,人动都没动,我连他的呼吸都还能感应到。

    过了一会老龟壳也受不住这沉寂了,在上头大喊:“鬼婆子你要再不出声我就不管这先来后到的规矩下来了啊,到时你可别说老头子我欺负你。”

    听着那声音越见逼近我就猜到其实老龟壳在说话时已经从破了的屋顶下来了,而且有一股凌厉的劲风袭来。就在我感觉压力越来越大时,突的眼睛上覆盖的力道松开了,我本能地睁眼,只见黑暗中黑影一闪瞬间感觉那股压力消失了。

    我猛然坐起身要张口喊古羲,嗓音刚到喉间就看到他从半空中现出了身形并跃到了跟前。“这是怎么回事?”放眼四下竟看不见鬼婆与老龟壳的身影,也没了动静。

    古羲云淡风轻地回道:“送他们去别的地方玩了。”

    别的地方?我是真好奇了,屋顶的破洞都还在,他们还能就这么容易放过我们?还是因为什么事两人不战而逃了?

    事实上我两种都猜错了,古羲在见我迷茫的样子后嘀咕了一句:“你不会以为我窝在这里那么多年都是在混日子等死吧?”所以?我挑了下眉后问:“你做了什么?”

    “既然一时间走不了,总得找点事来消磨时间。除了弄弄祭盘摆摆阵法外,还能够有可开发利用的就这间房子了。当初你也从我的画中看出了些端倪不是,那只不过是我有意透露给你看的其中一部分,你仔细看下地上的碎石觉得它们像什么?”

    我顺应他的话目光从他身上移转向地面,那处有一滩应该是被鬼婆损毁的屋顶碎石,对应着顶上也确实有个破洞。之前因为这处是沉黑的关系,看着什么都是黑麻麻的,但现在头上有了个漏洞后我看那地面的碎石觉着好像在闪光。

    再有意凝聚目力定睛细看,突然觉得那些石头看着有些像之前在那诡异山洞中的晶石。此处看似与那里是两个空间,实则却有一条通道可互往,所以难不成这间屋子是用那种晶石所造?想到这我先问了个必须确认的事:“这房子难道不是你造的?”

    古羲偏头看着我,反问:“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动土搬砖的人吗?”

    “那是在你来这之前还是之后有这座房子的?”

    这个问题本不该难答,但是古羲却沉思了有一会才答说:“之前吧。”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嘛听着这口吻像是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呢?

    盯着地上疑似晶石的碎石头时我的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来某个场景:前一刻我凿穿晶石到那放着寒玉床的石洞内,后一刻离开时那个被我亲手凿穿的洞却不见了。还有一件事是那会明明看着古羲带了两块晶石在口袋里,后来也不见地上有扔下但他身上却没有了。

    这两个古怪的事都是与晶石有关的,之前我也没时间去多思考,这时经古羲特意提起,我更加觉得古怪了,难道问题当真是出在晶石上面?

    “这是之前我们在山洞中经过时看到的那种晶石吧,它们有什么特殊的吗?”

    古羲的回答是:“品相不一,质**同,功效略有差异。洞中的是白晶石,它是黑晶石,掺入了一点杂志在里面使其比较坚固可适合用于造房,白晶石呢你应该也知道了,相对的比较没那么坚硬。但是它们有个共同的特点是可缔造凝结不同的磁场,鬼婆擅用弄鬼术,本身阴气就重,坠入黑晶石的特有磁场里基本上是出不来了;至于后面那个老龟壳练的是火煞术相对麻烦一点,至少能困上几个小时吧。”

    “你说的磁场是不是相当于我们之前经历的幻境一般?”

    古羲顿了顿道:“算是吧。”

    迟疑了下我指了地上碎石又问:“它们是属于水晶吗?”因为在听了他讲述的之后很难不把这种黑晶石与黑水晶联想在一起。水晶这东西各种颜色都似乎被人们定义了一些涵义,但其实本身就有种说法水晶是带有魔法的。

    当然这个魔法可能是夸张了的说法,但这种石头带着某种邪性是必然,尤其是黑水晶。

    古羲伸手过来点了下我的脑袋笑道:“要是水晶你还想着把它带上去卖呢?”

    我微赧然,倒不是真有这个念头,而是之前看他藏了两块晶石在口袋里也有过此念想。但当感受到他指尖的凉意时我蓦然间没了这刻的轻松,仰起的视角里古羲高大的身影占据了我满眶,即使他以晶石转移了视线与话题,但今时的我不再如当年那般懵懂无知,用很轻的声音道:“古羲,刚刚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瞒我到死。”

    微不可查的指尖颤动,就像风中飘摇的柳絮穿过空间抵达到了我的心脏上,蓦的一抽,然后熟悉的钝痛渐渐泛起。

    太多的疑点了,多到连我都不敢相信,因为这些疑点都不可能会出现在古羲身上的。

    像他这样的人,向来算无遗漏,也享受那种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感觉。何曾会出现判断失误的时候?没有忘记在鬼婆和老龟壳出现之前,他貌似发现了异状却足足等了五六分钟都没动静,表面看来可能是他有意试探,也可能是故布迷障,但以我与他相处这么久对他的了解觉得都不是。

    古羲的性格是十分嚣张与跋扈的,他就连对你使心眼也将这种性情贯彻到底,绝不会是现在这般小心翼翼。也或者说,他的字典里没有“低调”两字。

    短暂而沉滞的五分钟,已经将他自己暴露了。他对外界感知的能力不仅是褪化了,甚至可能感应不到,纯粹就以心计在度量做出判断,而这判断却早了那五分钟。

    故意假装与我说床底下有宝物,以此来引鬼婆沉不住气冲下来遂而遁入磁场空间;之后再借鬼婆的消匿将老龟壳引入局。虽然不费一兵一卒也没花他太多力气就将两人轻轻松松解决了,他说的老龟壳至少几个小时出不来应该也是含蓄说法,否则他不会安定站于这无所谓的样子。但依旧与他狠绝性情不符!别人都欺负到他头上,而且这里又是他自个地盘,以他以往的手段多的是方法能将那两人玩的团团转,并让他们后悔这辈子惹上他。

367.引狼入室

    突然间我感到无以莫名的恐惧侵漫而来,这种恐惧另一个名称叫害怕失去!我猛的起身,一把抱住他的腰急声道:“我们离开这,去......”假如他的能力当真褪化了,仅能依持的只是算谋的话,对上别人或许无碍但一旦对上何知许输赢就难说了。去任何地方都不是绝对安全的,而他也不可能当真灰溜溜的藏起来,所以最好的去处是:“我们回城墙中去!”

    可是我见古羲听了我话后却拉开了缠在他腰间的手,独坐于床边缓缓道:“小愿,那里你不能去。”我眉宇蹙起而问:“为什么?”

    他不答反问:“知道我为什么能恢复意识吗?”不等我做声他就直接挑开了话:“因为原本我下千年寒潭欲往深处去时,突然感觉到生命力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失,逼得我不得不复返回来并且唤醒留在你身体里的魂,否则你我都将会魂飞魄散。”

    我浑身一震,不敢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你是说......是我让你变成这样?”

    “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我是说即使你的体内留有我的魂气也没法适应那个空间的磁场,本身你的生命力就在流失,但因为我当时心智不全而无法感知到,千年寒潭是将这过程加速,如果当时不立即为你驱除寒毒恐怕已经没了,你我的命相连,再回去......”

    他话到这里没再继续,本以为是有意让我自己体会那后果,可见他偏转了头目光凝向我的身后。顿然间我也有了某种特殊的感知,即便依旧无声沉寂但还是觉察出来空间多了生息。

    古羲蓦然而笑,淡了声道:“既然来了,不妨出来聊聊吧。”

    我转过了身以保护之姿挡在他身前,却得来他的轻笑并将我拽拉着也坐在旁边后,语声欺近了说:“小愿,我还没有躲在女人背后的习惯。”

    就在他话落的一瞬,内室门口前后走进来两人引了我的注意,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后的是何知许!至于走在前的那位并不是以为的祝可,而是......我眯了眯眼,是那邱长老。

    到底还是与他们正面相对了,其实在鬼婆与老龟壳到时就该想到他们定然会随后而到,也或者一直就在附近。邱长老是这个家族的核心,当与那蓝影老头的族长地位相当,鬼婆一干人对他基本是言听计从,所以此人肯定很难对付。

    而何知许,他的心思谋略与古羲相当,术法我也见识过。

    两者我都心有所惧,但相对要更惧何知许。两手已经各自握住柳叶刀和串珠,随时准备一战。不过我的右手被古羲暗中盖在了冰凉的掌下,他在暗示我别轻举妄动吗?

    我留意到在邱长老走进里面后,何知许就站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他这种是属于本能防卫姿态,是因为古羲已经恢复意识令他不自觉戒备吗?如果是这样,或许我有些明白古羲的意思了。

    邱长老自进门后就一直目光沉定在古羲脸上,却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

    不过数分钟后我就发觉气氛不对,空间里有一股很凝烈的压力是在向我头顶覆倾而来。我下意识地去看古羲,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点什么来,但见他垂着眸神态慵懒至极,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一般。可是,不知是否我的错觉,那压在我手上的掌似乎又感到冷了些。

    恍然间顿悟,他们是在用某种术法暗战!可是据我所知古羲一般不用术法的,这个地下围城里的阵法也都是他十几年前被禁锢在此处时所设的,包括刚刚对付鬼婆和老龟壳的也是本身房屋存在的磁场空间。尤其是假如古羲能力褪化成那样,在术法上恐怕很难与邱长老跟何知许一起合力时匹敌吧。

    所以再看门口的何知许,我对他的姿态有了重新评定:或许他不是防卫,而是掌控全局。

    他们恐怕早就来了,并且旁观了前面两人遭遇滑铁卢的过程,也窥听到了我跟古羲的谈话。应该这时我要感到后悔不该去问他那许多,或者就不至于像现在这刻一般被动,但我此时的心境却相对很平静。

    因为古羲的自身能力可能褪化了,但他的脑力没有。就如之前他在一走进房子时就第一时间给出了判断,哪怕这个判断给出的有点早了......

    但很多事宜早不宜迟,我并不认为那是他的一个失误,更恰恰反应了他对环境的敏锐以及对事态的分析犀利如旧。所以即使这刻我们已经完全处于劣势,我也相信古羲自有所定。

    他不是个会把自己底牌都露给敌人的人,在任何人面前。

    不久之后我感到欣慰,因为发现自己对他越来越了解了。果然对峙的结果是以邱长老一口血喷出为结束,而那口血就像撞上了一块无形玻璃上一般在离我们半米之远外慢慢铺开并且缓缓下滑滴落到地面。邱长老在吐出一口血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失声而问:“你到底藏了什么能够产生这么大的磁场力?”

    古羲浅笑着回道:“刚才不是已经给你们普及过晶石的常识了吗?怎么还要问?”

    邱长老却不信:“不可能,黑晶石的磁场力有凝结空间的可能,但不可能产生这么强的气场,除非......”邱长老蓦的瞪大了眼:“你刚才那番话是故意诱我们出来的?”

    我看到古羲抬起的眼中带了残意:“如果不,怎么把你们两匹狼引出来呢?”

    别说那边两人,就连我在心头也是一个咯噔,这一刻古羲的神色太像每一次他沉稳若鹜操盘全局的样子了。邱长老的面色大变,抬起颤动的手:“你......”

    可是就在这一刻始终沉默的何知许突然在后鼓起了掌,轻拍的三下犹如拍在了我的心窝上,一下比过一下让我更慌乱。完了之后何知许道:“演技很精湛,只是欠缺了一点也忽略了一个漏洞。”他缓缓从门处走过来,越过了邱长老站定于半米之外,目光在古羲脸上流连半刻后就落在了我的脸上,轻忽而笑了道:“古羲,其实我一直认为与你相比无论在心机还是术法上都要逊你一筹。”

    古羲笑的意味深长:“多谢厚赞。”

    何知许却敛了笑,依旧把目光凝于我身上:“只可惜你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坐在你身边的她。其实三年前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你会在得了王印的力量后要销声匿迹?直到这阵子我才逐渐想通。现在暂且不表吧,哦对了,我还忘记说一件事了,我懂命理之术,十几年前你暗示我杀那个与你通信的女孩时就试着给她算了一卦,而在这之前我也给你算了一卦,得出的结论是:你们两个我都算不出来。”

    我听着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是在说算命吗?

    但古羲却不自禁地冷笑了:“那你有给自己算过卦吗?”

    何知许微敛目光轻道:“卦象之术与医术异曲同工。”

    医者不自医,所以他是说他没法给自己算命?可是算命这东西也太玄乎了吧。这是我脑中的第一直觉判断,不过转瞬就想起了顾山梅姑之事,她们母女其实就雷同于算命,就连古羲也曾说过她俩是有些本事的,只是可能她们使用的不是面相之术来断人命运,而是一些特殊的邪术。想到这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的命理之术是看人面相吗?”

    何知许的答案让我吃惊:“当年他跟你,我都不曾谋面,如何能看到面相。人之本乃气,从气观命数才不会被某些因素干扰。那时候你还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通过信透露出来的气息就已经让我算不透了,当时我也觉得很疑惑。于是来到你的城市找上你,发现哪怕面对面与你接触也无法从你的气息算出你的命理来,那一刻我决定将你留下。”

    “就算我的命理你算不出来,这与你现在想说的又有什么关联?”

    何知许冲我淡淡一笑,“关联我会稍后说的。”说完目光回到了古羲脸上,突然道:“其实你算过她的命对不对?是因为有所缺失吗?”

    古羲讽刺了句:“你是在跟我玩猜猜猜的游戏吗?”

    何知许并没有太大反应,表情依旧沉定地说:“我之所以这么问是拿捏不了你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她的命理,而在三年前在接收王印力量后就将自己的命元植入她体内来达到保全她的目的。”

    我浑身一震,他在说什么?古羲把命元植入了我体内?“不是说就一点他的魂气吗?”

    何知许:“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也没有想过他会玩的这么大,敢把性命都交付给你。直到刚才你说他的能力褪化了我才渐渐相同其中的道理,也难怪他在没了生魂后依然还敢给我设套回来族中,因为只要你不死他就不会死,而他算准了我不可能会动你。”

    我很想去反驳他,可是就好像一棍子打的我全身力气全无,强忍住才没有扭转头去向古羲确认,但也一时间没了语言功能,有太多事需要被消化了。

368.不可控制

    何知许在回答完我后又继续看着古羲道:“你在失去本命元后哪怕拥有了王印的力量使自己强大,但也无法改变体质骤然而虚空的事实,所以你只能回到一个可以保存住你生息的地方去,这个地方就是你们刚刚出来的吧。不过似乎这次你与阎王斗的有点狠,为了替她补命你连生魂都被拘走了,然后即使靠着我们以她本命元点燃的灯再回魂,也修补不了你已缺失了的生气。”

    这时古羲默听了这么久终于开口:“言外之意就是我现在没有能力制得住你了,那你要不要走近一步试试看,或者利用你幻术的力量破了这个结界呢。”

    何知许沉默了下来,他阴婺的目光盯着古羲在审度。即使刚才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似乎也还是对古羲很难判断准确,因为他知道眼前斗着心机的人但凡他算错一步,那就是输。

    沉定良久后何知许有了决定,他向着这处迈了半步,我清晰地感觉到盖在掌上的手收紧了一分,心也不由沉了。古羲唱的只是空城计,他在赌何知许不敢轻举妄动,但被识破了。

    可就在何知许迈出那半步之后,突的半空中有个黑影朝我们撞了过来。我的全副注意都在何知许身上,完全没有意料到会有这一幕发生,等眼前闪过黑影时心已经凉了。

    但眨眼黑影被弹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并传出一声哀嚎,是老龟壳!

    我赫然明白过来刚刚何知许移动那半步不是要走近,而是把老龟壳从晶石的磁场空间拉回来并做了一次试刀石。可以感觉到何知许的眼神倏然而冷盯在了我的身上,他上上下下将我打量后缓缓道:“居然我看走了眼。”

    目光抬起与他对视,沉静反问:“你在说什么?”

    何知许失笑:“小浅,你真的是......”他似乎在找着形容词,半刻之后才接着道:“是个很奇妙的存在,或许我真的没有他看人看事那么准,居然对你从没设过防。只不过即使有它可以帮助你,但你不是他,你没有他的能力可以操纵那七条龙魂。起来吧,让我也见识一下你家的那个宝物。”

    到这一刻我再也克制不住身体的轻颤,哪怕是被古羲一直按着手让我保持冷静。

    不得不承认在心理承受能力上我远远不如他和何知许,攻心之术那就更是天差地别了。而在我做出反应时古羲先笑了下,坦然回眸来看着我道:“小愿,让他看看也无妨。”说着就将我从床沿拉着站了起来,并且掀开了那张木板。

    一件沉黑的金属物品赫然就在床底,正是我家那消失了的七星麒麟兽。

    其实我早就有感知到今天可能藏不住了,尤其是当发觉古羲的异常之后。虽然即使到了这刻我依然还不明白为何在老龟壳如一道箭一般疾掠向我们时,会从我的身体里飞出七条龙形的气流去抵挡。但也正是这一幕,彻底在何知许面前泄漏了它的存在。

    何知许侧头将七星麒麟兽看了片刻后就转眸看向古羲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古羲耸耸肩:“刚刚。”

    “所以就是说这一局你我都被小浅给设了套?呵,有意思。”何知许是真的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再看向我时眼神中多了认真,也或者说是真正开始将我当成对手了:“说说吧,你这么做的理由。”

    既然已经到了这时了,我也没有再藏的必要,索性摊开来讲:“我没有你们想得那般高端,也设不了套给你们。三年前我有两件事放不下,一是古羲的离,二是我的母亲。前者我无力可控,那后者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当我母亲有了妥善的去处后就只剩这件身外物了,即使当时并不知道它究竟有何价值让你来争夺。因为它很沉重,我不可能随身带了它走并且假如把它带到y市去,也没法一直守着它;所以我就在想有什么地方能够藏它并且不为人知绝对安全的呢?”

    就是这里!确定了古羲的消失后这座地下围城普通人是进不来的,我把麒麟兽背下了地并将之带进了这个屋子藏在床板底下。因为古羲说过,屋子四周的水晶兰含有的腐气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即便是曾替代他在这里的何知许对那腐气也惧怕,而唯有我与他是相同体质的可无惧腐气。所以天下间再没有比这里更让我放心安放它了。

    事实上确实这三年没有人到过这里,无论这上面的那个家族还是何知许,他们都不曾想过要来这地下城。直到古羲回来!令我吃惊的是当古羲拉我躺下时就说了那句话。

    在这件事上我自认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破绽,而且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对这只麒麟兽并不在意,所以反倒是他没有何知许那么想要得到它。所以那时我猜测他只是故意说一句话给鬼婆和老龟壳下饵,但到这刻我明白他确实已经知道。

    听我说到此处时古羲就笑了:“我的命元在你体内,你的气息对龙魂产生感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闻言我心头一暗,刚才何知许这般说时我还以为都只是猜测,可现在就连他也亲口承认了。怔忡地看着他,心底深处裂开了一道口子,嘶嘶地疼。

    这样笑着的背后,他从过去到现在隐瞒了我多少真相?而我却曾一度对他恨之入骨。

    眼前蓦的一暗,是古羲用掌再度覆住了我的视线,只听到耳边传来他的嗓音:“小愿,别这样看我。有些事就连我也控制不了,记得我曾说过的一句话吗?”

    他对我说过很多话,哪里知道他指哪一句?可他却没有要再继续的意思,而是冷淡了的语调对何知许道:“说吧,现在你想怎样?”却在他说话的同时我感觉到覆在我眼睛上的掌倏然变沉,并且有一股力量正源源不断地灌注进我眼睛里。在反应过来那可能是什么时我想要去拉开他的掌,却发觉自己突然动不了,心中有个声音在急喊:不要!

    “古羲,你用最后的一点余力帮她掌控七星就不怕自己油尽灯枯吗?还是......那个可以补充你能量的地方一直就在这里所以你有恃无恐?”

    何知许的话让我心胆俱裂,悲恸交加中感觉体内滋生出一股力量,甚至在被蒙住眼睛的黑暗里能看到有七道气流快速冲出来。只一瞬间眼睛上的束缚消失了,我身体的禁锢也没了,可我身前的古羲却像是被我震得倒退了两步刚好就到了何知许的身边,被他轻轻松松地扼住了咽喉。我一个箭步要冲上前,却觉自己身形未动但龙魂白影以我身体为轴心疾掠而出,一龙在首为主,六小龙在侧为辅,转瞬之间将他们包围住。

    惊愕于这奇景的同时却又不明白为何它们不朝何知许攻击,反而只仅仅将其围住?

    这时只听何知许道:“小浅,我刚就说过你一时间是操纵不了它们的,即使你的体内有着某种未知的潜能而刚刚古羲用余力帮你催动了这潜能,但时间太短。”

    随着他在说话我眼睁睁看到他的影像包括古羲和邱长老的,都在慢慢变淡,并且快速消失。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借讲话引我的注意,实则他是在使用幻术转移位置,等我意识到这一点捏动串珠射出细丝时已经晚了。

    细丝从飞掠而出到收回都没有一点阻碍,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空间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叹息,还是何知许的声音飘来:“小浅,不是我有意要欺负你,心术这东西你还是及不上我的。而且即使你有能力操控七星里的龙魂,但离了它就没用了,你总不能一直背着它走吧。所以还是放弃抵抗吧,我并不想与你撕破脸。”

    “你要怎样才肯放了他?”我环视四周,却怎么都辨识不出到底声音来自哪里。

    何知许在默了半响后淡然开口:“带路吧。”

    心头一沉,不用问也知道他意指为何,我试图与他谈判:“你先放开他。”

    何知许直接否决了:“不行。对你我还放心,但对他......还是掌控在手中为好。”换来古羲轻蔑的嗤笑,并且对我吩咐:“小愿,就带他们去参观下我的领地吧。”

    我没再有异议,安静地走出房子时览了眼白洁的水晶兰,还是想错了一件事。何知许或许畏惧它们的腐气,但他在这里生存了有四五年早就有了简单的抵抗能力并且也知道该如何避忌它的伤害,而这还只是单单对于去云南之前的他。当他拥有神木的力量后,他完全可以凭借幻术缔造空间走进这间房屋,连一点点腐气都不会沾染到。

    这就是为何连鬼婆与老龟壳都可无碍抵达屋顶的原因,何知许真的早就潜伏在旁了。他或许不知道我们是从哪进来的,但确定守株待兔必然能等来我们。

369.谋取秘密

    确如他所说的,当走出屋子后我就感应不到身体里那股龙魂的力量了。可能七星麒麟兽是刘长元那间藏宝室的墙上所刻的最无用的一件宝贝,它的笨重奠定了功效的局限性。可心间突然有个声音否决:龙魂早就住在你身体里了。

    我面上无任何表情可心底却震惊了,这是古羲在告诉我讯息吗?他为什么说龙魂住在我的身体里?我并不能感应到那股力量啊。

    但那个声音没再开口,无论我怎么凝聚心神去寻找都没有结果。

    不过经着这提醒我倒是记起了之前古羲说我在那个空间里会承受不住,他这话到底是用来迷惑别人的还是确实如此?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古羲同意我带他们进去必定有他的筹谋在内,不管于我是否有损伤至少那个地方能够帮到他吧。

    可很快我就犯难了,从城墙里出来时因为是被古羲带着的好似很简单就走了出来,而这时回到城墙前除了没法判读之前是从哪一块地方走出来的,也不知道要如何走进。

    几度撞墙碰壁后我不得不开口:“我好像忘了准确位置了。”

    何知许从右侧现出了身影,古羲已经不在他手上而是被邱长老给抓着,他沉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可却让我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他哪里改变了。

    在我妄动之前何知许就预先警告了:“收起你的武器,你我不是一个级别的。”

    很蔑视的口吻,却说得是事实。他走近我身旁后就目光审视在城墙上,“你确定是这一片区域吗?”我点了下头,大致范围还是能识别出来。

    何知许若有所思了片刻后沉令:“邱长老,把他推过来,可能只有他才能开启这扇门。”

    见邱长老押着古羲往这处走,我的双拳渐渐握起却被旁边的何知许一把扣住:“刚才我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邱长老将他的魂拘住了,以你的能力救不了他。”

    期间邱长老只森然横了我一眼,古羲就被推到城墙之处。何知许果然心思慎密,就在古羲的身体被贴靠在城墙上时离我们两米远处的墙面虚化起来。

    我很难过,终究还是瞒不过去。事实上以我特殊的眼力以及对细节的抓控能力,又怎么可能会忘记之前出来的准确位置?想侥幸恍过何知许,哪怕是拖延一下时间也好,异想天开地觉着可能只要缓上一会古羲就能恢复一些。

    哪料何知许不但又让邱长老对古羲禁锢了魂,更想到了启开这地方的方式。凝着走至虚化的城墙处的身影心中感到了极深的寒意,怎么有人邪性到这种程度?从邱长老对他的态度以及之前鬼婆与老龟壳的先试水来看,显然他已经成为了这个家族之首。

    我之前还是想错了:残忍、谋略、能力,他其实样样都不输古羲,而这场战役他能制胜的关键是......我!他从我十二岁那年起就开始利用我,也培养我一步步成为古羲的克星。

    是克星......吧?何知许说他三年前把本命元给了我让我得以保存,三年后却亲下黄泉眼与阎罗王拼命为替我改命!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我真正就是他命中克星。

    心蓦大悲,古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脑中突的闪过他曾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唯一算漏的就只有我。当时的我在对他质疑,不敢承认从未对他停止跳跃的心,直到这刻才明白那是他对我说过的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何知许的声音传来:“进去吧。”我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到何知许正侧身过来看着我,而邱长老扣着古羲在旁。

    这时也无谓先后,如果真如古羲所言城墙里面那个空间不寻常,甚至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承受,那么就让我带他们一起下地狱吧。

    走到那虚化的墙面处感觉有一股气流从内出来,我正要一步跨进突觉右侧有异常的劲风拂面而来。何知许在我的左侧,邱长老与古羲在左后方,右侧是......没有人的。

    神经紧绷的一瞬,感觉劲风穿过了我朝着近在我旁的何知许而袭去。

    白影一闪,何知许极快地避闪,但就在他退开的同时邱长老被弹开了。我反应迅速地去拉过古羲,但只跑出几步就发觉不对,以这面城墙为底线的特定范围内被结下了屏障。何知许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阻绝了我带古羲逃开,突听黑暗中有熟悉的嗓音在喊:“老常,没法子了,先进去避一避吧。”然后就见一个人高马大的黑影鬼鬼祟祟从暗处贴着墙走入视线。

    先不去分析老孙为何也会出现在这地下围城,目前的形势假如不想再被何知许与邱长老控制的话,只有那条路可走。尤其是若何知许的分析是正确的,里头那空间对古羲是有利的,三年前他舍了本命元给我进去后再出来就恢复如常了,三年后他原本生魂不继宛若新生但也在里面恢复了神智,所以哪怕可能我会承受不住晶石的磁场力量也要为他尝试一次。

    心念翻转只在转瞬之间已然有了决定,在越过城墙的一霎我回头看了眼,目光在与何知许缠在一起的身影上定了定,而余光中老孙竟抱住了欲追上来的邱长老并大喊:“老常快进啊,俺撑不了多久啊。”

    最后掠转眸走进虚化城墙的一霎看到老孙呈抛物线状飞起的身体......

    城墙内外分属两个空间,空旷之感骤然而失。此时我对外面的局势无能为力,不过虽然见到老孙被打飞出去,但是......有那个人在应当不会有事。目前最紧要的是要在他们进来之前先一步离开这里,记得之前古羲带我出去时,这里看着是个密闭空间。

    可当我环转四下时却发觉不对,墙上的壁画怎么改变了?还有那块暖石呢?这个空间完全与之前我们呆过的不同,即使我当时没有心思去观察壁画也记得那基本都是古代人物场景图,类似于富村山居图的那种,可眼前的却是......一幕幕我感到熟悉的画面。

    正是原来我曾利用特殊眼力看进城墙孔洞中所见过的场景:一艘大船缓缓而开离海岸,从岸延伸到海面上竖立一块巨大的观海石,一位黑衣长袍的威严***在最高处目送着那艘大船渐渐远离,他的脚下跪了满地的兵士。

    原来我看到的就是这里面的壁画,可为什么我站在外面看却犹如置身其中一般有强烈的真实感?而且后来我还曾做过关于这里的梦。

    我对站在船头的男人十分好奇,穿过人群想要去看他的脸,可就在走到身后快要看见时突然那黑袍的......将军,应该是将军吧,否则哪会让兵士都诚服呢。那个人也出现在了船上,并且能够看得到我还对我产生一种禁锢作用。原本我不会对梦境当真,可在历经这几次附梦后我会对忽然想起的这个梦境有了犹疑。

    因为当时我并没有反观自己的身体状况,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船首的人和那个黑袍人身上,所以有没有可能当时我其实是附身在了谁身上梦回了过去?

    可是不对,梦附到谁身上是必须有媒介的,当时我入梦的媒介是什么?

    蓦的一回神,我这时在想这些作什么?不管是否空间环境有变,第一首要的是离开这里。同样的,这个看起来像是山洞的地方也是密闭空间,不过我知道一定有出去的地方。

    拉着古羲在身侧我一点点摸过墙面,仔细观察过他的状况,除了又变回不再开口外他基本还算正常。可能邱长老用的那种邪术隔开了空间后就没了效用,也可能只要我在他身旁就暂时可保住他。如果是后者,那这刻会庆幸我与他是同命相连的。

    在思绪翻转的过程中,我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墙上的壁画,不过也没有将图案真实地看进眼中去,只在快速搜掠有无可疑的漏洞。

    是的,我要寻找那个必须存在的漏洞。但找了一整圈下来却完全无果,甚至连之前我们进来的方位再摸过也是坚硬的石壁了。本身就知道这地方不寻常,倒不会太过惊讶,只是担忧不知外面那人能拖住何知许多久。如果是从前,我或许在见识过他的真正本领后不会担忧,但是如今的何知许......我已经无法对他的实力估料了。

    古羲可能心机与能力上都强过他,但却还是变成了这样。而何知许却已经真正从一个影子走至了人前,达到了他一直想要企及的高度,踩在了这个家族的最顶端!

    甚至他想要谋取古羲身上的秘密!

    我没有忘记在阴阳道上真正的蓝影老头最后对古羲吼的一句话,他的心里隐藏了关于古羲的秘密,本来他是想以此作要挟,但古羲却完全对之不屑一顾。

370.奇妙的磁场

    在来到这个家族后,发生的这许多经历让我渐渐明白这个秘密必然来自于古羲本身。比如,为什么他的本命元灯点燃后能够供应其它人魂气,从而使那些人可以停止生长。

    这一点想必这个家族在失去古羲后一直都在寻求答案,因为没有人在尝过那长生不老的滋味后会不眷恋,尤其是后来的加速变老以及衰退让他们恐慌至极。只不过时间漫长而过并没有让他们有任何进展,直到何知许再遇古羲并认出他起,对这个家族而言一切都有了转圜。

    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深入分析,我收敛心境目光再度回到壁画上。或许刚才是我太求目的反而忽略了一些东西,不管这些壁画是在意指着什么,它们的存在必定不是偶然。

    一定有着某些我还没有发觉出来的东西藏在里头!这是我的直觉,很强烈。

    握紧了下抓在指间的掌,轻声说:“古羲,你要帮我。”是的,必须古羲来帮我寻找答案,因为这个地方属于他。

    目光渐渐凝聚到那幅印象最深的壁画上,如果以那个梦为支点我本站在眼前这艘船的中央,然后看着船首那个人的背影向前慢慢地走。一直走到甲板上时,骤然间黑袍人伸张了手出现在眼前,他的出现使船首的背影成为了虚化的背景,甚至依稀间记得遥远的梦中船首就只剩了我和黑袍人。

    突觉眼前一亮,我从那似梦似幻中回到现实,只见自己无意识地将手举高时连带着将古羲的掌也带着举高了,并且刚好合在那黑袍人伸出的手掌上。

    以那处为点整墙的壁画都渐渐亮了起来,转眼就见四周都闪起了光翼,很快本来黑暗的空间都变得敞亮了。就算我见过的奇景再多也还是为眼前这一幕而惊异,到底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使得这外表本看起来普通的石墙都发起了光?

    不过亮起来了有亮起来的好,可在环视中将四周的一切都纳入眼中,并很快发现了一处刚刚在黑暗中被忽略的地方。是我想当然地以为,之前古羲带我离开是从壁画中走出到地下围城里的,所以要走出这个空间也该在四周的壁画间寻找出口,却忽略了除了四面墙还有地面,还有顶上!

    地面是坚石,可那顶在光亮呈射下,变得......透明。

    场景依稀我并不陌生,因为曾经在长生俱乐部的底下曾见到过。只不过当时的口子没有像现在这般大,透明的顶上那看似静寂实则暗暗流动的是水层。

    我怔然看着头顶上这个巨大的透明水口,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仔细看了片刻后,略一迟疑我朝着顶上射出细丝,但见那细丝在触及透明顶壁后发生了弹力并又弹了回来。

    对古羲说了句:“你等我一下。”便松开他的掌来到正中央,细丝射出勾住某处棱角自己弹跳而起,落地时我摊开自己的右掌,只见一层寒霜快速化开成水珠。

    至此已经能肯定:我们在千年寒潭之下!

    我并没有失忆,记得很清楚当时还没有恢复神智的古羲将我带入了水潭,后来醒来是在一块暖石上而四周满是壁画的空间。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当是有了理智的古羲将我带到了某处地方,没往这方面想过。

    侧头看了看站在一旁始终默然不语的人,现在的他没法给我答案,不过我可以从他曾给出的讯息来简单分析。之前他说那千年寒潭中有块千年玄冰,使得寒潭里的水都具有寒毒,没法判断古羲是在什么时候恢复神智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时他对顶上那个寒潭有着某种目的,而且他不怕那寒毒。只是后来因为感应到我身体里属于他的本命元在逐渐衰弱而回到水面上,可能是不想中断他要做的事,也可能是能够救我的暖石在这寒潭底下,所以最终还是都下来寒潭底了。

    那假如这底下的空间是不同的,对古羲而言是否可以选择去哪一个?

    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些东西是讲不通的,就比如此处壁画的空间若古羲早就了如指掌,那为何在地下围城的那很多年里他好像......也在参透那面城墙的秘密?记得当时我将所见场景刻画在墙上时他不是用了然的目光在看,而是深思以及凝重的神态。

    他的那种表现并不像是曾见过这些墙上的壁画,而以他对寒潭的了解又不应该如此。还是说其实他也没有到过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这确实有可能。

    这个假设成立,那或者地下围城的城墙是外围,寒潭是顶,而这里面其实却有一个又一个的不同空间。它们为什么会存在?我环转四方,恐怕与这些石头有关吧。

    晶石!奇妙的磁场,缔造空间的能力。

    这个地方可能无处不存在这种晶石,然后就有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独立空间。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必然有人曾到过这些空间,所以才会在石壁上留下这些刻画,而这些刻画又通过城墙的孔洞在某种特定环境下呈射在外。

    我眯起眼凝着这些光亮如梦的晶石,它把画闪耀得十分美丽。而它却其实在光亮的外表下,有着某种不可违的魔力,产生不同的磁场空间并且......还能瞬间凝结。

    想也没想就掏出了柳叶刀,既然确定了是晶石那就并不会太坚硬,所以我这把刀是可以凿穿它的。那既然已经身处这里,而顶上的寒潭一时间也没法进得去,在没有想到破解寒毒方法之前我也不能贸然就带着古羲上去。

    因为首先这时候我不能有事,否则我身上所受的任何伤都有可能连累到他;其次没法肯定寒毒对现在的古羲没有伤害。而且就算我不顾虑这些,也一时间没办法破开顶壁的水层。当初在俱乐部以下是古羲力送我上去的,原本我以为就是靠着那一推举之力,但后来我附在何知许身上入梦看到了后面的场景,所以得知要进入水层单单靠蛮力是没有用的。

    放弃顶壁的水层出口,我就只能把目标放在眼前的这四面墙上了。

    事实如我所想,柳叶刀很容易就将墙面凿破了,凿穿之后加大洞口直到能够供人钻入时我回头去拉古羲。突然间心中一顿,假若一会无论是我还是古羲先钻过去了,然后晶石凝结起来怎么办?不行,我不能冒险。

    等到用柳叶刀凿穿出足够两人钻入的洞口那般大时,我却发现诡异而奇特的一幕发生了:最初被凿开的那个缺口正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慢慢长出晶石来,而原本落在地上的碎石却渐渐消没了,就像融化于地面一般。

    来不及研究,拉了古羲朝内钻。可古羲并不配合,他僵直地站在那,无奈我只能去按下他的头把人给用力拖拽了过去。就在翻落地面的一瞬,我发现墙面骤然间加快了凝结速度,转眼诺大的一个被洞口就被填满了。

    但我渐渐眯起了眼,眼前的这堵墙与之前曾快速凝结的有一个极大的区别:壁画。

    晶石墙可以再生凝结,但没法还原墙上的壁画了。与我所料的一般,这又是一个满是壁画的空间,大略环扫了一圈四周,与之前接触过的两个壁画空间不同。既不是人物场景,也不是大型场面,而是一幅看起来有些怪异的山水画。

    并没有多去细看,因为视角不像刚才那般明亮可辨。准确地说,在晶石洞口被快速填满后此处就是一片幽暗了,也不知道会否每一个这样的空间都有某个触发点能够使它发光发亮,如果有我该怎么去找到这个触点呢?回想刚才是因为专注在墙上的壁画里而在无意识状态下触动的,前提还是这幅壁画我很“熟悉”,并且需要古羲来启动。

    但古羲......我侧头看了看他沉静的侧脸,目前恐怕指望不上。

    既然这个地方没有特别的,我打算依法炮制再往那边凿进一层,必须要找到那个有暖石的空间。因为如果何知许的判断正确的话,那我有很强的直觉,那块暖石可能能够帮到古羲。

    可就在我拉着古羲朝另一面墙走到正中心时,脚下骤然而亮了起来。我本能地低头去看,见地面散发出浅淡的蓝白之光很柔和,它们慢慢扩散至四周墙角时就有了变化,墙面上的壁画出现了绿色、白色以及灰黑色,它们分别代表了树、瀑布以及地面。我越看越心惊,当光亮没过四周墙壁抵触到顶时,顿然间明白为什么我第一眼看这些壁画上的山水图会觉得怪异,因为......它们是倒立的。

    我们所站地面上的蓝白是天空,四周环绕倒立的古树以及逆流的瀑布,而顶上与刚才那个空间一样呈现透明代表了寒潭。这幅壁画刻的是寒潭之上的那个场景!

371.头发

    我不知道该感叹晶石的奇妙还是钦佩那个刻壁画的人,他利用了空间的特点将真实的场景以这样的方式呈现于眼前,当真是......鬼斧神工!

    若之前那个人物场景的空间我会觉得此人刻壁画只是随意,到了观海台前送远行的壁画时就已经显露了此人雕刻的精湛,直到这一个空间的倒立式雕刻法,已经完全无法遮掩壁画雕刻的主人那神乎其技的绘画功力了。

    但为什么我看着这些笔触越来越有强烈的熟悉感?就像曾经亲眼看到过雷同的触笔,比如某个黑暗的广阔空间出现在青铜板上的刻画,是它引导了我找到离开青铜空间的机关。而那个刻画人就在我的身旁......侧转头凝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心中百般想不可能,可是却又有个执拗的声音在道:画技可以模仿,但是笔触就跟人的dna基因一般,没有人可以模仿的来,尤其是这幅山水画中......还夹藏着夹藏着的悬浮画法。

    这种画技我不知道最初的起源人是谁,但我应该是少年时跟他学的。只是后来因为记忆被自己催眠遗忘,也忘记了自己如何学到这项技能的经过。

    抬起头环看四方,假如这一个个空间本属于古羲或者他曾经在这里自由来去,那么完全有理由推断这些壁画的雕刻者就是他。

    但是,假如当初他看到我模画在墙上的观海送行图所表现的状态是真实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能解释:他对自己的事遗忘。

    如此就说得通了!在古羲被邱长老他们利用我重点本命元灯后,不管那是否叫作重生,他都从禁术的活死人中解脱出来并且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且思维犹如新生儿般。可偏偏就是本该是茫然无知的人,他先解开了魂盘上的类似于梵文的奇怪符号,然后下到底下,并且施展出以前的他从未用过的一些特殊技能。

    只要我仔细回想,就可以发现下了密道后看似是我在带着犹如孩童的他探险,可是每到关键之处都是他在引导着我度过危险,就好比那个地面沼泽的陷阱以及千年寒潭。

    虽然结论通过各方面确证了,但总有种直觉我遗漏了什么特别重要的讯息。反复深思都没有再寻找出端倪,只得叹息着对沉静的古羲自言自语:“如果你能给我答案就好了。”

    感慨过就得再度寻找出路了,我比对了下之前进来的方位就走到正前方欲图继续凿洞。可是当柳叶刀一刀刺下去令我惊愕的一幕产生了,只看到墙上火花扑闪了两下但刀刺的位置除了留下一条浅浅的划痕外,一点磨损都没有。完全不像刚才一刀刺进去就能扎进一个洞,然后可快速将洞挖大。我有些不相信地又对着墙刺了一刀,却是同样的结果。

    这怎么回事?难道是这面墙的石壁与之前的晶石材质不同?我立即换了一面墙,发现柳叶刀依旧刺不进去。索性回到我们进来的位置再一刀扎下,这回我是真的愣了,明明晶石凿穿后重新凝结起来的痕迹都还在,此处壁画也缺失了一块,可是我再扎刀下去却已经刺不进了,而且刀尖与墙面发出的叮响听着好像是撞击在了金属上。

    晶石会快速凝结我见到了,它还会改变材质?顿时这个地方变成只能进不可出了!

    我骤然发觉自己对晶石的能量了解根本太少,之前的推断有出入。这种晶石除了能缔造不同的磁场空间外,还会使其质地发生变化,这可能才是它瞬间凝结的原因。

    还有不管晶石是因为什么发生质地改变的,眼前我和古羲面临的最大难题是:我们被困在了这个空间出不去了!如果当真是从外可进而从内不能出的话,那衍生出来的后果是我们终将被何知许等人找到,哪怕他们后进时与我们错开了空间,但最终还是会找来这里的。

    以何知许的智慧铁定能瞧出端倪,加上他本来就有神木的力量可随意穿梭于空间之间。

    我拉了古羲坐于角落,他好像很累,坐到地上后就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人往往就是这样,在有一丁点希望的时候会不断去尝试,然而到了绝境时却反而坦然。该来的总归会来,避得了一时也避不了一世。

    因为本就是在寒潭底下吧,所以会觉得很冷,坐下片刻就不由簌簌发抖起来。我将手伸到古羲的另一侧抱住他的腰,想借着靠紧来暖一些。但忽略了古羲的身子是从里到外都带了寒意的,抱紧之后却越加冷了。不过我没有松开,就这样抵靠着墙紧紧与他相依。

    认识他至今,极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和他相处在一起,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

    不管他会不会听进耳朵里,我也想跟他说说话:“古羲,我曾经后悔遇见你。如果不遇见你,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画画的,即便是有一些小技能也不会改变什么。后来我渐渐明白,人的命运就在那里,它不会有如果和假设,我与你的相遇是偶然也是必然,早就身不由己地走进了这个局中。或者,这就叫命中注定吧。”

    想起与他最初的牵连,不由失笑了又道:“我至今都还没记起来那会儿为什么选择和你做了笔友呢?很难相信,你这种人竟然也会写信,做这种无聊的事。”

    即便是夹藏了目的,这样的事以他脾性都不太可能会做。事实上他确实给我写了信,而且还交流了七封之久,只能说少年时期的他性情比现在更可爱。

    默沉了片刻后我继续说:“你之前说我的身体不能承受这里面的氛围是骗我的吧,进来这么久了也没感觉有什么异常。还是因为我们一直在一起,是你在为我驱赶那些东西?古羲,”我顿了顿后,轻幽的语声从口中溢出:“放手吧。”

    靠在肩膀上的人一动没动,像是气息都已经消失了般。

    早已酸涩的眼眶终于不负重荷,有泪从眼角滑落,“我知道你可以听见我说话的,你把本命元种在了我的身体里,哪怕我不说只要念转你都能知道。所以,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对我放手吧!算我求你了古羲。”

    说到这时我的泪已经控制不住泛滥而开,因为身旁被我紧紧怀抱住的这人早在刚才......头发就开始渐渐发白,而到了这刻,眼角的余光里已经看不到一点黑色了。

    之前看他被邱长老拘住魂时就觉得异样,只是当时形势危急我没有看得仔细,直到刚才拽着他从挖凿而开的洞口翻进这里落地的一瞬,才被他已然变得极浅的发色刺痛了眼。

    别人一夜白头是从发尾渐渐白到发根,而他则是整片头发颜色一点点地变浅变淡,甚至我都不能称现在他的头发是白色,是银光熠熠里在逐渐透明。

    原本靠在肩膀上的重量骤然而失了,不用侧转过头也能感受得到目光正落在我的脸上。没有去与他对视,只反过来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古羲你知道吗?曾经我最痛恨被你欺骗被你利用,可是从没有像这刻一般更希望你只不过是在利用我。”

    欺骗的背后是善意的谎言,利用的背后是为我牺牲,当真相来临时你可有想过:我曾经对你有过的恨要情何以堪?

    冰凉的手指抚上脸颊试图为我拭泪,但那泪已决堤泛滥成河,怎么擦都擦不完。最终他放弃了无谓,把我的脸扶起面向他,目光终于与他相对时泪眼模糊地看着那近乎透明的银发只觉眼睛刺疼到不行,他说:“我收回本命元你就会死,这样你也愿意吗?”

    我不答反问:“难道你要残忍到让我看着你死吗?”

    可他却嘴角微弯了道:“我不会死的,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他在说了这句后突的语锋一转了问:“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要染发吗?”

    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呆愣地朝他摇头。

    “你现在看我的发色一定觉得很可怕,但是我在地下城的那些年月其实一直都是这个颜色。因为那时候我也接触不到人,所以并不知道一头银发的我有什么奇怪,直到后来我离开这里去到外面时才发现原来大多数人的头发都是黑色,只有满脸皱纹的老人头发才是白色。”

    他说到这里时就顿停了下来,我忍不住问:“后来呢?”被他吸引了注意眼泪也就不流了,想听他说更多关于他的事,哪怕听着他说原来就是这个发色和接触不到人时会感到心疼。

    见我问起他抿了下唇角后又道:“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问她头发本来是不是就该黑色的?她回答我说黑色太过一成不变,自己喜欢就行;我又问她喜欢什么颜色,她那时正在剥着一篮子的栗子,于是就指了栗子说喜欢栗子的颜色,因为看起来暖暖的。”

    我怔然之后盯紧他的眼睛,“你遇到的那个人不会是我吧?”

372.长生的意义

    他回看着我,“为什么这么问?”我想了想后答:“那年的你在刚刚离开地下城时应该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唯一与你有过接触的除了是影子的何知许外就是我了,你有我的地址,哪怕已经下达了判我死刑的指令,你还是去了常城对吗?”

    果然见他在静默了半刻后点头,所以早在少年时期我就已经见过他了?那......“是在何知许来找上我之前还是之后?”

    古羲笑了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在那之后。确实当时我一是没有去处就上你那看一看了,发现你还没被他们解决有想过亲自动手,是你那番话救了你自己。原因很简单,在我苍白的人生里你是第一个给我颜色的人。”

    “于是从那之后你就把头发染上了栗色?”

    但见古羲还是摇了下头:“没那么容易,我这种发质普通的染料完全染不上颜色,就像......水晶兰。”说到这他的眼中露出了讽意:“所以我的发质是因为吸入了太多死亡花的腐气而没有了色素,后来即使专门调制的颜料能够覆盖成功也时效有限。这样的情形持续到再次认识你,直到王印的力量被我纳入才算终止。原本我也没发现,是染发时效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居然变成了黑色。”

    我讷讷而问:“所以呢?”

    “所以你看到我变回了原来的发色不用害怕,只不过是恢复了本质而已。”

    我看了他好长一会垂下了眸幽声说:“古羲,你不要再骗我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可以肯定体温就是代表你能力的象征。三年前你将本命元种入我身体,哪怕你纳入王印的力量也无法承受骤然而失本命元所带来的伤害,所以你以残忍的方式消失于每个人的生命;三年后的你又一次体温降到了零点,可能换成任何一个人早就已经死了,而你即使不死也定然没法改变逐渐虚弱的体质。否则以你的性格绝不可能会这般任人鱼肉,你更适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控一切。”

    古羲听着我的话就笑出声来,将我揽进怀中后抵着耳畔道:“我在你这里评价有这么高?还有你又怎知道我现在就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

    我的心头蓦的一顿,想要环转过身去看他但被他搂得很紧,只得开口要求:“告诉我怎么回事,否则我不会再信你。”

    只听他在我耳后嗤声而笑了道:“这世上也就你常小愿敢威胁我,不过什么时候你变成这么一副急脾气了,刚就给你说了要告诉你的啊,听我慢慢说来。”

    很想对他怒吼我这急脾气都是被他给逼出来的,但是不想打断他终于肯陈述的念。

    “自有意识以来我就不完整,每一个人都有过去、现在和将来,但是我只有现在。你一定很奇怪,一个人可能因缺失记忆而没有过去,为什么会没有将来呢?”

    说到此处他伸出了右手在半空中并且张开,我不自禁地目光穿过他的手指看向那指缝之外,感觉好似因为视角的不同而空间也变得不同了。就在我脑中翻转时古羲又道:“看到了吗?把我手掌这边当成过去,手掌之外当成将来,你一定看向了将来的那一面而我只能停留在这里,就像曾经的那个类猿人。”

    心头一震,不可思议地瞳孔放大,“你说什么?”

    记忆拉扯的并不太长久,还记得贵阳的那个古怪的城堡底下我们遭遇幻洞,而类人猿就是生存在那空间的生物。当时他说,类人猿能够存活下来成为守阵者是因为在幻洞的空间里时间是静止的,等于是它的生命一直停留在被带进幻洞的那一刻。

    莫名寒意在升起,害怕古羲接下来要说的。可他独有的清撩语声已经在耳边缓缓道:“聪明的女孩一点就通,有人像布局贵阳那幻洞一般以我为阵眼在这里布下结界,只要在这范围以内时光不会消耗,生命不会垂老,这就是那些人以为得到生命之源的根本原因。只要我在这里一刻,无论他们怎么从我的本命元上汲取能量都于我无损,也可有利于他们。可一旦我离开了这个范围,那么不光是他们再也无法汲取而且原本偷取的生命元会反噬回去,因为这些可笑的人并不知道一个时光停止的人身上是没有本命元的,而他们汲取的不过是透支自己将来的生命。”

    我震撼到说不出话来,原来这才是那些诡异的本命元灯可维持永生的真相。

    可笑这个邪魔一般的家族贪婪的以为能够不劳而获别人的生命,其实根本就是先一步透支自己将来的命源。而今古羲重回这里,又一次借助我点燃了本命元灯......蓦然间我的脑中有个念头在慢慢成型,并且与他刚才那句话无缝接轨。

    他说:你又怎知道我现在就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

    这样的口吻这样的心机谋算才是古羲!之前的他看似毫无破绽,但有一点是最大的破绽:他表现得太弱了!古羲能够长久以来立于不败之地并不是单单靠着那无人能敌的本事,更多的是靠他那颗不知道什么制造的脑袋。即便是何知许当真也强到某种能与他匹敌的程度,他也不可能被动到如此地步。

    深呼吸了好几次我才克制住激动的情绪,一字一句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古羲收回了右掌将我揽抱得更紧,那力量就好像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一般,而他出口的语调却又格外的轻松:“小愿,这时候正确的问题你应该是问我多大年龄了?”

    我怔愣住,刚没有往这方面想,然后经他提醒后有了不好的直觉,语言就像被他操纵了般顺着他意思问:“你多大了?”

    “有些不好答呢,如果以这个特有空间结界而言,从我遁入那天起算是初生,那么我离开了多少年就是多少岁;但如果以外界丈量时空的尺度来看恐怕我只能回答不知道了。”

    震愕的思绪已经不太会运转了,所以他有可能是刚好在少年时被这个家族抓住,然后设法困在地下城使他停止生长,至于中间有多少年可能连他自己也记不住了。这时的我依然没有意识到古羲话意原本的意思,只按着自己的思路而走了再问道:“所以你从少年时期就在这里,在你有生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少年时的模样?”

    古羲在沉默了好长一会后才否定了我的猜测:“没有少年,我一直都是现在这副样子,改变的也就只有发色而已,至于我给你画中看到的少年影像只不过是我对过去的侧写。”

    “你是说自你有记忆以来你就一直是现在的模样?可是不对啊,即使之前你在这里受幻洞影响而停滞了时间,但你后来出去了啊,这十几年里你都不生长吗?”十年一岁月,时光多少都会在人脸上留下痕迹,他怎么可能一直都不变?

    古羲说:“最初我也没想通,以为那个人设下的结界广阔到无法估量,直到再度遇见你并深入你内心后我才明白。”

    等了一会也不见他继续,不由催促:“你明白了什么?”心头沉了沉,揣测着问:“不会是与我有关吧?”他突然在我后颈深吸了一口气,使得那处凉凉寒寒的感觉,光这么一会我就已经冷到麻木了,觉得自己没有一处还是暖和的。就在以为他不想再回答时听到他又道:“这事倒与你无关,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这个曼妙的幻层并非固定在某一处,而是以阵眼为核心随处转移的。”

    “你意思是说你到哪幻层就在哪?”

    古羲轻嗯了声算作默认,也让我惊愕到说不出话来,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是这样那他岂不是永远都逃脱不了这个束缚,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老病死?

    “难道这东西就破不了吗?它应该与扶桑神木缔造幻境的能力是雷同的,应该有办法可以破解的吧。”我冥思苦想着决策,不相信这种违反自然的阵法会没有破解之途。

    可是耳后却突然传来古羲带了邪性的反问:“为什么要破?虽然被设局成为阵眼确实挺让人糟心的,但可以长生不老啊,又何乐不为?”我怔住了,讷讷的:“你想长生?”

    “自古有秦皇汉武,后半生费尽一切心血来谋求,更是代代相传至今。试问这世上有谁不想长生不老?至少目前看来它于我而言并没不好,不但可以愚弄着一群傻瓜为求永生扮演小丑,又可以与喜欢的女人风花雪月琴瑟和鸣。”

    “可是......这种长生不是真正的啊。”直觉认定古羲的这种念想是错误的,但错在哪又说不上来。只听他又一次反问了回来:“什么叫真正的长生?你有见过世人真正长生过吗?那些所谓的丹药都不过是痴人说梦,只有生命停止于一刻像我这般可肆意穿梭在别人的时空中,才是真正意义上长生了。”

    我竟无言反驳。

    也是到了这个地方后,“长生”的概念才慢慢注入脑中,在这之前连想也没想过。因为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态,没有什么特殊与不特殊,就像人要吃饭睡觉又有谁会去质疑。可现在我身后的这人却违反了自然常规活着,在听过他那样的经历后再听他说出这些叛逆而跋扈的言论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驳斥?

    长生......已经融进了他的生命中,也与他命运相随。

373.我就是我

    只能说这个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太可怕了,主宰了古羲的一生,又以他为中心点来左右影响别人的人生。那些曾对他生命源产生贪婪的人或许罪恶,但真的就大恶不恕吗?

    我迟疑了下略过了这个长生的话题问起其它:“你有找到那个人吗?”

    不知是否我的问题太过突兀还是怎的,感觉环抱着我的双臂好似僵了僵,心头一沉不禁帮他回答了:“是还没找到吗?你也怀疑这个人是在家族里面,所以不惜在黄泉眼内散去生魂让何知许不设防地带你回来?可这样你不觉得太过冒险了吗,万一我被迫和你分开呢,万一他们不将我的本命元与你元灯绑在一起呢,你岂不是就回不去了?”

    一声叹息不知从何处传来,却让我瞬间头皮发麻,因为可以确定那不是来自身后的古羲。

    “是谁?”我惊惶地抬眼四寻,竟发觉空气中已经有了明显的异常而我却到这时才发现。这时候我能想到会可能出现的人除了何知许不作他想!也只有他能有这本事来去幻影无踪。

    果然空间里飘散而出他那独有的清凉嗓音:“小浅,你真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也许就不会如此天真了。”我的心头一震,有什么重击在心上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开始去扯那环扣在腰间的掌,扯不开就发了狠的用力,甚至怒声咆哮:“古羲你这个混蛋大骗子放开我!”

    但无论我如何用力,甚至都把他的手掌给抓破了皮也没有扯得开那牢如镣铐的手臂。沉痛的悲鸣在喉间再也无法压抑,我从没有像这刻一般感到无助而绝望:“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答应过我不会瞒我到死的,为什么你又一次食言了?”

    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现出了一个人形,缓缓走到我身前两米之处时就用悲悯的目光看着我,却说:“长空,放过她吧。”在他的话落那一瞬我只感觉腰上的禁锢更加紧了,可身后的人却死死不肯再开口说一句话。就在这时视线中的白影突然矮下了身,做了一个让我忘记呼吸也忘记挣扎的动作。

    脑子骤然间变成空白,懵然瞪着两米之外的人......单膝跪地在那。

    是同样的语调与声线再起撞击我的耳膜将我唤回神智:“长空,你要找的人我都已经为你引入局了,我求你放过她。”

    这还是何知许吗?为什么与我想的一点都不像,他为什么要跪下来求?求的是谁?长空......古羲?!脑中顿然间劈入一道奇异的白光,像一支腾空而来的由空气汇聚而成的长箭,直接将空白的意识扭曲掉了空间与时间,而霎时却有什么冲体而出伴随了一声闷哼之后我的身体就从禁锢中弹开,朝着地面滚倒而下。

    这一跤摔得很重,我能闻到鼻尖的血腥味,脑子一片模糊里只能听到的震荡的呼吸与心跳声。隐约觉得可能不是与我想得一般,古羲身上发生的变化或许不是更糟糕,但到底是什么会致使何知许向他下跪恳求要放过我?

    可能只是短短的几秒,却像是过了一世纪之久我才艰难地侧翻而过,却方向错了,看到的是何知许从没有过的惊惶表情,他的目光不在我身上,而在我身后。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翻身于我而言都艰难到用尽力气都完成不了,只觉有什么在不断抽离自己身体而气息也渐渐变弱。心口突的一热,剧痛快速淹没我的神智,就在我承受不住要大声痛叫时依稀间看到有白色的气流从身后蹿来,一道一道都蹿进了我的体内,直到一股较大的悬浮在头顶正上方我才看清它的龙形状,然后它也慢慢汇入了我的头顶。

    消失的力量终于又回来了,我却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蜷缩到极致用手臂抱紧双腿,以婴儿的姿势。宁可刚才那剧痛击碎脑层意识使我昏厥过去,也不想把有些东西揉烂了去填堵心底越来越深的防空洞。

    只是,他不放过我。

    一步一步的脚步声到了身后,闭紧了眼也能感觉到那军靴的鞋尖触及了我的后腰,熟悉的气息迫近我被抱了起来。

    何知许不稳的声音传来:“长空,她......”话卡顿在那,后面再无声。

    身体被抱走了一段路后被放下,空间骤然紧凝的氛围让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可我没来得及去察看环境的变化就被吓住了。“你是谁?”我从齿缝中迸出三字。

    银光透明的头发,陌生而苍白的脸,冷酷的表情,他是谁?

    男人的目光低敛而下,我看到那双眼中透出一丝诡异的深邃以及越来越红的色彩,转瞬间两簇火焰在其中燃烧了起来。

    真希望这刻有人可以敲昏了我让我可沉睡不醒,那样就不用面对眼前残酷的真相。

    我以为三年前在云南时的噩梦早就过去了,却发现其实从未从噩梦中醒来过。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我甚至都已经分不清了。

    因为眼前这张明明应该是陌生的脸我却熟悉到不行,而那眼中燃烧的火焰更是在炙痛我的眼。妖异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嘴唇没见蠕动却听到了魔鬼的声音:“现在你可以看我后背上的图案了。”在那话音落时只见男人背转过身脱下外套,又是用力一扯直接听到衬衫纽扣扑簌而滚在地上的声音。

    目光刺疼,这件衬衣是我在高速公路上的服务站里买的,材质廉价,也是我亲手为他穿上的,怎可能认错?还有同样的身形,熟悉的气息都在告诉我是他,但变了一张脸,而且变的是......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到恐惧过,各种不好的预感都在警示着我接下来将揭开的真相会让我无法承受,可我却无力阻止,更别提改变这困局了。

    衬衫从男人肩膀上脱下,裸露的背部逐渐呈现于我眼前,第一时间捂住了嘴才没有让惊叫溢出唇。随着衬衣落地,整个背部都露在了我的视线底下,闪翼着妖冶之火的图案也终究印刻在了我的眸中。

    龙头在上,龙身立中间,六尾长龙盘踞左右七星麒麟兽。

    “你一直都在骗我......”

    明明他的背上就是七星麒麟兽的图案,可是当年他却用各种反推法模糊了我的思维,并深信不再疑。还有让我震愕的另一幕,也被他以巧妙的语言给恍过去。却其实所有的都如我所见,如我所想,也如我所料,唯独没有料到的是那曾经犹如鬼魅一般在他胸前出现的人脸如今诡异地变成了他自己的脸!

    而那张脸是......这个磁场空间里的黑袍将军。

    是的,我们又回到了那个观海石上送船远行的壁画空间,至于怎么回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刻在墙上的那个人就像走进了现实,背立在我面前。

    如今,我还能叫他一声......古羲吗?

    我觉得我又置身于不醒的噩梦中了,否则怎会有这样离谱的事发生?那火影的图案栩栩如生,就像是七头麒麟兽要那他后背冲出来一般。

    只听似遥远又似极近的声音缓缓道:“还不明白吗?骗你的人不是我。”

    我摇着头想要后退,可是身体向后依靠就已经抵在了墙上,冰凉的寒意穿过衣服渗透进我的身体。我一点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瞪大眼死死看着那火红的七星......等等,七星?记得之前在刘长元的那个藏宝室内戳破七个红点后,他们也说那是触动了七星什么阵来着,而其中有一处的藏物就是七星麒麟兽,这“七星”所指是否相同?

    思维顿转间他缓缓转过了身,目光再次凝于那脸上,剑眉星目的燃烧的火焰足以灼痛我的眼。我对着他嘶吼出声:“你到底是谁?”

    他沉眸看着我良久,终于开口:“离开的三年我也和你有过同样的疑问,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突然覆盖在我的脸上,是本来的面貌还是着了魔道?后来才明白无论是哪种答案都只有一个既定的结果:我就是我。你可以跟他们叫我长空,也可以唤我给自己起的古羲这名字,或者是你认为的这张脸的主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长空是你古羲也是你,而这张脸的主人是谁?”

    空间沉寂,他看着我一言不发。这时从他背后传来清浅的步声,何知许走进视线中,他的头发微乱略显狼狈,看了看我们后他开口要求:“要不由我来讲?”

    没有人提出反对他就当成是默准了,于是走至我面前先低扫了我一眼扬起手指着壁画中的那幅最熟悉的场景问:“小浅,你知道这画得是哪件事吗?”

374.一模一样

    我诚实摇头,听何知许又道:“历史上有一个关于长生很经典的记载,传说有一名方士得知海上有三座神山,山上各住着神仙,他为替君王求长生不老的仙药就乘船东渡去寻那三座神山了。这三座神山的名字想必你有听过,分别叫:蓬莱、方丈、瀛洲。”

    听到这里我已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故事了,历史上东渡蓬莱仙岛为帝王求长生不老药的人名字叫徐福,秦朝。

    愣愣地看向壁画,有个逐渐成型的念开始在脑中滋生。而何知许的话还在飘进耳中:“这位方士曾率三千童男童女和百工,携五谷种子三下蓬莱。直到第三次方士没有再回来,灭了君王求长生的心。”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你说得这个君王是历史上曾焚书坑儒,毁掉无数典籍杀掉数以万计文人的那个暴君始皇嬴政对吗?”却听有个暗沉的声音说道:“焚书坑儒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焚书’是为了愚民而巩固政权,‘坑儒’则是徐福之前有方士谎称能为嬴政采集不死之药,但最终都没有成功,于是嬴政一怒之下活埋了四百六十个方士和儒生。后来徐福成功上位成了新一代的大方士,他的巧言令色比任何人都厉害,最终再一次将嬴政骗了。”

    循着声音看过去,目光迷离中轻声道:“所以你们想说这壁画画的是其中一次嬴政送徐福东渡的场景,船首的人是徐福,站在观海石上的那个黑袍人是......嬴政。”

    对方否定出声:“不是其中一次,是成功欺骗了嬴政从此不再踏上中原故土的最后一次。”

    思维沉顿了好久才憋出话来:“所以你刻下这些壁画是为了记录那次背叛?”

    “无需以话试探我,刚才就说过你可以当成我是这张脸的主人,不过也不用记录什么背叛。徐福那次远渡蓬莱,带走的不光是那些童男童女和种子,还带走了嬴政的许多宝物,其中有三件后来流传到了日本盛名一时,分别叫:草剑、八咫镜、八坂琼曲玉。”

    草剑?这个名字依稀熟悉,好像曾听他提到过。

    果然他又道:“草剑之前跟你说过了,就是天丛云剑。”我立即记起来了,是由林风所炼,还附了铸剑师林风的魂在里面,具有极强的煞气。

    “现在和你简单说说另外两样吧:八咫镜,起源于中国的水镜,又称“鉴”,传言它可预见生死吉凶,能照出人心本质;八尺琼曲玉,也叫八坂琼勾玉,是一种可摄人生魂的祭器。”

    我静默地听着他说着那两件宝物,依旧不太懂他要表达的涵义。

    这三件东西与现在的事又有什么关联?如果说这张脸的主人是...嬴政,那站在船首的人就是徐福,是想说要找徐福讨回那三件宝物?

    但听他轻嗤了声后下令:“何知许,把幻境打开了给她看吧。”

    随着他话音而落就见何知许伸掌在空中挥过,立即半空中就渐渐浮出影像来。我不由自主地定睛去看,心脏猛的一抽紧,影像画面中有两人,正是之前在地下围城石墙前的老孙和......道非。老孙暂不去表,我的视线本能地直落在道非身上,他很不对劲。

    我的视角就像是在他们所处空间的顶部放了一个监控般,所以可将他的状况一览无遗。与三年前在云南时见到他时一般,他依旧戴着黑色面罩并且着了一身的黑袍,只是那呈露于外的眼睛没了灵动而显得呆滞。他的四周墙面上也都是各种壁画,风格与我所处的这间相似,都是属于秦风,而且只要稍稍仔细去看就能看出刻的正是始皇那个时代。

    “看出来什么了吗?”身旁传来疑问。

    我转过眸沉冷地瞪着他:“你们是不是用幻术使他迷失了?”

    “幻术?”他的脸上闪过鄙夷,“何知许如果不是拥有了神木的力量,恐怕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懂得这门术数了。”

    “你说......道非?”

    那如刀刻般冷硬线条的脸上露出独属于他古羲的那种残意的笑容:“还能有谁?三年前你经历的几次幻术,不巧的很,都是他的杰作。”

    我完全呆住了,“你胡说什么?”

    “有些东西我其实本不想告诉你,因为真相要比你想象的还要来得残忍。但我答应了不会再瞒你,既然要揭开那就彻头彻尾的把一切都打开吧。”话落的一瞬我看到他的身后游走出一条火龙,在半空中张牙舞爪露出狰狞的表情后又散于无形。而原本只是影像的人陡然变得清晰,并在下一瞬沉落进了我们的空间。

    老孙落地时发出了很大的咚响,没两秒就恹恹地晕了过去。

    而道非却只是在原地翻滚了下就稳住了身形,然后站了起来,目光先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秒再则就凝聚在了......古羲的脸上。我仍然无法接受他可能的另外两个身份,所以还是只能以古羲这个名字相称。

    只听古羲沉笑了声道:“现在人到齐了,可以开始说说这故事了,说说你是如何利用她来达成目的的。不过,你还是先把这碍眼的头罩给摘了吧。”

    道非沉了沉目,低头时果真伸手去摘取遮住他脸面的头罩。然而当那头罩被揭开时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那满脸的伤疤呢?眼前这张脸完全看不到一点曾有过的伤,也如记忆中的熟悉而陌生的父亲形象一模一样。

    是的,诡异的一模一样。

    他当年离开时我还是少年,所以就是三十几岁成年男人的面貌。而今过了十五年,他依然还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没有一丝岁月留曾的痕迹于他脸上。若非不是这张脸是我儿时记忆中的,我会怀疑有人冒充了他。

    古羲在毫不客气地嘲讽:“这张外皮终于是露出来了,之前是怕没法和她解释为什么你的样子不变所以故意去拉了个皮吗?”

    我心头震了震,发觉自己的眼睛又开始有刺痛的感觉了,或者说这刺痛实则是从心中传出来的。有些刻意被安放了的恶疮在无端被挑起,化成脓血汩汩地疼。

    道非没有抬眼,只沉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汉朝刘邦时期有句话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借用常愿来对我缚魂成功但也最终输在她身上。不过你是至今为止能够布局算计我成功的一个人,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要把她安插到我身边来,老实说若非下了一趟黄泉眼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呢。这事先不说,你该跟她讲讲你的身份了,否则她还一直都把你当作亲爹呢。”

    到这时道非才抬起了头,目光先在古羲脸上凝了凝,眼神中露出莫名的敬畏,再转至我身上时却多了冷漠:“自你五岁起我就开始教你防身术并把柳叶刀留给你护身,为的是有一天将七星带回时你能驾驭它。暗中观察后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短短的七七四十九天就将七星收服并使之镇护你左右了,只不过这四十九天于你而言并不好过,让你把很多东西都给遗忘了。天命难违,我可算出七星的主人能帮我完成使命,但却算不出你将来的命运,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去为你铺路,让你可以少走捷径。”

    脑子很混乱,没法作出任何判断,只能凭着本能去问:“你做了什么?”

    道非复杂地看着我,却又沉默了下来。古羲嗤笑着摇了摇头给我指了方向:“贵阳的幻阵、云南的悬洞,主人就是他,里头的提示是他后来特意回去为你而设。”

    我的脑中闪过贵阳幻洞中光壁上呈现的几幅画,先是光点影像提供了我寻找悬棺秘密的线索,然后吊满棺材的苍天古树告知我漩涡空间的一幕,从而促使我取下扶桑神木并拿到那块玉牌。所以这些事都是道非在背后推动着我去做?可是这不可能啊,无论是贵阳的幻阵还是云南的那个悬洞,都被证实过是存在了上千年以上的,他怎么可能是那两个洞穴的主人?

    而且假如他是贵阳幻洞的主人,也是云南悬洞的密谋者,甚至是操纵一切的幕后推手,那么无论是扶桑神木还是绿玉牌不都本来属于他吗?为什么一定要借我的手再去拿呢?

    古羲帮我提出了要求:“既然说了就全都说出来,不要说一半留一半的,来,先告诉我的小愿你已经活了多久了?或者,你是什么时期的人?宋朝?应该不止吧。还有常清是你近期起的化名吧,道非才应该是你的本名对吗?”

    一连几个问已经将道非的脸色问得变了几变,他向后退了半步口中喃喃:“我以为......”却只说三字就闭了声,不过却被身旁的何知许接过了话去:“你以为将所有与时代相关的讯息刻画成宋代就能掩人耳目?”他轻叹了口气,“你是太过低估他了。”

    我的脑子嗡嗡的,有些不知所措地打断他们:“能先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吗?他......”扬手而指着道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宋朝?”

375.起死回生之说

    可能何知许不忍看到我茫然的样子,回首过来对我解释:“你应该已经知道那种长生的方式了,我不能肯定道非是否是第一个想到这法子的人,但他以自己和类猿人为试验已经成功了。所以无论他是宋朝还是宋朝之前的任何一个时代的人,都并不会奇怪。”

    也不知道我的脑回路是突然扭曲了还是怎的,忽然间就情绪平静了下来,怔怔看着道非良久后问:“那你......其实不是我的父亲吧?”

    这是疑问句也是肯定句,既然都已经确定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了,那自然不可能是了。

    果然见他点了下头,我眯起了眼幽然而问:“那老妈呢?”

    道非静默了下来,突然间我觉得无边讽凉,原来我的人生不过是场笑话,从出生起就被既定了命运的归属,无从选择。那看似平静却波澜起伏的二十多年里,全都是生活在谎言中。

    古羲曾来骗我可以归结为我们本素不相识,可就连生养自己的父母都在欺骗,这叫我情何以堪?听到道非以沧桑的口吻在道:“圆子,你别把惠芬想得太不堪,她就是个普通人,除了你不是她亲生的这件事外,其余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自我把你抱回来后她就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这些年想必你也能感受得到。”

    圆子......我听着这儿时的称呼双目刺痛之极,有些模糊的影像却在脑中渐渐呈现。

    就在这时,古羲的声音介入进来:“道非,你还想以亲情来迷惑她?同样的伎俩用两次也太过低估她了,显然你充当了父亲的角色却从来没有去了解过她。现在的她心率平稳,情绪安定,没有一点激动,所以奉劝你直接进主题,不用绕这许多弯子了。”

    我牵了牵嘴角,将脸上的沉痛也敛去了。古羲的本命元住在我身体里,我所有的情绪与念想都瞒不过他,确实在心绪骤然扭曲的平静下来后我的反应有故意成份在,想看看道非还要把戏演到什么程度。现在被古羲揭穿了,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

    道非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盯着我看了一阵后幽然而道:“确实是我对你疏忽了,也罢,就都跟你直说了吧。你是少有人中不能算出天命的,但我能算出七星的主人会为我成事,所以在你成为七星的主人后你的命运就已经奠定了。所以当你们按照既定的局出现在云南时,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终于等到了天命所归。原本我是想你接收扶桑神木的力量,学会幻术承我衣钵的,没想被别人截去了,但那并不重要,你没有让我失望地帮他找到了王印并且成功让他成为王印的主人。”

    “等一下,”我听到此处开口打断了他,“先容我问几个问题不介意吧。”

    道非神色一怔,似没有反应过来我此时口吻中的疏离,半刻之后才摇头表示不介意。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肯定古羲就是你要等的那个人?”

    道非没有犹豫地就回答了:“因为他有伏羲骨帝王相。”听这我一愣,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古羲,但见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后不由蹙起眉,面相之说古来有之,确曾听说过有帝王相一说,古有刘邦汉武,据说都是前额较之常人要凸起宽厚,可脑中呈现的古羲那张脸只能说五官精致而好看。

    敛去神思我又问道:“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原因致使我成为七星麒麟兽的主人后能够一定遇见他?”

    道非答了四字:“异性相吸。”

    如果不是他一本正经地这么说,或者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我听着这答案可能会无语地喷笑出来。不过紧接着道非的解释就使我明白了四字的真正涵义:“七星分雌雄双体,你能制服的只是雌兽,遇到雄兽时必然两性相吸。他身体里的雄兽应该常常以火纹图案的方式出现,而你的则是潜伏在体内化作潜能,这就是你眼力不同于常人的原因。”

    说到这处道非转眸看向古羲问:“是否你遇见她的第一天,你身上就出现了麒麟火纹?”

    遇见我的第一天......是那晚他的古堡行后?不对,真正与古羲相识应该是我还是少年时,他从地下城离开来找我时,所以那是他第一次出现火纹的时候?

    古羲并没反驳,只淡看了我一眼算是默认了。

    道非再回看过来问我:“你还有别的疑问吗?”我点点头:“据我了解,玉牌、玉哨子以及玉钥匙三样东西与王印是同属一脉承自和氏璧,你又如何肯定能将前三样齐集了去拿到王印?”三块玉分属三个人,即使玉哨子早已在古羲手中,玉牌被他道非设局藏在云南,但还有岑玺的玉钥匙,这个是在控制之外的。

    却听道非道:“这个很容易,我只需要制造一些关于三玉的起死回生之说,自然会有人费尽一切心思去寻找三玉并将之齐集了。”

    起死回生......贵阳农庄的那个庄主,不正是想要找到玉牌来帮他妻子起死回生吗?当初甚至那画册都在我身上过。那庄主是他早就安设的一颗棋子?

    “在贵阳幻洞内捡到你的烟斗也是有意安排的吗?”

    道非一怔,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片刻后说:“烟斗什么时候掉的我并不知。”

    我点了下头,这个并不是什么关键。其实到了这时讯息足够让我把事情大致理出来了,但我想了想后还是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一定要让他成为王印的主人?”

    这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道非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包括抚养我教我防身术,使我成为七星麒麟兽的主人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辅助古羲得到王印,成为它的主人。

    问到此处没容道非回答,古羲开了口:“这个不用他答了,我来说吧。王印本身有一种特殊的能量聚存在里面,谁得到它以及被认主便将拥有这能量;只不过要被它认可并不简单,从古至今也就一人可驾驭得了它,他的名字不用我说就是那千古一帝嬴政。原本我也猜不透嬴政是如何让它认主的,但是当看到小愿使另外三玉都认主成功时就明白其秘密了。”

    “是因为七星吗?”听到此处我忍不住问。

    古羲赞许地看着我点头:“正是,王印其实认的不是人,而是七星麒麟,因为原本和氏璧就是七星主龙口中衔着的一块用以镇守龙魂的玉。”

    原来这其中还有一个这样隐秘的传说,那......“难道嬴政当年也是七星麒麟的主人?”

    “显然是,否则他不可能驾驭得了王印,更不可能有办法在王印上刻下属于他的字。”

    我盯着那张像是用刀镌刻般的帝王相心头犯疑,有留意到古羲在提到嬴政时的口吻并没有是在说自己,他都站在第三者的立场来说关于嬴政的事。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其实他并不是嬴政,而只是一个与嬴政有同命的人,那为什么他又会变成嬴政的样子呢?

    心念翻转间已被古羲洞察,他牵起独有讽凉的嘴角弧度:“还没想明白吗?你回思下当时我拿到王印时的反应。”

    那段过去其实一直被我深埋在心底,因为......不知道如何来形容当时的感受以及事后以为被他欺骗利用后的心伤。此时再去翻开,情景不会模糊却让我感到窒息的恐惧,垂在身侧的双手拳头越握越紧,身体也不由紧绷起来。

    恐惧不是因为曾在那时发生了什么,而是因为......从齿缝中迸出:“是你还是他?”

    古羲闻言把目光敛转于我,视线在我脸上停驻两秒就收回,口中是淡漠的语调:“你思维转得很快,立即就想到王印里有他的魂,但却想多了。你当时也看到他还只能在我胸口露形一瞬,又怎可能占据我的主魂呢?”

    听了他所言我脸上依旧能面无表情,但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被他看穿了,当他让我回思王印时,我立即就想到了那件事,可下一念就是与我有亲密接触的人......到底是谁?如果是他本人我固然能接受,但如果是眼前这张脸的主人,那我真的不如去死!还好,他刚才的解释是合理的。

    解决了困扰我才有心力去询问:“是王印只要认主就会融入那个人的魂吗?”

    “不会。王印只是一个储备能量的容器,它并不能夺人生魂。”

    “那为什么......”

    “为什么嬴政的魂能够在王印中并且伴随能量一起注入我体内?小愿,这个问题的答案要问他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嬴政为什么会在王印里。”

    随着古羲视线的敛转我也循望过去,无疑这个他指的是道非。

    道非的目光忽略我直直落在古羲脸上,短暂停顿的一瞬,那眼神里有光芒一闪而过。道非道:“想听我的答案是吗?好,我告诉你们。七星麒麟分水火麒麟两种,火麒麟为雄,水麒麟为雌,它们分别代表纯阳与纯阴,最初时它们找不同的宿主但宿主最终都死了,因为普通人的阴阳之气是无法承受水火麒麟那两种极端气息的。有一天它却碰到了一个自身具有纯阳之气的人,火麒麟几乎立即就被征服融进他的血肉之中,而水麒麟......”

    道非说到这顿停下来,我看了看古羲与何知许见他们都没有追问的意思,只得我来问:“水麒麟如何?”道非就像是在等着我这一问般目光敛转到我这处,终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有别于记忆中或者成年后再见时的平静表情,不知道要如何来形容,就是有些藏不住的兴奋,却又在极力克制。

376.灰飞烟灭

    默然片刻后才道:“火麒麟率先找到宿主,但若水麒麟无主而宿,七星就最终不能归位,所以必须得找一个具有极阴之气的人来承载水麒麟。”

    “所以,”我紧看着他,“你找了我?”

    早从古羲口中得知我是极阴之体,而他则是纯阳之身。但道非此言也还只是解释了为什么我们能让七星麒麟兽认主,并没有说到关键处。那个被火麒麟融进血肉的人定然就是指嬴政,后来他操纵了王印也证明七星已归位,可是水麒麟呢?是嬴政也找了个像我一样拥有极阴之体的人来帮他达到了七星归位?

    我想了想直截了当问:“你说得这些与嬴政......又有什么关系?”其实我想问的是:不管嬴政有没有成为七星的主人,为什么他的魂会在王印之中?

    深吸一口气,脑中无需刻意去寻找也可翻索出一些讯息来。

    秦始皇嬴政,千古一帝。他的一生都被载入史册,哪怕因为时隔两千多年有些东西并不得准,但有一点是史学家不可能记载错误的,就是他的死亡。

    嬴政死于沙丘,不管是暴病也好还是被行刺也好,他的死亡时间与地点是肯定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在他死后魂却注入了王印之中?

    可是道非的回答却与我想的有出入,他说:“如果你一定要以关系来定论的话,可以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他展开。”

    一声嗤笑从古羲口中溢出,他毫不客气地道:“你还不如简单明了一点说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复活。”

    复活?我无法控制瞪视道非的目光,这太疯狂了,他做这么多设下种种局为的是......让嬴政复活?我真的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吗?不是两千年前君王统治时期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嬴政复活了能如何?天命所归?当皇帝?这多可笑。”

    “复活,意味着大方师一脉的延传。”

    我一怔,这话不是道非说的,而是古羲。

    古羲的目光凝定在道非身上,口中沉缓而述:“焚书坑儒、徐福三渡蓬莱一去不回这些不过是他有意让史官记载下来的,真实性姑且不论,目的是要世人认为他因受方士欺骗而对方士恨之入骨,以此来掩盖他早已成为大方师的事实。”

    在古羲话末处我的余光留意到道非身体重重一震,就连在旁一直沉默的何知许也惊愕地抬起了眼。只是......“大方师是什么?”之前他们老说方士,我还能理解为是道家有学术的人,现在又多出一个大方师的别号来。

    何知许接过了我的话:“是方士的一种称呼,不过方士是泛指,而能称得上是大方师的人必须道行修为都高到一定程度,并且被上一任大方师认可。”

    所以大方师就相当于是方士里面的最高职称了,想了想后又进一步确认:“那如果他是大方师,之前还焚书坑儒杀那么多方士?”何知许回答不上来,又转眸看向了古羲,只见他似笑非笑着问起何知许:“你如何判断历史上那几个论道的人?”

    只听何知许娓娓道来:“历史上一共有四个对论道有重要贡献的人,分别是老子、庄子、孙子和鬼谷子。”在他说到此处停顿时,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为那最后的......鬼谷子。

    压下心中的震动,听何知许继续说:“他们四个人分别都有自己的一套论道方式:老子是用近乎符号的文字讲道;庄子是用寓言的方式讲道;孙子是讲实现道的方法;鬼谷子讲从内而外以精神治理外物。四者属于形而上和下的关系,也或者说是思想和方法的关系,再具体而简单点说:庄老为道,孙、鬼谷是术。真正的术数从后者开始,也是方士的由来。”

    这一番道学分析在我听来是很有道理的,但古羲却冷笑了声一一否决:“所谓四大家不过是狗屁:老子把不懂的东西用‘不懂’来定义;庄子把不懂的东西记下来,继续不懂;孙子把不懂的东西扔给那些还想弄懂的傻瓜们,让他们为了搞懂去拼个你死我活;而鬼谷子......”他再一次的冷笑,“他是最混蛋的一个,把不懂的东西用自己发明的自己也不懂的东西去迷惑大众,还称之为术!”

    “你放肆!”道非怒喝。

    古羲敛转眸,完全不为他的愤怒所扰,反而嘲讽着问:“触到底线恼羞成怒了?在你心里那个老头子神圣不可侵犯?是因为他是第一任大方师?不,不是这个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你是他最后一个关门弟子。”

    我不得不打断他:“你能先告诉我你口中的老头子是谁吗?鬼谷子?”

    “你的脑子终于开窍,明白我在山上给你的提示了。”

    山上......我立即联想到了刘长元都侯府山顶的那个道观,正殿供奉的正是鬼谷子巨像,而巨像的脚边塑了好几座鬼谷子徒弟的像,他们都曾在历史上留下丰功伟绩。可古羲在绕走一圈后说少了一个,现在他又指道非是鬼谷子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所以......少掉的那个人难道就是道非?

    古羲的语声再度飘来,也是在为我解心中惑:“道非只是出家后起的道名,他还有一个俗名为很多人熟知,也载入史册,叫作徐福。”

    我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即便刚才已经从他们口中获知道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并可能是宋朝甚至宋朝以前,可也没法把眼前这个陌生而熟悉的人想成是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的方士徐福。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名字被提起又被否定,既说他三渡蓬莱带走童男童女与嬴政的宝物又说那不过是嬴政为掩人耳目而让史官胡乱撰写。

    在我感到混乱的同时道非蓦然大笑,空间里都是他的笑声。也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他的笑点,我们几人都沉默地看着他也不见他停止下来,等他终于能克制住时逼视着古羲问:“你真的以为我就是徐福?”

    古羲眯起了眸没有回话,不过眼神中却露出了审视意味。

    他的这种状态像是被道非一句话就否决了之前所推断的观点,可他不是一个容易被左右的人。而这刻他与道非对视着,空间气氛顿然变得凝烈异常。

    半响之后听到古羲失笑着说:“看来真是我计算有误了。”

    什么意思,他这是当真否决了道非是徐福的推测?那如果不是,道非又是谁?

    这个问题何知许替我问了:“你究竟是谁?”可道非却抿起唇角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们也不用来猜我是谁,重要的是......你已经复活了,可能现在你会认为只是改变了一张脸而已,其它意识还是你自己的,但不用太久你就会发现一切都会被大方师的主魂占据,包括你的身体和你的灵魂。”

    我越听越惊骇,他是说古羲还会改变,从思维到灵魂直到彻底变成嬴政?

    而道非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如坠深渊:“原本,以你本身的体质和能力并不能如此顺利地让大方师占据,可你在王印力量初纳入时就不惜把本命元给了她想以此来暂时保存住她。当时你觉得只要回到了属于你的这个空间,即使没有本命元也能让你恢复元气。却不知大方师就是乘着此时一点一点蚕食你的魂,当你发现时原本也不算晚,只要你找到她把本命元取回还可以与大方师的魂抗衡一番,而这时你却偏偏下了黄泉眼找阎王翻她的命数,并且以你仅余的魂气去为她改命,逆天而行必遭天谴,至此你身上生魂尽失,再也没有多余的力量阻挡大方师复活过来了。”

    全都是因为我?!“到底我是什么命数?”

    “我之前说过,你是我没法用命理来算的人,能算的只有是七星认主后的后事。其实也不能叫算,有前事可鉴,当年大方师被火麒麟认主后纯阳之气过旺,若无水麒麟与其相融能压得了一时却不能压制太久,直到水麒麟出现才真正七星归位成就大方师道法所然,只是水麒麟的下场却是......”道非说到这脸上露出了悲意,眼神也变得苍然。

    我心头一沉,问:“却是什么?”

    道非定定看着我没有话,让我无法不往不好的方向去想:“死了?”他突的收回目光轻叹了口气:“你还是别问了。”

    “道非。”我大喊了声他的名字,“何必呢?到了这地步你又何必再与我伪装所谓的亲情?既然已经将我利用彻底了,痛快点给个结果!”

    道非凝着我的瞳孔缩了缩,口吐四字:“灰飞烟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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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长生心不古介绍:
因为好友误闯私人豪宅,没料被个叫古羲的男人设局去为他修复青铜刻画。
他是一个对古董极其有研究的人,涉猎的领域非我能及。
几度想要逃离,但都被抓了回去。
当刻画越来越清晰时不成想竟然与我曾收到的一封笔友信件有着牵连,
于是我们一同走上了寻找真相的路。
貌似平凡普通的布林镇,底下却藏了一座幽暗诡异的地下围城,
究竟谁是我的笔友羽?又究竟谁是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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