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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浅浅烟花渐迷离     愿你长生心不古txt下载     愿你长生心不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0.听天由命

    岑玺在他另一边比肩了道:“我听说八卦起源于三皇五帝之首的伏羲,伏羲氏在天水卦台山始画八卦,一画开天。八卦互相搭配又可成六十四卦,其中还有先天后天我也不懂,就是看这地面上有一八卦,而这周围一共是六十四个洞穴,会不会就代表着六十四卦呢?”

    古羲勾唇半讽了道:“你岑家倒是不光对古董有兴趣,还对这道家八卦也感兴趣?”

    岑玺抿了下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何需用这话来酸我,要是我岑家对这些奇门学术有研究,今天也不至于落到这种被动局面,刚才也或可助你一臂之力了。”

    古羲眸光一闪寡淡而道:“那我告诉你刚才所言并不正确,在伏羲的时候并没有64卦,只有八卦,叫先天八卦;等到周文王时期将八卦变成了64卦,并且方位也有了改变,此称为后天八卦,后世的风水与六爻都用的是这后天八卦。当奇门遁甲与这卦象结合起来,衍生出来的变化就不是眼前的六十四种了。”

    “那是多少种?”

    古羲笑了笑,说:“就看这洞主布的局有多大了,不妨你让一个人随便走一个洞试试。”

    岑玺闻言迟疑了下,回过头对阿德道:“你进去看看。”

    阿德对她似乎很顺服,立即就走向一个洞穴口,在他要钻入时岑玺叮嘱:“假如遇见岔道记住方位了就回头,别擅自作主胡乱走。”

    阿德点点头后就走了进去,起初还能听到脚步声,后面应该进得深了空间就沉寂了下来。五分钟后仍不见阿德出来,岑玺微微蹙起了眉;十分钟后,她变得焦躁起来,小悠比起她要浮躁许多,忍不住问了出来:“阿玺,阿德怎么还没出来?”

    这问题岑玺又如何回答地上来,然而就在这时,突见阿德的身影出现在了第三层某一个洞口。别说是我们,就连站在洞口的阿德也是一脸惊愕,他甚至还回头看了看身后。

    在他翻跳下来后,小悠最先上前询问:“你怎么从上面出来了?”不过很快就被他手臂上的一条血痕给吸引注意力,“你受伤了?”

    岑玺闻言也走了上去,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到有岔道口就回头吗?”

    却听阿德说:“我从进去到出来就没转过弯,也没遇见任何岔道口,一直是走一条直线的道往前的。途中不小心踩中了地上的机关,从墙内有石片射出,一时不妨被割伤了手臂。”

    “石片?”

    在岑玺的质疑声中,阿德从裤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来,我也不免投去目光。发现在他掌心是一个很尖很薄的白色石片,像是水晶石。晶石本身与别的石头不同,它不但较脆且有多面,几乎不用特意打磨就可以成为一把锋利的刀。

    事情变得有些诡异,阿德在进了洞穴后触碰到了机关而受伤,然后他又没有遇到过任何岔道是一直向前走的,而他在十分钟后出来却换了一个洞口。也就是说,他刚才进去的那个洞是与上面出来的洞穴是通的。那么,这里的诸多洞口会否都像这般,然后看似普通的一个个洞穴,实则就像是一个迷阵。

    这个道理不止我能想到,在场的几人都能。六十四个洞口假如只有一个是正确的,那么其余六十三个就都是陷阱,现在光只一个陷阱阿德就受伤了。他的身手我是没见过,但从岑玺对他的重视程度来看应当不错。如此一来,假若要去一个个试验,那我们这里的人都得折在那洞里才是,更何况不是每个人都有那应变防备能力的。

    无疑洞主将奇门遁甲阵布置发挥到极致了,从最初的山上石柱阵到圆台的阵法,再到青铜门外的**阵,层层深入。而眼前这六十四洞则是将阵法扩展于空间,且无法用眼来观察辨别了,洞主人出的这道难题当真是难如上青天。

    小悠犹不死心的建议:“要不要再试一下?”

    秦舟直接笑了,“你进去试?”一句话就把她给堵了口,看看阿德那臂上极长的血痕,她咬了咬牙说:“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回去。”

    这回秦舟直接是冷笑了:“这么多双耳朵都听着呢,就你刚才耳聋了吗?连主人都说了回头无岸,你觉得还有回去的路?或者,要不你来给我们开道,先把那些飞蛾都杀了吧。”

    小悠面色青红交加,再无话可反驳。

    回头无岸,就像是古时的破釜沉舟,没有退路只能进。眼前我们就只能从这六十四个洞穴中选一个,没有人再开口,都在静静等待。

    自然等的是这里唯一懂奇门遁甲的,也是最厉害的古羲作出决定了。

    可他却忽然拿出一枚硬币笑着说:“听天由命吧,这枚硬币抛到哪就走哪。”说完就见他背转过身,没有半点犹豫地把硬币给抛向了空中。

    他这决定也实在是太草率了吧,可心虽如此想,眼睛却控制不住随着那枚硬币而环转。只见它呈抛物线弧度朝着第三层洞穴的平台处在滚落,眼看着将要落进某个洞穴,可刚好撞在了洞口的石壁上,顿时它往外撞滚而出,竟然落下了三层到第二层上,紧随着又滚了一段路,歪歪扭扭地在某个洞口停下了。

    假如说最初我还以为古羲是有意那么说的,那这时我是真不确定了。硬币落在三层又遭遇撞击而滚至二层,这里面出现了不可抗的因素,还会是他原本想选的吗?

    但见他回转过身,目光清撩而过很快就落定在二层硬币位置,笑道:“看来老天已经给指了方向。”他走了两步发现没有人动,也不去看别人,只回过头来问我:“相信我吗?”

    这种时候当着如许多人的面,我哪怕心里犹疑也不可能驳他面子提出异议,点了点头,立即被他一拽住手,“那就跟着。”

    我被动地被他牵着朝洞穴处走,忍住回头去看众人脸色的念头,腰上一紧人被他给提抱了起来往二层平台上送。在我爬上后还是朝着那边飘看了一眼,见秦舟就跟在我们后面,而其余人都还留在原地。

    秦舟走近后一边翻爬而上一边压低声问:“阿羲,就真的进去啊?”

    古羲飘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过夜?”秦舟顿时嬉皮笑脸了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是晚上了,早都已经是过夜了,这会儿外面估计都天亮了。”

    还别说,我们进来确实挺久了。

    “别废话,走吧。”古羲眉宇一皱下令。

    却在这时岑玺突然道:“阿羲,等一下。”她不容分说快步走过来,目光灼灼定在他脸上,“我相信你。”在她话后,其余人也都走了上来,但是我的目光越过了他们。

    拉了拉古羲的衣角道:“带上他吧。”

    我指的是被人遗忘了的庄主,他仍然站在原处神色绝望,一点都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古羲没有回应却是低头扫了一眼,岑玺顿有所悟,指派阿德去将庄主带上。看这一幕我只有无语兴叹,他倒是将人利用得厚颜而彻底。

    但阿德去带庄主走时却遭遇了抵抗,只听庄主喊道:“我不走,我还要在这里找起死回生药,要走你们自己走!”

    几番被挣脱后阿德手起掌落,直接把人给劈昏了,随后将人扛着过来,我看他对那手臂上的一点都不以为然。对庄主的行径只有叹息,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起死回生药?其实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讲都明白这道理,只是庄主执念太深,不愿去相信这事实,宁可抱着最后一根稻草等待几十年。即便这刻希望破灭感到绝望,他仍然不愿意面对现实。

    一行人以古羲为首前后走进洞穴,由于庄主和阿德他们并非如我们一般是从山上匆忙落下来的,他们是从另外的通道入内,所以势必有所准备。

    手电筒一定是配备工具之一,在进入洞内后就上缴了出来由古羲拿在手上探路。我倒是好奇既然有手电筒,刚刚那陷入昏黑不见的几分钟里岑玺倒也沉得住气,没有让阿德点亮灯。

    洞内狭窄,只能容两人并肩,我就在古羲的身侧,第一时间可看到前方情形。走了一路确实始终都没有见岔路,感觉都像是在走直线,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遇上机关。

    眼见前方有出口我不由心中忐忑,会不会也如刚才阿德那般又回到原来的点啊?可当我们踏出洞口时却发现非想之情形,也非不想之况......

181.好自为之

    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脱离了原来的那个空间,因为当眼跟前没有青铜大门和那坍塌的碎石粉了。却换成是另外一个半圆状的满布洞口的石壁,粗略数过,连上我们现在站着的这一个,一共刚好也是六十四个洞穴。而我们所站的这一面,就只有这一个洞穴,其余都是石壁。

    只听古羲低吟一句:“有意思。”他的眼神中露出兴味。

    这会相信没有人会再认为古羲刚才说听天由命是真的在碰运气了,岑玺随步上来后再问出口已是没有半分犹疑:“现在我们要走哪?”

    “说了听天由命,自然仍然由老天来决定了。”古羲肆意地回,他又拿出了那一元硬币,本以为他又要背朝后抛,没料他竟然将硬币递向了我。

    这下我僵住了,他不会是要给我来抛吧?

    果然听到他说:“这次看你能沾老天的运气不。”

    ......这也实在是太儿戏了,小悠第一个沉不住气叫出来:“怎么能让她来随意丢掷?她对奇门遁甲根本不懂啊。”

    古羲闻言后偏转头,眼神乖戾地盯着她:“要不你来?”

    我看到小悠在那瞬间很明显地慑缩了下,并往后退了半步靠在何知许的肩膀上,脸上露出彷徨神色。岑玺见状浅声解释:“小悠只是觉得既然关乎大家的生死,就不要太过草率。”她有意无意地飘了眼我,显然意指我就是那个“草率”。

    虽听着别扭,但也赞同这观点,我可没他那不看往后丢也能丢到想丢位置的本事。

    但古羲却根本不为所动,见我迟迟不接直接把硬币塞进了我的掌中,然后道:“说了生死由命,你们跟或不跟都在于你们自己,没人强求。”说完敛眸看我,“学我那样往后丢。”

    这完全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这里也没有人能左右得了他。我看秦舟的表情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了,反而用怂恿的眼神在看我,这人也是不嫌事大的主。

    无奈我只得握了握硬币,本想就这么面朝着扔掷,但是古羲阻止了我,他冲我摆了摆一根手指道:“眼睛决定意识,看到了就属于你自主选择,而非老天所选。”

    我愕然看着他,真的要任由老天来决定命运?可他已经握着我的双肩将我翻转背对,深吸一口气,学着他之前的方式,右臂往后甩出硬币。

    在这之后我欲图回过头去看,可古羲却挽着我的肩膀不让我动,直等到硬币落地声响且慢慢变成无声时他才松开了我缓缓回转过身。瞬时听到他笑了:“小愿,你这臂力不太行呢。”

    我回头后目光搜掠,很快就找到了刚才被自己扔出的硬币,却恰如他所言的由于臂力关系没能丢太远,仅仅是落在了最底层的也是离这处最短距离的洞口前。

    “走吧。”我的手再度被他抓住牵引着往洞穴处走,不用回头这次众人的脸色也都是发懵状,不过很快就有脚步声紧随而来。起初我以为是秦舟,但听着好似不止一人,回过头见反而是何知许走在了最前,秦舟在其后。

    何知许与我目光相对的瞬间,他清和而笑,眼神里透露着信任。

    我在心中苦笑,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呢。

    即使之前有人反对让我丢这硬币,但在我们进洞后也都沉默着跟了进来。不过这洞穴与之前有所不同,它只能容下一人通过了,所以就连我与古羲都是一前一后走着。

    中间有回头看过,发现仍然是秦舟尾随着我们,但与我们隔开了好几米的距离。而何知许是单独跟在他后面的,也同样隔开一定距离。起初我还有些纳闷,后来就顿悟过来了,他们并非是怕我选错道,而是但凡触碰了机关或者有什么怪物出来攻击,那我和古羲都还有个退后的余地,而非亦步相随跟紧了,一旦危险来了想退也退不了。

    不过这样一来,走在最后的岑玺几人就隔得远有些看不太清了。是故当秦舟突然出声时有被愣到:“阿羲,常小愿,你们先等等再前行,我听着后面好像没动静了。”

    我们停下后仔细去听,确实岑玺他们那一队人的脚步声不见了,包括何知许也不见了踪影。从进来到这里,明明就只有一条道,除非是他们回头而走了,要不然不可能会走岔的啊。

    秦舟走上前来说:“刚刚就觉得有些不对,先是后面女人没了声音,我以为是害怕走得慢也没在意。可过了一会,发现连跟在我后面近处的那个姓何的也不见了。”

    我朝后面探看了看,手电光线只能抵达不远处,猜测着问:“会不会是她们发现了什么而滞留下来,然后何知许发觉她们没跟上来时又折回头去找了?”

    秦舟提议:“那要不我回头去看看?”

    “不可回头。”一直没作声的古羲一口否决,他轻眯了眯眼说了四字:“回头无岸。”

    我和秦舟都听得一愣,那句“回头无岸”不是说的之前不能回青铜门那边的通道吗?怎么他说这里也不能回头。

    “还不明白吗?当我们选择走这洞穴时,就已经走入了阵中,移形换位就在转瞬之间。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失踪?”他问出后也不用我们答,又自己陈述了起来:“相信这时他们也在觉得惊惶,明明看着我们就在前面,一个眨眼人全都不见了。而从头至尾都没有人遇到过岔路,以为一直是在这条直线道上行走。但这仅仅只是受阵的影响而产生的视觉盲区,看似无道却有道,在无形中不知不觉走上了另外的岔道自然就不再我们后面了。”

    他所述听得我有些吃力,指着身后那黑迷的暗穴,“你意思是说这看似只有一条看不见头的通道,实际上有着别的岔道而我们却看不见?”

    古羲道:“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们就算回头去找也不见得就能走进他们走岔的道里?”

    “不是不见得,而是一定。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条道吗?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而八卦再变六十四卦,六十四卦与奇门遁甲七十二局结合,你觉得这里面有多少条道呢?”随着那数字一样样被他报出,我听得也是心惊不已。

    秦舟难得愣愣地问:“那现在咋办?”

    古羲丢给他两字:“凉拌。”紧随着又问:“你和他们很熟?”秦舟摇摇头:“我哪里去熟啊,要说熟也就你跟人家岑大小姐啊。”

    古羲冷哼了一声,“那就得了,继续前行。”

    我听他这意思是就此不管他们了,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抓他的衣角扯住他。

    他低头看了看我的手,又再抬起头来,还很恶劣的用手电光对着我照了照,使得我因刺眼而避转开脸。冷凛的语声就是在这时候凑近过来的:“小愿,你别和我说舍不下某人要回去,我会直接把你丢这阵中让你自生自灭。”

    我迟疑了又迟疑,这时候如果不表态,以他的性情是真的可以冷酷无情到不顾别人的,但我不能。所以回转头凝着他那双慑人而危险的黑眸道:“不是舍不下,而是因为他是朋友。另外,别的人我不想管,但是庄主,我还有些事要问他。”

    老爸的烟斗还搁在我袋里的,不沉,却如搁在心上。这个地方庄主在三十年前就发现了,之后花二十年时间挖道造古堡,又不断地寻能人异士前来试图破阵,老爸是十几年前离开家的,他会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后来又去了哪里?这些疑问只有庄主能回答我。

    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去问,本想着等出去后再细细问来,所以这刻不能就此让庄主也连带的失了踪。至于......岑玺与小悠他们三人,也无需我来忧虑,假若连古羲都觉得他们没价值去救,那我也难奈何。

    可是古羲显然不能理解我的想法,尤其是他在听了我说的第一句那脸色就黑沉了下来。

    “朋友?”他阴阳怪气地反问回来,随后评价:“很好。”

    我扯着他衣角的手被拍打了下来,手背不至于生疼,但也觉火烫,可见他是阵用了力。冷冷的目光将我从上到下刮了一个遍,竟然咧了嘴露出两排白牙,然后,森寒而语:“你好自为之。”丢下这几个字后他就转身迈步而行。

    秦舟看看我又看看他的背影,“这......”刚说了一个字,冷扬的语声从前方飘来:“秦舟,你是想留下陪她一块死吗?”秦舟神情一顿,吞咽了口口水,拍了下我的肩膀:“保重。”

    于是他追着古羲而去了,却在下一瞬听到他低咒出声,只觉眼前光亮闪烁,察觉到空间中有劲风袭来,我本能地操手一抓,发现掌间抓着的竟然是古羲一直拿的手电筒,上面还带着他的温热。

    听到他站在那处冷声而语:“别说我不顾念你,手电筒给你留下。”

    “可是给了我你们用什么?”

    得来古羲重重一声讽笑,就连秦舟回头时也摇头了:“常小愿,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无言以对,只能默声用手电筒照射着他们向前的路,直到再看不见人影。

182.发现异端

    失落吗?毋庸置疑。我没有想到古羲言出必行,真的会将要挟付诸于行动而将我独自一人丢在这里。明知道如果没有了他,要再出这洞穴恐怕就难了,可我没有立场去叫住他。

    想想也好,可以肯定这个地方是困不住他的,还能带着秦舟一块出去。假如“回头无岸”是真的,那没必要拉他下水。这么一想后不会再觉得他无情了,心里也舒服了不少。收拾好心情后,我没有再犹疑转过身往回头路走。

    庆幸古羲留了手电筒给我,有光之后就可识别路径,而我也有机会通过眼睛来辨别古羲所说的不同气层。有了提示后,我会将光束从各个角度射出,眼睛努力凝看,渐渐的好像真能看到有层次。就比如我眼前,明显上层气流颗粒浓郁一些,下层要淡薄一些,中间有个明显的界线感。我怀疑是灯光角度所致,于是蹲下来又仔细去看,发现虽然有些许变化,但上下层次依旧分明。

    起身后尝试抬脚,竟然果真踩在了半空中就已感觉踩到底。只不过脚下似乎软绵绵的,就像踩在了一团棉絮上,我一咬牙将全身的重量压了上去,人也迈出去一步。

    惊奇的事发生了,当我走出那一步时,原本踩如棉絮的触感瞬间变成坚硬,而我低头时发现双脚踩在幽暗的洞穴地面上,与刚才没有半分差异。

    回头用灯照了照,刚才所见的气流隔层竟然是不见了。

    会让人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但当继续前行到某处又一次出现这样的幻层时,就打破了刚才幻觉的想法。这次我选择走下一层,但在迈步前捡起一块石头在墙上画了个圆作标记。

    等我走入一步后再次回头而看,发现墙上的标记不见了,那幻层也消失了。

    我想到这时终于明白过来“回头无岸”这四字真正的涵义了,不敢说刚刚假若跟着古羲一路前行是否会出现这种幻层,但在我回头而走时每一次碰到裂层,不管作怎样的选择,再回头就已经不是原来那条路了。

    所以即使这时我后悔了,也不可能再找到他们两人了。

    既不能回头,那就只要向前。本欲丢了手中尖石,想了想还是握在了手中,每到一处分岔幻层时都在墙上刻下圆,可当我经历到第三十二次时都没走进过同一个空间。

    可见当初古羲真的不是危言耸听,看似只有64个洞口,可这里面的层次变化却是难以计算。所以当我迈进又一个幻层看到一个黑影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那一瞬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抚摸腕上的手串,之前古羲给我用来割断灯芯后忘记还给他了,手串比较松,带着会掉下来,所以我一直都是用手指勾着的。

    对它的操纵已经很熟练了,有把握假如对方欲攻击可在第一时间作出防备。

    但当我用手电光一点点照过去看清是谁时,不由惊愕不已。怎么也没想到黑影竟然是庄主!他就靠在那墙上眼珠一动不动,等我走近时都没有动静。之前他明明是被阿德给敲昏了带进洞穴的,为什么这时候就剩了他一个人?是岑玺他们把他给丢下了吗?

    从发现他们消失到现在,我估摸着应该有两个多小时了,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我有仔细看过,他的胸口有起伏,证明人是活着的,身上表面来看也没什么伤,不知贴在墙的后脑与肩背可有伤了。用力嗅了嗅,空气中除了潮湿并没血腥味。

    试探地唤了句:“庄主?”

    他好似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般,仍然一动不动。我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只见他的目光就落在斜向的墙面上,也不对,好像是在放空。

    我用手电光照了下,想看看那附近是否有什么在吸引着他的注意,却发现那个位置又有幻层,而且与之前我遇到的有所不同。之前都是斜面空气层间差异,这是直接上下两层。

    但问题不是这,问题是我大概猜到庄主此时失常的原因了。于是我问出声:“是不是你看到他们突然凭空消失了?”果然他全身震了震,眼珠子转动了下,然后惊惧地转过头来问我:“你也看到了?”

    同样的话不同时候不同场景从同一个人口中问出来,我依然反问回去:“看到什么了?”

    这回他并没有再置身幻觉中,急迫地追问:“刚才你不是说他们凭空消失吗?”我点了下头,不等我开口他立即道:“我不是故意要推她的,也没想到就这么一推,她就被推没了。”

    “你推的是谁?”大概原委我已经猜到了,只奇怪为何他用的是“她”,而不是他们?不是应该有三个人与他是一起的吗?

    只听他道:“就是那岑小姐。”

    蹙起了眉再问:“就她一个人?”

    庄主点点头,“之前我被他们给敲昏了,醒来就是在这里,除了岑小姐其它的人都不见了。岑小姐要让我往前去寻人,就算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何事,看形势也知道不对劲。争执之下就推来她,结果就凭空不见了。”

    这下可是好了,我估计我们所有人都被打散在这洞穴中了。大致可以想到他们这边的情形,当小悠看到走得较快的何知许不见时,肯定不顾他们几人就急着追上去,不用说其结果是错入另一层洞穴,未必能找到何知许却肯定是回不到原来的那一层了。在这种情况下,岑玺即使心知有异,也一时间想不出所以然来,必定会让阿德去探路,那么这一探也是一去不复返,于是最后剩下她与昏迷的庄主两人。

    这时她定然不敢再贸进,等到庄主醒来,她必定既焦虑又着急,所以想让庄主再去寻人却没料被庄主一推,直接推进了另外的裂层,至此四人全都分散而开。

    我想了想,决定把原理告诉他:“这个洞穴看似就这么一条直行通道,但却有不同的层次,肉眼很难捉摸得到。所以他们并非凭空消失,只是错入了别的裂层。”

    庄主听得将信将疑,眼神狐疑地看着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默了下,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我的眼睛能看到,只道:“因为我也与他们先后失散了,在这里绕了几个小时才明白这个道理。”

    “那我们还能回到青铜门那边吗?”庄主希翼地看着我。

    默看了他两秒,摇摇头:“不知道。”这样的问题我给不了答案,能不能走出这洞穴都是一个大问题呢,假如说真能回到青铜门那边,那么或许还能按照原来古羲走的路再走一遍。但谁又能保证这个阵法不在改变呢?这是我一路前行时一直在考虑的一个问题。

    如果不是随时在改变,应不至于在踏入幻层后回头就无门。

    看着一脸失落的庄主,其实他想回到青铜门的目的我知道,但是......“你真觉得这世上有起死回生药吗?”他一愣,侧过头来看我,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有啊,那图上不正画着的吗?那个躺着的人假若没有给药吃,如何能再活过来?”

    我看他说得一本正经又很理智,忍不住问:“难道你就不怀疑那画上是假的吗?”

    “怎么可能是假的?”他反而一脸无辜地反问我,“洞主人留给我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假的,从山上的石阵到这个地方的奇门遁甲阵以及那青铜门,又怎会画一幅假图来糊弄人?”

    我一怔,他这话表面看似毫无根据可却并不是没有道理,洞主人所留的讯息包括那块只见其影未见其实的玉牌都并非杜撰,另外他留下声音给出提示也非空穴来风,至于那承影在石壁上的先后三幅画,除了第一幅我没参透外,其余两幅大致都已经清晰。

    从这一层上面来看,洞主人没必要在画上作假。

    想了想提出要求:“能不能给我具体描述下那幅画,包括除去那三人以外的细节?”

    庄主把我看了看,没有作声,却从衣兜里摸出了什么。等他摊开后我的眼睛一亮,居然像极了羊皮卷,果然等他全部展开后看到有画在上面。

    在他递过来时我忍不住问:“你怎么会把它带在身上?”却见他惨然而笑,“我已经带着它在身上有快三十年了,从不敢放下过。”

    ......这是多深的执念啊!

183.青铜门上的纹路

    接到我手中的羊皮卷只看一眼就发现它的边角被特意拿布给缝了一圈,可能是怕看得多了给磨损掉了,但从其色泽来看,这三十年里他保存的非常好。

    羊皮卷分正反两面,全部摊开有半张桌子那么大。正面确实就是这整个山洞内的地形缩略图,从山上的石柱阵到深潭、暗道、回音石空间、圆台、青铜门......等一下,整幅图大约长有五十公分,宽约三十公分,从上及下层层递进,然后到这青铜门处却留了近约半张图的空白,不会这空白就是指我们现在所处的六十四洞穴吧,那得有多大?

    我心中不免震惊,也感有寒意。假如说这个阵将近有半座山的空间,那么想要走出去真的叫难如登天了。将图纸反复看了几遍,它就是简易缩略图而已,不可能有任何提示的东西。

    看不出结果来只得翻过来,诚如庄主所言,反面有四幅画,以上下结构分布。左上角第一幅画的是一个一身灰袍的中年男人将手中的正方形黑色锦盒递给跪在地上的蓝袍年轻人,在年轻人的身后躺了一个白衣公子,单从衣装上来看,灰袍中年男人较简朴,而蓝袍年轻人像是侠士所扮,白衣公子则应该是富家子弟。

    第二幅画是蓝袍人背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颗闪着金光的药丸在往白衣公子口中送,而在他身旁正是那个已经被打开了的黑色锦盒。

    第三幅画上白衣公子睁开了眼,蓝袍人一脸欣喜,而站在他们身后的灰袍中年人,但是他的脸是模糊的。我有留意,不止这一幅,其余三幅上灰袍人始终都笼罩在阴影里面目不清。

    到第四幅的时候,一蓝一白两个人都跪在了灰袍人面前,并且叩首到底。应该是为表达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

    若从这四幅画来看,确实表达的是那白衣公子身患重病或者受了极重的伤,蓝衣人来此为他求药,最后灰袍人将锦盒内的金丹赐给了他,也救活了白衣公子。

    我问庄主:“这个灰袍人的脸是本来就看不清吗?”

    他点了下头,“我拿到的时候就这样了,从没动过分毫。”

    我点点头,再仔细去看四幅画,其实说到底这画上除了对人的衣着和发型有着笔外,人脸就只有一张画了蓝袍人的侧脸,至于白衣公子被画的角度是头顶朝外,身体朝里的,是故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年轻人,后面两人同起了跪拜就都是背影了。

    从这画工上来看应该是高手,每一笔勾画的线条虚实得当,所以如此画来应是有意为之。大胆假设,洞主就是这幅画的主人,那么灰袍人就一定是他。因为看一幅画辨其本意,不光是从画的表面,还可从画意来揣摩画画人在当时的思想。

    这个人一定是清冷而孤傲的,所以在作画时会无意识地把这种感**彩也融入了进来。灰袍人除去第一幅上是把锦盒递出的,其余三幅上都是反手而缚,如若配上表情,定然是冷漠淡然地看着眼前的生死一幕,哪怕两个年轻晚辈跪拜在他脚前,似乎也激不起他半点情绪波澜。不能武断地评价这人冷漠,但至少可以看出此人很沉鹜。

    观其人看不出什么明堂,我将注意力转移从其着装到地面,到那锦盒。只怨这时古羲不在,否则他定能瞧出这是什么年代的衣装,锦盒又是什么材质,甚至有更深的见地。

    蓦的目光一顿,落在了灰袍人的身上,就在他的腰间好似挂了一块牌子,虽然没有用翠绿来勾勒,但看其形状极像是之前悬挂在灯盏之间的那块。那依此看来,玉牌不但是真有其物,而且还就是这洞主人的随身之物。

    应当不是有意而为,古人皆有腰饰之类的东西,以他借由此玉牌来达到奇货可居目的来看,应该他也深知这玉牌的价值。之前他曾提到一句必须齐集三玉方能见王印,这玉牌是三玉中之一吗?如果是,那另外两样呢?

    手下意识地就去摸颈间的玉哨子,脑中也想及岑玺手腕上用红线穿的玉钥匙,没法看到玉牌的实物也不能来作比较,不知是否真的质地是一样的。

    转念一想又觉就算是也不能肯定洞主人说的三玉是否这三样,而那王印又指的是什么?

    心中盘绕这些细思难解,目光却游离在画上。突然间我所有的思维都顿住,视线也定住,灼灼瞪着那灰袍人身后的青铜门。

    我想无论是我还是庄主,都被一个大环境概念给左右了,以为画上显示青铜门内的场景就是为了表述这桩事是在此处发生的,殊不知青铜门本身才是画的重点。

    而在之前我阴差阳错地依靠眼力与幻觉的结合,将门外的阵法看出并由古羲破解,只当就到此为止。我们在青铜门被推开后,所有的注意力也都被那光如明镜的石壁以及顶上的宫灯,还有突然而飘扬出来的洞主存留的语声给吸引,根本就没有回眼去看一下青铜门的背后,哪怕我还曾经一度爬上过门去。

    原来,在青铜门的背后与门前一样,刻满了纹路。

    而这些纹路......我闭了下眼,再次睁开时就将目力看进了纹路间,同样的那些线条开始从平面上跳跃出来,在空间里开始排布成列,当它越排越成型时我也越加惊异,甚至心跳逐渐加速,到最后我整个人都僵硬地背靠在石壁上。

    似觉有人在推我,恍然转头看到一张熟悉而英俊的脸,惊喜出声:“古羲!”可当我定睛细看时,那张英俊的脸在逐层剥落,露出真正的面目是苍老而颓废的脸,原来是庄主。

    这时他正吃惊地看着我,下意识地抬手抹额头,发现全都是汗,可以说这时我是汗流浃背。庄主问:“小姑娘,你刚才怎么了?”

    我疑惑地看过去,听到他说:“你明明低着头在看羊皮卷的,突然间就把它给丢在了地上,然后手舞足蹈地不知在干嘛。我唤了你好几声,也没见你正常回来。”

    微赧,这是我在入神后常有的状况,古羲就见过好几次了。被眼前的老人看到了,估计还以为突发病了呢。

    我别扭地转移话题:“没事,羊皮卷呢?再给我看看。”

    庄主有些迟疑地问我:“真的没事吗?”他的掌却揣在衣兜前面,看这神情是怕我再“发疯”而毁坏他的羊皮卷画。歉意地再开口:“我没事了,刚才是想起一个事走神了,你再给我看一下画,没准能够找到出路出去。”

    庄主一听立即把羊皮画卷又拿了出来,急切地问:“真的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微蹙了下眉,勉强点头。不想再与他在出和回这问题上纠结,取过羊皮画再仔细看那青铜门,这次我的思路比刚才更清晰,也能掌控住情绪。等脑中都过滤一遍后收起羊皮卷,本想还给他但想了想问:“你和我一起走,能暂时让我拿着它吗?因为有时会需要比对路线。”

    庄主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你能看懂就你拿着,我看了三十年都没看出究竟来。”

    其实我心中还是没有底,即使看到了那个空间回路图。

    没错,这扇青铜门的背面纹路是这六十四洞的回路图!如果在最初我肯定还看不出来,但在一人独自走了近两小时又转换过很多次不同裂层空间后,有些痕迹就浮出了水面,比如每次出现裂层时的角度。门上纹路没有标其洞穴,但将裂层界面的斜线与直线分标了出来。以我的目力以及对图案的敏锐程度,只沉定片刻就找到了此时我与庄主所站位置。

    但暂时我还是没法找到正确的路,因为这张隐形的地图就像是最繁复错乱的迷宫游戏,而我们身处在最不起眼的点上,哪怕能看到出口在哪,要达到那里不知道得走多少弯道才可以抵达。不过我却是可以瞧出最初与古羲他们分开的点,发现那处虽然离出口较近,但是支路裂层很多,短时间内也找不到通往出口的道。

    心思流转,也不知他与秦舟是否已经走出去了?赶紧收念,知道自己一旦想起他情绪就会失控,而且以他的本领加上还有秦舟在旁,应当不至于轮到我来担忧。

    在与庄主正式启程前我想了一个办法,让庄主找一条绳子绑在我和他的手腕上,这样即使会有先后走入幻层的时间差,那也不会被隔断空间。当然,前提是我们的距离不能隔的太远,否则不管绳子有多长多牢固,恐怕最终的结果都是崩断。

184.陈年旧事

    不过要找绳子可真叫犯难,九月天都还很炎热,大家身上也都穿得是短袖。最后庄主把自己的皮带给抽了出来,在自己的手腕上牢牢绑上,我也将另一头绑缚在自己手腕。

    抬头间看着庄主那张脸,到底还是没忍住:“我能问你一个事吗?”

    可能是因为我说能带他出去取得了他的信任,所以完全没有防备的神态:“什么事?”我将一直揣在兜里的东西摸了出来,顿了顿,问:“你见过这只烟斗吗?”

    庄主愣了愣,他定然以为我要问的肯定与眼前这情况有关,却没想到我的问题会忽然跳跃到别的事上去。他低头来看我手中灰黑的烟斗,端详了一阵仍旧神情茫然地道:“没有见过啊,这是......”

    我安静地默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庄主疑惑地问我:“你笑什么?”我失笑着摇头:“庄主,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人了,出不出得去还不知道,其实你无需伪装下去了。”

    有些事挑明了说,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着。沉顿的数秒,空气微凝,但很快就见庄主脸上茫然神色敛去,目录精光直直看着我。

    这才是本来的他!而不是刚刚那唯唯诺诺的人。

    盯视了我数秒后他问:“为什么认为我在装?”

    既然挑破我也无意隐瞒:“当一个人能隐忍二十到三十年,只为达成一个目的时,这人首先心性是坚韧的,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现实给击倒。然后,既然圆台处能看到这个山内所有地方的场景,那么我在那块有回音石地方捡到烟斗这事你们在当时肯定都看到了,所以刚才哪怕你佯装着问一下也比全然否认要效果好。”

    庄主闻言笑了,“小丫头眼睛和这心思倒是利,我也不瞒你,确实曾见过你手中那烟斗的主人,但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有十几年了吧。”

    十几年?我的眼睛一亮,这与老爸离家的时间点是吻合的。

    “那你可还记得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后来又去了哪吗?”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急迫,虽然在我特意问出这件事时已经让眼前这精明的老人心中有数。那是一双历经沧桑又看透人世的眼,很多东西无论是浮在表面还是沉在暗里,都很难逃过他的眼。

    只见他眼神一闪了道:“来这里的人无非是为了两种目的:一是为财,二是为名。我不惜花重金广纳能人异士,图的是想让他们帮我破解圆台上的奇门遁甲阵。但前前后后暗地里来了不少人,却始终没有人能破得了,我甚至一度都绝望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苍凉悲哀,可我无心去感怀那些,有个疑一直掖着不敢问的也必须问出来:“之前你说这些人都留在了圆台底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目视着前方微微眯起眼,缓缓道:“洞主为保青铜门不轻易外泄,他不但设了奇门遁甲阵法,还设了陷阱。一旦破阵失败,阵眼就会向下凹陷出一个窟窿来,甚至还有一股吸力,在平台上的人不防此变必然会滑落下去。”

    那个阵眼我知道,之前初进那空间时就是见庄主坐在圆台的石头上,而被石头堵住的就正是阵眼。他是说那个位置会真的出现一个洞口导致人被吸进里面去?

    我听到此处忍不住沉声问:“圆台的下面究竟是什么?”

    庄主面色沉凝了下来,低吐了三字:“修罗场。”

    听得我心中一惊,早有所料掉下去就代表必死无疑,可没想到他会用这么严重的三字来形容。只听他说:“人在被吸进那洞口后,窟窿就会慢慢闭合,在此期间凄厉的惨叫声会一声比一声小的传上来,最终像死一般沉寂。在多次之后,我大概知道那里面应该养着一群凶猛的东西,能在数秒之内就将人致死。”

    我被深深震到了,假如当时我、古羲、以及秦舟三人破阵失败,那么是否也将被吸进阵眼里?只要一想到中间因为我和秦舟没留意而互撞了下,差一点导致功亏一篑就感到后怕。

    另外,眼前的这个老人也让我生出毛骨悚然感。他明知破阵会死,还一批一批的请人来,在事前定然不会说失败会造成的后果。当真是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也枉顾别人的生命!

    这些念走在心头,却还有一个被噎着的梗呼之欲出,屏了息一字一句:“你只要告诉我,这里面有没有...他?”

    庄主笑了,眼神炯炯地看着我,“你先告诉我,这烟斗的主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迟疑了下,答:“故人。”

    庄主失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来追根问底,口中说:“其实我原本对这人是没有印象的,因为他并非我所请之列,而是跟着另外两人一同前来的。所以在进了这里后他不见了我也没留意,那两人自称道术高超,定能破我圆台奇门遁甲阵法,可最终下场依旧是落下平台。”

    “那么他呢?”

    庄主耸耸肩,“不知道。刚不是说了不曾留意这人了吗?”

    我盯着他否决了他的话:“你不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

    “一来这个地方对你如此重要,你将毕生心血都付诸于此了,即使会对旁人有所疏忽但也必然会在事后想起来;二来你的言行已经表述了对这只烟斗有印象,必然当初曾发生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才会记得十几年前的事。”

    庄主再一次将我上下打量,口中赞道:“倒是我小瞧了你这丫头的观察力。”我本不在意他这谬赞,只紧盯着他想听到真实的答案,却不料他下一句出口:“常清是你的父亲吧。”

    我浑身一震,惊鹜地瞪着他。

    这时候再难压抑心中澎湃,走近一步追问:“你真的认识他?”

    庄主长叹一口气说:“岂止认识,这条命都是他救的。”

    接下来我从庄主口中听到了一段可称为是离奇的往事,而那主角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老爸,超出了我认知中的那人。

    他说十几年前来到这里的一共有三个人,老爸是其中之一。由于老爸比较沉默,也表现得很平庸,起初并没引起庄主的注意。而与他同行的那两人却是对奇门术数颇有研究的,山上那个石柱阵法就被他们给破解了,于是当时庄主对他们很是寄托希望,也将全部的重心都投注在两人身上,以至于后来引进秘密通道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发现一直平静无声的老爸不见了。由于老爸之前破阵时就只作壁上观,所以庄主本以为那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可见那两位高人却是很着急,要求一定得先找到老爸。

    无奈只得派出手下去寻找,但山内遍布奇妙阵法,即使他耗费了十几年精力在此也都没堪透,自然不可能任由手下随处而行。后来想到圆台处可观山内各个地方的场景,于是向那两人提议先行一步。然而,等到一行人来到圆台之上,纵观全部布局却是不见老爸身影。

    而那两人也被圆台的奇妙吸引,暂时放下寻找父亲的念头想要开始破阵法。此举正合庄主本意,立即把阵眼打开,让出位置。

    这两人确实不是自吹自擂,是有些真本事的。庄主站在圆台之外的台阶上明显感受到空间气流在运转,而圆台上的阵心不断地在移动,起初看二人游刃有余,到后来却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发现总有一个阵眼会被遗漏,然后阵心处又渐渐有窟窿出现。

    本身庄主就看得冷汗涔涔心中又焦急,完全不防其中一人突的掠到跟前提住他的衣领将之甩上了圆台,并且那人口中道:要破此阵必须三人,借你一用来填黑口。

    这当真是非他所料,而他的手下在反应过来要冲上来时,就听到有人在厉喝:“谁敢上来谁就成这填阵人!”众人迟疑间,庄主已经被那人给拎着到了黑窟窿处,重重将他往那窟窿口上一按,又转身与另一人合力继续破解阵法。

    之所以不担心他会跑,是因为那窟窿里面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给牢牢吸住,无论他怎么用力想往外爬都无济于事。为此他对自己手下怒令来救,但那些人都曾见识过窟窿的厉害,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腿最先被吸进去,然后被臀部卡住,但仍然在继续下沉,因为那窟窿在逐渐变大。只要大到能将他臀部容下,那么他就必然像以前那些人一样滑落进去,甚至在那一刻他都能感觉到沉在底下的双腿湿寒森冷。

    他觉得自己引狼入室了,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为了钱来这里的,他们的目的就只为打开这奇门遁甲阵,完全不顾忌他这个主人的命。

185.幻象迷乱

    就在他濒临生死之际也感到绝望时,突然身后有一股力稳稳的提住了自己的胳膊,艰难地回头,竟然发现是那个久寻不到失踪了的人。也正是我的老爸,这时他正嘴上叼着烟斗,神色严峻地在用力要将他从窟窿里面拔出来。

    旁边正在游走于圆台上破阵的人急着阻止他,说不能把庄主拿出来,那是气眼,若不堵住阵形无法控制。但老爸没有理会,眼看着窟窿洞开到能将庄主给容下,他沉喝一声,烟斗随之掉落进窟窿,但也在霎那间将庄主从窟窿里面给拽了出来,就地翻滚从圆台上滚落台阶,一直滚到最底下,都被撞得鼻青脸肿的,但至少,挽回了一条命。

    随之翻滚下来的还有那两人,他们也在关键时刻逃开了圆台,只不过他们在滚到底下时就口吐着鲜血,显然是元气大伤。

    两人愤慨之极,踉跄着起身指着老爸骂:常清,你给我记住,这事没完。

    随后二人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在见过他们的残忍和本事后,庄主也不敢让人去阻拦,只能任由他们愤然而离。却也因此对老爸感激不尽,不过老爸却是一脸严峻地目送着那两人离去,最终叹了口气说:都是命。

    他从地上爬起后也要走,被庄主喊住要感谢他救命之恩。老爸摇了摇头,只对他道:执念不可强加于人,否则必有报应。还有,假如有一天来找我,你告诉她一路向南。

    庄主说到此,眸光清明地凝向我,“你就是他说的有一天会来找他的人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答不上来。听老爸的话意,似乎早知道我会来,也一直在等着我来,可时隔这么多年,却等到了今天我才在这里,若不是发现了那只烟斗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曾来过。沉闭了下眼,将眼中的酸意逼回心底。

    睁开眼时心已冷静,淡淡而道:“走吧,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庄主眼神闪了闪没有再说什么,我先开道跨入那上下幻层的上层,尽量放慢速度,待我站在原地等候时会有忐忑。紧紧盯着绑在手腕上的皮带,感受那力道是否在被拉紧,总算很快庄主也从那边跨了过来,我暗松了口气,看来这方法是奏效的。

    之后两人都沉默着向前,谁也没有开口。身后的庄主为何沉默我不知道,我不开口是因为必须全副心神都凝注在这迷宫幻层上,容不得有半点分心。

    所有的事所有的话,前提都得是在我们能够走出这个地方才能去寻找和追求。

    有了地图的对照,最大的有利点不是能破解这迷宫之乱,而是可预先看到下一处的分岔并能有所选择。而且我有注意到有些地方的黑点像是无意中落下的,但当这些点呈无规律排布时就知道那一定不可能是无意留下的,极可能是机关所在。

    因此我可以预先绕开有机关的幻层,走安全的通道。至少到目前为止,始终也没碰上任何危险,只是时间上却磨得很久了。

    我看庄主走得气喘吁吁明显体力不支,提议休息,但他却摆手拒绝称自己还能坚持。

    拿出羊皮卷来看了看,出口是在左下角位置,这时我们的位置已经从右上走到了左半边,离目标是不太远了。不过后面的路错综复杂,标注可能是机关的黑点也越来越多,想要绕开真得好好动脑才行。

    既然他不要休息,我也没再坚持,继续探行在前。其实比起找到出口更忧虑的是,我几乎也将此洞绕行了有一半面积,至今都没找到另外几人。别的不怕,就只怕他们误进了埋伏着机关的幻层,那就真的是生死由命了。

    可这谁又能肯定呢?现在我是有张地图在看着走,他们可都连这幻层都瞧不出来。

    正自烦忧着,突觉面门有劲风袭来,本能地往后退避而开。只觉眼前一黑影从那幻层裂口处逼近,并且狠厉的一拳朝着我面门打来。我一个矮身,想要环转身体躲避,不防自己手腕还与庄主绑在一起,肩背上被重重打了一拳,瞬间我的半边肩膀就麻了。

    疾闪间我用手电光一照,不由惊愕,怎么也没想到那满脸狠厉的人竟然是阿德。

    他满身都是血,双眼发红像是已经神智不清了。出拳凌厉且残酷,眼看又一拳打向我太阳穴,而我的身后因被庄主所挡退无可退。我只能捏动手串的滚珠,细丝射出,就在割开对方手腕鲜血淋漓之际,突的阿德被一股冲撞之力给撞在了墙上。

    我定睛一看,觉得那抹与阿德一起滚到在地上的浅蓝色眼熟,等走近一步手电光晃过时发现竟是何知许。他将整个身体重量都压在阿德的身上,额发搭在了眼睛处衣衫也凌乱,显得很狼狈。我一个箭步上前急问:“你们怎么了?”

    何知许似愣了愣,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迷离着看清是我后,表情有些不太相信地低询:“alice?”我点了下头,目光不由落向他身前,那处一滩血迹太过触目惊心了,想忽略都忽略不来,不由问:“你受伤了?”

    他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前,然后反应慢半拍地摇头说:“不是我的血,是他的。”

    见他指了地上的阿德,到这时才发现阿德变的安静了,没有再凶残的攻击人,而是双眼呆滞地盯着正上方,眼珠一动都不动。

    眼下这情形太过惊异了,我迟疑着问:“他怎么了?”

    何知许从阿德身上翻下来坐在地上,喘着气说:“这个地方很邪,我们先后都被隔散而开,起初我还试图要找你们,但后来发现是徒劳就留在了原地。等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就冲了进来神智似不太对劲,看到我就一直追问岑小姐在何处。后来还拿出枪来指着我让我带路去找岑小姐,再后面......”他顿停了下来,看了眼地上的阿德。

    我没追问,倒是庄主在后问:“后来呢?”

    何知许抬起头来看了下庄主,又再道:“我们碰上了机关,墙缝里会有箭雨射出,可以说是命悬一线。尤其是只要一碰到机关,空气中就好像会有能致人以幻的东西,使得我们神智越来越不清。刚刚我依稀间看到他似一拳要砸向个人,只凭着本能地去撞开他。”目光凝向我脸,眼中忧切:“alice,你没事吧?”

    这话该是我问才是,被阿德挟持着胡乱闯在这空间,屡碰机关,他们还能活着真是奇迹。很显而易见,除去胸口他说是阿德的那滩血迹外,他的衬衫袖管有好几处都被划破了,血痕斑斑的。至于阿德,那就是伤得比较严重了,他几乎就成了血人已经看不出哪里有伤口了,但即使这样刚刚出拳也依旧凌厉。

    我瞥了眼他右腕,在危急之际射出的细线将他的手腕直接割到见骨,却也不见他有半分疼痛之色。难道他是真的疯了吗?

    却听何知许在旁轻声道:“过一会就好的,好像这洞穴里的气流一段一段的,在没有机关的地方就正常,我们的神智就能恢复回来一些。他是因为伤得太重,本身血气上冲所致。”

    确如他所言,过得片刻阿德的眼珠就开始动了,环转了一圈后没有作声,目光落定在何知许身上。听到何知许问:“你还能起得来吗?”阿德顿了顿后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他不像刚才那般发疯也一直垂着眸,但戾气仍在,我没有放松戒备,手指一直都捏着珠子。

    当何知许踉跄着起身时,我才留意到他的左腿上竟然还插着一支断箭,连忙顺手去扶住歪倒过去的他。凝了凝那深陷在肉里的箭头,“为什么不把它拔出来?”

    他温和地笑了笑,“这箭头有倒刺,拔出来我这腿就不能走路了。”

    闻言我心中一紧,却不能做什么,眼下情形别说是医疗设备了就连最普通的药都没有。现在只有出去了才能获救与疗伤,咬咬牙道:“我们四人都想办法用绳子绑缚连在一起,这处空间每隔一段路都会有分界点成两个不同幻层,一旦选择错误就会走岔,而且回不了头,你们都紧跟着我走。”

    何知许一愕,惊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没时间和他解释太多,我催促着他说:“先别多问了,听我的就是。你找东西绑住自己再绑住我的右手,我们之间相隔绝不能远。”

    待何知许找出一块手帕撕成条状变成绳子相互绑缚好后,我的左右手都有了负荷。地图已无需再翻出来看,大致标记都已经记在了脑中,而且走了这么久其实我也得到了规律:逢上下幻层走上层,逢左斜走斜下,逢右斜走斜上,如此就可有效避开设置了机关的洞穴。

186.幻象再现

    原本我们走得还算稳当,接连跨过几个分界点后,四人都还紧密连在一起,可突然一声尖叫不知从何传来。我被吓了一跳的同时,身后开始躁动起来,只听何知许在惊问:“阿德你干什么?”一回头就见阿德拼了命的死拽那被何知许绑住的手腕上绳子,并且把何知许也拖拽着往后走。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他有异常还以为恢复正常了,哪想到会突然再有变化。

    我想也没想地一把拽住何知许的胳膊,不让他被阿德带着走。可就在又一声尖叫传来时,阿德浑身震了震,口中喊着:“是小姐!”就力大无穷地拖着我们往回走。

    “不能回头!阻止他!”我急喊出声。

    回头无岸,回去了就走进偏差的幻层,再不是按照原来的途径了。

    何知许离阿德最近,一听我喊就去拉,可阿德力气大的惊人,直接把他给拽着走了。由于我们都是用绳子给绑连在一起的,一股拽力将我们都给拖着在走,眼看即将拖到幻层分界处,我再也不能迟疑了。

    捏动珠子,射出细丝。

    但我射的不是阿德,而是他与何知许绑缚在一起的那根绳子。之前是求自保而用细丝伤他手腕,在有选择情形下我不想以这工具来伤人乃至杀人。

    用手帕绑成的绳子应声而断,何知许反弹回来,我在后面扶住他的瞬间,只见阿德已经跃过了幻层不知所踪。我们面面相觑,这异变来得太突然根本都不及反应。

    庄主问我:“现在怎么办?”何知许也来看我,俨然是要由我做主。

    已经发生的没法补救,只能顾了眼前。我一咬牙有了决断:“继续走。”

    三人无声而行,心情比之刚才更沉重。除去关于阿德的事,还有刚才那两声尖叫也难以忽略,阿德在神智不清中判断是岑玺,我没法确定,因为那尖叫声超出了正常的分贝,而且经由幻层传到这里本身就不清晰。

    不过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眼睛不能穿越幻层但声音却可以。至少能确定,那声音传来处离这不远了。又至幻层分界处,我的右眼皮莫名而跳,心中打了个咯噔,虽然不信这类言说可总有些心不安。顿了脚步从衣兜里拿出羊皮卷来细看,之前何知许并没见过这东西所以在后看到了问:“alice,你拿的是什么?”

    我回看了他一眼,无心隐瞒:“是庄主在三十年前挖到的洞主人的羊皮画卷。”

    他有些惊异地看着羊皮卷,这种心情我能体会,因为之前看到庄主拿出来时我也是这般。敛静了心在青铜门上寻找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锁定之后又将前后周围的途径都看了一遍。

    耳边听到何知许在说:“这是宋朝的服饰与装扮。”

    我心中一顿,宋朝?有个模糊的东西在滋生,一时间又抓不住,主要还是此刻心难安定。何知许看了片刻后又问我:“你在看什么?”

    我指了青铜门说:“这上面隐藏了目前我们所处的这洞穴的地图。”他闻后很惊异,也仔细去看青铜门的刻纹,但过片刻后摇摇头说:“我看不出来。alice,你对图形总是有着超强的洞察力,这是你的天赋。”

    其实我的天赋并不是这,而是我的眼睛,但这秘密我除了古羲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默了片刻我收起羊皮卷对二人说:“走吧。”待他们分别点头后我率先迈进了幻层分界另一边,可当一走进就发觉空间气氛不对,太过凝烈沉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可我没法阻止身后两人跟进来,当何知许迈进的一瞬,就觉有个黑影从半空中疾掠而来,含着沉冷的萧杀之气。直觉用手电光划过,然后我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睁睁看着那把银光闪翼的柳叶刀刺向我的胸口。

    我的柳叶刀!

    下意识地低头,在刀尖抵及心脏位置时瞳孔急剧收缩,本能的恐惧由心而发。想过很多种可能,哪怕身在这诡异的幻层洞穴内,始终没往生死上去想,更绝没想到会死在一直贴身隐藏的柳叶刀下,而持刀人是......古羲。

    隐约觉得心口刺痛了起来,我怔怔地看着那只熟悉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曾经很多次将我的手捏在掌间的,甚至在这洞穴内分开前的一刻,还是暖融相贴紧紧抓握。

    突觉肩膀被旁推了把,耳边听到清和的询问:“怎么了?”

    我怔了怔,缓缓侧转头,眼前一张脸离得很近依稀熟悉,等眨眼看清后认出来是何知许。茫然环转又低头,不禁去摸心口位置,哪里有什么古羲,又哪里有刺入心脏的柳叶刀?

    我是怎么了?

    “你刚才双目瞪着前方一动不动,何先生唤你也不应。”庄主主动道出刚才情景。

    幻象......脑中浮出这两字,可是明明走对了幻层,何故会出现这症状?关键是为何就只有我产生了,而何知许与庄主却好像没事?

    心中沉念而过,不想去解释刚才经历了什么,只道:“我没事,咱们尽快离开这一层,有些诡异。”确实空气中的气氛如我踏进时一般紧凝,相信幻象的出现绝不是偶然。

    然而就在我们走到中段时,庄主突然浑身抽搐着软倒在地上,我和何知许都惊了一跳,俯身要去扶他,可他却紧抓着我的手臂眼神迷离地喊:“娟子,是你吗?你来找我了?”

    我与何知许对视一眼,他好像在转瞬之间就意识不清了,娟子是他妻子的名字?他的嘴里还在说着胡话,显然是把我错认成他妻子了。我看了看四周,对何知许道:“我们扶着他前后横着走,这里不能久留,空气中一定有什么东西会影响人的思维。”

    何知许点点头,由于通道狭窄只能微侧着身三人横向而行。再到分界处我没有迟疑地跨过那面,发现另一边的洞穴要宽了许多,回头就去拽庄主与何知许进来。

    等见他俩都有惊无险地进到这边时刚松了一口气,突见两人目光纷看向我身后,立即心知有异并反应极快地转身,但就在转身之际只觉脖上一凉,我全身僵住了。为横在脖颈间极薄的柳叶刀片,为刚刚滋生幻象中近在眼前的那个人。

    我不确定了,是又一次进入幻象了吗?

    可何知许的惊喝声传入了耳膜:“古羲你干什么?”紧随着是一道人影晃过,朝着我身前扑撞了过去,脖上一刺疼,眼前颀长的身影连带着刀片都被撞开了些距离,我轻轻抚摸过颈,低头去看,指上鲜红如血,不是,是真的血。

    当手上被拽动,身体朝前倾时我恍然抬眸,看得那去撞开的身影竟是庄主,他口中还在喃喃喊着:“不许你伤害娟子。”何知许从旁拖住我的手并且以身挡在了前面,毫不畏惧地与那人对峙。

    寡凉的目光从前往后,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嘴角一勾无限讽凉地道:“倒是时隔几瞬当刮目相看,现在身旁都有两个护花使者了?”

    心中一抽,眼前那斜依在墙上的人真的是古羲?

    可如果是他为何......我的指尖还有着粘腻,鼻前飘着浅淡的血腥味,这些事实都在告知我刚才的是真的,他真的用柳叶刀划伤了我。我的震惊不仅于此,还有在前一个幻层所经历的幻象竟然在这一个幻层里得到应验,即使伤的位置不同,可那个人却是货真价实的古羲。

    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已经与秦舟出去了吗?

    古羲眼神一厉,目光直射而来:“还不过来!”我习惯了听他话,一下令就要走上前,却在迈出一步越过何知许肩膀时发现手腕被他抓在掌间。他的指腹很柔软,不像古羲那般坚硬,可力道却很紧,半点都不退缩地拉住我道:“愿,别过去。”

    听那称呼再度心漏跳了半拍,下意识去看古羲神色,昏暗灯光下那面无表情的脸无法辨析喜怒,但看过来的眼神却极其危险。凉飕飕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我们双手相连处,顿有种如芒在刺的感觉。听到他用极端讽刺的语调问:“亲密到要把手都绑在一起?”

    ......霎时我明白古羲是瞧出了端倪来,只是他的脾性看不得我与何知许这般走近。我正想去挣脱何知许的手,突听前方暗处传来一声抽噎,紧随着是一阵躁动并语不成声:“不...不要...阿羲快来救我......阿羲你在哪?”听这破碎的声音很像是岑玺的声音,也见古羲眉宇蹙了蹙就转身回走,我立即用手电光紧随而照。

187.一层一魔障

    看到他走出十多米时弯下腰去,突的两条雪白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胳膊,破碎的语声不断在喊着他的名字。只光照闪过就将光束移开了,身旁何知许也立即尴尬地背转过身来面朝我,他眼中有着与我一样的疑惑。那处古羲所在的位置,地上确实躺了个人,而且刚才光闪那一下也看清是岑玺了,但...她好像衣衫褴褛,雪白的手臂与腿都露了出来,地上则是衣服碎片,就像是......刚刚遭受过**一般。

    可是,古羲?怎么可能?我直觉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但这里还会有什么人对她进行侵犯呢?

    “我叫你过来,没听到吗?还是,你想我抱她?”凉凉的语声再度传来时,我朝何知许使了个眼色解开了那根绑带,示意他先照看一下庄主,随后就朝着古羲那边快走过去。

    到得近处我把手电光直射在地上,反光照映下也将岑玺的状况大约看清了。也不知是否惊吓过度她的神智好像有些不清楚了,满脸的惊恐并死死抓紧着古羲的手臂。本身她穿的是水袖上衣和高腰阔腿裤,此时两条袖子都成碎片躺于地上,包括她胸襟前的衣片也有被抓破露出锁骨和胸前一片雪白肌肤,但在那处还有几道血痕。

    想起之前听到的两声尖叫声,难道真的是她发出的?那当时是遇见了什么人将她变成这般?目光不禁去看古羲,他本是一脸不耐地沉着眸,感受到我的视线就抬起头来,目光在我脸上刮过后就讽笑起来:“你不会以为是我把她给强了吧?”

    我避开他那迫人的眼光,垂着眸轻声说:“不会。你古羲要女人无需用强。”更何况假如换成是他,岑玺也不至于叫到那般凄厉而这时也不会死死扒住他不放了。

    却听他冷哼了声,以足以让身后何知许也能听到的音量凉声宣告:“回头出去了我定毫不犹豫就把你强要了,我倒要看看烙上了我的印记还有谁敢觊觎?”

    能把这种事当着别人面宣布的也就他古羲而没谁了,我又羞又窘,而且还恼。

    幸而身后何知许并没应接他话,见他在敛眸间手拂过岑玺扒着他手臂的手,立即岑玺的双手就垂落下去。他甚是不耐烦地对我低令:“找件东西把她先包起来。”

    很想朝他翻白眼,我上哪去找东西来裹住岑玺的身体啊,大热天的身上穿得都是一件,又没外套之类的。当我目光刚划过他上身的衣服,他直接瞪我:“想都别想。”

    我也就是瞄上一眼罢了,还没想他当真把上衣脱下来给人穿呢。就在这时只听何知许在后道:“用我的衬衫吧。”话落就觉有衣物从空中抛过来,正是何知许的那件浅蓝色衬衫,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里面还穿了件白色背心,脱了衬衫后显得很单薄。

    回眸间心头一凛,古羲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比之刚才还要让人慑缩。我立即低了头,把岑玺半扶起来帮她穿上衬衫,这期间身旁那人并没伸手要帮的意思,直到我在扣扣子时突的岑玺抓住了我的手,并且指甲都抠进了肉里。

    我抬眼去看她的脸,见她双目瞪圆着看我,其中除了惊惧还有怨恨。

    下一瞬她就痛呼出声,抓着我手的掌也松开摔落于地,腕上有一块极明显的乌青。

    我快速抬眸瞥了古羲一眼,他的身体微微后仰靠在石壁上,脸上却面无表情。明知刚才是他出了手但也觉心底发寒,他这样子是真的被惹毛了吗?

    帮岑玺将余下扣子都扣上后觉着气氛太过凝固,哪怕这会满心的疑问,也没有人愿意要打破沉默。倒是岑玺好像渐渐恢复意识过来,开始嘤嘤抽噎着。

    也听身后传来何知许的语声:“庄主?”

    我回过头,发现庄主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地看着这边,片刻后疑惑地问:“我刚才怎么了?”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清醒过来了,而且还记得刚刚发生的事。

    默了一瞬,我说:“刚才你应该看到幻象了。”

    “幻象?怎么说?”古羲在旁挑出问题来问,神色不明。

    觉得应该先简单把这洞穴里的结构讲述一下,否则不好解释这怪异的情况。于是我道:“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有很多幻层,每一次向前都有两个选择,分属于不同的空间。在刚刚我们进来这的前一个幻层内,我怀疑有某种像青铜门外**类似的介质在空气中,能导致人的思维产生幻象。”

    古羲听后又问:“你也有了?”

    我身体一僵,默点了下头,祈祷他别继续追问,可显然老天爷没听到我的祈祷声。

    “你看到了什么?”他等我片刻见我吱吱唔唔不答,讽笑了再道:“不会是看到我了吧。”有时候极力想隐藏什么,但通常身体潜意识的语言却瞒不住,我的眼神只微微一闪就被他给抓住了,他挑了挑眉笑得无边讽凉了道:“看来还真是,说吧,幻象中我怎么着你了?”

    我低了头不去看他,可下巴却又被他用手指给抬了起来,并继续逼迫着问:“怎么?这么难以出口?”我心头一烦躁将他的手打掉,恼声说:“幻象里你做了刚才相同的攻击,区别只是你拿我的柳叶刀直接刺进了我的心脏!”

    他的眉宇蹙了蹙,眼神凌厉锁定我,“所以你觉得刚才是应验了?”

    心思之敏锐当真无人能及上他,我一念之间的想法都立即被他给知晓了,而此刻我无论是否定还是迟疑都是承认。可那确实我所想,觉得是这空间诡异的让人感到心惊,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哪料他却轻笑了声,冷绝了的黑眸平平缓缓越过我落于我身后,淡声问:“既然你说中了幻象,庄主也刚从幻象里醒来,那还有一个人呢?”

    我怔了一下,经他提醒这才想起好像三人同行,但就我与庄主有产生癔念,可何知许却一直都是清醒的。假如说空气中真有那能影响人的介质,不是应该三个人都会沉入幻象中?

    青铜门前古羲说那设置了六道**阵,当时除去我和他两人外,其余所有人都沉入了心魔包括何知许,那为何这一次他却是唯一清醒的?

    我也回过了头去看何知许,他穿着背心就蹲在庄主的旁边,昏暗的光影里显得清清冷冷的,不过与我对视的目光依旧和风如煦。他冲我摇了下头坦然而道:“刚才我确实没有产生幻觉,但原因我也不清楚。”

    这就奇怪了,依此看来问题很可能出在我与庄主身上。

    将目光来回递转,寻找着他与我们的不同处,最后落在了他被划伤的手臂以及还中了断箭的腿上。我忍不住轻抹脖颈上的口子,隐约血迹在指尖,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又再想及之前何知许说与阿德的经历,隐约明白是什么原因了。

    唯一的不同之处:何知许受了伤,而我与庄主却都没有。在那之前,何知许与阿德在一起时两人也曾遭遇幻象,而阿德甚至神智都变得不清,可在后来却慢慢平静下来。直到岑玺的尖叫声传出,他像是再此陷入疯狂。

    但其实这时候阿德并没有疯,只是对岑玺的关心度超出了他理智,让他即使身受重伤也顾不得眼前要去寻。再说回我,幻象突来时是何知许推了下我,让我清醒过来。

    所以,幻层空间里能造成幻象的介质一定存在,但是血气能使人清醒。

    低头去凝看岑玺,会不会她也堕入了幻象空间从而产生心魔,然后眼前这一切其实是她自己所造成,并非有外来侵袭者?那么古羲呢?他又是为何在我迈入这一层后突然对我攻击?也被幻象操纵了思维但在关键的霎那清醒过来发现是我,所以才没真正下狠手?

    各种疑问在脑中翻飞起来,像个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可古羲一句话就扼制了我所有的念想:“一层一魔障,由心向外。”

    “什么?”我怔愣着问。

    他瞥了一眼我,“既然你都瞧出其中原理了,难道还没想通?”我莫名地摇头,一般如果他不在的时候,我还觉得自个脑子是够用的,可到了他跟前就像停止了摆动的钟摆一样不会运作了。只听他又问:“那你可有发现某些地方设有机关?”

    这个我知道,羊皮画卷上有所标注,何知许与阿德的遭遇也应证了我此推断。见我点头后他噙着一抹孤冷的笑说:“你是否认为只要避开这些藏有机关的层就是走了正确的路?”

    我确实如此想的,也按照这般做的,可看他的神态似乎另有文章,一时间都不敢点头了。

188.心之所向

    只见古羲不无嘲讽地道:“我可以告诉你,你一直在走一条错误的道。假如不是她的叫声喝醒了你,恐怕你会永远环绕在这空间直至心魔完全控制你的思维。”

    “我不懂,我哪里走错了?”避开可能会发生危险的机关层,怎么到他嘴里就是错路了?还有这一路过来,不是都没事,就只有在上一层时有过短瞬的幻象出现,不过被何知许推过后就醒过来了。但这并不能证明我选择的路是错误的啊?

    可古羲摇着头不赞同地低斥:“执迷不悟!有想过为什么每次幻层分界是两个选择而不是三个或者四个?又为什么总是一层暗藏机关或埋伏一层却完好吗?真觉得破这六十四幻象阵法如此简单?”

    我被问住了,如果他不是这般特意指出来,就真的想当然这么以为了。可仔细一想,也觉得有些蹊跷了,因为每一个选择看似我是看过羊皮画卷后作出的正确选择,可却也是两相分析之后潜意识里会作出的唯一选择。以这处洞主人的心思慎密程度,焉能确定不是他一早就设定好的局?

    我沉了沉心,虚心向他求教:“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很简单的道理: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但看到的天堂不见得就是善,看到的地狱也未必就是恶。这就是心与勇气的选择,你只要仔细回想,假如你选择了有机关设定的层,是否早已抵达了出口?而你选的道却是绕了一大圈,也在渐渐走入阵法内的心魔幻境之中。”

    “那如果我一直这样走下去会怎样?”羊皮画卷上离出口就只剩一小块位置了,我甚至都能在脑中勾勒出走出去的路线了。

    却听古羲缓缓道:“你会成为又一个守阵人。”

    我一愕,守阵人?

    他目光划落地上的岑玺,“你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或者你仔细回想下这一层是否偏离了你原本走的轨道而遁入了机关层?”

    我当真去回想,基本上这里面的规律有些被我摸着了,上下层选上,上下斜层选斜上,可刚刚......我好像真的就选择了斜下。怎么会选错了?明明我......

    心底开始升出一种恐惧,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当时明明脑中想的是走上层,可在脚迈动时却跨进了下层,于是进到了这里。为什么我的脑子与身体会不协调?所以其实我已经走偏了原来轨道,而走进了这个机关层?那么,机关呢?

    我这反应瞒不过古羲的眼睛,他抿了抿唇角道:“显然你已经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受思维控制了,还觉得自己是对吗?当越临近出口处,所设障碍就也越不再是固定意义的,会由静变动,由死变成生。”

    心头震了震,顺着他的思维我迟疑而惊惧地问:“所以,你们刚刚在这里碰到的不是机关,而是活的......人?”

    他用一根手指摆了摆:“错,是她碰到。我赶来时只看到掠蹿而出的影子,不过空间中潜留的侵略与进攻气息还在。”这也是他为何在我一脚迈入时对我攻击的原因吧。

    我的心思被他立即洞察,听到他轻哼了声说:“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连你都看不清,给你留有条血口是让你神智迅速恢复过来,现在你可还有思维错乱的感觉?”

    咦?他的意思是早已洞察血气能破空间幻象?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问,我怯懦着稍稍靠近他一些小声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语音大约就只有我俩能听到,加上我有些忐忑的表情看着他,清楚的看到那双漆黑的瞳仁里的自己挺怂的。

    不过倒是莫名取悦了他,只见他嘴角微勾了下,忽然凑近过来在我耳畔低道:“你觉得我会放任你跟姓何的单独在一块吗?”气息吐在耳廓上,伴随着他那磁性的嗓音,如果忽略那危险的语调的话,此时情形当真很暧昧。事实上,落在不远处两人眼里的我们是暧昧的,而且古羲在说完后还用牙齿磕了下我的耳垂,一阵疼意中夹着酥麻蹿遍全身。

    我一个低头想要去避闪,却对上一双清冷幽怨的眼,心头一凉,岑玺。

    从她的神色看不再像我们初进来时那般歇斯底里,甚至那眼神看得人心寒,是......已经清醒了吗?古羲也留意到了,垂眸默看了片刻开口:“如果醒了就说说刚才的情形吧。”

    在很多时候我知道古羲其实是残忍的,只是他这残忍没有用在我身上。而这刻我看到岑玺的眼中划过一抹沉痛与忧伤,她刚刚所经历的让她情绪一度崩溃,可古羲却在她初清醒时就直截了当追问,完全没有给与缓冲的时间。

    我以为岑玺会沉默,但她在转开眸光后幽声而沙哑地开口了:“是一头怪物,它......全身都长满了毛。”古羲顿了顿,问了个更残忍的问题:“它欲图侵犯你?”

    这时候我都觉得不忍了,极明显的岑玺全身在颤抖,出来的声音也带着颤意:“它...它将我扑倒,撕碎我身上的衣服,我无论怎么争扎都被它死死压在下面。”

    “身长或身高以及体型描述下。”

    “它能站起来走路,速度极快,身上长满了毛,大概有你那么高的个子,体型中等。”

    忽然发现是我多虑了,虽然看起来岑玺的样子很孱弱,也受到不小惊吓,可她的冷静与理智却非常人能及,还准确地抓住了那怪物的特点。

    我看古羲听后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那是什么人?”

    却立即被岑玺提高音量厉声否决:“那不是人,是怪物!”我噤若寒蝉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何她要如此强调,而古羲沉了声道:“是人还是怪物等见了之后再作判断,能起来就出发,留在这只会增加隐患。”

    这时岑玺的眼神中又露出悲意,盈盈看着古羲幽声说:“你就当真无情到如此,连扶我起来都不愿吗?”

    我没有多余地去想帮忙,而是往后退开了一步,而这一步却被古羲狠盯了一眼。不过他目光划过我耳就笑了,下一瞬伸手一拽岑玺的胳膊把人从地上给拉拔起来,却是蓦的一顿。

    由于我就在旁边,将他此刻的举止与神色都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一瞬我心有灵犀般地知道他在想什么。目光滑落于岑玺的手腕,那处光裸的肌肤白皙之极,但却少了一样东西。

    不过古羲没有露出分毫异状,也真如了岑玺的愿将她给扶了起来。我看到岑玺在起身后就顺势靠在了他肩膀上,这时候情况不同也计较不来。

    耸了耸肩也直起了身回走向何知许那处,明显身后凌厉的目光尾随而来,我学着某人牵了牵嘴角。不过走到这边时我只对何知许低询:“腿伤还能坚持吗?”刚才回头时就有见他几度眉头轻蹙,显然是腿伤难忍而致。

    但他仍然温和地冲我笑了笑说:“没什么事,他说得是对的,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离开为好。”我点了下头,伸手将垂在他腕上的绳子又绑回我手腕,又看了看庄主见他神智清明也就放了心。

    这次古羲倒没有多说什么,只冷扫了眼我们的手腕就背转身往前走。没走多久,我目力所及能看到前方又到分界点了,本想提醒古羲,却看他停了下来。

    待我们走近时,听到他头也不回地道:“再给你做一次选择:心还是勇?”无疑这话是在对我而言,心代表的是表面看似安全实则却迷失心智遁入心魔的上层,勇则代表暗伏了危机的下层。若在之前不知时我定然毫不迟疑就选择了走上层,而这时我却犹豫了,心魔幻象我已经领教,前次是有何知许的血气给将我拉回来,万一如古羲所说的拉不回来呢?

    我环视身旁诸人,一咬牙道:“勇!”

    古羲沉笑了声说了四字:“心之所向。”

    意思这是......正确选择?但我看他抬脚时再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也能看到这幻层分界面?”古羲回眸,似笑非笑了道:“气流浮动如此明显,又何必要看?”

    他在这般说时带着独属于他的自傲,假如不曾接触过他的人一定会认为太过狂妄,但我却知道他并非口出狂言。记得当初在地下围城时,当时也是身处幻阵之中,而且并无照明在周遭漆黑的情况下,他却能如入无人之境般带着我走在其中而全程都没遭遇到任何危险。当眼睛看不见时,耳朵最是灵敏,并且就连我都能感受到明显的气流浮动。

    所以这刻他说能感应到分界点处上下两层的气流浮动,我并不觉得有疑。倒是有个疑问刚开始忘记问了,他的意思是在我独自回头后即使生着气也还不放心再回来找我,这一点其实让我挺窝心的,但这个地方是回头无岸的!那会我回头走了才真实明白这道理,就是说即使他也立即回过头来找我,其实也是不可能走进我所在的幻层。

    既然如此,那他是怎么尾随着找到我附近来的?难道是巧合?

189.怪物

    我怎么也没法将“巧合”两字与古羲联系在一起,他能出现在我附近必然是有绝对的原因。不过此时去问也不方便,只能隐忍在心中暂时搁浅。

    在看到他带着岑玺先走入下层幻层时,我心中有那么一瞬的抽紧。之前我想的不被这幻层隔离的办法是几个人用绳子绑连在一起并且不要离得太远,可与古羲却没有连着,依他对我们行为的不屑就算我提出也定是被否决的。所以当看到他的影像即将消失的时候,我比较急切地走上了前,基本是追着他的脚后跟迈入的,可当脚掌着地时我就全身僵硬了。

    用古羲的话说就是......气流不对!可一脚已经迈入,就算这时缩回我也回不到原来那个幻层了,迟疑不定间我就一半站在分界点这边,一半站在分界点那边,脑子一片空白。

    很多时候当机立断这四字决定了命运,而我恰恰就输在这上面,所以当有一股蛮力从我看不到的视角里冲撞过来时直接就把我给撞懵了!转而脑中惊骇的只剩一念:我被撞回头了!

    手腕上缠绕的绳子几乎就在一瞬间被崩断,手上的手电筒也因为猝不及防而脱手,却偏偏不是滚落在这边界内。所以身处的这空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而那股冲撞之力却没有停缓,准确地说是扼着我的双肩在往后疾掠。

    中间一度我试图抵抗乃至攻击,但无论我挥出去的拳有多重都像打在了一块软石上,对方无动于衷甚至速度不曾有减。到后来是直接把我的人从地面给提了起来双脚腾空,这时候没了视觉的凭借,我也隐约能感受到气流变换了。

    心在层层坠落,已经数不清倒退回了几个幻层。之前就有过研究,前进有上下两层选择,后退就只剩了一层界面,但没有具体尝试。

    无意中手指摸到什么,猛的想起自己腕上的金丝楠木手串,立即毫不犹豫地朝着身前攻击。只听嗤的一声,握着我肩膀的力量松了,我乘机一脚踹出并用力一蹬,成功挣脱束缚而踉跄着双脚落回地面。

    射出的细线并没收回,还不知缠绕在什么上面,一股强劲的力正在拉扯着要将我拖拽过去。我右手手指得死死摁住手串才不至于让它被拉飞,左手则抠进石壁之内,但仍然止不住脚在向前移动。

    如此不是办法,我必须得下狠手。古羲的这串手串并非只单一那颗珠子里有细线作为武器,当连珠拨动时那根细线会如割据般地旋转。我有用苹果来试验过,眨眼之间那只苹果被搅成碎屑,其威力是让我目瞪口呆的。

    当我拨动手串时,明显听到一声叫,紧随着缠绕细丝的力骤然消失了,细丝也收回到我的手串之内。我警戒地盯着黑暗中,没了视觉,又没有古羲那般灵敏的对气流的感应力,我只能全神戒备并仔细倾听前方动静。

    似乎刚才将对方伤得不清,不断听到呼哧呼哧的重呼吸声传来。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知道究竟这个对我造成攻击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是有生命的。

    刚才岑玺说她遇上了一头高约一米八全身长满毛的怪物,前方那个会是它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在脑中衡量是主动进行出击还是以最快速度穿越幻层,逃离这只凶猛怪物?刚刚我有数过,连退三层幻界,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身处何处了,而且又失去了灯光没法去察看羊皮画卷。

    突的有个细小的撞击声叮叮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维也吸引了我的注意。从声音传播距离来判断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而且靠近于石壁,我凝目看过去,好像隐约看到有什么在一闪一闪着绿光,声音正是从那处传出来的。

    察觉到对方的侵略气息似乎有变弱,可能刚才被我手串伤得不清。

    会觉得奇怪它到底在撞击什么,这么小的声音应该不至于是用来召唤同伴。忍不住悄然走近一步,想看清那闪着绿光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就当我想移动第二步时,突的不敲了,然后发生了个让我绝然意想不到的事。

    只见那抹绿光从空中呈抛物线向我这处划来,我本能地朝后大退了一步避让,只听叮的一声清脆落在了地上。目光紧随而下,隐隐的绿光从幽黑中散着,没有预想中的危险。

    静默了好一会,听着那处的呼吸渐渐平复了却再没有任何进攻意识,而地上那抹绿光就幽静地躺在那。我迟疑了下,走前一步顿住,在感觉不到侵略气息时快速弯腰操手扫过地面,指尖触及冰凉与坚硬随之还有柔软的细绳,等我将之捏在掌中再站起时已然知道这是什么了,也确定了身前隐在暗处不动的正是岑玺之前遇上的那只怪物。

    因为我手上拿着的正是岑玺遗失的那条手链!绿光是红绳上绑的翠玉钥匙发出来的。

    指尖摩挲着那玉钥匙,从手感上与我的玉哨子不相上下,甚至我低头去看衣领之内,也依稀能看到有隐约的幽绿光发出来,只是被衣服给盖住了。

    对玉石我不懂鉴定,无法肯定这两块玉是否同等质地,但可以肯定岑玺这把玉钥匙一定价值不菲。却在之前被这头怪物给抢了,我不懂的是它为什么要把它抛过来?

    又静默了一阵突的前方传出骚动,攻击性不明但听着声音像是在来回地走。突听地面骨碌碌的滚来什么,位置准确地停在了我的脚前,这次我不敢贸然去拿,却听到那怪物发出了声音,不由一怔,怎么有些像猿猴的叫声?

    它始终都没有靠近我,就是见我一直没动就从地上捡了小石头朝我前面抛掷。后来我大概明白它意思了,是在提醒我拣刚刚滚过来的东西。

    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耳力通常要灵敏,所以刚刚滚动物所到的位置我有记住,既然在经过这么一会时间了也没有动静,应该不可能是弹药之类的东西。先用脚尖去垫了垫,发现其形状圆滚且长过脚掌,心中蓦的一动,有些不太置信地立即弯腰。

    等手指触及熟悉的塑料质感时,我当真是惊讶之极。那把遗失的手电筒居然也被它给拿了,而且踢还给了我,它这是在向我示好吗?

    我在拾起来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立即有光束射出,下意识抬头却差一点把手电筒给丢在了地上。在离我五六米远处一个人形怪物赫然在立,它的头上与身上都长满了长毛将它的脸都覆盖了,相信在这般昏暗的光线下无论谁看到它都会被吓一跳。

    长毛之后有双闪着幽光的眼睛,正灼灼盯在我身上。它确实是直立着的,身高有古羲那么高,但身形却比看起来单薄的古羲要壮了两倍。我用手电光照过去,它也一动不动就靠在墙上看着我,光束下移,发现它有一双与人类似的手,不过毛太长看不出皮的颜色,这时它正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而那被捂着的手还在滴着血。

    不用说伤它的人正是我,隐约可见伤口处的森森白骨,刚那一下应该几乎都快把它的右手腕给割断。视线再往下时我不由一愣,它居然在臀部不知道用什么给围了一圈黑乎乎的遮住了下方。心中暗暗惊奇,一般动物是不会有羞耻感的。

    忽然它“呜”了一声,然后朝我走近了一步,我本能地往后大退一步并防备地盯着它。

    它停了下来,又朝我呜呜叫了两声,长毛之间看过来的眼神显得有些哀怜,它还伸出那只受伤了的手,像是在指控我将它给伤了。

    尽管眼前情形诡异,但从空气中的氛围里我感觉不到它的半点敌意,所以当它再度朝我慢慢走来时我没有再退缩,只定看着它暗中戒备。

    凌厉之势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我都未及反应,就在那怪物离我一步之遥时突的古羲身影从它后方出现,重重一拳挥向它的后脑。这时我就是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不料怪物的反应并不慢,它的脑袋往旁一偏竟避开了那一拳。但古羲一个垂拳,狠狠打在了它肩膀上,它吃疼龇牙咧嘴,目露凶光的回头就是一掌。

    古羲没有硬接它那一掌,朝后疾掠而开,怪物转身追进与他打在了一起。

190.怪物(2)【三更到】

    古羲的身手我不是第一次见,他出手向来快狠准,手段干净而残酷,比之那些有套路的格斗招式还要刁钻和有效。但我见他与怪物在对打几个回合后似乎放缓了速度,竟然一板一眼的与之对招起来。更令我惊奇的反而不是古羲,而是那怪物,它居然不是胡乱挥拳,而是有章法有招数的,每一拳与踢腿间的配合都恰到无间。

    这头怪物居然懂武功!

    眼见古羲一个登天梯从怪物的身上踩踏着而过又在空中一个纵身飞跃而跳,稳稳落在我身前。怪物反应慢了一拍后回头,原本凶狠的眼在掠及我时却缩了缩,它没有再继续攻过来。

    刚才在见到古羲出现时又惊又喜,但他与怪物在斗我不能分他心,这时看暂时安定下来走上前一步问:“你怎么会找过来的?”

    他回眸看了我一眼,将我上下扫过后道:“倒是我多虑了,你似乎无论处在什么境地都能悠然自得。”

    噎了一下,想到什么从兜里掏出那根岑玺的手链,“你看,这是它刚刚丢过来的。”

    古羲眸光一闪,当他要伸手来拿时突的那边怪物发出了声音,我们侧转头去看,只见它龇着牙嘴里喷着气像是很愤怒。我回看自己掌心的玉钥匙,它不会是不允许古羲碰这手链吧?果然当古羲缩回手时它就平静了。

    这当真是匪夷所思,为何它愿意把这玉钥匙给我,却不允许古羲去碰一下?

    想问古羲,但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怪物看,突的他笑了,问道:“知道它是什么吗?”

    我迟疑了下说出早在心中的答案:“应该是猿猴一类的动物。”

    但他摇头,“猿猴是不可能长到这么高大的,而且你有见过进化这么先进的猿猴吗?”我愣了下,狐疑地看了看怪物,“那它是什么?总不可能是......人吧。”

    古羲嗤笑,“你有见过长这么多毛的人?”

    自然是没见过,但它到底是什么物种?只听古羲轻吐了三字:“类猿人。”

    类猿人?我就算历史学得不精,也知道猿人早就灭绝了,怎么可能会跑出一个到眼前来?可看古羲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他还在猿人之前加了个“类”,是有其蹊跷?

    果然听到他解释:“类猿人,顾名思义就是与猿人相类似的一个种族。浅白地来讲,它是还没有进化完全的人类,但从它能耍一套有板有眼的拳法,显然是已经有了人类的智慧。”

    “你是说它还自己领悟了一套功夫?”

    却听古羲道:“它的智商还没到那程度。”我顿了顿,有些不可思议地再问:“那你的意思是它的功夫是被人所教?”在看到古羲的表情后就知被我说中了,脑中立即出现别的疑问:这个教它武功的人是谁?而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六十四幻象阵中?

    正在盘思中突然身前一闪,古羲竟在我猝不及防时又蹿了出去,我惊愕地抬眸,见那类猿人也一时没防,更也没料到古羲的速度可以那么快。

    只不过眨眼,古羲已经掌贴于它的脖颈前,而他的掌中正是我那把柳叶刀。

    类猿人本欲抵抗,但古羲眉都未皱就在它脖颈上划过一刀,立即长毛断落有血喷出来。它看向古羲的眼神不再是愤怒,而是恐惧。已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相比于我,是凶了百倍,而且还可能会在下一瞬将柳叶刀直接插入它的咽喉。

    看了这一幕我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珠子,心想倒是反过来了,我使着他的手串,而他却持着我的柳叶刀,尤其是他耍着竟然比我还溜。

    当然我知道古羲是不会真的就这么杀了那类猿人的,他此举只是起到威慑作用。只见他嘴角勾了一抹浅笑,淡淡问:“你能听懂我们说话的吧?”

    类猿人不动,长毛之后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他,最终视线落定在他脸上。

    古羲又道:“等下我问你问题你也不用说,只要点头或摇头就行,明白吗?”

    奇迹般的,它在沉顿了数秒后果真点了下头。至此我对古羲佩服的五体投地,它果真能听得懂人说话。

    “你是负责守这最后阵眼的?”

    当看到类猿人迟疑着点头时,我惊愣住了。也没时间给我深思,因为古羲又在问:“你的主人离开了?”这次类猿人很快就点头了,古羲再问:“他给你的终极指令是什么?”

    我心中一动,怎么他不问是否题了?这样要让它怎么答?

    看到类猿人朝我看过来,眼神难辨其意。古羲一翻掌将柳叶刀收了,也不顾忌后背露于外就背转身走了过来,不过我看类猿人在被他刚才那么一吓后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到得近前他问我:“看出什么明堂来了吗?”

    我摇摇头,事实上疑惑更多了:“为什么它会是守阵者?这个阵法不是应该有上千年以上历史了吗?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啊?还有它的主人又是谁?”

    对我的一连串疑问古羲的态度是抿了抿唇浅笑着道:“你不妨先想想他为何对岑玺那般攻击,而对你却没有的原因。”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转移了话题,但仍然依着他的思维而想,目光触及类猿人的手后道:“应该是因为我将它伤了的缘故。”古羲顺着我的视线也瞥了眼它的手,却摇了头道:“那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在你身上,或者给你个提醒吧,它有否像刚才与我厮杀一般对你出过手呢?”

    我想了想,发现答案是否定的。最开始我以为的攻击,其实就是突然冲撞过来并把我携带着倒退,这期间假若它像刚才对古羲一般,那我都不及防备定然要被它的拳头打中。反而是我以为它要攻击于我而使用手串里的细线对它作出抵抗。

    古羲这般问法一定有其理由,而且似乎它的行为确实先后不一,甚至到后来还有些向我示好般先把岑玺的玉钥匙丢过来,又将手电筒也丢给我。

    如果没有对比,是察觉不出前后区别的,包括刚才它对古羲也只是慑于威势而不敢有所动作。那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它对我存着善意呢?

    我再度摇头道:“我想不出来,你直接告诉我吧。”

    古羲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却说了句让我怔愣的话:“因为你身上有它主人的气息。”

    “啊?主人的气息?”这答案也太无厘头了吧,我与它非亲非故,更是第一次碰面,怎么会有它主人气息呢?还有刚才就听他问它主人是否离开了,“它的主人到底是谁啊?”

    “你觉得还有什么人能够让一个类猿人守这六十四幻象阵最后的阵心呢?”

    听着他不答反问,心底某处有个诡异的念在慢慢滋生,可是连我自己都不能置信......“你别告诉我你说的主人是这个山洞的洞主吧?”

    他浅笑幽然地看着我,“那你觉得还有谁?”

    我有些发懵,侧转眼指了指类猿人,“你的意思是它......活了千年以上?”这话我说出来都觉得难以置信,可是看古羲那幽深双眸里的涵义,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有种见鬼了的感觉,怎么可能?

    等等,刚刚他说类猿人之所以没有真正攻击我并且向我示好是因为我身上有它主人的气息,不就是说我有洞主人的气息?可是那是个从羊皮画卷上衣装鉴别了是至少千年以前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有他的气息?

    只听古羲笑着道:“它活没活过千年,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定然是这个阵法最后阵心的守阵者,那阵存在了多久它就也活多久了。至于你心头的疑惑,”他低扫了眼我,“所谓它主人的气息不见得就要接触过人,有其物不就行了。”

    有其物?我怔愣地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羊皮画卷,再去看类猿人,终于顿悟过来。古羲说得正是我手中之物,这张羊皮画卷绝对是出自洞主人之手,所以类猿人其实是闻到了这熟悉的气息而将我错当成了主人,于是把收缴来的玉钥匙给了我。

191.同一块

    忽然心念一动,我侧目看向古羲,原本应该是两件毫无关联的事却连在了一起,询问出声:“你能找到我是否也是因为气息的缘故?”

    难得见那张英俊酷冷的脸上有怔愣的表情,转而他就笑了:“你倒是会举一反三联想。”

    “那是对了还是错的?”我不让他转移话题紧紧追问。

    终于得了他肯定答复:“没有错,无论你到哪我都能依凭气息找到你。”

    这个答案我早该想出来的,可却一直被忽略了,就说明明“回头无岸”,只要一回走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去了哪一幻层,可他偏偏都还能追寻而来。直到刚刚得了类猿人的提醒才顿悟过来这个道理,也依稀记得他曾说过能识别我身上的气息。

    搞清楚这个理后我难免心中腹诽,难怪之前他那般硬气地说要抛下我自己走了,原来他早就打着这算盘知道我也跑不出他手掌心。还能有人比他更口是心非一点的吗?

    虽这么腹诽着,可心底深处其实却有酸甜在浮出的,他在某些时候看似冷酷的伤人,实则......还是在意我的,否则也不会对何知许这般介意吃醋,更不会在我被类猿人给劫走后紧追了过来。

    蓦的身体一僵,我好像忘了一个事,他追我过来了那么其他人呢?我偷瞄了眼他,心说他不会就这么撇下众人就追寻了过来吧?

    哪料偷看的视线被他抓个正着,像是洞察了我心思般不咸不淡地在道:“放心吧,最后的阵法少了这个守阵者等同于废,他们三个无论以谁的智商都能轻松抵达出口。说起来他们还得要感谢你呢,洞主人费尽心血设下的最难关卡,却被你无形中给破了,而且还不费吹灰之力。”

    我尽量忽略他那闲凉的语调,关注在他话中涵义:“最难关卡就是指它吗?它不就是武功好一些嘛,假如是你或者秦舟,还有阿德的话应该不至于会输吧。”

    古羲对我的质疑抱以嗤之以鼻:“假如心思都像你这么简单,那他这六十四幻象阵法早就被人破了,也不会等到今天都没有人能走的出去过。可以坦白告诉你,之前绝大部分心与勇的选择偏差不会太大,区别只在于若走‘心’层会在不知不觉中迷失心智而不自知,这也是你为何明明跟着我后脚进来却踏错幻层的原因;而假若走‘勇’层又面临会被固定机关所伤的可能,但只要反应敏捷身手不错能偶避险的话,其实这才是正确选择,因为心从始至终都是清明的,不会受到任何气流介质的左右。”

    听到分析到此处我早已折服了,之前自以为是的聪明却恰恰弄巧成拙,中了洞主人的圈套。可他还没说到关键处,我默着声静等他的下文。

    却没想他突的伸手过来手指轻抚我脖颈,指腹的力度似有若无中,我怔然抬头去看他,见他目光落于我白皙的脖子上。迟钝地反应过来,他是在看那条穿过玉哨子的细链,可我很是莫名其妙,话说到一半没有了下文怎么还注意力突然转移到这上面来了?

    他这心思跳跃的...真让人难以捉摸。

    就在我心中对他腹诽的同时,他的指尖隔着衣服点在玉哨子上,轻问:“知道它为什么会对岑玺侵犯吗?”依着他现在的行为,即使我没往这上面想过也恍然了,挑起手上的红绳,“因为这玉钥匙?”

    “没错,刚才所说的气息其实除去你身上的羊皮画卷,还有就是它。作为一个守阵者,原主人是不可能把阵心位置单单交给只懂搏斗的,它必然还懂如何操纵整个阵法的运转,包括现在它将你拖拽着倒走洞穴,你以为的回头无岸,实则它是带你到了真正的阵心。换句话说,这个阵法光靠走是走不出去的,必须要由它来开启那扇通往外界的门。而洞主人将它设定在此守阵,并非为了狙杀闯阵者,否则岑玺这时嫣还有命在?”

    确实有道理也。岑玺被它撕碎衣服,假如是正常人或还能往那方面去想,可它是类猿人,当不会有人的七情六欲,所以它真正的目的不是要侵犯岑玺也不是要杀人,而是察觉到她身上有玉从而撕碎了衣服寻找,最终将玉抢走。

    但我仍不明白类猿人要抢这玉作何?

    我脸上的狐疑被古羲看在眼底,反问过来:“还没想明白?想想引岑玺来这的原因。”

    我一怔,“玉牌?”转目去看手上的玉钥匙,又再看藏在我衣领内的玉哨子,脑中回想起洞主人存留的余音中说的“三玉齐集”,难道......“这玉钥匙和玉哨子与玉牌都是同一种玉?”古羲抿起唇角,眼神幽然:“不是同一种,而是来自同一块!”

    “所以这三样就是洞主人所说的三玉吗?”

    在见古羲点头后我算是明白了,其实类猿人不光是从羊皮画卷的气息来鉴别将我归类于有它主人气息,另一层原因也可能是主要原因,即我戴了这只玉哨子!是将之错认成它主人的玉,又闻着我身上有它主人的气息,从而把我当成了洞主?

    但古羲的话却立即打消了我的判断:“准确地说,它不是将你误认,而是就认定你为主人。”我疑惑地问:“这话何解?”

    “你首先要明确一个事,它能听懂我们说话,除了形象不像人外其余的就是。所以不要低估了它的智商,能够让它认定你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当初它的主人层对它有过指令,若有一天碰到同时拥有玉和羊皮画卷并且能走到那一层的人,将是它的新主人。”

    用匪夷所思来形容我此刻心情都不为过,末了古羲还加了一句:“不信你可以问问它。”我迟缓地扭头去看类猿人,它就站在那不远处沉默着看我,在我目光与它目光相碰时,它竟然点了点头。

    一件又一件离奇的事冲击着我的思想,首先古羲说它是类猿人,其次它可能活了千年以上,再则就是现在,可能是洞主人先知的算到会有今日,然后在千年以前对它下达了这条认主的指令。所以古羲的意思是它其实不光是为了在这守阵,实际上还是在等待新主人出现?

    “那假如我没有羊皮画卷,也没有玉哨子呢?”

    古羲凉笑了下,答:“你等待你的将是一场悍战,能不能等到我赶来就是未知数了。”

    心头凛了凛,我忍不住去把玉哨子从衣领内拿出来,“可是它原本是你的啊,假若羊皮画卷在你身上,不应该你才是它主人吗?”

    “凡事讲究机缘,坠子给了你是机缘,你能从那老头手上得到羊皮画卷也是机缘,更何况即使羊皮卷到了我手上,我也不会走你走的同一条路,这是我们之间的差别。所以没有‘假若’这一说。”

    他这番话将我说得沉默了,人常常在想假如我没有怎样,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可是很多事其实都不存在这些假设性的可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或许,真的诚如古羲所言,他将玉哨子送我是机缘,而庄主会信任我把羊皮画卷交付给我,也是机缘。

    正自沉思之中,突听有很细微的异声从头顶传来,抬起头发现不但是古羲,就连类猿人也在抬头看。那就显然不是我的错觉了,听了好几秒,隐约像是流水声又听着不像,因为它并没有水声蔓延而过的那种趋势,反而像是有什么一直在某个点坠落然后逐渐扩大面积。

    突的耳边传来惊惶的低吼声,我被吓了一跳,侧目去看发现正是类猿人发出的。它着急地朝这边冲来,有古羲在后我对它不再害怕,而且刚才那般分析后也感受不到它的敌意。

    但见它好像对古羲反而有惧意,在离了近一米远处停下来在原地比手划脚嘴里咿呀不知想表达什么。而古羲只是淡瞥了它一眼,又仔细倾听顶上动静,顿了数秒他的脸色一变,沉疑出声:“自毁装置被启动了?”

    类猿人连连点头,回转身指着身后。

    这回我明白它意思了,是想让我们快跟它走。我与古羲对视了一眼,又再抬头看了看顶端,这时其实已经能听出那声音是什么了,是细沙!

    显然这细沙声并不是毫无征兆的,以前我不懂,但自从在地下围城经历过后就明白这样的奇门遁甲阵法都有着自毁装置,一旦被触动,那整个阵法包括在阵中的人都将会被覆灭。

193.背上消失的图案

    反复思考后,乘着这会他没有再进占侵略,提出要求:“我能看看你吗?”

    可他的答复是直接俯下身来将唇落在了我的脖颈处,并一路吸吮而下至锁骨,然后辗转流连于那。我气息微乱地去抓他的头发,口中喊:“古羲,这时候不可以。我们都还被困在这六十四幻象阵中,其他人都生死未卜,未知的危险随时都可能会像刚才一样来临,你清醒一点!”但低矮在我前面的头颅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而且他的唇在沿着锁骨往下移,甚至大手开始拉扯我的衣领。

    清晰的衣衫撕裂声划破了空间,我也终是恼的扬起手电筒要去敲他的脑袋,却在光照垂落的一瞬动作顿住,视线怔怔落在他露了极小部分的肩背上,甚至都没留意到他侵占的行为也停了下来。

    他这人向来肆意惯了,自从认识他后就被他用手段锁在身边,发展到今天更是同吃同住,就只差那最后一道防线没突破了。所以,他半裸上身的样子我不是第一次见了,不敢说他身上的每一寸我都熟悉,我也没那胆一直盯着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管是身前还是身后都没有任何印记。

    可是现下我的手电光照里,他袒露在我视线中的小半肩背上隐约有着什么图案出现,而且还不是那种纹身的黑青线,是与他眼睛里的火红一般忽隐忽现着。

    由于是倒看,又只看到极少的一部分,我完全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图案。

    而这时他也从我身前抬起了头,竟发现那双闪着火焰的眸在变黯淡,连刚刚的邪魅气息也在逐渐散去。这变化发生的极快,却也被我亲眼所见,短瞬之后就见黑眸除了幽亮外再无火焰,我忐忑地唤:“古羲?”

    他盯着我不语,眼神辨别不出喜怒,但至少恢复成了我熟悉的他,隔了半响他用手轻抚我的脖颈并蜿蜒而下到玉哨子上。衣领因为被他用蛮力撕开,致使玉哨子呈露在了外面,只听他清冷而道:“你该感谢它,否则这刻你已沉沦在我身下。不过,”他顿了顿,“也只是将时间延后而已。”

    他的意有所指已经再明朗不过,也是他一直挂在嘴上向我宣誓的。我脸上稍稍有点火烧,只是眼前有更重要的来分散我的注意,微仰着视角小心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是你也被心魔给掌控产生幻觉了吗?”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

    但他轻扫了我一眼,却道:“心魔?这东西还掌控不了我。”

    “可你刚刚变得都不像你了。”

    他闻言莞尔,“不像我?你觉得我该是怎样?又知道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的我?”

    我被问住了,怔怔看着他。只见那张脸再度欺近,在唇上落下重重一吻,然后道:“以后再有这类情况就拿这哨子出来吹,否则,”他笑得肆意而张扬,“怕你会承受不了我。”

    哨子?我愣愣地低头,他意思是刚刚让他清醒的是挂在我胸前的这只玉哨子?戴上它至今一直以为就是个装饰物,由于是他送给我的显得意义不一样,所以格外珍惜地藏在衣领之内,还不知道它居然也能吹。

    拿起哨子放到唇间,轻吹了下,有一种清灵的声响从里面传了出来。

    不得不说,还挺好听的。

    我抬头又看了下他,这时确定他已经恢复正常了,所以放胆询问:“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像看到有很多虫子爬到你身上,并且把类猿人都覆盖了。”提到类猿人,它过了这么久也没出现,很可能是已经......

    虽然与它刚有接触,甚至一开始还误当它要攻击我而对它伤害,而即使这样它也没有反击,反而还讨好的把岑玺的玉钥匙给了我。所以这时想及它可能被那些虫子覆灭后,心里就有些发堵,但古羲的回答立即吸引了我的注意:“那不是虫,那叫乌,是一种类虫爬行动物,以速度快为特长,闻到血肉就会噬咬,但凡过境任何生物都会在数十秒内变成骨头。”

    乌?这名字我是第一次听,脑中回想当时情形,从听到骚动到我跑到临界处回头时也不过数十秒的时间,可那东西却以成千上万的数量倾轧过来,甚至都爬到了古羲的身上。

    但却并没如他所说的那般严重,甚至我看他好似都没有受一点伤。

    他洞察了我的心思,不无傲慢地道:“说得是对别人,对我没有作用。”此言可谓轻描淡写,好像那些曾爬上他肩膀的东西就没存在过一般。

    我迟疑了下还是问出了疑惑:“为什么?”

    只听他道:“如若连这些小伎俩的东西也能伤我,现在你也不会看到我了。”

    心中一顿,想及之前飞蛾从通道涌出,他一人力战群蛾。当时小悠与何知许都被飞蛾给咬伤,只顷刻间伤口红肿起来,也曾看到有飞蛾落在古羲的脖颈处,可那飞蛾最终死在了他的脚下,而他脖颈上没有一点伤痕。

    此刻他肩背也同样没有一点被乌咬伤过的痕迹,这两种动物虽然不同但有异曲同工之处,而古羲就像是对这些能抵御一般。他的答案说得隐晦,看情形也不会再跟我深入解释了,隔了这么一会我发现他的体温平复下来了,不再如之前那般烫。

    推了推他小声说:“快想办法先离开这吧。”

    眸光明明灭灭盯了我半响,他倏而一笑,脚往后退了一步,可他的掌却还在我臀后没收。如此不说其它,光这动作就显得迷离而又暧昧。只见他目光垂落,那表情是又要口出妄言了,我立即抢在他之前往旁移了一步说:“我们现在是要往哪个方向走呢?”

    古羲勾了勾嘴角,对我行为不置一词。可就在他背转身时我却愣住了,甚至脱口而出:“你的背上......”他回转头来,一副等我下文的神色。

    我用手电光又照了照他的背,讷讷而问:“你背上怎么什么都没了?”

    他闻言笑了,煞有介事地转过身来问:“我背上有什么?怎么对我的背也感兴趣了?”

    我不是对他的背感兴趣,而是......明明刚才看到有火样图案,且因为视线受限只能看到一小片,虽只有这一小片,但还是能从其推断出应该图案并不小。

    可是眼下别说大的图形了,就连那之前我所看到的肩背位置的火光图案也不见了。他的背部光裸一片,甚至......还很白皙。

    我直言而道:“刚刚我好像看到你肩背有图案,可是现在却没有了。”

    “图案?”古羲闻言朝后背瞥了一眼,“是什么样子的?”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像是知道背上曾有过图案,但他的心思沉鹜的没人能猜透,所以也不能肯定。回想了下摇头:“看不清,因为只露了肩背一小部分,颜色是火红的,有点像一团烈火簇拥着那图案的感觉。”

    古羲若有所思地来回踱走了两步,顿停时说:“等出去后你把你记得的图形画下来。”

    我点了点头,脑中还在盘旋那图案,突然眼前一闪,古羲的身影朝我身后掠去。还没回头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流浮动,并且很快听到打斗声。

    回转头仍然骇了一跳,幽暗狭窄的洞穴内一头满身黑的怪物正与古羲打在一起,古羲的身形闪动已经够快了,可那怪物竟然与他不相上下。更骇人的是,随着打斗在持续,怪物身上时而有东西被甩落下来。

    突的我心中一动,向前迈进一步凝目而看,越看越觉得可疑。这头怪物身高、体型,包括与古羲对招的招式都......似曾相识。

    就在这时,突的怪物头上甩落一大块黑色的东西,我下意识地去看地面。等看清时惊愕地抬头,眼前这怪物居然是......

    “古羲,它是类猿人!”我扬高声提醒,事实上就连我自己都觉得震惊,它居然没有死!而且它身上被一团黑给包裹,然后在与古羲的打斗中又接连甩脱下来的东西正是古羲刚刚提到的乌,那些甚至都还没有死,一落到地上就开始缓慢爬行。

    在我提醒之后古羲并没有就停下来,因为类猿人的攻击也依旧猛烈。它好似狂性发作了般全然认不出眼前之人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乌咬过后的后遗症。

    有几次我看到类猿人的拳头都擦着古羲的肩膀而过,看得当真是胆颤心惊。突的银光一闪,是柳叶刀!这时古羲刚好侧转面过来,从那萧冷的眼神我看出了杀意。

    他要下狠手了!

    焦急万分,想着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分开他们。蓦的我心头一顿,低头看了看缠绕在手上的玉钥匙以及戴在我脖颈上的玉哨子,这都不行,本身两玉都不属于洞中之物。念一沉,我从口袋里摸出了羊皮画卷,眯了眯眼,只能赌一把了。

    一个用力抛掷,羊皮画卷划过抛物线向那边飞去。

    就在处于他们头顶正上方时,类猿人突的舍下古羲朝着空中蹿去,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羊皮画卷并一个跟斗翻越而过纵跳在了我当前。

    同时古羲伸长手臂柳叶刀在手紧追而来,但就在离类猿人一臂之远处停下,不动声色地盯着这边。于是三点连一线,我与古羲分站两头,而类猿人站在中间。

194.三神出洞

    它并没回头去看身后的威胁,只扒开长毛脸上的乌甩落在地朝我看了看,又低头摊开了掌心的羊皮画卷,甚至还放到鼻子前嗅了嗅。这时有几只乌正缓慢朝着我爬过来,其体型很像蜘蛛,可却在背上又长了翅膀一样的东西,面目很是狰狞。尤其在爬行时那翅膀总一张一张在动,感觉好像下一刻就会扑腾着飞起来直冲向我。

    虽然早就提心戒备,但还是对这种爬行动物感到惊怕,因为它们并不是单个行走,而是成群结队。心中正惴惴,忽的一只大脚啪嗒一下踩在了那乌身上,还有逃窜者被另一只脚给踩下。看着那毛茸茸的腿与脚我自然知道是谁,抬起头看着那身上还挂着乌的类猿人迟疑地开口:“你......清醒了吗?”

    我不太能解读它的行为意思,就见它歪着脑袋看我,隔了片刻龇开了嘴露出白牙。看我依旧用惊惧的眼光看它,似若有所悟地开始清理身上残留的乌并且只要落到地上还没死的都一一踩死,很快它又恢复成我初见它时的模样。

    看着这情形我大抵明白为什么它会没事了,因为它身上的长毛成了很好的保护,那些乌基本上全都是停在长毛上的,没法咬到它内里的皮。不过看这情形,估计它的皮也很厚。

    可就在我松下心防时,突见它弯腰俯身抓起一把已经被踩死的乌竟往嘴里送了,还开始在那咀嚼。这看得我简直目瞪口呆,并且惊愕地问:“你在干什么?”

    它听了我的话手上顿了顿,长毛后的眼睛里露出狐疑,甚至还特意看了看那乌。

    这时古羲一声嗤笑传来,只听他道:“送进嘴里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吃了。”

    我往石壁靠过目光穿过类猿人去看他,惊异地问:“你说它在吃那乌?”他挑了挑眉反问:“要不然呢?难不成还是嚼着玩呢?”

    “可是......”我低头看看那些丑陋的像虫子一般的乌,“这个能吃?不会中毒吧。”

    “能不能吃看它就知道了,否则你当它在这洞穴里怎么活那般长久?”

    呃,我被这讯息给噎住了,古羲的意思是说这类猿人生长在这洞穴成为阵眼的守阵者,每天就靠这种东西赖以为生?

    那换句话说,“你意思是它其实知道这是什么?”

    “当然。”古羲斜靠在墙上,悠然而道:“再没有人比它更熟悉这里面的每一寸了,包括里面养着的这群东西。所以之前你的担忧是多虑了,假如区区乌就能要了它的命,那它也活不到今天了,而设置这阵法的主人也太过愚蠢了。”

    道理在被说出来后就显得很简单,可一般人不会往这上面去想。尤其是当亲眼目睹乌在瞬间就将它给吞没覆盖这可怕的一幕后,又怎会去深思到其中呢。

    眼看着它将脚边的乌都吃光后,还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看着它这个动作,即使我本身也很饿,如今就是有山珍海味放眼前也难以下咽了。

    而它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看我一直在看着它居然抓起一把乌朝我伸手过来,吓得我往后连退了两个大步,离它远远的。古羲毫不客气的嘲笑声从那头传来,看他神色就像是在看把戏,见我朝他看过去只丢给我三个字:“没出息。”

    我轻哼了声,没出息就没出息,他有出息怎么不去吃呢?

    类猿人看看自己手上的乌又看看我,没再勉强,却是往它腰间裹着的那块东西里藏了起来。这是要把那些乌当成以后的食物?我特么觉得自己嘴里发苦呢。

    只见它藏好乌后就打开了羊皮画卷,我留意到它在正反翻看后也是翻到了有青铜门的那一面,并且手指在青铜门上划转,很快就落定在某一处。

    在它朝我看来时我大略知道它意思指的那个位置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可是明明那上面的纹路所显示的分界面为二选一,现在却格局突变再无上下两层,就只能从气流浮动来辨别幻层分界处,那它是如何确定空间所在位置的呢?

    无暇多想,类猿人把羊皮画卷一收就又扔给了我,并且指了指古羲身后的位置示意让我跟它走。就是在转身面对古羲时隐有敌意,原因是刚才它没少被古羲的拳头揍到。

    我见类猿人朝着半空看了看,刚有动作要起就听到古羲在警告:“我不喜欢被从头顶跨过,奉劝你最好不要,否则后果自负。”

    听了这话顿觉有黑线从额头冒出,但见类猿人倒也把他的话给听进耳去了,放弃要腾空踪跃的念头改而一步一步朝着古羲走过去。

    这时古羲是侧着身靠在石壁上的,假若它也侧身的话是能顺利通过的。只是我看这气氛实在是微妙,古羲似笑非笑着侧靠在那,像是松了全身戒备,但我知道但凡类猿人有任何可能攻击性的举动,他都会在下一瞬出手如电。

    不过这情形直至类猿人擦着他身走过也没发生,我立即走上前到古羲身边。有了之前的经历再度跟在类猿人身后总觉得不踏实,也不知前路会否再像之前那样有成千上万的乌汹涌如潮侵没而来。

    有时候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在跟着类猿人穿梭过几重幻层后,突然再次顿停下来。

    不光是我和古羲,类猿人也停在了原地,原因是这层洞穴内有着极明显的腥味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再仔细看两旁墙壁,竟然发现墙上贴满了壁虎。关键在于不光是数量奇多,还在于这些壁虎比我们常规中的要大上足足三倍。

    虽然它们都紧贴于墙并不爬动,可这满壁的壁虎谁看了不惧?

    在我的手轻颤一下时古羲回眸瞥了我一眼,浅沉了声道:“这是好事,知总比不知来得清醒。等下若它们爬动别让其近身,相对于乌和飞蛾,它们的动作要较慢一些。”

    可等真的这满墙的壁虎在爬动时,我只能说哪里慢了?分明可以用蹿爬来形容。可我发现它们好像就只爬在墙上与顶上,并不会到地面来。

    原本壁虎就是天生肢体会吸附在墙上的动物,所以即使是顶上倒爬也不会掉落。可当突的有沙沙声传出时,所有的壁虎就开始纷乱而爬并且不时会掉落下来。

    突的前方类猿人口中发出某种声音,奇迹般的,顶上的壁虎开始往两边挤压空出位置了。古羲反应极快地拽着我也向前跑,这期间类猿人的发音都没有停,很快就又到了分界处。它侧转过身来让出身前狭窄的位置,示意我们先行,没有犹豫就大步穿梭而过,却没料一走进另一层就有飞行物成群扑面而来。

    古羲将我往旁一推,用身体挡住,但见他疾闪间与那团飞行物交融在一起。我用手段光照过发现竟然是之前我们碰到的飞蛾,其中还有一头个头特别大的,很可能就是那只飞蛾王。

    身后气流浮动,类猿人从那边钻了过来,看到眼前此景立即嘴里吹出另一种音。霎时飞蛾散开贴服于墙角,到这时我算是明白了,也难怪之前乌伤不了它,原来它能用声音操纵这三种动物。

    飞蛾散去后,古羲一个旋身回落稳站于地。却听顶上沙沙声越来越大了,类猿人在我身后急得直跺脚,示意我们快往前跑。

    事实上谁都知道情况紧急,不管这细沙声所谓何来定然不是件好事。

    在冲出这层洞穴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回眸看了下,却是被骇了一跳,以飞蛾王为首的一群飞蛾竟然就飞在类猿人的脑袋后面。光掠过时照出了飞蛾王的恐怖的身形,并且看到它翅膀一个紧缩,作出了攻击动作。

    想要提醒类猿人,可是半边身体已经被古羲拉拽而穿越到了另一边,最后的瞬间就见那飞蛾王一个俯冲猛扑击向了类猿人的头颅。

    在被拽着跑出几步我才反应过来去拉住他说:“古羲,刚刚那飞蛾王扑到类猿人头上去了。”但他头也不回地道:“它能操控这三种动物,不用管它。”

    “可是......”我仍然迟疑着,被古羲打断:“先管好自己!三神出洞,阵法已破,这地方就快塌了。”闻言我心头一凛,立刻闭了嘴紧跟在他身后狂奔。脑中却忍不住盘转他的话,刚才他就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说“知总比不知来得清醒”,这会又说“三神出洞”,先遇乌,再遇壁虎,最后还遇到了飞蛾王率蛾群前来,三神......

    蓦的眼睛一亮,我知道了,这三种动物分别为地上爬的,墙上游的,天空飞的,正是之前我们在进青铜门前三条通道内的潜藏危机。如今它们全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进来了这洞层之内,也或者本来洞层就与那三条道是相通的,所以这时候会一一遇上。

195.出

    觉得恐怕这正是洞主人的设定,类猿人可用三种声音操纵三样东西,但其实它们也是守阵的一部分。如今不知什么原因致使头顶沙沙声越来越沉,甚至已经开始有一些飞石在坠落,这洞层看来是真的要倾毁覆灭了。

    总算在不断转念而脚下没停间,听到后面大步飞奔的脚步声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类猿人追了上来。而我们所奔走的道开始越来越宽了,我与古羲可并肩而行。

    突觉头顶有劲风划过,一抬头见类猿人还是从顶上飞跃而过,余光中古羲的眉蹙了蹙但没有发作。只见类猿人冲至最前双掌向前,一道白光闪过,竟见那处像无形中被撕开了一道裂口般。它龇着牙用尽了全力回头看过来,不用说那意思是让我们快出去。

    古羲是极其果断的人,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拖着我往裂口里冲。但我的目光却死死盯着类猿人的后脑上,那处飞蛾王依旧还在,而且可以看得很清楚正死死咬着它的头皮。

    交错的瞬间,是我与它离得最近的时候,清晰地看到长毛背后那双幽亮的眼,甚至看到它的嘴皮翻动了两下。心头震撼,它刚刚是在唤我......“主人”?

    白光裂口就只在我们穿过的一瞬而闭合上了,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身周开始震动,沙石扑簌直落。我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连带着将古羲也拖拽而下,两人翻滚在一起,伴随的是头顶巨石压下。

    那一瞬,我的心沉到谷底。到底还是没来得及逃出去......

    当一切静止时思维还是停顿的,足足过了五六秒才渐渐缓过神来:停止了?我没有死?那覆在我身上的古羲呢?刚一动就听到头顶传来低斥:“别动。”

    他话一落就是一声咚,不知道哪处的石块滚落下来引起地面余震,随而他往我身上又磕压紧了一些。我再不敢有任何动作,默默承受着他的体重,由于脸面都被压在他身下,也看不到上面的情形。但听他还有力气说话,心里大大安慰了。

    还好,这场劫难都没要走我俩的命,也算是劫后余生。

    大约过了足有十分钟之久,终于感觉到他身体有松动,重力收起了不少。我平息着被压迫的气息,抬头往上看,发觉竟然周遭并不完全漆黑。

    随之听到古羲在耳旁道:“你的头顶上方有个缺口,保持这个仰躺的姿势往上挪。”

    首先能获生的喜悦填覆起我心头,转而却觉狐疑地问:“为什么你不先爬出去?”却听他道:“我的背上有块石头压着,一旦动整个结构很可能会毁掉。”

    怔愣之后反应过来他意思,不由心中大惊,“那我要是出去了你等下怎么办?”

    他的语声已有不耐:“我自有办法出来,别婆婆妈妈的,快往上挪!多了你在底下我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

    我没有说要抱着他一起死的矫情,咬了下牙就一言不发地就用脚撑地往上平移。这过程中会时而听到他指挥让我往哪个方向偏几分,我一一按照了做,当整个身体脱出他身下后看到有空间容我翻身就小心地翻转过来,果然看到前方有一个小缺口足可供我钻出。

    说起来也是运气,都是顶上大块大块的石头脱落,从而在石与地面间无形中留出了空间。光束就是从好多缝隙里钻进来的,应该这个地方本来有灯盏。

    我没有回头去看,刚刚在逐渐脱出他身下时已然看到了大概情形,有一块很大的横石板正压在他身上。难怪刚才在他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时沉到让人喘不过气来,而他应该也是察觉出了我的气息不继而弓起了身体将那横板顶了上去。

    我现在必须用最快的速度钻出这乱石堆看看外面的情形,这样才能给到他有用的建议。就是等下哪怕要我一块一块把石头搬开,也绝不能让他被压埋在乱石堆底下。

    当真的钻出之后,我无暇顾及去观察周遭,快速爬起来回眸而看,心却不由在往下沉。

    本以为是顶上受震动而滚落的乱石堆,可看着眼前那许多齐齐长长的石板,吃惊已经不能形容我心情。就在我试图去搬动石板,突的发现中间一动紧随着就是哗啦声响,石板坐低到底坍塌了。

    我的脑子轰然而炸,空白有那么好几秒,回神过来踉跄着跑回到我出来的那个缺口,却见被石板覆盖的只剩丁点缝隙,“古羲......”我喃然在口边,可空间除了自己的余音一点声息都没有。

    心沉落在无边荒原里,迈近的脚步都在颤抖,我提高了音量又喊了次:“古羲?”在没有听到任何属于他的声息后,我弯下腰开始去抬那石板。

    很沉,每一次抬起都要耗尽我全身的力气才能拖动了出来。搬完一块就搬第二块,等接连搬了五块后我的双手几乎抬不起来了,再想去搬,那石板却纹丝不动。无论我怎么死磕都没用,最后一个气力不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各种绝望汹涌而来,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哽咽着低语:“古羲,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都还没出去呢,你说要带我出去的。”

    “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沉幽的语音从身后传来,我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回转过头。

    模糊的视线里在离了三四米远的地方,有块横着的石板,在石板之后坐着的人不是古羲又是谁?“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我激动到失声。

    看着他从地上起身,跨着步子向我走来,我用力咬着唇也止不住汹涌的泪在往外淌。这样泪眼婆娑是从没有过的,甚至各种无助,只能呆呆地看他走到身前俯首看我。

    朦胧的轮廓在眨眼过后变得清晰,除了脸上有点灰白外英俊依旧,他伸了手指在我眼帘下划过,抬至唇边轻啄后问:“为我流的吗?”不等我回答,他就俯身下来,强烈的气息伴随着淹没我,但并没有吻上我的唇,而是轻啄我颊上滚落的泪珠。

    转而,他抬起身,优雅的像个绅士,缓缓宣布:“常愿,你爱上我了。”

    我的泪又涌了出来,很想打他,这还用特意说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心早就随他而动。

    低头用手背擦了眼泪,视线清晰时蓦的一怔,他的左脚后跟处有一滩很小的血迹,但还在蔓延,是从他裤管滴落下来的。“你受伤了?”

    他蹲下身来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神色不耐又理所当然地说:“这种时候别给我打岔,你应该做的是来吻我。”

    我给以的回应是直接打掉他的手,并且伸手往他身前一推。他并没防备,被我真的推得倒坐在了地上,不过也瞬即抓住了我的手。

    想要抽回却被他抓得很紧,目光仍旧锁定在我的脸上,忍无可忍朝他低吼:“不就是掉了几滴眼泪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放手,我要看看你的腿伤。”

    他错愕了两秒终于讪讪地松开了掌,我低了头不去看他,小心地卷起他左脚裤管。等卷到小腿肚的时候就发现其实他的后裤管被划破了,然后小腿上一条很深的血口赫然刺目。不过似乎血已经凝结不再涌出来了,我打算找个什么来帮他裹一下。

    手腕上还绑着之前与何知许一同绑在一起的手帕布条,正要去解下来,就听到古羲用危险的语声在那威胁:“你敢用他的东西帮我裹伤试试?”

    抬了头,就见他黑眸中的不郁,这人在何知许这件事上永远都极端在意而且泾渭分明。无奈地问:“那手边又没纱布也没消毒的东西,你这伤要怎么办?”

    “死不了人,不用管它。”他丢给我的是句能噎死人的话,敢情我还是自作多情了?

    最后一咬牙将自己的衣服下摆给撕开一条然后替他绑缚上,这才见他肯闭嘴。

    原本激动而悲情的氛围瞬时全没了,不过这次的事又一次历证了自己的心。敛去这些细思正经而问:“刚刚你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古羲显然因着刚才吃瘪而不郁,闷声回:“自然是爬出来的了,难道我还能像孙悟空一样变成飞虫飞出来?”

    “可是......”我回头看了看身后已经坐实了的石板,“那个缺口都被盖死了呀。”

    “常小愿!”古羲倏而起身,居高临下看我,眼神傲慢语气不好:“你是在质疑我吗?要不要我再进去爬给你看一次呢?”

    我不太明白他这气从何来,只得讪讪地摇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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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长生心不古介绍:
因为好友误闯私人豪宅,没料被个叫古羲的男人设局去为他修复青铜刻画。
他是一个对古董极其有研究的人,涉猎的领域非我能及。
几度想要逃离,但都被抓了回去。
当刻画越来越清晰时不成想竟然与我曾收到的一封笔友信件有着牵连,
于是我们一同走上了寻找真相的路。
貌似平凡普通的布林镇,底下却藏了一座幽暗诡异的地下围城,
究竟谁是我的笔友羽?又究竟谁是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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