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洞口之谜
一时间气氛变冷下来,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他从地上提抱了起来。唇上被重重落下一吻,他这才意犹未尽地道:“你现在学会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所以他是在为这事恼火?我除了无语外,不知道该给他什么回应。
回转神来终于有心思去环看四下,发现此处已经不再像之前一般是狭窄洞穴,而像是一间石室,那石板应该是人为筑造在顶上的,因受到强烈震动而脱落下来。
四盏灯台分点于四角,竟然如此强的震力下,那灯台都没有坠落而灯火也没熄灭。因为坍塌前的情形并没有看到,无从知道这个地方本是用来做什么的,但看我们冲出幻层的那个口子如今已经被碎石给填满。
想到最后类猿人撕开裂口的一幕,不由心中发堵。
它因为守阵而在这六十四幻象阵中苦守了千年,飞蛾、乌或壁虎都不能拿他怎样,甚至他都可以操控这些东西,但是自然现象不可违。洞层的坍塌将它淹没在里面,这一次它是真的不可能再出来了。
假若最后的瞬间它有私心,那么这时被倾轧在里面的人就是我们,而它绝对能够逃脱的。
没有办法对这个救过我们两次的动物而无动于衷,可是眼前的局势也不可能矫情地说要挖开那洞口的碎石寻找它的尸体,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一侧目就见古羲讳莫如深状地盯着那堆刚刚差点将我们都淹没在里面的乱石板,我在旁提议:“我们想办法先出这个阵吧。”今天之后,这所谓的奇门遁甲阵将成为噩梦。
却听他道:“已经出来了。”
我不由一愣,“出来了?”环转四下,疑惑地道:“可是这里没有通往外界的门啊。”
只见他抬起手指往那乱石板堆指了问:“知道原来这里是什么吗?”
都成了一片废墟我哪里能知道,诚实地摇头。他敛转眸看我,“还记得镇下的那个祭盘吗?”闻言我心中一顿,盯紧了他,“你是说这里也曾有个石盘?”
“不然呢?自毁装置在类猿人没有操纵的情况下,又怎可能自行启动?”
“所以......是有人碰了那石盘甚至毁了它,从而导致这里翻天覆地?那这人会是谁?”
古羲抿起唇角,淡声道:“是谁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出去?我依然没有看到这里何处有门。不过古羲已经一把握了我的手回身而行,到了墙边目光搜掠在上,隐约知道他是在找机关。我也随着一同寻找,凝定目力观察细微,没过几秒就发现某一点与其它石壁有些微差异,正要出声提醒古羲,却见一只大掌已然按了上去。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脚下骤然变空还是有吓一跳,两个人直坠而下,但不过瞬间就觉身体着落,只是处在一个斜坡且光滑的界面上。身体不可控的斜向下滑行,当我本能地欲图去抓身旁什么来缓住这势头时听到古羲在旁道:“不用抵抗,任由它滑落。”
听他这般说我止了这念头,但总还是心有彷徨,忐忑地问他:“我们会滑到哪里去?”
“到底了自然会知道。”听他的声音很是镇定,一点都不为眼前未知的形势而忧。不过即便是之前生死之际,他也都从容以对,这人的心理素质当真是无人能及。
滑行足有三四分钟,到底时脚蹬到了软物,心头一沉。那触感很像是踩在人或动物身上,目不能视物无法分辨,只觉手上一紧,古羲在拉我站起来,我刚要开口就被他在唇上用手指点住,并且听到他在耳边低语:“听外面。”
外面?我狐疑之极,但也真的凝神听起来,只听了片刻就好像听到了语声。但声音太小,没法辨清是谁也听不出来内容,我正要再细听,突觉身旁古羲一动,咚的一声从前方传来,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用脚踢。
几脚之后就发现好像有松动,那似乎不是一堵石壁,很可能是也像上面那样因震动而石头坠落堵住了这个口。随着古羲又一次猛力一脚,白光豁然而入,是被他真的踹开了一个洞。
同时也将我们身前照亮,我下意识低头而看,看到底部刚刚被我们踩到的是个人形,并且是趴着的。古羲全然没有要顾及这人的意思,几脚就把挡在前面的石头给踢开了,几张惊愕的脸站在外面瞪看着我们。
我一一环视,心落了地,几乎全在。
或许还难以相信,但是我们真的出来了!被古羲踢开的缺口之外,已经是蓝天苍树,而秦舟等人就站在那处,除了他还包括何知许、岑玺、小悠。只不过就三个人是清醒的,小悠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上还有着血污。可能也就秦舟是完全无恙站在当前,而岑玺与何知许都靠在树旁。
低了头,这时也看清脚前的人是谁了,阿德!
他居然没有死在里面,只不过这时看他身体趴伏不动,也不知是死还是活了。
秦舟吞咽了口口水问:“阿羲,是你们吗?”
古羲清冷而回:“你眼睛被糊了认不出人来了?”
“不是,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样子啊,怎么连衣服都脱了?”秦舟惊异地看看我,再回看古羲:“你和常小愿不会在里面苟且了吧?”
我直接被噎到了,他这可真是语出惊人。
相比之下,古羲的反应就要沉稳很多,他似笑非笑地道:“秦舟,你皮痒了是吧,要不练练?”秦舟闻言面色一变往后跳开,摆着手道:“免了,你那拳头太硬,我这把老身骨扛不住。我这不是为了表达一下看到你俩活着出来的喜悦之情吗?可知道我在外面等的有多着急呢?”
这人嘴贫的也是上了一个台阶了,我是没看出来他哪里着急了。
古羲冷哼了一声就拉着我从阿德身上跨过走了出去,我回望过去,见此处似乎已经到了山脚下,这是个山洞口,原本应该是被长草给覆盖住的,很是隐蔽。
不过即使有人发现了这个洞口,要上那斜坡也很难,更何况爬到斜坡顶是封死的,若没有上层打开机关,根本不可能上得去。
这每一层每一个环节都丝丝入扣,当年设计这个局的洞主人的心思当真是慎密之极。
我留意到,自我们出来到现在,除了最开始破开洞口的霎那岑玺有惊愕地看着这边,之后就一直垂眸不语。她的身上还披着何知许的衬衫,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憔悴。
反观何知许,虽然他腿上的伤让他的脸色发白,不过看我的眼神却很关切。
这时忽听秦舟咦了一声,就大步走向我们身后,随后听他嚷了道:“这小子还有气啊。”他说的正是阿德,岑玺终于抬起了眸,目光快速从我们身上划过落定后方,哑声要求:“秦先生,麻烦你将他搬出来好吗?那洞口随时可能会再次塌陷。”
秦舟回头过来看了眼她后就笑道:“你岑大小姐吩咐了,肯定得办。就是希望岑大小姐记得欠秦某一个人情。”
岑玺轻声道:“一定会回报你的。”
秦舟失笑了下,没再多言,走进洞口内去拖阿德。可岑玺的话没说错,他刚将人提起就有几块滚石砸了下来,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放弃把阿德拖出来,只是无视那滚石砸在阿德身上,加快速度朝外退。
突的我眼睛一沉,下意识要冲出去,而古羲比我更快,已经疾如闪电般地掠了过去。有一块滚石是从秦舟头顶上方砸下来的,而他还微弯了腰在拖人,并没留意到上方。
古羲的欺近刚好将那滚石一拳挥开,秦舟反应也极快,回转头来看到古羲在身旁时眼神眯了眯,也不多言地喊:“帮我一块拖,太沉了。”
两人合力之下很快就把人给拖了出来,此时滚石越见多了,甚至有些都滚到了外面,不过转眼,那个刚刚被古羲踹开的洞口就又埋上了。
把人搁下后秦舟就咒骂了起来:“你爷爷的,那老头子弄得什么鬼机关,居然能一次又一次地把洞口填没。”
闻言我一愣,就连古羲都蹙起了眉问:“怎么回事?”
秦舟答:“你不知道了吧,在你们出来前我有尝试过要扒开这洞口,可是只要动到几块石头就会有更多的石头填补下来,后来怕洞口被完全堵死只能静观其变。哪料到你一下来就是粗暴而踹,当时我可真为你俩捏一把汗,怕石头直接把你俩给填埋了。可也真是奇了,刚刚居然一点动静都没了,还以为机关被你破了呢,这才胆大的去拖人,哪料还是这样。”
合着刚刚他们之所以惊愕地瞪着我们,并不全然是因为吃惊我俩还能活着出来,而是被古羲不由分说地猛踹而惊到了。
197.逃过一劫
原来刚刚我还是想错了,以为洞口即使敞开在这也很难有人能上到上面,却原来还有这种设计在内。这就杜绝了有人发现这个洞口而对之觊觎,想尽办法也要去到上面。
因为若在千年之前可能斜坡与顶上的封板能拦住很多人,而现如今的时代,哪怕是盗墓贼的工具都很先进了,完全可以用暴力攻破。所以在这一洞口就已设定了巧妙机关,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外面。
我四下环看了一圈,不由问:“庄主呢?”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唯独不见庄主。以岑玺的态度自然不可能回答我,将目光落在何知许身上,因为最后在我被类猿人拖走的时候,庄主是与他在一块的。
可是何知许只刚刚朝我看来,就被秦舟给接过了话:“别提那老奸巨猾的老头了,就是他对那石盘动了手脚才导致洞内忽然坍塌的,后来谁也没留意,他自个居然又跑回去了。”
这事当真是出乎意料,启动自毁装置的人居然是庄主。他确实一直不想离开那里,因为他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的希望没有实现,甚至都还活在妻子死亡的阴影里,找到起死回生药成了他的执念,也或者绝望之后再生无可恋,所以最终他永远留在了里面。他的妻子也是葬在山里的,算是同穴而葬吧。
唏嘘之后回到眼前,既然出了这山那自然是要回到农庄去了,可如今岑玺受了惊吓何知许又腿伤严重,而小悠与阿德又昏迷不醒,包括古羲都左脚有伤,基本上都是伤病残将了,要如何回去呢?即使秦舟能背一个人走,但另外的总不能指望古羲吧。
不过这不是什么难解的事,岑玺问秦舟借了手机拨通后说了几句,听她对周遭环境的描述条理很清晰,分析的也大致与我想的一般,这个位置应该是在那天我们没有翻越而过的山的另一面。山不高,这也不是什么险峻的山,所以不到半小时就有人找来了,正是岑玺她们同行的人。于是一干人前后下山,绕回到山脚下时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山,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至此我对奇门遁甲阵是忌惮万分。
山脚下曾经挡我们去路的竹门现如今已经倒在地上,是岑玺的人上山时所为。想着假如当时我们早如此做,会否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可这个假如不成立,一来因为本身岑玺就有意要引我们入局,二来也是古羲想入这个局来窥探这山上藏了什么秘密。
从山上下来一路基本上都保持沉默,哪怕心念辗转也没人愿意开口。一直等回到农庄的亭廊间,我们正要分道而走时,听到岑玺在身后轻唤:“古先生。”
我一怔,下意识回头,好奇她怎么把对古羲那亲密的称呼改成如此生疏了?余光里古羲的脸上划过一抹兴味,也站定了去回看她。
岑玺双手拢了拢胳膊,轻缓而道:“这次事情是我思虑不周将你们牵扯进来,实在抱歉,在洞内受你救命之恩,改日等你们回了萍城定当登门道谢。今天就先在此别过了。”
她说的文绉绉,却将话意带到了。
古羲问了句:“你要走?”
岑玺点了点头,“还有些事要赶回去处理。”
“那行,就这样吧。”古羲勾了下唇就转身,却听岑玺在后道:“如果你......”只说了三字,她就将后面的话给缩回了喉间,清冷的目光从我身上飘过,最终垂眸不再多言地转身而行。她的两名手下各背着小悠与阿德,自然是随在她身后一同走了,唯独留下何知许站在原地,他刚朝我迈近一步要说什么,古羲猛地一拽我手就走,根本不给人家说话的余地。
最后我只能抱歉地冲何知许笑笑,身旁这人的醋坛子当真是无人能及。
回到住处我就立即找秦舟要医药箱,他将我看了看问我受伤了,等我告诉他受伤的是古羲时,他那表情就立即变成幸灾乐祸的嘲笑了:“阿羲,你也会受伤?那会急着进去英雄救美时不是挺酷的嘛,还救一人两美呢。”
古羲:“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啧啧,恼羞成怒了。不用你丢,我去车上给你拿药箱啊,不过你真要那么娘的用药?”
古羲不动口了,改为动手,一个烟灰缸砸了过去。
秦舟眼明手快地操手接住,继续嬉闹调侃:“就算人家庄主不在了,你也不能这样随便砸坏人家东西呀,走了,你俩快亲热吧,我会尽量拖晚点回来的。”
“......”我也是无语了。
被秦舟如此说了后,脑中条件反射地想起了在山内古羲不止一次对我的宣告,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却听他用再正常不过的语调对我道:“不去洗洗?看你灰头蓬面的。”
他不说我还没自省,这一说低头而看,身上脏污已经不能忍受了,连忙拿了衣服钻进洗手间。正当我在冲洗时突的门锁在动,不过我将之反锁了,随而古羲阴沉的语声飘了进来:“小愿,你倒是防我防的很厉害嘛。”
我的身体僵了僵,快速将身上的泡沫冲掉,忽略门外冷哼之后又一声话:“一扇门能奈我何?”起初我没多想什么,可当擦干身上开始穿衣时突听到那门锁又在动,心头一骇,他不是还会开锁吧?穿着衣服的手都不禁颤抖了,心说这人还真的说风就是雨的,需要执行力这么彻底嘛。
可就在我心惊胆颤时,突然外面传来很响的敲门声,但不是拍在洗手间门上,而是房间大门。依稀间好似听到秦舟在叫,于是解了我这燃眉之急,我抓紧时间把衣服给套上后开门出去,刚好听到秦舟在问:“现在怎么办?”
我看古羲神色沉静不由问:“出什么事了?”
秦舟朝我看过来,“刚刚我去车上拿药箱,与岑玺他们一行碰上了,就站在车后听了下他们的聊天。这不刚还说要回萍城呢,却让人往云南开,就在我闹不懂那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时,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就听到英子的说话声。仔细一看,不光是英子,连那姓祝的女人也在,她们居然躲在那悍马上,并且用刀挟持了岑玺。”
童英与祝可的出现当真是意料不及,之前不是已经脱离了童英所作标记嘛,现在她们居然突然也在农庄。不听秦舟再道下文,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自然那车就开走了啊。”他顿了顿,对古羲道:“我好奇的不是他们为什么转身也去云南,而是英子怎么和那女的在一起却像傀儡一般。”
古羲闻言笑了道:“岑玺会去云南我一早就知道,因为她的目标在那边。”
“什么目标?”
“引她来这的东西。”
我心中一动,他说的是那玉牌?可是他又怎知玉牌在哪里?
古羲突的扭头来问我:“还记得山内光壁上呈现的第二幅画吗?”
自然记得,一棵苍天大树满是垂枝,那垂枝上吊满了一具具棺材,然后小悠眼尖地发现在棺材之间垂着一块碧绿,正是那本来吊在青铜门内的玉牌。
“那画能提示什么?”秦舟先把疑惑问了出来。
“有一个地方人在死后的安葬就是用这种方式的,被称为树葬。而树葬又分为风葬、挂葬、空葬、悬空葬,这是一种很古老的葬法,与通常意义上的入土为安观念不同的是用这样的方式覆灭尸体,大多到最后尸体就风干成为了干尸。”
隐约已经知道古羲所指,但还是问出来:“你说的这个地方是哪?”
“稀奇古怪的葬法自然多为少数民族了,而全中国少数民族占据较多的地区还用我说吗?”古羲语气很平静,因为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云南。
也就是说其实岑玺在看到那些树上吊着棺材时,也认出了那是树葬的一种方式,并将目标锁定在了云南。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也是云南呢?
另外,为什么一块玉牌能如此引她重视?假如说是因为洞主人所言的三玉齐集,那她的玉钥匙如今也在我这,而且她并不知道,只当是被类猿人抢走了,现如今也因山洞塌陷自毁而拿不到了,为何还对玉牌势在必得呢?
秦舟的焦迫并非来自岑玺,而是因为童英,但古羲并没就这件事给出任何评价,只吩咐了把东西整理一下退房也出发。
198.再次启程
待秦舟回他房间后,古羲就拿了衣服进了浴室梳洗,等听到水声传来时我才想起他腿上的伤不能碰水,而医药箱也还在外面,于是去敲门提醒:“你的伤不好碰水。”
里头默了几秒,在我以为他没听到时突的门被从里面拉开,然后手上一紧就被拽了进去,一头撞在了他光裸的胸口。
心在漏跳半拍后就开始剧烈猛跳,目光不敢胡乱下移,深怕看到不该看的,只能平视向上盯着他的下巴处,口中小声埋怨:“你拽我进来干嘛?”
浓烈的气息侵袭过来,心中猛的抽紧,但觉耳根一热,他的唇俯在我耳边,低语抵进耳膜:“还记得我在山里时怎么说的?你还想跑吗?”说话间,拽住我的掌改为揽在腰上,并把我往他身前用力一按,我的脸腾的一下红到耳根。
这......他身下帜热,不会真的什么也没穿吧?还有,他那话的意思难道真想要在这时候履行誓言?心慌意乱里结结巴巴地勉强抵抗:“他们都去云......云南了,我们没时间了。”
“既然知道目的地是哪,晚走上几个小时也不会影响什么。”
我为那“几个小时”四字而心惊胆颤,他这次是真的铁了心?慌乱中又找到个理由:“秦舟整理完东西很快就会来敲门的。”
却听他见招拆招地道:“以秦舟的察言观色能力,会知情识趣的。”
闻言我急的都快哭了,可又找不到更有力的理由来阻止他。尤其是自个心里明白虽然这刻我会惧怕他真的将那誓言付诸于行动,但当真的来临时,绝然是抵不住他的魅力和强势,势必到最后半推半就而任由他为所欲为。
帜热的身体紧紧贴着,几乎都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脏跳动。一咬牙索性闭了眼,如果这一天终究要来临,无论是早还是晚,我都不可能做好准备,所以还是交由他裁决吧。
以为会落下的吻只在脖颈间轻轻划过,引动一串酥麻,却没有继续往下,反而听到他的语声里含着笑意道:“刚不是你在外面提醒我伤口不能碰水嘛,还不来帮我冲澡?”
我惊愕地睁眼,傻愣着问:“你说什么?”
只见他眸光深幽里藏着一抹邪魅,嘴角勾着的弧度道:“你刚才那副表情,不知道的还当我要强你呢。”
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被他给耍了,恼羞成怒地去推他。而他本身也松了按在我腰上掌间的力道,所以一下就被我推开了,视角的余光中发现他并非什么都没有穿,下身还穿着一条短裤,只是那坚硬的饱满太过扎眼,让我目光匆匆瞥过就立即移转了视线。
可却也被他给抓了个正着,又凑上来在我耳边嘻笑着问:“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小愿,几个小时是满足不了我的,你等着,今天的留到以后会让你加倍奉还的。”
男人在这方面总喜欢开一些黄腔,而他口中的“加倍奉还”也让我禁不住一颤,下意识地就想脱开他怀抱。可刚转身就被他给拉回了身前,继续刚才话题:“帮我冲澡。”
最后他坐在了浴池台上背对着我,我站在他身后拿着莲蓬头在为他冲。因着之前在洞内曾有乌爬过他身,后来又被石板磕压在下,他身上很脏,水冲洗而下都是黑的。
这次我有再仔细看他后背,确定他那白皙的后背上没有一点图案纹路,连印在皮下的痕迹都没有,不免心中觉得奇怪。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但那火印图案为何会突然出现了又莫名消失?甚至连古羲他自己都不知道。
秦舟在外敲门时,我正从浴室落荒而逃出来。拉开门,秦舟那利眼将我上下打量后就笑了:“不是被我打断了正事吧,要不我晚点再来?”他还真的作势要走,却半转了身后又回身过来问:“要给你们留几个小时啊?”
我知道这会自己湿漉漉的样子很容易引人遐想,都是刚刚古羲故意不配合把水溅在了身上。但不想就这么被秦舟笑话,我牵了牵嘴角道:“不用了,我去车上等你们。”
反正也没啥可收拾的,索性越过秦舟走了出去。到得外面凉风一吹,才终于将心底的燥热给吹散不少。下意识地往某处看去,那辆悍马确实已经不在了,从秦舟回说到这时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之前岑玺或还有意引我们跟踪,这次被童英和祝可挟持着离开应该车行速度不会太慢,不过目的地倒是相同,都往云南而去。
想到云南心情就不由变得沉重,似乎所有的事都指向了你,可原本这些事应该毫无牵连的。感觉就像冥冥中有一只手在推动着事情的发展,也将所有人都推往那个目的地。
环看这农庄,现如今庄主回不来了,这个地方又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找到面包车后就一直靠在车身上胡思乱想,直到见两道颀长身影往这处走来才站直了身子。不太敢去迎视古羲的目光,视线落在了他腿上,微微蹙眉。
一身黑色修身长裤确实是将他的腿型给衬的十分修长而好看,可是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左小腿上有伤而穿宽松一些的吗?他上衣换了一件黑色t恤,衣服很有特点,是满天星空下两只对称的飞鸟在展翅高飞。
是自从认识他后才开始对某一品牌关注的,似乎他偏爱纪梵希的东西。这一身穿在他身上,不光是显得潮,也将他的气质衬托地格外迷人。
他绝对是个很会穿衣服的男人,品味和眼光也独到。
当然他身旁的秦舟也不差,墨蓝色的短袖衬衫一看那布料就知道价值不菲。他们这圈子的人在穿着上都有各自的风格特点,而且什么样的场合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很会选择。
在准备启程前他们还做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事,居然将面包车外层给剥下一层塑料皮,里头是黑色的油漆,并且还从后车厢里拿出了另一块牌子给换上。顿时这辆面包车就改头换面了,谁能想到里头还藏了这一招。
秦舟坐进了驾驶座,我略一犹豫往最后一排而坐。意外的是古羲居然没有也走进来,反而落座在了副驾驶座上,不过回眸看过来的眼神却格外帜热。
只听秦舟道:“差不多还有一天的路程,我们轮流休息吧。”
经他这一说确实感到疲惫,来这农庄后几乎就没睡上觉。有什么被丢过来,我随手一接,发现是个袋子里面装着什么,还沉甸甸的。等打开一看,竟然是只烧鸡,顿时肚子就敏感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引来前面秦舟的闷笑。
也不管他俩,确实是饿很了,车上又没人看,就不顾形象地直接上嘴啃起来。
从没有吃烧鸡这般过瘾过,而且以往我的食量肯定是吃不完一只的。中途偶尔抬头间,发现前面两人好像也在啃烧鸡,车厢内满是烧鸡的香味和咀嚼的声音。
待我再度抬起头时,两个男人已经吃干抹净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喝水了,若不是扔在车板上的鸡骨头袋子还在,还以为他俩一直这样酷呢。
见此我不由笑了起来,秦舟什么样我是不知道,但是古羲的嘴有多叼可是见多了。不过我其实也发现了,他这人在非常时刻并不会在这方面刻意讲究,也并非就说一定得山珍海味才能喂饱他的胃口。
一只矿泉水瓶从半空中抛了过来,我接住后不用想也从那抛掷的角度知道是从古羲那丢来的,而且还被喝了半瓶。拧开瓶盖就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口后往后座椅上躺下,一只烧鸡加半瓶水,从不知道满足就是如此的简单。
把水瓶抱在怀里,轻语了一句:“我闭一会眼。”
是真的很累了,阖上眼就觉困意袭来,前头的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有些事大家不言自明,虽然农庄山上这一趟看似凶险,但仍都有惊无险地出来了,真正凶险的还在后头。
云南是个被外界盖上了神秘面纱的地方,它在很多人眼中是个绝美的旅游胜地,说那里的山,云梦萦绕;那里的水,满江春意;那里的花,争相竞艳;那里的人,淳朴善良。千年历史,多民族多文化的交融。
我却没法轻松起来,在心里对那块地的认知是:诡异而危险。
199.目的地
这么胡乱想着不到五分钟我就睡过去了,而且很沉。车子的震动彷如摇篮,晃荡得格外舒服,等到醒来时睁眼发现天都已经黑了,车厢内一片昏暗。
耳朵仔细听了听,似有微鼾声传来。撑坐起来就看到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已经换了人,而秦舟则正横躺在我的前座上呼呼大睡。
古羲很敏觉,立即就察觉到后边动静目光从观后镜里看了过来,低吟出声:“醒了?”
我轻嗯了声就觉他踩下刹车把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随后他也不回头只拍了拍身旁座椅道:“坐前面来。”我没意见,但就是秦舟的腿横档在那,怕吵醒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跨过去,可当我双脚都跨过到那边时,低头间见昏暗里星眸流转,发现他居然醒了。
默走向前时想:原来他们对周遭的氛围都这般敏感,即使睡着了也都不忘防备。
在副驾驶座上落座,见古羲已经燃了一根烟开着车窗在吸。老实说已经好一阵子没见他抽烟了,熟悉的烟味在渐渐弥散,也将他的脸隐在迷烟之中。
“给我来一根好吗?”自己忽然的开口连我自己都惊讶,不过话出去了就想尝试和他一同抽烟的滋味。只听他轻笑了声,直接把嘴里叼着的烟给递到了我嘴边,我没有犹豫地轻轻用嘴唇抿住,学着他用手指夹住。脑中想起之前有一次他受伤却带着我一路跑出小区,路上我慌乱之极,他就也为我点了一支他的烟来镇定情绪,随后最后一点烟尾被他吸干净了。所以这次并不是我们同吸一根烟,连更深的亲吻都有过,也就不在意这点相濡以沫了。
相濡以沫......我在心中咀嚼这四字,觉得很窝心。
吸烟的技巧不需要有,就那么吸上一口再吐掉,听到他笑出声来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道:“我喜欢你抽我烟的样子,很媚。”
媚?我挑了挑眉。
他突的解开安全带,凑近到我耳边,以只有我能听见的语声缓缓道:“会让我联想到你躺在我身下**时,抚媚入骨,酥我心。”
明明只是简单的话语,却让我感觉有道电流从耳根处蹿遍全身,带起阵阵酥麻。我开始后悔坐到这位置上来了,也后悔问他要烟抽的这个烧坏脑子的念头。
幸而后座传来干咳声,紧随着秦舟调侃的语声就飘了过来:“你俩也注意下场合呢,再**也别忘了后面还有个单身汉啊。”
古羲一侧目回望过去,道了句:“你可以先下车呆着的。”
秦舟顿时闭嘴,当起了隐形人。不过被他这一打岔,古羲也没有再说什么胡话,而且还把我嘴上叼的烟给取走了,低语了句:“回头抽给我一个人看。”
身后那张扬的闷笑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不过古羲也没再多言地启动了车子继续启程。飘了眼车程表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前路一片黑茫连个路灯都没,全靠车前灯在照明,公路也从一开始宽阔变成了窄道。
我的手机在山里丢了,也没法去查地图,只能问道:“我们到哪了?”
“楚雄。”
我坐正了问:“已经到云南境内了?”在来云南之前我不是没有做功课的,将一些云南的地名以及相关的风俗都在网上搜了一遍,这楚雄就是在昆明与大理之间的一座城市。
只是不该是如此荒僻啊,那怎么也算是一个大城市,应该会有高速公路之类的才是。
古羲的下句话就释了疑:“他们比我们先走了近两小时,要想追上路程自然得辟小道而行了。”还有个疑惑一直存心里头,乘着这机会一并问了出来:“云南这么大,我们又没人指路,知道要去哪里吗?”
“树葬里的悬葬是彝族古老的一种葬俗,而云南彝族分布较广的知道是哪吗?”
“是哪?”
古羲淡了声轻吐两字:“楚雄。”
我一怔,转而睁圆了眼惊愕而问:“你是说咱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他却讳莫如深地回道:“看情况再定论。”
这意思是还有转变?出人意料的是在车子又开了近一个小时候到了一处公路岔道就停了,秦舟下了车。我本以为是人有三急,可能是去解手了,事实上自己也有些需要只是荒郊野外的不想,就一直都憋着了。
可等过去十多分钟后秦舟才回来,却见他收了平常的嬉闹而一脸正色地道:“有接收到讯号了,悍马车在离这边十公里外,还有十几分钟就会经过这处了。”
这才知道他下车是去探查对方行踪了,我倒是忘了之前他在岑玺那群人身上藏了高端追踪器。而且听他这话意是我们的车子还反超他们了?如果是这样,那身下这辆车就真不容小觑,像头潜伏追击的猎豹,无声无息地竟赶到了前面蛰伏起来。
显然他们的意图是等着悍马车开过然后再追踪在后,这也是刚才古羲说“看情况再定论”的原因。乘着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两个男人下车去抽烟了,细语声模糊传来,隐约听到秦舟在提到童英的名字。别看秦舟有时候没边的爱开玩笑,但对自己人却很护短,始终介怀着没有把童英给救回来一事。
等两人再回到车上时就换成秦舟开车了,古羲喊了我坐在后排。
可车子只开出去五六分钟就停了下来,并且还熄灭了车灯。秦舟低头盯了一会手机后道:“他们好像停了车。”隐约看到前面路口有车灯在亮着,离了有百米左右。
我看身旁的古羲眯起了眼若有所思,秦舟回头而问:“需要再去探一下吗?”
古羲摇头,“不用。”
隔了好一会也不见前方有动静,我都有些坐不住了,忐忑地问:“不会是......发现咱们了吧。”古羲却笑了,“不是发现,而是生怕我们跟不上。”
“你是说他们在等我们?”
“主角都在这呢,又岂能不等?”古羲侧目看过来,显然在说那个主角就是我。
向来也确实是,如若是岑玺一行人还难说,但现如今他们被祝可和童英控制,祝可的目的就是为了带我来云南达到某种目的,又岂可能就此甩开我们而单独前来呢?
我斟酌了下又问:“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古羲云淡风轻而回:“主动与被动,我通常喜欢前者。”意思就是守株待兔,后发制人。
在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秦舟突然开口:“动了。”经他提醒确实看到百米之外的车灯有了变化,甚至隐约能听到引擎声开过,很快灯光远去,四周陷入一片昏黑。
我们的车子当真如潜伏的豹子般无声无息启动,并且不开车灯在昏暗里向前行驶。等到岔路口转弯后,就遥遥看见前方的灯亮,那就像是指路灯,安静地尾随其后。
早前不会太去留意,这时才觉着我们这辆车的性能当真叫好,基本上车轮滚过地面行驶都没有太大的声息,相信隔了这么远又是这深夜里对方是不可能发现我们的。
等又开了两个多小时后就听秦舟在道:“出楚雄了。”
心中微动,刚刚古羲说树葬是彝族人的一种古老的葬法,而彝族人在云南多为分布在楚雄。现在车子开出了楚雄,显然祝可的目的地与岑玺的不同,也不知到底要开往何处。
古羲显得比较镇定,他安静而随意地往那一坐,淡淡道:“跟着就是了,总会停的。”
但这预言却是到天亮之后才实现,悍马车停在了一个土坡上,而行程也从原来的公路开进了小道。基本上在进入小道后再没见过有什么路牌,也不知道秦舟那边能查到确切地点不。
疑惑很快得到解开,秦舟在停车折腾了一会手机后只能宣布:“以行程路线看似乎快驶出云南地界抵达四川边境了,但具体是哪里不好确定。”
这个讯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从始至终无论是祝可还是谢泽都一再想将我带来云南,而且谢泽的外婆家应该也是在云南,怎么会要开出云南去四川呢?
这时我们的车子不能离得太近,大概停在了离悍马车三公里以外。因为地处偏僻,哪怕我们把面包车改头换面了,有那么一辆车尾随在后也一定会被他们留意到。所以目前悍马车边是什么状况,我们也无从得知。秦舟最先沉不住气,手指敲了敲方向盘道:“要不我过去探一探,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古羲沉眸想了下,就点头道:“嗯,自己留心一点。”
无论是云南境内还是四川蜀地都多山,有山就有树,秦舟要暗中潜伏过去也是不容易被发现的。大约十五分钟后,古羲的手机就收到了电话。由于我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所以看到他接起后立即眉宇一簇,等他放下手机时眸光变深:“我们下车。”
当看到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黑色双肩包时,我忍不住问:“是秦舟那边发现什么了吗?”他简明扼要地回答:“车上没人了。”
蓦的一愣,没人了?意思是他们到目的地了?就这?
200.窥探
古羲快速将一些食物和水以及医药用品给装进一个包里,而另一个包本身就装得满满的看起来很沉,他把食物包扔给我自行背上了那一只较沉的。
我没再多问就背起了包,等他将车门上锁后两人就往前走。没走多远就见秦舟在快步赶回来,看到我们眉色凛了凛立即上前而来,“我察看了车子四周的踪迹,应该一行人一路往西而去了。那边有片小树林,车子开不进去,树林背后是座山,看情形是他们要翻山徒步。”
“人多目标大,而且在一切动向未明前,有人不会吝啬形迹的。”
秦舟还算厚道,见我背着包就将包要过去自己背了。没一会就到了悍马车停的土坡上,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并未多作停留就翻越过去来到了小树林边。树林应该是防风林,从这头都能看到那头,地面杂草有被新踩过的痕迹。
我以为古羲会沿着痕迹而行,却没想他另选了一个位置走,等顺利通过小树林看到不远处有条山路往深山里蜿蜒时听到秦舟在问:“为什么不沿着他们走的那条路走?”
“树木草丛是蛇虫常经之地,别忘了现在主动权掌握在谁手中。”
“你是说那女的会有可能在沿路设下陷阱?”
古羲没有再回答,但上挑的眉已经表达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上山的道只有一条,就算想避开也不可能,只能各自戒备着脚下。山道狭窄,不宜并排而行,由古羲探路在前,我走在中间,秦舟则垫后,三人之间保持一定距离。
目光随意瞥转间我蓦的顿住,脚下一停身后的秦舟自然也只能停下来,他口中质询:“怎么停......”话到一半就失了声,他显然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随后连忙唤:“阿羲,你快看。”古羲回过头来,瞥了一眼我们后就侧目到路旁的一块山石上。
那上面有很浅的印记符号,刻的正是之前被认作是童英留下的弓形记号。
到目前为止,我们都不太明白童英的行为到底是何用意,为什么她一路给我们留着记号却又好似突然在为祝可所用?不过看到这记号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确实从这里经过,之前秦舟的推断没有错。
秦舟迟疑着问:“你说英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羲目光敛过印记后就收回了,转身时淡淡地说:“等见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因着清晨的山里晨雾很浓,越往上爬就越如坠云中,很快目视距离不超过三十米了。心中暗暗担忧假若对方有意蛰伏在暗处等着我们,这雾气就是他们最好的屏障。
脚下落慢了两步回头问秦舟:“你手机还能追踪他们吗?”
却听他答:“进树林就没信号了,这种深山野林的怎可能还有信号覆盖。”
心头一个咯噔,那我刚刚担忧的真有可能会发生。可不曾想这座山并不算高,走了近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山顶,太阳正也在变得炙热,渐渐将迷雾给冲散了。
从山顶眺望,很远的地方还有着几座山峰,与那比起来我们现在走的只能算是土山了。循目而下,落定在山谷里的一排排灰瓦房,原来这里还有着一个村子。
我轻声问:“要进村吗?”
心知肚明,假如这个地方是他们的目的地,那这座山谷里的村子或者可能要被称为山寨,也是到了谢泽的大本营。那我们下去的话,主动权恐怕就很难再掌握了。
只见古羲摇了摇头,扭头对秦舟道:“想办法确定他们所在位置。”秦舟顿时笑了,“你倒是会给我找难题。”可话虽如此说,却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又问古羲把背包拿过后翻出一个小金属盒在那捣鼓起来。
看得我有些怔愣,刚刚不是说没信号了吗?
很快就听到秦舟在嚷:“你俩也别闲着,拿了东西跟着我走,别站在这块像根木头似的。”
额头不禁冒黑线,刚见他正经了一会儿就很快又这副吊儿郎当样了,而且古羲还没去怼他,当真拉了我跟在他身后往山林里走。因为好奇,我压低声问古羲:“当真还能再寻到?”
他嗤笑了声看了眼前头秦舟的身影,“对他而言,这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那寻踪器本身就是靠人体磁场与空间磁场的感应而生成的,信号可以自生。”
当真是匪夷所思,如此说来秦舟按在对方身上的装置还是高科技产品。当走到某处,秦舟就停下来,很快他就把手机翻直过来。一目了然,一个红点赫然在屏幕上,而且它这软件很是形象,房屋与山林都有简略图代表,显然他们这时确实在底下那个村庄内,甚至可具体看到是第几家。
然而,古羲并没急着就此下去,而是从背包里拿了一只望远镜出来递给我道:“盯着,看到有动静就说。”随而见他转身走到一旁竟然拿了个网袋在树上绑缚,很快就见一只吊床给安弄好了。秦舟也没闲着,他把那只小方盒装置给按到了树上,并且连人也爬上了树,像是在寻找好的视角。
果然没过一会他就朝我吹了一声口哨道:“常小愿,上这来,能把那山下都看得清楚。”
我抬头看了看那树的高度,觉得能者多劳,于是就把手上的望远镜给抛了上去,并轻喊:“接住!”秦舟反应极快,加上我抛的也准,很顺利望远镜就到他手上了。
秦舟没察觉我的动机,还口中嚷着道:“先帮你把它挂树枝上,你等我下来了再上啊。”
我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反正你在上头就一并代劳吧。而且,”顿了顿,飘了眼树身,“小时候也没学过怎么爬树,这么高我上不去。”
看到秦舟错愕的表情忍不住嘴角上扬,身后传来一声闷笑,回过头就见古羲似笑非笑着看来。秦舟委屈的语声在头顶:“阿羲,管管你的女人。”
却没料古羲云淡风轻地抛了句话过来:“不用管,合我胃口。”
我都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得到秦舟那被噎了的表情,失笑不已。犹记得最初在帝都与他见第一面,互斗心思又对他忐忑不安,不明白他是友是敌。即使是到了这次再遇一同上路,其实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也并没太瞧得上我,很可能就只把我定义在古羲的女人这个位置。
说起来他们两兄弟很像,看着好像和蔼好说话,但骨子里都有着清高以及优越感,还连带着对人的防备心很重。所以无论是秦舟还是秦辅,即使在相处之后也都没把我当成他们圈子里的人,事实上若非古羲对我动了念,恐怕要走进他们这圈子是根本不可能的。
是到在农庄后山之内我隐藏的实力被曝露出来,而与他们并肩作战时,秦舟才开始对我刮目相看的。到如今会有笑闹,只证明是对我真正放下了戒心,也因此我会对他不再避讳。
只听他在头顶哼了声气,却也没再争辩,当真就窝在树上不下来了。
那边古羲也不来管我,把吊床给绑好后就躺了上去悠闲地在那晃悠着,闭了眼假寐起来。既然决定暂时落脚于此,我也不闲着去翻出食物与水。算起来三人又有近一天没进食了,先给在树上的秦舟丢了个面包上去,他接住后不满地道:“你当喂鸟呢?应该有诚意地亲自送上来。”只当他话成耳旁风,明着是想诱我上去他好解脱了下来休息。
又拿了个面包和一瓶水到古羲身边,轻触了触他的手肘问:“吃点东西不?”
却见他眼都没睁地低令:“喂我。”
无语对之,但还是撕了面包往他嘴边送。保持体力,是应付接下来的硬战最基本的准备,即使这刻看起来很宁和,却也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心思微一闪神间,就觉指上一热,他竟然一口咬掉了我手中的面包并含住了我的手指。连忙惊慌地挣脱,并心虚地抬头去看秦舟,发现他正背着身在用望远镜盯着山下才稍稍安了心。低头间视线对上一双星光流转的黑眸,其中隐隐的笑意让我不自觉地脸上微红,把手上的水往他身前一搁了道:“你自己喝吧。”
转身就要走,却被他的手拽住,并且下一秒他突的半坐起来把我从地上给提抱而上。吊床本就由两端绳子支撑重量,如此大的动作自然晃荡的厉害,而且我也被惊到了本能地在挣扎,却听他在耳边说:“别动,那绳子撑不住两个人在上面剧烈运动。”
我又羞又恼,平日里在两人单独相处时就为所欲为,现在当着秦舟的面还如此,冲他低吼:“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就放我下去!”
哪料他反而把我搂得更紧了,跋扈而道:“上来了就别想下去了,喜欢闻着你的气息,陪我睡一会,晚点就和那小子换岗了。”
闻言我原本还在挣动着也停了下来,将他的俊脸看了看,又用余光去飘那边树上。秦舟绝对是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本事,他居然能镇定地一动不动靠在那继续盯着山下。
201.深入
这一路过来有留意他俩的相处模式,看起来像是以古羲为首,凡事也都他拿主意,但古羲对秦舟并不像岑玺那种对待手下的态度,更多的是平等如同兄弟。
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可能睡着,可没想被他气息包拢后很快疲乏就涌来。后来还是被他给推醒的,睁眼却发现天光昏暗,已经快入夜了,等于说整整睡了个白天......
“你先下去。”古羲低道。
可我被他墙搂在怀中还是趴着睡的,这时手脚都是麻的,在双脚落地时直接就一个倒栽坐在了地上。仰头就听古羲笑骂:“没出息。”而他却是一个翻身落地,还俯身下来将我给揽着站起来,这时头顶传来秦舟有气无力的语声:“你俩还知道要醒呢?也不想想爷挂这树上都快成风筝了。”
古羲扶我到树旁站稳后,就大步走向那边树下问:“有什么状况吗?”
“没太大情况,他们自进了那间房子后到现在也没出来,就只有谢泽那小子一人在走动。看他对此处熟门熟路的,应当是回到了他的老家了。”
古羲沉吟了下有了决定:“你下来换她上去守着,我下山去探查一番再说。”
心中一紧,他要一个人下山?
秦舟从树上滑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走去背包处开了瓶水咕嘟咕嘟喝到底,然后才道:“渴死爷了,有人一心惦记着某人,就知道给我面包却连瓶水也不拿,后来还不害臊的睡一块去了。真是欺负我单身一人,回头一定得让如意给补补才行。”
被这么说着我哪能不面烧,当时确实是把水忘记给他了,庆幸天色已暗他们也看不到。而古羲划眸瞥了我一眼理所当然护短:“我的女人自然惦记着我了,挺好的。”
“哼哼,狼狈为奸。”
秦舟气呼呼的把望远镜给塞进我的手上,然后自动占据了那张吊床。
古羲挑起眉问我:“上得去吗?”我笑了笑,把望远镜的绳子给挂在脖子上,然后直接攀爬起来。打小是在农村长大的,又有哪个农村孩子说是不会爬树的?没一会我就到了树杈上,听得秦舟在那头啧啧有声地道:“还说不会爬树,我刚才是看见了一只猴子吗?”
忍不住噗哧而笑,但在见古羲转身时笑意敛去。他没有诸多交代,就独自一人往山下去了,而且因为天黑了很快就看不见他身影。
天黑?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事,天黑成这样就算有望远镜也无济于事啊,那还叫我守在树上作什么?迟疑着拿起望远镜,惊喜地发现这东西还是特制的可夜视,穿透黑夜依然能将山脚下村庄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心中一动,移转方向去搜找,很快就看到了古羲的身影,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不少。
之后在观察那座沉静的村庄同时有一直密切注意他的动向,等他悄然到村前时目光就一路尾随了。看着他像暗夜里的兽一路潜伏着进去,并且准确进到秦舟手机屏幕上红点显示的房屋内,然后......再没出来。
古羲说去探查一下,原本我虽有担心,但想着以他的本领当是没人能奈他何,终归在心里对他是有信心的。可是一分一秒过去,等到我从心焦到心沉,就连秦舟都从吊床里坐起了身在询问:“阿羲还没回来?”我沉默着不动,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望远镜内的镜头。
秦舟从底下也爬了上来,坐在另一边树杈上朝我伸手:“给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我顿了顿,还是放下了望远镜。待他接过后边看边问:“他进屋了吗?”我轻嗯了声,他又问:“有谁从房子里出来过没?”我摇摇头,“没有。”
那个村子安静的让人觉得诡异,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边的习俗,到了晚上竟然连一个人都不见出来走动,而且房屋也不全亮灯。本来村口的几户亮了几盏灯,刚才的时间里都相继熄灭了,整个村子都笼罩在黑幕之下无声无息。
“有些不对劲。”秦舟放下望远镜斟酌着又道:“我下去看看,你留在这。”
在他从树上滑下后,我也随后下了去并道:“我和你一起去。”秦舟瞥我一眼,眸光里没有意外,只是问:“你想好了?”
我点了下头,与其在此心急如焚等待,还不如置身其中。
摸了摸手腕上的串珠,这手串古羲已经帮我拿掉了两颗珠子这时戴了正好。当时他说既然东西我使得溜就先搁我这了,而我那把柳叶刀他也不问自取提也没提,大概是要不回来了。余下那两颗珠子本来他想丢,我心疼那么好的东西就将之与玉哨子给串在了一起。另外岑玺那根挂了玉钥匙的红绳手链这时也被我贴身收藏着,他对这些东西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
在下山前秦舟精简了一下背包,把一些不重要的东西留在了原地,又拿出两副夜视眼镜分了我一副,戴上后视距就宽阔了。
两人一前一后跨着步子谁都没有出声,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村庄的外围有草竹搭建的棚子,要进内就必须通过那扇门。而山村的房屋除了屋顶是灰瓦覆盖,底下都是用木头搭建而成的。这种房屋构建在云南地带就被称为是寨子。
不过之前古羲进里面我有看到并不从那扇门走进,而是绕到了与山相贴的角落攀爬那竹排墙而入内的。我有特意扫略过每一寸地方,确定没有监视器之类的东西排布在暗。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地方连信号都没,又是在深山里,又怎可能会有监控这类的现代装置。
秦舟在旁轻问:“阿羲是从哪进的?”
我指了指那个角落,本以为他会决定随着古羲的路线而动,但他沉吟了片刻却道:“我们从正门进去。”看我目露疑惑,他笑了笑说:“如果阿羲进去这么久没出来是被人发现了,那么这条路就绝然存在问题。有时候别小瞧了这种山寨民族,他们的侦察戒备都是使用最原始而不宜被外人所发现的东西,比如,”他顿了顿,“一些原生态的东西。”
听他说到最后我反射性地就想到了蛇虫一类的动物,因为假如谢泽真是在这长大,那就是到了蛊毒之家,那些毒物恐怕是......无处不在。
可是秦舟要从正门走,我还是不同意。假如说古羲在里面有事,那这时候看似漆黑宁静的山村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躲在暗处呢。
目光划过一圈,落在寨后的山林间。如果还有一条道要更隐蔽一些的话,那么就只有这了,秦舟听了我建议蹙眉将那浓密的山林看了看后斟酌着道:“要从那走也不是没办法。”
两人一合计又返回到山半腰,朝着林中深处而行。越往前路就越难走,因为到得寨后那位置山体几乎是呈垂直角度,我们只能借助树的支撑慢慢向下。
山林浓密长草丛生,手臂被划了几道口子。起初秦舟可能对我的能力有所迟疑,还会回头过来看一眼,见我能跟上就自顾闷头而下了。眼看山寨近在下方,突的秦舟顿住了身形。
他微微侧转露出了身前位置,我一眼就看到在他脚前两米之远处有一条手腕那么粗的金蟒蛇盘踞在那。虽然一动不动地趴伏着,但也委实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第一念头就是转移地方,但是秦舟朝我使了个眼色,伸手朝着另一边指了指,循目去看,发现那处也有一条类似这般大的金蟒蛇蛰伏在那。所以这个山头是被蛇给守着吗?
秦舟朝我身后指了指,等退回到安全距离后他问:“现在怎么办?应该这四周都有黄金蟒在镇守,所以他们不怕有人从山背潜伏进寨。”
我凝眸沉思了片刻,抬起头道:“地面不能走,就从天上过去。”
秦舟也抬头,狐疑而问:“天上?”
我抿唇而笑:“你不是说我是猴子吗?把你包里的工具给我。”在他刚才整理时我就有瞄到包里有一些专业登山器材,还有铁爪钩之类的东西。
在找了一棵较粗壮的树后将铁钩牢牢绑缚在树顶,我爬在树梢对秦舟嘱咐:“等我到了下面觉得没有可疑的就会拉动绳子,你再下来。”
“你到底行不行?要不换我?”
我学了古羲的语调丢给他一句:“看着吧。”话落间就从树梢跳跃向了另一棵树,听得底下一声口哨吹起,牵起唇角,但立即就凝神敛心,全部注意都集中在跟前。
202.再见故人
倒并非我故意要炫技,而是这深山里的树有高有矮,也有粗有细。秦舟身形与古羲差不多,要在这树梢之间来去恐怕有困难,而我的体重要轻盈许多,并且......
当双脚落入山寨区域内时,我四周看了看,这才把绳子另一头用铁钩给钉在地上。秦舟滑下时朝我竖了个大拇指表示称赞,我却没有自得,反而心头沉鹜。
假如说那些黄金蟒当真是用来防备有外人从山上入侵这村子,那么古羲很可能是真的被发现了,那被发现之后对方会作出什么应对?细思极恐,不怕明刀明枪,只怕暗箭难防。
现在就出现了一个难题:既然古羲走过的路不能再走,那他进过的木房还能再进吗?
秦舟当机立断选择进那所房子的邻屋。在夜色遮掩下,悄悄来到了木屋后方,他们这房子没有什么院墙,就是分上下两层,左右邻居相互依靠,在上层木屋的外围用木板简易打着一个走廊。可能民风关系,每户人家的木门上都没有落锁,就只是半掩起来。
秦舟将门轻推开一道缝隙,侧耳仔细听了听,随而朝我点了下头把门缝推大些就钻身入内,我紧随其后。一进屋就很直观地先环视四下,简陋的室内摆设一目了然是没有人的,正中有张类似于茶几的桌子,看旁边摆放着蒲团,应该这是族人吃饭的厅。
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这间屋的主人,主要是借用地利之便来打探旁屋动静。因为都是木架结构,所以隔音肯定不会好,秦舟朝我打了手势去四下打探摸清情况,而我则留在这边监听邻屋动静。贴着木板听了好一会,隔壁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倒是秦舟很快就回来了,他也一改刚才的谨慎而开口道:“不对劲。”
我挑起眉有些惊异地看着他,这般音量就不怕吵醒屋主吗?却听他又道:“这屋子里没有人。”怔了一下,没人?秦舟又补充了句:“我去旁边那屋也看了,也没人。”
那......我回头指了指目标房屋,他摇了摇头:“那边没敢贸然过去,直觉有蹊跷在内。你有听到什么动静没?”
我也摇头,现下真觉得有些诡异了。难道对方知道我们将会从这邻屋下手探查,所以事先让人躲藏了起来?明知道棘手却也不可能就到此为止,我们两人一商定,仍由秦舟从二楼围栏跳到那边去,是虎穴还是狼群总要闯了才知道。
在秦舟走后,我心跳很不安定,惴惴着有不好的预感。
仔细看这木板并非是整块的,它是由一块一块拼凑起来,那就意味着中间必然有缝隙。闭了闭眼,睁开时凝目,再细小的缝都阻隔不了我穿透的目光。
看过一会我就不由心惊,并且深感后悔。刚刚就该想到要用这方法去窥看那边的,却在等到秦舟深入虎穴后才想起来。并没有形容错,那边真的是虎穴!
目光穿透而过时我就被惊了一跳,因为能想到的人都在那屋,却都是躺着的。
岑玺、何知许、小悠、阿德,以及岑玺的手下,全都横躺在地上。但不见祝可与谢泽两人,包括古羲和童英也不在。我唯一能想到的,这是一个陷阱!而秦舟刚刚还去了对面。
从几人起伏的胸口看并非像是被取了性命,应该只是昏迷过去。正愁思之间,有道身影悄悄进入了视线,正是秦舟。从他脸上表情来看显然也很震惊,俯身去探了探几人鼻息,忽的我发现他身体一僵,整个动作就顿停在那。
就像慢动作镜头般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我这处,夜视镜挡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清那眼神里是什么情绪。起初会以为他敏锐地感觉到我的窥视而在向我提示,可看了片刻发现不对,他的视线是落在我目光的正下方,这意味着他在看的是这面墙。
是什么吸引了他?就算我的眼睛再不寻常,也不可能看到反面的东西,只能从他的表现里观察出应该是有什么让他震惊。
下一瞬,秦舟动了,却是往旁边急掠,他是想要逃出这屋子?
可是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张网将他兜头而下,硬生生把他从跳至的半空给拦了下来,并且网快速收紧。仔细一看,才发现网被四周用细丝给垂吊,秦舟越挣动的厉害那网也就越收的紧了。不过秦舟也非吃素的,他有一把尖刀是藏在身上的,那应该是把软刀,属于他的贴身武器。果然我心念转过,就见他将网线割断,人从里面翻滚了下来,并且以雷霆之速朝我这面墙横刀而来。
等他迫到近前,并冷寒了声逼问“你是谁”时,我才醒悟过来,原来就在与我隔了一道门板的当下,并且是在我的视距短缺之处,有着一个人!
这也才是秦舟在那瞬间突然身体僵硬看过来的原因,从他俯视的角度来看这个人应该是坐着的。但我想不通的是以他的敏锐,为何会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人?而且这时他离得近了,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很紧张,甚至额头都有汗冒出来。
疑惑的目光沿着缝隙向下,看到了秦舟的手与尖刀横在一副肩膀上,可当触及到秦舟脚下时心中一骇。以为他占据了有利局面,却没想他的双脚被一条黄金蟒给盘住了。这条黄金蟒比之前我们在山上看到的任何一条都要大和粗,它正沿着秦舟的腿盘沿而上,张开着血盆大口并吐着信,随时都有可能要咬人。
我有些沉不住气了,脑中盘算着以手串里细丝的锋利能否将这木板割断,可当我正打算出手时突的肩膀一沉。
在那瞬间我的脑中呈现一片空白,无法去思考自己身后何时有了人。僵硬的扭转过脖子,顺着那只掌一点点往上看,等看清那张熟悉的俊脸时双腿几乎发软。
这才心脏恢复律动并且后怕,刚才我将注意力太过集中在窥看的对面而居然忽略了身后的动静,连人到跟前都没察觉。不过这个人换成是古羲也就没那么意外了,他是可将气息敛于无形的人。哪里会想到刚刚秦舟搜找过这间屋子说没有人,这会他就突然冒了出来。
而在这时,隔壁一道阴冷模糊的语音穿透木板传过来,使我心中一震,这声音......怎么觉着有些熟悉?古羲朝我使了个眼神,示意我跟他走。
我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在他转身时立即也悄步跟了上去,而这时却听到秦舟的一声闷哼使我心头一颤。想要回头再去看,却被古羲一把提起了腰夹在他身侧而行,那桀桀笑声犹如恶鬼般在穿透过来:“丫头,你再不出来他可就要被我的小妖吞掉了哦。”
心头一凛,为这话意也为这语声,时间隔得有些久,尤其是并没有刻意的要去记住,所以刚刚初听时只觉得耳熟,到这时我终于记起这个声音了。
顾山梅姑。
这个人几乎都要被忘记了,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村庄里出现,而且会就在那屋。一些盘根末节的事随之在脑中蹿动,她在这里,那梅九姑肯定也在,然后原本不该有半点关联的人却莫名有了联系,难道......这梅姑二人也是羽安排在我老家的?
那羽除了要利用我,还想要我家那只七星麒麟兽?
古羲提抱着我并没有退出屋子,而是上了二楼到廊道口处将我放下道:“跳过去。”我看了看那近约一米宽的距离,没有多犹豫就按照他的指令而做,等我双脚落地回头时见他也飞跃了过来。他又带着我快速下楼并进到屋内,一走进就看到极明显的一个地洞,上面的木板疑似被掀开在旁。
在古羲拉着我往那地洞处走时立刻有所觉悟,之前他很可能就是从这里上去的。地洞之下很宽阔,像是一个地下室,这时才听古羲沉了声问:“你们怎么下来了?”
我依实而答:“你进了那房子就再没出来,我们就下来了。”他脸色有些不好地道:“所以你们下来给了别人一个瓮中捉鳖?要是我不出来及时制止你,当时你是不是打算冲出去了?”被他言中了我的打算并不觉得难堪,主要是他这态度可冲,难免惹得我心火也上来:“那不是因为担心你吗?”
却见他冷笑了下,突的欺近在耳边:“担心我?来,我来告诉你那间屋子有着什么。你刚才看到的机关不过是小儿科,在那屋子底下有一个蛊池,池中养的是什么一会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在房屋的四周有着一个个洞,用来做什么的不用我多解释。”
说话间他就带着我走到了一扇矮门前,那是移动式的门,当然很古旧。
203.笑里藏刀
钻过那道门,就又是另一个类似地下室的空间。心沉于刚刚古羲的话,这时我也并没多言,而两间地下室从布排结构上来看应该是在顶上两间房子的下面,而每一间都竖了几个像酒缸一样的大瓮,看着令人觉得很寒碜。
不敢去问古羲那里面是什么,默着声随他走到了另一道移门前。
这时他顿停了下来,回头瞥了我一眼,丢来一句:“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我心中沉了沉,有想过他说的那个蛊池的恐怖,可是等真的弯身钻进时还是浑身僵住了。那是一个圆形的池子,第一眼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堆出一个人形来,定睛而看却惊骇地发现那不是堆出来的人形,而是真的有一个人就坐在那池中,而这人的身上被各种毒虫给铺满了,从头到脚,不留一丝缝隙。
“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古羲突的问了一句。
蓦然间我那心就颤抖了起来,当初羽逼我来这云南的把柄不敢忘,在贵阳农庄里查询到他的踪迹也确定真是往这云南地带而来过,那时就感到心惊肉跳。
下意识地摇头不愿往那上面去想,可是......古羲为何要有这一问?如此问来那肯定这人是我认识的,从体型上看不可能是上面不见的祝可、童英以及谢泽那三人。
一枚硬币被塞到手中,听到他在耳边低语:“想知道是谁把这丢进去就行了。”
我握着硬币的手都在颤抖,牙关紧咬却还是将硬币丢掷了出去。只见那硬币呈抛物线落进池中,那黑压压的毒物就快速蠕动起来,随后就见人形上露出了一道空隙来,这空隙逐步蔓延往上。其实准确地说是那些毒物纷纷在从人形上有条不紊地下移进池中,从而露出了那人形的脸,等完全看清时我那惊颤的心终于平稳下来。
即便是十几年未见,也还是能辨认出眼前这个人不是老爸。
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后背一片冰凉,是刚才出的一身冷汗。深吸了口气让心绪平复些才仔细去看那人,看着看着依稀可辨认出来了,却也让我惊愕无比。
那人居然是......胖妇人梅九姑!
立即想到上层的梅姑,她们两人果然都在此地。她们是为母女,在顾山一战中临走还将了我们一军,致使我和古羲被压在那房下。而今为何一个在上,一个却成了这池中物?
在心念转至上面就想到了秦舟的困境以及最后梅姑阴恻恻的喊话,以为古羲不知道情形立即道:“刚才秦舟在上面被那梅姑用黄金蟒给捆缚住了,我们先救他吧。”至于这梅九姑为何在这蛊池中可容后再讨论。
可古羲却没动,平静而问:“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里面吗?”
我扯住他的手臂,一字一句道:“古羲,秦舟在上面有危险,我们先去救他,别管这什么梅九姑了。”他黑眸敛转,清冷目光从我脸上划过落在我抓着他胳膊的手上,凌然的语调听起来有些残酷:“你有个很不可取的地方:在做一件事之前不知道先掂量自己的能力,而且太过妇人之仁。”
我刚张口欲辩,就被他截断:“更何况过了这么一会儿,你觉得上去还来得及吗?”
心头一沉,这确实是我所焦虑的,但是,盯着他那冷漠的眼睛我提醒:“古羲,上面那个...是你的兄弟。”他似有失笑,嘴角上扬的弧度看着很刺眼,他说:“正是我兄弟所以对其能力有信心,如果区区一条黄金蟒就能把他弄死,那这趟他不该来。”
听着这话第一感觉会觉得他很无情,可转念一想又体味出其中的深意。他意思是以秦舟的本领不会连一个瘸腿的梅姑都对付不了?
忽略他这恶劣的态度,迟疑着问:“那现在......真不用管他?”
他回我冷哼,“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明知道这些人一个个虎视眈眈地就瞅着等你送上门,你倒是够实诚还真就跑来了。”
我不去跟他争辩了,即使对上面仍有担忧也先压下,将注意再次转移到眼前。
看那胖妇梅九姑双目沉闭,胸口无起伏,看起来像是已经死了,但却仍笔直坐在那池子里,身上还爬满了毒物。这是其一,其二也是令我感到奇怪的,为何她脸面以及身上除了几个细小的口子外并没有多余的伤口,按道理以这些毒物的数量和凶残程度很可能会将她的血肉一点点吞噬掉啊。
而且我发现有些毒虫时不时从她身上滚落,并且很快就被池中的其它毒物给吞灭掉,这就致使她身上的毒物一直都在蠕动交替更换。
忽的我好像看到她颈动脉跳了一下,不由惊愕而问:“她是死是活?”
“不死也不活。”
古羲给的答案更让人吃惊,侧眸看向他,“什么意思?”
他并没来看我,只噙着一抹淡笑讳莫如深地答:“字面意思。你还没瞧出明堂来吗?蛊池中的毒物都带着剧毒,却会在爬至她脸面时而被反噬死亡,再由新的一批毒物接替。这就说明了她已经比这池中任何一种毒物都还要更毒。”
我听得寒颤,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死不活,意味着她还没有真正死掉,但却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蛊池、毒物......她成了蛊人。
没法去设想梅九姑为何会成了蛊人,却可以肯定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们与她母女二人积怨已久,这次在云南相逢算是冤家路窄,所以在先听到上层梅姑制住秦舟后见梅九姑坐于蛊池成蛊人时,就知道我们已经一脚踏入了这漩涡。
耳边又传来古羲的声音:“知道为什么上面的人都不醒吗?”
我不由再次惊异,“难道也与这蛊池有关?”
古羲幽眸沉暗,盯着池中那些蠕动的毒物缓缓道:“蛊的生存环境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运作,它们互相侵毒能留存到后来的除了是产卵而成就是剩下毒中之佼佼者。这些毒物生存的环境会被它们身上散出的毒气所染,你看看这四周,都是一个个洞眼。”
我仰头环视,确如他所说的沿着墙缝与角落,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孔洞。也就是说这底下的毒气会蔓延到上层,从而使得整个房子都成了毒房。
“那这毒气为何对我们没用?”问出来我就想起之前古羲说我已是百毒不侵,哪怕就是再中蛊毒也无碍。正默想着这些,目光也一直都没偏离,所以当梅九姑突的睁眼时我有被骇到,就连古羲抓着我的手也是一紧,他不至于像我一般惊骇,但肯定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那双睁开的瞳仁里一片死寂,被这么盯着很是毛骨悚然,尤其是她在慢慢站起来。于是身上的毒物纷繁坠落,露出她里面宽厚的黑色衣服。那服装看起来不像是普通装着,袖摆很大,且衣襟以斜开方式,这难道是他们山寨的民族服装?那梅姑母女二人其实是这云南少数民族人?
这个可能是我以前绝然想不到的,她们二人在顾山装神弄鬼多年,也非真的没有一点本事。记得上回古羲也说她们会一些道家法术,后来我又接连吐血,说是中了她们的血咒。而今显然她们还懂这邪门蛊术,也不知这梅九姑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突听一声刺耳的声音不知从何传来,那本以为会走出蛊池的梅九姑突的站定,一双彷如黑窟窿般的眼睛睁得很大直直瞪着我们这边。这时她的样子再没第一次见到时的富态,也没有后来一副胸有成竹的从容,就完全像个活死人一般。
当初可是她比那隐在暗处的梅姑更让人感到寒颤,因为她的笑里藏了刀。
就在我暗暗去用手指轻捏串珠随时准备迎敌时,突的蛊池的另一边地面出现了异动,古羲一个箭步挡在了我身前,同时握着我的手也是一紧。能从相握的力道上感受到他的肌肉贲张,身体已经处于戒备状态。
心因为他这一小小的举动而感到一暖,刚刚他那不善的语气尽可以忽略了。
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朝那处看过去,只见一块石板缓缓移动露出暗黑空间,心惊这地下难道也是空的?那这屋子到底是有几层?
更让我惊异的是从那暗黑空间里听到了悠扬的笛声飘出来,心头一动,隐约知道那里面是谁了。随着脚步声轻慢,一道清丽的身影缓缓从里面走了上来。
第一眼几乎没有认出来,等凝了凝目光后那个名字划过心头。
祝可。
204.笛声
之所以难以认出是因为她换了一身民族装束:头戴黑色包头,两条红色流苏从包头两侧垂落,与大圈耳环轻轻触碰;上衣是绣花的大襟右衽,其中同样镶嵌了大红色,而底下同样是一条黑色镶边的长裙,点点红缀很是显眼。
就是那种初一看会没反应过来,但再看就觉得她如此装着毫无违和感,也比寻常的衣装更能衬托她白皙而漂亮。她的手上横着一支黑色的长笛,正压在唇间吹奏着。
那长笛我并不陌生,知道她在一家乐器行里工作,而她擅长的就是长笛。她也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吹奏过,还就是现在吹的这首曲子,记得当时她曾傲娇地和我说这是她学会的第一首曲子,曲名叫《鹧鸪飞》。但我对音律不说不通,是不感兴趣,所以每次都是听而就忘。
曾经她还笑颜说我对音乐就像她对画画,都属于互不侵犯的各自领域。当时不觉得什么,如今想来恐怕她话中有话,自有深意。
因为我看到随着她曲到尾声,那本笔直站在蛊池中的梅九姑缓缓地坐回了原位,而池中的毒物有条不紊地在沿着她四周旋转,并且慢慢再爬回她的身上,直至将她覆盖。
心内暗暗震惊,依这情形看来她是在用笛音操控这些毒物甚至操控着梅九姑?
在笛声落下最后一个音后,蛊池内恢复了平静,空间也陷入沉寂。她放下笛子朝这边看来,视线从古羲身上轻轻划过落在我的脸上,与我目光在空中交汇沉定了两秒后她道:“愿愿,你终于还是来了。”
她的语调没有惊喜也没有炫耀,就只是淡淡的平静,像是我的出现在她意料之中,也像是等待我已久。
也确实是,以我曾经与她相交数年的友谊,她对我的性格了解甚多。所以知道怎样才能扼住我的死结,将岑玺与何知许一干人拿住,即使不能掌控我们,也终究是不可能就此撇下不管,更何况,她引我前来的主棋始终都还没亮出来呢。
严格论起来,路上被我们占据的优势到了这山寨几乎变成了零。目前就除了我和古羲,其余的人都成了她手中的棋子。
她似乎并不要我回答,只将目光淡淡划过池中的梅九姑,“她们母女二人未经允许就差点致你于死地,现在这小小的惩戒也算是替你出口气吧。”
闻言我惊愕的看向梅九姑,她说这是对梅姑二人的小小惩戒,还是因为我?
那梅九姑变成现在这样,上面的瘸腿梅姑又如何了?还有一个很凶的张婆婆,至今也没见着人影。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般,只听祝可云淡风轻地道:“张老太婆无所作为,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老奴,先一步替梅九姑试这蛊池了。至于那瘸腿的梅姑,念在她还有些用处就留上面当只看门狗。”
我眯起了眼,心内发寒。这时的祝可再不是我印象中那个柔弱而亲和的姑娘,言辞之间杀伐决断竟是连眼都不眨,而且她都付诸于行动了。
仔细想来意思是在那次我从老家离开后,她曾将梅姑三人带到了这山村里?那她......我看了看她身上的服饰,不由问:“你是云南人?”
祝可平静的嘴角微微牵起,用一种近乎悲凉的目光看我,“愿愿,你从未尝试对我了解过。哪怕表面看来你将我当成最好的朋友,但你骨子里依旧将我排斥在心门之外。与你认识的这些年你可曾见过我父母?又是否知道我老家在哪?”
印象中确实没有听她提过父母,我也只当她与自己一样单身在外打拼,没有打听过她家中情况。只见她捋了捋鬓旁那根红流苏后又道:“你一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民族的服装吧,我们这个族的族名已经消失在历史记载中了,若要追溯历史的话可能要到春秋战国时期。墨子你一定不会陌生,传说他是我们这一族的先祖,也是由他创立的墨家学派从而有了墨族这个族系。本身属于汉派,不知道传到哪一代因为一些原因而隐姓埋名进了山,与当地的山民融合后渐渐墨族脱离俗世,开始存立于深山之中不问世事。”
墨子的大名谁人不知?诸子百家中最为被人津津乐道的除了道家、法家外,就是墨家,他可是与老子、孔子二人一同被外称颂的圣人。
外界更是对墨家猜测风云,但是从没听说过还有个墨族。
默了片刻,我问:“那你是在这长大的?为何后来会去了萍城?”
祝可轻抿唇角,定定看着我说:“为了你。”她用笛子朝着池中的梅九姑指了指,“相信你应该也看到了我的诚意。”
闻言我不由冷嗤:“你不用再巧言令色,她与上面的梅姑能不死是因为还有利用价值,别说得那么动听是为了我。”
祝可愣了愣,神色有那么一秒的怔忡,转而失笑起来:“愿愿,你要相信一件事:我是这世上最不想你有事的人,因为,我需要你。”
心中难免冷笑起来,是需要我,一路把我引来云南,不就是为了要让我帮她完成某件事嘛。也不想过多虚以为蛇,直接摊开来道:“先不说你所谓的目的,我人已经到了云南,可以把该放的人放了吧。”
“该放的人?你是指上面那些人还是......”她有意顿停在这里,神色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就在这时挡在身前的古羲身形突的一动,她目光顿时一沉厉声喝:“不要乱动!我知道你们不惧毒物,但是有这梅九姑用血咒和蛊毒共同炼制的药人在此,但可以试试她能不能伤得了你们。更何况,别忘了上面的人和童英都还在我手中呢。”
古羲慵懒地道:“紧张什么?爷就是站得脚酸换个姿势罢了。”他还真的退后一步到我身旁,并且半依着我一侧肩膀。看他这放松的姿态,连我也摸不准他刚才是想作何。
祝可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厉害,但我既然栽在你手里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是吗?”听着古羲不冷不淡地反问,我心漏跳了半拍。那一瞬感觉有道灵光从脑中闪过,但太快没来得及抓住,只是隐约觉得这人行事向来不会这么被动。而且在来时路上他曾说过一句话:主动与被动,他偏向于前者。
所以按理不该是现在这种被动情形才是,可我却看不出怎样还能将主动权抓回来。
这些念在脑中盘转着我的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地暗暗观望,刚刚她有句话曝露了一个关键讯息。她说,“别忘了上面的人和童英都还在她手上。”却没有提及父亲......
心情是两面而复杂的,一是觉得至少没有到最坏的情形,父亲可能非她所控;二是即便在农庄探知到他的一点踪迹也是很多年前,如今来到云南也不知要何时才能真正找到他。
羽留下的阴影就像一座大山似的沉沉压在身上,到此为止,仍然没有窥探出来他到底是谁。至此,我自然不可能再以为祝可是羽,她或许心机算深,但羽不会就这么简单曝露身份。这是一个心机堪比古羲,能与他相斗在伯仲之间的人。
回到眼前,只见祝可在古羲挑衅反问后眸光明明灭灭,转而抬起横笛又轻吹起来。
以为她一言不合要控制梅九姑来对付我们,可看蛊池中的梅九姑并没有动,蛊池里的毒物也没有太大的波动,不觉心中纳闷。
笛声换了,不再是刚才的曲子,就是一个个单音。
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何意了,因为就在她刚才上来的地洞口里慢慢又走出来一个人,即使是背对着我们这边也一眼就从那身形辨认出来是童英,而她的衣装也换了一套与祝可相类似的黑色民族服装,只是并没有包头衣服的边纹与颜色有所不同。
显然,这笛音像是一道指令。
而且我看童英侧过来的脸上的神态很是不对劲,目光呆滞不说,连往这边看一眼都没有。
以她对古羲的那种忠诚和服从性,这是不可能的。
余光中瞥到古羲眉毛挑了挑,却仍旧面无表情状。在这种时候,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可如此镇定,这情形一看即知童英是受了祝可控制了,也就解释了为何之前童英几番反过来出手。至于那一路留下的印记,恐怕也是受祝可指派吧。
205.砝码
祝可放下笛子时脸上有了自持的笑容,看着我问:“你是不是在想她为什么会如此听话?”我蹙着眉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只能说你们太过托大,以为她功夫高而我又被你们识穿就无所作为了,却不曾想我真正擅长的不是蛊,而是控心术。相不相信这时候我让她对你们动手,她也都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立即执行?”
“控心术?”这又是什么术法?我正犹疑间,突的一声冷哼从头顶传来,紧随着是碰的重响,一块木板从旁坠落而下。与木板同时落地的还有一个人影,正是刚才我所担心的秦舟,却见他从上面跳下站住脚后就嘲讽:“说得这么玄乎,不过就是个以声音来掌控人思维的催眠术,少在这装神弄鬼了。”
祝可面色大变,抬头看了看那破开的大窟窿,“你怎么......”
话没说完就被秦舟阻截:“以为找一个瘸腿老太婆就能将我困住?你也太小瞧我了。”话落间只见他手一扬,从那刚刚破开的窟窿里滚下什么重重砸在地上。
仔细一看,竟然是刚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顾山梅姑!而她的身上被捆绑了很多圈透明的渔线,线头正缠绕在秦舟的手腕上。别说祝可惊愕了,就连我也感到惊异。
明明之前看到他被黄金蟒给缠住,甚至都听到梅姑在高喊着威胁我若再不出去就让那蟒蛇将他吃掉,忍不住怔然而问:“那条黄金蟒呢?”
秦舟转眸过来冲我挑了下眉,“你怎么知道有黄金蟒来着?”转而就用一贯戏虐的口吻道:“用黄金两字称呼不过是抬举它,说到底也不过是条蛇,既然是蛇就自然打七寸了。”
他的意思是把那蛇给杀了?我看看上面那个窟窿口,再看看他,想到从我与古羲走进这里起,就一直也没听到上头有多大动静。原本以为即使梅姑没有真的让黄金蟒把他给咬死那也可能是像岑玺她们那样受这蛊池的毒气而袭昏迷过去,所以上面一直都没有动静。现在听他所言也就是说在我们进来这里前,就已经结束了战斗扭转局面了。
刚才的无声息不过是一直在监听底下动静,直到祝可将童英引出来他才现身。
心里不由打了个鼓,这怎么看都像是预先设定布排好的。难道之前他说去探查别的房间时就已经先与古羲遇上,随而有了后来的谋划,为的是引蛇出洞?
祝可与我想到了一块去,惊疑不定地质问:“你们早有串谋设局?”
秦舟嗤笑了声道:“串谋也说得太难听了吧,一路让我家英子留下印记引我们过来,都看着你们进这地了,难不成还真跟个木头一样一个个冲进来被你抓呢?现在也不怕被你知道,你们在进入这村后一切行动都掌握在我手上,包括,”他顿停了下,然后一字一句:“你们所有人的动向。”
我听到这刻秦舟说的是“所有人”,心中也是大吃一惊。不知道他是在虚张声势还是果真如此,如果是后者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祝可显然不信:“不可能。”
秦舟失笑着看过来,对古羲道:“阿羲,她似乎还不相信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我的能力。”古羲抿起唇角,眼里露出一丝浅讥,“既然质疑,你就用事实说话喽。”
“也对。”秦舟点了点头,从肩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台类似掌上电脑的东西。
这机器连我都没有见过,只见他在上面划弄了几下屏幕就亮了起来,以我站的位置从侧面可观略大致,从而惊愕地发现那上面显示的缩略图正是我们所在的这所屋子,甚至上下几层以及左邻右舍的房屋结构都一目了然。
从上面显示的一个个红点分布而看,应该指的是人。
如若不是我有仔细看过这四周环境确定没有细微异常之处,会以为他在那上面显示的缩略图房间都安装了监控探头。可如若不是有监控装置,这些场景又为何能被他接收到?
秦舟把这掌上电脑竖了起来面朝祝可,他的脸上带着自得的笑。
祝可在目光落定那机器后,脸色一寸一寸变白,“为什么会这样?这里没有网络分布,即使你用监控设备也不可能将数据传输出去。”
秦舟笑了笑道:“你一定没有去帝都打听过我秦家经营的是什么,数字科技早已不再局限于网络,当磁感力达到一定配备功能时就同样可以将数据传输。说起来也是你自作聪明,原本我们还追踪不到你的行踪,你却偏偏要挟了他们,那就真的叫天从人愿了。”
祝可恍然而悟:“你在他们人中偷按了东西?”
秦舟耸耸肩:“显而易见。”他这语气很呕人,有种把对方当白痴看的意味在里面,所以祝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秦舟根本没搭理她的意思,回转眸来看我们,在与我狐疑的目光相触后就先笑了起来:“别这么看我,可是你家阿羲不告诉你,再说了,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和他都没有联络方式吧。”
明着的调侃我又岂会听不懂,也确实天真,亏我之前在树上守那么久不见古羲回来而心中焦虑不安,合着他俩根本就能互通联系。并且应该除了上层岑玺手下身上的装置,古羲必然也带了一个在身上。后来我提议下山,秦舟必然是知会过他并且得他同意了。
再一想进村前秦舟曾提议直接从正门而入,当时会觉得太过危险,此时想来假若这村子是空的,又何来躲在暗处窥看的眼睛?所以也正是有了他的提醒,秦舟才会有此提议。可我却还坚持从山上那条道走,并且自告奋勇地穿梭在树梢之间,这么一想后不由心生恼意去挣脱那还被握着的手。
他并没有强势抓握,任由我松脱开后从后衣领上拿下一个微型装置,只看一眼就能发现上面按着微型镜头。听到秦舟在旁笑着解释:“这东西是我公司研发的新产品,你可以当它是只扫描仪,但凡被扫略而过的场景都会将数据汇总到我这台主机上来。”
这就解释了为何四周的房屋结构都能缩略在那只机器上了,因为古羲在悄然潜入这里后所到之处都一一被扫描过,也足以证明他俩之间一直都有在沟通。
心思沉念时,突的笛音再起,并且是驱使童英的那种单音。只听三声之后祝可就沉喝出声:“童英!”话落童英就如离弦的箭一般朝我们这边掠来,不对,是朝我掠来。她的速度极快,转眼就到我跟前并出手如电掌劈而来。
本来古羲就在身边,我以为怎么着他也都会出手,可是当童英的手如勾爪来锁我咽喉时,他却就那么站着冷眼旁观。这使我原本打算避让的行动慢了半拍,从而咽喉处一紧,被童英给制住并且肩膀也被扣住着往祝可身边拖拽。
这一突变不在意料之中,而我更是错愕地回看,他正眉色不动默看着这处。
哪怕就连秦舟也吃了一惊而步子向前迈出,“英子你......”童英没有应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说不上来心头是什么滋味,就好像有人打了一记闷拳,沉沉的,钝痛。
耳边祝可低而柔声地凑近:“愿愿,似乎他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对你在乎。”
心头一动,我凝定目光于那双难懂的深眸半响垂下了头,不再去看任何人。
听到祝可又再开口,但不是对我了,“输了你一成总要想办法扳回来一些,而今我手上砝码又多了一个,不知能不能与你赌这一局了呢?”
古羲幽然的语调上扬在半空:“她是砝码吗?”
祝可似有一愣,转而失笑了道:“也是,愿愿又怎么会是砝码呢,她一直都是这趟邀请你们来云南之行的主角。”
“少废话!”秦舟显得比较沉不住气,“你想怎样一并说出来吧。”
“我的目的一直都是公开的,请愿愿来族里帮一个忙达成我所愿,那么之前承诺的自然也会做到。至于你们,既然陪同愿愿一起来了,放着你们于此想必也难以心安,不妨就一块过去吧。”
过去?心头不由打了个突。
古羲雷打不动地平静而道:“那就带路吧。”
但祝可却反而笑着回:“不急,你们远道而来总得款待一番。上面这些客人也不能就一直让他们睡着,愿愿,你说对吗?”
不去想她何故又把话题绕回到我这,只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206.金蛇酒
似乎没有人再反对这个提议,但是要如何上去让人存疑,这个地下室并没见可通往上方的地方,不可能就从秦舟跳下来的窟窿口爬上去吧。不过很快就了然,左边角落的顶上先是木板自动推移并且层层叠落,竟然在转眼之间变成了一座向上的台阶。
一个极小的机关设置,我嗅出了羽的气息。
毋庸置疑,这个地方他一定来过,否则就不会有祝可只身去萍城来到我的身边,成为他放在我身旁的一颗暗子。不说掌握我全部的动向,至少这些年很多事我都会告诉她。
由古羲与秦舟先行而上,祝可随后,童英挟持着我走在最后。
沉默的这一会心里一直在衡量,这些年我从未出过手,即使祝可与我亲近也应该不知道,云南沿路过来有几次身历险境都克制住不轻易曝露。而童英这时虽然手扣在我咽喉,但以那握持的力度我是有把握能够翻转而避的。但是我不确定一件事,就是在农庄时她们悄然出现,有否也潜入我们所深陷的那个山腹之内,假如有那么很有可能我有功夫这事就已曝露,那么以祝可的谨慎必然会对我有所防。
衡量再三,我选择按兵不动。
曾有人告诉我,永远不要低估了对手也别轻视自己,这世上也没有万无一失,能做到的就是多一分谨慎。
来到上间屋内,岑玺诸人仍然躺于地上昏沉而睡,并且可以发现几人的脸色都微微泛黑,显然是受底下蛊池毒气侵入所至。但我想不透的是,我和古羲或许因为特殊体质而百毒不侵,可秦舟不是,童英也不是,他们为何都没有事呢?
视线扫过那个刚才成为我视角盲区的位置,却不由吓然。
碗口粗的黄金蟒俨然已经僵死在那,七寸之处扎着的刀片还闪着银光。忍不住去飘看秦舟,见他脸上没有自得之色,反而是难得沉肃的表情。相处之后也渐渐对他有所了解,他就是平日里肆意插科打诨嬉闹,但到该正经的时候比谁都还严肃。
祝可在上来后只对那黄金蟒轻飘了一眼,没有过多言语就走至桌边击了两下掌,门从外面被推开,一脸阴沉的谢泽走了进来。
他看我们每一个人的眼色都带着狠厉和怨恨,但我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了那身后,门庭处一前一后又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用布巾兜头而蒙,一个是年长的老者,都是穿着与祝可同色系的服装,只是镶边的花纹变成了暗灰色,给人一种沉重而诡异的感觉。而老者脖颈上的金环显得尤为醒目,从祝可对其二人尊敬的态度来看,这两人定在这族里身份不凡。
只见祝可朝着那两人弯腰行了一礼,然后以主人之仪道:“都坐吧。”
她所说的坐不是落座于位,而是坐在地上,长桌的两边有着五六个蒲团。
能感觉两道目光都从我身上轻轻划过,没来由的心尖一颤。我被童英压着坐在祝可的身旁,而那蒙布的人就坐在了我的右侧。
莫名有种邪沉的气息在弥漫,使我蹙起了眉。这个人从体型来看不能分辨是男是女,而在坐下时我有意去看咽喉处是否有喉结,但高领与蒙布头巾刚好将之包的严严实实。再去上下打量,可以说是从头至尾皮肤都没有外露,乃至双手也都藏在袖中。
在老者落座后就暗哑了声缓缓道:“各位远道而来,都请坐下喝一杯水酒吧。”
古羲与秦舟自然不会有所惧,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这期间古羲不曾看向我,反而是讳莫如深地盯在我身侧这个蒙头黑衣人身上。
心头蓦的一动,他这神态......莫不是觉得这个人是羽?
我顿时身体就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哪怕不再去正视,眼角余光也没有一刻不在留意此人动向。但自落座后,这人就沉定未动过,想从其一些动作来判断都难。
谢泽成为了从侍人员拎来一只黑色的酒壶,桌上的瓷杯也是黑陶,在他将清透的液体一一倒入瓷杯后就站在了一侧。祝可把酒推向古羲和秦舟,又再端了一杯到我这,浓郁的酒香味飘散而起。老者先端起酒杯道了句请就压在唇边浅抿了一口,我发现虽然他穿着这种民族服饰,但无论是喝酒的礼节还是手势都遵从的是汉礼。
假如说之前祝可所言的墨族是真,那么墨家一派沿袭到今天有两千多年历史了,可即便在某一代隐居深山与当地少数民族结合,那些既成的礼仪却依然在传承。
不过眼下这杯中酒,在老者睿智的目光下我还在迟疑,却见对面熟悉的手已经端起杯子。我终于惊愕地正眼看向他,但见他的视线在与我轻触之后眼角上扬,下一秒将杯中酒都喝了。
这一举动别说是我,就连秦舟也目瞪口呆地瞪着他,“阿羲你......”
但见他沉稳若鹜的放下杯子,然后道:“不用管我,你们可以不喝。”我凝了凝眸低头伸出手去摩挲杯沿,可以感觉到立即身侧的祝可察觉到我这一动作了,嘴角微微牵动,也端起了酒杯送至唇边,不过酒入唇舌感觉一阵辛辣,我勉强只能喝下半杯。
秦舟再次惊觉而道:“常小愿,怎么你也跟着他发疯?这酒能喝吗?”
我笑了笑说:“有什么不能喝的,就是辣了一些。”
“辣?”秦舟的表情变得有些滑稽,看着酒杯迟迟疑疑地说:“那我也喝喝看吧。”虽然说得如此勉强,可在端起酒杯后却很干脆的把酒给干了,还咂吧了两下嘴摇摇头评价:“没茅台的劲头,不是什么好酒。”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但即便刚才古羲松开了我手任由我被童英抓住也仍然觉得他不可能真就误导我们,所以无论这杯酒是否有毒,想必他都有自持才会去喝。
在我们三人都喝下酒后,祝可轻描淡写地下令:“给他们几个也喂一些酒水吧。”
立即就明白她所说的“他们”是指还躺在地上的诸人,谢泽这时收了戾气低眉顺眼地听令拿着酒壶到岑玺那处,却是直接把酒浇在了她脸上,同样的也用此法对其余几人。
不过一瞬,原本昏迷不醒的人都幽幽醒转过来。
震惊自不必说,但岑玺的临场应变能力确实不容小觑,脸色在变了几变后就镇定下来并且坐起了身。旁边的小悠就没她显得从容了,左右张望一脸惊色,却怔怔不敢开口。
何知许也是冷静的人,除了睁开眼时有惊异之色一闪而过,在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定在我这里,眼中浮现忧色。他应该已经看出了异端,童英的手还扣在我肩胛骨上,而我的座位也在祝可与黑袍人之间。
只听身旁祝可笑着道:“古少也当真是洞察力超凡,知道我这金蛇酒正是蛊气的解药。”
“什么酒?”秦舟直接追问。
祝可垂眸端起杯子到唇边轻轻一压,随而重复:“金蛇酒,是用特殊的蛇皮与蛇胆浸炼而成的。”秦舟的脸色顿时不好了,指了墙角那头死掉的黄金蟒问:“你说的金蛇不会是指它吧。”
祝可顺着他指的方向淡瞥了一眼后道:“它是一条母蛇,其身上的蛇皮有着最好的驱毒功效。”言下之意这酒正是用这种黄金蟒浸泡而成的。
秦舟嘴角抽了抽,对我怨怪:“常小愿都怪你,害我喝这么恶心的东西。”
虽说在知道这酒是用那黄金蟒的蛇皮和胆浸过的后,心里确实会有些异样,但也不至于像秦舟这般反应如此大。
祝可显然听得不快了,冷哼出声:“恶心?要不是你因为碰过母蛇的蛇皮并且被它气息所染,你以为你能扛得住底下蛊池的蛊气?”
这也就了然了,秦舟之所以没有受毒气所侵是因为与那黄金蟒有一番搏斗,甚至刀入七寸将之杀死,定然会有蛇血溅出到他身上,从而也让他能暂时不被毒气所影响。
至于其他人包括童英,想必在来到此间后已然先喝下一杯金蛇酒了。
我好奇的是古羲哪来的笃定能够算到如此精准,万一......这杯中是毒酒呢?我与他可能都不会因此中毒,但秦舟却有可能啊。
老者又再度开口:“既然醒了就都坐过来吧,小泽,去再拿几个蒲团过来。”
谢泽很快就从一旁的橱柜里又拿了几个垫子放在桌边,岑玺第一个没有犹豫地起身走过来落座,小悠看看这边又再看看没有动的何知许,还是选择留在原地。然后阿德是最奇怪的一个,他的神智似乎依然混饨,被用金蛇酒浇过后醒来了也仍然躺在那一动不动,眼睛呆滞地盯着正上方。
于是虽然老者一番邀请并也让谢泽拿了蒲团出来,但并没全部买账,而最终坐到桌前的只有岑玺一人。如此格局倒也显得气氛微妙,一张桌子三派人,各持目的。
祝可先轻笑了声,然后开口:“现在人也算到齐了,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格木长老,愿愿右边的是道非长老,他们都是我们族里的掌事。”
仍然是祝可口中的格木长老发言:“早前听可丫头说一位女孩对图案有着奇人之秉,就一直想邀请过来一叙。但顺道有天意时机还未到,今天终于得见也是我族三生有幸。”说到这处他的目光转向了我,不用说他话中之人正是在指我。
这位老者虽然用的名字像少数民族,可讲话却很汉化。可能是久居深山不与外交流,从而所谓墨族文化沿袭相传,言语间还有着类似古人的腔调。
207.白纸点墨
他见我默然不语也没有不快之色,只是将话挑明了道:“想必可丫头已经与你们讲过此番邀请你来所为何,但在引你们前往之前不知常小姐能否展示一番特殊能力让老头子我看一看,也好安了这心。”
我沉吟了下,淡漠而回:“并没有所谓的特殊能力,只是自小爱画画,对图案稍稍比常人要敏感一些罢了,也就不班门弄斧了。”
噗哧一声笑从祝可嘴里溢出,她眉眼里都是笑意地看着我道:“愿愿,你就别谦虚了。跟鹿野比拼图对你而言那是小儿科,拍卖会上目测青铜马精准数据早已让你一鸣惊人,而这些......”她顿了顿,“都不及你在布林镇下目能穿墙看壁画这本领来得强。”
心猛的一紧,前两种情形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会被她打听去很正常,可是布林镇的地下围城里发生的事就只有我和古羲知道,可她却一言道破。
眯了眯眼,几乎可以肯定这是羽告诉她的,也意味着羽可能洞察了我的特殊能力从而才有这一趟云南之行。不过祝可有一点是说错的,我不是目能穿墙,而是目光能细微到穿过再细小的孔缝并且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但以羽当时若在地下围城所能看到我将壁画完整画在墙上的一幕,他只当我是视线穿梭破墙。从而也更证实了祝可已经从羽那边得到了诸多讯息,并且仍受令于他。
这个人......会是坐在我身旁的被祝可称为道非的长老吗?
人往往对越神秘的东西就越好奇,若非为了顾全大局并且对局势也不明,我真想豁出去直接对这蒙面黑袍的道非出手!掀起他的蒙巾看一看其庐山正面目。
心思翻转间没有人来催促,无论是祝可还是那格木长老都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我,沉念过后反询:“既然你已知我有这能力又何必还要我再来展示。”
祝可摇了摇头:“我对你有信心不代表能让我族人有信心。”
“那要怎么展示?”
祝可转眸看向那格木长老,却见老者的目光落定在了我身旁。我扭转过头,只见刚刚自坐下后就一直未有动静的道非这时左手仍然掩在宽袖之下,就像是随意那么一指的指向了角落,而那角落正是黄金蟒横躺而死的位置。
我的瞳孔缩了缩,心说该不会要我对那黄金蟒做些什么吧。
听到格木长老在侧道:“我们道非长老已经出了题,请常小姐为我们复原那个洞缺吧。”
闻言心头一松,原来指的是那被秦舟给破坏的窟窿,虽然要复原它并不容易,可是总比去弄那死掉的蛇要好得多。
谢泽在格木传令下去了下层,再上来时手上用布包裹着刚才掉落的碎裂木板,甚至连细碎的木屑都没有遗落。但在谢泽把布裹送到我面前时,我留意到他一个极细微的动作。
手指在松开的一霎反而紧了紧,随而再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这个人比之祝可更让我忌惮,若论心机他还及不上祝可,但他骨子里有着一种阴狠,身上的戾气即使此刻收敛了但还是抑制不住外露。另外,我没有忘记,他将他父亲的仇也是记在了我跟古羲身上。
不过眼下我也没时间来对他多作防备,目光划过地上的那摊可以说是木屑,打算起身去看那洞口,却听格木长老道:“我认为常小姐坐在这里将这洞缺补上会更令人信服。”
闻言我就不由嘲讽而笑,这老者看起来和善却也不是好相处的,如此阴损的招数居然也能想得出来。目光再次凝向那些散乱的碎木和木屑,无疑难度又加了一倍,最主要的是我无法通过木板上的纹理来确定大致的布排。
突听一道低悠的语声缓缓传来:“一个画者怎能没有笔和纸呢?”
我心头一动,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正前方古羲的肩头看去,只见何知许正沉静地在回视着我,刚才那个提议正是出自他的口。
很多时候,会觉得他甚至比祝可都还要了解我,尤其是在对作画上面。他对我是欣赏的,也是全力支持的,所以这刻他知道我是真的需要一支笔与一张纸,这比仅靠空间想象力来推断木板的摆放要更加精准。
耳边听到祝可在轻声咨询:“两位长老怎么看?”
默了一瞬,格木道:“可以。”而我右侧的道非似乎也点了下头。
敛回的目光无可避免与古羲相触,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让人发毛,急忙垂落了眸避开那视线。白纸和笔很快就送过来了,我敛正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不能直观那个洞口,也只能从这些残片来寻找规律。
眼睛在凝神细看,手上也没闲着,可能在场者没有人知道我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什么,只有我知道是在将每一道纹理组合起来。等整理过一遍后,我开始动手了。
一块块碎裂的板从地上拿起被我按在桌上,没有按照从大到小的规律,只是以我脑中既成的图案慢慢拼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遭的人与事物都被抛在神智之外,眼内、脑中、纸上,除了图案还是图案。
当等到最后一块细木屑留在布上时,我抬起了头,看向站在格木身后的谢泽。
他的视线在与我碰撞后瞳孔缩了缩,面露惊异和震撼。此时相信所有人都已了然而视那黑布之上,除了最后一块木屑还有一只与蜘蛛,活的。
对蜘蛛的印象我仍停留在那次痛苦的记忆里,中了谢泽与祝可设下的五毒蛊后几乎尝遍了人生里最难忍的各种痛,至今想及当时的感觉,只能用生不如死四字来形容。
即便是古羲明知我身中五毒之蛊,也仍然要设局诱出谢泽口中真正使用的是何种类毒物。其中蜘蛛的类别就比较繁多,而谢泽使用的叫“黑寡妇”,还有一个名字是红斑寇蛛。事后我有上网查过,正是与眼前这只长得一模一样。
谢泽有意将这毒蜘蛛混在木板碎屑里,其用心可谓极恶!
秦舟嗅到气氛不对劲伸头过来探看,然后啧啧有声地讽刺:“表面上让我们家常小愿来拼那什么破木板,实际上却想用毒蜘蛛来暗算?也算是有心了。”
祝可面色一沉,朝谢泽瞪眼怒斥:“愚蠢!”
谢泽垂了头,不敢去看她。
我侧目看祝可,她眼神凝了凝弯腰伸手拨开那只蜘蛛将最后一块木屑拾起,桌面上的图案早已形成,只余了中间一个很小的缺口,应该也不用我教她如何放了。
在她按上最后一块木屑后,一块成型的板就赫然完整了。
祝可让人找来清胶涂在上面,等干了后她亲自拿着那块木板走向那个窟窿口,蹲下身时仔细寻找角度,最终木板被按上刚好填补缺口。
她抬起头朝着这边看过来,问的是格木:“长老,可以了吗?”
格木点了点头,深黑的眼睛看着我道:“常小姐的过人之处有幸得见,不妨帮我看看这幅画。”话落间他从衣襟里拿出一个画轴并且摊开在桌上。
但我视线扫过后却是一怔,秦舟替我喊出了疑惑:“这也叫画?不就是一个个点吗。”
确实画轴展开后上面就只有墨笔而点,并没有构成任何图像。我有仔细看过这些点的排布,并不密麻但也数量不少,想过以点组成图案,但看了很久都没找到其规律。
正在我凝神细看时,听到对面沉默了很久的古羲幽然开口:“既然有求于人长老又何必躲躲闪闪,与其拿这种片面的图纸出来不妨将实景公开亮相,这样也不会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愣了愣,他是说这些点其实是某个场景的缩略?所以......我要看的不是这些墨笔在白纸上留下的点能组成什么图案,而是从宏观视角来看这所有的点凑在一起可能是什么。
一片沉寂,无论是格木还是祝可都没有开口,更别说我身旁的道非长老。
显然古羲并非真的要提议,而是意在提醒我。
待我看得有些眉目地抬起头去看格木,低询出声:“这是一面墙上有无数个孔洞的意思吗?你要我找什么?其中某一个孔洞与其它的差异?”
格木那绷不住的孑然色变已经说明了事实,我坐直了身,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这是你们找我来的目的,那么请不要再用试探的方式。实际一点让我看到实景,因为画这点的人画工实在是烂,根本不能把实际孔洞的形状勾勒出来。”
在我话声落时祝可在旁干咳了两声,而格木直接承认:“这是我画的。”
208.得见真容
我耸了耸肩,这种时候没必要奉承谁,画的不好就是不好。假如是想要我看着这张粗劣的点画来达成所想,那不是在高估我,而是在压低自己的智商。
但见格木突的起身,“今天太晚了,各位都先休息吧。”
就在道非也起身与格木一同往木门而行时,本坐在位上的古羲突然身形一闪挡在了他们身前。显然这一举动让场上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祝可最先低喝:“古少,你想干什么?”与之同时谢泽也反应过来冲上了前,只是以他那气势在古羲面前,只能说是被秒杀的,更何况秦舟也缓缓站了起来。
场间气氛似乎一触即发,只听祝可口中一声短音,立即扣在我肩膀上的指力加重,并且童英的另一只手从后扼住了我咽喉。祝可沉面威胁:“古少,不要忘了所有人都在这里。”
古羲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嘴角噙着抹笑盯着道非问:“不知这位长老为何从头至尾都蒙着脸也不说话呢?”格木神色变了变,沉声而辨:“这是我族的私俗,请古先生莫多问。”
“哦?是吗?”古羲挑了挑眉反问,但身形未动依旧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当他身形疾闪出手的那一瞬,我其实从他神态间已经瞧出端倪并早有预料。一个曾经将我们困厄于地下围城却始终没有露面,与他互斗心机胶着暗战仍未相逢,甚至都令他感到棋逢敌手的人,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位掩其行装遮其声的道非,古羲又怎容就此错过?
看似轻灵的闪身切入,但出拳却带了凌厉劲风。古羲出招向来都是快狠准,切中对方要害,手段干净而残酷不留一丝余地。
假若这位道非长老只是个文人,那必然是避不开他这一拳的。
可眼看拳到跟前,那黑色的身影就动了,一个吸腹使得古羲的拳刚好偏离了一寸。然后一寸长一寸短,古羲拳变掌继续攻进,道非移转身位避闪。
一攻一避,没有正面交锋也看不出真章。但是我却看着那黑色身影移位的步伐觉得惊异,因为发觉自己脑中甚至都能提前预想到他下一步会往哪个方位。
我这是对古羲出招路数的了解,还是看出了道非移步的章法?
为了求证,在又一次古羲的拳空后我突然喊出:“左后。”场上一众人都条件反射地来看向我,没人知道我在喊什么,留意到古羲只是眉宇一蹙,但也错过了阻截的机会。
不过当我再次喊出指标性方向时,古羲就及时应变了,而这次成功阻截道非的退路并真正的正面相逢。也就是说我所作的判断是正确的,然后心里就犯疑了,为什么我能只在几招之间就看出道非的步法?
疑惑未解,看到古羲的手已经抓住了道非的蒙巾不由屏息而待,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个可能是羽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只听“嘶啦”一声布从中间被撕裂而开,古羲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道非的蒙巾,而同时那宽袖里的手也制住古羲的手腕。
因为道非是背朝这边,而古羲面朝向我,所以站在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道非的背影以及梳得一丝不苟绑在头顶的云髻。我没有管顾肩上施加的压力撑桌站起并往旁挪动一大步,终于看到了古羲惊异的眼神以及道非的后侧脸,却不由怔愣住。
那是一张被毁了容的脸!
单单只是看到侧露出来的皮肤就是一片被烧灼过的痕迹,很是狰狞。不敢去想那正面到底是何模样,只是心中觉得有哪里不对。
格木在旁大怒:“你太过欺人太甚了!祝可......”他似乎正要命令祝可什么,却被道非抬起手制止,然后看到他松开了古羲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朝着古羲不发一言地弯了弯腰,格木最终隐忍了怒意也闭嘴了。
祝可立刻从柜中又拿出一块黑蒙巾虔诚地递过去,等道非将蒙巾再次将脸面遮掩后古羲才道:“刚才多有得罪,还请长老见谅。”
格木以重哼来表达愤怒,但古羲却神色如常地道:“择日不如撞日,也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将要办的事办了吧。道非长老,您说呢?”
祝可向前走出一步,沉着脸冷声道:“古少,既然你刚已见过我族道非长老的面貌也就不瞒你说了,曾经一次大火差点灭了我族,是长老只身入火挽回众生,但那场大火也夺去了他的容貌以及声音。”
我听得暗暗吃惊,如果祝可说得是真的,那么那场灾难必然很惨烈,这才导致道非既毁容又失声,从而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可是,为什么又是火?
我忍不住开口而问:“是什么时候发生的火灾?”
祝可眸光向我瞥来,眼神莫测,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可在默然片刻后她道:“十几年前。”
又是一个十几年前!似乎很多事都在那个年代发生,也将一些秘密埋葬。
本以为古羲的提议不会被采取,也觉得此刻说话的人该是那格木与道非,但是祝可却做了主:“既然古少等不及,那就都跟着来吧。”
于是漆黑深夜,一行人走在暗道上,只由前后两个火把照明。祝可没有解释为何这个村子里除了他们几人好像再没有其它人,只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童英挟持着我随在其后。在我身后是格木与道非两位长老,将古羲几人隔离在后。
另外岑玺与何知许、小悠三人也跟过来了,不管他们是否当事人,以祝可的谨慎是不会任由他们留在村子里,就只剩了神志不清的阿德还在那屋里,不过临走之前又让他再度昏睡过去了。他们三人都无还击之力,所以由谢泽垫后即可。
头顶星疏夜黑,四周就像盖了一层幕布一般浓黑,算算时间应已至半夜。本以为祝可口中的“过去”会离得很近,可在她带着我们钻入村庄的后山后已经足足走了两个小时似乎还没到达目的地。突然间觉得古羲的这个夜行提议并不明智,浓厚的夜色成了最好的屏障,这条路走得没了方向感。
只能凭借感觉我们在走的道并不完全是上山,有时会绕进丛林之间又下坡。走到后来都发现天边隐隐吐白快要天亮了,才惊觉一众人几乎走了大半个夜。
走在前方的祝可依旧腰板挺直步伐坚定,偶尔的回眸间也不见疲惫之色。
在天彻底亮了后她就把火把给吹熄了但却没有扔掉,依旧拿在手上。十分钟后,我终于明白为何外面那村里没人,因为都在这深山之内。林林总总大约有四五十人,全都聚集在一处悬崖前,也不知是在进行什么仪式,朝着那山崖虔诚跪拜。
有听说过一些民族风俗拜山神或者求雨的,不知这墨族人是否也如此。
周旁有搭着一些草棚,地上都还有铺盖之类的东西,显然这些人来了不短时间了。再环看四下,此处可算是风景独特,首先眼前的这面山崖几乎呈垂直角度,而山崖上被类似于爬山虎的植物满满覆盖,在山前还有一条活水源往山间深处而引。
那些人在发现我们之后都纷纷回转头来,竟还转身朝着这边跪拜行大礼。
被如此多人当面跪着觉得很是不舒服,不过显然他们跪的也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两位长老。其中走出一名中年男人到得跟前,并没多余称呼只问:“要开始了吗?”
见祝可点头后,那人一挥手,于是好几个年轻男子起身走到山崖边去扯那藤蔓。
我不明白这些人的举动,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山崖,心说不会这些藤蔓是攀登它的工具吧。但很快我就否决了这个念头,因为随着藤蔓被抽从浓密变得稀疏时,山崖上有些面貌就开始渐渐呈露了,而呈露得越多也越心惊,到最后只能用震撼来形容心情。
终于知道之前格木给我看的白纸上一个又一个点是什么涵义了,也颠覆了我之前的猜想,根本不是一堵墙,而是一整面山崖!那些点也不是我以为的墙上的孔洞,而是眼前仰望,一具具被钉在石缝里的幽黑“木盒”,这“木盒”不小,其实是......棺材。
云南悬棺!
209.他乡觅缘人
云南有此殡葬方式并不为奇,但是数量就如白纸上的黑点一般,多的不计其数。
难道这些悬棺是千百年来墨族人一代又一代的先祖而留下来的吧?可是,为何每一个悬棺都看起来几乎相同呢?假如说这幅场景代表了时代的痕迹,那么在棺材的用木上也会有所改变,加上这每一副棺材都只是一半插进山壁的孔缝之内,一半却露在外面,经过风吹日晒,这些棺木怎么没有腐坏?
听到秦舟在后也惊叹不已:“阿羲,是我眼花了吗?这tmd也太多棺材了吧。”
没有听到古羲作出回应,即便沉定如他,想必看到这一幕场景也觉得震撼。
几名男子从旁扯了有大概一个多小时,终于大致将山崖上覆盖的藤蔓有的扯下,有的则拉开到了两侧,也将这面山壁清楚呈现。
凝目细看后就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些悬棺约有几百上千副,山壁上不可能有上千个缝隙能供它们嵌入。所以有的是单就悬吊在那,有的是嵌入缝隙,还有像是人为打凿了洞穴将棺材塞入的。这本没有什么,很可能是后人为继续此种葬法而有意打凿,但我心中却有异样划过,隐隐觉得这其中或许有着什么蹊跷。
突听一声轻吟传来:“他乡觅缘人,千里有扶桑;墨由心生相,君玉奉为天。”此语声是来自小悠,在我回身而看时,听到格木震惊而问:“你为何识得我族先祖的字迹?”
小悠茫然而回:“你们族的先祖?可这是先秦时期的文字啊。”她素白手指指向了山崖下的一块石碑,那上面刻的与其说是文字,不如对我而言像是鬼画符。
不过听她说这是秦文,倒是觉得与石盘上的字迹确有些相似。直觉去看古羲,他虽眉色未动可也目光落定在那石碑之上,依这神色而看他很可能也辨认出那些是什么字。
反倒是小悠让我有些惊讶,一直以来总觉得她娇滴滴的很柔弱,甚至有些时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带着一些任性,却没想这时候她竟能识得这些古汉字。
只听她说:“我读博就是读的历史学,对古文化还有些研究。而秦朝是我觉得最有意思也最可笑的一个朝代。”
这话出来引了好几道目光都投注到她身上,于是她一改之前的畏畏缩缩,自得地评论解释起来:“先秦早期只能算是一个部族,曾因卷入武庚挑唆的叛乱而遭到周公姬旦的惩罚,被迫西迁,嬴姓部族因此沦为奴隶。后又因养马有功,从奴隶的身份成为附庸,再后来壮大渐渐成为诸侯国。到得秦穆公、秦孝公时期,借着战乱成为了最强国,到嬴政这一代也就是秦始皇统一六国,成就秦王朝,也开启了我华夏封建王朝一统天下的格局。按说如此昌盛的秦朝该是所向无敌,可偏偏秦始皇在后期迷于长生疏于朝政,在他死后更是印证当年‘亡秦必楚’之诅咒。这个历史证明了什么?证明了奴隶终究还是奴隶,哪怕披上了龙袍穿上了金衣,也改不掉那骨子里的贱性,所以最终被项羽火烧阿房,焚书坑儒,万人坑杀秦兵。”
听得此番言论我不由蹙起眉,心中划过不快的异样感觉。
她有意卖弄历史学识没人去阻止,但是这般肆意对历史品头论足,而且还在言辞中带有轻蔑性,委实令人感到不舒服。
这时听到何知许突然问:“小悠,我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些历史学?”
小悠被他问后面上一羞着答:“你也从没问过呀,以后你如果对这方面感兴趣,尽可以来问我。我不光是对秦朝史学有深入研究,汉朝、唐朝也都有涉猎,不过对宋朝以后的就所知不详细了。”
“为什么对宋朝之后没有作研究?”
“宋人懦弱无能,我看着就来气。后面元代又是蒙古外族人当政,到明代更是宦官当道,清朝也非我汉室,而且同学对这些朝代做学术居多,未免流于俗套了。”
何知许听后淡淡回了句:“是吗?”
小悠似乎到这时才发觉自己说错话,她若记性不差应该没有忘记之前她与岑玺邀我们在农庄后花园的石桌上喝茶时,何知许就曾袒露过他对宋文化比较钟爱,所以对宋瓷了解。
顿时那张素白的脸涨红了起来,吱吱唔唔地解释:“知许,我没有......没有要贬低宋朝的意思,就是......”何知许浅笑了下道:“没事,各人观点不同罢了,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这个“各人观点”也确实太过偏颇,一个读历史学的人看待历史不是应该更客观吗?而我听她刚才那番言论,不光是带着个人色彩,还有很浓的清高意味。耳旁祝可低声评价:“不知所谓。”我不由瞥了眼她,刚好与她的目光对上。
两人在空中定视了两秒,分别各自移转开视线。
其实虽然这一刻我与她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但是很多时候还是能从彼此的眼神里了解到对方心里所想,这是几年相处后的默契。
多想无益,敛转了心念再度看向那块石碑。
突的脑中灵光闪过,宋朝?刚刚忽略了一件事,看到这块石碑又听小悠称其是先秦文字时并没去深想,心念也就朝着曾遇到过的石盘上的秦文上转,可这时仔细来看这些字,撇开文字本身不说,我也不认识这些字,于是这块石碑在我眼中就成了一幅画,上面的笔画勾描就是图案,只要有图案就有触笔。恰恰这触笔我熟悉,因为在我身上有着一幅羊皮画卷,它们的笔触是相同的。
这世上没有人能完全模仿另一个人的画,因为每一个人的笔触都有着细微的差异。
所以,这里可以得到一个肯定的推断:这块石碑,是贵阳那洞主人所刻下的。
我不由细思极恐起来,原本两个毫无关联的点,因着这块石碑上的刻字而产生了联系。也就是说,我们很可能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洞主人的另一个据点。
另外,还有一个我想不通的疑点,之前已经由古羲从羊皮画卷上的服饰而证实是千年以前的宋朝,也从而推证洞主人是宋人,那为何宋人留字却是用秦文?
秦、宋,似乎最近我总是遇到关于这两个朝代的事与物,这两个朝代是有什么关联吗?
我正处于沉思中,突听格木道:“你们所要求的实景已经就在眼前,还请常小姐指条明路。”闻言我一怔,指条明路?
这回古羲出声而询了:“你要她看什么?”
格木走到石碑前伸手而指了道:“刚才你们的人也认出这上面的字了,相信可丫头也与你们提过我族先祖是墨家,两千年传承至今,就只剩墨家思想。先祖遗训,溯本归源寻扶桑。”
寻扶桑?我瞥了眼那石碑,记得刚才小悠念的是首诗:他乡觅缘人,千里有扶桑;墨由心生相,君玉奉为天。这首诗里也提到了“扶桑”,不用格木明说也知道定与这诗有关。
祝可抬起了头,接过格木的话缓缓道:“这面悬崖,承载了墨族人所有的希望,每一代都想破解它,可这个谜至今仍没有被破解。之前我们只注重‘千里有扶桑’这句,以为只要破得这悬崖的秘密就能破扶桑之谜,是到后来有人提醒,真正关键的是诗的第一句他乡觅缘人。”她说到这时,回转眸盈盈看着我。
我默着声体味那五个字,他乡、觅、缘人......翻译成现实版本就是:祝可来萍城寻找有缘人,而这个有缘人在意指是我。但是觉得祝可太过武断了,也或者说她背后的羽,将我的能力实在是想得太夸大,这一整面的悬崖,在只有一句“千里有扶桑”的提示下要我看透其中的秘密,我表示只能沉默。
从格木给我的白纸上画的黑点来看,就是他们至今也不知要如何来寻找秘密。
就像迷宫你得知道是条路,大家来找茬是个图形,就是所谓秘密都必须有个固定的前提,现在根本就没有前提,他们单靠“扶桑”两字要堪透。不过我也在深思,到底这面悬崖的重点是什么?是那一副副棺材吗?
我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这些棺材是你们族里的安葬习俗吗?有没有最近吊上去的?”
不光是祝可,就连格木也都回过头来看我,令我有些莫名。
210.八卦图
祝可默了下后说:“刚才我解释的还不够清楚,悬崖上的悬棺是一早就存在的,早到一代又一代的先祖遗训之前。我们是墨族,没有悬棺安葬的习俗,还是相信入土为安。”
我吃了一惊,“你是说这些棺材有了几百年以上?”
她摇摇头,“不是几百年,如果从先祖遗留的痕迹来看,至少有千年以上。”
再次动容,不敢相信这些悬棺竟吊挂了千年!
其实悬棺本身就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古人是怎么把那一口口沉重的棺材给悬吊在悬崖绝壁上的。即便是现代,在这种没有办法将吊车开进来的深山老林里,全单纯靠人力来把棺材吊上去并且嵌进缝隙里,这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刚才我就想过,这些棺材曝露于外经历风吹日晒千年,居然没有腐坏,这又是什么原因?一个个谜团在脑中接踵而来,视线扫略着各方时蓦的顿停在那些藤蔓上,问:“这些藤蔓是本来就有还是后来种的?”
“那是十几年前种植上去的。”
这时候假如祝可再说这藤蔓也长了千年,我也不会再讶异了。不过她提到是十几年前种植的,那目的我就大概知道了:“你们是不是有开过那些棺材?”
祝可坦然点头,“没错,在久寻未果后,试图借靠藤蔓攀至崖壁用工具撬开过棺盖。”
在我踌躇着不语时,小悠一脸惊怕地问:“棺材里有尸体吗?”
祝可淡漠地瞥了眼她,抬起头凝看时神色有了不明的怔忡,只听她轻声说:“我们一共开过108副棺材,每一副里面都有一具白骨。”
既然经历千年,尸体自然也成白骨了。
不过我看祝可的表情似乎还有隐情,不由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她的脸上悲意一闪而逝,“当时开棺的人里面,我父亲也在其中。本来以为这些棺材可能是悬崖之谜,可冒着生命危险攀在悬崖绝壁上开了这么多副后,并没有任何一点发现。棺内也就除了一具骨架外,其它东西都腐烂了。我父亲提议拿出其中几具下来作深入研究,但没想......”她顿了顿,沉暗了双眸,“当天夜里,只要上山开过棺的人,全都离奇死亡了。”
一片静默。
这是我第一次听祝可提起她的父亲,却是以这样缅怀的方式。同时心中也觉得很是蹊跷,为何开了棺后,这些开棺人都死了呢?
默了片刻后,听到秦舟在问:“怎么个离奇死亡法?”
本以为祝可不会再继续,但她沉定了数秒后道:“身体莫名抽搐,血管爆出,从四肢开始僵硬,最终心脏停止跳动。开棺的一共有十八个人,全都同一死法。”
我不由蹙起了眉,这症状像是心血管类疾病突然发作,但问题是不是一个人这般,而是十八个全都如此死法,那就委实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只听格木长老用悲怆的语声道:“这是诅咒!是我们忘了先祖遗训,对亡者不敬的报应。”场上墨族诸人,都一脸悲色,可见当年那事成为了他们心中的阴影。
听到秦舟在问古羲:“阿羲,你怎么看?”
我立即竖起了耳朵,确实也想听听他的意见。但他不答却反问:“这十几年里你们不可能就只用过这一种方式来想办法破解悬崖之谜吧?”
格木与祝可对视了一眼后,都选择沉默。
古羲冷笑了声,踱步到前抬了头看着那些悬棺道:“你们将全副精神都投放在这面崖壁上,死亡阻止不了你们继续追寻它的秘密。更何况,你们口中的‘诅咒’没有结束,还在不断以同一种死法死人,所以逼得你们不得不另寻它机来破。”
格木脚下一踉跄,失声而问:“你怎么知道诅咒还在延续?”
听到这就连我也感到惊异了,除了开棺的十八个人离奇死亡还有别的人接连死去?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不可能真就中了诅咒吧。
对这种玄虚的说法我始终不太相信,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没被找出来。
可是,这些事古羲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古羲风清云淡地朝着人群一指:“还不明朗吗?这些人里除了年轻一辈妇孺占多,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极少,而余下的这些人对这面山崖与其说是虔诚,不如说是祈求与敬畏。当年出动来寻找玄机的正是年轻这代的父辈人,一开始或许以为是冒犯了亡者灵木而受到诅咒,但当人一个个都在死去时你们沉不住气了。棺材是肯定不敢开了,但是有把它们从山缝里挖出来过吧。”
只需看墨族人的表情就已知道古羲又一次说中了,我仔细去看那些悬棺,确实有很多副棺木在与崖壁相衔接处并不紧密,甚至有松动的迹象,而大部分都像是将棺木钉进山壁之内一般,严密缝合。
祝可终于开口:“长老,没必要再隐瞒了。既然想解开这个谜团,隐藏已知讯息只会成为障碍,不会帮助我们族人改变命运的。”
格木重叹了口气,神色间已经有松动。
祝可开始了一段陈述,她从头至尾语调都很平静,但是我却发现她的眼眶里闪着泪花。
原来确如古羲所言,在十八个开棺人在一夜之间都离奇死亡后,整个墨族从上至下都震惊而害怕。在他们看来,这许许多多的悬棺是墨族先祖遗留下来的,为了遗训寻找扶桑之秘才不得不开启棺木,但没想冒犯亡灵从而得到诅咒。
有一段很沉寂与悲伤的时间,但这悲伤还在延续,就在开棺事件的半年后,突然有一天族里有人也离奇死亡了。死法与那十八个人一模一样!
这个突变顿时让所有族人都慌了,本以为诅咒就仅限于开棺者,却没想到诅咒还在延续。当隔了几天,又有第二个人死时,所有人都镇定不下来了。因为死的人,都是曾经参与了悬崖探秘的族内壮丁,当时共有近五六十人,除去死掉的两人那还剩了有二三十人,不可能就这样等死。于是族长就带着一众人再次来到这座山崖前,棺木开了108副也没有任何发现,他们就将心思动到了棺木之外。
合众人之力将棺材从崖壁之中凿出来,在几副之后终于挖到有的棺材后面竟然还有深穴。这时族人似乎又看到了扶桑之秘的曙光,并且坚信只要找到扶桑,就能破解这个死亡诅咒。然而,诅咒不但没有被破,只要是进了深穴的,就再没有出来过。
在又连着失踪五六个人,并且苦等了近两月时间的情形下,族长下了一个最沉痛的决定:将所有挖凿出来的棺材放回原位,将那些洞口尘封。
这一决定意味着……对进去的探寻者放弃!即便那些人在无粮无水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活过两个月,但只要一天不封死洞口就代表了还有残存的希望,只是这希望终究变成了绝望。
因为在这两个月里,等候的人群中又有人死了,死状如前。
没有人会再觉得这死亡与这面充满了诡异的悬崖与悬棺无关,他们甚至开始虔诚跪拜祈求上苍放过他们,也放过这个凋零的只剩几百人的墨族。
但是,祈求与跪拜没有感动上苍,墨族人还在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有的仅隔半月,有的隔了半年,时间长一点的隔了有两年,在人们以为诅咒已经结束时,死亡又一次降临,又有人以同一种方式死了。
不过这个人的死却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可能也正因为他是时隔最长死亡的人,所以在死前就有了迹象被家人和他自己发现,比如,手上会出现斑驳的印记;比如,背上渐渐出现奇怪的图案。
可这并没有遏制死亡的延续,诅咒没有停止,到后来族人们悲观地以为是老天爷要灭他们墨族。直到突然发现蛊的毒气能够遏制它!这是一个巨大的转机,因为族人们发现不单单是曾参与过探秘的人在接连死亡,就连没参与过的身上也开始出现黑线和图案。
其实如果是真的去外面接受过教育的年轻一辈,是会渐渐清醒的,就像祝可。
她意识到这不是诅咒,这更像是中毒,而蛊毒的毒气刚好与它相克能遏制。只是即便如此,仍然遏制不住这东西像细菌或者说是瘟疫一般蔓延。族内大多数人背上都开始出现那奇怪的图案,包括祝可,她曾给我看过的,当时她借口说是被谢泽给纹身在背上的。
八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