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三条路两种可能
古羲朝我嗤笑了声道:“我没走过,下次走进去试试。”他这一副全然不在意的神情,让人很是无语。可突的他转了话锋:“不过估计也难,这面法镜结了上千年,是结合了天时地利以及杀阵内万千阴气才能结成的,要再有这样的环境条件也不容易。”
我一怔,“你说什么?上千年?你说刚才碎掉的那面法镜就是你刚刚故事中的术士所结的那一面?”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地方曾经是那刘长元的都侯府?”
古羲回我:“有什么问题吗?要不然我花这么多时间给你讲那故事作什么?”
“都侯府不在城中?”
“谁告诉你一定得在城中了?当初宋室皇帝招纳能人异士却也有很长时间拿刘长元无奈何,因为除去都城之外布了杀阵外,他的都侯府就是建在这半山之中,有着天然地理屏障以及这山中灵气盘护。三条通道有意刷上防水层为的就是掩盖其挖凿痕迹,除去这个,另外那两个挖凿不会超过十年,而这一个,防水层下的石壁坚硬干燥还有着一层属于千年前独有的材质粉刷,它是被嵌进山缝之中的。刘长元当初造这通道并非为了逃生,而是充当自己的宝库,所以势必花重金精心打造。
前一次我下来寻了一圈都没找到这块地方,看来是早有人将此地设了屏障,也在刚才有意把我逼进法镜通道内,其目的就是想我坠入阴阳路永世不得再出来。这一必杀之局布的可谓精妙,差一点我就着了他的道了。”
我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怔怔看着他脑中也乱了。之前以为是那长生俱乐部里有着什么,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方设法进去查探。在梦附何知许身上后,一度认定了他要找的东西不是雨田青光的那些法器,就是那资料室内的某些文件讯息。后来他在明明可以要了雨田青光与另外一人命的绝对优势下,又以俱乐部为条件而放走了对方。可见他对这个地方的势在必得,却偏偏中间又出了岔子,俱乐部被炸毁而秦辅不知所踪。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真正的目的不是俱乐部,更不是雨田青光的那几个房间里的东西,而是这片地域。是冲着千年前那个刘长元的都侯府来的,千年之前...宋!又是这个年代。
等一下,最后他说差一点就着了“他”的道,这个“他”是指谁?古羲的口吻像是已经知道了。看着那张若有所思的脸,我不敢去胡乱揣度,只知道他这个敌人极其棘手。
“好了,走吧。”回神过来的他一把拽了我的手大步而走,走出两步他还似轻笑了声说:“还是喜欢拉着你的手走,要不总觉着少了什么似的。”
我侧眸看他,轻声问:“那刚才为什么与我拉开那么一长段距离。”
“我能感知危险并及时作出反应,你不能。”他的答案很简短,却也直击我心。别转开脸,不让动容的脸被他发现,心中的那根坚刺在不断软化,当初那般恨着,恨到彻骨的感觉竟不知不觉间淡了。
等心绪平静后我低头看了看被他牵着的手又问:“现在是安全了吗?”
“法镜之后本是通的阴阳路,不可能再设其它阵法,暂时是安全了。”
听他说着确实感觉空间气流恢复自然了,不再有阴冷感,不过这条通道很快走到了尽头。左转向下有台阶,大约二三十层的样子,阶梯尽头是一扇石门。
记得刚刚他说刘长元造这通道的目的本是为了做藏宝库,石门之后会有什么宝物藏在里面吗?就在我沉念而想时,突觉身体一轻,居然被他整个人都提抱在身侧,然后他踩着怪异的步伐往台阶下走,一直等到最后一阶的平台上他才将我放下。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台阶上本有很多灰尘,于是刚才下来就留有了脚印。而古羲并不是每一阶都踩,有的隔开两层,有的隔开一层,步法也不是按照直线向下。
大约明白定是这台阶有什么蹊跷,他怕我一个不慎触碰了机关,所以才直接抱着我走。
就在我回转头的一瞬,脑中电光闪过,有一念从心底滋生而出,越想越惊惶。直觉去拽古羲的手臂,他回过眸来看我,目光掠过我的脸突的凑近到我耳边轻语:“别怕,我知道。”
他知道?真的知道我现在脑中在想什么吗?
随后他就又敛转了目光在石门上研究如何开启,可我的心却不可抑制地噗通直跳,甚至可以用心惊肉跳来形容了。
我刚才突然想,假如那面法镜从千年前一直留存到今天,而另外两个雷同的通道依照古羲所言挖凿不超过十年。就是说有人把主意打上了这里,或许是长生俱乐部,或许并不是,我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可能连雨田青光也不知道这里。
不管是谁,这个幕后人的目的定然是刘长元的这间藏宝库,但因为受制于法镜的存在而无法进入。而今天,来了一个很好的契机古羲。
所以秦辅被抓其实是饵,目的是为了诱古羲进来。三条路:一条是为迷惑,一条是为驱散我们,而另一条才是真正要古羲走的路。
两种可能:假如古羲破不了法镜,那么就会遁入阴阳道永远出不来,为这幕后人消除一个可能是最大的劲敌;但假如古羲破了法镜,那就真真是如了幕后人的愿。
千年法镜,挡住的恐怕不止一人,可就在今天古羲将它破了。
我有强烈的感觉这个幕后人在某个角落里盯着我们,因为法镜之后的这条路没有人知道还会隐藏着什么危险,所以古羲此刻是身先士卒在为那个幕后人铺路。
如此心机城府连我都想得到,古羲又怎会想不到?所以他说知道,但还是在做。只有一种可能,他的目的与这幕后人相同,都为这藏宝室内的某一样或几样东西。
这种明知山中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也就古羲会做了。
他就是笃定了别人算计不过他是吧,可万一失算了呢?万一这次着了道呢?从不小看古人,千年之前有太多的谜团是至今都解不开的,尤其是古人对机刮布阵的擅长,就好比秦皇陵、则天墓,哪怕确定地点都还是现在的高科技无法破开将文物公诸于世。
但就在我沉思间,突的石磨声徐徐传来,那扇刚刚还紧闭着的门慢慢的从下往上移动。当上移到我们视平线时,目光本能地朝**掠,
没有想象中的金光闪闪,也并非幽黑一片。空间很大,是个四四方方的石室,在四个墙角都有着一盏古灯。古灯内并没点火,而是放了四颗圆滚滚拳头那般大小的夜明珠。
对这我有经验,夜明珠原本的光泽是不可能有这么亮的,之所以能让它们像白炽灯一般亮是因为加入了特殊的材质以及空间隐藏的折射光。这个地方与我们三年前在贵州与云南遇见的幻洞难道也有着什么联系?
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本该石门之后是为藏宝室,可我看到的这间石室空空如也,除了那四颗夜明珠外什么都没有,连个箱子都不见。
难道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先进来过并且把里面的东西都给搬走了?
可就在这时,古羲轻笑了声道:“空城计?”眼见他的手指要摸上石墙时,我的心头猛跳,想也没想就喊:“别碰!”
古羲一怔,侧了眸向我挑眉。
我吱吱唔唔地说:“就是觉得这里可能有机关,最好还是先观察一下吧。”
古羲缩回了手正视我,“小愿,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直接说了。”我看了下四周,“在这?”古羲失笑着走近我,突的伸手把我扎在后面的马尾给解了,然后勾了一缕头发在指尖缠绕,嘴里却道:“那要不要找家餐厅,点上一份牛排来一杯红酒慢慢说呢?”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又在讽刺我了,可对上那双没有笑意的眼睛突的心中一凛,似乎......他话中有话。而就在我心念转至这处时,我看到古羲的嘴唇蠕动了,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与我离得这般近,即使没出声我也读懂了,他说:“他来了。”
这个“他”不用说也知道是在指引我们入局的幕后者,瞬间我的头皮发麻,后脊也开始发凉。因为古羲突然用唇语对我说话,以及从这个地方的环境来看,只有一种可能,那个人在我的身后!他借用我来遮挡告知讯息,也或者说想要暗示我什么。
333.调虎离山之计
就在我沉默思量时,古羲又开口了,依旧无声:随便说,转移他的注意。
随便说?我紧张地扫了下四周,于是道:“这里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不是说是那个刘长元的藏宝室吗?”古羲勾了下嘴角,给我一个赞许的微笑,却反问:“你的判断呢?”
我想了下道:“可能这个地方被人先一步掳劫过,并且将藏在这里的东西一扫而空了。”
“有法镜拦在前,法镜不破怎么进来?”
“老实说那法镜真的牢靠吗?”我对此是真的抱有怀疑,古羲耸耸肩似笑非笑地道:“刚才应该让你走在前试试它的威力,或许你就不会这么质疑了。”
意思就是说我的质疑是错误的,忽略他的前半句话,我又作出猜测:“那会不会是从别的地方挖凿进外面的通道或者直通这里?”既然能够挖出另外两条通道来,那就应该也能把通道挖进这里来吧。
却听古羲道:“刘长元既然特意修个藏宝室在都侯府底下,你觉得他会不防备别人挖洞进来吗?”他顿了顿后又道:“或者换个角度来说,他为什么要选在这座半山来建他的都侯府?”我蹙了蹙眉,浑然不觉自己已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暂时忘记身处的环境,追问道:“为什么?”
古羲同样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从我身前走开在石室内环绕了一圈后站定在刚才他想触摸墙壁的位置,“还记得刚刚隔断路的那块巨石吗?”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啊,这才过去多久呀我哪有那么健忘。
他又道:“我应该有给你说过他的材质吧。”我仍然点头,说是什么白金石,比金刚石都还要坚硬,即使有削铁如泥的柳叶刀古羲也没法保证能够凿出洞来。突的脑中一亮,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会这间石室全都是那种白金石所制吧?”
古羲的回答是抬起手,很快就听到刀刮石墙的声音。这才发现柳叶刀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他的指尖,石墙被他轻轻划过掉落一些碎片,也露出了里面乳白色的色泽。柳叶刀再刮在上面,就是发出那种坚对坚的勾刮声,但不见有碎屑再落下来。
突的古羲将柳叶刀在白石上极快划过,我目光一凝,发现他划过之处只留下一点浅痕。
这让我很吃惊,除了证实这间石室当真是以白金石而筑,更让我惊愕的是古羲刚才那一刀我看得十分清楚,无论是力度还是速度都足以让任何一块铁板瞬间割裂,可这白石却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这种石材的坚硬甚至是比金属都还要更甚?
但这么大一间石室,需要多少这种石材才能造成?等等,刚刚古羲问刘长元为什么要选在这座山里造都侯府,难道......“这整座山不会全都是这种石材吧?”
可是又不对,另外两条通道是近十年以内挖凿出来的,还有之前我们在俱乐部下面的地下囚室以及再下面的二层空间,这些地方如果全都是这种白金石质地的,不是说不可能挖凿不出来,以现在的科技以及爆破技术应当是能办到,但动静太大不可能不引起当地警方注意。
古羲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般失笑连连地道:“整座山?你也太瞧得起这个地方了。想想半山的由来是怎么来的?”
我一愣,下意识地问:“半山就是这座山名?”
“要不然呢?”
......我一直以为那就是因为俱乐部在半山上而那么称唤,却原来这座山就叫半山。是因为这里有一半区域都是这种白金石质地,而一半区域却又是普通山石吗?
我在脑中勾勒了下地面范围的路线,似乎从到我们做三选题的时候就在逐渐偏离俱乐部的位置。所以刘长元建府在这边不光是看中这背靠山的地理环境,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这半山之内特殊的石材以便于他建造密室来隐藏东西。
按照这说法那在法镜将道口封闭住后,就杜绝了有人挖洞进来把东西全部搬走的可能性。那么现在这空空如也的石室究竟又是为什么呢?
想到刚才古羲说了三个字:空城计。
心中一动,朝他走近一步追问:“你不会想说这里不过是刘长元故布疑阵设的局,其实他要藏的东西根本就不在这里而另藏它处?”
古羲低敛了眸,语声轻盈地道:“这就得问刘长元了。”
我一滞,刘长元都已经死了上千年了,上哪去问他啊。还没开口再问就觉有什么从鬓旁飞掠而过,紧随着身后一声痛呼传来,我惊转回头发现石门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古羲要比我更快急掠而出,眨眼就见消失在了石门外。我反应慢了半拍才感到后怕,刚才与他讨论事都把藏匿在暗处的幕后者给忘了,甚至之前古羲已经给过我提示说“他来了”。而我就站在石门内不到一米的位置,那人几乎就在我的身后居然没有警觉到。
从身形来看应该是男性,行动力也很敏捷,而且看他上爬楼梯时左绕右拐的完全是按照之前我们下来的痕迹在走,可见此人早就跟踪在身后一直暗暗观察着。
我迟疑着是跟着古羲追出去呢还是留在这里等他,追上去的话以我这速度恐怕不可能赶得上了,就怕再中了里面的咒术阵法之类的,所以决定还是留在石室等古羲。
只剩了我一人后,这个石室空间就显得空寂而且阴沉。我沿着墙缓缓而走,试图寻找有无痕迹线索,可当我看了一段距离就发现有哪里不对,外面这层刷在石墙上的东西似乎有着一层不明显的凹凸感,假如不是因为潮湿而起气泡的话,那就是本身墙面就是凹凸不平的。
手边没工具,手串虽然有细丝作武器可也不能用来刮掉这层石粉,只得用指甲去尝试抠。发现可能当真是经久年月的关系,指甲稍微一刮石粉就在掉落了。
回头看了看石门那边不见有动静,反正等着古羲也是等着,就刮下这些石粉看看墙面上原本有什么。当刮落巴掌大小的石粉后我的兴趣就来了,因为单从那块面积就看出这可能是图案,随着刮落的石粉越来越多而图案也呈现地越来越多。
突觉有阵冷风吹来,将我从沉浸在图案探索的兴奋中拉回了神。也没去想这里怎么会有风,往后退了两步仔细看这图案,不觉迷茫,有树林有山川有河道,曲曲弯弯的蜿蜒,像是一幅山水画?不过好像我刮出来的这一片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
环视了一圈四面石墙,又再看这个空无一物的石室,忽然间我脑洞大开。
会否千年前相传的传说因为时间久远而逐渐有了偏离,也或者是刘长元故意那么传播,这间石室被称为藏宝室并非为藏什么宝物,其实只是为了隐藏一个秘密,而这秘密在这四面墙上!这也就是它为何空空如也的真正原因。
我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因为刮落了大片石粉而裂开了,这么大一面的石墙,而且还有四面,全靠我用指甲来刮的话恐怕手指磨出血指甲脱落都不可能完成,必须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可这间石室一目了然,空旷的连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我只有走出石门往台阶上面想想办法,希望能找到一块尖石之类的工具。
但就在我要踩踏台阶时发现原本极明显落了灰尘的脚印都消失了,而自己脚下则有一层很厚的灰尘,甚至回头而看有些浅浅的脚印留在石室内。这是刚才我与古羲进来时不曾有的,这间石室因为石门紧闭的缘故里面几乎可以算是一尘不染。
想起刚才那阵诡异的冷风,上面是一条很长的通道,而这间石室又在台阶以下,怎么可能有风灌进来?顿时我心头凛然,手指捏住了串珠目光朝台阶之上射掠扫视而过。
不可能是古羲,他如果回来必定不会这样来吓我,只可能是那个幕后者!
蓦的一震,刚才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目的是为了引走古羲,这样幕后者就可以乘机进这石室。很显然我根本就不被当成是敌手,并且就在我专注在墙上图案时对方先把我的退路给销毁了。想也知道这台阶上隐藏着可能致命的机关或者阵法,一步踏错就会引发。
我一手捏着珠串一手紧握成拳,告诉自己不能乱。
目光收敛回落到眼前的台阶上,身后石室的光延伸而出将靠近石门的台阶照得很清楚。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后再睁开,既然当初我有特殊眼力时看这种痕迹很轻松,那么今天我也能做到,因为,古羲说过我是一个极具天赋的人。
当凝目于台阶半分钟后,脑中就开始出现了影像,这影像来自于......我抬起目光,看向最顶上的第一层台阶。那处有个颀长的身影右手提抱着人一步一步踩着台阶往下,每一步的频率都相同,即使跨的并不是每一层这频率也都没有变。
专注于那双穿着军靴的脚上,或者说是鞋子踩过后留下的印。当踩下最后一阶时,我的目光也凝注在那个位置,渐渐有了个似模糊但却留存在脑海中的清晰的脚印。
我抬起右脚踩上去,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直至我踩到最顶上的那一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回转头看身后那一层层错落了的浅浅脚印,一抹额头竟然都是冷汗,总算有惊无险地上来了。
可还没等我长舒一口气就觉空间气流不对,本能地身形急转向侧,但觉凌厉的寒风擦着我的肩膀而过,甚至都感觉脖颈上有刺疼感。
从暗影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形来,哪怕这处依稀还有光影但见此人从头到脚都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一身黑,我捏动串珠细线朝人影疾射而出。对方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反击,一个不防被细线割破右臂,疾跑两步竟然凭空消失在了眼前。
这时我有很强烈的直觉空间里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存在,目光扫略四周却完全找不到这个人。明明只是个宽约两米的通道,也没有地方藏人,这人能躲藏到哪去?
身后凌厉劲风袭来,我急转回身时已经来不及,被一掌击在后肩朝着前面踉跄了两步扶住墙才稳住身形。可等我转回头时已然不见对方身影,深蹙起眉,这个人能够在我眼皮子底下掩藏自己?是日本的忍术吗?难道是雨田青光?
334.借花谢佛
随即我就反驳了自己,不可能是雨田青光。在之前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他为了困杀我们而以身为本下血咒,后被古羲与何知许联手将其破解,以当时雨田青光的情形看已经是九死一生,即便不死也不可能还有余力来设局击杀我跟古羲。尤其是他没有时间,他与另外那个人来不及赶回到这里布局,而且之前古羲也分析过他们没有回来。
不管古羲的理由是什么,我对他的分析都是无条件的信任。在我脑中作出这些判断时,以肩背抵住墙不让后心暴露出来,如此对方即使依靠忍术来攻击我也只能从正面来。
正当此念划过,就觉头顶一股凉意蹿来,我条件反射朝着旁边避闪同时扬手而击,细丝朝着顶上虚空射出。清晰感觉到细丝击中了某物时我用力往下一拽,一个黑影就从顶上突然冒出并且滚到了地上,我发现细丝居然困住了他的左脚。
心中一喜,也不急着收回细丝了,在对方又想使用忍术隐踪时我只要用力一拽就把人给拖了出来,随即我的一拳打了过去,快狠准!一击即中对方后心!
随着黑影倒地闷哼声传出,这次我听得清楚也不由愕然,是他?
就在我打算上前将人制住时突的从旁传来两下击掌声,一道熟悉而颀长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来,俨然一副早已在那观戏很久的样子。
我恨恨地恼问:“你就不能早点出来吗?”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我回来了?现在连我的气息都能感应了?”
我真想上前踹他一脚,以这种嚣张跋扈又可恶的口吻说话的人,除了之前追出去就无声无息的古羲那混蛋还能有谁?磨了磨牙,从齿缝中迸出语句:“我没那么大本事感应你的气息,而是有谁能转得过你的心机,你是那么容易就被调虎离山之计给引走的人吗?”
真是太抬举我了,他能把气息敛去到无形谁还能感应得到?但当我意识到幕后者的动机时虽然心头略慌却不感害怕,因为既然连我都能想到的局又岂能瞒得过他古羲的眼。
他会被引走那也是他要让这个幕后者以为成功,实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古羲永远都是那只黄雀而不会是螳螂,更加不可能是蝉了。
古羲邪肆而笑:“过奖。不过显然被你抓住的这个人没你那么了解我,但也亏得他如此天真才让我看到这精彩的一幕,小愿,你对术法一窍不通居然还能破了他的忍术,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果然是忍术?”我有些微愕,刚才自己也不过是猜测。
古羲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前,轻瞥了眼还被我拽在手中的细丝,“看来专门为你改良的兵器还挺称你手的,不过现在先松开他吧。”
松开?我不确定地看着他,却听他说:“他逃不了的,也不敢逃。”
如此我才轻轻一按串珠把细丝从那黑影的腿上给收了回来,但见那处细丝缚住的位置裤管已被割裂,也隐隐有血痕呈露。
黑影刚往前动就听到古羲邪佞而道:“你尽管逃,看看能不能闯得了杀阵。”
黑影的身影一僵,有意压低了嗓音而问:“你在通道里布了杀阵?”
“总要回敬你点什么吧,就勉勉强强用点古人的阵法借花谢佛看下效果如何了。”
“借花谢佛?什么意思?”
我看到古羲抿唇而笑,眼神里透着一种诡异的精光,他往前走了一步那黑影就吓得朝后急退两步,却因身背靠在了墙上而身形僵硬在那。
古羲那低沉而张扬的语声徐响在半空:“借花谢佛的意思是,现成的阵法现成搬过来用之罢了,也不用花费什么气力。”
这话出来我都惊愕了:“你不会想说这杀阵就是你故事中说的刘长元让术士布置在都侯府外的那个吧?”没料古羲还果真点头:“杀阵需要很浓的煞气,当时为了布阵刘长元在城中用了近百人的血才将阵结下,一时间我上哪去找一百个人?”
“可是后来不是被设法镜的那名术士给破解了吗?”
“破解?”古羲讥讽而笑,“你太抬举他了,要破杀阵必须化解那近百人乃至曾死于杀阵的上千人的怨气,以他那道行还没能力办到,只能是把杀阵引入法镜以法镜来扼制住。”
我听得唏嘘,那当时将军不听术士的话提前领兵杀进城其实杀阵都可能还没完全被引走,等于是那将军把数千名士兵的性命给往火坑里带了。幸亏后来术士完成了法镜,并没酿成大祸。不过刚才古羲把法镜打破了,那杀阵也就扼制不了从而散在了甬道内?不过我听着古羲的意思好像是被他又使了什么手脚。
黑影在听到杀阵之后就不敢再妄动,空间气氛变得很微妙,原本此人借着忍术想对我诛杀,可转眼就形势陡转落于下风,甚至可以说他此刻已经沦为阶下囚。
古羲幽声道:“也别遮着掩着了,把你那头罩摘了吧。”顿了顿,轻吐两字:“林东。”
我心头一动,目光沉盯着那黑影,只见他迟疑了下缓缓抬手眼看就当真要去揭面罩时,突的寒光一闪,劲风朝着我面门直袭而来。我刚要避闪,就见眼前疾影一挡,也没看到古羲如何出手只听到咚的一声,那黑影蜷缩着倒在了古羲的脚边,喘着粗气似在忍着疼。
古羲蹲下了身,语调轻扬:“你这是不是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呢?”我往他身旁移过一步就看到他的手上多了一根闪着银光的钉子,心中一骇,这东西我入梦在何知许身上时见过,正是**在他脚踝中的丧魂钉!
古羲用钉子的尖头挑开了黑影的面罩,露出那张当初在我看来稳重而又成熟的脸,果然是他,林东!其实在古羲挑破之前,我与之交手时听到他的一声闷哼就已听出了端倪,现在则明确被证实了。不过此刻那张脸上不再沉稳若鹜,而是满目惊惶地瞪着就在脸庞的那支丧魂钉,惊骇而问:“你为何不怕丧魂钉?”
古羲却讥讽反问:“我为什么要怕?是因为你在这根钉子里面炼了鬼咒吗?原来那雨田青光的钉子也是你帮着炼的。我也觉得奇怪,一个刚刚踏足y市的政客,怎么会被雨田青光看中呢,原来也是有一技之长啊。”在他云淡风轻的语调收尾时,我听到了一声惨叫,当然不可能来自于他,而是出自林东。
因为,古羲就在话落最后一个字的瞬间手起钉落把丧魂钉给按进了林东的肩胛骨。
林东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到后来看着整个人都在抽搐了,可见那丧魂钉被钉入身体之后的痛苦是非人能受。那......何知许是忍了多大的痛苦才能那般平静?
古羲轻哼了声就直起了身,不再理会他走至了台阶口。我这时才看到林东的脖颈间有一条血痕,入肉两分,血不会一下就喷出来,但随着他的惨叫牵动咽喉而一层一层渗出血来。
只不过这不是真正让他痛苦的,我看到那被丧魂钉钉住的林东右肩,涌出来的血却都是黑的,甚至还隐隐冒着黑气,而这缕黑气钻入了林东的口鼻,瞬间他的脸开始泛黑。
“你刚才为什么要上来?”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古羲是在问我,从林东身上收回目光后顺着台阶往下看,这才想起自己上来的目的。他回来就好了,那边有柳叶刀足可以刮干净四面墙上的石粉,也不用找什么尖石来当工具。我正要讲说石室内的情形,脚边一声怒吼:“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随后原本还在惨叫的林东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心魂俱惊,林东竟想和我们同归于尽!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目光惊惶地去看四周。
但......随着林东咕咚咕咚地滚到最后一层台阶,应该会有的乱箭啊、毒针啊、毒雾啊,或者什么阵法之类的,好像......都没有发生。
我下意识地去看古羲,见他嘴角噙着抹讽笑眼光沉冷地看着底下那身影。
林东这一滚摔似乎伤得很重,好一会才语不成声地问:“为...什么这...台阶上没有虚空阵法?”古羲挑起眉牵起我的手一步一步向着台阶下走,“你说什么?虚空阵法?谁告诉你这里有虚空阵法了?”林东扬起手指指过来:“你...你......”
别说林东,就连我也感到惊愕,现在所下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一条直线在走,没有多一层,也没有少一层,就这般一步一步走到了林东面前。古羲居高临下蔑视着他道:“随便设一个幻阵,你就当真了?”
林东的表情我看不到,因为古羲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刚好是那丧魂钉没入之处,连惨呼都没有就立即没了声息。我没来得及看是生是死,古羲带着我已经越过了他。
所以之前古羲早知道林东就一直跟在后面,到了台阶处时有意假装抱着我走了一种特殊的步法,其目的就是为了忽悠林东这冤大头。
事实上不但忽悠了他,也忽悠了我,亏我之前在上来时费尽一切心神去凝看台阶上残留的脚印。其实则现在告诉我那是多余,我自己都觉得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335.唯一算漏的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林东,问古羲:“他死了吗?”
“离死不远。”
我迟疑了下问出疑惑:“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是他了?”古羲轻瞥了我一眼,算是默认。但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从哪里判断出来的?那家长生俱乐部怎么看都是雨田青光在做主,这林东表面看来完全不彰显,可以说是隐藏的极深。”若不是此时把他揭穿,我当真想不到这个幕后人会是他。
“很简单的几点:秦辅牵上林东这条线太过容易,中间我们进行的过于顺利,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以秦辅的谨慎绝不会贸贸然地追了谁出去,除非这个人是他没有想到的人。”
“你是说原本秦辅是清醒的,他看见林东从我们进来的那入口出现然后追了进来,却不防林东暗算而着了他的道。”似乎整件事逐渐明朗化了,但我仍然有些疑惑秦辅看到林东为何就一定要上去追呢,俱乐部突然爆炸出了这么大的事就不能等我们赶到之后再行动吗?
只听古羲道:“因为原本林东应该被锁在酒店,并且进入深度催眠之中的。”
那控制林东的人定然就是秦辅了,所以之前古羲可以冒充林东进出俱乐部,还能拿到林东的磁卡。而在爆炸之后秦辅突然看到林东出来,定是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那......”我比了比躺在石门外的林东身影,“现在你把他打成那样半死不活的,秦辅要怎么办?”
古羲下手可真够狠的,一点都不投鼠忌器。
却听他道:“这老家伙不敢动秦辅的,这时候秦舟他们应该已经找到人了。”
我张了张口把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但被他瞧见了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一咬牙直截了当问:“你真的认为自己算无遗漏吗?就不会有算计错误的时候?假如林东在跟踪过来时先一步杀了秦辅,假如他对秦辅下了降、蛊或者咒术之类的,现在林东若死,很可能连带着秦辅也会死。”
古羲终于正视我,黑幽的双眼像深潭一般不见底,他说:“我唯一算漏的,就只有你。”
俨然间感觉像有一支箭射中了我的心脏,瞬间收缩后的钝痛感,让我喘不过气来。侧转过身避开了那道目光,胸口却发闷。
身上无形的压力敛收后我用余光去看他,见他已然在仰头看之前被我用指甲刮落了石粉的墙。不过在他目光轻敛而过时竟又回到了我的身上,并且逐渐下移,停在了我的身侧位置。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五个指甲基本都翘起来了,如果心念沉凝的话会觉得很疼。不过不习惯他那样的目光,握了拳把手指藏入掌心。只觉手背微凉,我低眸去看,发现熟悉的银光就在手边,正是那把柳叶刀。有些惊异地抬头看他:“这......给我用吗?”
“试试看称手不。”他淡吐了一句就把刀柄塞进了我掌间。
再握柳叶刀只觉掌心一片冰凉,甚至隐约能看见有寒气从那刀刃上冒出来。在刀柄上缠绕着细丝,只留了尾线于外,应当之前是绕在他指上的。
我抬起头,依样画葫芦地绕线在指上去控制柳叶刀飞掠而出,可理想是好的,实践起来却是难的。别说欲图控制那刀在墙上刮石粉了,在甩脱而出后就与墙面相碰朝着另一方向飞射出去,那方向刚刚好是古羲所站位置。
我情急之下用力拽回,刀光凛凛又直飞我面门,眼看就要擦着脸颊而过劲风已至,两根手指干净利落地夹住了刀刃,也免于我破相了。
古羲不由调侃道:“刀给你是让你修指甲的,而不是用来自杀的。”
说完他执起我的手低喃了句:“不想手指削掉就别动。”随后只觉指尖沁凉,刀影在眼前晃过,快速从右手换到了左手,等刀隐没在他掌间时我的十指指甲都光秃秃的,再没有尖刺翘在外边。不得不说,他使刀的速度当真是快得惊人,比之当初我用柳叶刀都还要灵活。
只听他低吟出声:“我教你一遍怎么使用。”
柳叶刀再度飞出他的手,但这次是朝着石墙而去,只听到金属与墙面刮过的坚声以及石粉落地的沙沙声,却看不到刀在哪。只能从闪烁的寒光来判断它的位置,而古羲那缠绕着细丝的手基本上手腕不动全是五指在操作。
我从没见过这样灵活的手指,甚至曾一度因自己手握画笔而对手指敏感度极端有自信的我都不可能在眨眼之间手指可以曲弯到那般地步。
顿然想起他其实也会画画,而且那悬浮画法真正的源起者是他。
突的一声轻喝传来:“发什么呆,看好我的手法!”我立即心神一凛,强记他的指**换顺序并且配合那细丝以外刀的走向,转眼之间那一整面墙上的石粉都被刮落下来。
古羲侧眸看来:“看清楚了吗?”我诚实地摇头,光是用看的恐怕没法领略那种境界,也感应不过来应该有的力度,尤其是此刻我的目光不可控制地瞥向了那整面墙。
之前以为这墙上雕刻的是幅巨幅的山水画,而此刻我却发现是错的。准确地说,这是一幅地图,不过属于其中一部分。山、水都是地标,有一条主脉雕刻得特别粗,而这面墙上有两个一目了然的朱红色圆点,在圆点四周的景物会画得比较详细。
单单只看这一幅壁画,而地图上除了一条主干脉道外没有多余的支线,也没有文字标注,是故完全没法辨识得出到底指的是何地。
古羲也不再教我如何使用柳叶刀,敛转眸向另外三面墙环视之后,眸光一厉就手臂大幅度挥扬带动柳叶刀去刮石粉。比之刚才细腻的技巧,此刻的他就像手持狼毫肆意书法。
只是他留下的不是墨,而是火光与寒光交相辉映的叮叮声。
我没有多余的心力来注意他那恢宏的气势,视线横扫在逐渐呈露越多的壁画上,当某一个朱砂红心再露于目下时我的目光不再转移。身周激起的声音也渐渐抽离在外,所有的聚焦全都凝在那鲜红圆心处,或者说,我在看那圆心旁边的一棵树。
那是一棵很宏伟很高大的树,即便是在壁画上也能感受到它磅礴的气势。在树的顶端有一只展着双翅用金粉刻画的凤凰鸟,而树枝下垂似杨柳,树冠以下树枝以上却被画上一口一口幽黑色的棺材。这种老树千年难遇,这样的景象百年难见,而我有幸曾见过一棵与它一模一样的,从树顶的金色凤凰鸟到垂吊在底下的数百口棺材。
在云南。
这棵树连带着那段沉痛的生死经历,已经印刻进了我的脑海中。那只用金粉刻下的凤凰鸟也不是真的什么鸟,而是一根长在最顶端枝头的神木,扶桑神木!
我不知不觉地走到墙边,那棵树几乎占了上半面墙,而这一整面石壁的壁画也就只有这个朱砂红色圆点。仰起头,依稀间我就好像回到了那一瞬间,站在悬吊的棺材上仰看那天空金光闪闪的扶桑神木。
视线终于从那抽离一点一点回落,但再度沉凝于某一点。在红色圆心的左下角处画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它通身透绿,世间最夺目不过帝王绿。是那块我和古羲在青铜室内得到的王印传世玉玺。
突然想到什么,回跑到之前被刮开石粉的第一幅壁画前,我上下搜寻找准红色圆心,再以圆心为点寻找四周。然而,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转瞬间全身都僵住,是真真切切的将外界屏蔽,所有的心神都停滞于那。直到肩膀突的一沉,迟钝地敛转视线才发现古羲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并且把掌搁在了我的肩膀上。
微抬目光,见他的视线正落于那处,听到自己语声虚渺地问:“是我看错了吗?”
他回视我的目光难得没有讥讽与嘲意,寡淡了声道:“你没看错。”我顿了顿,隐含希翼地又问:“那会不会有人曾见到过它或者是它的图案从而做出了赝品?”
古羲的眸光明明浅浅闪翼着,让我感到深深的不安,他说:“其实你早有答案又何必再自欺欺人?”我下意识地摇着头后退了一步:“不是的,不该是那样的。”
“单单只是一个赝品又怎会有龙魂暗藏来保护你们母女呢?顾山梅姑看似招摇撞骗,但也是有那么点道行的,她们心心念念的东西你认为单单一个赝品能糊弄的过去吗?而且,你想想梅姑背后的人是谁,再后面的人又是谁?这一层一层的关系应该不用我再为你理了,还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有意顿停在这里,然后一字一句地问:“你还觉得道非是个普通人吗?”
我蓦然而怔,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脑子发懵。怔怔看向这面墙,在壁画上的其中一个圆点附近正如刚才刻下王印一般也刻了一件东西,而那东西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七星麒麟兽。
336.传说(1)
有些怀疑的种子其实早已深埋在心底,而今只是遇见了一捧肥料撒下,于是开始发芽生长。最初少年时期我是认定了父亲拿回来的那件青铜器为赝品,并且害得家不成家,即使有人传说它的邪性也只当是迷信与巧合;后来成年后梅姑对这麒麟兽惦记上了想来诓骗老妈,也只当这梅姑见钱眼开,想用青铜来换钱;但当在云南遇见道非时,有些东西就钻进心里了。
从种种迹象分析,道非在我少年时离家一去不回都不可能是因为误买赝品文物而欠下巨债一跑了之这个理由。他似乎有着很多我与老妈都不知道的秘密,就是至今我也没有查出来。
也因此有许多疑点就浮出了水面:他跟老妈说那是赝品,却又让老妈好好收藏着;然后中途麒麟的主龙头与身分离,曾试图霸占龙头的那两户人家都先后有人过世;梅姑曾借阿姨的口告诉老妈说能看到屋中有七条龙在盘游,我回到主屋后梅姑不敢再动它的念头。
等等诸多讯息,此时都在脑中一件件串起来,然后如古羲所言般即便我想自欺欺人都没法掩盖掉事实。它的邪,它的诡异,都在陈述着它根本就不是赝品,而是真正的文物。
但就像那句古语说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道理,老妈终究还是因为七星麒麟兽而失踪了。这件事我一直都压在心底不去触碰,除了上次与古羲对峙上,却也证实了老妈的失踪与他无关。
古羲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淡声问:“你是不是在想你母亲和那麒麟兽的失踪与你父亲有关?”我眉眼中的意外完全掩饰不过,他抿了下唇角移转开视线缓缓道:“其实不难猜,以你的性情本该对你母亲失踪这件事会执念极深,可你表现出来的反应除了那天跟我摊牌时夹藏恨意外,之后都可以说用平静来形容。能够让你自持的原因就太过明显了,其实那天你也不过是有意试探我,想确认你母亲是否在我手上吧。”
他语锋骤转间就戳穿了我当初的心思,心慌地目光四飘。
耳边又听他道:“三年前你母亲连带着麒麟兽一起失踪后,你家中肯定留了某些痕迹给以你有个判断方向,这痕迹多半与道非有关。否则你这三年就不会如此清闲了,不过你依然怀疑是我动了你的母亲,但又认定如果真的是我把她给抓了也不至于会怎样。小愿,”他的手指轻抬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迎视那双邪魅的眼,“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又是谁给你这胆子来跟我玩心机的呢?”
我心头一跳,抿紧了唇不语。
总算他并无怒色,反而那眸光晶亮,果见他眼中隐含了笑意:“不过我很欣慰我不在的三年,你学会了成长。即使明知你在跟我演戏,陪你演一场也无妨。”
话落,他的气息突然欺近,唇印了下来。
我没有任何防备,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就亲了下来。这次再遇后他几乎不会来与我亲昵,而这刻被他扣紧下巴...轻吻,心终究还是漏跳了频率。
不过数秒他就退开了,只是浅尝辄止,但我再看他的唇色就觉有种妖冶的红。
推开了他扣着下巴的手,别扭地转开目光。他也没再来勉强,只是改而环住我腰道:“好了,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这幅秦川地图吧。”
秦川?我记得秦川是以秦岭为分水线,泛指今陕西、甘肃的秦岭以北平原地带。
这时我才留意到四面墙上的石粉都已经被他刮落,墙周地面落着一层**。而一幅包容量巨大的古地图赫然就呈现在四周,原本我无以为为界点,但因中间有一幅很明确是指云南悬洞,那就以此为起始点,向右延伸入川再进陕西、宁夏、甘肃等地。
前后数了数,四面墙一共有七个朱红标注的圆点,每个圆点周旁都会有标志性的景物,并且会在特定位置画上一件器物。假如这些器物代表了圆点标注地点所藏宝物的话,那么现如今已经出现了四件:王印、七星麒麟兽、黑金蟾、金针。
除去前两件,我没有想到古羲的那个黑金蟾与被老孙藏起来现在已经在何知许手上的金针居然也被列为在地图上。
我突然想到黑金蟾与金针都是法器,那么王印与七星麒麟兽呢?它们又是什么?
听到古羲在耳旁问:“找到我们所在的那个点了吗?”我一愣,吃惊地去看他:“咱们这座半山也在地图上?”可是我明明已经将所有壁画都看了一遍,七个圆点附近都有山水与树林占据了大篇幅的画面,看起来雷同但又并不完全相似。除了云南悬洞那处有明显的千年老树以及金色的扶桑神木外,其余六个点并无特别之处。
古羲道:“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他扬手一指,指向了某个朱砂圆点。我走近一步,看清那个位置画的是金针,可是......山是有山,水也有水,但那水却是将整座山周边范围都围起来的,所囊括的区域很大,其中有一些黑点。
我迟疑着问:“如果这里就是半山,那为何这河道与现在的不同呢?而且这山似乎与半山也有些异样。”对画与实景参照对比,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古羲手指一移,指向了云南后又道:“这个你应该不陌生,是不是认为每个据点都应该与它一样?”一句话就点透了我,云南悬洞是在深山老林,远还没开发到,是故千百年来都还是原貌;可这y市就不同了,它处于经济开发区城市建设大力进行,在这千年里已经不知道改换面貌多少回了。
所以假如这处圆点当真就是半山的话,那么画上河道圈起的区域应该就是刘长元的都城,而这条河则是护城河。那这座山应该也是被人开山挖凿过的,所以与原来面貌有了差别。
那就是说其余几个红心圆除非同样是深山老林,靠近城区的都可能已经有了大改变。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它叫什么名字吗?”
我侧头想了想,眼中一亮:“林风?”好像就是这个名字,之前在老孙肚子里找出金针时听到他有提过一句,后来并没往心里去。现在他特意问起,难道这林风也是有讲究的?
果然,古羲缓缓道:“林风是以它主人名字而命名的,相传林风是一位铸剑师,在干将莫邪神剑问世后,他就一生沉醉于打造名剑,但无论他怎么呕心沥血,就是不可能铸造出一把与干将莫邪剑有神魂的剑,有两个原因:一是铸剑的材料。干将莫邪两把剑是同出于一块特殊的金石,是被干将在某个山洞中获得的。林风在追寻出原因后,也孜孜以求这样的金石,于是上山入林苦苦寻找,有句话叫作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在一个深潭里找到了一块寒金石。”古羲说到这停顿了下来,我听得正入迷不由问:“后来呢?他铸成名剑了吗?”
问完我就觉得多余,得了一块奇石那林风必然能够得偿所愿铸成名剑了,就是不知那把剑叫什么。只听古羲问:“天丛云剑听说过没?”我摇摇头,闻所未闻,他又问:“草剑呢?”我还是摇头,依旧没听过,这两把剑难道在历史上都很有名吗?原谅我对古历史并没有太多的研究。他笑了笑又说了个名字:“图穷匕见的传说听过吗?”
我一愣,这个自然知道:“荆轲刺秦王?”
古羲点头,说了句很气人的话:“总算没孤陋寡闻到连它都不知道,那我就不好普及了。”
我磨了磨牙直接忽略,“你说的这匕首和那什么天丛云剑跟我们现在说的那根叫林风的金针有什么关系?对了,既然他铸成了名剑,为什么不把那两把剑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呢?反而是根针,我怎么看它都像是用余下的材料给打造的呢。”
“你没说错,他在得到那块寒金石后以为能够扬眉吐气,造出一把绝世名剑,可无论他怎么敲铸,出来的剑也确实锋利而坚硬,可与干将莫邪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如此铸了一把又一把后,他几乎是灰心了,就在这时候他遇见了一个术士,那术士告诉他为何干将莫邪会成为一代名剑。”
“为什么?”我也觉得好奇,干将莫邪是被传奇化了的神剑,但到底它们有何特殊之处也无从得知。听到古羲道:“因为干将莫邪剑里融了铸剑师的魂。”
我心中一惊,“你是说......”
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正如我所想,顿然想起刚才他说的原因有两个,而他只说了铸剑材料这一个,看来现在的“魂”就是第二个了。
其实这个传说曾经在电视剧里有看过,但觉得传说就是传说,而电视剧也不过是为剧情需要,但没想当真有如此残忍的铸剑方式。那如果说这样之后剑有了魂,实则这魂其实就是铸剑师本人而非冷兵器自生而出?
337.传说(2)
沉念片刻后我又问:“那后来林风也这么做了吗?”
“林风起初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敢把自己融进那铁炉中,听了术士的话后就尝试用自己的血来铸剑,但由于之前耗费的石材太多了,他不敢再贸然以原石做试验,于是就用边角料先以血为本造成了一把匕首,但只可惜它除了被用在荆轲手上刺杀秦王外,再无它名。反而同时代的欧冶子为越王制造了一把鱼肠剑,被冠名为勇绝之剑。”
“欧冶子?”
古羲一挑眉,“怎么你对这个铸剑师耳闻过?”
我轻哼出声:“虽然我孤陋寡闻,但湛卢、巨阙这样的绝世名剑还是听过的。”
“除了那两把名剑呢,他还铸造了什么剑?”
古羲一句话就把我的口给堵了,不作声地瞪着他。
“欧冶子使用了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经雨洒雷击,得天地精华,制成了五口剑,分别是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和巨阙。”
虽然他讲话的语调还是那样,可就在他每说一把剑名时都有意顿停了一秒。“然后呢?他那五口剑与你要说的林风有什么关系?”
古羲耸耸肩,答道:“没关系,纯粹为你普及常识,否则你的脑袋瓜没法理清。”
我有些忍无可忍地磨着牙道:“不用你普及,说重点!林风后来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融进铁炉去铸剑?”
“一个失意的天才铸剑师又怎允许自己样样不如别人,它山之石已经拥有,差的就是赴死的决心。尤其在欧冶子这一代名铸师问世后,他再也不能等下去。当他用七七四十九天炼铸出一把长剑后,用最后一点残料又铸了一根针,然后用那根针刺进自己的心口,纵身一跳跃进了火炉与那把剑同铸。”
不由唏嘘,林风到底还是因那份执念而把自己毁灭了。到这处金针已经有了出处,可是......“那把剑呢?就是你说的天丛云剑吗?但为什么它不像干将莫邪以及湛卢巨阙这样的名剑一样流传千年,被世人津津乐道?”
“那是你没听过一个传说。”
我顺应而问:“什么传说?”
“这个传说来自日本,是在《古事记》里记载的。说是有一头怪物叫八歧大蛇头与尾分裂为八个,双眼就像酸浆果一样闪耀着红光,背上生长着松树与桧树。有一位老人的七个女儿都已经被怪物吃掉了,还只剩最后一个女儿,这时有个路经此地的流浪者就为老人出了个主意,让来人准备了八桶酒。那怪物来了后就把头伸进那八个木桶里,最后喝醉睡死过去,于是那流浪者就乘机把怪物杀死,发现它的肚子里有一把剑。据说此剑能御风驱云,从而以天丛云剑命名。至于后来草雉剑的名字就又是另外一个传说了。”
原来这剑后来到日本去了,难怪会没听过这些故事。但我不明白他这时花费时间来讲述这把剑是何用意?这时看古羲的样子,凉薄的嘴唇,微扬着弧度,俊邪的眼神......他不是一个愿意说废话的人,那他讲这草雉剑定然有其目的。
果然,在我问出一个疑问后,有些事就浮出水面来了。
我在想既然林风因为铸剑而死了,不大可能在死前就把剑名以及金针的名字先起好吧,而且如果我是铸剑师,怎么也该是把草雉剑像干将莫邪一般以自己姓名来命名,而不是单单只是一根金针。
古羲说确实林风的背后还有一个人,是他的妻子。在他以身殉剑后他妻子很伤心,原本不想让那剑出炉,可是神剑又岂会被遮掩光辉,在林风殉剑后的第七天,火炉内突然奇光异闪,引起地方官员的注意。当下就派兵冲入林风家中,将此剑夺走。林风之妻眼睁睁看着自己夫君用命去融的剑就这么被抢走悲恸欲绝,可又无处申冤,就在她欲跃入炉中追随林风而去时,突的看到炉内有一根金光闪闪的针插在其中,那根针散出来的光可能没有被抢走的那把剑那么亮,但在它的四周火光中隐约浮了一层白影。
于是林风妻子就将那团白影当成了林风的魂,从而把那根遗漏下来的金针以自己丈夫的名字而命名。后来术士再次经过那个地方,林风的妻子患重病奄奄一息于床,就把林风托付给了术士,从此它才成为了一把法器。
故事并没有完,那把被地方官兵抢去的剑成为了一把邪剑。它无辜杀戮,只要谁拥有了它,不出七天就会死于剑下,渐渐的那把剑饮过的血越来越多,戾气也越来越重,人们开始害怕它。直到它拥有新一任主人邪性才被克制,因为它的主人比它戾气更重,足以能够压制它的气息,让它畏惧,这个主人是嬴政。
从此它成为了嬴政手中的一把神器,替他杀戮。
我忽然意识到古羲讲这些的用意,云南悬洞的王印不就是嬴政的传世玉玺吗?金针林风虽然不是出自嬴政,但与他的那把剑却是同属一脉。
那其余五样呢?是不是也跟嬴政有关系?脑中不可控制地想到自己最熟悉的七星麒麟兽,它难道也是秦朝时期的?可是之前古羲又说它是宋代出品。
我暗瞥了他一眼,见他突然目光沉冷地盯着某处。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是往石门外而去,可在下一瞬我突的全身僵住了,原本躺在地上的林东呢?
明明刚才他被丧魂钉钉入肩膀,又被古羲割裂脖子,已经只剩了一口气在,如何还能再逃走?关键是我们俩就在附近,却完全没有听到一些声息。我没察觉也就罢了,连古羲也没察觉......等等,古羲是真的没察觉还是...假装没有?
我的后背在发凉,这时候古羲会如此做的原因只可能一种:就是还有人伺机暗藏。
在我惊惶不安中古羲敛转了眸来看我,勾唇而笑了道:“给你看个好玩的。”我不明其意,只见他伸出手指按向朱红圆心。他的食指落在圆心后就不动了,我奇怪地看着,刚刚有仔细观察过,这圆心虽然向内凹进但与旁无缝隙,不可能存在玄机。
不过也没见他有用力去按,只是手指分成食指与中指一下敲在圆心,一下敲在圆外。
从懵懂到清醒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就因为做怪异举动的人是古羲。突然我察觉到了端倪,以他这敲击的声响来分辨似乎那圆心的位置是空心的。
刚念头转过,就见银光一闪他的指尖已经多了柳叶刀,而且他毫不犹豫地直插到底。极明显的一股气流从圆心冒出来,我下意识地要去拉开他,可拽着他的胳膊却没拽动人。
“这会不会是毒气?”
“你与我一般百毒不侵,怕什么?”
我被他说得一愣,倒是忘了这事,刚才只是看到有气流从圆心内出来时的本能反应。突觉腰上一紧,被他揽着往旁移形换位,而他一下一下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将每一刀都扎在了朱红色圆心内,随之而出的气流充斥了空间,有一种特殊而刺鼻的气味。
位置到了云南红心的那个点,刀尖向内离了不到一毫,但还没有扎进去。
刚刚我默数过,一共七个圆点,他捅破了六个就只剩这一个了。有很强烈的预感当这一个圆心被捅破,这里将会发生意料不到甚至难以挽回的事,不好的事。
我的心脏都随之而缩紧了起来,目光死死盯着他的手,哪怕那皮层下的经脉动一分我都能够最快感应到他的动作。不过,古羲清冷的嗓音悠扬响在了耳边,但不是对我说的:“还不出来吗?要不要试试七龙汇珠的影响力,看看能不能破你的幻象呢?”
古羲没有回头,我却忍不住回转头去看那石门外,因为在他话声落时身后已经隐隐多出了一个人的气息来。石门外,一道修长的身影隐隐约约像在雾中,不过当他向内迈进一步时就赫然清晰了,而我也立即看清了来人。
完全意料之外的人何知许。
“为什么你......”脱口而出的话遏止在被古羲掐住的腰部传来疼痛下,不过他同时也环着我的腰侧转过身,只是抵在圆心的手却没有收回。
古羲笑得很讽刺:“玩的还有意思吗?”
何知许淡飘了眼这边后淡声道:“面对你,我从来不玩。你可以把刀收了,我也把结的幻阵散掉。”却听古羲道:“游戏刚刚开始啊,收了不可惜?我倒是很好奇这个地方的威力,与你那无处不在的幻术相比要如何?”
何知许的气息骤冷,从齿缝中迸出字句:“你就是个疯子!”
古羲不为所动,环着我靠在了石壁上以便他能随时掌控着最后那个圆点,然后敛转眸对我道:“小愿,知道为什么我要剩这一个不动吗?”
不等我回答他又继续道:“因为这个地方同属于我们三个人的战场,你是否一直以为那根扶桑神木是被道非给拿走了,其实不然,真正拿走它的人就在你的眼前。”
我听了这话突然感觉全身发寒,脱口而问:“那道非呢?”
何知许终于抬眼正视我,轻声问:“是否但凡他说什么你都信?”我抿了抿唇角,径自而道:“不管三年前你们在云南悬洞内如何斗心机,请告诉我最后道非的情形?”
338.伯仲之间
已经大约能够看出尽管三年前他们之间有了协议,但在那悬洞中似乎也一直都在暗斗。如果真如古羲所言,那么等于说两人各得一样宝。古羲拿了王印,而何知许得了扶桑神木。犹记得当初似乎说过那个阿平就是依靠扶桑神木的力量才能在悬洞内设下那许多让人无法辨别是真实还是虚假的幻阵。包括那个漩涡的世界,都在那时被推断是由扶桑神木缔造的。
余光中古羲嘴角噙着笑神情闲散地靠在石壁上,并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而何知许在沉吟后回答:“我不知道,或许有些事我是骗了你,但告诉你的大致经过是真的。”
我沉定目光衡量他话的真假,发觉没有可反驳的,道非无论于他还是于古羲应该都不是太重要,所以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来骗我。于是转了话题来问:“你是怎么得到神木的?后来漩涡的消失是否也是你做的?”
在我刚问完何知许就垂了眸,而身旁古羲也在嗤笑出声:“小愿,你连问两个问题都是多余的,真不会把握机会。”
“我......”刚想反驳,就听到何知许在道:“在你们先后下树洞后,我也下去了。发觉你们与阿平走的不是同一层,我追的是阿平,在得到扶桑神木后就借助它的力量找到了你们的位置。后面就也不用我多说了,你应该能想到。”
“可是在你带我离开时并没有看到你身上有藏那么大棵神木,你是把它给藏在了那片林中后来再去取的?”
何知许抬起了眼,却并没有作声。
身旁的古羲突然道:“老实说,三年前就连我都被你恍过去了。”他这话是在对何知许说,我默声下来静听。果然何知许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自问在你面前隐藏的十分好,也成功地把神木往失踪的道非身上引了。”
“确实,你故意把自己身陷降术弄得很凄惨,看着是有那么点像是一回事的。可你忽略了一点,降术与丧魂钉同施之后,让她梦附你身就等同于是抽魂散气。第一次你在里面我看不见你的状况,而在地下时你也故意散了自己的魂气来遮我的眼;可你偏偏算错一步,没想到我借着第二次让她梦附你身时留了一缕你的魂气在她体内。”
何知许双眸突瞪:“你一箭双雕!”
“过奖了,跟你玩游戏我又怎能不上心呢,总要留上一手才能心安吧。不过没想这一试不但试出了你极力想藏的秘密,也为后面奠定了胜局。”
“我能打断一下吗?”乘着古羲话落时我插嘴而问,“听你们话中应该是提到了我,那么应该我也是当事人,请能用让我听明白的方式交流吗?”
两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何知许沉定了两秒后叹了口气道:“我来说吧。原本我有意在天台摆下法器散出煞气引来雨田青光拖你们入凶局,但没料到古羲在表面为我解了降术之后却又暗中对我下了个咒,由于要让你可以梦附必须得使用摄魂香让你我两魂相通,古羲在入你梦中时下咒抽了我一缕魂融进你体内。当时我不觉得,一旦离你们远了就能感应到魂的残缺,假如我不回来,就会尝魂被剥离之痛。”
难怪他明明可以和祝可坐岸上观,却在我们身陷雨田青光的咒术困局时还会回来施救,实不是因为他心善,而是被古羲早就牵制住了。
我又转向古羲问:“那你是怎么借着这事知道他拥有扶桑神木的?”
古羲眸光一闪,还是答了我:“降术伤本,丧魂钉伤魂,即便是后来我替他解了降术,丧魂钉也被除去,但必然伤到元气的。我有意在你入梦于他身上时凝了他一缕魂在你体内,假如之前当真魂被丧魂钉给伤到了魂,那在少了一缕魂的情况下就不可能再使用幻术。可笑的是他偏偏要自作聪明的自导一场戏,殊不知已被我洞穿他的动机。能够在我眼皮底下掩饰过去的术法几乎还没有存在,除非是,他得了某种特殊力量。”
这特殊力量不用说就是扶桑神木的力量了,我见何知许表情平静,没有一点被拆穿的恼怒。到这时我隐约已经有些明白之前想不透的东西了,于是试探地问:“是不是那扶桑神木其实还在云南,只是里面能够操纵幻阵甚至是缔造漩涡世界的能力被你给得到了?”就像......青铜室内的那块王印,其中的光泽被古羲吸入体内一样的道理。不知道为什么,从当时古羲的...异常反应以及后来的种种表现来看,我觉得他比最初认识时更强大了。
若非现在在分析何知许与那扶桑神木,我也许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很是唏嘘,不过这匆匆一日,他们两人就又相互算计暗斗了几个回合。何知许故意引雨田青光来寻我们,却没料古羲先一步算计暗留一手牵制住他,逼得他不得不回头来相助。
到这时看似何知许落于下风而古羲占尽上风,更似达到目的逼得雨田青光把长生俱乐部拱手相让。实则这盘棋只下到一半,而两个人的兵卒悄然过河。
何知许的退是为了让古羲进,相反古羲的进则是为了引何知许的出!
我现在甚至怀疑雨田青光会毁掉俱乐部也都在古羲的计算之内,包括秦辅去追林东。首先秦辅这人并不冲动,他理智的让人害怕,假如林东早就被古羲识破那么要控制住这个人有的是办法,而不至于会让他逃脱。
只要往这里面一深思,许多事都变得明朗。
与他们处久了彻底领悟的一个道理是凡事不能看表面,要看其内质,然后还要往里头多钻几层才能接触到事实的真相。
我眯眸凝看了片刻何知许,轻声问:“你是故意被雨田青光抓到来这里的吧?”
说是疑问,其实已经肯定。
何知许的眼中有道光一闪而过,我看得分明,他似乎有些意外。
我漠声再道:“你俩都先别急着斗,假如说你们撇了我做这些,那我绝不会去管你们斗得天昏地暗还是你死我活,但现在把我拉进局里那我也算是当事人。所以容我把整件事大致理一下,如果不对就反驳,可以吗?”
两人都在看我,目光若有所思但都没反对,我也只当是默认了。
于是我缓缓而述,静凝的石室空间就只有我的声音在徐徐回响。
我认为局势应当重新来布,先说古羲这方。
以棋局而论无疑古羲是军中帅,秦辅是他的过河车,秦舟是护左马。无论林东是敌军的车前炮还是马前卒,古羲都已派秦辅这只车锁定。看似秦辅被林东引入地下而瓮中捉鳖并用来要挟我们不得不下地,实则角色从一开始就是对调的,古羲是要借林东以及背后人何知许的动机来找到这个刘长元的藏宝室。所以林东以为是以秦辅为饵,其实他才是饵,秦辅不过是引饵上钩的***罢了。
难怪之前古羲能够笃定秦辅无碍了,一来林东没有杀秦辅的动机,二来秦辅未必就真的被林东制住。至于秦舟与颜如意,相信他们与我一样身在局中却不知真相,因为这盘棋古羲是在与何知许下,但凡我们中间有人的神情反应不是最真实的,都逃不过何知许的眼睛。
如此,这盘棋就输了。但现在古羲就赢了吗?未必。
另外一条线从何知许身上说起,他三年前得到了扶桑神木的力量,却暗藏遮瞒过古羲的眼,并且假装对其诚服。
想必古羲对何知许不可能像对秦辅、秦舟他们那样信任,必然也暗中让他们中之一对何知许严加监视。假如说这事古羲亲力亲为,那么何知许的动作挺难瞒得过他的,但偏偏他在三年前因为某种原因而离开,何知许等得就是这机会。没了古羲这只领头羊的秦家兄弟,是不可能看得住他的,果然古羲一走,何知许也随之消失了。
至于在何知许有意被雨田青光抓住之前的那段空白时间他去干了什么,不在我设想的范围内,姑且不去追究。何知许的这盘棋就从这时候开始下起,他以将之身而深入敌营,甚至不惜让雨田青光对自己下降又种入丧魂钉,其目的则是为了寻找俱乐部底下的秘密。
如果按照古羲说的降术伤本,丧魂钉伤魂,何知许在衡量轻重后舍其一选择先保魂,将丧魂钉去除,再用体内神木的力量结下一个幻象,让世人肉眼所见丧魂钉还在他脚踝中。
随后只要是在无人时,都会在关押他的结下幻阵,让外人看来他仍然在,实则真正的他已经走出了那道门。通过长时间的搜寻毋庸置疑这个暗道定然被他查到,但可惜有法镜拦截,即便是他将这里的机关阵法都了解透彻,唯独法镜是他破不了的。
这时候就等于是进入了瓶颈区,明明所图的东西已经就在脚下,可却被一道墙给拦住了。
他是一个极有忍耐力的人,不怕痛苦也不怕寂寞,更不怕等待。常常与青木子和雨田青光周旋,原本他或许是想借助日本人的野心来为他挡那法镜,可就在这时我撞了进来。看到我的一刻他就知道古羲回来了,等待已久最好的契机出现了,于是新的一盘棋悄然在他心中滋生,并且开始谋划。
之后种种在我看来是惊心动魄的经历,在他而言都不过是棋局上的棋子在推动,一步一步按照他早就设定好的路线在走。甚至于那一刻,他把敌营统帅都拉入到了自己战场,只不过代价是他以将之身与帅同进战局过招,否则如何能让古羲中计呢?
但是,古羲真的中计了吗?
就跟之前陈述他时一样,表面看似的赢并没有真正赢,而表面看来的中计也非真正中计。只不过是他俩将战局转移,从俱乐部换到医院,再从医院换到了这里。
这两人......我没**谁棋高一着,只能说是在伯仲之间。
339.愚不可及
在我陈述完后室内静寂无声,这过程里没人出声来反驳。眼前的何知许垂着眸似乎无动于衷,而眼角余光里的古羲也静止不动,两人的视线都没落在我身上,可静止的两人气场却无所不在,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给了我无形的压力。
而在片刻之后我就发现不对,这股压力并非针对我而来,是整个空间气流在发生一种无形的碰撞从而产生了排斥感,从而波及到了我。
他们两人在暗战!
很无力,想对他俩吼: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但不等我张口,就见何知许朝后退了两步抬起眼,眸光朝我急掠而来。没见他动,只觉自己的左肩突然一紧,随后一股外力将我往外拖拽。我本能地扭头去看古羲,他沉静的脸没有任何波澜,好似完全不知我在被带离他身边。
就在离开他一臂之遥的距离时,突的他动了。
只是古羲的动与何知许的静不一样,是你看得到他动的势、却看不到他动的影,并且他是从我眼前划开的!他并没有阻止那股外力将我拽开,而是笔直朝着石门疾掠而出。
我有些发愣,石室里已经没了古羲的踪影,他这是......跑了?
再看何知许的位置,前方那静止不动的身影如碎片一般层层而裂,在我的身旁却慢慢浮现出他的人来。这恐怕就是扶桑神木缔造幻术的力量!
但我真的想不通,古羲与他之战并未到生死,怎么可能会不战而逃?这根本不是古羲会干的事啊。印象中虽然他那人心性残忍而心机过深,但在面临危难之时从没抛下过我,不管是否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可能会就这么跑掉。
就在我心念翻转间突觉脚下有震颤,何知许拉了我抵在墙角边并眸光警惕地盯着地面。
只见最中间那处石层在慢慢裂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而头顶的四角灯盏上的夜明珠突然开始疾速旋转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我扭头去问何知许。
他的面色已经变得很沉,口中吐了四字:“七龙汇珠。”
我一愕,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云南那个圆点,却见那处已经变成了一个黑洞。是古羲在离开前将之捅破了吗?尽管我不知道这七龙汇珠代表了什么,但看之前古羲以此要挟逼迫了何知许现身就能猜到定然是不好的结果。
这意思是古羲最终还是让“七龙汇珠”发生但却是抛下了我?心蓦然间变得很寒,这是他第二次将我抛下!前一次让我如坠地狱噩梦,这一次却是直接把我丢进这险难之中不顾。
容不得我多想,地面震颤地越加厉害了,而且从中间开始崩裂的裂痕已经越来越大,加上顶上夜明珠不停转动闪烁的光都是在摇弋不定。突听何知许道:“你在这别动。”随即身旁疾风掠过,只见白色身影朝着最中间而去,却又转眼没了踪迹。
不过我知道他还在,只是使用了幻术。
叮的一声传来,我看到中间地上**入了一根金针,正是那林风。紧随着震感渐渐平息下来,但那四颗夜明珠却没有停止转动,光一闪一闪的使得气氛很是诡异。
何知许这时身影就在最中心位置出现,他也在环看四周,眉宇微蹙着眼中有疑色,似乎也在不解为何夜明珠会不停。
就在这时突的冷斥从外传来:“愚不可及!”
我的身体一僵,循声而探,果真是古羲去而复返了。沉沉盯着他的身影从石门外走入,心里某处感觉就像有一把钝刀在磨一般疼。而他并没看我,面色沉凝地径直走到了何知许身前,目光扫过地面的林风后就眼神越加冷了。
只听他道:“本就是阴煞阵,你再用集千年煞气的林风去破这阵眼,看似暂时阻止了阵法启动,实则是将阴气更汇于中心。而且林风会助长它的势头让原本的威力增加到你我都不可估量的地步,何知许,连这点基本的道术都不懂还敢妄图七星之力?”
何知许在古羲数落时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等到最后他眼神阴婺地瞪着地面那根林风。到这时就连我都觉得不对了,因为刚刚已经平息下来的震颤又开始起来,林风在那震颤里发出叮叮叮的回声。
突听古羲喝道:“你左我右!”
眼前一闪,就见他朝着我这边顶上的角飞掠而来。由于在他进门后我的目光就一直盯在他身上,甚至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的,所以刚才一瞬看得很清楚,他的手一扬柳叶刀飞射了出去随之应该是细丝环绕在了灯盏上,从而他借着那股力飞掠而起。
我不知他的动机,只是随着本能地视线凝在他身,只听到此起彼伏的两声碎响,他的身影已经在转换位置。这时才反应过来第一声响是古羲击碎了那颗夜明珠,第二声则是来自左边石壁上,余光里已经看到何知许白色身影与古羲一般都伏在了墙顶。
念转间再回神,随着又是两声碎响空间已经沉暗下来。
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从明到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扭头而看左右两边墙角里站的两人。他们都静凝了不动,据我推测是在观察毁掉夜明珠后这空间的反应。
足足冷窒了半分钟之久,古羲才开口:“现在尝试把林风拔出来吧。”他在说这话的同时在向我走来,没有半点犹豫地拉住我的手。
我凝眸看他的侧脸,于黑暗之中依然不能像白昼一般看得十分清晰,即便是这样的近距离也至多能看出他的轮廓。不过我感应到他的气息是沉凝而冷冽的,只是手被他握在掌中莫名的心安,突然就释怀了。因为已经明白刚刚以为的“被抛弃”是假象,其实只要我心够细就能发现云南那个朱红圆心破开是与其它六个不同的。
之前连破六个红点古羲都是以柳叶刀的刀尖刺入,快狠准一刀扎入再快速抽出,所以留下的几乎是个完美的柳叶刀刀口形状。然而云南那个红点却是完全碎开,更像是被外力击穿。
既然不是古羲所为也不可能是何知许,那就是说还有第四个人伺机在旁。
但以他两人对外界强烈感应的能力不可能还有人能藏匿得了,所以......我侧转头去看石门边,果然那处已经空了。
因为第四个人一直都在,而也被他们笃定了不会有影响力所以忽略。
他就是林东。
分析看似很理智,可是却有我想不通的谜团。第一,林东到底是不是何知许的手下?如果是,他何以会突然反弹?第二,林东不是已经奄奄一息几乎就快死过去了吗,怎么还能有余力来对付我们?第三,古羲刚才应该不是逃而是第一时间追了出去,那他有没追到人?
突觉手上一紧,是古羲不自觉地掌力一握。同时从中间传来沙沙声,哪怕是黑暗中都能看出那原本插了林风的位置在被何知许拔出后有一股气流在往上急蹿,而何知许不知是被那突然飙蹿而出的气流给伤到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就剑他单膝跪在那。
耳旁古羲冷声道:“现在知道你刚才是有多愚蠢了吗?”他顿了顿后就又凉薄而言:“还没死就立即用你的缔造空间之能把我们带入其它区域,否则煞气充斥整个空间,你我都将被卷入那阴阳界内。我无所谓,你和她受得了吗?”
这个“她”显然是在说我,但是我不明白阴阳界不是应该在法镜之后吗?现在法镜已经破了啊。如果那气流当真危险致命,那为何我们不立即从石门逃出这里?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般,古羲的再次开口为我解了惑:“你也别妄想自己单独遁匿,外头已经被那老头子给封了,用的是术镜,一切术法都被封闭使用不出来。”
一声轻叹从何知许处溢出:“这个结果你可有算到?”
古羲冷哼,却没有再说讽刺之语。但觉眼前凭空出现一道漩涡状的门,强大的吸力拉拽着我跟古羲两人,而在这之前何知许已先一步迈入。身体被吸入漩涡的瞬间,古羲拽着我的手越发的紧,但我还是感到曾经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涌来,无论我张大了嘴去怎么深吸气,都无法改变那种极端的痛苦,最终,我还是湮灭了意识。
340.都城
醒来是在意料之中,但醒来睁开眼看到头顶白净的天空却是很吃惊。我直坐而起,目光快速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独自坐在一块空地上,放眼不说荒芜吧,能看到不远处的山与河,绿树环山碧草连连,山前房屋叠影,好一幅山水春居图。
可是我却感到不安,四周除了我之外不见古羲,也不见何知许。
昏迷前的情形还记得很清楚,判断这时我们应该被吸入漩涡,进入了扶桑神木缔造的空间内。最后留存意识的霎那是古羲握我的手十分紧,可即便如此,在移换了一个空间后还是与他分开了。沉默了片刻我站起了身,失落只能一时,终归还是要直面现实的。
心中顿了顿,这是古羲教会我的。
起身后我还是先确定了一下,将自己从上到下察看过,又朝着那不远处的河边而走。等在水中看清是自己的倒影后才暗吐一口气,是我,并不是又一次入梦附到了谁身上。
再次观察四周环境,发现似乎我只有一个选择。因为这条河很长,左右都看不到尽头,更像是将这四周范围都给圈起来一般,所以我只能朝着那山前有房屋处而走。
走近后发现远观不足以观其全貌,原本以为的山前小村到近处才发现更像是个类似于杭州宋城一般的古镇。有楼台城墙,有望塔,也有高耸的城门,此时那黑黝黝的城门正关闭着。我走上前推了推,城门很容易就被推开了,眼前是一条青石道。
我迈进城门后扫了一圈,青石道宽约十米,两旁是古镇中常见的那种砖石建筑,黑瓦碉楼形形**。但诡异的是......没有人!不但长长一条青石道上没有人,就连两旁房屋都用木卷门给紧关着。转念而想,神木缔造出来的漩涡世界本就是个虚无空间,没有人才是正常,有人反而悚然。
如此想后再看四下静闭着的古屋门就不再觉得怪异了,尽可能地凝神于空间气息上,希望能够感应到他们。但我在这古镇上绕走了近一个多小时,都没有一点踪迹可循。
走着走着已经接近了山,发现屋舍逐渐稀少,再往前走就更加奇怪了,原本还熙熙攘攘的屋舍突然就跟断片了似的,直接像是横空一刀给劈下,一直线地屋舍不见了。不是我夸张,当真就是一条笔直的线,甚至最后那排屋子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有的只造了一半。
这格局实在太另类了,而在房屋与山前有一大片空地。本身空地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有一条青石路修筑在道上,向着山内蜿蜒而上。
我似乎没得选择,只有顺着这条路上山去看看。从房屋到山脚下这条路大约有百米,我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周旁完全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可我却越走越觉得后脊发凉。
有好几次都想回头看一眼,但我强忍住,总觉得假如回头就有可能出人意料的事发生。
走至山前我抬头往上而看,蜿蜒的山路不算太陡,而且青石板很宽很工整。道旁的树比较茂盛,不过几乎没有落叶落在石板道上。当我走上几十级台阶后,突然心有所动地还是回了头,放眼眺望,本该是一幅山城美画在我眼中汇集成点,我的身体在慢慢变僵。
山、河、青石道、古楼......
几乎腿在那一霎变软了,醒来的位置是在城外,由于视角的不同,望的风景跳脱出了脑中那幅简略图,所以即使我踏进古城也以为是个缔造出来虚无的古镇。直到这刻回眸,看那长长的河道将整座城都包围住时才赫然惊醒,这是刘长元的都城!
那条河曾被我看作是护城河,所以长河相围及至山,整个从宏观视界来看这座城是呈半圆弧形的。只是在刘长元那侯府地下室的石墙上刻画的除了河就只有山,这些楼屋包括侯府都只用黑点来表示。
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我快步上山,一口气跑到半山腰位置,果然发现有一幢华丽的古楼建造在此处。屋前石狮镇宅,红木大门,高梁悬浮隐有祥云图案,就是门上那两个大铁环后的古铜狮头也看着气势磅礴,当是一代都侯的宅院。
只是......我低头看从脚下延伸而至门前的路,从青石板也变成了白石板,这白石像及了那种坚硬可比金刚石的白金石材。按说刘长元占山造府,发现了这种石材比之其它材料要更好用来筑造倒也正常,哪怕他整座房子都是以这种石材来造也是他的权利,可为何从这处蜿蜒上山的道也换成了这种白金石板呢?
他都建府于此了,山顶也无用了,何故要多此一举?而且我们几次去长生俱乐部抵达半山处时,并没有发觉还有这样一条山道通往山顶,以半山为界全都是浓密的树林了。
我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先进刘长元的这个都侯府看一看,然后再上山一探究竟。
但这扇朱红大门却不像城门那样一推就开,好似从背后臼住了。退后一步抬头看了那足有三米多的高墙,手一样细丝就射出绑缚在某个翘起的雕物上,脚下一蹬身体轻盈而跃。
待我翻过围墙入内后,发现是一间很深的庭院。环掠四周,同样不见有人迹,循着记忆中对方位的判断来到了一扇门前,沉凝了片刻这扇雕花尤为精致华丽的门大致能猜到这应该就是刘长元的卧室。按照古羲说的那个传说故事,暗道应该是在他的卧室底下。
可就在我伸手要去推门时突然顿住,屋内有人!
第一直觉是想古羲和何知许,但我对古羲的气息太过熟悉了,只略一凝神感应就确定不是,而且大多数时候他会将自己的气息敛去;是否是何知许我不确定,从我站在门外聆听来判断,这个人的呼吸有些怪异。一般正常人的吸气与呼气大概是在一到两秒之间,可这人每次吸气与呼气的间隔足有半分钟之久。
这也是之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靠近这扇门时察觉的原因,而是到我手要去推门时突然有一声吸气从里面传来。我右手暗暗捏了一粒串珠在指间,左手微微使力,一点一点把门向内推。可恶的是古时的木门与现今不同,再怎么小心都会发出吱钮的细声来,那一瞬我的心脏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噗通噗通乱撞个不停。
既然已如此,索性一用力彻底把门推开。
在看清门内情景后我心中一凛,已经完全处于戒备状态。室内的人既不是古羲,也不是何知许,而是一个身着藏蓝色道服梳着高髻的陌生老人。他紧闭双眼,胡子垂于身前,手持拂尘以打坐姿态于那。
按理依照三年前云南行中遁入漩涡世界的经验,这个空间或许会有危险生物,但是人却都是从现实世界进来的。当时何知许结漩涡时只有我们三个人在,不应该还有别的人存在,不过那会阿平利用神木缔造了漩涡,除去我和古羲也同样把其余人都带了进去,所以极有可能不但将我们带入也可能将秦舟他们都带进来了。
但,这个人是谁?
心中一动,难道......是长生俱乐部内的?虽然那俱乐部被炸毁并坍塌了,但只是表面,底下还有着一个很大的空间,我当初带着何知许只是选择了其中一个拱门,拱门最尽头是个囚室遇见了老孙;其余几个拱门后会否也关了什么人,而这个老道士有可能就在其中?
无疑他还是活着的,虽然呼吸停顿如此长时间而显得另类。我尝试抬脚迈进门,观察对方反应不见有动,入室后目光自然扫过一周,这间屋子比之前一路走过来的几间都要大,墙上挂着一排冷兵器,其中以刀为主。短刀、长刀、弯月刀等等,看来屋主是爱刀之人。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刀的位置好似在动......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我注目看着时,那一排冷兵器都是静止不动的;可当我目光转过而再落回时,发觉位置好像有动了一点,这个动可能就只是分毫,一般人不至于能看出来。事实上即使我看出来了也想不出这个状况原自于什么,墙有倾斜?不会,就算倾斜那也是静止的,兵器即使因悬挂角度不对而垂落那也是顷刻间的事,不会这样一点点的移动。
我试图靠近些去看它们的变化规律,却惊愕的发现眨眼之间中间那把弯月刀已经向上移动了约有两公分左右的高度,甚至我都没看到它的动态,只是能辨识出它有了变化。
这是极不符合自然常规的,自牛顿道出自由落体重力的定律后,这世上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逃脱得了这个魔咒。唯一能够解释这反常状态的理由就是:空间在震动。
可是这震动感觉不到,这不是不能解释。就像地球在转动,站在地球上的我们有谁能感觉的到这“动”呢?这动属于宏观的,而此刻我所站的空间的动属于微观,是因为我的眼力以及对图案的敏感才能从墙面上悬挂的参照物判断出来。
341.阴差阳错
我想通了其道理但想不出根源,震动到底从何而来?回眸去看始终静坐不动的那位老人,心中打了个鼓,会是因为他吗?
出于某种直觉,并不想太过靠近他,所以沿着墙角绕开了他所在范围三米以内的地方,向着后屋而走。我得寻一下有没有暗道之类的口,因为与他们二人是在地下那间石室同进漩涡的,想到能够找到他们的地方也就只有那里了。
后屋有扇屏风,这时我也没心情去研究上面的图案,径直绕过去见一张沉木大床靠墙,而在大床之前应该是古人的床踏,有点像是屋中屋一般也有门楣与窗,但全都是用木头制造。从门槛到床沿都是用那种白金石铺地的,我细看了一番才跨入内。
本是打算寻找有没有可能的暗道机关之类,却听外面脚步声至,我下意识地敛了呼吸藏于床门后。在那人进门时我就能确认此人还不是他们两人,因为步伐略显沉重,气息也稍重。
本还在猜测来人是谁,可很快就省了花这脑筋,只沉默了半分钟就有熟悉的语声在开口:“哟,老哥,你这身装扮挺酷的啊,上哪买的啊?”
我的额头冒黑线,此种语调除了老孙还能有谁?似乎真的被我料中了,何知许以神木之力缔造漩涡空间,连带的把那范围以内的所有人都带进来了。
忽然脑中一念闪过,如果是这样那古羲追出去却没追到的林东很可能也在这?恐怕这才是他让何知许动手的主要原因。术镜是什么我不太懂,但应该是与法镜雷同的东西,而且听古羲之言说术法将无用。印象中好像没有见古羲使用过什么术法,可他又强大到不但能解毒,又能解降术,还能破法镜,以及其中原理几乎无所不通。
胡思乱想了一阵被外面老孙的自言自语给拉回心神,只听他好似跟那老人聊得很起劲:“老哥,你摆的这造型是不是叫打禅?不过不对啊,你这一身装扮应该是道士,尊崇的也该是道家而不是佛家,我知道了,是不是叫打道?”
如果这时我是在喝茶,铁定一口水要喷出来。还有人比这老孙更逗逼的吗?打道?我觉得那位老人如果醒过来听他这样胡言乱语会一棒子直接把他打倒才对。
老孙又问了:“按说以你这半分钟吐纳一次的程度,应该是打通任督二脉的节奏,又在身周设了个八荒阵,你这是要干什么呢?不会是元神出窍了吧。”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好似老孙在胡言乱语,可他似乎瞧出了些什么,但听得又觉离谱。打通任督二脉不是武侠小说里常用的说法嘛,什么元神出窍之类的怎可能会有这种事?还有他说八荒阵是随口胡诌的还是真有其阵?
“咦?”老孙的疑声又引了我注意,听到他的脚步声在走,从方位辨别像是在围绕着老者而转,隔了数十秒他突的嘿嘿而笑了道:“我明白了,老哥你是以身祭阵来强压某种东西,只不过好像效果不太好啊,看这震动的都要把你自个位置挪移了。”
听到这我是真的吃惊了,他居然也能发现空间有震动?而且好像不是从墙上参照物察觉到的。因为我只能从声音来辨别而无法看到他这时的举动,所以也无从判断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正当我想探头去看一眼时,突觉空气中有一股冷凝之气弥散而开,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来自老孙,甚至他在外边也顿停下来。
“谁在里面?”听到老孙扬声而问。
我没动,因为那阴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是......从我附近出来的?
缓缓转头,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位置,最终落定在那张沉木大床上。老孙在外面又喊了:“如果是人就应个声,不应俺老孙就当你是鬼啦,可就别怪我让老哥的阵法收了你。”
原本我只是紧张,听了老孙喊的瞬间后脊发凉。神鬼之术虽都知是无稽之谈,但几乎鲜少有人说会心中无鬼,尤其是在这种阴气遍布身周之时。
可恶的是老孙还在那咕哝着嚷道:“阴气这么重,看来真的是恶鬼了。老哥,别怪我啊,我得挪用一下你的法器来镇这恶鬼,免得它出来破坏了你这修道。就拿这把偃月刀吧,它的煞气最重,当能镇得住这只粽子。”话落就听到叮当直响,我立即知道他将墙上挂的一把长柄弯刀给取了,那刀在刀柄头部扣了几个金属环,是故动到就会因碰撞而响。
老孙提着刀冲进来时我也无处可躲,算是与他对了个正着。他微微一愕:“老常,怎么是你?”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把我上下打量,那眼神是既困惑又怀疑。
我没好气地朝着那大床暗指了下,提示他阴气从那处而来。可他看也没看床,突然他嘴唇慢慢蠕动,第一次我没反应过来更恼他无故说什么唇语,第二次依然没看懂,但当看清他第三遍说时我的头皮麻了,他说:在你脚下。
老孙不是在危言耸听,一经被他提示,我立即就感应到了寒意从脚底冒上来。这个阴气是何时从大床之下移到我脚下的我并没有察觉,只强烈的感觉到它随时有可能出来。
老孙竖了三根手指头,三、二......一,震吼:“闪开!”
我在他声起时就朝着木床飞扑而去,老孙在后大喊:“错了,往外跑啊。”
如果老孙在身旁,我想我会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他举了一把长枪一般的大刀横劈而来,把我往外跑的路给堵死了,我只能后撤跳进这种想来都觉得阴森森的古床。
几乎在我腾空时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心头一惊的同时本能地回眸而看,却被震住。老孙那一刀竟有如此大的力,直接将床踏给劈的四碎,但随之金属刀刃与那白金石相碰发出一声金响,我没有看清后面情形,因为身体已经落进古床内。
在落下的一瞬就发觉重力不对,因为那古床没有实实在在地承接住我的身体,而是先的一个下沉,在我以为自己这一跳太过猛而致使床要塌陷时却惊愕地发觉身体已不可控制的角度在斜向而滑,眼前一黑,滑行还没结束,脑子终于从浑沌中醒悟过来。我似乎误碰了机关而陷进了床板以内,滑行了约有半分钟之久终于停下。
头顶立即传来老孙的呼唤:“老常?老常你怎么被床给吃了?”他的声音是隔着物的,我抬起头回看也确实不见有亮光,所以那床板是又恢复了原状?
听得又是一阵巨大的裂响,甚至我都能感到震动,但光没进来而老孙的“哎哟”声传进来了,随即哗啦哗啦间老孙愕然的声音:“你......啊”杀猪一般的叫声接踵而来,我都没有机会去扬声询问发生什么事就听到老孙震吼:“老常,我只能帮到你这了。”然后,他腾腾腾的......跑了。
我如果不是身处这样的境地,当真是要被这种急转直下的局面给笑哭。
这时顶上已经完全没了声息,毋庸置疑老孙刚才那不是故布疑阵,他是真的跑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跑?依照之前听到的声响他应该是在试图劈开古床来救我,只不过好像剧情有点不按套路地发展了。想及之前我之所以要纵身一跳的原因,似乎从我坠进这里后那股阴冷之气就感觉不到了,我尽量凭着刚才老孙说的几句话来还原上面的情形。
先是我的奋力一跳出了意外,误碰了机关而跌进这里面。然后老孙一刀劈毁床踏后发现我消失不见了,就追过来想要救我把古床也给劈毁了,那声“哎哟”不是什么压到了他就是可能之前散出阴冷之气的......那人从后偷袭了他。
判断那应该是个人,而不是老孙口中的鬼。因为之后老孙再开口的语调有些怪异,他似乎惊奇看到了什么但却话没来得及说完就受到重击而痛呼。
关键是他最后喊只能帮到我这了是何意?是引走了那个诡异未知的人还是重伤了对方?不过至少我此刻应该安全......吧。
这念头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虽然周围感觉不到那种阴沉之气,但是又遁入到黑暗中前方是条与现实极其相似的通道,安全这两字恐怕得待定。
只是我仍有疑问,刚才明明察觉到阴气最初散出的位置在床下,是片刻之后才从我脚下冒出来的。可底下的情形却是这样的:床底直下的位置包括我之前站的床门处,都被这斜坡给隔开了,所以斜坡那边其实还有空间?
第一时间我就摸过身下的材质是石头,由于光暗太快我没法辨别它的色泽,不过有时候表面看到的不代表就是本质。就像我这时在想身下的石头是什么材质没有任何意义,我的目标应该在前方,应该想这个地方是否就是刘长元的那个密道?
如果是,那么还真的叫阴差阳错!
342.刘长元
收整心情,既来之则安之。依照刚才的情形我即使从这斜坡爬到顶上也可能受机关影响而没法掀开上面那层覆盖的板,所以摆在我面前也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就开始缓慢地往前走,每走一步自己鞋跟与地面敲击的声音就在心上撞一下,使得心脏跳的有种淋漓飞跃的感觉。我是明知道如果这通道真的是刘长元地下那条,那前方就可能会有法镜,只是不能确定现在何知许缔造的漩涡空间的时空是在刘长元遇到术士之前还是之后。
术士!我突的心中一震,有个诡异的念头冒入脑中。
刚刚那个身穿道服、手拿拂尘、在地上打坐、并且呼吸奇怪的老者不会就是那名术士吧?忽然间我开始感到害怕起来,这个地方到底属于什么时空?它是真实的还是虚无的假象?
无论是哪种,这时候我都首先要把那老道士暂时当成是刘长元时代的那名术士,因为他在刘长元的屋子内还有气息,而刚刚老孙也给过讯息是说他四周结了个什么八荒阵,又元神出窍之类的。不管老孙是胡言乱语还是讲真的,我都必须全神戒备,甚至开始有节奏地前行。
所谓有节奏的前行,即我在脑中回想了下现实中与古羲大约是走了多长一段路遇见法镜的。然后我刚才走了大概有二十米左右,之后每走之前我都会先射出细丝去触碰前方空间,以此来观察气流的变化。
但我心里依旧没有底,因为没法确定这种方法是否就能辨别法镜,而且即便是被我辨别出来了,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像古羲一样去破法镜。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可眼下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事实上可能是因为心理因素,也可能真的就如我对空间距离的直觉判断一般,差不多在我走了近约六十米左右的时候,就觉得周遭有了寒意。这寒意隐隐提醒着我接下来的每一步可能都是凶境......我不知是细丝射出先有了异常还是脖颈内的玉哨子先突然变热的,也可能两者是同时发生,下意识地就去摸颈子里的挂件。
自从它再带回我脖上后就再没有过异常,可这时不但是它,腕间的手串也在发热。
大约能猜到可能真的被我碰到法镜了,因为手串里镶嵌的玉与这枚玉哨子殊途同归,都是从和氏璧那块和田玉上做来的。古羲也说玉有魂,连它们都感知到了危险?
我很纠结,是真的不敢再往前踏一步,阴阳路意味着就是直接遁入地狱之门。可是这不是第一次三玉齐暖了,三年前就知道它们会因为同一属性而产生共鸣,所以这刻除去鉴别出来前方两米以外就有法镜,更大的可能是古羲也在那里面!
就在这时突的冒出一个阴森而恐怖的声音:“都到这里了,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我蓦然抬头,听那声音像是从顶上传来的,但视界内包括身后都不见有人。只听对方又道:“女娃,你太嫩了,怪只怪你不该跟着他。”
一道疾风劲力带着杀气击向我的面门,我一个旋身避开却觉那无形的攻击又到了,而我射出的细线总是慢了半拍击了个空。等到第三次回旋而避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逼着在向法镜而走,这个人是想把我打入法镜之内!
我不能再躲了,拼着受一击的危险朝着判断的方向攻击。这回细丝有准确地击到实物,并且在我回拽时空中现出了一个身影,却让我惊瞪了眼,是林东!原来是忍术!
可霎那的思维顿停给了对方一个绝对的良机,他的嘴角划过诡异而恶毒的笑,掌推向我却没有触及我身体,而是一股强力直接把我从原地扫退而开。
在我连退几步的有一瞬,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穿梭而过不同的气流场,心往下沉,已然知道自己遁入了法镜。稳住身形后我就欲冲回去,但无形的屏障将我阻隔,只能眼睁睁看着林东跳落地面现出身影。
这时他的笑就越加恶毒而残忍了,他说:“你是第二个,我会让他们一个个来陪你的。”
他的声音变得不像林东,很苍老,甚至有种撕裂了的感觉。而且我跟林东交过手,虽然有忍术但我能够听声辩位判断他所在并给以还击,之前若非古羲来,我应该也能将之拿下。可刚刚交手间我发觉自己的听辨力要比他慢一拍,这还是他被古羲脖子割了一刀又用丧魂钉钉入他肩膀的情况下。假如不是这时在我面前的人脖子上还留有血痕,肩膀上虽然不见了丧魂钉但破碎的衣服与伤口都还在,我真的要怀疑这个林东是假冒的。
不过,我还是问:“你是谁?”
林东的眼中闪过异色,转而森然而问:“你居然能看出来?”
“同一具皮囊,不同的人。如果不是你属于人格分裂,那就是你夺了林东的舍。”
这回他更感讶异了:“夺舍你也知?是他告诉你的?”
我在心中叹气,都被猜中了。其实我根本没有把握去判断这个人,只是凭直觉去试探。“夺舍”这名词还是从书里看来的,因为先判断老道士可能是千年前术士,所以就夸张大胆地往道法上引。夺舍是道家的一种借别人身体还阳的理论,类似于借尸还魂这种荒谬说法。
只不过林东原本是没有死的,古羲虽有下重手但没有致命,能感应到当时他还留了一口气在。而在不久之后形势应该就变了,林**然变得强大能够在古羲与何知许眼皮底下不但将云南那个朱红圆点击破,而且还逃走没被紧追而出的古羲抓到。光这一点,他的能力已然超出了林东本人。然后既然是夺舍还阳,就是说有一具灵魂取代了林东并借用了他的身体,这个魂在夺舍的一刻还瞒过了古羲与何知许两人。
我眯了眯眸,道出心中答案:“你是刘长元?”
“林东”怔了一瞬,看我的眼神顿时变得阴沉:“我更喜欢别人叫我侯爷!”
“......”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可以开铺算命去了,一料一个准。是这法镜之后的温度真的下降了,以至于这刻我看着镜外借着林东皮囊的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同时唯有我自己知道,是真的毛骨悚然!推断上面那个打坐在地的老者是千年前的术士已经够诡异的了,现在又再出现自认是刘长元的人,而且还是以林东的面貌。
“既然是侯爷那就应该安份地呆在法镜之内,而不该跑出来戏耍。”浅沉的声音云淡风轻扬散于空,我听着像似就在身周,可没有移转的目光却看到那“林东”面色大变。
我甚至都没看清下一秒发生了什么,就见“林东”身旁白影一闪就已破镜而出,竟然也遁入了这里面。再定睛而看时,白影逐渐清晰成为何知许,他眸光清冷地扫了我一眼。
“林东”问了我也感到疑惑的问题:“你为什么也一起进来了?”
何知许微微一笑:“人多才好玩。”
“林东”冷哼:“没想到还是着了你的道。”
何知许淡声说:“你进了阴阳道就舍弃真身保魂不散,只为等待有人将法镜打破然后乘机出来,却没想......”他话没说完就被抢了去:“却没想本侯一等就是等了千年之久。”如今,已经不该再称他为林东,而是刘长元。
何知许并不介意自己的话被打断,语声依旧清浅了道:“也是因为你的魂气受到阴阳道的......”他顿停了一秒后才轻幽继续:“千年洗涤变得极淡,在几乎要魂飞魄散的时机法镜被破解才给与了你最好的契机,以至于我们都没察觉到你的存在,让你无声息地夺了魂气最弱的林东的舍。但你没有想到我缔造虚空幻境把你又拉回了这里,所以即使你不知道要怎么出去也想要先把我们一个个的引进法镜中去。”
刘长元冷冷地瞪着他,显然事情都被何知许给说中了。
只见何知许往法镜外瞥了一眼后幽声而道:“不过我很好奇,你在见了上面那位陷你于地狱的老冤家后是什么滋味?有没有想将之碎尸万段的念头?”
“住口!”刘长元震怒之极,“本侯还不需要你来指派我来做什么,当本侯再入世的时候,那老东西就是本侯手中随时都可以捏死的蚂蚁。反倒是你们这些人,既然敢擅闯我的领地夺我的林风,那就该尝尝阴阳道抽筋剥魂之痛。”
我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反讽而道:“那现在呢?你还不是要陪我们一起再走一次阴阳道?如果我们被抽筋剥皮什么的,那你也逃不了。”
刘长元原本的注意力都在何知许身上,被我一数落转向了我,一股煞气朝我逼来并且伴随着他那难听的声音:“就算如此,我也可以先结束了你,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回我不想避,既然已经是这种最坏的局面了,也无所谓魂飞魄散之说了。一昂头正要迎上去,却觉身旁一股吸力把我带离原地,并且白影而闪与之缠斗在了一起。
343.阴阳道
是何知许救了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真正意义上的动手打架,之前领略过他多次的算谋以及见识过他使用神木之力的幻术,但像现在这般实打实的对打从没见过。不过我依旧看不清他们的实际情况,只在数秒之间两人就分开了。
刘长元捂着心口处剧痛浮于脸,而何知许退到了我身前看着像似无碍,却见他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在有血珠滴落。
只听他清冷的声音道:“假如你想就在这法镜门前拼死的话我没有意见。”
我听得一怔,觉着他话中似含了发狠之意。
刘长元突的一口血吐出,比刚才气弱了不少地开口:“你竟然不惜伤元与我相抗!”何知许没作声,只沉冷地盯着他。这时候我忽然觉得他某些时候与古羲有些像,就如此刻,那种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兽性。只是古羲要比他更张扬,而他相对要内敛许多。
刘长元重哼出声:“你们以为把我再次拉进法镜就能制衡于我?我在这空间待了千年,再进来比你们更知道要如何避忌风险,比如,这条道上最强的阴司。”
说完他竟不再管我们转身而走,何知许立即压低声对我道:“跟紧我。”
这种时候我没得选,哪怕不久之前被他坑了一把差一点身陷医院,后又在俱乐部底下他与古羲高手过招我成为炮灰,但相比那刘长元我还是偏向于他的。
毕竟很久之前我当他是伯乐良友,即便揭开了这层伪善的面纱后也因为有古羲的关系,我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而刚才刘长元欲置我于死地时他又替我挡了那一击。
到这时才有空余来观察这个法镜背后的空间,原本该是通道的,而这时是个空旷的地方。它并不太暗,头顶上是灰蒙蒙的,像乌云罩顶的那种情景。我们脚下能走的只有一条宽约五米左右的黑压压的道路,两旁则是幽黑的深渊。
所以暂时不用去紧盯着刘长元,因为他除非是跃下那深渊,否则一时间是不可能脱出我们的视界。而且他似乎很忌惮两侧的深渊,几乎就是一直线地走在最中间,尽量不走到路侧。
隐约感觉有股阴冷之气从两旁弥散向道,刘长元脚下一顿,他警惕地环视一圈后丢下一句:“不陪你们玩了。”就撒腿而跑,并且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是又用了忍术?
耳边传来何知许的低语:“不能让他跑了。”就觉右手胳膊被抓住,他拽了我朝前疾奔。不过不知是否刚才他与那刘长元相斗受伤了的原因,除了冲出去的一霎速度飞快,后面就渐渐有气力不继的势态。我没有犹豫地反带他向前追,似乎前方的道在发生变化逐渐变宽了,我们在脱离那两旁都是深渊的长道。
不过还没松口气我就觉被何知许用力朝后拖拽而住,惊异地回眸看他,却见他的目光越过我凝于前方。“他在故意诱我们来这,现在已经藏起来了。”
其实我也察觉到异常了,穿过那条两旁是深渊的道后此处一片广阔,偶有石头扎堆处,确实是个可以隐匿的地方。跟刘长元相比我们确实很吃亏,他对此处的地形太过熟悉了。突的何知许凑近到我耳旁:“他在右边那块巨石之后。”
我立即侧转头去看,见那黑影叠重的石头形状很怪异,嶙峋的棱角与天然的窟窿洞就像一头丑陋而恐怖的石兽。何知许已经悄然上前,我自觉随在他身后。
应该刚才刘长元伤的也不清,所以那凝重的气息怎么也敛藏不住。但当我随何知许绕过怪石看清那后面的情形时,不由一愣。
刘长元阴恻恻地对我们道:“去那外面,否则我立即震碎他的天灵盖。”
我的瞳孔一缩,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处。刘长元是靠在怪石上的,他的脚边坐了一个人,而他的掌就覆在那个人的头顶。
让我怀疑自己眼睛的是被刘长元用来胁迫我们的是,古羲。
之前他说先一步把古羲给送进来时我还不信,以古羲的能力不可能会输给他。甚至在我跟何知许也都遁入法镜后心中还留存了一丝希望,只要古羲在外面就还有可能获救。
但现在......他居然当真已经在这里了,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双膝弯曲而拱坐在地,两手垂落于旁,长睫下垂并未闭眼却对外界一脸无动于衷状。
听到何知许在问:“他怎么了?”
刘长元到这时已经很得意了:“还能怎么?他是第一个被我送进来的人,生魂到了这地还不引得众生怨灵来纠缠?如今他这副状态么必然是被阴司拘走了魂了。”
我猛的向后一个趔趄,震骇地瞪着坐于地上的古羲,怎么都不敢去相信那刘长元的话。他说古羲现在是没了魂的人?
下意识就要冲上前,但被何知许从旁拽住。我如抓到了救命草绳般紧紧揪住他问:“他说得不是真的对吗?”何知许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眉宇却已蹙起。
这时的默然让我心慌到不行,手指无意识地去抓串珠,突的一僵,随后全身血液都逐渐变冷。之前在法镜之外,串珠与衣领里的玉哨子突然发热,我以此来判断它们可能与古羲的王印产生共鸣,怀疑他在法镜之后的那间石室内。但事实否然,他先一步遁入了这个法镜空间,而且我到这刻才发现无论是串珠还是玉哨子都没了暖热,甚至冰凉透进皮肤。
这时耳边突的传来何知许的低语:“我刚才有尝试感应他的魂气,但,确实感觉不到了。”
有些麻木地抬眼,盯了那刚才开口说话的嘴唇片刻后就目光转向那处。
听到自己在问:“刘长元,你要怎样才能放开他?”
刘长元哈哈狂笑之后道:“阴阳道,一半是阳路,一半是阴路,刚刚已经走完了最后的阳路,此处是极阴之界,很快阴司会去而复返来揪魂。假如不想我立刻震碎他天灵盖的话,那就去外面等阴司来......你!”话没落他就凸瞪了眼死死盯着我,因为我乘着他说话分神时出手如电将细丝缠绕在了他脖子上,这可能是我第一次有这般快的速度,快到连身旁的何知许都没反应过来,此时也是惊愕地看着我。
但我的目光紧紧盯在刘长元的那只手上,但凡他用力一分那我不会有任何犹疑杀生涯中的第一个人。
不等刘长元再出威胁之词,我已冷声道:“既然进了这里面横竖都是一死,也不在乎谁先谁后了。你可以赌一赌,是你的手快还是我这根银丝锋利?”
不用去看也知道刘长元的脸色很不好,他鼻子里呼着重气怒道:“你敢威胁本侯?”
“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谈判。即便是你曾进过一次阴阳道,也还是千年都没逃脱得出去,若非我们将法镜破碎了,你不过是在这里飘荡的一缕孤魂。或者再飘个千年,或者下一刻就被阴司抓到而魂飞魄散。这次我们进来一共有四个人,为何不大家一起想办法看有没有可能逃出去,至于恩怨等到真的出去了再了结也不迟。否则,即使你现在挣得了一刻时间也不过是先死晚死的结局而已。”
在我说完后空间陷入了沉滞,没人开口,也没人动一分。
虽然我的神态很沉冷,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心脏在以不可压抑的速度胡乱碰撞,并且不断抽紧至钝痛。说是赌,其实我完全没有资本,利害分析再透彻,可刘长元这个古人会如何衡量局势根本就没把握。
我能抓住的就是那一点点他对生的渴望,否则不至于在这里沉浮千年。
终于听到他再开口:“那我要怎么相信在放开他后你们不会反悔先杀了我?”
这时我才抬起了眼,冲他轻勾嘴角讥讽了道:“侯爷是吧,如果我说与他交换是否能够让你会觉得心安一些?”刘长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知许,露出了残忍的笑容:“那再好不过了,你先过来,然后在你收了这根线后我就放手。”
我失笑了下回道:“还是同时放手吧,你不放心我焉能叫我对你放心?”
刘长元还在迟疑我却抬起了脚,迈出去一步时扭头给何知许递了个眼色,他如此机敏定然能够及时作出判断救下古羲的。可我被他再次拽住,目光从我脸上划过后凝向:“让你忌惮的人是我,我与他交换。”
不由我分说的何知许先一步走向了刘长元,我迈出去的脚不得不收回,凝着那逐渐走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前后两次,他都挡在了我身前......
344.怀疑的种子
当何知许走到刘长元跟前时,不用我说刘长元就先收回了盖在古羲头顶的手,但却改而锁住何知许的咽喉并退离了些那块怪石。我在疾步到古羲身侧时才一收细丝,算是完成交换。
低身想要去扶古羲,可在手触及他手肘时不由大吃一惊,发觉他肌理僵硬之极,若非还能感觉到余温他的胸口也在起伏,我会怀疑他已经没了气息。但即使这样,还是探指到他鼻下却感觉不到一点气流,指触他颈动脉时刘长元在那边得意地道:“别看了,他除了心脏还会跳动外已经是个活死人了。刚才可是你们提出要交换的,本来本侯也想着留这么一个活死人在手上没多大用处,如此正合我意。”
我咬牙切齿地怒吼:“刘长元!”
但他不为所动地继续冷笑:“建议你把他就丢在这里,否则后面真要与阴司动手时也只会碍手碍脚。”何知许突然开口:“来了。”
刘长元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来了?”
何知许不理他,扭转头看向不远处。顿时气氛变了,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依稀间昏白的幽暗中似有个模糊的影子在逐渐接近,伴随着的是空气中有一股极寒之气在凝结。
那寒意从外衣渗进皮肤,再钻入血液里,我在霎那间就手脚冰凉。不过庆幸的是古羲虽然僵化在那,但他的体温却没有在变,扶在他臂弯里的手能感觉到暖意。我不管那影子是什么东西,决定先把人扶站起来再作下一步考虑。
不过我还没把古羲的胳膊与腿捋直,就听到刘长元一声震喝:“你给本侯上!”下意识抬头,只见何知许被推向了那团黑影,几乎就在眨眼黑影化成一团黑雾将何知许给包围住,然后瞬间吞灭了人影连个声息都没发出。
不光是我,刘长元也惊骇不已,他立即回过头来看我。目光从我脸上移到还在地上的古羲身上,突的咧了嘴角露出残佞而道:“反正他也是活死人了,把他送进去还能挡一时。”
我的怒意立即冲到头顶:“你为什么不去死?”
死字一出我也出手了,因为知道这个人既然会以何知许为盾那必然会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如若再有迟疑那就只有等死的命了。
求生是人之本能,哪怕极可能下一刻将死也会想垂死挣扎一下。
我对细丝的操作已经可算熟练之极,但每一次出手都还是差之分毫没有击中刘长元。他在刚才与何知许硬拼之后受伤的情况下,还是要强过我。眼看着他越来越接近这边,而眼角余光里绞缠住何知许的黑雾不但变大了一倍还挣动渐渐平息下来。
心很沉,可能不要多久我的下场就与何知许一样了。低敛了眼古羲,他依旧还是垂坐在那,眼珠都一动不动。突的心中一动,我用细丝横扫向刘长元将之逼退开两步后,快速将手探入他的衣兜内,却没有摸到任何物件,脑中快速飞转同时手已摸向他右边的小臂,果然柳叶刀是藏在他衣袖内的。
薄刀在手时我的脑中是他在石室内使用它时飞疾的招式,就像复刻的指令驱动了我去执行,柳叶刀的银光在不断闪翼,与串珠细丝相配合将刘长元挡在了三米以外。
可挡得住刘长元却挡不住那团足有两米多高的黑雾在向这边靠近,之前的原地上何知许已经像是没了气息般地躺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凝了一层黑雾。
刘长元也注意到了,突的他往后退开一大步,然后两指竖于眉心即刻就见他头顶冒出一缕缕的黑气,并那黑气很快把他笼罩于内。就在我不明白他此举何意时,那团黑雾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原本以为会像刚才吞灭何知许一般将他也吞灭,可黑雾顿了顿却突然绕过了他朝我这处而来。
顿时我面色一变,必然是刘长元使用了什么术法而避开了那黑雾。容不得我细想,黑雾已经朝这处弥散而来,黑压压的有两米多高,说是一个人影也不像但有一种极强的压迫力向我涌来。在没法带古羲逃开的情形下我选择出击,柳叶刀飞掠而向黑雾时清晰感觉到碰撞在实体上,但又在那瞬间反弹回来了。若非我避转及时,那刀就直插入了我身体。
不过我躲过了刀,却躲不过黑雾压顶,只觉身体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缚住动弹不得。
就在我以为会步何知许的后尘而去时突的那团黑雾居然越过了我扑向始终坐在我脚边的古羲,我大惊,想要阻止无奈全身没有一点可以动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雾将他团团包围并将他的身影层层淡化直至完全看不到。
整个过程我只觉心像是被重锤在击打,每一下都疼过上一分,直至极痛难忍。
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其实自己对古羲......从未忘情,甚至是深爱不悔。那些恨是因为他残忍地以消失来作为对我情感的弥补,却又让我根本无法忘记。那三年我恨他恨到入骨,从诅咒他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起到后来心冷成灰,却从没想过会亲眼看着他生魂被剥离成活死人,然后又被这不知道是什么的黑雾给吞灭气息。
古羲这个恶魔,早已是我心上的毒瘾,戒都戒不掉了。
也罢,今天势必是要都交代在这里了,他比我先走一步,我会随后追上他的。
目光抬起间瞥见刘长元藏匿在怪石的另一头,突然心中生了恶念。都是此人将我们推入这地狱的,既然横竖难逃一死,那我也要拉他来陪葬。
念转间我完全忘了自己身体被束缚这件事,而且在心神凝聚时手已经抬起正要射出掌间的柳叶刀。突的眼前一黑视线被遮挡住,然后只听到一声惨呼传来,依稀间像是那刘长元的声音。我用手臂去挥散眼前的黑,等隐约能看清时却大骇,脚边的古羲竟然不见了!
惊骇不已地扭头去看那处何知许所躺的位置,如坠冰窖身体都不由颤抖起来,何知许的身体也不见了。是被那黑雾吞灭掉气息后连**都毁于无形了吗?
脚下一软,整个人瘫靠在了石头上。万念俱灰就是我此刻的心情吧,外界的声音都被屏蔽在外,仰看的目光无意识落于那不能算作天空的昏暗灰白,静静等待着死神降临。
意念抽空了后浑沌的脑子反而变得清明起来,古羲的那张刀刻般的俊脸隐现眼前。回顾以往种种经历有哪一次他会输得这般毫无反击力?我翻遍脑中所有都没找到,即使他会受伤但基本上于他而言是无伤大雅,可是为什么这次他会这么轻易地就被刘长元给诱进法镜之内?然后又再如此轻易地被吞噬?
他是我至今为止遇见的最擅长于攻心之术的人,哪怕是何知许我都认为犹不及他,一个古人刘长元跟他玩心机能玩的过?
怀疑的种子一旦滋生后就急蹿而长,从发芽到长成幼苗不过是瞬间。
我从抽空的意念里回到现实,刘长元的痛呼一声惨过一声,引我注意了去看。只见他到底没有逃脱被黑雾裹在其中的命运,而这时的黑雾就像在他身上套了一层皮囊般,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只看到那“黑皮囊”鼓起一块却始终挣不脱桎梏。
令人感到诡异的是,黑雾既然已经到了我身边并且将古羲都吞灭了,为何唯独留下了我反而去攻击原本已经被它略过的刘长元?
不过这样一来反倒称了我的心,也不用我亲自动手了。依照这惨烈的程度,不用太久刘长元也会化为无形。刚想到此时,突的那团人形黑雾破开了一条缝隙,随后有个蓝影从缝隙里钻出并且急电般直掠向我,含着一股凌厉的煞气!
本能地甩出柳叶刀与细丝,但两者都穿过了蓝影。眼看着就要到我跟前时一股强力纷涌向我,随即就见那蓝影生生顿停在离我半米之远处。
说是蓝影,其实我近看就觉得像是一股气流,只是这气流凝结成了一个人形。但这时就好像它被人扼住了咽喉般,别说没法攻击我了,双手欲图去掰开喉咙里的桎梏都无能。
“你...是...谁?”
诡异地听到蓝影开口说话了,而声音竟然是刘长元的,心念一动这不会是那刘长元的魂魄吧?再看那处被黑雾弥漫包裹的位置,真看到林东的尸体倒在了地上,气息全无。
所以这刘长元是眼看林东的尸体不能再待了,就使用了术法破开黑雾魂逃了出来。那他冲向我不会是想要来夺我的身体吧?
就在我还盘转各种念头间,耳边近处一声熟悉的讥讽抵进耳膜:“无知的人当真是无趣。”转瞬间蓝影斜飞了出去,撞进了怪石中,顿时那石上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不再是林东模样,而是长发至肩、胡须垂下两寸,虎目奸猾状的脸,眼睛却惊骇地瞪视在我这处又问:“你到底是谁?”
345.蓝影老头
我只觉腰间一紧,低头去看却是空无,包括身周明明有强烈的气息侵漫,可却无影无踪。讷讷地开口:“让我看见你吧。”空间顿默了一瞬,又听到那声音不耐烦地开口却不是对我说:“能把这鬼幻阵给收了不?”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哼:“你要出来还需要我收阵吗?”
短时间内我应该无从判断了,只觉自己的眼睛被迫一眨再睁开时身旁已经站了个人,正单手环抱住我的腰。不是刚才消失了的古羲又是谁?而两米开外处,颀长的白色身影神色清冷的正是何知许。
有了之前意识抽空时的整理,看到他们有惊异但也不至于傻掉。只是目光从何知许身上收回后就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身旁这个男人,心中反反复复地咀嚼着这刻的滋味,明知道自己又是被瞒在了鼓里而他俩在一同设局,但却不像以往出现那种心酸难过的情绪,反而是暗松了口气甚至感到喜悦,因为至少现在的情形没有遭到像刚才那般让我只剩等死的念头。
只有真的经历过那一刻心境后,才明白可以对他吼对他怒骂也是要被珍惜的。
古羲的目光早就回凝在了我脸上,肆意浅扬,邪光涔涔,只听他道:“你的及时反应还算差强人意,但不该愚蠢地跟他提出交换这种鬼主意。”
顿然间刚才那些幽柔的情绪消散于无形,漠了脸反讽:“我是最无知的人。”
他眉毛一挑:“拿话将我?知道吗?你的无知在于对我还不够了解,否则在看到我时就不会是那副震惊的表情了。”被他这一数落我就越加恼怒了,眼睛一瞪低吼:“谁能了解得了你?谁?你把这个人举例出来,我愿意对他膜拜到底!”
古羲的眼神一霎间多了阴霾,揽在我腰上的掌也倏然收紧了力使我吃疼,但我咬紧牙关不哼一声,与他倔强地对峙着。
那处传来一声叹息,何知许道:“你俩要清算能不能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
刚才忙着与古羲斗嘴注意就转移了,这时再看那怪石,只见蓝影老头试图想要从石头里出来,可是转来转去都像是找不到途径。
终于蓝影又怒问了:“你们对我使了什么术法将我的魂困在这石头里了?”
古羲闻言讽笑,极其刻薄地道:“刚才说你无知还真是抬举你了,老家伙,连锁魂石都不认识也敢闯这阴阳道?不自量力四个字需要教你写吗?”
“锁魂石?”蓝影大骇,声音都变得颤抖,“你们故意陷害本侯?”
“本侯?”这次是何知许清撩地开口,边摇头边道:“刘长元走入阴阳道受阴气侵腐魂魄,哪怕真能躲过阴司的索魂那也不过是一缕无意识的游魂罢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这蓝影根本就不是刘长元?“那他是谁?”我下意识地朝着何知许追问。但被古羲扭转过了脸,幽色的瞳仁里映了我的倒影,他道:“你有不明白的就问我,他不过就是一个糟老头而已,无关紧要的人。”
石头里的蓝影大怒:“长空,你这个叛徒还胆敢口出狂言!”
我一愣,很明显蓝影是对着古羲在吼的,但他唤他长空?
而古羲就在我近前,他那黑眸中闪过的妖异邪光我看得分明,只见他嘴角噙起一抹残佞的弧度,缓缓而张扬反问:“叛徒?老家伙还真有脸说出口。当以为将我拘困在暗城就只能受你们摆布了?那几十年从我身上得到的好处还不够喂你们这些狼?也是,狼的胃口只会越喂越大,但有一天我不喂了,就一条条变成了恶狗。”
“你......”
古羲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一次截断了道:“别你你我我的了,今儿看在你当初如此‘厚待’我的情面上颇花了番心思为你布了这个局,你该感到荣幸。不过,既然是狗自然得进狗笼了,这块锁魂石用来锁你这条老狗是有些多余了,但将就用一下吧。对了,还有一个事得交代你一下,我现在叫古羲不叫长空,别让我再听到那两个字,否则......”
否则后面的威胁他没有继续,却足够达到威慑力了。而这时我可以确定之前的古羲在他们那个神秘家族中名字是叫长空,古羲则是他自个给自己起的名字。
觉得如果我是那蓝影老头的话,这会应该要被古羲的话给气死。一口一个狗的,在他眼中已经唾弃到几乎连狗都不如了。看这情形,好似他们的私怨极深。
而且就连古羲自个都说布这个局颇花心思,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从他让何知许以扶桑之力缔造漩涡时局已经展开,就是为了反诱这老头进法镜并且逼出他藏在林东体内的魂魄,随后将之锁在这块怪石中?还是......更早?
蓝影老头气得浑身颤抖,又转头去看何知许质问:“影子,你呢?你难道也要背叛家族?”
何知许偏转了头眼神冷漠地站在那,脸上只有无动于衷。蓝影老头大怒,手指何知许就骂起来:“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可你是家族重力栽培出来的,你的本命元都还压在神坛之下,竟也敢大逆不道地背叛我族,当真不怕魂飞魄散吗?”
相较于蓝影老头的激动,何知许是恰恰相反的冷静,他安静地看着对方跳脚、怒骂、威胁,就像在看一个小丑般。终于蓝影老头骂累了,窝在怪石里喘气,这时何知许才缓缓道:“族长,你老了。家族也该是换新血的时候了,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吧。”
我心中一震,早前就知道古羲与何知许的背后其实有一个家族,而古羲在十几年前叛离,但何知许应该还一直身在其中。但没想这个被他们两人合谋算计困在锁魂石里的老头居然是那个神秘家族的族长,而何知许的话更毫无保留地彰显了其野心。
蓝影老头似有一愣:“原来你图的是我的位置?”转瞬却阴恻恻地奸笑起来,“真是天真,即便今日我死在了这里族长之位也只会顺延给邱长老而已,更何况只要我真身不死我的魂就不会灭,族内本元命符也一直在。影子,你想夺权那是痴人说梦。”
我虽然不太懂那蓝影老头的意思,什么本命元符什么真身与魂的,但能从何知许那张依旧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他的情绪在变动,而古羲则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在蓝影老头因被长久盯着气氛却沉滞的感到不适时,何知许终于开了口:“如果是你亲自授命传位呢?”蓝影老头眼露疑色,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却隐约明白了,这老头的魂被拘在了这里那肯定是回不去了,好似只要他不死那他留在家族里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就不会灭。何知许只要找人易容成他的样子,回到家族后将权力转移,顺位就变得名正言顺。
片刻之后蓝影老头反应了过来:“你想找人冒名顶替我?难道你不知道本命元符只对真身起感应?我如果不回去,哪怕真找了个替身邱长老也会立即发现的。”
“那如果是真身回去呢?”古羲冷不丁地插了句嘴,他的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一看他这神色我就知道这是在戏弄对方了,必然早已有了计量,这个蓝影老头哪可能玩的过他们二人联手布谋划局。
就在蓝影老头转头过来看向古羲时,听到他云淡风轻地说:“你喜欢纵鬼弄道的夺舍,假如是反过来被人夺了舍这滋味定是不错。”
蓝影老头面色大变:“不可能,你们找不到我真身的。”
古羲微一挑眉,故作纳闷地问:“很难找吗?”蓝影老头瞪着他,眼中渐渐有了惶恐不安,而这时古羲突的冲他咧嘴而笑:“你想想自己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我只看到蓝影老头面部表情僵住了,随后就连那蓝影都在颤抖了,嘴里反复喃喃:“不会的,不会的......”古羲失笑着摇头,继续给以致命打击:“老头儿越活越天真了,你当这个空间是造来玩呢,还不是为了迎接你的亲自驾临?”
在“亲自”两字上他特意加重了音,也成功让蓝影老头跌坐而下。
所以......其实蓝影老头的真身就在半山范围内?那既然连老孙他们都能被带进来,毋庸置疑他的身体也在了。而且两座半山虽然是同一座,但千年前与千年后的变化太大了,即便蓝影老头把自己的身体藏得极其隐蔽,也有可能到了这空间后就是露天的了。
何知许突然开口:“不用跟他废话了,我们走吧。”说完就转身先行,往我们来时的那条阴阳道而走。古羲耸耸肩没有异议,环过我的肩膀不再理会那蓝影老头。
走出不远就听到那蓝影老头急喊:“长空,你如果不放了我就永远也别想知道那个秘密。”
我横了眼古羲,他始终都是一副讥嘲里带了邪气的表情。
可能见古羲完全没有要停步的意思,蓝影老头声音就越加慌了:“影子,你是我一手养大和教习的,你这是欺师灭祖!”
我听得不由摇头,凝了凝前方颀长而消瘦的白色身影,心中默想:在那所谓的族长口口声声轻蔑地唤他影子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试问有谁愿意只做一个影子呢?无疑这个别称是在指成为古羲的影子。
346.走投无路
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这两人总是在斗了,因为何知许不愿做别人的影子,所以他对权利渴望,筹谋或许不在今朝,早已是很多年了。至于古羲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他对何知许一直都存有敌意,或许是对这个家族的抵触吧。
不过即便如此,两人的默契好到甚至不用部署,只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已经达成协议了。
脑中在还原这整个事件:刘长元的那个地下石室前面发生的都还是两个人的心机互斗,战场从从医院转移到俱乐部,不断给对方下绊子。然而合作就在蓝影老头偷袭击中最后一个朱红圆点时开始,我不知道这默契是如何走入他们之间的,但就是在完全没有任何比对脚本的情况下可以你辅我长地配合无间。
所以蓝影老头作为那个家族的族长原本应该很厉害,否则也无需他俩设这么大一个局来诱杀他。可他的对手是古羲与何知许,也就注定了败局。
回神后见那条阴阳道已经快走到底了,再往前就是法镜的入口处。这一路过来,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进去时那种阴沉的压力,左右黑漆漆的深渊也没有阴气再浮上来。
空间太沉寂,突然我想起一个被遗忘了的事,刚刚那团有着极强煞气的黑雾上哪了?被古羲与何知许的反转完全吸引了注意,反而忽略了那团有着致命危险的黑雾。我仔细回想了下,有些不能确定最后离开怪石的时候黑雾是否还在,假如还在那为什么不对我们攻击了?假如不在又是何时消失的?
乘着还没回到法镜前我提出了疑问,古羲和前面的何知许都同时顿步扭头来看我,看他们这不能称之为凝重的脸色我迟疑地问:“不会......那也是你们搞的鬼吧?”
而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下一秒何知许就急掠过我身旁竟然往回疾奔,我愣愣地问:“他这是要回去干什么?”
古羲眯眸而道:“自然是为了他那族长之位奋斗去了。”
我目光转回他,“你告诉我那团黑雾到底是什么?应该不是真的阴司吧。”
“阴司?老家伙没进过阴阳道就单会纸上谈兵,以为看过一些关于阴阳道的文献就对这里了解了。黄泉眼都没下呢,哪里来的阴司,不过是凝集于黄泉眼四周不会散去的怨灵罢了。”
“被它吞噬会怎样?”
“成为那团黑雾里的一员。”古羲的语气很轻松,就跟讲天气很好似的,可我记得之前他跟何知许都有被黑雾给吞噬过,但他们还在这里......
我脸上的困惑很明显,他轻描淡写而道:“前提也得是它们能找到人。”
愣过一秒就反应过来:“在那时你们就已经用了幻术?”所以被黑雾罩住的不过是假象,包括何知许颓倒在地也只是为了晃过蓝影老头的眼,可是......“那黑雾辨识不出你们的气息所在吗?而且,为何它会略过我不对我攻击?”
“前一个问题直接忽略,后一个问题是因为你的极阴之体让它们把你当成了同类。”
“......”这恐怕是最不好的比喻了,我才不愿和那黑雾做同类呢。至于关于气息的事我问出口就想明白了,他和何知许都是能够敛去气息的人。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法镜处,其实这面法镜几乎用肉眼看不出来,唯一能够辨别的是前方影像绝不是之前我们进来时的那条通道。
我忍不住问了句:“假如就这么走进去会怎样?”
古羲道:“你仔细看看镜中的场景是哪里。”闻言我真的去细看,法镜中的场景依稀熟悉,因为当时昏暗难辨,好似那是黑雾涌来时看到的一幕。
想起之前古羲解释黑雾的由来,不由心中一震,那法镜中某处看着黑幽幽的位置不会就是那黄泉眼吧?但听古羲缓缓道:“一入法镜必走阴阳道,若退,黄泉眼中下黄泉,奈何桥下渡忘川。”
后两句话他说得很工整,听在我耳里却滋生出一股很怪异的感觉,这怪异我说不上来,就好像......曾经听谁这么也说过。不容我多想,发现古羲松开了我要走进那法镜,急的我立即一把拽住他:“你不是说那里头是黄泉眼吗?”
他低眸看了眼我的手,抬起眼时凝于我身后道:“我不进去法镜就破不了,若不是因为我在这,他也不可能敢冒险陪你进来。”
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只见何知许正快速朝这走来。然而就在这一瞬,我的手上一空,等我再回头时刚好看到古羲的身影没入法镜。
我脑子一空,本能地要扑过去将他拽出来,可被身后拉住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何知许阻止了我,可这时我急得语无伦次:“他进去了,那里面是黄泉路,你......你别进去,我去拉他回来。”我急欲摆脱他要跟着古羲进去,可是越挣脱何知许拽我的手就越紧,甚至从后将我锁在怀中。
听到他在我耳边沉声道:“那里面你不能去,即便你有他的纯阳之气也是抵受不住煞气的冲击,更何况两名阴司就在黄泉眼下等着。”
“你说什么?两名阴司?可是古羲进去了。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动手了!”我已经完全管不住自己的理智了,假如何知许继续这样拦着我,我真的会不惜对他出手。
可何知许发狠了低吼:“你清醒一点,他进去是因为只有他有那个能力过阴司那关,然后重开法镜。否则我们没有第二条路能够出这面法镜!”
“但万一他过不了阴司呢?黄泉眼中下黄泉奈何桥下渡忘川的下一句是阎罗殿前见阎王!他会死,他会回不来啊。”
何知许一眯眼:“你怎么知道那句阎罗殿前见阎王?”
我怔住,刚......就是不经大脑思考地脱口而出了,可是明明古羲只说了前两句,这后面阎罗殿这句根本就没说,为什么从嘴里冒了出来?
还没有回思的时间,突然脚下一震,我和何知许同时踉跄了下。低头去看竟见地面龟裂出一道道缝隙,我想到什么抬头看那面法镜,果然见法镜里的影像在晃动震颤,甚至有浓郁的黑雾在翻涌,这是怎么了?
“他把黄泉眼给捅破了......”
何知许的喃语让我心沉到谷底,而这时他似乎忘了来锁住我,想也没想就往法镜飞扑而去。不管那里头是什么黄泉眼还是忘川河,我都必须去找古羲。
但,即便我有求死的心也难从所愿,身体在撞上法镜时就被反弹回来了,这股弹力很猛,将我直摔出去四五米远,感觉骨头都要摔断了的疼。
而何知许见状后瞳孔缩了缩,然后道:“别徒劳了,你进不去了。黄泉眼破,无数极阴怨气都将涌出,法镜已经成为了一道实质的屏障。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听出其中蹊跷,急声追问:“原本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他是准备怎么破法镜?”
何知许道:“我跟他没有沟通过,但在得知他进了法镜后就知道是在暗示我把族长也带进去。这面法镜未进之前是现实,进之后是阴阳道,若退则是黄泉眼,分属三个空间。它们三者的联系就像是三角形的回路一般,原本我以为他入黄泉眼过阴司是为了回到现实到法镜的正面去,那样即可从外破解。可现在他却不惜将黄泉眼捅破,这般大的动静不但会惊动阴司,更甚至会引来阎罗,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也猜不透了。”
没有人能猜得透古羲的心思,可是我这时也不想猜透,只想知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怎样才能救他?”何知许摇了摇头,凝着法镜内越来越浓的黑雾轻声道:“我们进不去,除了等别无它途。”
等?在这种时而有感震颤的情形下,会将人逼疯。
我手撑地上站起来,一字一句道:“不,我们还有一个选择。锁魂石后就是黄泉眼,我们回去走那条路。”但何知许在侧旁道:“你回头看看,哪里还有路?”
惊回转身,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兜下,从外到内的透心凉。原本那条来回走过的阴阳道竟然无声消失了......在我们十米开外处变成了无底深渊,讷讷而问:“为什么会这样?”
“阴阳道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阳世的气流与阴界的气流相融汇而形成。即虽然法镜阻隔了阴阳两世,但却不能阻止两界气流相通。但现在黄泉眼被捅破,释放出如此巨大的阴气足以将这丁点阳气吞灭使阴阳道毁于无形。如今我们还能有脚下这片寸土而立,不过是因为你身上有他的纯阳之气在支撑。”
所以,真的就是......走投无路了。
我再次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面法镜问:“我们会等到什么时候?”
何知许在我身边盘腿坐下,清冷的语调在道:“不会太久。”
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从心底涌了上来,明明知道了结局却依然执拗地问:“我们三个人都能够出去吗?”这次何知许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好半响才听他淡了声线说:“我不知道,只知道他赢,我们同生;他输,我们同死。”
等于说三个人的命运都压在了古羲身上,而他直到进入前一刻都没有要给我一句安心的话。垂落了眸,眼角酸的不行,“为了权力之争,你们下的这个赌注会不会太大了些?”
何知许突然侧转过头沉沉盯着我:“你以为都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