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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长生心不古全文阅读

作者:浅浅烟花渐迷离     愿你长生心不古txt下载     愿你长生心不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7.梦的真相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迅速抽离,是要从梦中清醒过来的迹象。

    但就这一过程也费了好些时间,眼皮沉重到怎么都打不开,还是有个声音在耳边粗犷地说话引了我注意:“大哥,老常眼睫毛眨成这样是不是要醒了?”

    一引开注意我就能睁开眼了,雪白的房顶消毒水的味道都在告诉我这里还是医院,而我躺在一张病床上。突的头顶上方凑过来一张陌生的脸,眨巴眨巴看了我几秒后对方说话了:“老常,我老孙长这么大还真没佩服过谁,尤其是女人,你肯定是得排第一个了。居然有人站着都能睡着,而且睡死到比人家昏迷的还要沉。”

    这粗犷的声音......不是老孙吗?可是这张把胡子刮干净的脸却是让我认不出来了。

    谈不上英俊,但也不丑。就是张长方形的国字脸,还浓眉大眼的,只有这双眼睛看着与之前乱毛草般头发遮掩下的相似。对,他不光是把胡子给刮掉了,头发也给理成了个板寸头,怎么看都怎么也没法与之前的老孙给放到一块来比较。

    这算不算叫人不可貌相?

    有过一次经验后,我知道有疑惑找谁去解。从病床上坐起身来流转了一圈,一目了然不见古羲身影。老孙看出了我的想法:“别找了,早半小时前大哥就下楼去了。”

    我一怔,半小时前?“你刚才不是还在跟他说话的吗?”

    老孙眼中有疑:“刚才?我一直没作声啊,在半小时前你的眼睫毛就在那眨巴着,我还问大哥你是不是要醒了,他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只让我在这守着,结果又多等了半小时你才睡醒过来。”

    “那他去哪了?”

    老孙冲我咧开了嘴:“老常你也太瞧得起我了,你说我问大哥上哪去他能回答我么?”

    以古羲的脾气确实不能,但是我觉得怪异的是明明就在醒来前一刻听到老孙在和他说话,甚至我能醒过来也是受了老孙语声的吸引,可为何醒来后其实却过了半小时之久呢?

    是梦与现实还存在一个时间的差距?

    我一边下床一边又问:“另外那个人呢?醒了吗?”

    “醒没醒我是不知道,自大哥把你抱到隔壁这间房来后,他就不准我再待在里头了。后来就让我在病床旁边看着你醒,连解手都不允许!现在姑奶奶你醒过来了,总可以批准我去趟厕所了吧。”

    我的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说:“爱去不去。”

    老孙嘿嘿乐了声,拉开门提溜着跑了出去。

    听他刚说古羲就是把我给抱到了隔壁,那何知许的病房应该不是在左边就是右边。睡了一觉梦了一场后我不太担心古羲会就这么莫名消失,否则他根本不会让我入梦到何知许身上去知道那些事,尽管这个主动权可能是在何知许的手上,可是以古羲的本领绝对能够阻止它发生。我甚至觉得他就是懒得一点点给我细说还要回答我的疑惑,索性就任由何知许再次把我带进他梦中。

    走出门辨别了下方位,确认还在12层楼上,推开左边那扇门。

    与那双清静的眼目光对上后一怔,我没有想到自己做了个不短的梦醒来何知许居然也苏醒过来了。想及刚才那真实的就像自己经历的场景,面对本人时总难免有些尴尬。

    我的目光移到他放在被上的手,白皙修长,已然不见黑色。我一面怀疑着自己的梦境,一面又想着是否那些冲进他身体里的煞气已经驱除掉了。

    因为之前古羲曾说过这种叠梦,必须得有事实依据点,就是必须要有一件事是现实存在能与梦境相叠的。从他的手我已经没法确认,视线不由移向了脚,但那处被子遮盖住了,我难不成还能上前掀开被子看看他右脚的脚镣是否还在?

    何知许似乎从我的眼神里瞧出一些端倪来,他轻声道:“我脚上的镣铐已经除去了。”

    有他打开话题我也索性直接问:“什么时候除掉的?”

    他的眼神中闪过讶异,不过开口却是道:“小浅,你需要隔着这么远和我说话吗?”

    我微觉尴尬,进门后就兀自揣测着一直都还站在门口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说话确实不礼貌。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默等片刻也不见他回我话,反而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到梦中他与古羲两人的各种斗智,我就心里发毛,不会是又在算计什么吧。

    到他俩面前我这都不能算作心机,分分钟就被看穿的。所以我一咬牙索性就挑开了问:“你是不是对我下了一种摄魂香,然后让我入梦到你身上去看你经历的过去?”

    我的目光一直都盯在他脸上,想要看他神情反应,但我失望了。他就跟没听到似的依旧半垂着眸,面部表情就更不用说了,未动分毫。

    就在我打算重复再问时,他突的轻声开口了:“你是这么告诉她的?”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回转头,果然见古羲不知何时斜靠在那门框处,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深紫色的衬衫领口两粒扣子解开而半露锁骨,黑色的休闲长裤,外套黑色长风衣,而脚上是双深蓝色的休闲鞋,鞋面印了一只彩色的豹头。

    这种穿着风格略感妖邪,但也就他能驾驭得了。

    敛转心神,这时不是去评价他穿着的时候。而是原本想乘着他不在时把一些疑惑从何知许口中挖出来,可还没来得及挖呢人就回来了,只好闭了嘴静观其变了。

    古羲也不进门,继续斜靠在那一手插在裤兜里,而另一手毫无顾忌地点着烟在那燃。只听他说:“你也可以跟她说另外一个版本啊,我又没拦着你。”

    何知许沉默,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其中涵义就不是我能领会的了。

    这时听古羲又道:“她已经通过叠梦看过你我在地下的事了,你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我咀嚼了下他这话,怎么察觉有些不对呢,是我又在做梦时说了梦话所以古羲知道?何知许还在遮掩什么?就在我念转间,突见躺在那的何知许坐了起来,他侧看了下古羲蓦的也嘴角微扬轻笑:“你是故意的。”

    古羲挑挑眉,把手中的烟蒂扔在地上踩灭后轻步走近,就站在我的身旁一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轻敲了两下手指,足够撩拨了我的神经后才道:“既然你利用她来向我传递信息,那我自当不遗余力地让你背上这锅了,因为本质上其实并无两样。”

    何知许讽笑:“本质?你有问过她吗?”

    古羲:“你一定还不知道经了三年的蜕变,她已经渐渐学会圆融与变通。”

    我蹙起眉颇为无奈地道:“麻烦两位能不把我当隐形人吗?”这两人当着我的面明明是在说我,可又字字不漏风,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里暗藏深意。

    古羲站在身侧我若不特意抬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平视可以看见何知许的神色,在我开口后他的视线移转到我脸上。从前只觉得他眼神里有股暖意,给人感觉温和,但是早在三年前就撕破那层面具后那些元素就从他脸上消失了,代替而来的是清冷和讳莫如深。

    他看了我一瞬后低头道:“在俱乐部看到你出现时我就算到你俩又重见了,所以利用摄魂香让你的气息与我相融,这样他就可以通过叠梦得知我要传达的讯息。”

    我听得发愣,“让我做梦附身的不是你?”又再抬头瞪向古羲:“你能控制我的梦境?”

    古羲戏虐而笑着来抚我的头发,“你两个问题都问错了。梦是人脑思维活动的另外一种形式,它通常不受拘泥,而某些人也会通过梦境预感后事这种叫先知;但你的梦却能对过去模式演化,这样的情况就算我真有天大的本事也办不到。而你能梦附他身的原因刚才他已经明确给你了,是摄魂香将你俩的气息短期捆绑在一起了。”

    我听得糊涂了,关于这梦的由来到底是从何而起?但有件事我可以确定,就是古羲绝不是从我所谓的“说梦话”知道我梦境内容的。

318.梦的力量

    “还不明白?”古羲脸上故作无语地看着我又道:“好吧,简单点说梦是你自己的,能够操控梦境的也只有你自己。他能做的是给个媒介穿条引线于你身,我能做的则是旁观。”

    “所以你意思是做梦的还是我,而我的梦可以依附于任何一个人身上去看他曾经发生过的事,只要有那媒介?”

    古羲赞:“孺子可教也。”而我唏嘘不已,什么时候自己有这本领而本人却不知道,反而他俩好像都清楚的很。古羲洞察我的心思,笑着道:“其实还是你自己提醒了我,否则没人知道你有这天赋。”在我抬起眼疑惑地看他时,他问:“还记得那年从镇上回来你做的梦吗?”当他一提到镇我就想到了布林镇,心中某处钝痛了下,有意问了句:“哪一次?”

    古羲唇边的笑有那么一瞬僵硬,然后渐渐淡去,目光变得清冷。

    就在他嘴唇刚蠕动时突的何知许插话进来:“就是你们第一次去布林镇回来你做的一个关于古城墙的梦。”古羲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那个梦我当然记得,那是从布林镇上回来后的一段时间,我突然做了一个怪梦。说起来也不算突然,之前在布林镇上时就曾梦到过一个年轻的邮递员,朦朦胧胧始终没看清对方。这时我自然知道那个邮递员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坐在病床上的何知许,但当时并不知道。

    怪梦中我又回到了布林镇,但周旁的店铺与现实中的不一样,楼屋是陌生的古色建筑,地面也是青砖地。那场景就像是回到了某个年代久远的古镇,而那个邮递员就是骑着一辆老解放自行车进入视线中的。车速并不慢,但我跟在后面能保持一个特定的距离,但无论我是加快脚步还是放慢都不能跨越。最后他停在了一座城墙前,城墙中间有一扇石门,那正是我在地下围城遇到的城墙,就是那一瞬的恍惚失去了邮递员的踪迹,然后在旁边的巷子里看到倒在地上轮胎还在轮空旋转的自行车,就在我蹲下来要仔细察看的时候意识到身后有人。

    我看到了一双穿着军靴的脚,那双军靴与古羲的一模一样。

    那会梦给我带来的冲击实在太过强烈,于是就拿了画架将梦境给画了下来,在刚画好时古羲就看到了。当时还有过讨论,而这些在后来真相来临时我顿悟那梦其实是在向我示警,不过可悲的被我忽略,也被古羲巧妙地晃过了。

    现在何知许重提旧事,固然引起我一番回思与感慨,也更让我感到困惑他是如何知道的。脑中一念闪过:“你看过那幅画?”见他果真点了点头,我也不去问他是怎么看到那幅画的,想来以他本事要上我萍城的那个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问题在于眼前:“这个梦又代表了什么?”何知许徐声而来:“代表了你可凭借梦回到过去。”

    我听得一蹙眉,等反应过来时心中震惊了:“你意思是那个梦境都是真实的?可是那古城建筑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城墙石门不是在地下吗?”难道说那些建筑是以前的布林镇,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被沉埋到地底下了?可地下围城里除了木屋也不见有任何建筑啊。

    何知许抬起了眉眼看向古羲,“怎么说?”

    我见状一愣,他居然在征求古羲的意见?从他俩之前相处来看说是敌人,古羲又把他给救了出来,说是朋友......言谈间几乎都是剑拔弩张争锋相对。而这时古羲似笑非笑地道:“你都讲了这么多了,还在乎剩下那些?”

    我不管他们在讲什么哑谜,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掠,最终定在何知许身上。

    他失笑了下:“倒是我多嘴了,也罢,既然你不在意我自然也不在意了。”这话他是对古羲说的,随后才将目光转向了我轻声继续:“小浅,你那个梦可以说是一半真实一半架空。你把地下那座城给架空到了现实空间,还原了当初那片地域的场景,而又将你一直想要探寻的人又挪到那个梦境架设的空间里。等于说在那时候,你其实就已经通过梦境将目标锁定在了我们两个人身上。”

    这个我后来已经自己分析出来了,但我不懂的是:“如果说地下城原本是在地面上的,它后来为什么会去了地下?而我从未见过那些古建筑,又怎会在梦中成型?从城墙石门上的花纹看历史将有千年以上,假如它曾经存在于现世就是古迹,那应该被载入历史啊?”

    “载入历史?”古羲的声音引转我抬头,只见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小愿,这世界上有很多地方包括很多人都是不可能写进历史的。”

    我莫名怔忡,看着他那不及眼底的笑意隐约觉得他话中有话,尤其是深不见底的瞳仁让我感觉那语中包涵了极端的嘲讽。

    不过转瞬间他就恢复了之前慵懒表情,口中却犀利而道:“你问的这么多问题,无非都是一个答案:因为你去了地下城,那里的气息就是你入梦的媒介。甚至在你还没进地下时,单凭小镇上残留的影子就能先一步梦到他了,小愿,你的天赋远不止你以为的那一点点。”

    这一次我懂了,与之前我梦附何知许身上一个道理。第一次梦见那年轻的邮递员是因为入住的谢小琴那家旅馆前身就是邮局,此处残留的影子就是指何知许年轻时出入邮局的身影了;后来回到萍城后再梦是因地下围城的气息融进了我身体里,从而带我梦回过去,同时也从另一个角度来告诉我地下围城里其实有两个人,一个是何知许,另一个是古羲。

    古羲见我想通后轻轻一笑了又道:“其实原本我并不知道你还有这天赋,那天看你画了那幅画后觉得有些讶异,有意试探了你一下,发现你并没有在怀疑我。所以到了夜间我进了你梦中,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等等,你说什么?进我梦中?”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古羲摇摇头,不赞同地道:“你把重点搞错了。进你梦里这事回头再说,你先说说看我走进你梦里时看到了什么?”

    我想我大约明白为何古羲能够那般清楚知道我的梦境了,他竟有能力来我的梦里!而这时他让我猜他看到了什么这让我从何猜起?不过他既然故意拿出来问,就一定是有其道理,于是我想了想答:“我在梦里做什么奇怪的事?”

    “哦,举例呢?”

    他还真看得起我的智商,在这种毫无思考依据情况下要我来凭空想象......“比如我还在围城里走着。”这是我想到的唯一可能与那梦境有关联的内容。

    但他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神秘而诡异的笑:“我看到你在画画。”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画画是我的老本行,我想不出它有什么价值被拿出来提。可古羲下一句却是:“不止一个。”闻言我一愣,有些迷茫地看他,只见他唇角轻弯着道:“基本上大多数人的梦都只有一个原主体,就是做梦者本人。而在你的梦里,你坐在正中心手里握着画笔,在你周旁竖立了很多个画架,每一个画架前都有一个你的幻影在动。随着幻影在动,画架的画纸上就留下痕迹,最后形成一幅幅画,每一幅都与那座城有关,包括我曾经生活在里面时的场景,以及后来他替代我占据那里的一幕幕。当时我看到后真的很惊奇,一人幻化成多影,单凭空间气息把过去场景以梦的形式模拟出来,你恐怕是第一人。”

    我很震惊,他的意思是其实在那一晚我就凭借梦境而洞察了一切,可为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你把我的梦抹去了?”我瞪视着他质问。

    但见他轻笑了下道:“已经发生的我没法干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缩短记忆的时间。”

    这时候我有一拳打在他脸上的冲动,把那在我看来邪恶的笑容给打掉。他进了我梦里看到那幅场景后,为了掩盖真相把我苏醒时对梦的记忆时间缩短了,本身人脑对梦境的印象就很难以深刻,除非是噩梦贯穿脑层思维才可能留下记忆。

    说起噩梦,我倒是想到收到那第七封信后不断重复的梦境,幽黑中诡异的眼不正是反应了古羲当时在写信给我时的场景吗?所以我做那些噩梦,其实是信纸上有残余的属于他的气息以及当时他在写信时的残影。

    “现在知道你鬼眼的天赋从何而来了吧。”古羲的语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怒火升了起来:“天赋?我的眼力在三年前就被你给毁了!”古羲清冷的目光锁定了我眼睛数秒,倏而一笑:“既然是天赋哪有那么容易被毁的,除非把你的眼珠挖出来。”我听得一颤,为那话中的残忍。

319.过目不忘

    沉默了一阵的何知许插入进来:“别吓她。”

    古羲不理他,视线继续锁定我并且微微俯身靠近过来,在咫尺之处时他轻幽而道:“这么动人的眼我又怎舍得挖掉?”有些不敢接他的话头,那双黑色瞳仁里的自己显得特别弱势,虽然不是我想承认的。

    “他只是把你的眼力给封了。”何知许再次开口时我乘机避开了古羲的目光扭转过头,相比之下虽然何知许也一脸淡漠的样子,但比起身旁这人要相对的没那么迫人。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并没反驳那句话。我暗暗吃惊,何知许的意思是我的特殊眼力还在,只是暂时看不到?在我犹疑的目光中,何知许解释了起来:“原本我也想不通你为何会有这种能力,听了刚才他说的你那个梦境后明白了,你能看到别人肉眼看不到的细节其实原因很简单,别人是一双眼睛在看,而你却有很多双眼睛重叠。”

    “那是梦,与现实又有什么关系?”

    何知许凝定我,“你真以为那单单只是梦?”在见我怔忡的表情后他也没要我回答,有意无意地抬了下眼,然后缓缓再道:“你是否认为对图案的敏感也源从于你的眼睛?可你有没想过图案在你脑中形成的逻辑三维空间,单靠眼睛去看能够办到吗?”

    这时候听得这问自然明白其中意思,他是想说还与那梦有关。但我并不认同,眼力的特殊自小就存在,它带给我对这世界最直观也不同于常人的感官感受,从而让我将之转化为图案,并久而久之产生逻辑推理能力,其中以拼图最为擅长。就拿少年时期将古羲藏在信件中图案来说,它首先是通过“看”才得到碎片讯息,然后我将逻辑推理与画结合才将那些杂乱的碎片拼完整。这些都是古羲刚才说的那所谓的怪梦能够解释和办得到的,梦毕竟是梦,它不存在于现实。

    甚至,我会认为梦中的那许多个幻影或许是......人格分裂的严重特征,虽然我极不愿这般想自己。一般人至多人格分裂成两个,但我却分裂成很多幻影,目前还只是存在于梦中,假如有一天走进现实那我可能会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光这么想就心头一凛,回过神来见何知许还在看着我,立即说道:“单靠‘看’自然不能办到,其中还有我长期画画的经验以及逻辑推理能力,必须三者结合才能完成一些图案的重组。”这是我的见解,但见何知许闻言后蹙起了眉,而古羲却在旁笑了起来:“你这么想倒也解释的通。”可又语锋一转了问:“那你的眼力被封之后,能一口气画几十幅画这又是什么原因呢?单靠逻辑推理与你对画的记忆?”

    我被问得有些心中发堵,他的语气中隐约有对我的轻视,微恼地反驳:“就不能是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吗?”他挑了下眉,点点头:“过目不忘,也解释的通。”

    虽然被肯定了,可我越加不舒服了,很显然他不是由心的赞同我。咬了咬唇语气不善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就不能一口气都说出来吗?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讽刺,有意思不?”

    古羲眼神一沉,“你当我是故意讽刺你?”

    我低头避开他那阴沉的目光,但却也冷哼了一声。没想古羲再开口时语锋犀利之极:“我如果要讽刺你就会让你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以为能画几幅画就叫过目不忘?也不用别的,医院里随便丢给你一打资料,你要是半小时内能给我都背出来就算你有本事!空间逻辑推理能力?真以为这么简单,随便出道数学推理题看你能算得出来不?”

    我越听越怒,到后来脑子一发热从椅子里跳出来大声吼:“你去找!”

    “老孙,立刻下楼去拿。”古羲一个沉喝出声,室外就传来咕咚一声,然后是老孙闷声而应着跑开了,他显然在外窥听有一会了。

    之后我和古羲互瞪着对方,直到他一脚踹翻椅子直接将那椅子给踢散架在地,我低扫而过,瞳孔缩了缩后又仰起脖子去瞪他。一声冷笑,他朝我冷佞而瞪后转身就朝门外走。

    等那身影消失于门口时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下了脑袋,终于一旁静默了一阵的何知许开口:“小浅,其实你心里清楚,又何必跟他倔?”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心中有说不出的委屈。我根本什么都不清楚,此刻的感觉是如坠浓雾,看似要拨开层层白雾看清真相,可拨开一层还有一层,总是隔了无法跨越的距离。

    抬起头迟迟疑疑地问何知许:“你们说的这些当真与我的梦有关吗?”

    何知许没有立即答我,只幽静地看了我一瞬,突然淡漠了神色道:“我这没有答案,他就在门外,只有他知道那些事的根由。”

    心里堵的慌,还是要去找他吗?可对着那张冰脸我当真拉不下这面子再去询问。

    就在这时何知许突的又道:“顺带帮我也问问。”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却见他缓缓将盖在腿上的被子掀开,露出了他下半身穿着病服的裤腿。可能这套衣服于他并不合身,显得有些短,所以他的脚踝都露在了裤管外面还要缩上去几分。而露在外面的无论是左脚踝还是右脚踝,都光裸无痕,一点伤口都没有。

    我吃惊地不由微张了嘴,脑中闪过上次入他梦中看到青木子在他掌心划下血口,而到现实中再见他时却不见掌心有伤痕的情景,失声而问:“你和他有一样的特殊体质?”

    何知许平静地看着我,一字一句:“没人能和他一样。”

    我昏昏然地走出病房门,何知许的那句话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直到脚迈出门扭转头看到那坐在廊道椅子里的男人,他的指间又点燃了一支烟。不至于把走廊弄得烟雾缭绕,但烟味却很浓,似乎再见后他的烟瘾比原来大了。

    这时候古羲那脸色谈不上好,但也没刚才的怒意,就是一片淡漠着,甚至在我走出病房后一直看着他时,也没有要抬头瞧我一眼的意思。

    我挑了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然后垂头不语。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老孙捧着一叠文件资料跑过来殷情地递给古羲:“大哥,你看这些够吗?”余光不受控制地向那处飘,见古羲没有半点要接过的意思,只是弹了弹烟灰在地上然后道:“拿去给她。”

    老孙还真就屁颠屁颠跑我跟前来了,他嬉皮笑脸地道:“老常,你受累看一下?”

    我抬了头,见他朝我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心知刚才他一直就躲在门外偷听着我们说话。不过既然古羲和何知许都没有避讳,等同于是默认允许他听了。

    倒令我有些好奇老孙凭借什么得到了他们的信任,还是说那些谈的关于我的事在他们而言并不重要,所以对于会否泄漏出去也就不在意了。这么一想后心里又添了堵,再看老孙这副样子顿觉来气,把那叠纸递到我面前就纯粹是来堵心的,火气一扬,白纸哗啦啦地全都散飞在空中。

    老孙傻眼,看着那些资料落于地面后语带哭腔地说:“老常,不带你这样的。我拿上来时跟护士妹妹再三保证说只是借用一会,必定原封不动地退还回去,现在都乱了啊。”

    古羲似笑非笑着看过来:“刚才一共有几张?”

    我赌气而回:“不知道。”

    蹲在那捡着纸的老孙低声嘀咕了一句:“刚不是还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吗?”我一恼目光扫过地面纸张,恨恨地说:“一共208张。”

    老孙愕然抬头,“真的能数得出来?你瞎蒙的吧。”我瞪了他数秒,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低冷了声回:“有没有瞎蒙你把纸捡起来后点过一遍不就知道了。”

    原本还有些不情不愿的老孙立即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从我的角度看那眼睛里都冒着光,就见他两手一张快速而又粗鲁地把散在地上的纸全都捧到了一起抓叠着放到椅子上,也不整理就那么数了起来。等数到最后一张时,他吃惊地看着我:“真的是208张,你怎么做到的啊?”我淡淡丢给他四个字:“过目不忘。”

    老孙的表情立即像是吃到什么东西被噎住了,不过转瞬就又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我今儿是打眼了,老常你这门技艺可是有大用场啊,咱哪天上赌场去玩两把试试?”

    我的嘴角不免抽搐,合着他在我身上看到了“商机”?

320.旧因

    还是古羲开口打发了他:“你先下去。”老孙对他倒是言听计从,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即应了一声就又屁颠屁颠地跑下了楼。

    有了这一打岔我本想顺坡去问为什么老孙这么听他的话,但目光刚一对上那道视线就被他先开了口:“现在说说看你是怎么看出那叠资料一共有208张的?”

    我抿了抿唇,原来那点小心思没瞒得过他的眼睛。视线落定在他下巴处,不去与那黑幽的瞳仁相对,即便是隔了一些距离还是会觉得被锁定在那眼神下而产生紧迫感,平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那些纸的每一张角落都有编号。”不过环视一圈,就找到了第208号的纸,而上面内容刚好是总结语结束,甚至还留了年月日和经手人姓名。

    古羲闻言也没像往常一样讽笑,依旧面无表情地问:“那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吗?”我反而嘴角牵起了讥诮的弧度:“你一定要逼着我承认自己没那本事吗?是,我除了对图案有天赋外,在其它方面充其量只能说还行,但远远还达不到过目不忘。这样说你可还满意?”

    确实等我冷静下来后就能想通问题所在,他和何知许看似你一言我一语的,其实很有默契的将大致讯息灌输给了我。就是所谓的逻辑推理能力以及对画的记忆,都单单只是相对于图案而言,与眼力或者有关,但关系度并不大。而除去图案,其它领域不存在这些“天赋”。

    深思起来我不禁怀疑,到底我真的有天赋吗?

    古羲凝眸盯了我片刻后移转视线,用手轻拍了两下身旁座位,“想听我说就坐过来。”

    我略一迟疑还是起了身,扭捏地在他身旁坐下。

    他倒是没有别的举动,平静的目光依旧落在墙上口中徐徐道来:“其实很简单,你以为的那些天赋就是多元结合,而这个多元有局限性也有扩展性。”

    “能白话一点吗?”乘着他停顿时我插嘴,什么多元结合、局限性和扩展性了,有说等于没说,完全不能理解。他终于咧了咧嘴看似心情变好地侧过了眸看我,“那我再简单通俗点说,一个人的活由十个人来做是不是要快很多?由二十个人、一百个人来做呢,又会是什么场景?”

    “你是说我能快速组织图案在脑中进行排布,是因为......你之前在梦中看到的幻樱在共同帮我运作?包括我之前眼力特殊,能够看到平常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也是因为那些幻影致使我的视力比任何人都强?”

    古羲很随意地道:“差不多吧。”

    我怪异地看着他,说道:“如果是这个理,那你三年前封了我的眼力岂不是封掉了我的梦,既然被封掉了后来的我又是怎么能够在短时间内操作推理并且描绘出那些画的?这不是前后矛盾的的吗?”

    他的心思慎密我已经早就领教过了,按理这种低级错误不可能犯才是。

    留意到古羲在听完我的质疑后眸光亮了一瞬,甚至这刻他嘴角噙起了一抹貌似狡黠的笑容,“现在学会抓我的语病了?不过,我什么时候说过封你梦了?”

    我蹙了下眉,“你意思封我眼力是走的另外途径?我梦中的幻影你封不了?”

    这时古羲脸上的笑容变了,虽然嘴角还浅浅勾着,但是笑容里面已经参杂了别样意味:“倒不是说封不掉,不过结果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我看他这表情......好似在等我去追问那结果是什么,可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那答案必定不尽人意。所以我还是移转了话题:“假设幻影还存于梦中,为什么会独对图案在行?按理我能分裂出这么多人格幻影来帮助我,应该各方面都擅长才是。”

    也不知我这话哪里好笑,他却失笑起来。也不知怎的,如今我对着他时心绪很敏感,一有风吹草动脾气就很容易不受控制。仔细看了看没见那笑意中夹藏讽刺意味,这才咬了咬牙问:“你笑什么?”

    他笑意不减,口中却问:“你有见过裁缝去教书、木匠当瓦匠、会计研究物理天文学的吗?”虽然他问的没头没脑的,但我还是立即明白了:“你意思是我梦中的幻影只会画画?”古羲那说法是话糙理不糙,因为工种不同,所以不可能要求画画的去研究数理等。

    “还想不明白吗?幻影只是你自身的衍生物,主体还是你。而你会数理学吗?会其它行业吗?你擅长的是画,自然你幻化出来的幻影也只会画了”他顿停了下后又道:“不过我刚才也说了,虽然有局限性但也有扩展性,而且你已经开始学会渐渐利用起自己的这项天赋了。你别看我,必须承认这是你独有的天赋。”

    以前会为了自己有特殊眼力而感到庆幸,但如今听到“天赋”两字都觉得刺耳了,原因就是眼前这人。在这之前他等于是把我那些能力给贬得一文不值,颠覆了我对自己拥有天赋的观念,回过头来他却又如此说怎能让我不再度心火上涌了瞪他。

    不过,他却跟没事人一样浅笑着说:“世界上有很多东西看似是方的,但只要思维一转换就能变成圆的。就好比刚才那一堆散乱的纸,你在扫略的过程中其实脑层思维也在快速过滤筛选,这个过程里有相对的运算数据在内,并不像你以为的单单只是看到第208号这么简单。当然,在你的本职上面会比任何其它学术都要来得更擅长,你要学会的是如何让那些东西转变成你擅长的并加以运用。另外,还有一点我得纠正你:你不是人格分裂,你就你这一个人格而已,其余的那些只是潜能幻化出来的,它们只在你需要利用大脑运作图案与数据时出现,大多数时候还是回归主体内。所以你说,这算不算是你的天赋呢?”

    我撇撇嘴,没的话反驳了。心火逐渐散去时想:与他再见后不是被牵着鼻子在走就是像刚才一样剑拔弩张,虽然最后结果多半还是我弱势下来,但难有这种心平气和的时候。

    悄看了眼他,我轻声问:“如果小时候我不学画画,是否就是不同的命运?”不会画画,那我也不会对图案敏感,也就不会看出他寄给我信中的碎片,可能他不过是我另一个笔友,几封信后厌倦了,也就不联系了。

    这是三年里我常常在想的一个问题,现在把它问了出来。引得古羲侧目看过来,我没去对他的视线,但能感觉到那幽暗的目光一直徘徊在我脸上,突听他一声轻笑:“你当命运这么容易改吗?有些东西生来就是注定的,很可能你上辈子也是个画画的,在过奈何桥时没有喝孟婆汤,于是留了记忆到这辈子,你说怎么逃得开我?”

    我有些意外地转过了头,没想到这样的宿命论会从他嘴里说出来,一如他给我写的第七封信里的那些词句。而他此时神色变得又讳莫如深起来,眼神中参杂着明浅不一的东西。

    心中微动,我再度问:“三年前为什么你要把我的眼力封掉?”若当真绝情绝义,那第二轮游戏的惩罚就是如他灌输给我的讯息般失去双眼,可是他单单只是让我失去了曾引以为傲的特殊眼力。

    他的答案令我感到意外:“年月长久,你已经太过依赖你的眼睛,从而削弱了自身能力。要想打破这个僵局必须从零开始,事实上潜能与你共生,就跟机器一样不去运转就会生锈,反而越运转就越灵活。如若不是这般,你也不可能做到附身叠梦。”

    闻言不由一惊,“我做那梦也需要用到这能力?”

    却见他轻笑了下道:“梦是你最具体化的表现形式,这种时候自当不遗余力了。只不过需要你的本元出动,幻影留守,但若有个差池你就可能回不来。”

    心头一震,后脊梁有寒意冒上来,怔怔而问:“本元是什么意思?回不来的话会怎样?”

    他锁定我的目光,难得认真地道:“滋生幻影的本尊,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元神。如若回不来将永坠无梦空间,再也醒不过来。”

    我浑身一颤,不觉后怕。梦了两回还都是俯身到何知许身上,原来竟然有着如此大的风险。正要张口说点什么,突听不远处楼层电梯传来叮的一声,我缩回了话下意识看过去。

    本以为会上来的也就是老孙了,可电梯门开后里面竟走出来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护士,她将我和古羲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定在古羲身上口中问:“谁是老常?”

    古羲只淡扫了她一眼,一点都没有要回应的意思。能喊我老常的也就是老孙,我坐直起身询问:“什么事?”护士板起了脸道:“齐大生说是你把资料弄乱的,麻烦你给我都整理好。”说着她把夹在腋下的一个蓝色文件夹递了过来,我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刚才打乱了的资料。护士很酷地丢下一句:“半小时后我来拿。”转身就走进了电梯下楼去了。

    “齐大生?老孙?”我愣愣地去看古羲,那是老孙的名字?他不姓孙?

    古羲没有回答我,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文件夹上,若有所思间气氛瞬间变了。我也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先不去管老孙怎么叫齐大生,问题是为什么他不自己上来而让一个护士代言?突的手上一空,蓝色文件夹被甩在了地上,那些本就没夹紧的纸张再一次散开在地上,耳旁听到古羲沉了的语声:“你用最快速度找出哪张纸有问题,我下去看看。”

    208张纸要我立即寻找其中的异常本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我的目光已经本能地在扫略搜寻,就在古羲要一脚迈进电梯时我急声喊:“等一下!”

    他顿停住,此时我已惊鹜地抬头,张开了嘴却没有出声,目光落定在那不断上翻的电梯数字上。在刚才短瞬间,我已经找到那叠纸张中有几张分别用笔圈起四个字雨田青光!如果这是老孙要给我的提示,那无疑有些晚了。古羲当机立断回走过来拉了我推开一扇门,门关上的一瞬,电梯抵达的叮声刚好传来。

    古羲朝我做了个闭气的手势,我立即屏住了呼吸。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显然不止一人,莫名的空间就多了一种阴寒气。静寂中再细的声音都像是被放大了一般,所以门把旋转时我的神经都不由紧绷了起来,但紧随着喀的一声响,我们这间病房门没有被推开而是隔壁那间。

    突的心头一震,那间房是何知许的病房!

    “部长......”有个极低的声音刚传来,就嘎然而止了,之后陷入沉寂中。

321.又被坑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屏息的极限也快到了。而这时终于脚步声再起,竟然出了门并且朝着电梯方向而去,我很是惊讶,既然是雨田青光亲自来了,怎么可能放过何知许?

    等到确定电梯又下去后我才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看古羲打着手势问能开门不,他挑了挑眉径自拉开了门先走了出去。我立即随走在后,等走到隔壁房门前时往内看了眼,却不由愕然,那张病床上哪里还有何知许的身影?

    可是之前他明明躺在里面的,在我与古羲讨论那些事的期间也没见他出来。目光流转一圈后回到古羲身上,见他眸光熠熠而闪后露出很浓的讥讽,不由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被他摆了一道罢了。”

    我一愣,说的“他”是指何知许吗?古羲倒也没瞒我,伸手搂过我的肩膀朝着电梯方向边走边道:“他先利用你的梦让我大致了解里面什么情形,引我二进俱乐部探查;再借老孙的口让我对雨田青光的资料室产生兴趣,其目的是为拿走他想拿的东西,这是其二;第三点”说到这时他顿了顿,并没有去按电梯按键,而是推开了安全通道门揽着我往楼上走。

    这12层是医院大厦的顶楼了,往上走是要作什么?心思翻转间,口中还是问:“第三点是什么?”古羲勾了勾唇角再道:“他故意让阴煞之气入侵体内,逼我不得不替他解降。又有意以你为话题挑起我怒火,乘我不备时反将一军,他则乘机逃之夭夭。这个算盘打得可谓响亮又精妙,小愿,你现在还觉得他好吗?”

    说话间向上的楼梯已经到了尽头,一扇铁门关在了最后一层台阶上方,上面有把铁锁。

    虽然古羲一番话里话外都意思被何知许给算计了,可我却没觉出他有半分恼意,也不像是吃了亏的人的反应。

    先不论他这态度,我不太明白的是“你跟他不是合作关系吗?为什么在你救了他出来后反过来害你?”古羲咧了下嘴角,伸手抓了铁门上那把锁看了看后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没有原因的,为了共同利益时可以是朋友,当利益出分歧时则变成敌人。”

    “你们的利益出了分歧?”

    我话还没问完就听到咯嘣一声闷响,那把锁竟然被他给生生捏断了,然后他瞥了我一眼却道:“只是打个比方而已。”铁门之后还有几层台阶,走到最上方环看了下四周,这就是医院楼顶的天台了。不过我的视线立即被不远处的古铜八卦给吸引,那不正是之前在梦中看到的他们从法器屋内拿出来的那个吗?但插在正中的老孙那根金针却是不见了。

    留意到古羲的眸光也落在那上面,只听他轻哼出声:“倒是不笨,还知道要把阵眼露出来给自己留条出路呢。”

    我不懂他话的意思,但大约能猜到是在说何知许。

    肩上一松,他越过我身旁走至天台边缘。莫名的我心头一悸,几步走到他身后去拽他衣服,实在是12层的高楼没有一点护栏,而他就那么脚尖露在外站着的姿态让我感到压抑。

    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弯,握住我的手后指着楼下某一处说:“你眼力好,来看看那辆车里有谁。”我对边缘高度还有恐慌,不敢像他那样站得那么前,但也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去看,不过很快就想到他是否忘了我的眼力被他封掉了,隔着十几层楼的高度哪能看得清楚啊。

    那是一辆黑色的双塔那轿车,车窗都关上并且用黑色胶纸给贴了膜。高空凌看,除了看着缩小版外并无异常,就是普通的车辆停靠在医院外。但那边停了一排车古羲唯独指那辆,应该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不知是否我看得久了的原因,那辆双塔那在眼前越变越大、越变越大,甚至超出了正常的大小,而我目光也能穿过那黑膜窗玻璃看进去了。

    等看清时不由愕然,刚才还在12层病房躺着又莫名消失的何知许竟然就坐在那辆车子的后座上半阖着眼。突然间,他眼睛一睁开射出一道凌厉的光,明明不可能他看得到在顶层的我,可我却有一种偷窥被抓包的心虚。

    瞬间目光抽回,只在最后的惊鸿一瞥间刚好看到前座驾驶位上戴着鸭舌帽的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看到了吗?”古羲浅笑着问。

    我惊魂未定,心跳还很剧烈,脑海中闪着那张脸。

    古羲洞察我的反应,淡淡又道:“看来你不光是看到他,还有别人。”

    我迟疑了下微点了头,吐出那个名字:“祝可。”

    无疑祝可是何知许的人,在云南之行的最后记忆里我只记得她被小悠抓住以蛇来对我跟何知许寻踪,最后那蛇毒中夹藏了幽青使我沉坠黑暗。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她。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曾经我把她放进心里,但在去云南之前就成了陌路。没有人会愿意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出卖,也没有人愿意被当猴一样戏耍。只是在云南时,我出于本能的在危急时刻还是会救她。

    古羲听我说出祝可的名字后,笑容里掺杂了一丝邪气:“里应外合,坐收渔翁之利?”

    我不懂:“他既然已经下去了,为什么还不走?”

    “在等他们。”古羲扬手一指,只见从我们脚下大楼内侧走出来几道身影,这个高度看下去我是看不清楚人的,但当我凝神细看时又跟刚才一样好似架了望远镜一般镜头不断拉近,甚至目光还能转弯似的,就这么看清了那几人的面孔。

    心头震骇,这几人我都见过,正是长生俱乐部的那些人,其中雨田青光刚刚还与我们就只一墙之隔。他们一行人出了医院是打算要走了吗?

    念头刚转过,突见他们顿停下来,这时即便我的目光已经收了回来,但也能看见其中有一人抬起了头朝着我们这楼顶看过来。从刚才看到诸人的方位判断,那个抬头看的人正是雨田青光。

    我条件反射地往后大退了一步,想到什么,又去拉古羲。但古羲却道:“没用的,他已经看到我们了。”我心中一紧,情急而问:“那现在怎么办?”

    古羲没有回答我,而是眯眸盯着楼下,缓缓道:“饵下足了就想走?问过我了吗?”

    我从侧面看他这时的表情,邪佞里含着森冷,令我心率不由加快。认识他至今,从来只有他算计人,没人能算计他,而何知许是唯一能与他心机城府相媲美之人,不过他也从未落过败。所以我隐隐感觉到何知许这次就算把我们都算计进去,也很难逃脱古羲的回击。

    古羲拉了我回身,边走边道:“你在梦中应该已经见过那八卦了,上面凝聚了所有法器的阴煞之气,金刚杵是用来封闭它的。雨田青光是把自身元魂与法阵融合在一起的,当他把金刚杵拔掉后,阴邪之气就会散出被雨田青光感应到。”

    微感讶异这时他居然在跟我解释前后原委,说话间我们已经从天台下来回到了楼梯间。脚下并未停,继续向着下一层台阶走,我问出刚才的疑惑:“雨田青光本来应该是无功而返了吧,他是怎么发现我们在天台的?”

    古羲轻薄而笑:“三年不见,他的阵法布置越加玄妙了。看似金刚杵被抽走后八卦中的阴煞之气就会被完全释放出来,但他却用自己的血凝了一股残余在八卦上面。他算准了我会带你上来,正好借用你身上的那一丝他的气息将最后的煞气从八卦中引出,时间配合的刚刚好,他确认了我暂时脱不了身后才敢放心离开。”

    “我身上的那丝气息是不是之前引我入梦到他身上的那一缕?”

    他轻嗯了声算作肯定,我觉磨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这是又被坑了一把......

    之前在俱乐部里甚至还为了救何知许差点跟青木子拼命,不过事实上拼命也轮不到我,他拖着那副残体也都把青木子给撂倒了,若非青木子还残留一口气在狠心对自己下降,当时她就该毙命了。他那心狠手辣的态度早该对我有警醒了,但还是被以前温润的形象迷惑着对他不设防。不过,就算我对他设防也逃不掉,连古羲都能中他招,哪里还缺个我?

    后来他拖着残腿几度像是为我考虑让我先逃,实则是吃准了我的脾气根本不可能将他抛下。更甚至借着我还把古羲也算计进来,就像第一次在俱乐部里看到我时他就动念找古羲一个道理,第二次恐怕是他让青木子来找的我并下的套,目的是知道既然我来了,那么古羲也必然在附近。他要利用我引古羲出手,又再借古羲的手得到他想拿的东西再安然离开那里。

    这些我没有能力办到的事,古羲来了,就能替他都办到。

322.一半真假

    虽然我入了梦看到了他在法器房内的场景,但估摸着必然还有我没注意到的,他不光是拿了八卦盘与金针那么简单吧。

    连下了几层楼,古羲拉着我去推开安全通道门时淡淡瞥了我一眼后道:“也不用太在意,被恶鬼收走灵魂的人终归是处在黑暗的,别妄图从他身上寻到阳光。”我怔了下,扭转过头眼中露出疑惑,他并没看我,只面无表情地道:“他被控制了太久,谨小慎微是唯一生存之法则,而必要时的反扑才是真正的他。”

    古羲微微露出笑来,那笑容神秘而不可测,极轻的语声从他口中出来:“游戏刚刚开始。”

    因为进了安全通道门后已经不断有人从我们身旁走过,所以这时候也没法细问他详情。我有留意到楼层是在第八层,再上两层第十层有秦辅在,他是故意避开秦辅吗?

    第八层与别的楼层没多大区别,廊道里满是病人家属,甚至还有病床加床位在走廊中。我环视了一圈,发现这一层很可能是妇产区,因为好些大肚子的孕妇都在来回走着。

    不禁蹙眉,如果等下古羲与雨田青光那些人动起手来会不会伤及无辜?

    迎面走来一护士,我本也没留意,是因为她身前抱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才不由多看了一眼。随后认出来这护士好像就是之前上顶楼让我重新整理资料的那位,她在视线落定到我们身上时就大步走了过来。我的心中暗暗叫糟,麻烦又来了。

    只见那护士拦在跟前上下把我打量像是在确认,随后丢下一句:“跟我来。”就转身而走,我顿觉莫名,怎么样她也不该是这个反应才是啊。

    听到古羲在旁语含笑意了道:“跟去看看。”他发话了我自然没意见,跟在护士身后一路走进了她们的护士台,也有个貌似护士长的扭头问了句:“张玲,他们两人干什么的?”

    叫张玲的护士随口而应:“病人档案遗失了,主任让我帮忙找一下备份。”

    那护士长就没再发话了,而我与古羲跟着张岭走进了一扇门,里面是成排成排的台架。倒没见她刚才敷衍护士长说的档案文本,而是满满的医疗用品以及叠放整齐的白色医服。

    她走过去抽出一套护士服递给了我,然后目测了下古羲的高度又回转身抽出了一套医生的白大褂递过去,口中说:“我们医院的医生没你这么高的,将就穿一下吧。”

    我不太明白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估计也是她们护士的职业病了,无论对谁都是一张扑克脸,口气也冷冰冰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大生就只让我给你们一人准备一套衣服,本来说要准备三套的,但既然在这层碰上了就先给你们安排了。”

    我顿了顿,问道:“你说的齐大生是块头很大,浓眉大眼,头发板寸的那个吗?”

    张玲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们:“你们不认识?他块头倒是很大,可眼睛细小头发长过耳,还染了一头的酒红色头发。”光听她形容的外貌我就不觉额头冒出黑线,合着我们理解的有偏差,齐大生根本不是老孙,而这张玲也不是老孙搬来救我们的。

    正要张口再问,被古羲给截断:“好了,你先去把衣服换上再说。”

    张玲瞥了一眼古羲,就对我道:“跟我到后面去换吧。”于是我跟着她走到后几排的台架前,把身上的外套脱下就直接穿上了护士服,裤子我是套在牛仔裤外面的,虽然累赘但也不想当着陌生人的面换裤子。

    等我换好后张玲就再领着我走到了门口,这时古羲已然也套上了那件白大褂,他是直接套在风衣外套上的,扣子也没扣,不过我乍一眼看他觉得似乎儒雅了不少。

    不过当他眸光掠来时,确定自己那是错觉。他那骨子里的跋扈与张扬,不管什么打扮都掩盖不了。倒是张玲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说古羲这种不管走到哪都有一张英俊的脸在那,她竟然没有一点正常见到“美色”的反应,反而还皱了皱眉道:“这里是医院,不是时装秀,你穿上那件大褂就代表了我们医生的形象,请把衣扣都扣上。”

    我听得都愣了,恐怕古羲这辈子也没被谁这么数落过,加上他那性子真怕他一个上火把这张玲给灭了。然而,他就只耸了耸肩,还当真一粒一粒地在扣纽扣。

    等盯着他扣整齐后,张玲才点点头越过我们身旁,门拉开时她说:“你们在这先等一下,一会我敲两下后再出来。”也不管我们同不同意就径自把门给带上了。

    我疑惑地去看古羲,“靠谱吗?她形容的那人好像不是老孙啊。”

    “是他,一个人可以改变外貌却变不了身材,既然块头在那就错不了。”

    这意思是老孙给换了装?他倒是机灵的很。想到这就把一直存在心中的那个疑惑问了出来:“既然他已经从那俱乐部逃出来了为什么不赶紧溜?还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

    古羲浅浅勾起一个笑弧,脸上多了一丝邪气:“他的命在这里,哪敢跑?”

    我依旧不明白,“是他有什么把柄落你手里了?”他歪着脑袋似想了下,竟然道:“也可以这么说。”瞥了我一眼后,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看在你这身打扮还挺顺眼上,反正也没事,就给你说说吧。还在囚室的时候你应该有看到当雨田青光在门外念咒语,老孙和何知许都倒下并且耳膜刺破受伤,那咒术正是用来驱动种在他们体内的降,只不过当时两个人都掺杂了演技在里头。”

    “是假的?”我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在想原来他那么早就已经到了,却迟迟不出面,一直等到危急关头才现身。

    “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何知许先不去说,但老孙虽被下了降术却能在那间囚室熬过一年,不说他有什么真本事,但脑袋瓜却是极聪明的。他不但把雨田青光用法器布置的阵给搅了,还偷藏了阵眼,而那根金刚杵恰恰可克制一部分降术的力量,这才致使他能保住五脏六腑至今。若非金刚杵对于雨田青光太重要,恐怕他早就被当作法器的祭品了。”

    “所以他一直跟着我们不肯离开,就是为了那根金刚杵?可是现在已经被何知许给带走了啊。”我现在也总算知道那根金针的学名是叫金刚杵了,但之前他好像还说了什么名字又记不清了,看着就一根比寻常针大了几十倍的金针,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古羲摇了下头,说道:“非也。一个精打细算的贼,最大的优点是懂得趋利避害。金刚杵再有用也只是能帮他克制降术,在亲眼见证我给何知许驱除降术后,他又怎还舍得走?”

    原来老孙动的是这脑筋,难怪在发现雨田青光来了后不遗余力地帮我们。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两声敲响,我和古羲都没有立即去开门,反倒是门被从外面推开了。张玲出现在视线内,她还是那副扑克脸就站在门口对我道:“快点,805号的产妇已经开始腹痛,估计快生了,你和刘医生赶紧过去准备一下。”

    古羲一牵嘴角率先走了出去,我愣了半会神才反应过来张玲口中喊的刘医生是指他,而且还是个妇产科医生......

    紧跟在他身后,还真进了805病房。但一走进去我就有种活见鬼的感觉,病房内唯一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大块头正在哼哼唧唧,一头的酒红色头发把脑袋给捂得严严实实,脸上也不知道扑了几层粉白是像僵尸,关键是还画了眼线,难怪刚才张玲要说他小眼睛呢。

    这人可不就是那老孙!

    他看到我们进门后连连朝我打手势意思关门,等我关上后他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火急燎燎地问:“你们怎么才来啊?说我这个大老爷们装孕妇容易嘛。”话落间就见他从衣服里取出来一个抱枕,合着之前他就是这么装扮孕妇的?

    等等,张玲知道他是假装的孕妇吗?问出来后老孙很是不赞同地对我道:“老常,这时候就别拘泥这些小节了。你说我能让个小护士知道这里头的究竟吗?还不把人给吓坏啊。”

    我都有些佩服他了,能把人家使唤地东奔西跑,还让人家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真想问问他到底是个贼呢还是专业演员呢。

323.张玲

    古羲打断了他的插科打诨:“叫你准备的事呢?”

    老孙立即拍了拍胸脯说:“我办事你放心,妥妥的。”

    我狐疑地看他俩,很显然其中有猫腻。这期间古羲一直和我在一起,老孙除了把那叠资料送上来给我外就再没出现,但却能在关键时刻让护士张玲来助力,现在又打着暗语称事情办妥,难不成古羲早有安排?

    “那就走吧。”古羲淡淡开口。老孙却一脸惆怅地问:“我能不能要求换个角色?”眼巴巴地看向我又道:“就换老常这个也行啊。老常,咱两换换吧,你躺这上面来装孕妇,等下还不用你走直接推你出门呢。”

    我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决:“不行!”理由是“我的护士服你穿不下!”

    老孙嘴角咧了咧作出一副沉痛状,嘴里呢喃着躺倒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张推床上,并且指了地上那只抱枕说:“那个谁,帮我把孩子捡起来。”

    他这“那个谁”自然使唤的是我,想也不可能使唤得动古羲。我无语地弯腰捡起他的“孩子”,嘴角抽了抽递过去了。他也不避嫌,直接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肚皮来,紧接着下来的一幕当真可以用刘谦那句台词来说见证奇迹的时刻。

    竟然眼睁睁看着一只抱枕被放到老孙的肚子上后,转瞬间就被吸了进去并且他的皮快速包拢合起只剩肚脐眼,瞬间肚子比刚才大了几倍,当真就像是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

    我甚至迈前一步仔细去看,完全没有破绽。不由惊愕地问:“这就是吸肚功?”

    老孙咧嘴嘿嘿而笑:“出来混总要有个一两门技艺啊。”这时古羲似笑非笑地道:“你这角色别人还真的替代不了。”我深表赞同,谁能像他一样当真活变孕妇大肚子啊。

    对着古羲,老孙不敢反驳,只哼哼两声就开始像我们之前进门一样哼唧着**起来,俨然还真像是快要临盆的孕妇。在古羲把门打开后,张玲就走了进来先扫过我们一眼后又再看向病床上的老孙问:“这下心愿满足了吗?快别拖了,立刻送入产房。”

    说完她就指派着我一同去推推车,老孙虽然块头大身子沉,但推车的四个轮子还很滑溜,推起来并不那么费力。古羲是医生,只随在我们后面,亏得由张玲在一路喊着让让,走廊里的人总算没有挡在推车前,很快就到了电梯口。

    张玲用磁卡刷开了客梯对面的专业医用梯,里头既宽敞又大,三个人加张推床还有富余。注意到电梯是往下走的,但这电梯内一共就三个按键,并且不知道是那上面数字模糊了还是本来就没有,也看不出是什么楼层,张玲按下的是最后一个按键。

    突然间我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刚才在外头老孙还一直在哼唧着的,可自从进了这电梯后就四下静寂。我先前一直在瞧电梯没留意,到这时才发现气氛不对。

    老孙虽然脸上弄得跟鬼画符似的,大眼睛也因为眼线的关系画得很小,可却一直都在直愣愣地盯着张玲看。就在电梯叮的一声抵达楼层时,老孙突的从推床上坐了起来按住电梯关门键不让电梯打开,并且扬手指着张玲大声质问:“你是谁?”

    我已经下意识地去捏腕间的串珠了,隐约也觉察出现在这个张玲与之前不同,具体哪不同我也说不上来。就好比此刻老孙突然发难,一般人的正常反应都会惊了一跳,而她却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光这沉着冷静的气势就不像是一个小护士了。暗瞥了眼老孙,心说他确实经验老到,先发制人把电梯门给占据了,不过,为何古羲却一直没反应?

    “张玲”的目光从老孙身上移转到我身上,最后落定在我身旁古羲的位置,“你就这么干看着?”她的声音已经变了,不过我听着有些熟悉。

    古羲嗤笑了声道:“这种场合你不是分分钟就搞定了?”

    没料“张玲”呸了一声后板着脸骂:“去你的,没事又让秦家那犊子把我给拉下水来,还是这种狠角色,回头你不把你那些古董宝贝拿上十件八件来给我压惊,休想有下次。”

    古羲还点头:“行,尽管去挑。”

    到这会我自然听出这声音来了,正是不久之前上我家来的那位颜如意。她还当着我的面上演一手特效化妆的易容术来着,把古羲给扮成了林东,所以这次她把自己装成一个小护士张玲对她而言难度系数应该不是很大。

    我想问的是......她什么时候扮上这张玲的?

    老孙已然瞧出端倪来了,收了戒备的神色笑嘻嘻地说:“原来是自己人,早给个醒啊,你看我这多失礼啊。”他虽然这么说着,可按在电梯键上的手却还是没收回来。

    颜如意似笑非笑着看他:“齐大生,你这是想留一手呢还是反扑我?”

    老孙讪讪地收回了掌,可能因他长期按着关门键电梯门也就处于关闭状态了。他打了个晃问出了我的疑惑:“姐姐您这妆化的可真叫出神入化啊,害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来的,对了,我那护士妹妹呢?”

    颜如意自从承认身份后就不再那副扑克脸,脸上出现了独属于她的那种柔媚表情,轻笑了下问:“怎么?还关心人家呢。”老孙嘿嘿傻笑,挠着头说:“怎么着那小姑娘也是被我哄着才卷进这事来的,人家单纯。”

    “单纯?”颜如意似失笑了下,没再继续这话题,反而来看我:“你跟他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有半点警觉性呢?”

    古羲蹙了蹙眉:“如意。”

    颜如意轻哼了声,有意让我听到她的嘀咕:“别人拿她当枪子使,你也照收不误。”

    我心中微堵,但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去理论。

    就在这时突的头顶传来震响,连带着我们这电梯都震的晃了几晃,我急忙扶住推床才没有摔倒。虽然大家都一致抬头,但发现除了我外,其余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过震惊,更像是在观察动静。

    紧接着又是一声震,这次电梯的震感越加强烈了。老孙忍不住问:“大哥,这威力是不是太大了一些?我们呆在这电梯里安全不?”

    他话一落电梯内的灯就开始一闪一闪的,我想也没想就喊:“这里当然不安全了,一会停电了电梯门就打不开了,我们会被闷死在里面。”在我出声的同时古羲已经按了开门键,但似乎已经晚了,灯光一灭,四周变得漆黑,而门也紧闭着不再开启。

    老孙这时也顾不上装孕妇了,从推床里跳了下来沿着门缝从上摸到下,然后无奈地说:“这门没锁,我没辙啊。”

    古羲冷声呵斥:“让开。”

    老孙立即退开门边位置,只见古羲走上前并没费什么力就把电梯门给扒开了。对于此我已经不再感到惊愕了,他那双手连铁板都能弄得穿,何况分开这两扇门。

    电梯外也是漆黑一片,但除了颜如意外我们三人对黑暗都不用适应就能辨物。一眼就看出外面是个地下停车场,幽黑中车影重重,原本顶上的工作灯此时也都灭了。

    有古羲在前开路,我们自然都紧随在后。身旁啪的一声轻响就有一道光束亮了起来,原来是颜如意拿出了手电筒,见我们全都看着她,她牵起嘴角道:“别看我,我可不像你们黑不隆冬都能看得见。”

    古羲不置可否扭转了头继续向前走,由于我的手被他拉着自然是跟紧了。听到后面老孙在那跟颜如意嘀咕:“姐,你这灯一亮等于是把咱四个当靶子露给那鬼子看啊。”

    我本以为颜如意不会理他,没想默了一会她还真把手电光给灭了。老孙又说话了:“对,你就拉着我衣服跟着走就行了,俺给你保证绝对不会把你带丢的。”

    “齐大生,你给老娘闭嘴!”颜如意咬牙切齿地低吼。

    虽然场合不对,但我还是忍不住嘴角微扬起来,看来就连颜如意都忍受不了老孙这话多的毛病。耳旁突的气息逼近,古羲的轻语钻进了耳朵:“你这是幸灾乐祸吗?”

    我的嘴角顿时一僵,却听他又道:“不过也是得有个人治治颜如意那脾气。”听得我一愣,回头暗瞥了眼身后,见他俩隔开了一段路,于是问:“她不是跟秦舟那个啥吗?”

    古羲还没回答就听到颜如意在后面说话了:“别在背后说人家的事,老娘我跟秦家小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有些风化了,他们这群人都是什么人,各个都有奇能的,连颜如意的耳力都这么好?而古羲则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显然他是有意引导我往那话题上面绕。

    难得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还能有轻松一刻。

324.真假黑金蟾

    这会儿老孙倒是不作声了,我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在削尖着耳朵听话头。不过无论是古羲还是颜如意都没有再开口,刚还算缓和的气氛突然间就冷了下来。

    我就在古羲身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多了冷凝的气息。虽然脚下没停,但是步伐变得单一而规律,我已经意识到那从周遭冒出来的冷意不是因为这地下室的阴暗,而是有一股特殊的阴邪之气正在向我们笼罩而来。

    这时除了雨田青光不作他想,即使他不在这地下停车场也离得不远了,所以才有这种阴邪之气出现。颜如意从后面赶了上来,压低声问古羲:“要立即联络阿辅把车开到出口吗?”

    古羲顿了顿,淡了声道:“他们已经来了。”

    心中一凛,这个“他们”显然不是指秦辅或者秦舟,而是......我眯起了眼,黑暗中视界以内已经出现了几道身影。他们走得不快也不慢,每靠近一段距离就有更沉浓的阴气弥漫。

    对方在二十米外站定,我数了数,来人一共有四个。只听其中有人先开了口:“古先生是吧,真遗憾在这里与你见面。”这声音我听出是那个叫“老郑”的人,脑中实时映射出这人的嘴脸样貌:年龄四十岁以上,额纹与眼角纹路都很深,一双眼睛狭长看人时总带着蔑视。

    古羲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静窒片刻就听到老郑冷哼出声:“姓常的丫头,你从我们俱乐部里偷走的东西,是不是该清还了?”旁边有个稍微年轻点的声音笑着道:“老郑,讲话不能太粗鲁,怎么着她也都是老林那什么小情人呢。”这个声音我也不陌生,是那小丁,在入梦到何知许身上后还曾看见过他。老郑闻言怒喝:“放他吗的狗屁,林东这老东西引狼入室,现在出事了就躲起来,等这事完了我一定要他好看。”

    我心中一动,他的意思是林东到现在都还没出现?那看来是被古羲这边控制住了。

    小丁啧啧两声了说:“老郑你这脾气多少年了都还这么爆,林东可是咱部长亲自挑选入股进来的,怎么说他都有他的利用价值在。”

    “你俩争够了吗?先处理眼前的事吧。”一道沉稳的语声传来,不是雨田青光,是那日与雨田青光共坐主位左边那人。他顿了顿后就又扬声而道:“古先生,常小姐,让你们见笑了。今天来得有些冒昧,只因我们俱乐部里遗失了几件比较重要的东西,还请常小姐能够物归原主。”

    话锋针对的是我,似乎他们并未怀疑到古羲身上去。

    我正要开口,突觉古羲的指尖在掌心轻轻划过,心神一顿,刚刚在这几人走过来时他就已经松开了我的手,并且把我微落于后,这时他突然有此举必有其意。

    正在我还在揣度他的心思时,听到另一侧的静暗中有人开口了:“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何时拿过你们俱乐部里的东西了?”

    是颜如意!可她这一出声我却是吓了一跳,语声竟然模仿了我有八成。突然间也发现颜如意的身材其实与我差不多,而此时我和她都穿着护士服分站在古羲的两旁,但因我要比古羲落后一步就形成了他与颜如意比肩而站,如此再以与我极其相似的声音说话,恐怕在黑暗中那几人还真的没法辨别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我。

    但这般让颜如意冒充我,岂不是将她露于危险之下?

    老郑的脾气确实火爆,在颜如意矢口否认后就怒了:“老大,你跟她客气什么?直接把人抓了丢给我,包管不出半日就能让她把东西吐出来。”

    小丁嗤笑出声:“丢给你?那还不脱层皮啊,小心林东跟你拼命。”

    老郑:“让他来找我,就怕他不敢呢。”

    这两人如此肆无忌惮地当着我们的面调笑讽刺,是已经把我们当成瓮中之鳖了?虽然他们言里言外都在侮辱我,但我还是在心中叹了口气,一般低估古羲的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还是那沉稳的声音发话:“你们俩都给我消停一些。”随后语锋一转了道:“古先生,必须要跟你解释一下,在常小姐昨天下午来过我们俱乐部后,就出了一点事,还遗失了几样重要文物。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常小姐配合我们了解一些情况而已。”

    这话说得还算客气,看来此人对古羲有忌惮。

    不过古羲却没有一点要给对方面子的意思,他轻哼了一声后跋扈而道:“我就是个古董商,要什么文物没有?我的女人会偷你们的东西?阁下倒是想侮辱她呢还是侮辱我?”

    颜如意乘机也道:“分明是林东邀请我去俱乐部给那幅画加盖印鉴的,后来林东一去不回把我晾在那,回头却还来诬赖我偷了文物?我看是你们在肖想我们的东西吧。”

    “常小姐的意思是......你那果真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颜如意冷笑:“不就是那只黑金蟾吗?当时你们那一双双眼睛都盯得都快凸出来了,却还假装不感兴趣,所以故意借林东邀我入俱乐部一事来栽赃,实则是肖想着黑金蟾。”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雨田青光终于开口:“你说的黑金蟾是这吗?”

    我看到他站在三个人的身后,但就在他出声时挡在前的一人有意无意地往旁边让了一步,而他的手伸长于外。以我的眼力依稀只能看到他手中抓着一物,想起梦境里何知许与古羲是把黑金蟾替代了古铜八卦当那法阵的阵眼,所以这时雨田青光拿出来的很可能就是那只黑金蟾。

    但听颜如意轻笑了声道:“这里黑不隆冬的,你随便拿块砖在手上我也瞧不清楚啊。”

    比起这嘴皮子我自问不如她,到底是经营饭店又与帝都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打交道的。

    也大概明白古羲让颜如意假扮我的目的,因为如果换成我恐怕三两句就没话接了,这时指不准就已经动上手了。但假如对方单纯是以拳脚而定胜负,那么我与古羲联手对付四个人未必会输,可光是雨田青光就知道他会邪术,其余三人也不知其能耐。不过这都不是古羲的顾虑,他在等!至于等什么我并不清楚,或许等着秦辅来支援,或许等老孙行动。

    自他们几人出现起,身后就没了老孙的声息,我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不在了。是独自逃了还是被古羲安排了去做事不得而知,总之是个未知数。

    心念翻转间听到古羲以一种轻蔑的语声说:“倒不知贵部长手上为何拿了一只赝品?我这只蟾还没来得及脱手,居然就有了假冒品出来了。”

    离他就一步之遥,我看得十分清楚,他果真从风衣兜里摸出来一只黑金蟾。是否与那只一样我无从辩驳,但看着轮廓却是差不多。可我明明有见那只蟾留在了法器阵中啊。

    似乎对方也觉困惑了,小丁在那压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被称作老大的那人直接要求:“古先生能否把你手中的黑金蟾借来一看?”

    古羲冷嗤了声:“如果这是你们的目的就早说,别给我整那套虚的。”说话间他真把手中之物给抛了过去,我的目光紧随而至,总以为在这过程中会发生点什么,可直到有人跳出来把东西接住都没有特别的事发生。

    跳出来的那人是小丁,他立即回身把东西递给了雨田青光:“部长,你看。”

    就在这一瞬间,古羲突然向后退了半步,这半步微不可查。若不是我就在后面看着根本不可能会察觉得了,那边雨田青光已经在问:“你如何证明这两只黑金蟾哪一只是真,哪一只是假?”古羲冷笑:“这是在考我古董常识吗?黑金又为乌金,都知道真正的乌金因加以秘炼之术而真金不变,但若不是,也就是普通的黑石罢了。只需看哪个是真金哪个是黑石,自然就知道哪个是真品与赝品了。这都能够打了眼,看来你们也并不懂这只蟾的价值所在。”

    那边沉默了一阵,由小丁发问:“如何在不损坏的情况下辨别出是乌金还是黑石呢?”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自然是用火了。这还用问?”这话是颜如意说的。

    “古先生的意思呢?”雨田青光再问。

    古羲淡漠而道:“她说得没错,火熏之后黑石就会有裂纹,真金只会更亮。”

    顿默了有半分钟之久,那处真的有火光亮起,随后听到老郑失声而道:“当真是有裂纹的。”小丁催促:“那快熏一下另一只呢?”

    就在火光再亮起的一瞬突的眼前一黑,速度快的连我都没法捕捉到,眨眼就不见了古羲的身影。我暗沉了沉念,自然知道他不可能就此丢下我们,但还是向颜如意那边迈近了一步,必要时不能让她有事。

325.蛇降

    颜如意在我靠近时朝这边看了眼,突的听到一个极细的语声钻进耳朵里:“把护士外套脱了。”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颜如意,但是她的声音怎么变得几乎分辨不出。

    “快点,他们很快就要发现端倪了。”

    我没再犹豫,快速去解护士服外套,余光中见她把白衣甩了出去时我心头一惊。本以为她让除去护士服是为了方便在暗中隐藏踪迹,却没想她竟做了如此动作。可就在那件白衣飞扬到半空中时,突的有道火光从雨田青光等人位置直线飚来并快速将那件白衣给烧成了一团火,颜如意对我轻喝:“还等什么?跟着我做。”

    甚至她过来帮我扯落了外套再度朝着空中甩出,同样的事又一次发生了。那如果说刚才第一次是把对方给震住了没反应过来,那第二次火线再起时我已经听到小丁的咒骂:“m的,被骗了!”但下一瞬却又顿然静窒下来,甚至连呼吸都消失了。

    无论有没有火光我已经看到了,就在他们的身后如鬼魅般多了一道影子,那影子不是别人,正是古羲。也不知道护士服上有什么,两团火在地上一直不灭足以将四周照亮。

    颜如意轻叹:“你还可以再慢一点,等着替我收尸。”

    古羲勾了勾唇角:“这种活通常是秦舟做的。”颜如意耸耸肩,俨然局势从刚才反转过来的局面。而那边四人谁都没有回头,只脸色僵凝在那处,我定睛细看才发现在小丁他们的脖颈间被一根透明的丝线给缠围住,但站在三人后方的雨田青光却躲过了,不过他也不敢回头,因为古羲就离他一步之遥。

    雨田青光刚一微动,古羲就冷冷威胁了:“你觉得是你的手快呢还是我的线更利?要不赌一局,在你出手的瞬间看我能否割断他们三人的脖子?”

    雨田青光没作声,就在古羲威胁的同时其余三人的脖上已经见了血。这种细线应当与我藏在手串中的是同一种,它锋利到连铁网都能割破,更何况是人的脖子。

    那个一直都很冷静的男人再度开口:“古先生,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我不知道,只知道你们这位部长好像不太拿你们的命当一回事。雨田部长,你一定很好奇为何针刺阴脉之前你布下的阵法却不起作用呢?”

    在古羲话落时,雨田青光被挡住了看不到,但那三人的脸上却都孑然色变。而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个方位冒出老孙的声音来:“因为有人已经用纯阳之血破了阵口了。”

    “谁有纯阳之血?”雨田青光急问。

    “是你孙爷爷我!”这次老孙声音传出时我确定了他的方位,应该是躲在左侧几十米外的车子背后,可他话刚落就听到“哎哟”一声喊,紧随着就见车后跳出来一个大块头,正是老孙,嘴里在惊惶而喊:“什么东西上我身了?”

    我看到就在老孙的四周渐渐浮出一阵白雾,无论他跑到哪那白雾就跟到哪,渐渐的白雾还有了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白蛇游缠在老孙的身上。

    这时雨田青光阴恻恻地笑了:“你在我那囚室倒是藏得好,连纯阳之血都隐去了。可知道我正愁找不到你这种人呢,否则怎么能炼化我这只小白。”

    “小白?”老孙怪叫出声,“这分明就是蛇降!你个老怪物就知道用邪术。”

    眼见那团白雾越变越大,而蛇形也变大变长了许多,老孙被紧紧缠住了倒在地上,无论怎么挣动都没用。他许是急了:“大哥,你要救我啊,俺可是把命豁出去了在帮你呀。”

    我要上前帮忙,被颜如意一把拉住,“你上去也是送死,别管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手用力挣开,疾步冲到老孙跟前也不管有没有用捏动串珠里的细线朝着那团白雾飞射而出,但怕连老孙也伤到,在细线碰触到白雾时就指尖一拽将细线勾回。

    还真别说,那看似无形的白雾蛇好像真被割伤了一般,在老孙的身上剧烈扭动起来。

    老孙也看出端倪来了,连忙喊:“老常有戏啊,快再弄它几下。”

    自不用他喊,我也瞧出来了,手指翻飞细线又射向那团白雾。连受两击后,似乎那白雾化成的蛇怒了,竟然放弃老孙朝我扑来。不论是老孙还是身后的颜如意都在喊:“快闪开!”

    我的脚下比脑子要更快反应,步伐疾转,在特定路线间回转、移动,身体变得极其轻灵。雾蛇一击不中化身于空中紧追而来,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与我总是差了一个身位。

    这个步法就像在我脑中存储了很久,与道非当初的步法相似却又不同。感觉就像自己走九宫格,范围不变,但步法却千变万化。

    依稀间似听到一个沙裂的声音沉喝:“化!”

    随着那声喝,原本化成蛇形的白雾骤然变成一团铺天盖地向我涌来,将我所有的步法方位都堵死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白雾笼罩全身,而脑子也清明起来,看到还躺在地上的老孙瞪大眼口中喃喃着什么,从那口型看我大约能读懂。

    他在说:老常,对不住了......

    我心有所动,本能地扭转头去看古羲,隔着白雾见那方原本站着的四个人此时就只剩雨田青光还站那,而其余三人都倒在了地上。古羲狭长的双眼也正向这边看过来,心中忍不住钝钝地想:这个结果他可有算到?

    就在我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时,突然熟悉的笛声不知从何处飘扬而来。而我身上的白雾就像不安似的颤了颤,雨田青光惊慌地环转四下,目光再凝聚到我这处时又是一声震喝:“破!”

    我心中一沉,若刚才的“化”是下令白雾从蛇形幻化而开将我锁住,那么这声“破”必然是要这白雾侵入我身体取我性命。

    在刚才被白雾完全锁住时周身就不得动弹了,所以这次我根本逃不掉。

    只见那白雾在我身周环转了一圈后,就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巨蟒形状的蛇头,甚至我能看到那幽黑邪恶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然后,它慢慢张开了嘴,若不是亲眼所见一定难以想象就连白雾化成的蛇影都能如此形象,张开的口黑压压的深不见底,仿佛要将我吞噬。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蛇影突的不动了,然后耳朵里传来悉悉索索声,不间歇的,这声音似曾相似,感觉就像有什么钻进了头皮。

    很快听到身后倒抽凉气的声音,是老孙在惊呼:“天哪,是我眼花了吗?”

    不用去问我也看到了,四周车底下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蛇,正极有规律地向着我们围拢而来。这阵仗并不陌生,我已经想到是谁来了。

    看来这锁住我的白雾蛇影也是听到了群蛇的动静才停止不动的,本来此时是我逃脱的最佳良机,可白雾就像捆绳一般将我紧紧缠住。

    而穿过雾影,有一道身影向着这边缓缓走来,随着距离的缩短,那轻柔的笛声也渐渐清晰。蛇群在将我们包围成一定大小的圈后就没有再前进,在那道身影走近时纷纷往旁边让开一条道,我也看清了那张脸。

    心中轻叹:祝可,果然是你。

    祝可还是穿着那身之前我在天台看到时的黑色外套,她把长发削成了短发,看起来比以前清瘦不少。她吹完最后一个笛音后就放下长笛朝我这边看了眼,眼神极淡,很快就转向了雨田青光,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蛇降?虽然你这招幻化成雾练的有些火候了,但至今还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驱蛇弄影呢。”

    雨田青光阴沉地盯着她,本以为他要发狠做什么,没想嘴一张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个突然变化不仅祝可一愣,我也觉得奇怪,应该祝可还没开始驱动群蛇发起进攻呢,雨田青光怎么着也不会受伤才是。难道是古羲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去看古羲的神色,却见他垂手而立面无表情,就跟眼前发生的一幕没有看到一般。

    反而是颜如意朝着雨田青光慢慢靠近,但在古羲淡淡飘去一眼后她就停了下来。仍旧想不通为何他连颜如意都会用眼神示意了警告,却唯独不理我这边呢。

    老孙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嘴里却不饶人:“雨部长,你这是还没发功就害怕地先吐血了啊,瞧瞧人家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这驱蛇术玩得可就比你溜哦。”

    雨田青光根本不理他,只阴狠地盯着祝可,也没看到他嘴唇在动,却有一种犹如尖锐物刮在玻璃上的刺耳声音钻了出来。老孙是第一个有反应的,他直接就在地上蜷缩着颤抖抽搐了起来,转眼竟然口吐白沫。

326.纯阴与纯阳

    这情形之前有过类似的一次,也是这雨田青光念一种听不懂的咒语,其实是驱动降术。但显然这次看老孙的情形要比上次还要严重,更甚的是那原本围聚在我们四周的蛇群突然间骚动了起来,祝可脸色一变立即又吹起笛音。

    笛音的悠扬盖过了那刺耳的噪音,逐渐蛇群平复下来而老孙也蜷缩在那不动了。

    祝可见控制住了形势后就似笑非笑地看着雨田青光道:“区区血咒就想反控制我的蛇?还要再比过一回不?”那处雨田青光眼神依旧阴冷,可是嘴角却咧了个口子,那几乎称不上是笑,看得特别渗人,尤其是他的目光从祝可那处转向了我,感觉比毒蛇都还要让人觉得阴寒可怖。他抬手指了指我说:“那么那一条呢,你觉得你控制住了吗?”

    祝可立即转头来看我,脸上却转瞬出现惊异之色。这表情让我心中一沉,原本她的出现不管是为了什么,多多少少还是有利于我这边的,但此刻不确定了。

    雨田青光那犹如碎裂了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蛇降?你也太小瞧我了,再仔细看看呢。”

    祝可的瞳孔顿时收缩,口中已经喃喃惊呼:“是蚺!”

    我不知道祝可说得是什么,但却看到就在她脱口而出时雨田青光身旁的古羲突然目光朝我掠来,那幽黑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危险光芒。

    到这时他似乎才有了紧张之色,是因为之前连他也判断错了吗?那这白雾如果不是蛇,那又是什么?还在心念翻转,突的雾影一动并快速收缩,将我越缠越紧,很快就感觉到胸口窒闷地发痛。这东西是要就这么把我给活活缠死吗?

    随着白雾越收越紧,我的眼睛开始发花意识逐渐进入自我状态。脑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和一条大蟒蛇,她们的状态就如我此刻一般,大蟒蛇紧紧将那人影缠绕住欲图把她困死,可就在看着败局已定的情况下,突的人影仰起头嘶吼出最后的宣泄,随着那声吼出来大蟒蛇竟然就像被震碎般散于无形。

    我蓦的惊醒过来,眼前骤然清晰了,甚至是没有了白雾的间隔。而身上那被桎梏的感觉完全消失了,左右找了找,哪里还见白雾?再环视四周,只见所有人都瞪着我,其中尤属雨田青光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扭回头还是问离得最近的老孙:“那条白蟒呢?”

    老孙还蜷缩在地上,只是看我的眼睛就跟看怪物似的,他还很小心地问了句:“老常,你没事?”我动了动手脚,除了胸口还有些闷外并没有任何不适,但是我不明白那条白雾蛇怎么不见了,是雨田青光给收走了?

    老孙又迟疑地问:“老常,你还记得刚才自个怎么了吗?”

    我刚轻蹙了蹙眉,就听到他又道:“刚那妖蛇已经全部变成了雾,而且越变越浓把你整个都包围在里面,就听见你突然吼了一声,然后”他抿了下唇,像是在回想刚才经过,眼中露出惊恐:“在你身上噼噼啪啪的火花四冒。”

    不由愕然,他这形容的是不是夸张了点?主要是这时的气氛很不对劲,一个个都在看着我却没人出声,我只得再问老孙:“那后来呢?”

    老孙吞咽了口唾沫说:“后来就没了,你跟个没事人一样在跟我说话。”

    “......”就是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那白雾莫名失踪了。我回想刚才极其难受时脑中出现的那个场景,与老孙所描述的一对应,不会真是被我那声吼把白雾给震碎了吧。

    就在这时,突的古羲浅声开口了:“觉得很奇怪吗?连我都很惊喜呢,我的小愿已经变强了不少。”我莫名脸上一红,为他那四字。

    祝可疑问出声:“怎么回事?愿愿怎么会把蚺降都震化了?”

    古羲抿起唇角,眉眼里都是深不可测,却并没回应祝可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雨田青光道:“你以极阴之术炼化蚺为影,其余降物都以它为本,当听到纯阳之血出世就急不可待地立即把它放了出来,因为降术最高境界当以阴阳相溶。纯阳之血会加速它的成长,使它真正成为降中之王,我说得对吗?”

    雨田青光眼中露出意外:“没想到你一个古董商居然懂得这么多。”

    颜如意闻言毫不客气地讽笑起来:“他懂的东西是你几辈子都学不来的。”虽然狂妄,但就连我也必须承认古羲就像是一本渊博的书,无论怎么翻都翻不完。

    古羲对于颜如意的谬赞抱以张扬的一笑,然后又道:“现在我这个古董商倒有一事向你请教,当极阴碰上纯阴会是什么情形?”

    雨田青光面色剧变地来看我,转而急声否定:“不可能!就算她有纯阴之体,也至多是能不受小白威胁而已。”

    “那如果再加上纯阳之气呢?”

    雨田青光浑身一震,向后退了两步,目光扫过地上的老孙,连连摇头着道:“他还是童子身,纯阳之气不可能渡到她体内。”老孙闻言脸上难得一红,口里低咒了两句。

    古羲的脸上多了阴婺,一字一句的道:“谁说他是纯阳之体了?”

    “刚才不是他用纯阳之血来灭我阵法吗?”

    老孙这时已经辩清情势,大了胆子高声而道:“我就说说而已,你也当真了?”

    雨田青光并不怒,只是阴恻恻地道:“我所布的阵法积聚极阴之气,若无纯阳之血根本不可能破得了。”

    “那是你看走了眼,真正有纯阳之体的人不是地上那位,而是你身前那人。”浅浅幽幽的声音从暗处而来,颀长的身影、走路的姿势,除了何知许不会再有别人。

    他的手上拎了一盏刺眼的白炽灯,那灯形有点类似于专术探照灯,所以特别亮。他顿住步履后没有看任何人,只淡淡地扫了眼地上已经即将熄灭的两件护士服火堆。

    “雨田部长,别来无恙!”

    雨田青光自何知许出现后眼神就犹疑万分,听到这声招呼后也不见他有多激动,只是阴沉地问:“你说有纯阳之体的是这个姓古的古董商人?”

    何知许闻言失笑:“你称他为古董商人?这就难怪你注定要有此下场了,就我所知但凡将他低估或者错估的人,基本上都败的很惨。”他顿了顿,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其中还包括我。”说完也不管雨田青光了,直接抬起头看向古羲:“现在我如你所愿回来了,是不是可以把它还给我了?”

    古羲嘴角噙着抹笑,眼里是淡淡的浅讥,口中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知许闻言叹了口气,“说吧,还想我做什么。”

    古羲跟没听到似的径直朝我走来,等到了跟前时探手过来扣住我的手腕,拇指刚好压在脉搏上,然后就也不作声了。

    我虽然不明其理,但也大致明白何知许定然是有什么把柄被古羲给抓在了手上,所以在明明已经设局将我们都拖入其中后可扬长而去,却还是带着祝可回来了。光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古羲捏住的那个把柄对他很重要。

    面对被扭转了的局势雨田青光倒没有抓狂,甚至地上还躺着三个他的人。除了那个比较冷静的,小丁和老郑的咽喉都被割裂,此时已然没了呼吸。

    雨田青光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我,口中喃喃:“纯阴与纯阳本相生相克,怎可能结合于一体?这不可能。”就连老孙也从地上爬起来讷讷地说:“难怪那会我跟小哥都受不住他那阴邪之气,而你却一点事都没有,原来是纯阴之体。”

    老孙说的我倒是记得,当时他和何知许都浑身颤抖着倒在地上,甚至耳膜还被刺破,而我除了感觉有些冷外倒并不像他们那样,后来只当是因为他们中了降术而雨田青光念咒语所致,原来是因为这?可是何为纯阴之体?古羲又说纯阳之气,我都被绕糊涂了。还有,他们的意思是刚才那条蛇雾真被我灭掉了?

    脑中各种疑惑在翻转着,但统统都没有答案。

    突然雨田青光口中吐出一道血箭,竟是直朝我面门而来。本身离了就十几米远,他这一突兀的喷血令我大惊,幸而古羲在旁被他往侧后轻轻一拉眼看就要避开了去,没想那血箭突的变成了血雾如一张网一般向我们兜头而撒。

    隐约中听到雨田青光那碎裂声在缓缓而道:“原来真正的瑰宝是你,能将纯阴与纯阳融合为一体,我当真是走眼了。今天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这血煞炼成。”

327.如你所愿

    “祝可!”何知许沉令出声的同时,身形一闪已然挡在了我身前。

    那团血雾就沉浮于我们三人头顶上,像是有生命般越扩越大,并且垂落向下,似乎想要将我们围困在血网之内。

    雨田青光说:“既然你们都进去了,也省得我一个一个来抓。”

    就在这时笛音先扬后沉,刚刚停滞不前的蛇群全都纷涌而来,转眼其中一小股将雨田青光围住,而一大股则朝着我们这处游来。但不知空气中有什么,不但那一小股蛇靠不近雨田青光,甚至向我们这处而来的蛇群到半途就开始在原地翻搅,而那血雾就像沾上了般将蛇瞬间侵蚀使其成为白森森的蛇骨。

    见此情形我面色大变,这血雾竟然比白雾还要更阴毒厉害?

    左右看了看身前这两人,忐忑而问:“我能应付这血雾吗?”古羲觑了眼我,笑道:“初长本事就跃跃欲试了?暂时歇着吧,这东西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得由我们这位大师出手。”

    何知许:“大师就过赞了,要我有能力应付也得把它放出来让我齐全了才行。”

    古羲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只觉被他扣着的腕间一凉,好似身体里有什么被抽走般,耳边听得他丢来一句:“拿去。”何知许徒手而抓,咬牙切齿的恨道:“真是狡诈,你把它藏在她身上了。”古羲淡了眸光冷声说:“别废话,真正的血咒开始了。”

    在他话落的瞬间,雨田青光就是又一口血箭飞出,然后到得半空中幻化成雾往我们顶上积盖,之后他每吐一口血这包围住我们的血雾就浓一分。

    我的鼻间闻着的全是腥味,甚至开始头晕目眩了,看身前的两人都有了重影。腿上一软人就栽倒过去,也不知歪在了谁的背上,只觉那身背颤了颤下一瞬我就被一股力量给带了过去。耳里钻入熟悉的语声:“闭眼,别让毒雾伤了眼睛。”我依言照做,但觉迷蒙中比刚才更浓的血腥味在弥散而开,心想那雨田青光到底能喷出多少口血啊,这样都还不死?

    之前遇上梅姑我也曾中过一次血咒,虽然那次古羲帮我解时很是吃了一番苦头,但与今天这阵仗根本不能拿来比拟。

    只听一声惨叫传来,心中震骇眼睛也不由睁了开来,却见原本那已经血红遮掩了视线的雾都消散于无形了,只闻得空气中还有血腥气。而雨田青光则倒在地上俨然进气少出气多了,这还不止,他的七窍都在流血,尤属眼下两条血痕最为渗人。

    “厚颜恳请两位留部长一条性命!”自被古羲割裂脖子就倒在地上从头至尾都沉默着的男人这时终于急声道,因为可能伤到咽喉讲话都很困难,他脸上惊魂未定但却强撑着拦在雨田青光跟前。

    何知许飘了眼他,冷哼出声:“凭什么?刚才用血煞致我们于死地时怎么不说留手呢?”

    但古羲却与他意见不一:“我是商人,没有等同价值的条件基本上没什么好谈的。”

    那人闻言立即道:“只要能放我们一条生路,条件你尽管开。”

    当古羲的条件说出来时何知许瞥了眼他,便没有再开口,而地上那人却是震愕在原地。古羲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着问:“怎么?谈不拢吗?”

    只见那人瞳孔缩了缩,一咬牙点头:“好,我答应你,等我回去后立即把俱乐部清场出来,然后尽快安排后续事宜。”

    古羲摇头,一脸的不赞同:“不用等了,我们秦局长已经等在你们俱乐部外了,财产转移合同上签了字,立即会有专车送你们去机场,最快一班回日本的飞机或许还能赶得上。”

    那人面色惨然,绝没想到古羲已经早有后招在等着,但形势大于人,这一场战役他们是兵败如山倒,完全没有还手余地了。最终他咬咬牙点头:“好,我们立刻走。”

    之后就见他背着雨田青光蹒跚着走向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这期间雨田青光没说一句话,就像生无可恋般耷拉着脑袋趴在那人的背上,渐渐走离了视线。

    何知许转过头来,不无讽刺地对古羲说了句:“如你所愿。”然后轻瞥了我一眼,这是一个不知其意的眼神,在那之后就越过我向着刚才雨田青光两人离开的出口而走。

    祝可没有任何迟疑地跟了上去,于是转眼间这个地下停车库就只剩了我们几人,以及一堆蛇骨残骸。之所以说是残骸,是因为在那场血雾之后再看地面,小丁与老郑的尸骨都不见了,那些蜂拥上来的蛇群的数量太多,有部分变成白骨部分死亡还有部分消失。

    就是说当时那把我们围起来的那团血雾像硫酸之类的,直接把尸骨都给血化掉了。先不说这,何知许会回来是因为古羲抓了他的把柄,但直到他离开我都没见古羲拿出什么东西来,这样他就走了?

    还有刚才古羲说秦辅已经等在长生俱乐部外要接收,就是说之前根本就不像颜如意说得秦辅在外开车接应我们,而是这一局早就设定好了,不但拿下雨田青光等人还要吃掉那间俱乐部。是里面的东西引了古羲的兴趣从而设下这局?

    总之归根到底,雨田青光的杀,何知许的回,秦辅的候......每一步都被古羲算到了,他当真才是主控全局的那只手。

    颜如意走近过来直接道:“刚才那么大动静,这里很快会有警察过来,还是先离开吧。”

    没人有异议,老孙一听这话原本还在地上挺尸的,立即跳了起来,“可是大哥,说好的等事情了了后就帮我......”他的话噎在古羲淡漠的一眼里,只能缩回了嘴边的话。

    在古羲点头之后颜如意就率先而走,何知许拎来的那盏灯并没有带走,被她随手提在了手上左右四找。很快就走到一辆银白色丰田车前,摸出一把车钥匙解开车锁后就坐进了驾驶座位,我与古羲坐上了后座,而老孙坐在副驾驶座,但他一进来就夸赞了道:“姐姐露这一手比我的手艺还高明。”颜如意露齿而笑:“出门在外没个一技傍身怎么行?”老孙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这一来一往间好似熟稔的不得了,可就我所知他们不也才刚刚认识。

    在车子驶出停车场时就听到了警车鸣笛声正由远及近,我们的车子还与对方有个迎面相交。我活了不到三十年,在认识身旁这人之前生活都很单纯,哪怕像颜如意说的也有一技傍身,也只当是防身技能并且觉得不太有可能会用到。可三年前的布林镇、云南之行,就开始与死亡打交道,三年后的今天又一再与死神擦肩而过。刚刚死了两个人,然后我们这样算是畏罪潜逃吗?心中黯然,我似乎早已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且是没有选择的。

    车子匀速而开,是往我公寓方向去的。乘着等红灯时,颜如意拨了个电话,只过了两秒对面应该就接了:“你那边搞定没?还没等到人?不能啊,他们比我们先走了老长一会儿啊。”这时红灯变绿灯,颜如意边启动车子边说电话,听着像是在跟秦辅通电话。

    突然砰的一声,我们的车子与前面那辆白色本田车追尾了,我受惯性撞在了前座的椅背上。原本只闲散坐在那的古羲虽没像我这般狼狈,但也蓦的坐直身眼神危险地盯向前座。难得老孙这时没开口,车厢内的气氛一瞬间静寂而沉凝。下一秒,只听车子再次启动,倒车、转弯、疾速而驶,这一系列动作颜如意都是一气呵成的。甚至连那被追尾的本田车司机都没反应过来要下车察看,我们的车已经离开十字路口,快速汇入了右转车道。

    颜如意的车开得并不稳,有几次都差点与旁边的迎面而来的汽车擦撞上,因为她控着方向盘的双手一直在抖。

    就在这时古羲沉冷开口:“靠边停车。”

    “可是......”颜如意刚要反驳就被古羲呵斥:“你现在不适合开车。”

    这时候我不敢作声,因为古羲的气息已然变得极冷。颜如意脚踩刹车,真就把车子停靠在了路边,古羲瞥向那边明哲保身的老孙:“你来开。”

    老孙被点名有些错愕,却见颜如意二话不说就推门下车走到了这边,他只得挪动身体到驾驶座上。不过看他那启动提档发车的架势就是老司机,等车子开进车道后才问:“往哪开?”

    颜如意漠着声道:“一直到头红绿灯处右转,我会为你指路,越快越好。”

    老孙一听眼睛里好似有什么光亮了咧着嘴应:“好嘞,你们坐好了。”之后就犹如打了鸡血般,车子在车流里面穿梭上演各种惊险一幕,但却都有惊无险地滑过。

328.不是独角戏

    半小时后,开上了一条寂静无车的道路。老孙忍不住开口了:“这是往那俱乐部去的?不是我胆小啊,姐你得给我透个底刚才那声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被囚在那暗无天日里有一年多啊,对那有阴影。”

    老孙对不对俱乐部有阴影我不知道,但只知道他终于问出了我心里头一直忐忑琢磨的事。因为刚才颜如意通着电话时那声音实在太响了,哪怕没开免提车厢里的人也都听见了。

    没想到颜如意突然就像爆竹被点燃了一般怒吼:“你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现在立刻丢你下车!”吼完还用力一脚踹在了车门上。这样的颜如意是我从没见过的,即使我与她接触的少,但看她遇事沉着冷静又八面玲珑的样子,当不会像现在这般冲动。

    老孙闭了嘴专心开车,而且把车速提到了五档。

    我刚要去看古羲的脸色就见颜如意回过头来,直愣愣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发狠:“我不知道你的计划里有没有算到这一层,但他们两个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无论是谁有事我都跟你没完。”古羲没有回应,眉眼里都是浓郁的阴沉。

    颜如意见碰了个冷丁子也没有再继续,回过头后车厢内又再陷入沉寂。

    眼看车子开进了半山范围,我的心里也惴惴着透过车窗朝前看。毕竟与秦辅虽然没有颜如意对他那种发小的情感,但也是朋友,自然不希望他出事。

    远处可见半山脚下的树荫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颜如意急喝“停车”后老孙一脚刹车踩下,车子都没停稳她就已经推门跳下了车,疾步冲到黑车前扒着车门敲了几下又弯下腰看车内,其实我没下车也看出这黑车里面没有人了。

    这车应该是秦辅开过来的,我印象中记得他那次去时光倾城就开的这车。但现在车子留在这,他的人去了哪里?假如说他在与颜如意通话时是坐在车里的话,看这车并没有爆炸过或者砸伤的痕迹,那应该不会有事;但回过来说如果不是车子发生了意外,那么那声巨响来自哪里?我的视线忍不住穿过前挡风玻璃而向着蜿蜒而上的那条路看去,最大的可能那声响出自半山的俱乐部,而秦辅不知为什么从车里下了来徒步走上去了。

    突听身旁古羲下令:“开车。”

    老孙惊愕地回头,比了比车外还在发着愣的颜如意,却在古羲眼神骤冷后颤了颤,二话不说脚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车后颜如意反应过来了在原地气得跳脚,只听她怒喊:“贼犊子古羲,你给老娘把车停下来!”但只要古羲不开口老孙也不敢停车,油门加紧,速度越发快了。

    从后视镜里看颜如意在车后追了一段路就停下来怒的直跺脚,不由对她感到同情。

    前方到了进山的岗亭口,横杠居然还拦在路中央,但是岗亭内却不见了操作的保安。老孙不得不把车速慢下来,但听古羲又再下令:“冲过去。”

    “啊?冲......冲过去?”老孙有些舌头捋不顺了。

    可还没等古羲有所回应就听身后汽车引擎声呼啸而来,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只见黑色车影从旁疾掠而过。我的目光扫略间看到驾座上的人正是刚才跳脚的颜如意,而那辆黑车也正是停在山下树影里的奔驰车,先不管她怎么会有车钥匙,只听哐当一声重响,前方黑车已经毫无顾忌地把那横栏给撞断冲上了山。

    老孙看得是目瞪口呆,自叹不如地嘀咕:“这一个个的女人全都不能惹啊。”

    我暗觑了眼古羲,见他眉色未动像刚才那幕没发生似的。不过大概知道刚才他下令老孙开车,估计就是留颜如意开秦辅的车上来的。

    不过等老孙开着车到半山时我不由怔住,那座无论是从外形到气度来看都很壮观别致的楼宇,此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颜如意从车里已经下来,僵站在门前背对着我们。

    我走下车就看到了她正前方一米远的位置,有一个手机的残骸躺在地上。

    放眼四下不见人烟,但那堆废墟之中隐约看到有露出来的像是一条人腿。颜如意回转过头来,眼睛已经通红,对着古羲就大吼:“你害死他了!”

    古羲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悠远了视线飘于那废墟之上若有所思。颜如意见他不理自己就更加怒了,弯腰捡起地上那只手机残骸就朝这处丢来,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让他到这里来?总以为什么事都按照你算计的来,而我们这些人就要全部围着你转,可是你有问过我们的意愿吗?我不知道他们两兄弟是中了你什么邪对你这般唯命是从,但是......”

    “诶,大姐。”老孙插嘴进来,“你先消消气呢,这露了一条腿的兄弟好像并不是秦家哥们啊。”事实上应该除了颜如意,我跟古羲都已经瞧出来那躺在废墟中的人不是秦辅,而且我认为假若秦辅的手机残骸是遗失在这处的,那么他就不大可能会被压在底下。

    因为听那手机里的震响是发生在当下,秦辅不可能站在房子边手机却被炸飞这么远。再说了,以秦辅的谨慎加上这间俱乐部的森严,他不可能会到门边来。

    所以我可以断定秦辅当时站的位置应该离开有一段距离,而俱乐部突然的爆炸或许有波及到他这处从而使得手机脱手摔烂,最坏的可能是他被炸伤然后被俱乐部的人给抓走。

    脑中正经转着分析,听到颜如意再冷不过的声音对着老孙怒喝:“你算是哪根葱,难道老娘就不知道那具尸体不是秦辅要你来废话?秦家小子还没你短命呢。”

    老孙错愕,估计从没遇过这么泼辣的女人。而我也感到惊异,原来颜如意并不是胡闹,她也看出来端倪了。她削完老孙目光一转,凌厉的视线瞪向我:“还有你!别以为跟着他就能有好果子吃,三年前他会弃了你,三年后同样也会!”

    余光中见原本不想去理会她的古羲渐渐眯起了眼,危险的光芒在眼中闪耀着。

    突的他身形一闪,我有些惊愕地看到他竟朝着颜如意疾掠过去,呃,这样也不至于要动手吧。只听颜如意一声尖叫我的心也沉了下去,可侧方树丛中奔下的身影立即撞入视线中。

    那道身影在疾冲到约三十米外时就顿然止步,来人让我微感意外,不是秦辅,却是秦舟。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十分奇怪的表情,渐渐的那神色开始分化变成了苦笑。他叹了口气道:“如意,你就一定要这样诈我么?”

    我扭转回头,只见那本像是被古羲已经打了的抱着头缩在地上的颜如意放下了手缓缓起身,表情里已经不再是刚才的那番愤世嫉俗,而是变得面无表情道:“就许你们两兄弟来吓我,不许我诈你出来吗?再说了,”她顿了顿,“没有他,我一个人可演不了独角戏。”

    这个“他”,毋庸置疑是指她身前的古羲了。

    老孙看得是一头雾水,跑到我身旁小声问:“老常,这到底什么个情形啊?我咋没弄明白呢,不是医院那秦哥来着吗,怎么又换了个人了?”

    我唯有叹气,他们这帮人一个个都与心计为伍,步步是谋,处处也是戏。别说老孙瞧不明白,就是与他们相交过的我又何尝能在第一时间明白。

    心头多少是有不舒服的,古羲显然早已看穿颜如意的动机,他也没有给我任何暗示就依着她的戏本在走。刚才见两人闹那么大还不由担忧,也心急秦辅的情况,看到秦舟出现并且是那表情后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老孙见我不理也不在意,眨巴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自个琢磨去了。

    秦舟确实有些奇怪,他就站在那处也不过来,脸上表情有那么一丝胆怯地道:“如意,你来掺合这事做什么?”颜如意一听顿时手叉了腰扬指而骂:“还好意思问?你个小兔崽子睡了老娘,然后拍拍屁股跑了躲起来,真当老娘我颜如意是吃素的?”

    秦舟满头黑线尴尬地道:“如意,咱说话能斯文一点不?当着这许多人呢。”

    颜如意冷笑连连,“你这是还要面子呢?今儿我就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老底给揭了,让大家都知道你故意灌醉老娘又再籍机干下那混账事然后吃干抹净跑了,还......”

    话没说完,秦舟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一手揽住颜如意的腰另一手捂住了她的嘴把人给强拧到一旁附耳在她耳旁说着什么悄悄话。

    老实说,刚那番话我都听得觉尴尬了,这颜如意的性情可当真是多变,看着八面玲珑心机暗敛,可又在这种事上如此直爽。一扭头,见老孙伸长着耳朵一副包打听的样就来气,佯装着踢过去一脚低斥:“你在瞎听什么?”

    老孙往旁躲开,痞笑着回说:“我可不是瞎听啊,是大姐要说给俺们听。”

    我横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他,目光转向还背对着我的古羲,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的背影还觉得有股阴郁之气在扩散。是因为这俱乐部里有什么东西他想得到,而现在却被毁于一旦吗?

329.引鱼上钩

    正心思盘转着见秦舟与颜如意已经说完话回来,再看两人的表情有了大变样,颜如意那张还来不及擦去属于张玲的脸上如今多了一丝娇羞,她落后秦舟一步走在他身侧,显得有些小鸟依人状,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叉着腰破口而骂的彪悍女人。而秦舟明显还有些不自在,走到古羲跟前时清了清嗓子道:“阿羲,你以后能不坑兄弟吗?”

    古羲侧眸看了他一眼,给了一句:“不坑也是自己挖坑跳进去的料。”说完就朝着废墟而走,留下一脸发懵的秦舟在原地。

    不过古羲还没走至废墟就又云淡风轻地飘来一句:“发完呆的和看完戏的都可以过来办正事了吗?”我倒是没那心思看戏,但显然那“发完呆”的是在指我,额头不禁冒黑线,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越过秦舟身旁时,我没看他,他倒是朝我笑了下算作打招呼。

    走到古羲身后时刚好看到他用鞋子踢开一些碎片,然后那条露了腿在外的尸体的手露了出来,那手中还握着一只手机。突的肩膀被挤开,颜如意不知何时走上了前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把手机拣了起来。可能是手机的质量太好了,居然受到这样大的震动都没有被震坏,只不过划开屏幕需要指纹或者密码。

    原本我以为颜如意会借用那具尸体的手指来按指纹,但看她将手机放平于视线之前看了片刻后,就没有犹豫地在密码键盘上按了四个数字。

    手机屏幕一亮,当真被打开了。

    秦舟在旁低声道:“能不揽我的活么?”颜如意笑了笑,起身把手机塞给了他。

    古羲并没有多在意他们这边,反而沿着废墟慢慢走,目光搜掠在各处。

    目前的形势我很不明白,秦辅在这附近等雨田青光两人回来签财产转移合同并正式接收这家俱乐部,可如今即使秦辅或许没事,但也不见其人。若秦舟是古羲本来就安排好在这的,那现在见面了不是应该先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家俱乐部为什么会突然爆炸吗?

    一咬牙紧步跟上到古羲身旁低了声问:“能给我大致说说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吗?”

    他倒是并没不甩我,反而还停下来侧过头来看着我,却说了句:“遇到事情首先得用脑。”听出里头的讽刺意味,心里虽懊恼但嘴上还是再问:“为什么你不问问秦舟现在秦辅去了哪?刚才这里又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古羲在沉吟之后还是给我解惑了:“首先你已经判断出秦辅并没出事,他不在这自然是发现了需要去跟的事,秦舟是负责留守向我汇报的人。现在你就算去问他,恐怕也不能给你明确答复。至于这里的爆炸还看不出来吗?这些碎片都是在原地座塌下去的,所以当时引发炸点的位置是从俱乐部内部并且还是个极深的位置。表面看似外人侵入进去,引爆某一系统而使其毁于一旦,但不过是障眼法,真正毁掉这里的人是雨田青光。”

    我一愣,“雨田青光?他跟那个人已经回来了?”

    却见古羲摇头:“他们好不容易留了条性命怎还敢回这里?”

    “那他不回来要怎么使这里爆炸?”我刚问出问题就不由惊愕于心,“难道说在他们离开俱乐部之前就已经按下了定时**要把这里炸掉?”

    “定时**?常小愿,你是警匪片看多了吧。”突的身后传来秦舟的调侃,我回转头而看,却只见秦舟一人出现在身后,颜如意和老孙不知道上哪去了。

    秦舟:“别看了,如意指派那大块头去另一边清理碎片了。到底有个外人在,我说话也不方便。”说完他就语锋一转对古羲道:“阿羲,等我从后山赶过来时阿辅那小子就不见了,不过我搜查了一遍四周,他既没下山也没往后山去,一时间我也找不到这小子是溜哪去了。”

    秦舟的话让我有些眉目了,古羲是安排了秦辅在俱乐部前守着,又安排了秦舟在后山埋伏,至于目的暂先不说。当俱乐部爆炸发出巨响后秦舟知道出事立即赶向这边,但却和我们看到的一幕没有多大差别,他心急秦辅情况于是在四周排查但找不到任何关于秦辅的踪迹。

    我刚回转神听到古羲沉令:“去把他俩叫过来吧,不用找了。”

    秦舟虽有疑惑但还是什么都没问地转身跑了出去,我靠近一步去看古羲的神色,问道:“你发现了什么吗?”他浅勾了嘴角淡淡道:“小愿,看来我们要再进去一次了。”

    进去?他说这俱乐部吗?都成这种残埂了,还怎么进去?

    很快秦舟几人回来了,颜如意乘着这会功夫已经把脸上的妆容给卸掉了恢复了本来面貌,而老孙则是双手袖子被挽起满头的大汗,眼神还很哀怨。

    古羲把身前位置让出来,低声吩咐:“把这里清出来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老孙,他一扫刚才哀怨的表情,二话没说走上前就去搬碎砖。不过只搬了几块就听他咦了声,接着又抽出几根长条后不用他说我们也看到了,一个很大的豁口是往下而走的。秦舟在旁喃喃:“原来是这样。”他立即上前帮着老孙一块清理,很快那个口子已经可供人钻过。

    秦舟回头与古羲一对视后就率先钻入内,老孙本来还在探头探脑的犹豫,发觉古羲的冷目扫到了自己连忙也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不过他的块头比较大,头顶擦到了一点碎片就见那刚被清理出来的口子摇摇欲坠又要再掩埋下来的趋势。

    古羲看着身形颀长,但一矮头就钻进了内,剩下我与颜如意......一扭头发现颜如意不在身旁,回头去寻时刚好看到她拎着那盏探照灯小跑过来。

    我们都下去后不用说里面是漆黑一片的,除了入口处的一点光亮外较远地方都是黑幽幽的。颜如意把灯给亮了起来,但在我们往里走进二十多米就听身后哗啦而响,回转头发现刚刚进来的入口已经再次塌陷又被封住了。

    古羲冷静地道:“尽量不要碰任何东西,之前爆炸威力不小,几乎将每一处都炸碎了。”

    就是说我们随时都可能面临头顶会坍塌被掩埋的危险......想到这我不自觉地靠近古羲了一些,小动作被他发现,回眸看了我一眼后就伸手将我拉住。

    现在我们在走的这个地方应该是俱乐部的地下一层,因为这种环境的空间我走过一次,不敢确定是否就是那几个拱形门后的某一条道,但无论是甬道的宽度还是高度都与之前相似。应该是之前那爆炸直接把这地下一层都给炸穿通到地面上去了,但又被倾塌的房屋给掩埋了口子,至于古羲是怎么发现的这就不是我能了解到的了。

    颜如意在下来后就越过了我们到最前面与秦舟一起开道了,老孙是跟着他俩身后走的,我和古羲要落后一点距离,所以乘着这机会我压低声又继续刚才的疑问:“你还没说雨田青光是怎么人不回来让这里炸掉的。”

    “他本就在这个俱乐部的四下都布了阵法,其中不乏有以血为本而设的咒阵,当他一下子亏那许多血时阵法就已经不可能镇得住了。”

    我心中惊异之极,但是“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与那个人做那协议?又为何还让秦辅秦舟过来?”这不是把他们两兄弟往坑里推吗?不对,假如他早算到了这一步,那所谓的要俱乐部的财产转移分割就是表面上为之,秦家兄弟一前一后守在俱乐部外定然另有所图。我看古羲的眸光里敛过的幽深,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我,却听他似笑非笑了道:“自然是为引鱼上钩了。”

    这个“鱼”是谁?我想脱口而问,但直觉古羲不会答我,因为还没到开诚布公的时候。

    只得换个话题再探问:“那现在你确定秦辅是下了这里吗?如果是他为什么不等我们来就先一个人贸然下来?”古羲失笑:“你现在的问题可真多。”

    我在心里头嘀咕:那是因为你根本什么都不跟我讲,一团一团的疑惑全都像蜘蛛网一样结在脑子里了。不过回想这阵子,似乎一直都在问问问,环绕在身边的谜团也越来越多。

    正暗自嘀咕着就听到古羲在耳边道:“小愿,你与他们的不同在于无论我怎么安排,他们无条件地相信我;而你总是在质疑,可偏偏我却还有心情来照顾你这迷茫的脑袋瓜。秦舟已经搜索过外围没有秦辅的踪迹,那么他只可能是进了这地下。我依靠着他留存的气息找到了入口,只不过这个入口残留的气息不止他一人。

    所以就出现两种可能:一是秦辅在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被气流震飞后昏迷了过去,然后有人从那口子出来把他给带了下去;二是他看到了某个人致使他几乎没有思考余地就跟了下来。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倾向于后者但也不排除前者,因为从他手机遗落位置看被气流波及的可能性不小,不过也不至于受太重的伤,至多在那一瞬会晕厥过去。而且无论是第一种情形还是第二种,都发生在爆炸后的至少十分钟以后,这个原因你自个想我就不多解释了。”

    这已经算是他极有耐心的一次愿意这么详细的分析事态给我听了,在他说到最后提及的原因其实我也想到了,炸伤力这么大不可能有人能立即从废墟底下钻出来,所以那个引走或者带走秦辅的人必然是藏在离爆炸中心较远的位置,然后一路向外跑的。

330.长生俱乐部的秘密

    说话间发觉这条甬道已经走了很长一会了,却还不见尽头,不由觉得奇怪。记得之前我们在地下室里走的路并没有这么长的,按这距离又是在半山之中,都快能把这座山给走穿了吧,难道这是一条地下室的贯穿路径?

    老孙最先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等到我们走上前时就对古羲道:“大哥,好像不对劲,刚这个墙角滚着大石头的地就走过两次了,我们好像一直都在原路绕着。”

    秦舟与颜如意也闻声过来,面色全都沉凝着。我见秦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古羲眸一沉淡道:“有话就说。”于是秦舟道:“刚下来时我就对阿辅的感应很淡,应该是已经离了有半小时以上,而且似乎这空气中有着某种干扰人判断的介质在,这么一会走过后我已经完全感应不到阿辅了。沿路我也仔细察看过,完全没找到任何提示,恐怕......阿辅此时身不由己。”

    古羲目光扫了一圈后道:“这空间设了结阵,你们只要用血涂在眼皮上就能看清路了。”

    秦舟听后毫不犹豫就用刀划开手指,以血点了两边眼皮后又去帮颜如意点。我默默看着,确实如古羲所言,他们对他的信任是无条件的。

    再看老孙则比较会审时度势了,他瞧瞧秦舟又再回看我们,想了下靠近过来问:“大哥既然你都瞧出这是什么阵法了,为啥不直接破了呢?这样咱也不至于走了这么久冤枉路呀。”

    古羲瞥了我一眼后就面色一沉,语声酷冷地反问:“我怎么做需要跟你报备吗?”

    老孙一见触了霉头立刻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就是多嘴问一句。”也不敢杵在我们跟前了,屁颠屁颠跑秦舟那去搭讪。古羲那一眼的意思我多少能领略到,是因为我刚才缠着他问问题而分了心,以至于没有留意到周遭环境。

    我正要也咬破手指,却被他拦住:“你不用,仔细看这四周会看到不寻常。”

    听了他的我凝目向前方,过了半分多钟就发现原本明朗的甬道里变得像起了雾一般,而那原本相隔两米左右的石墙陡然变宽,并且就在我们正前方三四十米处,出现了三个拱形入口。秦舟诸人在依着古羲的吩咐而做后似乎也看到了与之前不同,听到他在怔然而问:“该走哪一条道?”

    那就是说他们也能看到我现在看到的场景了,心中暗暗惊疑为何我单单只是凝目就能看清真实了,但此时不是再问的时机。只见古羲眸光一转,看向了还在那边捣鼓着要不要咬破手指以血来抹眼皮的老孙,显然刚才秦舟并没理会他,任他自生自灭了去。

    老孙感应到这处目光扭头迎视过来,古羲淡淡道:“该你露一手了。”

    他一听立即愁眉苦脸地回道:“大哥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对阵法我可是一窍不通啊。”

    古羲冷目一扫,反问了两字:“是吗?”

    我看到老孙身形一抖,极其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半步。这半步已经把他的底给透了,古羲甚至都不再看他,只浅勾着嘴角目光落在前方。

    终于老孙熬不住气氛的凝滞走上前一步,迟疑着说:“我只能试一下,未必能行。”

    古羲淡淡一笑:“别太过谦虚,毕竟你都走了两回了。”

    老孙是背对着我们的,在古羲这话出来后明显那身影僵了僵。也不见他真的去咬破手指,就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来打开盖子分别在三个洞口洒了一些液体。就是说,其实老孙也和我们一样,他是不用血抹了眼皮就能看到的?那刚才他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嘛。

    那液体微微有些刺鼻,颜如意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问道:“你这洒的是什么东西?”

    老孙难得沉默着就蹲在那三个入口前,过了一会变化出现了。在被老孙洒过液体的三处位置,突然冒出白霜来,而且那白霜的形状很像是鞋印。三个口其中以最左边那个白霜鞋印最多,而且大小不一;中间那个口只有一双鞋印;右边那个口则有两个人的鞋印。

    不用说最多鞋印的那个口定然是我们刚才走了两次的那条道,但另外还剩两个选择该怎么选?老孙起身后摊了摊手对着后面的我们道:“我就只能做到这步了,要选哪条路大哥你给个主意?”他的语气是那种谨小慎微的谄媚。

    老实说,我真的挺好奇老孙这人的,他那衣兜里到底还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按理当初他被抓时应该是被搜过身的,所以那些东西他都用吸肚功给藏在了肚皮的肉里面了。然后在囚室里的时候是藏在了一个位置,所以当时喊着走时他又跑回囚室了一趟,不但是把青木子的尸体给放回去,更是要把他的一套装备给带出来。

    古羲倒没有再为难他,拉了我径直走到入口前,目光扫了眼地面就一脚迈进中间那个口。

    秦舟在后急声阻拦:“阿羲等一下,我刚试过这脚印,阿辅的脚要比我大一码,右边那两个脚印中的其中一个应该是他的。我们是不是应该走这边?”

    古羲停步回首,清撩的语声半响在空间:“你刚已经说了沿路都不见他给留下任何提示,那你认为他还能自己走的几率有多高?”

    秦舟面色一白,就连他身旁的颜如意眼中也露出了担忧。

    我其实也瞧出古羲作此判断的动机,因为三排脚印除了最左边的,中间这道仔细看会发现这个脚印非常深,哪怕地面多为石土,可还是把原本震碎在地上的小尖石给踩进了石缝中的黑土里。相反右边疑似有秦辅脚印的那个,前后脚踩的深度不像是正常行走,倒像是前面的人拖着他一步一步往前。

    在作出一系列分析后,我陡然间想起自己的眼力何时又变得这般犀利了?目光从地面抬起,惊异地去看身旁的石壁,发现当我只要凝眸细看就依稀能看清上面的纹理。

    或许这眼力不比当初,但比普通的眼神要好了很多。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眼力明明已经被古羲在三年前封了,再遇他之后并没有为我解封,为何我突然就能看清了?是暂时能看到,还是当真眼力在慢慢恢复?

    结合刚才古羲让我仔细看这一细节,似乎他知道我的情况。

    所以秦辅很大可能已经不能有行动能力了,最右边那条道不过是另外那个人故意设的陷阱。此人已经意料到我们很快会发现迷阵端倪并且想出破除方法,所以又再设下一局。

    没有异议的全部走了中间那条道,相对的秦舟与颜如意都变得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很明显凝着一股冷窒,每走一步都格外的小心,会每隔一段路就让老孙洒那液体看看脚印是否还在。我一直都有在留意四周并且暗觑古羲的脸色,他虽然面无表情但能看出眼底的森寒。

    其实这抹森寒在走近废墟时就有了,只是之前他与我说话好似温和并没觉察出来。

    我想开口问但又惧于他这神色,一直惴惴着跟在他身旁走。突觉手上一紧,没反应过来就被古羲拽着往后疾退,眼看着前面三人拉离视线张开口想要喊却被一道沉重的石板给隔断了视线,而那石板落下的位置刚好是我们刚才所站处。只要晚上一秒,我们就有可能被压在底下。

    这一幕让我白了脸色,怔怔去看古羲,见他虽眉色未动但眼中的寒意却更深了。

    我问:“是我们之中谁触动了机关吗?”而且很奇怪,即使被石板隔断了对面的老孙等人应该也会回过来大声喊啊,但站在除了我和古羲的呼吸外四周静寂无声。

    古羲眯起眼,“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长生俱乐部的秘密。”

    我一愕,什么秘密?但他没有解释,拉了我回头而走,我连忙问:“为什么要回头?不管他们三人了吗?”他脚下没停,口中回应我:“路被堵了,不回头要怎么走?”

    “可是......我们不能想办法把那石板给弄破吗?”

    我的柳叶刀在他手上后已经变得削铁如泥,要凿穿那石板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而且他的力气大到连铁板都能撕开,一块石板怎么可能挡得住他。

    古羲闻言挑起了眉,“你以为那就是块普通的石板?那可有听到他们的喊声?”

    我摇摇头,这正是我纳闷的。他又道:“白金石,是一种古老的坚石,其坚硬程度比金刚石都还要更甚。而且”他有意顿了顿,目光转向我,“你当只是一块很薄的石板吗?从那下坠力判断起码厚度在一米以上。你要我拿着你那把柳叶刀一点一点挖穿它?”

    这种调侃中带了浅嘲的口吻,我已经渐渐习惯。唯一的方法是转移话题:“刚刚真的是有谁误触了机关吗?”我有留意过,无论是秦舟还是颜如意,以及老孙都只走在甬道内并没有胡乱去触碰两旁墙壁,如果是误触机关那就只可能是脚下踩到。

331.法镜

    但古羲却露了个古怪的笑:“你不觉得这个地方的氛围很熟悉吗?”

    熟悉?我再度抬头看四周,就是普通的通道,顶上或两旁的墙壁都有人工修复的痕迹。这原本应该是在半山内开凿出的洞穴,但主人可能是怕受潮,所以在石壁的表面都刷了一层类似于沥青的材料,黑幽幽的很可能是专门做的防水层。

    环视一圈后并没有特别的发现,而这时我们已经走出了拱形门口,于是再次面临三选题。突然间我明白了古羲刚才的话,这个场景与三年前云南悬洞那次依稀相似。

    只是当年面对的是生死两门,而这时是三个进口,但排除了那个我们已经来回走过很多遍的最左边那个口,剩下两个不就像是生死门吗?

    明明已经判断出中间那道门才是正确的道,却偏偏出了这岔子,等同于是逼我们回来走右边那个明知是陷阱的道。

    我扭头问古羲:“现在怎么办?”

    “两个选择,要么回头要么继续。”他话是这么说,却已经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右边那条道,我自然不可能就此呆站在原地。

    三条甬道差别并不大,在墙面上都被涂了一层类似沥青的黑色材料,空气很干燥。没有了灯光的照射,甬道内变得很黑也很静,不过黑对于古羲而言根本不是障碍,而于我以前是,但现在虽无法跟白昼相比,也逐渐能够适应看清轮廓了。

    古羲并没有如刚才一般拉着我的手前行,而是单独在前与我隔开了一段距离。莫名的升起一股失落感,几次我想要紧步跟上但他就像脑后长了眼睛般会立即与我拉开距离,终于听到他低沉了声道:“别靠我太近,这条通道随时有可能发生突变。”

    随着他话刚落就觉他的身形轮廓突然变成重影了,我以为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可眨了眨眼依旧是,立即扬声而唤:“古羲?”

    听到他的声音似乎骤然变远变长,甚至有回音:“什么事?”

    “我看不清你了,而且你的声音为什么突然离我好远?”

    空间默停了半瞬后他问:“将你看到的告诉我。”我凝了凝眸,冷静而述:“你的身影在我喊你的五秒钟以前变成重影,目测距离有五米,耳听应该是有十米以上,位置来自偏上方。”又是一阵默然,却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个重影轮廓还在我面前,可古羲却从偏左位置走了回来。他什么也没说,在上下打量确定我无碍后回转过身,并没解释刚才的情形只道:“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的脚印走,不要踏错一步。”

    我点点头,却想起他背对着自己看不见,刚要开口承应就见他已经向前在走,只得闭上嘴跟进。这一次他走得相对要慢,我在近距离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脚跟,与他保持相同频率的步伐而走,总算没有再发生刚才一般的状况。

    大约明白我们是碰到了某种阵法了,若非我反应及时地唤他,恐怕近距离下无声无息间就把我与他给隔离了。不知道怎的,越往前走越觉得空间变得燥热,我本穿着外套,没过一会背上就有了薄薄一层汗,额头也开始湿了。实在觉得奇怪,忍不住问古羲:“你觉得热吗?”

    他顿住回过头,目光在我脸上沉定片刻后伸手过来在我额头轻轻一按,转而摊掌于我面前,“你现在的感觉是幻觉,让心平静下来,燥热就会散去。”

    确实他抹过我额头的掌间并不见有湿濡,而我顺手去抹时却觉得汗湿一片。我闭上眼深呼吸,几个周回后感觉心绪逐渐平静下来,再睁开眼时似乎燥热当真在散去,而后背本来的湿热变成了寒凉一片。乘着古羲回身时又在去探摸了一下,却发觉里面的衣服都有些微湿了。有些不确定这会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古羲就像知道我在想什么般在前道:“你那出的是冷汗,这片区域设了惊魂阵,每个人在其中的感觉都不同,有人惊慌失措,有人心惶不安,有人产生幻觉,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处于阵中的人没有自主意识。”

    我抿了抿唇角,轻声问:“那你是哪种感觉?”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这种小阵法能耐我何。”

    对于某种人而言,狂妄是与能力成正比的,就好比古羲。尽管我牙痒,但也没法质疑他。

    其实在幻觉消失之后,反而感到身周的气流变得阴冷之极,这就更加使得我背部汗湿了的衣料有寒意层层渗进来。心中不免焦躁起来,忍不住问:“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条通道?”却听古羲缓缓道:“傻女孩,自我们走进起就意味着出不去,眼前的道会无限延伸,除非是......”我急着追问:“除非是什么?”

    他一字一句的,轻语在嘴边:“破尽虚度弥彰。”

    就在他最后一个字出来时我的神经骤然而紧,只觉眼前银光闪过,有什么从他手中脱出。然后半空中传来钝钝的属于金属质感的声音,有些像是什么在低鸣。

    古羲一扬手银光又从黑暗中破空而来,这次我看得清楚,是柳叶刀。

    我很奇怪他居然能将这刀收放自如,这是如何做到的?只见他把柳叶刀捏在指尖,手指轻轻抹过后侧转身来对我道:“给你看个好玩的,看仔细了。”

    话落柳叶刀又脱出了他的手,朝着前方直射而去。看得很清楚,在柳叶刀刀柄与他的指间缠绕着一根极细的透明线,与我串珠内的类似。

    就在我们正前方两米处,柳叶刀像是撞到了什么发出叮的嗡响。随着古羲手在半空中勾划,两米以外的柳叶刀频频发出鸣声并且有火花出现,而走过的痕迹则是以直线形式的。

    转眼就见那处被柳叶刀给划开一个门形,可是明明那是腾空的,视线还能那个门框一般的形状,想不出柳叶刀这是撞到了什么在划割。

    只听古羲低念一声“破”,顷刻间那被柳叶刀划割开的门形就像是玻璃碎裂开来,中间原本可穿透的视界场景也在那一刻裂成一片片,砰的一声响碎片凭空消失了。

    这一幕当真把我给惊呆了,明明声像俱在,可即使我将眼睛睁得再大都看不出有任何物质碎落于地上。是黑暗将我的眼力局限,还是刚才一幕只是幻觉?

    银光摇弋,柳叶刀稳稳收回古羲的指间,我也呆呆地回看他,只见他的面上虽无得意之色,可眼神里的光芒与柳叶刀的银光相互辉映。

    讷讷而问:“刚才那碎掉的是什么?”

    古羲斜勾了嘴角笑回:“一面法镜。”然而我已然不懂:“那是什么?”

    古羲不答反问:“刚才假若不是我用刀将之划出形状,你是否完全看不出来前面有物遮挡?”我摇摇头,确实如此。而他语锋一转了又道:“其实也不算有物遮挡,假若不碎这面法镜你依然能够走过去,只是走入了一条真正的不归路。”

    “何为不归路?”

    古羲清撩的语声响在耳畔:“阴阳路。”

    在我目瞪口呆中,古羲解释了法镜的由来。

    传说法镜是一面能够通往生死阴阳路的镜子,它并没有真正的外形,而是以法器布阵结凝而成的。要能够布这样的阵法非一般人所为,必须是术法到达一定修为者。

    原本这种法镜的存在是世人无从知晓的,是相传宋朝年间有一个叫刘长元的都侯横行无忌且占地为王,引起了宋室君王的芥蒂,几次宣召他入京都以推诿之辞而避之。渐渐君王起了杀心,可几番派去暗杀的人都是有去无回,甚至有一批派去一支几千人的军队,竟然也无声无息的没了踪迹。这下君王心里发毛了,这个刘长元到底有什么暗招能让兵士全都消失?

    后明察暗访,终于被查出原来刘长元招揽了一批术士,在他的领地四周结下杀阵,只要有人进入杀阵就是有进无出。如此忧患怎能让君王安寝,后身边一个宦官提出招纳能人异士来破除杀阵,此计被采取,并在数月后就有一人毛遂自荐前往,他称不但能破这杀阵,还能让这刘长元自绝其路。

    他是随军前往那块领地的,众士兵都亲眼看着他走进了杀阵之中。在这之前他就对领兵的将军直言在外等他三日,三日之后若没有出来那就立即撤兵,如果出来就直取都城。

    将军一直等到三日后的中午也没见那人出来,缘因来前是立了军令状的,若不取下都城回京也是一死。将军只得咬牙下令夜攻都城,一直冲到城门下竟也不觉四周有任何杀气,而城门也是洞开的。将军领兵一路冲至都侯府,却看到那位术士坐在门庭的最中间双目紧闭,四周点了几盏油灯,而地面画着稀奇古怪的图案。

    将军上前去唤,连唤了好几声都不见术士应。于是把指去探他鼻息,却大惊,竟然这术士已经死了。期间兵士将都侯府搜了个遍,除了刘长元其余人都在,然后在刘长元的室内发现一条暗道,将军带人去追杀,可当追出一里多路就见前方出现了刘长元的身影。可无论他们怎么加快速度,都无法赶上刘长元,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将军亲眼看着有两个身影模糊的人把刘长元一左一右绑了带走。

    将军无功而返回到上面,却被告知术士没死已然醒来。连忙去询问术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术士告诉他差一点功亏一篑。原本让将军三日后也正是傍晚再出动,没料将军提前了半日,正当术士作法之时。当时他在暗道内结下的法镜刚刚形成,刘长元还没被诱入,是感知外界有人来扰他只得以魂结法入阵,催逼刘长元加快速度。

    将军问进了那里面会如何?术士答:法镜通阴阳,你们看到的那两个模糊身影即是带他走的阴司了。将军闻言大骇,阴司岂不就是黑白无常?他记得当时确实一个是白影,一个是黑影,想到这处就不由胆寒,也冷汗直冒。

    原本此次术士立以大功,将军打算回去后向上面禀报,却没料术士在当夜就悄然离开了。于是法镜的故事就流传了下来,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到**时期又杜绝一切封建迷信,所以这样的传说鲜少有人知道。

    我听古羲说完后也觉得有些夸张,不由问:“如果走入法镜之中,真的会走进阴世?”

    阴界阳界似乎总被人挂在嘴边,甚至大多数农村依旧还有着一些民俗习风,不过人死后到底会去哪还真是未知数。可能化于无形,也可能真会去到另一个地方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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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长生心不古介绍:
因为好友误闯私人豪宅,没料被个叫古羲的男人设局去为他修复青铜刻画。
他是一个对古董极其有研究的人,涉猎的领域非我能及。
几度想要逃离,但都被抓了回去。
当刻画越来越清晰时不成想竟然与我曾收到的一封笔友信件有着牵连,
于是我们一同走上了寻找真相的路。
貌似平凡普通的布林镇,底下却藏了一座幽暗诡异的地下围城,
究竟谁是我的笔友羽?又究竟谁是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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