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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长生心不古全文阅读

作者:浅浅烟花渐迷离     愿你长生心不古txt下载     愿你长生心不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11.青龑

    没有人知道那八卦为什么会浮现在背上,也没有人知道它代表了什么意义。大家只知道这是死亡的警示,每一天都活在这个死亡阴影里,每个月都要有那么几天来到这里祈求上苍放过墨族。

    我问祝可既然确定是毒,那为什么不去医院看一下。她讽凉的笑了笑回我说怎可能没看过,但医生给她做过多种检查根本查不出有何异样,最终称她手臂上斑驳的印记应该是一种特殊的皮肤病,给配了一些膏药。这时她就知道求医之路无门。

    话到这里,整个陈述就完了。祝可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眼眸深处的悲浓却掩藏不住。

    我的心中也划过异样,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这些墨族人像中邪了一般接连死亡?如果真的是中毒,那毒从何来,又为何检查不出人体内有毒性呢?而且蛊毒又是为什么能克制它蔓延?但显然,从祝可诸人的反应来看,蛊毒只能克制一时,却治不了根本。

    抬起头再度凝看这面满是悬棺的山壁,刚才说到曾将棺木从石壁里面挖凿而出,有发现后面是深穴的。如果真确定了这是农庄山腹内那留声的洞主人的杰作,那无疑这些深穴就是关键点,也是这崖之秘密所在。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在人进洞探查后再没出来的原因了,以洞主在奇门术数上的造诣,必然每一个洞穴内都藏着阵法,在里面迷失是很正常的。

    所以要解开这个谜团,势必得破解洞穴里的阵法才行。

    但上千副棺材,将之一一挖凿出来实在是困难,那些藤蔓并不能帮到多少忙,越往高就越艰险。另外,即使将所有棺木都挖出,还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危机,就是好像只要碰触了棺材的人都会受到莫名邪毒侵害。要想破这谜,必得先破了这一难关才行。

    我目光搜掠在悬棺之间,脑中闪过那幅格木画的白纸黑点画,虽然他的画工不怎样,但却是将这密密麻麻的棺材变为点一个不落地画在了纸上,而且对其间距也有精准的把控。

    突的我心中一顿,狐疑地去看格木。

    一个不懂画的人,怎么可能将点与点的上下左右间距能把握的如此精确?

    正沉思中,听到祝可再度开口:“古少和岑小姐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不知有何高见呢?”

    古羲却把这个球抛给了岑玺:“岑丫头,听你说说呢。”

    没料岑玺回道:“我很愚钝,想不出来是何原因。”她似乎自从农庄出来,就对古羲冷了心,这时也不买他账了。

    倒是秦舟插嘴进来:“依我看一定是棺材里的那些尸骨有问题。”

    但祝可却道:“我们也曾怀疑,可是一来并没有人直接用手去触碰过尸骨,二来曾拿银针等多种方法试毒,都没有在骨头里发现有毒。”

    “那就奇怪了。”秦舟喃喃自语着,“诅咒肯定不可能,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人死的呢?”

    听着他这疑问想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深思这个问题,而就在这时,古羲以不高不低的声音道了句:“问题不在于棺内的尸骨,而在于棺材本身。”

    众人一愕,都纷纷转头看向他,格木更是急着追问:“此话何讲?”

    我一直都知道,古羲这人不管在任何场合都会成为焦点,就如此刻,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后续。只见他微仰了头幽然而问:“你们有想过为什么这些棺木经久不腐吗?”

    这个问题我一直都在思考,听到古羲特意把它提出来立即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只听他说:“古人认为,人死后是下阴曹地府或上九天,所以对尸体和棺木会做周密的防腐手段。早在春秋时期,柏木、松木、梓木、楠木等被列为制作棺椁的木料,并且还排列出了各个级别用料的标准:柏椁者,谓为椁用柏也。天子柏,诸侯松,大夫柏,士杂木也。这些棺木选材正是居于前两位的柏松。那么当真这上千副棺内的上千个人都是王公诸侯?”

    岑玺到底还是开口了:“一定不是。”语气肯定。小悠也忍不住问:“那为什么这些人会有王公诸侯的待遇呢?”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岑玺平声而述:“这个暂且不知,我只知道悬棺葬法也是一种防腐技术。《吕氏春秋节丧》记载:葬不可不藏也,藏浅则狐狸掘之,深则及于水泉,故凡葬必于高陵之上以避狐狸之患,水泉之深。意为高地埋葬可避水湿、狐患。高地之上利用沥水,避免地下水对墓室进行渗透,也就可以有地效防止棺椁及尸体过早地腐朽了。只不过......”

    她似略有踌躇,小悠追问:“只不过什么?”

    岑玺未答,反而去看古羲,而这时古羲却笑而不语,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她只好再道:“只不过这些方法都只是普通的防腐手法,多用于保护尸体,并且很多还会造有外面的石棺椁,若想防腐千年恐怕不太可能。”

    等于说问题回到起点,她和古羲讲的防腐法必然不是千年以前这些棺木用的方式。而棺内只剩骨头说明当时并没有要对尸体作保护措施,焦点就是这些棺材。

    “青。”突的沉默良久的何知许轻念模糊两字,我本留心着古羲,直觉他一定知道是何原因,否则他不必这时提出来。所以在何知许低吟那两字时我看到古羲的眸中有精光闪过,心有所动,缓缓移转视线向那边。

    小悠没有听清,侧头而问:“知许,你说什么?”

    何知许道:“我看过一本关于宋朝墓葬的书,上面提到有一种黑色颜料能对棺木起特殊的防腐作用,尤其是到了宋朝时期盗墓贼猖狂,于是为了防备盗墓贼,有人将那种黑色颜料与一种叫青的毒物混合起来,从而遏止可恶的盗墓行为。书中记载是说但凡盗墓贼碰其棺椁,必在一炷香时间内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而死,刚才听祝小姐提到族人的死亡症状与此有些类似也有出路,而时长却似乎要更长久一些,也不知是否中的是这种青了。”

    他对宋史确实熟悉,连这类墓葬的书籍都有涉猎。但是......小悠问出了众人疑惑:“青到底是什么?”何知许摇头,“书上就是这么提了下,并没对其多作形容。字是繁体龙下工与八,我也没有特意去研究,只是刚好记起这么一笔来。”

    “那何先生应该还记得你看的是什么书吧?”古羲突的似笑非笑着问。

    何知许回应:“是一位宋朝的士者所著,叫《青州丛集》。”

    秦舟在那嘀咕:“宋书这么多,随便说上一本也没人知道。”却没料古羲说:“他没说错,《青州丛集》中是有对青的记载。本是一种天空中飞的鸟兽,后来出现一种毒蜂,翅膀为青色,人被咬之立即抽风致死,于是把它称为青。它的作用并非完全用于毒,是它体内有种汁液涂抹在木上能保木材终年不腐,哪怕历经再多一个千年。”

    “可是,”祝可提出疑问:“我父辈他们开棺之时就算有触及棺木,在当时也并无任何异样,都是到了夜里才突然死亡。更何况后来的其余人都没有碰过棺木,也都一一死去了,这又如何解释?”

    岑玺提出个人见解:“难道是那青毒被雨淋过给冲淡了?”

    却见古羲摇头,“青可保棺木万年不腐,自然其毒性不可能会变弱。原因还是在于设谜局的本人,你们有想过他的初衷是什么吗?”

    一句话问得全场都静默了,包括我都开始深思起来。刚才听过祝可的陈述,觉得很是同情,墨族人不过是想破先祖遗训,却付出的是即将灭族的代价。那千百年前设下此悬棺屏障的人,当真是齐心可诛。

    可假如这个设局者就是农庄后山的洞主人呢?回念而思,虽然我们在那洞内九死一生,险些将命送在了那里,但也都是我们被迫不得不闯那阵法所致。并且最后启动自毁装置的人还是庄主,这才导致我与古羲差一点死在里面。

    而且他在洞内留声又留画的,似有意在给后人提示,等等,提示?

    我蓦然而惊,瞪大了眼再去看那崖壁,脑中影像快速闪动,从细微到宏观到正面山崖,手不自禁地抓捕那些点。影像闪动越快,我的手也越快,周遭的所有人都摒弃在神智之外,直到脑中崩停的一秒,我的手也高扬按在某个点上。

212.印记

    神识渐渐回笼,心潮起伏,终于明白洞穴内光壁上显示的第一幅闪动光点的画是什么了,就是这满是悬棺的山崖!那是比格木给我看的那幅白纸黑点画还要大的一幅,而且用了光点变幻方式,它的难度在于点出现后又消失,使人没法将之连贯组成画。但即使能像我这般把所有光点都刻印在脑中记住的,在没有看到这面山崖前也永远猜不出那到底是在表示什么。

    此刻我手指点的那个位置,从我视角看去是千百具棺材中不起眼的一具,如果洞主人有心要引“有缘人”的话,那么这个点就是关键点,也可能是唯一的一道生门。

    “愿愿,你怎么了?”祝可惊疑的语声传进耳来,我凝了凝目收回手侧转头,见诸人都用与她一般惊异的目光看着我,一定是我刚才的行径状如抽风般,但唯独古羲的视线里潜着了然,因为他有见过我这般样态。

    我敛了神色淡然而回:“没什么,刚刚在想一些事想入神了,你们继续。”

    祝可仍有疑色,想要再问却被秦舟干咳两声岔开话题:“阿羲,刚说到哪了?哦,青,你就别卖关子了,既然青毒没有淡化,为什么那些人的死法都有了变化呢?”

    古羲眸光闪了闪,沉应:“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身体里有了轻微抗毒素了。”

    “啊?抗毒素?”秦舟愕然,“你是说他们那蛊毒吗?”

    祝可立即否决:“不可能,那时候我们族人中虽有巫蛊之术,但只限于巫婆研制,其余百姓都没有碰过蛊。是到后期为了扼制毒性,才开始借用蛊毒入体的。”

    如此说来,跟蛊确定是没有直接关系了,那古羲口中的抗毒素来自哪里?

    我看他目光好似随意地垂落于某处,顺着那视线看过去,见是落在山崖前的那条河上。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逝,好像捕捉到一点踪迹,但又不太明朗。

    不过也无需我深思,他已经道了出来:“山前必有水,这是风水之道。这个地界藏风扣水,是灵穴之地,既然山有玄道之术,水则必辅成。到过这里的人,必然喝过那条河中的水。”

    是水!

    即使古羲说得玄乎,在场的人也都从中听明白了,祝可朝他迈进两步急问:“你是说这水是抵抗那青毒的抗毒素?”

    古羲道:“你只要问问余下那人是否曾常饮用这河里的水不就知道了。”

    祝可浑身一震,缓缓侧转了头朝那人群里唯一的中年男人看去,“和叔,是这样吗?”那个中年男人早已惊呆了,微张着嘴双唇颤抖,还是他身旁的一位妇人激动地说:“是的,阿和说这是圣山,这水是圣水,圣山被我们族人给玷污了,必须每天都饮圣水来虔诚洗涤,他每隔三天就会来挑上两担水回去。”

    可突然祝可爆发了,怒吼着问:“我是问你当年你们有没有喝过这条河里的水?”

    中年男人与妇人都一震,转而那男人颤抖着点头。

    一切了然。

    当年他们来这探秘,需要攀登这面山崖并不容易,很可能是暂居此地,那么这群人会去饮河中的水是必然。于是他们体内就存了一定的抗毒素,然后再去开棺,身染青毒而暂不发作,直到回去后深夜才毒发身亡。

    而这个中年人显然也参与了当年的事,却是唯一存活到今天的,或许墨族人怎么都想不通其中的道理。真正的原因却是他们一家一直在饮用这条河里的水,从而让他侥幸躲过一命。

    这时那中年男人突的拉起自己的袖摆,露出那斑驳印记的手臂,随而人群中也有不少人都拉起了袖摆,祝可低垂了头一点一点将手臂呈露于外。她问:“既然如你所言他因为喝了这条河中的水而毒性缓解甚至已被驱除,那为何这印记和背上的纹身还在?还有像我们年轻一辈的人从没碰过这些棺材,又为何也都被染上呢?”

    古羲勾唇而笑,笑容里带着讥讽,他道:“是谁告诉你们这些印记与纹身和青有关的?”

    祝可愣住了,他们整个墨族人也都愣住了,恐怕这个认知在当年第一个人出现症状后就被认定了。她无力地反驳:“可是我们年轻这一辈身上都出现了......”

    “有人死吗?”古羲反问了一句。

    墨族人面面相觑,转而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显然被古羲一语中的,即这些人都出现了印记与纹身,但至今还没有人像当年那般死去。

    祝可反驳:“那是因为我们使用了蛊毒来以毒攻毒才暂时保住性命,假如按你所说的我们身上的印记产生并不是受这毒的影响,那蛊毒入体,我们也扛不住这毒性。”

    “没有说你们没中青,这东西的难缠在于中毒者会成为毒源,你们或多或少都会在那一天里与当事人接触过,从而毒性转嫁于身。”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那我与她相识多年,不是也会身染此毒?”这些年里与祝可接触的并不少,可我从未感觉有任何异样啊。还有我曾接触过的人,祝可在萍城接触过的,也都没有听说过突然猝死的消息。

    古羲见我开口挑了挑眉,“她不是已经说了用蛊毒来抑制毒性了吗,否则你以为她还能活到今天?村子里用那蛊池炼制蛊人,除了为吸收蛊气外,主要目的还是想破这毒性吧。”

    祝可眸光闪了闪,默认了这一事实。

    沉默良久的格木在这时询问出声:“刚才古先生说我族人身上的印记并非是因这青毒而产生的,这又从何说起?”

    “青属火,它一旦入体会使人的体温高于常人。人体里存在的某些特定物质会在遇热后逐渐发酵,就好比你们那些印记与纹身了。”

    古羲这番言辞别说格木等人,就连我也吃了一惊,听到祝可不敢置信地追问:“你意思是这些印记本来就在我们体内?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人的身体里怎会带有图案?严格说起来,如果忽略他们胳膊上印记的狰狞状的话,仔细看来它们也其实是一种图案,只是从视觉上来感受就好像是被殴打至此,但又是从皮肤里面透到外面来的。

    这回古羲没有再给出答案,只淡冷了声音道:“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

    祝可茫然去看格木,而格木也是一脸茫色。

    只见古羲指了谢泽问:“不妨问问他,身上可有这些印记呢?”

    谢泽本身一直阴沉地缩在后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突然被指了点名,惊了一跳。他看众人都在看他,讷讷着问:“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祝可沉眸盯了他半响,终于摇头:“他身上没有。”

    我想到这时候明白古羲的意思了,那些印记与纹身原本没有出来,是都潜伏在身体里的,当中了青后,被它的热性给激发,于是潜伏已久的就会慢慢呈露。而出现这症状的,只有祝可的族人,谢泽则是外族外姓人,所以......

    我对祝可道:“你去问问从外嫁进你们族里的妇人身上有没有那印记?”

    但她却没有动,瞳孔缩了缩后道:“不用问了,我们族现在一共还有五十八人,其中有十五个妇人是外族嫁进来的,她们身上都没有印记出现。”

    果然如此!看祝可的神色,也应该堪透了中间的玄机。

    所以,出现这些印记的只有传承了他们墨族一脉的人,而外族人与外来者即使中了青也是没有产生的。那问题就归结到墨族人身上了,是他们身体里存在着某种与常人不一样的东西,而既然是传承,那答案就只剩一个:血缘!

    我看无论是祝可还是格木,他们的脸上都没有恍然而悟的神色,只变得怔忡与不知所措。恐怕这个困扰了他们十几年的死亡阴影,怎么也没想到最终的答案竟然是这般。

    沉默了很久,听到祝可喃语:“原来......这是属于我们墨族人的印记。”我侧目而望,因为她低着头而看不太清她脸上的神色,光从语声中辩知好像有着释然与骄傲。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她抬起头来与我对视,柔弱的无助可辨析却在转瞬间都消去,变成冷漠并且盯紧了我缓缓道:“愿愿,可以开始了吗?”

    我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开始什么?”

    她说:“你已经堪透这面悬崖的机密,是时候开始正式走入章程了。”

    我面色没动可心里却震惊,她竟然看出来了?可是刚才她不是还对我的异状只感到惊疑,为何现在却如此肯定地判断了?

    心念电转间我嘴上回应:“恕我无能为力。”

    她低头失笑了下后轻摇了摇头,“愿愿,可能你从未试着真正走近我,可我却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都在研究如何靠近你,如何能让你卸下心防接受我。你说我会不了解你吗?”

    我蹙起了眉,心底某处本被掩盖的钝痛又隐隐泛起。

213.从未被控

    这时古羲朝我轻踱了两步,祝可立即眼色一厉喝止:“古少,你最好与愿愿保持安全距离吧。”古羲冷面讽笑:“如果我不呢?”他果真又在朝我走来,秦舟没有闲着而从腰后抽出了他的那把尖刀,大有准备大打一场的势态。

    祝可一个眼色,谢泽从旁冲了过来,而道非与格木也挡在了我前面,顿然间局势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秦舟眯了眯眼笑着问古羲:“阿羲,两个老头交给你,年轻的留给我?”

    古羲飘了他一眼,“你要一对几十这么英勇?”

    秦舟嘴角抽搐了下,无奈而道:“这还不是为了你女人。”

    古羲:“谁说要打来着?”

    秦舟错愕,祝可也蹙了蹙眉,没明白古羲要作什么。

    而我心跳却在猛烈加速,当古羲轻描淡写地飘来一句:“根本也不需要我动手。”他话一落脖子上的手就松了,我如离弦的箭一般掠了出去!

    风云突变,当我扣住格木的同时回过头,始终“神志不清”的童英已然制住了祝可。

    场上气氛顿然转变,墨族人都面有惊怒可不敢上前来,谢泽也是大怒:“你们......”但秦舟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也让他把到嘴边的话给吞咽了回去。

    道非是唯一独立在场中没有动的人,而古羲刚走近的那两步是为了离他更近。所以,即使道非这时想出手,也受到了古羲的挟制。

    祝可的眼神是震惊和不敢置信的,别说她,就连余光里岑玺与小悠她们也都惊愕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唯有秦舟依旧笑骂:“你爷爷的,这么刺激的事能不能预先知会下我啊,害我反应慢半拍差点跟不上你节奏,错,是你们三节奏!”

    古羲扯了下唇角不无嘲讽地反击回去:“连这点临场应变能力都没有,不成草包了?”

    秦舟怒目,“你才草包的,英子那边竟然一点风声也不透露给我。”

    这两人......我的额头在冒着黑线,揪着机会就斗嘴,也没谁了。

    整件事的核心其实不是我,而是童英。

    我发现其中端倪是祝可用笛音下令童英来扣住我时,心中对古羲的袖手旁观而震惊,与他对视的那数秒时间里,明明依然看不懂那深眸中的涵义,却感觉到他神色中带了笃定。

    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对我置之不理,而且即使童英出手如电,但以他的反应速度不可能会慢过她。当时我很快垂了眸,是为了不让眼神里的情绪被祝可捕捉,也是沉念深思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肯定是有一件我不知道的事让古羲能够笃定,即使我被祝可给控制住也可在即刻之间能翻转回来局面的。不太可能是指望我出其不意地出手,因为我能考虑到的可能性与不安定因素他一定也考虑到了。本还百思不得其解,是突然喉间被指划过的一瞬,我蓦然而醒。

    我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通病,在看到祝可用笛曲操控胖妇梅九姑时,就已经信了她在音控方面的超常能力。所以之后她把童英引出来,加上童英一系列的反常行为让我立刻深信她已被祝可操控,可是我到底是对童英不够了解。

    其实到这刻,我仍然没想通为何童英没有中招,但是她那轻微的提示就像给了我一剂定心丸吃,当然原本对古羲的些微失望也烟消云散了。

    刚才古羲向前走那两步说着挑衅的话时,我就嗅出了他要翻盘的意思了,所以心跳会控制不住加速。配合的刚刚好,不光是我与他,其实更有默契的是童英和他。

    一个眼神、一句话,童英就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时的童英已然不像刚才的麻木,回到了我初见她时的冷清模样,眼神凌厉而骨子里透着于身俱来的冷意。

    祝可的神色从最初的震惊到这刻变得阴婺,她一字一句问:“你是如何破我音控术的?”

    童英面无表情地回:“从没被控制,何来破?”

    祝可倒吸了一口凉气,而我也暗暗为这答案吃惊。意思是童英从头至尾都是清醒的,然后当祝可与她独处时突然吹出能控人心的音调时,她就将计就计假装被控。其实却是深入敌营,打头阵摸底来了。

    无疑这是古羲的决策,也就难怪他如此笃定了,他早已明目张胆的把一颗棋子安插到了祝可身边,尤其是这颗棋子还让祝可深信已为她所用。

    当真是若论心机沉浮,无人能及得上他古羲,除了......羽。

    我飘了眼道非,至今仍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羽,可此刻无形中与古羲相对峙的气息却很凌人,而他还没有任何动作,就只很平常地站在那。

    祝可冷静下来后再问童英:“你为什么能抵御我的声控?”

    童英的答案使我震愕在原地:“因为我听不见。”我怀疑自己幻听了,祝可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甚至连秦舟都在吃惊而问:“阿羲,她不是在开玩笑吧?”

    古羲但笑不语,而秦舟的脑子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那她平常是怎么来听我们说话的?”我倒是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读唇语。

    若不是这刻提及,平常还真没有特别留意,但回念细思过往就有很多蛛丝马迹。

    首先,童英一定不是完全听不见,因为有几次无论是我还是古羲,都没有在她正面说话,但她还是能够给出回应;其次,大多数时候,她的眼睛都是在盯着古羲的,以前以为是她对他专注,甚至一度在不知道他俩关系时还以为是有情,现在想来,其实她是要看古羲的每一个眼神,听他说的每一句话。这也就难怪了她与古羲之间那超常的默契了,那是随着时间潜移默化中渐渐形成并且成为了她的习惯。

    祝可显然也已经想到了,盯着童英慢慢问:“你会唇语?”

    童英略顿之后点头,而这时古羲也给了肯定答复:“她确实听力不行,正常的分贝能传到她耳内的只有10%。所以即使在气味辅助下,想通过音波来控制脑电波的效果也降低到了一成,以她的自制力足以能够抵御这微弱的效力了。”

    他这一开口要道出了祝可使用笛声来操纵人的控术玄机,诚如秦舟之前用不屑的口吻所讲的那般,其实这是一种改良后的催眠术。先用气味使人的神智感到昏眩,再用音频干扰脑电波,当达到一定程度时就能使人的头脑变成空白,从而成为傀儡听凭她办事。

    古羲在顿了顿后又道:“你以为用千寻叶香可在瞬间散于无形,殊不知我一踏上车就闻出来了。”祝可摇了摇头,不太信地问:“千寻叶是最直接通往大脑而又能在最短时间里消散的气味,你怎么可能闻的出?”

    我在心中暗叹了口气,祝可对上古羲只能说是完败。她以为转动的心机神不知鬼不觉,可没有一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并且被反过来设局。那千寻叶我是没听说过,不过却明白为何已经无色无味了古羲还能闻出来,因为他是连空气中再细微的气流浮动都能感应得到的人,气味也是属于一种空气中的介质,自然会被他察觉了。

    更何况,他对这类东西似乎都了如指掌。

    祝可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了,当转眸来看我时,眸光明明灭灭,最终黯然而道:“愿愿,我到底还是没有看透你。”

    她在意指什么我清楚,扣在我指下的格木长老显得很萎靡,他定然心中懊恼明明局势本掌握在他们手中,却突然间风云急转改变了格局,他们反而成了受制的一方。

    默了片刻,我直视祝可的眼睛,然后将话挑明:“你真的是直到现在才得知吗?”那双眼就在我的视线锁定里,再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我眼,那一瞬的闪烁代表的涵义不言自明。但随之心头也沉了沉,之前我的顾虑是正确的,从她刚才反应确实已然知晓我留有一手,然后我就不由心中暗想此刻的局面当真是她不及防还是......另有后盾?

    我在心中隐隐感到了不安。

    祝可在沉眸之后选择转移了话题:“那现在古少到底是打算上去还是走呢?”

    古羲勾了唇角眼神邪冷,“来了自然是要上了,否则我又何必等到这时才制动?”

    也是,既然童英一直都没被控制,那如果古羲早想翻盘的话在那边村庄里就可以动手了,却等到了这里也将大致事情都了解清楚后他才对童英与我用眼神暗示。

214.掠夺者

    闻言祝可失笑了道:“既然目的相同,这会你又何必翻脸不认人?”

    古羲的答案显得傲娇而轻狂:“做同样一件事,我比较喜欢掌握主动权。更何况,”他顿了下,抬起头眯眼,“还要有人来试洞呢。”

    他在说这话时我的心头微动,而祝可在明了其意后眼中终于有了惊惧。

    青,这个初次听到的名字,已然震赫住在场的每一个人。

    刚刚虽然有分析到那条河流中的水是解读之秘,可是那个唯一存活的人是喝了十几年才留存到今天,到底要喝多少水能抵御青的毒性没有人知道。假如说也要像那个人一样喝上十来年,那也就不用在此浪费时间了。

    我正沉念思索着这些,突听古羲点名:“小愿,现在是你的主场了。把那老头放了,他无甚作为的。”听他如此说我就当真松开了格木,确实从制住他时的无论是应变反应还是身体肌肉松弛上来看,这个老人是没有抗击能力的。

    秦舟见状就不由调侃开了:“好你个常小愿,还知道挑软柿子捏,刚怎么不对另外那老头下手呢?”我横了他一眼,懒的理他。又不是傻,那个道非都是能与古羲打斗在伯仲之间的人,而且又有古羲靠近了在协防,我是脑抽了挑他斗。

    而秦舟嘴贫的时候是不会因为你不予理会就偃旗息鼓的,他见我不语又挑了挑眉问:“你刚才像是疯子一样群魔乱舞的什么?抽风了吗?”

    我索性略过他直接问古羲:“要现在公布吗?”

    古羲胸有成竹地点头:“说吧。”于是我抬起头目光略一搜掠就凝注某一点,大多数时候我这脑子还是够用的,一般锁定了某处就不会忘记。

    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方位,因为崖壁上悬吊的棺材并没有按照横排或者竖排的规律,可以说是杂乱无章的,就像是随意吊上去的一般。是我目能视常物之外,又记得洞主曾给的提示,才能看准那个点。

    我试图在周旁寻找标的物,“是在山崖靠左上,有块石头比较突出的向右两格位置处。”

    然而在我扭头去看古羲时,只见到一众抬起了头仍在寻找着左上角那处,听到有人在小声窃窃私语地问:“她说得是哪一个啊?”

    指望古羲能依照我的检索方法找到,但他仰头看了片刻回望过来的视线里明显写着也没找到。秦舟直接嚷了出来:“我说常小愿,你倒是指个具体方位什么的啊,这是山崖,不哪都有石头突出来啊。”

    好吧,按他要求我扬手而指,“那。”

    然后,他找了一会后仍一脸懵圈状,实在是片域里钉在石壁间的棺材几乎一模一样,而我们与那高度又隔了大约有四五十米高,根本不可能靠指向来确定哪一个的。

    古羲蹙了蹙眉,对秦舟道:“你包里带弩了没?”

    “当然有带,到这种山林之地怎可能少了它。”

    在古羲一开口间我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秦舟因为刀还架在谢泽脖子上,所以直接把背后的包给解下来丢给了他。在他去翻动背包前朝着道非酷冷一笑,眼神中有着警告。

    也不知道道非是考虑到形势不利还是什么,在古羲从包里翻找出弓弩的期间没有试图出手过。其实若不是之前见过他与古羲相当的身手,又怀疑他可能是羽才时刻关注着他,否则他这人很容易让人不去留意,因为他的不言不语,以及将自身气息散于无形。

    古羲带来的弩不是原始的那种,虽然我对这类冷兵器没作过研究,但也大概能看出这把黑色的弩一定很不一样。因为单从外观形象来看,它首先很轻巧并且能伸缩折叠,装进包里完全不占地方,而从古羲拿它的手势来看应该不重。

    “是巴力的掠夺者?”岑玺突的开口而问。

    古羲手上一顿,秦舟先声夺人:“呀,岑大小姐还对弩有研究呢?”

    岑玺摇了摇头回道:“是我父亲有与巴力在中国区合作,故而家中有好几副弩在墙上陈列着。我好像记得那上面对这种掠夺者标注的数据是:拉力175磅,箭速375英尺/秒,箭种是22英寸bart箭,打击行程有17英寸,重量7磅,不知道可还对?”

    这回连古羲都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否带了刮目相看,但显然她刚才报的那一串数据是正确的。秦舟眼睛打了个转,笑嘻嘻地说:“既然你家和巴力都有合作关系,回头给我搞一把司令官呢,价钱可以商量。”

    到这时岑玺终于恢复了她自持的浅笑:“没问题。”

    小悠在旁插嘴:“之前就听说天朝人爱弩,还私下招办弩友大赛,看来是真的。”

    说话间古羲已经把弩装备好了,他对我道:“我射出一箭,你以箭为标的指向。”我点了点头,见他凝眸于崖壁之上,从拉弩到发射神色都酷冷而肃静,箭一射出我就感觉到了威力不小,而且速度奇快。

    事实证明古羲的判断力很精准,他一箭射出已经离我所指的点不远了,我再次道出方位:“横向往右进三下四。”

    “噗”的一声,又一支箭射出,这次就射在了正确位置的旁边了。

    我凝了凝眸,“左边那个就是了。”

    第三支箭出弩,正中棺材侧面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那一点,祝可在问:“和叔,那副棺材你们当年有挖出来过吗?”那个中年人迟疑了半响,诚实摇头:“不记得了。”

    他并不像在撒谎,因为实在这悬崖峭壁上的棺材太多,又都是一般葬法,想让他辨认出来太过为难了。有人在人群中问了句:“现在我们是要爬上去开那棺材还是把棺材撬出来?”

    小悠冷笑了声,将目前摆在眼前的最大难题一言道破:“还是先想想如何先破那青毒吧。”墨族人指着那河说:“不是说了那水能解毒吗?”

    小悠故意嘲讽地摇头道:“有脑子的人也知道此路不通,想想你们当年死掉的人喝了多少水,而这个还活着的人又喝了多少水才保住性命?”

    我忍住蹙眉的冲动,虽然她说的是理,可是这语气和口吻实在是让人感到不舒服。相比岑玺的冷持,显得过于狭隘,全然没有我初次见她时的轻盈与灵动。淡飘过去时刚好与何知许目光对上,见他眼中也有不郁之色,只是碍于人前不好发作。

    “谁说此路不通的?”古羲冷沉的语调半扬,并且毫不留情地批斥:“既然无知,就别出来丢人现眼。”顿时小悠面色大变,想要张口而辩却被岑玺拦住:“好了,你少说一句。”这才制止了她在众人面前大放阙词。

    祝可虽然面色难看,但听了古羲所言立即追问:“是还有别的方法解毒吗?”

    古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知道这水为什么能抵御青吗?”

    众人一愣,在他解释墨族人为何延缓死亡,而这中年人和叔又为何能存活至今后,似乎没有人思考过这个问题。

    古羲看向了我,把问题抛了过来:“你说说看呢。”

    我哪里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正在思索着呢:河里的水有那么多,为什么能解这剧毒青?它与普通的河水又有什么区别?但在古羲把问题引向我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可能是......那水里有什么吧。”

    “哼,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水里有能解青的抗素了,等于没说。”小悠刚被古羲堵了话又被岑玺给拦住口舌正无处发泄,这时故意嘀咕出声,但那音量却是近旁之人都能听见。

    我对她不想示弱,但也学不来古羲那张狂劲,只淡淡道:“水不可能自主产生解毒抗素的,它只能作为一种媒介或者导体,起到作用的必然是其它。”

    “怎么不可能?”

    “小悠!”岑玺再次出声,这次轻喝的语音要比刚才提高了不少,眉眼间也有了怒色,“少言多思的道理,需要我教你吗?”

    小悠被训斥的脸上一红,很是难堪,可却是眼神缩了缩不敢再出声了。

    秦舟将这幕看在眼里后就朝我挤眉弄眼,我假装没看到,却见他一侧眸与古羲的视线对上,然后我心中闷笑,因为古羲正拿看白痴的眼神在看着他。

    秦舟嘴角抽了抽,也就他没谁了,脸皮绷紧换另一个人,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215.水下对峙

    终于古羲肯定了我的推断:“你说得没错,水是不可能自主产生抗毒素的,而且从宏观来看,这条河是活水源,水源的流动性会使得水质在变动,但它依然能够保持一定的抗毒性,所以能够影响到水质的绝对不是片面的植物或者动物。”

    “那会是什么呢?”老实说,在他点明之前我还真有想过是否是河边的花草或者水中的鱼,使得这水有了变化。可现在听他分析后也觉得不对,花草长在岸上,而且会随气候变化而有生死轮换;水中鱼会随水流在游,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有时甚至在这一带一条鱼都没,那也就不可能让水有抗毒素了。

    古羲讳莫如深地笑着转眸:“这就要看你们墨族人有没有求知欲了。”

    他是在盯着道非,但却听祝可在问:“你要我们做什么?”

    一声嗤笑从秦舟嘴里溢出,得来古羲的冷盯,他连忙摆手笑道:“阿羲,不是我有意要说你啊,话说一半留一半,你当人人都能像常小愿一样摸准你心思呢,也实在难为人家妹子了。既然水里有问题,自然是下水去探喽,难道还上天呢?真逗!”

    听他说着“真逗”两字,可是一点都没觉得他在真的笑,那扯起的嘴角满满讽刺意,笑意也不及眼底。听似在埋汰古羲,实则是在暗讽祝可不开窍。

    祝可脸色变了变,目光转向那条河神色迟疑。

    我也将视线落向那河,突觉眼前黑影一闪,长久萎靡不振的格木惊呼:“道非长老。”那直往河边走的身影确实正是道非,刚才古羲有意对他挑衅,这会是接受了挑战?

    只听祝可扬声说:“道非长老,还是我下水吧。”但她身形一动,就被童英用力扼住,两人目光相对,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冷寒。

    道非摆了摆手,默然走到河边蹲下身寻查了片刻,突的一个猛扎扑进了水里。

    墨族人等都不由自主地朝前迈出几步,神色紧张地盯着那溅起的水花之处。当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始终不见道非上来时,连我都不免心中紧张起来。

    一个人能闭住呼吸的时间有限,入水后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分钟时间了。格木冷静不住了,在原地跺着脚问:“你们谁水性好的,下去找找道非长老呢。”

    “我去!”祝可最先扬声,她看向了古羲正要开口,突听河面哗啦一声响,一个人影冒出了水面,不是道非又是谁?他是背对着我们的,头上的蒙巾已然摘去,应该是到了水下蒙巾会妨碍他呼吸,但在转身之前他再次将蒙布给兜住了脸面。

    在他爬上来后,那原本宽大的黑衣都因浸水而裹在了身上,倒也显得这人很清瘦。

    看着他走至人前顿停住,转而开始双手比划起来,可他的手依然是在长袖之中,我看祝可与格木脸上都很茫然,显然不明白他在意指什么。

    格木提出:“道非长老,不妨把你发现的东西写出来吧。”

    有人立即掰来树枝,道非接过后在原地沉吟片刻,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

    水下有矿石。

    道非写了这五字,因为是一笔一笔写的,所以字体方方正正。

    古羲问:“你认为矿石是解青的关键?”道非点了下头。

    这倒是能解释水域如此宽广并且流动,却能起到缓解毒性作用的原因了,因为水下的矿石定然遍布极广,有可能都将这整片水域覆盖。

    “那就敲几块上来试验一下喽。”

    这次没要道非再下水,墨族人里几个年轻的自告奋勇带着工具潜进了水里。但很快就有人冒出了头,张口而喊:“这水好深!”随后其余人也都接连浮出了水面,他们面面相觑,讷讷而道:“我潜下去有三四米都还没到底。”

    我听得也不由吃惊,难怪刚才道非要潜水那么久了,水太深的话人往下潜水压就越大,一般没有潜水经验的是受不住那压力的。

    几个青年灰溜溜的从水里爬了上来,古羲再度看向道非,不过却是作出“邀约”:“有没有兴趣一起下去再探呢?”此举意在牵制,当然可以让道非仍然一个人下水,但以古羲的个性必须还是自己亲自确定后才会认可。

    道非没有作声,只弯腰捡起地上的凿石工具走向了河边。

    古羲眯了眯眼,眸光闪烁时我看得心漏跳了一拍,那光芒代表了什么并不陌生,他这时有着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可以预想等下他俩入水后很可能是又一番较量。

    只见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副眼镜戴上,我猜测应该类似于泳镜的功效,都快感觉他们那个背包像百宝箱了,里面什么都有。做好准备后,他也拾起了一把工具来到河边,两人一对视先后都跃入了水中。

    这一次的等待比刚才更焦灼,每一分钟都感觉在煎熬,就连秦舟也都紧张起来,不停地看表在计时。然而五分钟过去了,水下一点动静都没,也不知谁在人群中悄悄问了句:“不会出事了吧?”于是这念就像毒源一般滋生,心跳剧烈。

    当又一个五分钟过去时,我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不行,整整十分钟,早就超出了人的极限,哪怕古羲以往表现的再强势,但这刻我的信心也开始动摇。而秦舟在旁也忐忑嘀咕起来:“不会被那老头给暗算了吧。”

    心头猛的一沉,忍不住大步跑到河边,听到何知许在身后喊:“alice,别冲动。”

    但岑玺却反驳出声:“这里除了她没有人能下去了。”她在意指我之前潜入深潭被缠绕水底还能脱困的事实,确实我心中有懊悔,刚才就应该是我代替古羲下水才是。他在陆地实战能力极强,但不代表水下也......我突的眯起了眼,就在我的脚前河水与草皮相连处,一个接着一个气泡在冒出来。

    定睛一细看,发现隐匿在草皮间竟然有一根细管。很明显,这是用来呼吸的一个气孔。

    本要蹲下身再看仔细一点,突的水花激起扑了我满脸与满身。等抹去脸上的水后,目光对上熟悉的双眸,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但黑眸凝定一瞬,落转而开后他问:“道非呢?”

    我一怔,刚要说道非没出来,可就在他身后突然出现了涟漪,并且那涟漪越来越大。他自然也感应到了,回身凝目,就在那一瞬道非也破出了水面。

    是第一次看到那张斑驳狰狞的脸,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从额头到脖颈没有一寸皮肤是完好的,可以想象衣服以内的烧伤面积一定也不小。也许是水下憋气时间太久导致了他不能再像前一次那样从容将后背露于人前,所以当有人惊呼出声时他才意识到什么立即窘迫地回转过身,可是他遍寻身上也没翻到蒙巾。

    古羲推了推他的肩膀,他微侧过脸,见古羲的手上抓着的正是他的蒙巾。无声接过后连绞干都没有,直接套在了头上。

    没有人知道水下的那十分钟,他们两人在底下经历了什么,又是否交过手。但我有种感觉,古羲对他似乎没有了敌意。两人相继上来,却发现他们手上除了挖凿工具并没有什么矿石,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感到奇怪,秦舟也问:“你俩下去这么久就空手而回?”

    但见古羲挥落身上的水珠,云淡风轻地反问:“谁告诉你是空手而回的?”一个东西呈抛物线落在了众人脚前,低头而看发现是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青绿色的东西。

    秦舟看了一会,抬头纳闷地问:“这个不像是矿石吧,怎么软软的像青苔呢?”

    不是像,就是青苔。

    古羲走过来丢了一句:“少废话,把它涂在手上一试便知。”秦舟扭头去看祝可,邪笑了起来:“妹子,该到你们上场的时候了。”

    在刚才古羲就已残忍道明了,局势的改变在于主动权的掌握,他要墨族人来试验这青苔是否真能压制青毒。这项决定是残酷的,祝可诸人脸色都变得很沉,格木以一种悲天悯人的语声长叹:“天要亡我墨族,就让我试足先行吧。”说完他就要俯身去捡起那只塑料袋,但被古羲一脚踩住,在格木抬头仰看时他摇了摇头说:“你不行,我不想浪费时间。”

    祝可怒问:“那你想要谁上?”

    古羲看也没看她,先指了那名中年男人道:“你能十几年不死证明身上已经有了抗毒素,再加上他吧。”后指的人是被秦舟制住的谢泽,看见谢泽脸色剧变阴沉着声问:“为什么是我?”不用古羲回答,秦舟就先邪笑着答了:“当然是你这小子心思最多了,与其留着你在这下面成后患,不防上去干点活啊。”

    不管谢泽愿不愿意,形势比人强,他与中年人阿和到了山崖前用藤蔓绑在身上。起初我还在想到底要怎么上去,却见墨族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突的抽动旁边的藤条,然后两人就开始缓缓上移起来。

    只听秦舟一声口哨吹起,就连他也眼中有了赞意。老实说这构思实在是巧妙,藤与藤之间环环相扣,生生相连,这边沉落那边升起。

216.多美的一双眼睛

    尽管高度很高,但有了弩箭作标的,目标很明确,加上底下是有四五个人合力在拉扯,所以只花了半小时就抵达了那处。但是看两人都顿停在那里不动,显然还是有犹疑。

    不管是中年人阿和,还是谢泽。即便因常年喝这水而幸免于难,但让他要克服死亡阴影而再度去触碰棺材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谢泽。他算是外族人,但也打小在这族里生活并长大,自然对这些事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他自己也身染了青知其厉害,这时焉能镇定。

    我是看到古羲对秦舟暗使眼色的,却没料秦舟架起了刚才古羲用的弩,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射出了一箭。箭破风而起,转瞬就射在了谢泽的身旁,警告之意再昭然不过。

    祝可咬牙切齿地低吼:“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秦舟却笑着道:“不是我有意要欺你们,自古成王败寇,天下都是成事者说话。更何况,我只是给他俩一剂强心针罢了,否则离得这么远总不能扯着嗓子喊吧。”

    那支箭的效应很快就见了,谢泽率先跳上了那口棺材,随后是中年人阿和,紧接着就听到敲击声传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当头照再加上单一的敲击声,使人心绪变得很浮躁。但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开口,因为都在等待着这个试验结果。

    挖凿足足进行了有四五个小时,从上午持续到了下午,站着的人都坐了下来,更别提上头的两人了。中途他们也有休息,但古羲没有再让秦舟给与警告,这个尺度他拿捏得当。

    远看在棺材之上有洞型出现,而谢泽两人也钻入内,目标是凿穿这个洞与棺后内洞相连,当然,前提是这具棺材背后有人为洞穴才行。

    即使我堪破洞主人留下星空图的玄机,但并不能肯定这个点就一定是生门。

    本来听着敲凿声还在从凿洞里传出,突然古羲一蹙眉,似有所感地环视四周,神色中有着戒备。就在这时突的顶上凿洞口内一声惊骇而呼,然后一具身影笔直坠落,完全没有给人一点缓冲以及反应的余地。

    砰的一声钝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于那具背朝下的尸体上,静窒无声。

    那衣服很像是刚才阿和的......凄厉的哀嚎而起,妇人踉踉跄跄边冲过去边喊:“阿和!”就在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那处时,忽听笛曲悠扬飘起。我心头一震,回过头见童英错愕的表情,而祝可已然脱出了她的桎梏并且横笛在吹。

    这曲!我惊愕地环转四方,察得一处树叶扑簌而动,转瞬间就见一道黑影蹿出,并且朝着崖壁而急掠。脱口惊呼:“古羲,是梅九姑!”

    其实不用我喊,古羲已经身形如电掠了上去,但差了一步。当他到崖壁之下时,黑影已经蹿飞而上拽着藤蔓快速攀爬,并且转眼就已到了十米之外。

    古羲沉喝一声:“给我刀。”

    秦舟毫不犹豫把尖刀丢掷过去,古羲接住后就拽住藤蔓也开始往上攀爬,他一手扯动藤蔓,一手以刀顶住山壁来借力,速度奇快。

    刚才一听祝可吹的是那首笛曲第一反应就知道不妙,她曾对变成蛊人的梅九姑吹奏过。童英不受音控是因为她几乎听不见,但梅九姑一定不是假的被控制。事实证明我的第一直觉没有错,可当这时定睛一细看,却惊骇地发现梅九姑的肩上竟然还扛了一个人,正是她的母亲梅姑,两人分工合作尽力在往上攀爬,速度似乎比古羲要快上一些。

    没一会就爬到了那具棺材处,只见梅姑溜一下就爬上了棺材,并且速度极快地蹿进了那凿开的洞穴内。当真是让人看得目瞪口呆,都怀疑她是不是腿残呢?梅九姑要相对没那么快,与她的身形有关,尤其是不知道是否蛊虫将她又养胖了还是怎么的,当她也爬上棺材要去钻那洞穴时竟被洞口给卡住了。

    秦舟在下扬声急喊:“阿羲快,她身体被卡在洞口了。”

    这时古羲离了棺材只剩十来米,以为梅九姑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了,没料笛音一转,她就像是疯了一般用拳头去砸那卡住她身体的洞口,而且还真被她给砸脱了块大石。

    那石头骨碌而滚,照着古羲的头顶砸落,我心脏猛然抽紧,有人比我更快喊出:“小心,阿羲!”是岑玺的声音,余光中她与我一般仰头而望,神色紧张,这时更是面露惊骇。

    幸而古羲在石头砸中他头的瞬间松开藤蔓,整个人挂在尖刀上往侧旁避让,有惊无险地躲过去了。而那石头也重重砸落于地面,成了碎石。

    我下意识地低眸一瞥,却刚好瞥到妇人哭喊着抱起阿和的尸体,目光刚想往上又再转移了回来,瞪大眼,脑中快速闪念,转而大骇,仰头高喊:“有诈!快下来!”

    古羲向上攀爬的身体蓦的一顿,在四十多米的高处朝下看来,而在这时已然不用我说了,因为在他头顶正上方的那具棺材正在往外移,被卡在洞口的梅九姑也已经强钻入内了。

    我的呼吸骤然而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具棺材摇摇欲坠,下一秒就对古羲兜头而砸。五十米的高度,无论是一块石头还是一具棺材,砸落地面的时间也就三四秒左右。

    轰然的沉响敲砸的不是耳膜,还有心。

    不可能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否决着眼睛看到的事实。棺材从那么高的位置坠落而下,并没有完全散架,只是好多地方裂开了,而崖壁之上也不见了古羲身影,很明显是被它给砸落了下来,可看那棺材与地面之间无缝,不可能是被压在了底下。

    童英这时顾不上祝可了,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但当她到近处时又嘎然止步。

    因为从棺材背后缓缓坐起了一人,正是让我心跳几乎停止的古羲。他的脸色很沉,抬眸看过来的眼神里有了戾气,只听他从齿缝里迸出三字:“敢阴我?”

    话是对祝可说的,也在话落的同时他如一头猛兽般朝着祝可急掠而去,却在半路被道非给阻截住,两人在半空中对了一掌后分开。古羲沉怒而喝:“你以为你挡得住我?”不由分说就一拳凌厉而挥,却趁着道非向侧避闪,他从另一侧抽身而过。

    这途中有越过我身旁,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煞气。

    而下一瞬,他的右手已经如铁钳般掐住了祝可的脖子,那根黑笛被他左手而夺,并且眨眼间就被他给徒手折断,弹起的竹片不偏不倚地划过祝可的脸,立即一条血痕出现。

    不只如此,她的双脚慢慢悬空,然后不断抽搐,她被古羲给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窒息使祝可面如死灰,她竟没有试图要去掰开古羲的手,反而唇角挂着一抹自得的笑。

    “古羲......”我忍不住轻唤出声,他这般震怒还是头次见。虽然刚才差一点就被那具棺材砸死在崖下,可是以他以往雷打不动的脾性不至于如此怒形于色。

    卡在祝可喉间的掌还在使力,根本就没听到我的唤声,我看这势态真像是要生生将祝可给掐死,而且祝可已经在翻白眼,濒临死亡边缘了,本能地跑过去拉住他的右臂。

    却是心中一惊,他身上怎么这么热?我往前多迈出一步去看他的脸,他也蹙了眉来看我,语声酷冷逼问:“连你也要阻止我吗?”愣愣地盯着他,应该说是盯着他的眼睛,我又一次看到那双眸里有火焰在燃烧了。

    脑中有什么闪过,下意识去看他肩头,黑色的星空t恤在领口处有些微破裂,只能看到后颈往下位置似有火印。我想不通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像在幻洞中一般?

    噗通一声响拉回我飘离的思绪,侧转过视线,发现祝可已经被不在他手上,眼神专注地锁定我。眼皮下,祝可并没有被生生掐死,还留了一口气在地上身体抽搐着。

    下巴被炙热的指尖给抬起,迫我与他对视,看着那越凑越近的脸,自然没有忘记他在幻洞内突然变这样后对我所做的举动。生怕他在这人前也不管不顾地要亲下来,急忙用手去抵住他的唇,却被他在掌心用牙磨了磨,我立即缩回了手,感觉整个手都被他感染地发烫。

    他在离我一寸处顿住,目与目相对好一瞬,倏然而笑:“多美的一双眼睛。”

217.毒与死

    我心中一突,察看他的神色,迟疑地要求:“能让我看看你的背吗?”他牵动唇角:“当然。”还果真背转过身来,把后背留给了我。

    因为我们是站在人群之外,祝可也被他甩在了前面,所以这刻只有我一人是正对他背的。指尖触及他皮肤时发觉已经没之前那么烫了,心中一紧,不再多犹豫地去掀开他的t恤。

    但见他的皮肤发红,可没有一点图案印记,直到我将他衣服掀起到背脊中部时刚好看到有图案一闪而逝。我急忙去扯他领口,从上往下看肩膀,发现就剩了一块很小的火印,但也在眨眼间都消失了。

    惊奇已经不能形容我这时的心情,应该说是震撼。

    首先我确定了当他眼睛里有火焰出现时,背上确实会出现火印图案;其次这个图案会在短时间内从下往上消失。

    “看够了吗?”清冷的语调幽幽传来,他背转回头,黑眸湛然,火焰已经消去。他又恢复成冷静自持的样子,如上次一般,好似刚才的变化只在我意念之间。但是我看他眼神里的邪恶并没散去,只见他凑近到我耳边,“想看等回去了脱光了让你看个够。”

    我身体僵了僵,忽略那邪恶的话,低声询问:“你知道你刚才发生什么事吗?”

    他稍稍退开了些距离,飘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祝可,“你说得是她,还是从崖上落下来?”

    这说明他并非神智不明,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那你知道......”我想到祝可就在近处,不想让她听到,所以抬手指了指他的眼睛,“知道吗?”

    他眨了下眼,只说了一句:“我没有失忆。”

    我顿时心领神会也更感惊愕,但碍于不是细问的时机。古羲的眼神也是在暗示我这事暂先放一放,等单独相处时再谈。

    他回眸的一瞬,前方诸多双眼睛都在看着这边,连秦舟也在问:“你小两口情话说完没?”

    不过古羲并没去看他们,而是低眸沉看祝可。虽然这时他身上的戾气已经褪去,但我依然觉得那眼神很危险。

    隔了这么一会时间祝可已经缓过气来了,嘴角再次擒起一抹讽笑,并且与古羲对视了道:“古少想以我墨族人作挡板,我身为墨族这一任族长绝不能袖手旁观。现下也算公平了,一荣俱荣,一亡俱亡,所有人都等结果而视之吧。”

    听她所言我抬头去看那崖下,顿然明白她的意思。

    当年墨族父辈人是因开启棺材而相继中毒,至夜半而死。其中有直接接触棺材的,也有并没接触的,那显然青并非单单只是靠皮肤的接触而致人以毒,它应该还被尘封在棺内,眼下那具被梅九姑等人推下的棺材摔落悬崖也摔裂开来,里头的气息早已弥漫至每一个人的鼻息之间,所以这刻在场之人都逃不过。

    秦舟反应也快,口中骂道:“你爷爷的,阿羲,她不光是坑了你,而且坑了我们所有人啊,当真是最毒妇人心。”话虽这么说,可却不敢怠慢,立即捡起地上装了青苔的塑料袋,捏了一些在指尖眉宇深皱着送进嘴里。等咽下去后,他就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恨恨地道:“这是爷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随后他又走至河边拿杯子盛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下,等他做完这一切后把杯子抛向童英,并道:“英子,快跟着哥做一遍吧。”

    童英接住杯子后先是侧目过来看古羲,见他眉色不动就毫不犹豫地跟着秦舟照做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后仍有迟疑,毕竟道听途说没有亲眼所见,总归心有不安。而且他们不像秦舟与童英对古羲的判断深信不疑,所以要作这事先卒还是犹疑的。

    “知许?”随着小悠的一声轻呼,何知许走出了人群,他没有看任何人,只默默地咽下青苔并且到河边用双手捧了些水饮下。

    待何知许返身而回时古羲似笑非笑地开口:“你倒是不怕这青苔有毒?”

    他顿足脚下,微抬起眸淡淡道:“毒与死,我比较害怕后者。”再坦白不过的表述,反令古羲挑了挑眉也并未再多追问。

    之后岑玺、小悠都陆续吃下青苔并喝下河水,墨族人也都跟着做。整整一塑料袋最后所剩无几,秦舟把余下的收了起来,并且用水壶装了一壶的河水,然后问古羲:“要出发了没?”

    岑玺闻言惊问:“不等到夜里看看这青苔是否真能解毒吗?”

    秦舟眯了眼看快落山的太阳,笑道:“爷还没这习惯等死呢,就算命只能活到半夜,那么至少也得探探上面那洞里究竟。”

    话虽粗,但在理。假如说古羲与道非两人潜下深水的判断有误,青苔并非青的解毒之方,那么即便是喝了那河水也至多能像墨族父辈人一样维持到深夜,与其等在这里等一个已知的结果,还不如在这时间之前做一些事。

    在古羲点头后,秦舟把弩再次拿出来,并且从包中抽出了两支特殊的箭。特殊在于箭尾绑缚了一些透明的丝线,丝线是裹在一个线球上的,秦舟把线球递给童英后就将那两支箭同时架在了弩上。

    见此情形我不由惊诧,他不会是想双箭齐发吧?

    鲜少见秦舟这般正经模样,他面色沉凝,眼神犀利微眯,嘴角噙着自得的笑,却不难发现他无比专注于视线所及的点。只听他轻喝一声:“英子,抓牢了。”

    嗖!双箭齐发,我却只听到一声嗖,就见那两支箭同时朝悬崖射出,且在半途箭矢分开了距离呈两条平行线。箭速不用说,以那超级弩射出的威力不在话下,但我观察到这过程其实童英这一环节很重要,她双手把持住线球得与那双箭拉拽的重力抗衡。

    事实证明,弩箭的威力奇大,之前古羲是将之射在棺木上还可能容易些,但这时秦舟射的是那个洞口的上沿石壁。随着两支箭与石发出叮叮两声,箭像钢钉一般被射进了石壁之中。

    而呈现于我们眼前的更加出人意料,刚才看起来杂乱的丝线,这时在双箭齐入石壁之内后,成了一个软梯。原来两支箭尾各穿绑一条丝线,而两条平行的丝线之间又有横线平均分布。童英的手上那个线团已经所剩无几,底轴也呈露了出来,发现是一根铁棒而且两头都有一个圆孔。当她拿着那铁棒走至悬崖底下时,秦舟已经手持着铁锤和两颗铁钉过来。

    立即了悟他俩要做什么,等铁钉被钉入地下,那条线梯正式完成。

    这时秦舟才回过头来,对上我惊异的目光时他又笑得像个痞子似的道:“常小愿,刚才露的这一手有没有比你那‘林间耍猴’要高明一点?这可是我秦家独门绝技啊,也是难得能比你身边那人略长之处。”

    林间耍猴......我一头的黑线,当然明白他在意指之前我俩从山上绕路进村时我借助树梢枝柳飞跃,戏称自己是猴子这一事。当时他就背着那只黑包了,证明弩与箭都在包里,所以他只要像现在这般射上两箭,也就不用我那么麻烦在那跳来跳去了。尤其是当时他也确实还提议要不由他来,但我不知有现在这遭还把他给否了,估计那会他就在闷笑我自作聪明了。

    我抿了抿唇角,不想跟他说话,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幕却令我忍不住脱口而问:“那线怎么变黑了?”就在说话的这转瞬间,刚刚被秦舟射上悬崖的透明丝线这时全都变成黑色。

    而秦舟却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氧化呗。”

    氧化?“你那线是金属线?”只有金属才存在“氧化”这一说。

    果然见秦舟点头,“这是一种特殊的金属,不遇空气则细软成丝,遇了后就硬如钢丝了,否则咱这梯子怎么牢固啊。”

    我没有继续追问是何金属能起氧化反应这般快,估计又是个不知名的特殊金属,只惊异于他这构思实在是太精妙了。更让我在心底深思的是,装备如此精良一看就不是生手,难道以前他们也常出没于这类山林之间?

218.不腐之因

    秦舟已经跃跃欲试在问:“阿羲,你跟我谁先打头阵?”

    却不料古羲瞥了他一眼道:“你不上去。”秦舟一愕,“为什么?”古羲的视线飘过其余人,不言自明。在这里除了自己几个人外,墨族人居多,万一我们都进了那洞等于说把这出口留给了墨族人。

    秦舟眼珠一转,指了地上的祝可道:“把她带上不就得了?她不是说是他们墨族的族长吗?如果不够,就再加上老头子。至于......”他压低了声暗道:“他们几个,就看你能不能说动了。”我知道他是在暗指岑玺几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秦舟对他们始终都还防备着。

    但却是他多虑了,古羲还没开口岑玺已然走至跟前,“我们也上去。”

    “就你们这伤兵残将?”秦舟闻言有意激将,而岑玺也不在意,她语声虽不高但却很沉定:“我不是喜欢等待结果的人,既然都到了这里,哪怕......”她抬起头看那幽黑深穴,“那里面是刀山火海,今天也必走无疑。”

    其实她会有此决定,我心中是暗暗惊疑的。她此趟云南之行的目的是为那玉牌,难道她也看出了此处端倪,猜到幻洞主人曾到过此地?

    最后“协定”是由秦舟打头阵,我随在其后,岑玺、何知许、小悠三人跟在我后面,再则童英、祝可、格木依照此类顺序缓缓上人,古羲并不是最后一个,还有道非相随。其余墨族人都是平民百姓,就都留在了原地,说起来这支队伍也真够壮大的了。

    我在快爬到洞口前有下意识地回看,岑玺就在离我四五米之下,她虽看起来温婉但在经历这些事时却毫不娇柔,反倒是小悠总显得柔柔弱弱的很胆小。

    目光扫过底下,落至某处心中微漾划过,刚才我正是看到妇人翻起疑为“阿和”尸体时,发现那具尸体根本不是阿和,才心中警戒去高喊了提醒古羲。刚才被古羲突然的变化给转移了心思,竟忘了这茬,此时再想起已经来不及再去知会还在下方的古羲了。心头惊疑不定,谢泽与阿和一起钻进了这洞穴,后来梅九姑背着梅姑也进去了,可从始至终就这四个人,如何来第五具尸体被从上面丢掷下来冒充阿和?

    脑中转念过这些时再去看那具尸体,顿生诡异之感,然而就在我拉回视线要爬上洞口时,突的眼前闪过一幅场景,让我后脊发凉。眼睛眨过,那景象就消失了。

    等我攀爬进洞时,已然等在那的秦舟目光扫过我脸后就笑问:“你这脸色是怎么了?不至于猴子还恐高吧。”我没心情与他开玩笑,因为脑中还在浮沉着刚才的影像,居然刚才我看到底下那许多墨族人都躺在了地上,生命气息全无!

    这难道是在预示着我们用青苔来解青毒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当夜深之后,这里的人都将会一一死去吗?我从没有过预知的先例,即使曾有梦境示警,但都与刚才不同。

    应该是眼花产生的幻觉吧。我如是安慰着自己,但总是心有不安。

    在岑玺几人相继上来后秦舟就提议往洞内走了,因为洞口聚集了太多人后面再上来就进不来了。在入洞之前,秦舟打起了手电筒照明,不用说越往深处会越暗。他的尖刀始终都握在右手,并且处于全神戒备中,因为没有忘记阴险的谢泽和已经变成蛊人的梅九姑母女都还在洞内,他们很可能会伺机在暗处,随时给以致命一击。

    老实说,我现今对这类洞穴已经产生后怕了,尤其是在得知还是千年前同一个人设的局时,心中难免会想这不会又是一个迷洞吧。

    大约走了五分钟左右,秦舟就顿住了。我就在他身后,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他正前方几米开外处有个人趴卧在地,从体型看是男人。

    他回过头对我悄声说:“我先过去看看。”

    等他戒备地走至跟前,只停驻了片刻就反手用刀柄将那人给翻转过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秦舟扬声对我道:“死了。”不用他说我也看到了,胸口无起伏,全无气息。

    使我惊骇的是为何这洞里还有其他人?这已经是出现的第二个人了,而且还是死人!

    由于这处的停驻,岑玺她们也都停下来了,后来传来询问:“干什么都杵这不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古羲,谁低声嘀咕了一句:“好像前面死了人。”

    一阵骚动,祝可在前古羲在后从岑玺几人侧站留出的空间走了过来。

    我留意到祝可的神色一凝,在古羲的视线敛过地上尸体后侧眸看向她时坦然承认:“我认识他,不过是在我小时候了。他是与我父亲同辈,严格算起来我该叫他堂叔。”

    “你是说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我疑声而问。

    祝可定视着下方,幽然而道:“他们是挖棺进洞的人,进去后再没有出来,到底还是死在了这。”原本可能对没有出来的族人也不抱生的希望,可当亲眼看到尸体时总还不免惆怅。

    “可是,”岑玺从后走上来,提了一个也让我心中感到不可思议的问题:“为何这人死了有十几年,尸体却完好无损?”

    祝可一愣,显然才想到这问题,也不由蹙起了眉。

    小悠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我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会不会是因为原本没有空气啊,总不可能是......遇鬼吧?”

    岑玺抬手而指,“石壁上方有些微潮气,证明此处是有空气的。”

    这时听到古羲一口断定:“不用再讨论了,是因为他中了青。青剧毒,能对人体形成一种保护膜,隔绝空气对尸体的氧化腐烂,但前提是这人必须从内到外都中毒。否则古人只需用其涂抹全身就可保尸体不腐了。”

    原来如此,这番解释虽然离奇但总比小悠那“遇鬼”之说来得靠谱。

    洞内狭隘不容人都聚众在一起,既然古羲从后来到了前面也就不再返回去了,仍由秦舟开到,而他与我并肩而行。祝可还是交由童英看守,紧随在我们身后。

    我观察了很久,发现此洞穴不像贵阳那幻洞,没有每隔一段路就出现两个隔层。从洞口进来到现在,一直好像是笔直的道并且是斜坡向下的。

    我们本来是在五十米高处的悬崖上进的洞口,这般一直下坡岂不是又在往山下走?

    当终于出现岔路口时秦舟停了下来,用光分别照了两条通道,都幽深难辨。他回头问古羲:“现在怎么选?”古羲没急着回答他,目光细致地环视四周,我用手肘顶了顶他指了岔道口的正上方,光线虽暗但我好似看到那上面有异状。

    秦舟反应迅速地光照过去,只见两边分别都有四个古字,后面小悠喃喃念出声来:“生门不进,死门不出。”

    心中一动,这难道又是秦文?侧转眸看古羲,果见他眼神中有异色,他对秦文也是相识的。秦舟在听小悠念后嘴里也重复嘀咕了一句,然后问:“这是什么意思啊?左边说生门不进是指这是生门?那为何不进?右边如果是死门了肯定要出来啊,难道等死不成?”

    他其实并不是在问谁,只是把心中所想给说出来。

    古羲问他:“那这时有选择了吗?”秦舟扬手指了左边:“都说这是生门了,自然是走这边了,谁还去走死门啊。”小悠在后质疑出声:“可是说了生门不进了啊。”

    秦舟嗤笑:“写生门不进就真的不进?那还进洞来干嘛?怕的就留在这里吧。”说完没有再迟疑选择了左道而行,我们自然也跟进了。身后脚步声繁杂,显然虽有质疑但也还是没人真的留在那交叉口的。

    可当眼前再次出现两个岔道口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果见上方又有字。

    只听小悠再次念道:“死中有生,生中有死。”她之前是按从左往右顺序念的,那这次应该也是,即在我们左手边的四字是“死中有生”,右手边是“生中有死”。

    从字面意思来看左边为死门,但可能有条生路;右边为生门,却有着致死的危险。

    “这可就难选了。”秦舟嘀咕。

    “有何难选的,与其死里求生不如生中渡险。”古羲简明扼要给出判断。秦舟点了点头,还是选择右边生门,可当秦舟走出十来步就骤停下来,我本以为他在前方又看到了什么,可循着光线望了望,并没见有何异样,那他停下作什么?

    正疑惑中听到他用极轻的声音在问:“阿羲,你感觉到脚下了吗?”

    “都站住!”古羲的语声也很轻。

219.空间不腐

    我缓缓低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脚下坚石似有松动,并且双脚还在下沉。这处发现异端,可后面的人却不知,在古羲喝令后确实没有再前进,但仍然有人在问:“出什么事了?”

    当力到某一点时,声波产生的震动都有可能是产生那蝴蝶效应的起因。只听耳边轰隆一声响,脚下没了支撑点,身体急剧下坠。腰间一紧,是被古羲给揽住了,他就在我身旁没能幸免摔落。惊惶地抬起头时,却发现秦舟在最后那一下反应敏锐地朝前而扑,并且双手掰住了地面裂开的边沿,而我们后方的童英与祝可也刚好是在塌陷范围临界点。

    所以,很可悲的,就我和古羲从那上面掉了下来。

    大约过了数十秒就感觉坠落之势在骤减,耳边传来金属与石器的摩擦声,猜测应该是古羲用了什么兵刃试图插进石缝里来延缓我俩的坠势。

    随着咯噔一声响,沉重之力而下,腰间的手臂缠的分外紧。而我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两人重量都以古羲右臂在支撑。我凭着耳力判断位置,伸出双手去握住他手的位置可以让他减轻负担。

    一摸刀刃就知是我那把柳叶刀,他一直都将它随身携带着,这时临危之际派上用场了。

    只是这刀极薄,我担心支撑不了两人体重太久。

    黑暗中他洞察我心思,在耳旁道:“一会你用手串里的细线借力在我手上先下去,从碎石滚落到底的传声来看,应该没几米高了。”

    “可是这细线很锋利,会不会把你的手也割破?”

    “先下去了再说。”古羲不由分说已经自行抓了我腕上的串珠捏动,只觉细丝绷紧,我不再犹豫立即松开他掌接力双脚一层一层蹬在石壁上向下。

    他的判断很准确,确实在落下五米左右的高度后,脚就着地了。

    我立即扬声而道:“已经到下面了。”还在想他要如何下来时,突听一声铿响,是金属与石壁再次滑磨声,紧接着头顶上方劲风逼近,我下意识地往旁让开一步,一瞬间身旁已经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心惊胆颤:“你就这么跳下来了?”

    他低哼了声傲慢开口:“就这点高度难不成还像蜗牛一样爬下来?”

    我知他脾性向来如此,所以也不介意他语调,只是忽然想起他腿上还有伤,立即弯腰去一摸,竟然摸了一手湿漉粘腻,并且隐隐还有血腥味,很明显是他那道伤口又给崩裂开来了。

    身体被他给拉了起来,听他不耐烦地说:“先别管这些,此处空间腐朽气息很重,你跟紧了我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我也知道形势很不好,但在他的掌握着我手时明显感觉到又有粘腻,立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右手,正是在下坠过程中用我柳叶刀与石壁相搏拼死抵住的掌,显然在这过程中他的掌也被磨破了。与他出生入死并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布林镇的地下围城里他几乎都能见招拆招,可是这趟云南之行他却屡屡受伤。

    到底他也是普通人,只是比普通人能耐大一点罢了。

    比如这刻,他在黑暗中能凭空间气息流动来辨别方向,目不能视对他并不能影响太大。对我却是形同瞎子,只能依赖于他,任由他牵着向前。

    当他顿停下来时,我凝神去感受周遭发现并没有异常,不由轻问:“怎么了?”

    只闻他气息略沉后轻声道:“有人。”

    我心中大惊,这个地方还有人?为何我完全感觉不到空间里有别人的气息?却听他又加了一句:“是死人。”我全身一僵,有些无所适从并且感到头皮发麻,没法衡量在这时碰到活人还是死人要更让人警惕。

    他松了我的手蹲下身去,过得片刻就听“啪”的一声响,竟然有了光亮出来。即使很小的一簇,但在这绝暗的空间也很珍稀。

    我定了定眸,看清了古羲的轮廓后也蹲下身,发现他手中拿着一只老式手电筒,光亮正是从这出来的。这种手电筒很有年代感,外表皮是银色的铅皮之类的,不过现下他手上握的已经泛了黑。他把光束射照的位置确如他刚才所言,有着一具尸体在那,装束是他们墨族人的,与之前在上面碰到的尸体类似。

    无疑这人很可能也是当年进洞探寻却没有再出去的人,一样身中青毒使其尸身乃至衣物都没有被腐烂掉。只听古羲低吟了一句:“这里一定还有别的通道。”

    我也想到了,我们是从那上面摔下来的,那块地面不可能会自动封回去,所以这个机关是没有人碰触过的。那这里还有别的人出现,就代表了必然有另一条道能通进来。

    古羲又翻了翻那人身上物品,并没有什么值得可取的后就拉了我起身。有了手电筒光照后,至少不会再那么被动。底下这地方空间并不小,而且地面零碎的滚石有很多,从四周石壁的凹凸面来看应该这是一个天然洞穴。

    想必“生中有死”说得就是这一陷阱了,刚才若非古羲强力抵住坠势,两人从二十多米的高空摔落必死无疑。这就是所谓的生门中有死劫,幸而也就我俩摔落,其余人都还在上面。秦舟算是过了这一关去到了那边,其余的人留在后面应当是不能再过去了,就退留原处了吧。

    心念间转着,随古羲走了近约半小时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那具尸体的位置刚刚不是已经走过了吗,怎么又绕回来了?轻推了推他手肘,“你看那。”

    他淡了声回:“我看到了,这空间被设了阵法。”

    “是迷了我们的眼睛?那要不把光灭了。”我以为是“鬼打墙”之类的迷阵,但古羲却摇了摇头,借光环看四周后缓缓道:“这些碎石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是按天罡幻象阵法所布,与人眼无关,不解开此阵即使你闭着眼都走不出去的。”

    洞主人无疑对奇门术数深有研究,但凡他到过之地都留有了这些。想来也是,既然这个地方被作为他生门中的死门,又怎会轻易让人出去呢。

    我看古羲面色凝重,就知这阵法定不好破。却不料他原地坐了下来,视线落在那具尸体处过得片刻后问我:“你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愣了一下,刚刚他不是已经想通了这道理吗?“应该是还有一条通道通往这里的。”

    “但天罡幻阵的格局是进来了别想出去,在外面的别想进来。”

    心头一动,“你是说那通道就在这阵中?”

    古羲勾起唇角,“小愿,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这个阵一旦运转,进来的人就别想再出去。”我蹙起眉,心中隐隐不安:“你是说我们出不去了吗?你也解不开这阵?”

    “不是解不开,而是没法解。”古羲沉定而述,“严格来说,它的阵法并不是设在这,而是在我们所处的空间之外,等同于我们如今是站在一个巨型的气球里,阵法就是这个气球。不过这个阵有个弊病就是必须要人为启动了才会运转,否则就等同于无。”

    我有些明白他意思了,也凝眸去看那具尸体。这个人当初定然也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既然他能进来,代表当时这阵还没运转,而现在却已经处于运行当中了。也就是说有人启动了这里的阵法!光这个推断就让人震惊。

    立即想到谢泽那几人,连忙询问:“难道是被谢泽与梅姑他们给开启了?”

    可见古羲依然摇头,再次指了那具尸体问我:“你知道这人是怎么死的吗?”

    我一怔,下意识就回:“不是中了青毒而死的吗?”

    古羲轻笑:“他不是毒死的,他是饿死的。”

    这回我是彻底愣住了,想过很多种可能怎么也没想会是这样。不由再去细看那人,由于尸体不腐,所以面容都还能看得清楚。只见这人面色微青,消瘦到皮包骨,甚至连露在外面的双手也是骨瘦如柴,确实像是饿到极致。

    可是我就想不通了:“他难道没中青?”

    “中了,但是又解了。让他身体不腐的原因并不是青,而是这个空间。”

    “什么意思?”之前青已经被分析透彻,此毒碰过必死无疑,怎可能会自行破解?还有为何这个空间会让人身体不腐?

    听得古羲回道:“自然是因为他吃了什么能解这毒性了,这种地方最常见的就是蛇虫鼠蚁,人在饿时哪怕是寻常最厌恶的东西也不得不吃。而这类东西四处都钻,饮的必然也是那河水了。所以其实原本这人可以循着这类动物的踪迹离开此处,但偏偏这个阵开始运转了,至此别说动物再进不来,他也怎么都出不去,等待他的必然只有死这条路了。至于尸体不腐,是因为当这阵法一旦运转,时间就会停留,阵外的人哪怕过了十几年,在这阵中依然停留在这一刻。”

    我震惊的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好长一会才从他话意中慢慢辨析:“你是说这阵是在十几年前开启的,并非是刚才?还有阵法能让时间停止?”

    古羲浅笑依旧,双眸湛然若定,“一个阵法要运行成熟是需要时间与空间的胶合,如果是初开的话我倒是有把握能够寻得契机从内破解了。阵法并非让时间停止,而是让身在阵内的人永远在当下活着,或者死去。要不然你以为那类猿人当真如此长命?现在我好奇的是,这个人究竟是谁?竟然先一步已经堪透悬棺之谜,并且还能操纵这里的阵法。”

    羽!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一个人。

220.生死选择

    从地下围城即可知此人在奇门术数上的造诣极深,几番与古羲较量谁都没赢也没输,可说是在伯仲之间,心机沉浮也相当。只是十几年前......他应该还不是很大吧。

    我越来越不敢肯定了,到底这个羽该如何界定?而刚才古羲提到类猿人,终于解了我惑为何这动物能在幻洞中活千年以上。

    首先洞穴内有数之不尽的“食物”供它生存,不至于像眼前这个人一般活活被饿死;其次这必然是洞主人预先就想要的结果,他需要有个守阵者来阻止窥知了幻洞秘密的人将之带出洞去,除非这个人被类猿人认可。

    现今我们深陷于此,岂不是也与外界的时间决断,现在过的每一分钟其实都是无效的?

    这些可暂时放一边不去想,至少目前我感觉不到这种时间的空逝。有一个疑问始终就在口边,值此机会我蹲在古羲身侧轻问:“那个道非......是他吗?”

    他侧眸看我,幽光静谧中低声反问:“你不已经看出来了?”

    我心中一顿,那就是不是了。想了想又问:“你是如何判断的,从他那被毁的外貌吗?”

    “年龄。”古羲轻吐两字,“在布林地下时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存在,给我的每一项信息都在证明他的年龄不可能太大。一个人毁了容貌、没了声音,确实很难辨别真实信息,但是人的骨骼是最诚实的,它不会因表皮的改变而蜕化。”

    “所以你们在交手时就已经判定他不是了?那你为何后来还要激他下水去?”

    “他是那场上唯一能威胁你们的人,我会留着他在岸上自己下去吗?”

    也确实是,我正欲沉念所思,听到古羲在耳边说了一句话:“你好像对他特别感兴趣。”

    抬起眼与他黑眸对视,轻摇了下头坦然而认:“不是对他有兴趣,而是咱们一直都活在羽的阴影里,当看到你对他有所疑时就不免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了。后来看你从水下上来时看他的神色异样,就猜你应该确定他不是羽了。”

    提到水下我就想起那气息问题,乘着这机会一并问了出来:“当时你与他一同潜水,怎么能坚持十多分钟之久?”

    古羲勾了勾唇角道:“你其实是想问把细管藏于草皮之间的人是谁吧?”

    被他说中了心思微觉赧然,这个疑惑确实一直在心头,因为当时我只发现了一根管子,代表了肯定就只有一人在使用。不过现在已是能肯定,有这先见之明的肯定是他。

    只听他说:“水下与地面不同,气息的控制需得非常精准。我既有心要试探于他,那肯定先作准备了,老实说这道非确实可以,能在水中与我战得只稍落下风且还能兼顾到气息。可惜埋没在这蛮荒之地,空有一身本领也无用。”

    听他话意似对道非有惺惺相惜之意,我在心里暗想其实道非也不算落于下风吧,那十分钟里他可完全没有呼吸,光这一点就要比古羲略强了吧。

    没料古羲洞察了我心思冷哼一声后道:“你也莫以为他能屏息如此长久就很了得,那只不过是一种吐纳归息之法。”

    我刚看了他一眼,他就怒了:“你这什么眼神?当我不会吗?要不要我现在就屏息给你看,然后你计时看看能不能超过十分钟!”

    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就是不太懂何为吐纳归息?”

    恼怒的眼神锁定我审视了一番,才稍有缓和之色:“吐纳归息是一种闭气之法,一般修习道术的人都会,属于基本功。这个道非应该修习时间不短了,故而屏息也可相对较长。”

    我一边点头一边暗暗观察他神色,心说总算是把话题绕过去了,要不他很可能真的要在这里给我演练屏息十分钟以上的。在某些时候,他那任性的脾气就像孩子。

    只不过若现在如他所言,我们在这阵法之内出不去那也就只能聊天了。我瞥了他一眼,看他神色悠然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紧张咱们出不去呢?”

    “紧张有用吗?”他反问回来。

    确实没用,只不过这是当身临绝境时的人之自然心态,就像人对死亡本能会恐惧。

    假如我们真的出不去,那可能就会像那具尸体一样活活饿死在这里。所有的食物都在秦舟那只背包里,包括水,原本我还想秦舟与童英可能会不甘心,也从上面想办法下来。现在既然有阵法作屏障,他们就是想下来也没办法了。

    所以这刻我们其实已然身在绝境,可能受了他的感染吧,我也不想那许多往他肩膀上轻靠。疲倦很快涌来,眼皮阖上时我对他说:“古羲,有你在就好。”

    困意将我包拢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腰间被他的手臂给揽住,气息顿被暖融包围。我放心睡去,黑甜之乡无梦,一觉醒来睁眼一片漆黑,不知身在何处。

    感觉身周暖融,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被古羲抱在怀中,肩背靠在了他弯起的腿上,而垂在我肩侧的重量是他的头。听他每一下呼吸都均匀,应当是也睡着了。

    严格算起来,我们这一路几乎是吃没吃好,睡也没睡好。从夜探村寨到现在,快一天两夜了吧,虽然被这阵法困住,有一点却可保证就是暂时没有人能进得来这空间,也就不用无时无刻去防备了。

    我没去叫他,这般气息相近不是第一次了,肩窝里虽然感觉沉沉的,但是也代表了他对我完全的信任,愿意卸下所有防备就此在我怀中睡去。

    说起防备心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重,可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被这个人给层层攻破,全身心的信赖。有时候心真的是没法控制的,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攻占。

    入睡前对他说的那句话并非胡言,是真的感觉即使到了这般绝境,有他在身边一切都可安然,哪怕直面生死。

    想到生死我不由深思起这阵法来,什么天罡幻阵我是没听说过,但之前在贵阳那山洞内也是进了像迷宫一样的幻层,假如不是古羲堪破玄机可能我们也像现在这般被困阵中出不去。所以,两个阵法其实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那么我能否设想成眼下这个阵并不是无坚不摧,一定也有着其玄妙之处能够破解呢?

    应该是古羲怕那老式手电筒耗电,所以在入睡前给关了。视线无论扫到哪一处都是一个感觉,跟闭了眼没差。我索性就真闭上眼,有时候常说肉眼没有心眼来得通透,真希望自己也能有心眼,或许就能堪破这个空间的秘密了。

    本是随意乱想,所以天马行空胡乱而之,忽然间有个念头沉入脑中:洞主人会不会把两种阵法都藏入那张羊皮画卷内呢?那幅画我能背出来了,虽然之前已经被古羲证实按照那画上青铜门的趋利避害法走是错误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即它确实是将那幻洞的缩略图给融合在了那扇青铜门上的纹路里,其心思当可算是精妙。

    我伸出右手在空中,开始慢慢勾勒那张羊皮画卷图,一笔一划都很仔细。从青铜门开始,到那几个人物,画完这面再画另一面,偏执地认定这其中一定还能找出没有发现的秘密来。

    当我画到第三遍时,感觉脑中呈现了一个个回路场景,不用手再继续勾画已然能自动生成那每一幕。可当全部串联起来时,我忽然发现真的有蹊跷。

    贵阳那幻洞从上到下可分为四层,现在这个地方虽然从进洞到这严格算起来是两层,可我们分别作了两次选择,一次选择算作一层的话,我们做了两次选择,等同于进到了第三层,现在所处的就是第四层。

    将青铜门上作为洞壁的线条撤去,只剩临界交叉选择的道,那它就不代表幻洞了,而是一个空间回路。两次岔道都以生死为判,假如真如我所想,那在幻洞之中的“心”与“勇”的选择,就属于“生”与“死”的选择。而生死判定就如古羲所言,不是用眼睛看到生门就一定是生路,有时候死路里求生才是正确的道。

    所以在上层我们一开始就选错了,也犯了我在幻洞时的错误。人之本能的生死两门选生门,却不料进到了生中的死结。

221.哪一步

    另外,洞主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提示回头无岸。

    在幻洞时“回头无岸”是指只能向前,回头就找不到原来的那条路。可是几次被逼无奈我都还是回头而走了,最终也仍然出了那个幻洞。

    就是说“回头无岸”其实并不一定是真的没有岸,只是让你从原点迷失。那这个地方进来了就出不去......进来了就出不去?我发现自己找到了bug,古羲说此阵在十几年前应该就已运行,又说一旦运行那就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那么,我和他是怎么进来的?

    在我们进来之前阵法已经启动,却还是跌进了这空间,只证明一件事:这个地方在阵法环绕下并非固若金汤,它是有豁口的,而这豁口就在我们跌落处。

    当然,它绝不可能是爬到上面就算破解这阵法如此简单,想到这我打算去叫醒古羲一起去那边看一看,或许能发现什么。

    可是当我用手去推古羲时,忽然身体僵住了,全身血液在顷刻间凝固,额头与后背的冷汗层层沁出。居然,我推了个空!

    明明刚才是半躺在他怀中,而他的脸埋在我肩窝里沉睡的,突然这一刻......消失了。

    后背在硌疼,事实在提醒我哪里是躺在古羲的怀中,分明是睡在地上,身背底下都是碎石。我使劲去回想,入睡后醒来觉得身体暖融被环抱,他的气息近在身旁,还觉得他其实也累有意不去吵醒,之后就一直在深思探索这空间。

    这中途不可能连他离开将我放到地上也毫无所觉,那又为什么会突然没有了他?

    思绪莫名一顿,我记起了一件事然后开始从心底深处起有一股寒意在侵漫。在贵阳的幻洞内,我出现过幻象!当时在迈进一层裂层的瞬间,看到古羲突然朝我进攻,并且以柳叶刀抵进我心脏。是被何知许给推了下,我才从这幻象里出来,事实上当时古羲根本就不再身边。

    难道我又一次进入了幻象之中了?

    可是......到底我醒来感觉古羲就睡在我肩窝是幻象,还是现在他突然消失是幻象?或者...我入睡前就进入了幻象,发现尸体是假,从上层跌落也是假,什么天罡幻阵也是假,一切都是假的?我混乱了,越来越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古羲!心底有声音在呐喊他的名字,可是周遭再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入睡前一刻还在说有他在就好,转眼他就消失,甚至于我都不能确定他是否真有跟我一起坠落到这一层。

    假如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象,其实掉下来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呢?

    绝望弥盖神智,我没了一点想要起身的念想,这个打击比从一开始他就没跌下来还要沉重到难以接受。就在思绪涣散的最后一霎,仅剩的一丝清明冒出了一个景象,是古羲用冷绝的黑眸越过我平缓落在身后何知许身上,语调微扬着质疑为何我和庄主都被幻象所迷,却唯独何知许没有产生?

    为什么何知许没有生出幻象?我拼命去想这个问题,蓦然一震,记起来了,是因为他受伤了,人的血气能够使人清醒。

    要想破我眼前困局,首先我得确定这时自己是在幻象之中还是幻象之外。

    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咬破,待血涌出时用力去吸吮,血腥味弥漫唇腔,散乱的神智渐渐凝聚。而心里的寒冷却一寸一寸在加剧,因为如果血气真使我清醒了,却依然没有回到之前那个与古羲相拥的温暖情景。

    等于说那个画面才是我产生的幻觉,而此刻是回归了现实。

    心没法不凉,可是清醒后不至于再沉浸那绝望之中。身体里有股力量驱使我去寻找真相,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我遁入了幻象!

    撑地而起,手在地面扫过似碰到什么,紧接着有滚动的声音传出。我心中一动,去一点点触摸地面,很快摸到一个圆柱形物,轻轻一按就有了光。低头看着手中的电筒怔忡,这确实是老式的手电筒,本该银白的金属表面如今变成了灰黑。

    但这不足以说明什么,人在幻象中并非神志不清,所有的行为都还是正常的,只不过是会有不存在的幻觉。我用手电光照了照四下,不太确定所处位置的方位,只能起身任选一个方向而走。大约走出五十米我就回转头,到达刚才的原点时再重新换个方向走,等到如此这般第三次时,我走出三四十米时就看到了墨族人的那具尸体。

    光照仔细扫过全身,从衣物到体型再到那脸,发现无一不与印象中的相同。甚至我都可以记得古羲在当时分析的每一句话,为何身中青却又解毒?为何身体能够不腐?为何骨瘦如柴?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在驳斥我,这些也可以是你自己的臆想!当古羲这个人已经完全渗透到我的生活中时,他的一言一行,包括眼神举止都刻画在心头,那么假如我在幻象之中,完全有可能会模仿他的思维来思考事情。

    沉顿了片刻,我敛回视线。不管如何,在没能确定真实与幻象之前,一切都做保留。但有一点却是可以借鉴,就是感知与判断力。印象中是从摔落的位置朝着一个方向笔直走,走出没有多久就顿停下来了,因为遇见了这具尸体。也就是说摔落位置离这并不远了,而且这次不用再去一一尝试方向,记得当时看到尸体是横向面朝另一侧,我只要走到那个相同位置向后倒走差不多的时间即可。

    当走至一处石壁然后地面满是碎石时,我大概猜到就是这里了。

    光照笔直向上,却被埋没在黑深之处,足见此处离上面的高度了。严格说起来,这个空间就像是山缝之间的豁口,没有规则,就好像是裂开的一道近约三四米宽的口子,而刚才我走过的地方顶都大约五六米高左右。

    都说大自然才是最鬼斧神工,谁能想到在一座深山之内有着这么一个天地。千年前洞主人发现这个地方后布下阵法,将最顶上用石块欲盖弥彰遮挡住。

    光扫过石壁上方五六米高处,目光顿住,再往上照射,幽暗的光线射程不够,只能依稀可见杂乱的痕迹。我在心头分析,从上而下坠落,假若真的只有我一人的话,那么持刀阻住坠势的人就是我自己,那刀呢?

    我身上没有刀,除了腕上的手串外没有别的武器。而手串细线虽然厉害,却是不可能像刀一般刺进石缝中的,所以......心头紧了紧,可不可以从这源头分析判断,他与我一同坠落是真?用柳叶刀阻住坠势也是真?

    心中迫切希望这个推断是正确的,可是总有一丝迟疑,假如这个空间特殊呢?最近我遇到离奇的事还少吗,没准从上面高处坠落在半空中就有某种特殊力量能让人顿停,从而致使我没有摔死。并非是我在凭空杜撰,而是刚刚一路走来空间幽静,可到了这处却觉气流涌动,仿佛有股力量在让我上浮。

    咬了咬唇,决定攀爬这石壁上去看看。

    我把手电筒给塞在腰间朝上,可让我照明。然后双手伸出去抓住凸出的石块,一个借力人就贴在了石壁上。攀岩,一项被很多人推崇的运动,它的技巧在于运动者的擅于观察能力以及判断力,每一个可能可以成为支撑的点是否能承受得住自己的重量。

    庆幸这面山壁没有经过风吹雨打,所以不至于成光滑峭壁,无处不是凹凸的石头也方便了我能攀岩。当爬至五六米高处我特意留意了那些痕迹,确实像是刀口划过的,而且也有一个可疑石缝宽度与柳叶刀差不多。

    我抬头看了看上方无顶深渊,打算再爬上去一段看看。可当我再爬高三四米时忽然发觉想要再上却不能了。尽管上方光线都能照透,可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压制住。无论我怎么用力去推,手也只能到达那个高度,想再上一分都不能。

    天罡幻象阵法,外面进不来,里面出不去!

    突的我一顿,到这时才想起这阵名来,恰恰含有“幻象”二字!而现在关于阵法的原理也是一样。古羲对这类奇门遁甲之术很熟悉,可我完全不懂啊,如何可能杜撰这么一个名字出来?

    感觉答案已经有了,心里想只要确定这一段是真实的,那些推论是他与我一同时说的那就可以稍稍心安了,至少证明他是真的与我同在一空间。

    我不再欲图上去,沿着原路打算缓缓下去,可突的空气中似有一丝异样。

222.异常

    环看四周,光也随着我身体环绕,突的我心中一震,这气流浮动......像及了幻洞之内场景,只是横向变成了竖向!为了印证,我单手掰住一块凸石,另一手抽出腰间的手电筒,朝着下方照射,一点一点移动过去。当光照在斜下对立面时,我愣住了。

    刚刚专心攀岩向上,后背又无眼而视,所以一直都没留意到当爬过五米之高处进入豁口之内,身后的那面石壁的情况。这时从上而下看才发现那处有一洞穴,足够能供人钻入。

    不光如此,发现就在那五六米高度的位置,似乎就有一个裂层分向。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心间一抽剧烈跳动起来。我往下爬了两米,然后估摸了这中间的距离,一咬牙松开手朝着那对面洞口而跳。

    一个鲤鱼钻洞,我准确地扑进了洞穴,可也不免胳臂被两旁石岩给擦过,生疼的很。不用去看,应该也擦破皮了。待我完全爬进洞后探出洞口想去看底下,却发现视界以内没有了底下五米的空间,而我现在这个洞口就好似已经到了最底。再抬头向上,空间依旧深不见顶。

    刚才一闪而过的念渐渐成型,感觉就快抓住那隐藏至深的奥秘了。

    洞穴只能容人爬走无法直起身,我一边向内爬动一边留意地面,越来越多的痕迹都在告诉我一个事实。突然想到什么,我将刚才破损的手指再次咬破皮,疼意一激,血气使脑袋清醒,眼前这刻不是幻象。又将手串捏动,让细线出来,凝过半响已经明白。

    有些推论是可以成立的了!

    首先,我已经可以确定古羲是与我一同掉下这深渊,而且也确实是他用柳叶刀插入石壁阻住了我们的下坠之势。到这处都没有错,我和他一直在一起,问题就出在两人身停时他从碎石滚落辨别离地面只有几米,让我借用手串细线而跳落时。

    这时候是我与他分开的界点,而当时两人也都不知道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只想先抵达地面再说。殊不知我那先纵身一跳就与他分成了两个裂层,我跳进了底下那个更大空间的幻层,而他则跳进了这个洞穴之内。

    至于两人原本相缠的细线必然也被这两个不同的裂层给崩断了,相信古羲一定立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可就像贵阳那边一般,回头无岸,他根本没法再去到我的那一层。

    而我却在遁入那底下空间的一刻,就进入了幻象之内。后面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我一个人在发生,可幻象却让我以为两个人共同进行。

    现在想不通的是,假如幻象是越进越深,在没有血气让我清醒的情况下,我是怎么自动醒来的?还有关于这阵,名称可以胡乱杜撰臆想,但原理不可能啊。我又怎么会懂这奇门遁甲术呢?无数个问号在脑中盘旋,却都没有答案,想得头都在疼。

    只能将这些问题先放放,将念再次转到他身上。从以前所看他应该是足够理智不会被幻象左右的人,而且他还能寻找我的气息。之前我们是在不同的幻层里,他即便想找我也比较难,那现在我也进来了这处是否就能被他感应到气息,从而引他过来呢。

    有时候明明各方引证论据都是对的,偏偏心中还有不安,总难控制去想“万一”。所以我脑中转着这些念,却一直没有停下爬动,而这个洞穴在爬行了一段距离后也逐渐变大,终于可以站起身来了。同时也发现应该进到了天然洞穴内,之前钻爬的是人为挖凿出来的。

    要布置一个阵法,并非随便找一处地就能一蹴而就的,需要精心打造并打通相关环节。可见洞主人为此耗费了巨大心神,他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于此?

    我正沉念而想,突觉颈后有劲风袭来,心头一凛,也来不及回头了只能向侧旁避闪。却不料肩膀被扣并重力下压,直接将我的人给按倒在了地上,隐约闻到熟悉的气息,不由惊喜而喊:“古羲?”

    但没听到有回应,反而自己的双手被反缚身后,并且有掌从我脊椎处寸寸敲打而上,疼得我忍不住叫出声来。是古羲!我已经可确认,他那凌厉果断的手法以及身周凌人的气息,无一不在表述是他。可他不对劲,不光是突然如此对我,而是感觉得到头顶呼出来的气息很浮躁,以及那扼住我双手的掌十分火烫。

    我被按倒在地无法看见他的脸,否则就能看看他眼中是否有火焰。他这情况很像是之前两次火印出现时的症状,可是却又有不同,之前两次他都是记得我,只是情绪上显得不稳而且比往常暴躁许多;而眼下他却连我唤他都不理,也感应不到我的气息。

    脑中念转百般,不能任由他如此下去。扼住了双腕,却没按住我的手指,所以捏动串珠后细丝就缠绕在了他的手上,稍稍一动,细丝的锐利割破了他的皮。

    我不知道自己赌这一局有没有用,当感觉到背上一沉时心头松了下来。沉重是因为他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而扼制的力量也松开了,我稍一使力将他推翻开。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回看而去,只见古羲沉躺在地双目紧闭,我手一触及就发现他全身炙热,这已经第三次他出现这种情形了。我立即反应迅速地去翻转他身体,拉起他的衣衫,果然见皮肤上隐隐有火红,但好像又晚了一步,火印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我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撕开他的领口露出他的肩背,目光沉凝,最后一点在他后肩的火印还在,也正是之前我曾看到过的,只是这图案......

    我说不上来,是真的形容不过来,这图案似云非云,似物非物,像把什么握成一团。火印在转瞬间就消失了,不过这一次我看得分明,已经能将之刻印在脑中,等安定之后找张纸画下来再细细研究。

    把古羲再度翻到正面,他的体温已经渐渐恢复,不再那么炙热。

    也不知道他进了这洞后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性情突变。刚才我也是兵行险招赌一把,就连自己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中了这幻象。

    虽然在贵阳的时候古羲好像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产生幻象,可是我仔细回思,似乎有些东西被忽略了。就好比在青铜门前每一个人都站在那遁入自己的幻象绝境之中,我则是被绕在青铜门上纹路的思维空间里,古羲呢?他站在青铜门前背对着我,唤他几声都未应,等我走到他跟前时,他面无表情,眼神平静,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当时我只当他和别人一般,下意识地就去抓他的手臂,之后......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第二次仍然是我先遁入幻象,看到他以柳叶刀出手刺入我心窝,是被何知许的血气拉回了神智,可在那之后却就像是应验那幻象一般,他果真对我出手,只是在关键时候制止了。这一次就已经透着一丝诡异了,但我被当时的环境和突发状况给吸引了注意将之忽略了。

    第三次是他与类猿人都被那乌给吞灭......这是我最感到不可思议的,类猿人不怕乌还情有可原,它都以那些虫子为食,又都是洞主人养在幻洞中的守阵者,并且又有驱使之术;可古羲就奇怪了,为什么他也不怕那些乌?对了,还有飞蛾!之前何知许与小悠他们被飞蛾咬伤后就肿起一个大包,可亲眼看到飞蛾息停在古羲的耳根处,可他却全然无事。

    还有就是在这悬棺洞外了,祝可狡诈突然吹动笛声引来梅九姑母女,一举将那口棺木推落砸向他头顶,当时他已经攀至近四十米左右处。

    是四十米,不是十米,也不是五米!五米十米或许以他的本事跃下能够一丁点事都没,可四十米的高空相当于十几层楼高,还被沉重的棺木砸中摔下,竟然能毫发无伤?

    而这次他却有了第二次火印出现,戾气加重,若非我阻止恐怕真有可能活活将祝可掐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亲眼发生在我眼前,有的被忽略,有的碍于人前不能细问,这时想起来很觉诡异,尤其是我发现古羲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冥思了一阵,看似有些事想出了明目,可却又杂乱无绪。所有的关键还都在古羲身上,但他明明体温已经正常却依旧没有苏醒过来。

224.当着别人的面

    我大吃了一惊,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这里不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吗?”

    古羲侧眸看过来,问:“谁告诉你的?”

    “是......”我怔住了,那是在幻象之中他告诉我的,可是还能是真吗?如果不是真的,那为何之前我在寻找他时爬上那石壁的近十米处就再上不去,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下方。古羲看我不语,又问了一遍:“你是如何知道这阵法原理的?”

    我迟疑了半响,不答反问:“这个阵法叫什么?”

    他眸光浮沉,轻吐答案:“天罡幻象阵法。”我心尖一颤,果真是这名!

    审视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数秒后,古羲已经神色明了,直截了当而问:“你怎么知道这阵名的?”我吞咽了口唾沫,看着他说:“假如我说是你告诉我的,你信吗?”

    古羲那好看的眉上挑了挑,以一副宠溺的口吻道:“说说看。”

    我将之前经历的幻象情景向他一一陈述,期间他都一脸平静,好似我说的那场景里的人不是他一般。不过事实上也是,幻象就是我脑子虚构出来的场景,他与我都分处两个不同地方,又怎会是真的他呢?

    等听完我所述之后,他脸上露了个怪异的表情,看我的眼神也变得与刚才不同。

    我大约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讷讷着说:“应该是……就像托梦一样吧,也可能是受了你影响所以在幻象中就按照你以往的逻辑思维去判断了吧。”

    古羲敛眸笑了下,模棱两可地道:“可能吧。”

    我顿了顿,觉得有些怪异,而就在他越过我身旁时又突然道:“也可能是,你本来就知道。”我身体一僵,呆怔地看着他向前,隐约觉得他的背影多了一分疏离。

    “你怀疑我?”冲着他的背影我幽声而问。

    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哪怕情未到深处也知道一个道理:猜忌是情感之大忌。

    所以我不能让这个结就此埋下,也不要去回避这个问题。

    古羲没有回身,只浅淡而道:“常小愿,你有想过为什么你的眼睛与别人不一样吗?”

    我默了片刻,肯定而答:“有想过,甚至曾经困扰过,后来逐渐释怀了。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与别人不同,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聪明有愚笨,难道我们会去问我为什么比你高?又为什么比你还笨吗?在我看来,我与所有人一样,只是看得透彻一些。”

    这时古羲回过了头,将视线锁定我,忽而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与别人不一样,在很多时候,比如现在。你去看过另外两扇门后再过来我这,看看它的气流变向。”

    我下意识看了看左右两边,一共四个门道,其中一个是我们进来的,余下就是三个,他所站位置是中间那个。我依照他的话走近其中一扇,只凝眸一细看就不由蹙起了眉。

    等一一看过两道门洞后走至他身边,忽略那停驻在我脸上幽深莫测的视线,认真看了片刻后道:“这三道门洞口都有一个八卦形状的气流在作回动。”

    “不同之处呢?”

    “在我们左边那道是顺时针旋转,右边的那道是逆时针,而这道…….”我犹疑了下,他立即跟进了问:“如何?”

    “它看似静止,但细小的颗粒形成的八卦图是动的,它的每一个颗粒都在以从内向外的轨迹运行着,而且是个循环反复的过程。静止只是视觉的一种错觉,运转才是真的。”

    单从这表面来看,就能发现三个门洞属中间这个最特殊。而古羲直接走定了这处,显然已经判断出来。我自嘲地笑了下,低了头垂落目光幽幽道:“所以你看,我用眼睛看到的东西你可以凭直觉判断,所谓的特殊又能怎样?”

    古羲嗤笑出声,手指将我的下巴抬起偏向于他,让我目光不得不锁定在他脸上,黝黑的双眸里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只听他说:“原本想说等出了这阵再来给你分析,可是我看今儿不给你理理,你这脑袋瓜是转不过弯来了。”

    我推开他的手指刚别转过头,就又被他转过了脸,并且凑近过来语声清晰:“不想我当着别人的面亲你就乖一些看着我听我说话。”

    “你说什么?”我不由瞪圆了眼,当着别人的面?谁?

    “是我刚才说得还不够明白?刚刚有人来过这里,这个人还将阵法改变了,原本如果速度够快,在这人离开后气流未稳定前或许我们还能出这屋子,现在听你说了三道门的走向就不用白费这心思了。”

    我忍不住再去看门洞内的气流八卦,“是已经又被封死了吗?”

    “这时候倒又不笨了?”古羲将我拽了一把,走到圆台前指了上面的碎片道:“左三右四会中,再下七后二至青阳,这几块都分别被按动过,以你目力应该都能看得出来。”

    我点点头,是看出来了,但是我的分析是那几块能够被按下,可能与布阵有关。可是他为什么也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不能够凭借直觉判断的把。

    心思被他洞察:“你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在你看那四面墙上的壁画时我就在看这石盘,此人按下这些阵块后就将阵型改变了,空间气流开始快速蹿动。当时我拉了你立即进入这里,残留的气息还没散去,而石块被按下后也还没完全弹回来。如果在这时候……”

    他没有再说下去,留了个话音给我,而我也知道后话是什么了。如果这时候我不是把阵法原理突然说出来引了他的注意,后来又陈述幻象的事,而是立即去查看气流变化,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循着这人的踪迹而离开此处。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羽。

    我们错失了一次能够直面甚至是抓到羽的机会,这也是他离我们最近的一次,仅仅一门之隔。

    古羲将我的表情看在眼底,拍了拍我脑袋说:“好了,来说说你的幻象世界吧。”

    我收整心情,聆听他如何来看待这件事。

    “人的大脑构造很奇特,它会有不同的思维,会产生梦境,也会空想。人会有幻象产生,看似好像是被空间的特定介质左右而产生的臆想,实际上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命令你去思维,除了你自己。所以幻象准确地来说,是人的心魔。或许我对你的影响是有,但都只是辅助,能够帮助你有更广泛的思维,却不可能告诉你答案。所以答案来自哪?来自你这里。”

    说到最后,古羲用手指了我心口处。

    被他指尖触及的位置,我无法控制在加速跳跃。不是因为他的亲近,而是他的话。

    他说是答案来自我的心,而所谓答案指的就是那天罡幻象阵名,意思是我的内心其实知道这个名字,甚至懂这阵法。

    可是……“之前我与你几番接触奇门遁甲之术,都对那些一窍不通。就是这刻,你要我再想多关于这天罡阵法的东西或者如何破解,我也都是脑袋一片空白。”

    古羲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懂我意思。心魔是什么,是你隐藏在内心深处不愿被翻开的魔障,而这个魔障未必是清醒的你所知的。就好比,”他顿了顿,“你那曾经消失的半年记忆。”

    我浑身一震,一把拽住他的手急问:“你说什么?我遗失的记忆是因为心魔?”

    可他却平静地道:“我只是打个比方,真正的因由还得问你自己。很多时候,答案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想的;也有很多时候,即使是人为,没有人比当事人更知道答案在哪里。”

    我不说话了,他已经表述的够明白。不管我年少时的记忆缺失是出于什么原因,知道的最清楚的只可能是我自己,再深入一点就等于是我的身体里其实还住着另一个人,而这个人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它会在幻象中出现。

    “你会有心魔吗?”我突然问。

    古羲黑眸敛来,其中波光粼粼,但在下一刻却开口:“不知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每一个人都会有心魔,但只有当真正出现的时候才被证实。人有双面或者多面,呈现于人前的永远都是这个人想表露给别人看的,其他的面只有他内心的自己知道。”

    “那......你知道自己有时性情会突变吗?比如,之前你身上出现火印的时候。”这才是我问他是否也有心魔的本意,因为听他对心魔的描述,怎么都觉得他之前那症状与之很像。

225.开阵人

    我有一直在盯视着古羲看他脸上的反应,所以他眸光闪烁的一瞬有被我捕捉到,转而他就笑了,他说:“我那不叫性情突变,而是曝露本性。”

    他的意思是......“你都记得?”

    “我又没失忆,又怎会忘记?”

    “可是刚刚你将我压制在身下,好似都不认识我了。”

    古羲眼皮掀了掀,没好气地道:“假如换作是你正当破阵到关键时候,突然有人冒出来,会不会将之当成暗藏者而扑倒击杀呢?而且,我要是不认识你,你觉得你那会能脱得开身?”

    呃,我有些傻眼了,当时以为他神智全无才对我出手,并且我唤他名字也不应,头顶的气息又显浮躁,我就只当他也遁入了幻象之内,故而用细丝割破他的手腕以血气来让他清醒。但那之后,他倏然昏厥过去了。

    当我怔怔把那后事道出,他的眼神就更冷了,语调也变得闲凉:“你不提还好,提起这桩事就来火,气血本就因中途被打断而不继,再被你割破手腕,血气外泄等同于卸去了我全身筋力,瞬时气血翻涌直冲大脑,你说我能不昏厥?”

    我的额头在冒黑线了,原来一切都与我想的不同,也难怪后来表面看他并没什么却怎么都叫不醒。突的想到什么,我去飘他的腿迟迟疑疑地问:“你的腿伤...怎么好了啊?”

    他不怒反笑:“你这是巴着我受伤不好呢?”

    我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就是......就是觉得奇怪,那会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在幻象中又看到你的伤口裂口,所以以为现实中你也是这般,这才导致你昏迷不醒。可是哪知我把你纱布解开来一看,发现不但伤口没有裂开甚至都没有一点痕迹了,这不是才两天多吗?”

    古羲冷嗤了一声,道:“天赋异禀行不行?”

    啊?天赋异禀?我不由傻愣。

    “就许你有鬼眼之瞳,别人不能有特殊体质?我打小就是这样,无论多大的伤口过个两三天就会痊愈并且不留疤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不过是自我修复力强一点罢了。”

    原来是这样,这种个例确实有曾看过新闻报道过,人体结构有时候真的很微妙。其实回念而想,假如不把这些当成异类来看,也不过就像是年幼的孩童有的容易感染生病,有的则身体强壮从不会被感染,是一个道理。

    我抿了抿唇,向他肩后飘了一眼,“那你背上会出现火印的事你可知道?”

    闻言他蹙了蹙眉,“有时我只觉血气运转时身体会热,之前并没察觉后背有过异状。”

    也是,火印是在他背上,他的脑袋后面也没长眼睛,估计之前即使曾发生过他也看不到。而且如此看来,是每当他较真的出手时就会如此,而因穿着衣服被掩盖在下从没有人看到过,所以直到上回他在幻洞中光裸了上半身时才被我发现。

    我问他要不要把看到的图案在地上比划给他看,他摇了摇头,眉色不动甚至是很平静地说了句让我吃惊的话。他说:“有人在窥探我们。”

    本能地对此反应是想环看四周,但被他轻轻一拽,依旧平绪而言:“不想被对方察觉的话最好反应不要太大,刚刚我只差一步就将你彻底办了,正是因为此人将阵形变动造成气流变化引起了我的注意。”

    听他又提及这事不由赧然,想连忙转移话题,刚才刚提到我来找他时是他正在破解阵法的关键时候,不由疑问出口:“这个天罡幻象阵不是说一旦进来就不能再破解了吗?”

    “你也说了阵形一旦开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那你可有想过为什么我们还能从上面坠进阵中?”

    这个问题我确实也有思考过,这时听他特意提出来就知其中必有蹊跷,猜测着回说:“难道是这阵有了裂缝,而我们刚好从那裂缝掉进来了?”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只要找到那个裂缝或许就能出去。

    但是古羲一口就将我否决了:“你当天罡幻象阵是有形的山体呢,还裂缝?之前你不也说了往上爬明明视线能穿透看见上方,光线也能照出,但无形之中就像是有屏障使你不得再上一分。奇门之术,所谓遁甲都是这类无形屏障,可知它为何被命名为天罡?”

    我摇摇头,这时的自己浅薄的就像小学生在听老师讲课一般,就是眼前这位“古老师”很没有耐心,眉间有着些微的不耐。不过他还是给我解释了:“天罡,是古星名,也是北斗七星的柄。而北斗丛星中又有三十六个天罡星,七十二个地煞星,道家将之称为三十六星神。而此阵以天罡为命名,正是阵法之内有三十六个星位镇守形成一道固若金汤的城池,不管动了任何一个星位,其余星位就会随之改变,阵形也会变动,所以它的阵法就有不计其数的变法。如此,你还觉得它可能有裂缝产生吗?”

    “那为什么我们还会掉下来啊?”这就真的想不通了,依照古羲这说法这天罡幻象阵跟无形铁桶相类似了,即便我们误踩机关从上坠落那也只会是跌在阵法之上,而不会跌至这阵内来。

    “既然进不来,当然只有一种可能,”他轻顿,视线锁定我,一字一句说:“有人暂时关闭了阵法。”我蓦的一震,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他的掌,“你是说......”

    那个曾开启阵法的人就在我们一群人当中!

    我在幻象中推断这个人很可能是羽,但后来想了又觉得不对,羽要挟我来这里其目的是想通过我的眼睛看出悬棺的秘密,这就证明他应该还没进来过这悬棺之后的秘洞内。这与十几年前开启阵法将墨族人困死在阵中之人是相矛盾的,这个人很显然是已然进过这秘洞。

    也就是说,悬棺之谜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人破解,而这次不过是第二次再开启这个洞口。将事情因由一联系,就不由细思极恐。

    我们进来的人从先到后一共有:秦舟、我、古羲、岑玺、何知许、小悠、祝可、童英、格木以及道非,包括之前先入内的谢泽、阿和与梅姑母女。首先我们自己四人可排除,然后排除掉祝可与谢泽,因为他们两人可确定是受羽指使带我们前来云南,帮他们墨族解开谜团。

    岑玺与小悠我不了解,何知许还是了解的,而且他们就紧跟在我与古羲身后,有任何异动当逃不过古羲的耳朵。剩下的人里,有道非、格木,还有梅姑母女与阿和。

    道非与格木是墨族长老,按理不太可能在明知族人身受其害而有意隐瞒,甚至还下毒手将族人火祭阵中。可人心难测,就像刚刚古羲说的心魔暗藏,没有人知道是否他们的心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想什么?说来听听。”思绪被古羲打断,我将刚才的分析一一陈述,他听完后手指在石台上轻敲了两下道:“再排除两人,梅姑母女,她们两人不可能。”

    “为什么?”

    “梅九姑虽然懂些邪门之术,但都是些下九流的。假如她们真懂奇门遁甲之术,那就不会是在顾山关盲那作为,你我二人那次想要全身而退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两母女受蛊毒侵身,为祝可所用,梅九姑已然是没有神智,想要重置天罡阵法是不可能的。”

    古羲分析推断向来犀利,且切中要害。如此排除掉这二人,就只剩三个:道非、格木以及阿和,而这三个还都是墨族中人。

    古羲说:“你的思路是对的,在崖下时祝可说的故事里存有很多疑点:比如十几年前墨族人为寻所谓的‘扶桑’之秘而去探秘悬棺,当时纠集了应该四五十人,为何格木与道非身为一族长老却没在?看那格木现在年岁六十多了,十几年前也不过四十多岁,正当中年,按理是不可能不在探秘之列的。”

    经他一提醒,确实觉得可疑。从祝可的陈述来看,很显然道非与格木当年确实没有参加集体行动,否则她会提到缘何两人还能活到今天。那么当年这二人在作什么?

226.从深到浅

    “会不会......他们早就知道秘密,也知有剧毒,所以找了借口避开了?”我猜测着道。

    “暂时没有可证明的依据,所以无从判断。”

    也确实是,单从祝可的片面之词是没法了解并且还原当年事情的。却听古羲语锋一转后又道:“不过比之这两人,我更怀疑那个叫阿和的中年男人。”

    我一怔,“阿和?”

    “道非与格木都与我们在一起,反而这个阿和是最有时间和机会能够先抵及阵心的人。并且他称常年在喝了那悬棺崖下的水,听起来好像能解释他唯一没有中青毒而死,却偏偏这个‘唯一’让人觉得可疑。”

    我懂古羲的思路,往往有时候越看起来能解释得通的东西,也是越加可能隐藏了玄机在里面。突的想到了一事,在阿和与谢泽一同进洞后,看起来像是在那洞口就有一具尸体,然后阿和被谢泽命令了将他衣服与尸体换上,再将尸体从上抛掷而下。这时候假若那具尸体摔至地面是面朝上横躺的,那么一定是很直观就发现尸体不是阿和,从而令人产生警惕。但尸体坠落却是面朝下,于是就有了众人从惊愕到错认的一个过程,等到我瞥及妇人翻开尸体看到那张不是阿和的脸时,已然给了祝可足够的时间反击。

    当时祝可的目的除了想要置古羲于死地外,还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中青,那就逃无可逃,想活命只有解开悬棺秘洞的奥秘才行了。

    这整个过程里最关键的是那具尸体以及尸体落地一瞬的方向,不由反思,谢泽真的有这么深的心机吗?即使他心机有这么深,他有这本事能控制尸体落地吗?

    阿和......

    我默念这个名字,如果真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所为,那么当真是深藏不露。而这秘洞以及那墨族,都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现有的讯息暂时也只能分析到这处了,回归到当前,我问古羲:“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是出不去这里了吗?”他慵懒而回:“要是能出去也就不与你废话这么多了。”

    知他因刚才我那质疑的口气还有些动气,只得低了头不作声。

    目光停留在圆台上,找了找刚才他说的曾被按下去过的方块,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都已经复原回来了,但由于石块与石盘的摩擦,总会有很细微的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的磨损,所以我只要寻找哪几块与缝隙之间有磨损就行了。

    可当我将那几块都找出来时,脑中自成连线,突然发现......

    “古羲,是北斗七星!”

    “什么?”

    我有些激动地抓着他的手,将那几个方块一一指过,“这是个北斗七星的连图。”

    古羲道:“我早看出来了,刚不就与你说过,天罡为北斗丛星里的三十六星,有北斗七星也不奇怪。”

    “不是,你还没懂我的意思。”我的手指凌空在最上方的方块上向下做了一个轻按的动作,“它与四周石框磨损程度最轻。”手指移动到第二点,“这一个相比之前按下的程度略重一些。”等手指移动到第七个点时,我说:“如果这些方块以按下的力度与深度来判断,应该是刚好七个等级,自然在回弹的过程中会有先后。所以,会否只有当它们全部回弹到原位时,这个重新布置的阵形才算完全成型?”

    古羲眉宇轻蹙,淡吐两字:“继续。”

    我一听,他是真把我的话给听进耳去了,立即又道:“那假如我们按照这方法先后按下,会不会将此处阵法再次重置?”从而或许能获得一个出去的契机。

    古羲的脸上露出了兴味,甚至眼神中都透着兴奋的光芒,他盯着石台问:“想尝试吗?”

    我吞咽了下口水,神经莫名的紧张起来,“可是不知道顺序啊,到底是从浅到深还是从深到浅?”

    古羲笑吐了四字:“从深到浅。”

    我奇怪地看他,“你怎么知道?”可他却摇了头道:“我不知道,但这是我们唯一可以试的一种方式。”我先是一怔,转而立即领悟过来他意思,除非是布阵人才会知道浅要几分浅,然后分成七个等分层层深入。那这布阵人早到千年之前,断然不可能活到今天再来操纵这石盘,所以那个刚刚在这运作的人其实与我们的起点一样,必须得用“从深到浅”的方法来操盘。而古羲在尺度精准方面高人一等,以他的能力只要将最后那个方块按到底就能精确将之分成七等分,从而推断出其余六个方块的按下尺度。

    我仍有犹疑:“万一不成功呢?”这个只是我的臆测与推断,但凡不是亲眼所见就存在着不安定因素,而且即便是亲眼所见了这过程也并不能保证按下了之后能够出现奇迹。

    反倒是古羲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万一的事就留着做了再来面对喽。”他话落就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最后那个方块,并且一按到底。

    心猛的一抽紧,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睛环看四周耳听八方想从周围可能会产生的变化来作出最快反应。而古羲顿了一秒后,就抽出手指朝第二个按下,我刚好视线回落时刮过他的耳朵,发现他也在专注倾听,之后他的手法极快基本没做停留,连续将后面几个方块都一一按下,然后将我一拽大步走向中间那扇门,并对我低令:“你看左右两道门的变化,若运转停顿就立即通知我。”

    我不敢有任何杂念,凝神专注于两个门道的气流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当左右顺逆时针运转当真停滞下来时,急喊出声:“停了停了,古羲!”只觉手上一紧,气流扑面而来,明显感觉身体穿梭而过,我们一脚踏出了那道门。

    心跳猛烈依旧,停站于那仍然感觉刚才那一刻心尖抽紧几乎窒息的感受。耳旁是古羲在问:“刺激吗?”我冲他勉强一笑,太刺激了,有种生死一念的错觉。

    等心绪逐渐平复下来后我才抬起头环看四周,猛的一怔,再回头看身后的那道门,气流不再,只剩幽暗不明。我苦笑了起来,拿肩膀顶了顶身旁的人,“咱这是从一个牢笼进到一个更大的牢笼吗?”

    眼前是一个比刚才石室大了近约十倍的石洞,而门道却只有我们身后这一个,我也仔细看过了,回头的路没了。

    古羲睇了我一眼,勾着笑道:“也就你会将满是珠宝的地方当成牢笼。”

    他说得没错,这个石洞不像刚才石室那般在四周石壁上点了灯盏,可却仍然亮可视物,就是因为在石洞的顶端垂落着很多钟乳石。这些钟乳石或红或紫,并且在石缝中隐约可见能发光的珠子镶嵌在其中,从而将那钟乳石变得十分的美丽。

    也正是这些珠子将这个天然石洞给照亮了,或许在寻常时候还能欣赏这美景,可当感知到那个背后之人如此近随时都会再次将阵法重置时,我根本无心于这天然景致上。

    环看一周后小声问:“他会躲在哪里?”

    “他不在了,这空间只有你我二人的气息。”

    又不在了?我不由气馁。刚刚的石室至少还有石台以供研究如何出阵,现在这个放眼除了石头就只有石头。古羲将我的泄气表情看在眼里,将我腰一揽贴紧了他在耳边低道:“其实还有个办法诱他出来。”我询疑地看他,黑眸深处粼光浮动,只听他勾起邪魅的笑说:“在这里将之前没做完的做到底。”

    怔愣两秒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羞恼地去推他,却没推动,“你在胡说什么呢?”

    他噙着邪魅的笑回:“倒不是胡说,之前我们不正是进行到一半被阻挠了嘛,没准这回也可以呢?”我对他这腔调实在忍无可忍了,低吼出声:“古羲,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乱开这种低级玩笑?”

    他挑了下眉,“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没看我这时很认真吗?”

    “认真?”我不怒反笑,“就算那个人神通广大到可以操纵这阵,在不同空间又怎可能知道我们发生的事?”

    古羲不语只看着我,从他唇角的弧度以及眸光中的暗幽之色我渐渐意识到一件事: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而且此时他眼中全无半点情yu之色,甚至还带了些清冷,他不可能脑子发昏了在想这种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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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长生心不古介绍:
因为好友误闯私人豪宅,没料被个叫古羲的男人设局去为他修复青铜刻画。
他是一个对古董极其有研究的人,涉猎的领域非我能及。
几度想要逃离,但都被抓了回去。
当刻画越来越清晰时不成想竟然与我曾收到的一封笔友信件有着牵连,
于是我们一同走上了寻找真相的路。
貌似平凡普通的布林镇,底下却藏了一座幽暗诡异的地下围城,
究竟谁是我的笔友羽?又究竟谁是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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