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孤独
在我焦急地四肢胡乱扑打时,已经将那始终抓着我的手给挣脱了,这让我感到更加无助。就在我呼吸憋忍到难以坚持时,突的手腕被抓住并且往某上拽拉,顿时扼住了我继续下沉的势头。那手掌的触感我知道是古羲,所以放心地任由他带动,同时脚下也开始有规律地踢蹬,能感觉到身体在不断上浮,当破出水面的那一瞬,我有种重获新生的错觉。
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平复着心跳,转眸去看古羲,他倒是一点都不喘,就是眉宇蹙紧了盯着我。见我看他,沉声质问:“刚才为什么要挣脱我?”
呃,那时我脑中是空白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想其它,一切都是依着本能在动。
直接忽略了他这问题,目光环视一圈,发现这处居然并不漆黑,在水面的四周竟然浮着一盏盏灯火,而灯托是荷叶。看起来不像蜡烛,是一块黑糊糊的圆饼伏贴在荷叶上,然后圆心有根灯芯被点燃。幽光潋滟,不至于能将整个空间都照亮,至少也能让人不处于完全漆黑盲目的情况下。
突的想到什么,我仰起头往上看,发现深处的高点一片暗黑,那个我们下来的窟窿口已经消失了。
哗啦一声从旁传来时我被吓了一跳,本能地闻声扭头,只见就在离我们五六米远的位置冒出了一个人,再仔细看,那不正是岑玺吗?她比我们先掉下,竟然晚出来两分钟。
这是我第一次看她如此狼狈,头发都搭在了脸上,几乎都难认出是她来了。
她往我们这边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就背身而游。
下一瞬,古羲就松了我的手,如箭鱼般追了过去,速度惊人。
不过短暂片刻,岑玺就被他给扣住了胳膊,却见她回眸过来狡黠一笑:“就知道你会来追我。”与此同时我突觉脚踝被什么给缠住,并且有一股力将我往下拽。
“古羲。”我急声而唤,但就在他回头的瞬间,我再次没顶。
虽然不是海边长大的人,但其实我的水性并不差,打小就跟着老爸往前村的大河里去撩水草,那河岸边极浅,所以我大概五六岁时就已经学会了游泳。
刚刚是因为坠落让人本能地产生恐惧,以致于突然坠入水中时很慌乱。这时我心绪冷静下来,即使被扯入了水中也并不是太害怕,而且知道古羲在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立刻赶来救我。光这几分钟,无论是什么都不至于能要了我的命,只需在他赶来之前做好自救工作。
水上的幽光并不能照亮水底,凭感觉应该是条带子绑在我的脚踝处,可能是水草之类。但是又不太确定,刚才我并没有动,按理应该不会无意中卷上水草才是。
而如果不是水草,又不像是人的手,那就有点唏嘘了。因为水下生物繁多,类似于这种带状物的除去植物外,往动物身上想会细思极恐。
不管如何,我都屏住呼吸保持着从容,并且尝试弯腰去解那带子。可就在我手要触及脚踝时,突的一股外力又在下拽,这次的力量比之前次还要猛烈,直接把我的人给拖成了水平,甚至要头下脚上被倒吊起来。
我一惊吓就嘴巴张开猛喝进一口水,而且由于人体角度倾斜,水直接呛进了鼻腔。那瞬间的难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而以为会立刻赶来的古羲却迟迟不见,我能屏住气息的时间也快到极限了。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水中被拖着移动,已经非常确定不是水草了,那能在水里平行而动的只可能是动物,会有状似带子的,我只想到水母。
已经被拖动了十多米了,古羲还没有来。他是被岑玺给困住了,还是我下到水底后他失去了我的踪迹一时间寻不到?
胸口开始窒息了的憋痛,嘴本能的张开又是一口水倒灌而入,加剧了之前的痛苦。
我的双手渐渐握起,张开的眼无论睁得多大都看不见有熟悉的人影出现,心底深处有声音在叹息,到底还是......
###
在水上浮浮沉沉着终于到了岸边,四下幽静也无光。我翻爬上岸也不急着走,一边绞着裤管和衣服上的水一边静静聆听周围可有声息。
抹了把脸上的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地方无疑真就如我之前所想是在山腹之内的洞穴中,山中有水不稀奇,但在山腹里有这么大一个深潭却是罕事。不过我此刻该想的不是关于这深潭的事,而是要想古羲去了哪里?我背的那只小包已经不见了,应该是掉在了水下,所以手机和其它物件都没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暗松了口气,玉哨子还在。
指尖摩挲着玉哨子片刻本是想将之塞入湿漉漉的衣服内,可低头间忽的一愣,那玉哨子居然隐隐发着光。在之前一人独处时我不是没有仔细看过这玉哨子,也不止一次这般用手指摩挲它的表面,可从没有见过它会发光啊。
但见它在短瞬之间光就黯淡下去,我又用手指摩挲了几下,果然又亮了起来。抬起眼看向脚前的深潭,会不会是和这水有关?
无暇去深究这其中奥理,将哨子塞进了衣服里就起了身。
这时候无所谓什么方向感,身前是深潭,我不可能再下水,那么就只能走身后这条道了。在盲走了一阵后脚尖竟然碰到了阻碍,我伸手一摸,一块石壁赫然就在跟前。
居然已经走到头了?
沿着石壁先左后右走过后,虽然没有古羲那对尺度的精确丈量本领,但也大致能估约的出来是有十米左右。石壁不平整,基本触手过去都是凹凸不平且无规则的,应该没有经过人为加工。没有了路,我只能沿着石壁往回走,其实刚刚在来时就有感觉到此处不但有风,而且风向还有变化。
可我只有一人,前路也凶卜未知,最主要的是视觉受阻,除了认准一条道先走之外别无它法。若有人问我这时害怕吗?我会告诉这人,不妨自己来试试一个人身处伸手不见五指完全漆黑的空间。然而,比之害怕更深的是孤独,那种深寒入心的孤独感超过一切。
无法抑制脑中对某人的思念,迫切想要在下一瞬间就看到他出现在眼前,抚平我心底的孤独与害怕。放下这些沉念,到了某处风口,可以感觉的到在我的左手边,也就是对面石壁有条岔道,这是这条从深潭到尽头的路上唯一的一条岔道,似乎别无选择。
最终还是踏着步子转进了里面,很明显这处的空间感变得狭隘了,左右间距不过两米。越往内走,风感越强烈,一定是有个风眼在里面。
当有人的语声传来时我顿住了脚步,也敛去了呼吸。
似乎心头没有一点意外,觉得理该是这样,否则这一批批下来的人会去了哪里?听了片刻就辨别出来那是小悠的声音,但可能隔得还远语声很模糊。不过与她在一起的只有何知许,所以她必然是在与他说话,可是从头至尾也就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
想及之前岑玺与她通话时说何知许受伤了,不知是真的还是故意布的弥彰来扰乱我们视线。无疑岑玺初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将我们全部拉进这里来,而小悠与她是一条线上的,说出来的话自然未必是真。但无论如何我都走到了这里,又是没有后路的情形,终究还是要向前走的。有所决定后也不再有意去敛气息,只放轻脚步靠近。
十多步后我又顿住,因为眼前不但有了光,还看到一条石台阶向下蜿蜒。可以确定光是从里面射出来的,但是似乎有些不对,按理我离得近了那语声应该会变得清晰才是,可是我依然听不清小悠在说什么,而且好像那语音传播的距离与刚才没有区别。
明知不合理,但我在略顿之后还是走下了台阶。
台阶在尽头处向右而转,一道宽约五六米的门洞赫然入眼。而门洞之内的空间才是让我真正感到震撼的。首先,在我走至门洞前向内环视一圈后确定,此处没有人。而小悠说话的语声却还隐约在传来,依旧是听不清晰的距离;其次,这个空间的石壁上点着许多灯,足以将此处照得很亮。灯台上点火的东西却像之前我们从上坠落水中时看到的荷叶上的黑色圆饼状东西,但灯台不再是荷叶,而是一盏盏古旧的清一色雕龙黑金属,镶嵌在石壁之内向外伸展,而每一个灯盏的龙嘴里都含着一颗珠子。
我不确定那是否是夜明珠,因为在有光的情况下它们是黯淡的。
166.烟斗
不去研究那什么灯台,只奇怪明明看不见小悠的人,她的声音到底从何处而来?抬起头向上看,眉宇不由一蹙,洞顶并非正常的凹凸或者有所谓的钟乳石,而是呈......锥形斜面的。这是其次,主要是那表面光滑如镜,我能在多面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不行,这样每看到一物就分心,该剖析的问题却始终得不到的答案。闭上眼,让自己心静下来,渐渐身周一切都散去,只听到语声以短快不一的速度传播进耳。
等我睁开眼时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环目四下搜寻,最终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比我人还高的圆石处。我走过去,见圆石是竖在一个水池中的,水面极浅都能看得到底。
在刚才我静心凝听时,听出来那不清晰的语声的频率是有规律的,它其实是在反复重复一段话。并非是小悠一直在重复说,而是她的声音被留在了这里。
圆石为心,顶壁为弧,这里被人为筑造成了一回音壁。就好像是现在的录音功能般,当声波传到这处就被它给录取,然后反复在重播。
不过小悠并非是在这里说的话,否则她的声音不会这般模糊。我想了想,只有某种可能,就是这个地方或有裂口通往哪里,刚好小悠曾站在那裂口另一端说了那么一段话,于是声音传递到这处就变得模糊了。
既然语音能够传播到,也就意味着那个地方离这不会远,我只要找到传播的轨道就行了。
但我寻找一圈也没发现石壁上有任何裂口,地面也仔细留意过,都不曾见。目光还是落在了那圆石上,它大约有两米左右高,直径一米,并没有被打滑的痕迹,颜色呈黑,看起来像是一块原石。
尝试丢一块石子进水池中,没有任何异状。我也就不管不顾地下水了,走到圆石跟前一点点仔细看它身上可有裂口。越看越心惊,我本以为这石头是原石,哪料在细看后发现它身上有着纹路,而这些纹路组成一幅图。可我环绕着圆石一圈只能看到中间部分,没法看底部与顶上,只在心中大约猜测这上面画的是张地图。
作画的人并没有精心而画,只简单的以圆石为底将线条简单的刻印。顶上太高我不可能够到,那就只能弯下腰伸手入水中去触摸那些纹路,可就在我摸到一处节点时,突的那圆石朝我压滚而来,身形疾闪向旁时后怕地瞪那圆石,慢一步就差点被它给压在这水池中了。可下一瞬我却愣住了,圆石滚了两下就停住了,露出了刚刚被沉没于水中的底部。
很小一个圆口赫然入目,我下意识地去看那原本被沉压遮住的位置,水面之下一个约直径三十公分的大口露在了眼前。
刚才不得而解的疑问都有了答案,小悠的语声是从这水池之下传上来进入到圆石的中心,然后存入回音壁间重复传播。但令我更感惊惧的是,那么大一个缺口呈露在那,为什么池中的水不会往下流?水面除了刚刚圆石翻滚激起的波纹外,已经在渐渐平静。
是那缺口有用透明的玻璃遮挡?
我走过去探手而入,触及到缺口时并没遇着什么遮挡物,手直接就穿了下去。心中犯疑又纳闷,既然没有东西挡住这缺口,水往低处流是自然常规又怎么会不落下去?刚刚手穿过缺口时能感觉到下面是空的,并不是在水中。
正要再度伸手尝试,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了圆石处一眼,并未有停留,但在凝向缺口时我顿住了。有些恍惚的,缓缓扭转回头,一点一点把视线落于那点。
心蓦的一紧,我将手移转慢慢伸向了那。
当圆石之下、水池之中的那物被我抓在手中时,心底的某处像是破开了一个洞,而那洞在以感觉得到的速度逐渐蔓延。
我用力闭了闭眼,低头时睁开眼凝看掌中之物。
是一只已经长满水锈的铁烟斗......脑中闪过一幕幕画面,有我与老妈在灯下卷着烟丝,而那烟丝是老妈特地种的看起来很像烟草的植物晒干了所制成的,后来我偷走了他的真烟丝,将我们卷好的给替换上了。这是我有生以来唯一会反复去做的偷盗行为,而他似乎并没有发觉烟丝的差别,渐渐还抽习惯了我们的特制烟。
我用指甲一点点将烟斗上的铁锈给剥开,然后,用指腹轻轻摩挲那处。
年幼那会看他喜欢这只烟斗,于是我也爱屋及乌,特意在它上面刻了我小名的印记。他唤我“圆子”,所以我刻的是一个圆。
我的指下,即使锈迹还在,可那个圆仍然能摩挲地出来。
想过很多种可能,都没想过......他曾来过这里!尘封的钝痛在渐渐泛滥,我在心中轻轻问:爸,你在哪?
片刻的恍惚回转神来,以烟斗腐锈的程度看不可能是近些时日遗落的。我小心的把烟斗给收进袋中,假如说之前或还觉得此趟险难莫名和多余,这时再不作如此想了。而且心中有着疑问:老爸为什么会来贵阳,还曾进来这个诡异的山洞?
既然烟斗是在圆石底下发现的,那就证明老爸一定到过这里。那此处别无它路,就只剩眼前这个水下缺口了,我一咬牙,不再犹豫地将脚穿过整个人滑落进去。水没过脸时屏住呼吸,原来其实缺口以内并不深,双脚很快就着地了。
第一直觉是抬头,头顶上方一米之高外正是我下来的那个缺口,可此刻却是一片平整,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缺口。难怪小悠说话的语声被传到了上面,却像是全然不知。
再环看周旁,似乎,我来到了这个山腹的核心处了。再不像刚才走过的山洞,这里是平整的石室,但这石室总共有四扇门,分别设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既然东在左,我也没什么可选,直接向左走。站在石门前仔细观察,机关我不懂,我唯一能秉持的是自己特殊的眼睛能否看到一些异于常的东西。
但这石门既没有孔也没有纹路,就是一块平整的石门,在不确定门被推开后将会发生什么,我仍旧坚持自己最初的观念,伸出两只手分别按在两扇石门上。
只略一使力就发现石门并没被关紧,在被推开时没有任何异动发生。但当我将门完全推开时,目光沉顿住,心坠无底深渊。
呵,居然满室的人!
其余的人我不在乎,视线只紧锁在那道身影上。我想不明白,明明在那上面甚至是坠落深潭时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这刻他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而在我几乎灭顶之时却等不来他?有时候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让人感到抚慰心安,有时却令人慑缩,就如此刻。
他的旁边站着岑玺,虽然还是原来那套衣服,可都干了,头发也齐整梳好。不像我,脚下的裤管与鞋子都还在滴着水,似乎今天晚上我与水脱不了关系。
岑玺不再像之前那般狼狈,看我的眼神里流露着怜悯,开口的话却不是在对我说,而是对身旁男人道:“一个全无自保能力的女人,居然能够解开水下触龙锁而脱逃并且来到这里,阿羲,还觉得她柔弱可依吗?”
我的心沉了沉,有些明白为何古羲的眼神会那般冷漠了。
古羲没有说话,依旧居高临下目光幽沉地盯着我。没错,居高临下。
石门之后的空间比起我之前到过的任何一处都要庞大,首先水道于当前,不过这水道不是潭也不是池,而是渠。它将正中心给围了起来,而那中心是层层台阶往上垒筑的一个圆台,目测圆台有二十几个平方那么大。古羲与岑玺就站在圆台的边沿处,比起我的高度要高出五六米。
在他们身后或站或坐着一些人,不过我先还是被离我最近就在水渠之内,圆台的最下层平台上的小悠吸引注意。她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一点电话中所听到的惊怕,就在她身旁何知许躺在那一动不动。在确定他胸口仍有起伏后,我暗松了一口气。
另外,有一些其余的人散在四周,别的不认识,但是在山下竹门处守门的那两人我还是认识的,他们神情戒备,全身肌肉都紧绷着。
我再抬头视线掠过那两人,看到他们身后有块方石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年龄近约六十的老者,从其得体的穿着与从容的神态而看,大约能猜到是谁。
167.神奇圆石
这是观人,也是我一推开门这个空间给到我的第一感官。
然后再来观景,最中心的圆台自不必说,它是最显目的。而这空间的四周也不寻常,它是一个八角正变形,在每一个角上都有一根半圆弧的圆柱,然后上面同样都有一张不同的人脸。而与上面不同的是,这些人脸的嘴角没有了石环。
在八根圆柱的顶上都游缠了一条石龙,若说之前不确定看到的灯台龙口里含的珠子是否是夜明珠,这时已经能肯定是了。因为这八条比灯盏要放大了的龙或嘴含或龙爪抓着,都有一颗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在内,这间八角石室就是由它们给照亮的。
想必一颗这般大的夜明珠就已经价值连城,此处却有八颗,这里的主人当真是舍得。
另外,除去我推开的这一道石门,还有三扇石门以相同间隔分布在八角之间的石墙上。等于说连我走进的这扇石门在内,它们刚好组成了一个正方形。
我将目光转回到圆台上,在古羲没有发声的情况下岑玺笃定地看向我,倏而一笑道:“常愿,我似乎总在忽略你,而你一次次的刷新我对你的印象。相信这刻我其实很欣赏你吗?”
“欣赏我什么?”我淡淡而问。
“勇气!连我都不敢在阿羲跟前放肆,你竟敢欺他如此,你这胆量还真不是一点的小。”
明褒暗贬......
我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挑起眉时一字一句反问:“你又怎知...他不知道呢?”
岑玺一愣,侧转头去看古羲,“阿羲,你知道?”
到这时古羲沉肃的脸才有了笑意,他依旧紧盯着我,缓缓而道:“岑丫头,知道你输在哪吗?”他顿了下,在岑玺犹疑不定的神色中又道:“输在对我不够了解。不像她,那扇门推开时,就已知我心中所想。”
我脸上保持着平静,心中却翻覆杂乱。只有自己清楚古羲对我谬赞了,他对我或了如指掌,我对他又怎谈何了解,无非是摸准一些他的脾性罢了。
而此刻若真的怒极倒还好,就怕他这种不阴不阳的语调,因为为难会在后头等着。
岑玺面色几番变化,最后恢复浅笑着道:“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人到齐了,阿羲,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闻言我心中一紧,终于意识到一群人聚集这里,是怀有着目的的。
也不知岑玺究竟所指何事,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不是还有秦舟没来吗?”古羲神色未动,但岑玺却指了指脚下说:“他已经来了。”
我环视一圈,哪里有见秦舟?刚刚观察在场之人时发现秦舟没在,以眼前的架势来说觉得是件好事。因为很明显即使古羲站在那上面,起主导地位的也不是他,而是...那个坐着始终没发一言的老人。
可现在岑玺说秦舟已经来了,他在哪?
就在这时古羲终于收回了看我的目光,垂眸时淡淡道:“秦舟,你也进来吧。”
由于空间静默无声,所以当有一点异动出来都会听得十分的清晰。紧接着,在我正对方向的那扇石门被推开了,秦舟一脸邪笑着出现在那门后。
他说:“是都在等我一个吗?早说呀。”他的视线环过一圈后在我这边定了定,然后又笑问:“阿羲你快给我说说,为嘛我人还在门外你们就已经知道我来了?”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岑玺的话意不明,却从刚才就透露着一个讯息:我在这个山腹内的动向包括水下的情形,他们似乎都知道。
如果这是在寻常的地方,那么我会觉着可能是所到之处都有监控摄像,一举一动都被拍到了。可这是个山洞,网络线路根本不可能贯穿得起来,尤其是我一路过来并没看到有任何可疑之处。
古羲轻蹙了下眉,“你和她上来了就知道了。”
秦舟与我对视了一眼,他开始走向我,看似一脸的轻松但我却能察觉到他其实全身肌肉紧绷着,处于全神戒备中,尤其是在经过那散布在旁的那些人身旁时。
不过直到秦舟走到我跟前,也没有人阻拦。
倒是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小悠突然说话了:“阿玺,真的要让他们上去吗?”在成功引来我们的视线投向于她后又道:“上面就那点空间,再多两人会挤。”
二十来个平方大的一块地,就是上去十几个人都足够,小悠这话明显是不想我们与古羲会合。岑玺很聪明的保持沉默,回眸看向了身后的老人,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古羲未置一词,神色间也没有半分不耐,就好像我们上不上去都可以。
这时,突的秦舟压低声在耳边问我:“诶,你是怎么解开那触龙锁的啊?”我侧转眸看他,漆亮的桃花眼底是按捺不住的好奇,见我不语他又低道:“我下来时也碰到了,若不是我机警就差一点被拖到那漩涡口子里去了。”
我问:“你是怎么逃脱的?”
“来硬的啊,用刀割断了,那东西跟有眼睛似的,割断一根就又来一根,幸亏我游得快。”
轻勾嘴角,他的心思我又岂会不懂。刚才他应该是早就来了,躲在石门之外听了我们对话的全过程,于是觉得很惊异,连他都差点把命送了的东西,我居然在碰上后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试探多过于问候,他对我生了疑。
我指了指圆台说:“上去就知道了。”
既然问题在那圆台之上,何不顺应话锋。秦舟瞪眼,又无可奈何对我交代:“跟好我。”就不再顾忌其余人的意愿与否,往水渠而行。
小悠似笑非笑着问:“你们是打算硬闯吗?”她话落间散布在旁的有几人已经往我们这边赶过来。秦舟只冷笑了声,也不知他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尖刀,从来都是嬉皮笑脸的他这时变得阴狠而冷厉。
战斗一触即发,却闻顶上岑玺扬声而喝:“住手!小悠你太不懂事了,秦先生是阿羲的朋友,上来了也可多一个人想法子破阵。”
“我......”小悠欲言又止,眼中闪过恼意,但最终在她姐的眼神示意下闭了嘴。
随后原本将我们给围住的几人又退回了原来位置,秦舟凉笑了下带头走至水渠边一个纵身跳跃而过,等他回过头来看我时迟疑了下问:“你过的来吗?”
余光中的顶上岑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似乎她就在等着这刻看我如何应对这情形。敛了眼那水渠的宽度,大约有一米六、七左右那么宽,不在一般的跨越范围以内。回头起跑了跳太过做作,既然有些事已经不是秘密,那也无所谓了。
在秦舟惊愕的目光中,我脚下快跑两步就迈开长腿而跳,等沉稳落地时一声嗤笑清晰传来。不用抬头也知道这时岑玺脸上无尽的嘲讽之意,推了推愣神中的秦舟,低声催促:“上去了。”他这才回神过来,走上几层台阶凑过来低问:“你以前是跳远运动员?”
若不是场合不对,我真的会被无厘头的他给逗笑。忍着嘴角的笑意,轻点了下头,听到他自言自语在说:“难怪呢,还是我多虑了。”
自上了这圆台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我们身上,其中有一道熟悉里带着疏离感,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但我始终都没有抬头去看,心中数着台阶的层数,眼睛垂直盯着石板,一共是七七四十九层,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时,眼底看是那双墨绿色的军靴。
不过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惊异地旋看这最上面的平台底板,这怎么可能?
我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或者是思维混乱了,居然这块原型平台像是一面透明的镜子,光滑平整不说,更主要的是这个空间的场景乃至石室外都一一印在上面。目光一顿,较远的角落那黑沉的深潭不正是我们坠落下来的位置,在这平台上可看到那水质清晰到能透视。
眼睛只一眨的瞬间,就看到那水下有个人影晃过,当定睛细看时我彻底明白为何明明不可能历证的事实,而岑玺却说得那般笃定。
因为,那水下晃过的人影是我。打破了之前我的想法,这张如镜面一般的平台竟然将我在水下的行径都录了下来。不光只那一处,还有我触动圆石的机关将之移动,又发现父亲那只烟斗等一系列场景全都在这张平台的某一角落呈现。
耳边传来秦舟的惊叹声:“这也太神奇了吧,居然能把监控控制端显像按在这下面。”
古羲突的道:“这不是监控。”
听得他声音我心漏跳了一拍,却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去听。
“不是监控那又怎可能......”秦舟似乎很不解,他蹲下身去用手摸了摸,惊愕而问:“是石头?”古羲哼了声,“你以为呢?”
“我以为是液晶显示器呢。”
我的额头在冒黑线,这秦舟是故意来捣乱的吗?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块被磨的又光又平的石头,不过我也没明白其中原理。尤其是我看那边角落的几个场景一直都在重复播放,当秦舟终于注意到最上角的深潭时,用脚踢了踢我问:“常小愿,那不会是你吧?”
即使我闭口不答,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168.再现八卦
到这时秦舟转过头来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上下打量之后往下飘了眼水渠,随后出来的话已变得讽凉:“身手不错嘛,不过,这演技更行,回头让阿羲给你搬个影后奖吧。”
他的态度在意料之中,只不过听着心里还会膈应。不过我没有放在面上,只一直沉沉盯着那重复播放的画面,刚刚古羲说这不是监控,那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场景图像呈现在这圆台上?脑中很自然就想起地下围城的祭盘,当时那沙盘之上也是能看到人影投射于上的。只是眼前的这块石更大,囊括的场景就不单单是人了。
所以如若不是监控装置在起作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空间存在类似于地下围城的那种能折射倒影的矿石。以这圆台为中心,所有地方的空间图像都会通过遍布在四周的矿石反馈回到这里,可是我有留意过,这许多场景里唯独少了那条从深潭出来走的漆黑暗道。或者,准确地说,这里呈现的都是有光能视物的地方。所以这矿石折射反馈,是需要在光亮条件之下才可行的。
我必须要确定一些事再作判断,所以略一迟疑抬步走上圆盘,几乎擦着古羲的肩膀而过。
没有人来阻止我绕走在圆台,中间似有人要开口,但只出来了一个音就嘎然而止了。我没有去留意这些,全神贯注在脚下。
在绕走几圈后渐渐的我看出了点明堂。其实若从初见这奇特平台的惊愕中脱开出来,会发现其实它是一张形象到每一幅场景都齐全的地图。如以我为起点,深潭是在左上角,它下面那块黑应该就是代表从深潭出来后的暗道,看其面积不小,我估计它是有几个岸。这是从秦舟所出现的画面位置来作判断的,如果我是从左下上岸,那他就是右上上岸的。
另外,发现似乎只要有人出没的地方,如果有灯的话,那在这范围里所做的一切活动就会被记录下来,直到人走出那空间,然后开始重复回转这画面。所以录取到的不光是我的影像,还有秦舟的,还有小悠与何知许的,也还有岑玺与古羲的,但是却没有坐在正中间老人与那些散布在下的打手的。
这并不难解释,证明只有我们几人是从山上那个口坠落进深潭的,而其余的人是从另一条道来到这里。这条道,我推断为是在山底下。
“看了这么久,有看出什么了吗?”
思绪突的被打断,我怔愣着抬起头,凝目之后反应过来是古羲在问我话。他看过来的眼神很淡漠,却又像含着深意,我不自禁地将刚才发现的几点说了出来。
等我讲到最后时,旁边传来沙沉的嗓音:“有意思,难怪古先生坚持要等小姐来到才肯开始,原来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循声扭转过头,是那自我进门后从始至终都没开过口的老人,此时他正目露精光盯着我。
古羲浅笑着走至了我身旁,用一种貌似宠溺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对那老人道:“那你要不要让她猜猜你的身份?”
老人摇头,“不用了,既然她推断出我是从山下上来的,定然已经知道我是谁。”
我不置可否,事实上在进门时看到他以长者之姿坐在这里时就已经猜到了他身份。一个能够将这片山头都买下来视为禁地的人,除了这农庄的庄主还能有谁。
老人也不多在这问题上盘问,对我又道:“小姑娘,那你来说说为什么你们行动的影像会不断重复出现?”
这是个最难解的疑惑,刚才我就正是在想的时候被古羲给打断了。现在又被老人提出来,一时间却不知要如何答。这时坐在台阶下的小悠突然轻咳了声,可能她是无意识的,却着实提醒了我。
说起来,我还是被她给引到这来的。
她那段刚好在缺口之下说的话被传至了回音圆石内,以至于不断重复那段相同频率的话,由于是隔着水层的,所以并不清晰。有什么在要冒出水面,却还被压制着,我开始在圆台上边走边想,脚下速度越来越快。
当我置身在思绪中时,周遭的人与物就都形同虚设,这时候的我就像个疯子一般暴走在圆台上,中间一度感觉有人影在眼前晃动,可很快那人影就消失了。
脑中有个大胆的想法,既然这个山腹之中有类似于回音壁的回音石能截取到小悠的一段语声反复重播,那么光影成像是否也是这个原理?这里的石头能够将影像汇聚到这块圆石上,那极可能也有一种方式让那些影像滞留不去,重复倒带。
我的眼睛一亮,从沉思的世界清醒过来,也不去看什么庄主或岑玺,只灼灼盯着古羲的眼睛说:“是光。”
成像是光,滞留存影也是光。我终于明白为何在灯盏上点了火还要有一颗珠子,那珠子就是聚存影像的载体。至于我们摔落的深潭,那个地方也一定有类似的珠子存在,可能在荷叶之下,可能水底也有,所以我们的影像被存储,反射到这块圆石上。
我想那黑色如饼状的燃料一定能够点很长久,因为一旦它们熄灭了,那么影像存储也就消失,只有等到下一次点亮灯光,再有人进来重新存储。
古羲的嘴角隐隐有了笑意,他伸手碰了碰我的额头说:“总算还不是太笨。”我读不懂他眼神的寒意,也吃不准他笑容与看起来宠溺的背后可还噙着冷意。
而那边老人却惊异之极地道:“小姑娘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我老头子来这几乎大半辈子了,也只知道点上火就能在这里看到整个山洞各处场景。好好好,看来今天是真的能够解开这个阵了,快开始吧,我已经等不及下去看看了。”
我狐疑地看过去,他说下去?
低头看了看脚下,我踩的位置刚好是捡到老爸烟斗的那个空间,蓦的灵光一闪,难道这下面......另有乾坤?
只听古羲平静无绪地道:“既然等不及,那么尊驾也该挪挪位置了。”
他的话指向性很明显,这圆台之上除了岑玺和我们三人外,就只剩庄主了。而在那一瞬间,原本显得兴奋又激动的老人顿时沉静下来,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而眼角的笑纹细细蔓延:“古先生是如何看出来的?”
古羲负手而立眼神迥然,神态从容地徐徐而道:“这间石室以八根-人面柱代表八门,四扇石门分指阴阳首尾,本身就是一奇门阵的布局。而无论什么阵都必有阵眼,此处以圆台层层而上为心,绝大多数人或许会以为它的阵眼是在圆台中心,但是这些人一定不懂八门之上龙戏龙珠的排法,将这八颗珠子以直线射掠光汇聚其上,恰恰正是你此刻坐的点。”
老人闻后不由鼓掌,“精彩精彩,看来你真是懂行之人。古先生还请不要在意,老头子我年年都在等有志者来破这阵,可等来的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就是浑水摸鱼之人。”说话间他从石座上站了起来,并且走到了圆台边上向下落了一个台阶,大有将地盘让出来任由发挥的意思。
老实说刚刚那一番言从古羲口中说出来,大有指点江山的从容不迫之势。就如此刻他下令:“秦舟,把那石头搬开。”秦舟即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推动那块石头,还果真是活络可动的,但毕竟有半人那么高的石座又怎可能不沉。此时秦舟才反应过来,嘴上嚷嚷着:“为嘛只叫我来搬啊,你的女人可都不是柔弱之辈。”
他用了个“都”字!
我没有动,继续保持面无表情,而岑玺则是婉柔而问:“需要帮忙吗?”
秦舟瞥了她一眼,煞有介事道:“需要,不过是请你像那位老人家一样挪步站在台阶下面,免得等下......”他话说一半就顿住了,目光瞪住圆台表面。
我也看到了,圆台上犹如镜面的场景显露在以我们肉眼看得到的速度一点一点消失。
本身我就推断它们成像的原因是灯光,而此刻消失的可能也只有一个,就是那每个地方的燃料都点尽火开始熄灭了。只是这实在是有些巧,难道这些燃料都是定量给加上去的?
当圆台上画面全部消失时我以为它会就成为一块普通的石块,至多透明而已。可奇怪的一幕再度发生,有一些线条与图案在逐渐浮现,我越看越惊愕,忍不住抬头环看周围人的表情,发现除了庄主与古羲外,岑玺和秦舟也都和我一样不敢置信地瞪着圆台上的变化。
不止如此,除了圆台上有东西在浮现出来,周遭环境也在改变。
古羲与我一般也在抬头看四周,目光在空中交汇的一瞬,我看到他眼中沉浮的精光。
当圆台图案全部形成后,我沉默了。
居然又是一张八卦图!刚刚庄主要让古羲来破阵,难道也是奇门遁甲阵吗?
169.破阵
虽然我不懂这些,但因着对图案的敏感度还是能记得这个八卦上刻字的方位是与地下围城的石盘上有不同的。应该阵法也有所不同,我有见过古羲破阵的情形,但没有看到最后的后果,他当时的意思应该是假如进行到最后整个地下围城将都会被毁,而我们乃至暗藏在某处的羽也将不得逃脱,等于是玉石俱焚,所以最后羽主动开了通道放我们出去了。
我不担心眼前这阵古羲能不能破,担心破阵之后,庄主口中所谓的下面到底有什么?
正在沉思中,突的听到秦舟在唤:“常小愿?”我抬头而望,发现不光是他,圆台上的人都在看着我,只听秦舟又道:“阿羲让你站到那个点去,你愣着作什么?”
那个点?我莫名其妙地旋看四周,耳后听到古羲沉声道:“我再重复一遍,三人分站乙、丙、丁三点,我在乙位守阵,你们两人随着八门移动而相互交换位置,必要时听我指令。”
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说的乙、丙、丁三点是什么,还有何为八门?
这圆台浮现的八卦上确实有字,可那些字它们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们。除了文字还有一些小图案的标识,我仔细去看古羲和秦舟所站的位置,发现他们站的脚下并非是在字上,古羲站在了一个圆处,秦舟站在了一个类似月亮的点,我在台上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与他们相同的图案,但是找到一个五角星,迟疑了下,走到上面后回看古羲的表情。
见他没有任何纠正的意思,心说看来是蒙对了。
只不过蒙不可能蒙到底,若下一环节因为我有所差池而出事的话,后果非我能负责的。所以还是将疑惑问了出来:“能先给我说说乙、丙、丁三点和八门都是代表什么吗?”
成功引来大家的注目,不过从众人神色而看,似乎并不止我一人不懂。
在古羲牵动嘴角时庄主突然开口道:“我来说吧,晚些古先生不妨鉴定下我有否说对。”
见古羲不置可否,于是庄主就继续道:“刚古先生所指的三点为奇门遁甲里的奇,分指:乙、丙、丁,同时它们还有一个别称叫:日、月、星。它们是阵法的阵眼,古先生所站位置为日,是主阵眼,月与星为副,必须在破阵过程中与日相辅相成。至于八门,则就是奇门遁甲的门了,分别为休、生、伤、杜、景、惊、死、开,也就是我们这间石室的八个角所对应的石柱。一会启开阵眼之后,八门方位都会随着阵形变幻而有改变。”
听到这,秦舟问了句我心底疑惑的话:“既然你对这些这么有研究,为什么不你来破呢?”
庄主摇摇头苦笑着道:“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所谓奇门遁甲,奇门是三大秘宝中的第一大秘术,是三式之首,可以被称之为帝王之学。刚奇门我已经都说过了,遁甲则指六甲旬首遁入六仪即戊、己、庚、辛、壬、癸。整个这术数在初创立时共有四千三百二十局,后改良为一千零八十局,到周朝时姜尚因为行军布阵的需要而压缩为七十二局,汉代的张良得黄石公传授后,再次改革,成为现在使用的阴遁九局、阳遁九局,共十八局。”
光听听那数据就吓人了,岑玺也忍不住问:“那就是说此阵有十八种可能?”
庄主摇头:“错,不是十八种,而是七十二种。这八卦阵上的文字是秦文,所以当在汉朝之前的布局,还没有被张良改良过的。”
我没被这数据给震住,反而是听说又是秦文心中膈应了下,不会真与地下围城有什么联系吧?按理不大可能啊,布林镇在京津附近,与这贵阳离了也太远了。
可突然我心头一沉,脑中有个念在逐渐浮起,环目看四下越来越感到头皮发麻了。脚下所站的这圆台不就像是地下围城那祭盘的翻版,难道这个石台其实也是祭台?
秦舟又问:“看来你对这奇门遁甲术数查了不少资料啊,难道就没请过别人来破此阵?”
庄主沉吟了下,不避讳地承认:“有请过一些专业道术学者,但至今都没人破得了此阵。”
这时秦舟笑了,“那些所谓专业的道术学者呢?”我知道这才是他真正要问的问题,就是这个阵法万一破不了,结局会如何?
空间一下静默了下来,透着诡异的安宁,如此大约也知道答案了。就在以为庄主不会再开口时,突的他徐徐而道:“他们都留在了下面。”
很明显岑玺的身体一颤,“庄主,你意思是如果不破阵,就会......死?”
这会庄主是真的闭了嘴,反倒秦舟凉了语调讽刺:“你们都站在台下呢,还怕什么?”岑玺面上一变,眸光向着古羲的方向看去。
这时古羲似没了耐心,淡淡道:“开始吧,一会见机行事。”
于是秦舟敛了神色,眼神开始认真起来,我也全神贯注不敢再有半分神思游离。只见古羲左脚突的点地,军靴的鞋底重重敲击在他那个“日”字位上,随即我们脚下的八卦图就开始缓慢变化起来,想着可能等下会需要用到所以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次字符和图案的移动与方位的定点想要牢记,可当变化一多起来记忆就有些跟不上了。不过却发现一个特点,就是我们三人所站的阵眼图案始终都没有移动过。
倒是我发现古羲的那双脚又开始动了,好似随意地踩在那曾移动过的字符和图案上,可我看他每一脚都很谨慎,当我数着他走了七步后,突然觉得走的位置很熟悉。将之连成线时心中一顿,北斗七星?
不容我多深思,在古羲踩完这步子后,圆台突的震了震,随之八卦图开始极速旋转,而所有的字符与图案就像是被打乱了一般看似没有规律在变幻。
这还不止,石室内八个角的柱子在开始移动起来。
只听古羲低喝:“找准好自己的点,不要错位了。”说完他就身形疾闪,一人独在圆台中心移形换位。其实他不提醒我也看到脚下的星星图案在移动,它会移一短线距离顿一顿,再移一下。所以我左右脚错落有致地紧随于它,可太过于投注脚下,却忽略了秦舟突的撞上来,两人都猝不及防,我被撞得往后退了半步。顿见脚下图案不对劲了,星星一个急蹿竟然往古羲的圆形撞去,想也没想出于本能地喊:“小心!”
古羲本集中精力在脚下又背对着我们,听到我的提醒后回眸,瞬间脸色大变,一边沉令一边移动:“你俩先守住月。”我与秦舟对视一眼,立即搜寻脚下的月图案,很快在右边角落找到,不过它也同“星”一般处于肆意乱蹿中。
秦舟反应要比我迅速,一个箭步冲上去踩到了位,可下一瞬它又蹿移出好长距离,我紧随其后。这时站在圆台下一台阶的庄主和岑玺或还知道是怎么回事,台阶之下的那些人恐怕看我们就是在上蹿下跳了吧。
也不管狼狈不狼狈,在知道一旦破局失败就有可能下场是没命的情况下,我们不能一错再错。反观余光中的古羲,即使他从负责守最重要的“日”位变成要守两个,却并没有乱,只见他身形变幻已经快到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了,只能依稀看到人影在闪动。
倒是脚下的图形移动渐渐在平缓下来,“月”图案也不再胡乱飞窜,开始如最初时有规律的走位。就在这时古羲突的唤我:“小愿,你过来,那个点给秦舟守。”
我点点头,以为他要让我重新守回“星”,可快速到他身边时却听他说:“踩住‘日’位,我与秦舟将以你为核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否则主眼一破,此阵就会败乱。”
心中一惊,“我守‘日’?”这不是主位吗?刚刚被分配到“星”还出了纰漏,这时居然要换我守核心位置。下意识地就要摇头,但古羲沉目凝我,“必须你守,日为阳,月、星为阴,阵眼必须阴阳相合,这里只有你是主阴,而我们主阳。”
......那如果是这样,一开始他就不可能安排错,却让我先守星位到这时再换,应该是他要将阵形开启并先控住。
170.三扇石门
非常时刻不敢有任何多余杂念,尤其是古羲已经随着星位离开了身旁,只得凝心盯住脚下。事实上我也空不出别的心思了,因为代表“日”的那个圆移动很快,必须全神贯注且脚下不能停,想要摒弃周遭环境变化只专注于此,又怕古羲会发出指令听不到,所以不得不一心两用。
也因此而看到惊险之幕在眼前上演,随着步法移位,圆台在呈弧形状的旋转,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三个位在移动定住时每踩一脚就会下陷一分。有时一脚踩下没至膝盖,要再去追逐下一个点就会速度变慢,甚至必须得人纵跳而起。突听头顶有声传来,一抬头就见有几道黑影置身岩浆火海之中,熊熊大火正在将其吞没。
我数了数,好像是三个人,难道是在指我们?不对,不止三个,其中一个黑影好似重叠了一个人在上面,是四个人才是。这回我惊吓不小,立即环看四周,却不再看到其余的人,只看到有八根石柱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我快速冲撞过来。
砰!第一根柱子撞在了身上,还没觉得疼,第二根又撞了上来,随之第三第四根,我怎么躲闪都躲不开,总有一根石柱对我造成攻击的。
此时我没有多余的念头,只知道如此下去不行,必须得想办法弄开这些石柱才是。石柱顶端有缠龙,龙嘴或龙爪都各有一珠,在当又一根石柱撞来时探手其上直接就抓下了一颗夜明珠,瞬间发现那根柱子在往后退开。
我心中一喜,对其余撞来的石柱依法炮制,在当我抓下第八颗珠子时看到石柱都立在离我两米之远外,似乎是想靠近却又有忌惮。我看了看身前捧着的珠子,居然看见它们正在融合在一起,渐渐的变成了一颗足球一般大小的明珠。将之举过头顶,有八道光分别从我手中的珠子里直射而出,恰恰都射在了八根石柱的正中心。
只觉手上炙热难忍,到后来都变成滚烫的了,脱口而喊:“古羲,快来帮我!”
就在这时,古羲清凉的语声抵入耳膜:“那是幻觉,醒过来。”顿时犹如一道清流灌入我内心,将那些炙火都浇灭了。
我一点点恢复神识过来,发现古羲就在身前,他俊酷着脸目光落在我的头顶上方。随着他的视线抬头,竟发现自己双手还高举过头顶,可手上哪里有什么圆球?而且顶壁之上也不见什么火海。
再去看周围,八个角上无论是石柱还是夜明珠都还在原位,而除去古羲外,其余人都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
呃,刚刚我是怎么了?
讪讪地放下手臂,蓦的一顿,除去手臂很酸外,我整个身上都感到钝痛,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一般。本要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低头间我却愣住了,脚下圆台的风云变幻不但已经停止,而且连那八卦图都不见了,可却出现深浅、长短不一的长形印记。
“这是结束了吗?”听到自己惊异问出口。
见古羲果真点了下头,我更是惊疑了:“可是......现在是如何了?”除了这些印记外,这四周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你出来就知道了。”
出来?我到这时才想起要看自己的脚,也才发现古羲看我的角度与平时不同。一低头,我居然就像是被钉进圆台内一般,双脚下陷超过膝盖。
古羲伸手在我腰上一揽,直接把我从里面给抱了起来。等双脚落地后,他改为抓着我的手往圆台边沿走,途中有意避开了那些沉陷的位置。秦舟也靠近了过来,拿肩膀顶了顶我道:“刚才很酷哦。”
刚才?我其实完全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古羲的声音传进耳朵之前,我在经历一场幻象中的搏斗。但是我也想不通,假如真是幻觉,那我身上这钝痛从何而来?总不至于是被他俩给打的吧。
等我们走到圆台边时,恐怕也就古羲能够面色未动一副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内状,我和秦舟是都不能保持平静了。是被之前庄主给误导了,他说下面,我以为无论破阵成败都会是在那圆台之上出现后果,哪里想到真正的“下面”是指圆台的台阶之下!
准确地说,是那围在圆台周围的水渠。
刚才还是满水渠的水,此时不知道何故水被抽空了,而这水渠有两米左右深。只听外围站的几人在喊:“快看,那里有石门。”他们所指的位置应该是水渠的内壁,不在我们视线范围之内。很快又听人在说还有石门,等我们下去跨越到外边环绕过一圈后,发现不止一扇,而是有三扇,以等间距排布。
这时岑玺也走了下来,她看了看沟渠没有学我们跳跃过来,只是问:“我们应该开哪一扇门?”古羲没有作声,沉着眸若有所思。
反观庄主比较激动了,他在手下的背动下来到外间后将石门看了又看,口中喃喃有词着说:“原来是这样,就说我怎么都找不到进去的口,居然隐藏在这水里。快...快下去人把门打开,三扇中必定有一扇是真的入口。”
他一声令下立即有人跳下了沟渠,眼看就要去强行推门,听到古羲凉飕飕的语声响在耳畔:“想死就继续妄动吧。”
原本沉浸在兴奋中的庄主终于缓过神来,听得古羲说话立即惊喊:“住手!”
有两人闻令立即遏止了,但还有一人手已经伸出碰到了石门并且使力在推,听到庄主喊时已经来不及缩回。顿时我心中一揪,预感将有事要发生。
所有人都与我一般在防备的观察四周可会有机关或者变化之类的,可是随着磨石声传出,石门渐渐被推开,也并未见有任何特殊的事发生。
只听小悠轻笑了声说:“古少似乎危言耸听了。”
而庄主在见门被推开后也就不顾其它了,指挥着手下扶他下去。可能是等待太久,在终于看到有通道向内时,没有任何力量能再阻止他。
两人开道,一人护卫庄主,还有一人垫后,一行五人很快就消失在门内。而石室内就只剩下的除了我们三个,就只有岑玺带来的人了。静默了片刻小悠就忍不住开口了:“阿玺,我们要进去吗?”
岑玺神色不定的蹙着眉,眸光从那半开的石门移转回来看向古羲,最后摇头。
小悠不解:“为什么?咱们来这不是为了拿到......”她倏的住口,但这话意是带到了,不过我认为她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想也知道岑玺此行抱着目的,而这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山上那些石柱,之前不过是虚托之词。尤其是看她与庄主的相处情形,应当对此处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她的动机与目的恐怕也是在门背后。
不过岑玺在沉吟之后回道:“阿羲有此断言必有其理,我们要进也同进。”
小悠似乎对古羲不太喜欢,欲再说什么但还是吞回了肚子里。她一回头,注意力立即被别的吸引,惊喜而喊:“知许,你醒了?”
还真的是,何知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眸光静黑,定定地看了小悠片刻后就转眸,在目光移至我身上是定住,“alice,你怎么也在?”
呃,我有些摸不准他到底在问什么,因为看他神色间似有些茫然而困惑,倒像是白天初见我时惊异状。于是我问:“he,你知道这是在哪吗?”他闻言一愣,视线移转一圈后回来,“是还在山内吗?”
......原来他是清醒的啊,转念想也是我多虑了,这又不是狗血电视剧,昏倒就来个什么短暂失忆之类的。朝他点了点头后悄悄瞥了眼古羲神色,见正面无表情中,我有些胆怯,之前水下那件事还没能与他沟通,现在若再多添何知许的事,怕晚些若从这里出去了恐怕很难对付了。
可何知许并不知我心中微妙念头,他从地上撑着坐起来后仍然重复而问:“alice,为何你也下来了?也是不小心碰到人脸上的石环了吗?”
我迟疑了下再次点头,算是吧,只是我们不是不小心,而是特意下来的。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从石门内传出,犹如一把刀似的划过每一个人的心。由于我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古羲身上,所以他嘴角嘲讽的微牵看得分明,显然他早预料到会这般。
171.刮目相看
原本松懈下来的神经顿时绷紧了,盯着那石门,不断听到有惨呼的人声传出。蓦的手腕被古羲一拽,在我没来得及反应时被他给拉离石门口,恰在那时有什么从石门内如箭一般直射而出。听到有人在惊喊着提醒:“小心暗器!”
这应当是所有人对这类石室以及石门机关类的揣测,可偏偏是错的。那射出来的不是机关,而是不知是飞蛾还是蝙蝠的黑色怪物,都有拳头那般大小。
这冲出来的一团,不用细数看着也有几十只。毋庸置疑,它们是攻击人的,而且速度极快,就在那狰狞的飞行动物扑面而来的瞬间,古羲一拳头出去,直接打的那东西叽一声叫摔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古羲闪到了我身前,丢下一句:“管好自己。”
恰时又一只飞物被他打飞,但他下一瞬却疾掠进了那怪物圈内。把我看得心惊肉跳,常有飞物如箭一般凶猛扑向他,有时是从正面,有时是从侧面,有时也从反面,幸而古羲听声辩位能力极强,无论哪个角度过来的攻击都被他一一击飞。
不过他只是吸引了大部分,还有极少部分四散在外朝着其余人攻击。秦舟的身手我之前没见过,现在是看到了,标准的格斗招式使得虎虎生风,他是无用担心的。
至于旁人......岑玺的身前有一人贴身护着,正是之前来前弄请我们过来的男人。他的手上有把尖刀,反应极其迅速,飞物攻过来就被他斩杀成两段。
唯独小悠与何知许显得势单力薄,小悠看起来像是有学过几招防身术,试图挡在何知许跟前保护,可我看她自保都吃力,明显反应没那么快,有几次都差点被飞物给咬上。
判断过形势后略一迟疑想要过去帮忙,虽然对小悠不喜,可何知许既是前老板又是朋友,不能置之不顾。可当我脚一迈出,突的古羲就凌厉看过来,本能的一慑缩脚下顿住,只听他一声沉喝:“左边!”我下意识地左转,只见一团黑物已冲到面门,近距离下看清了那飞物狰狞的面目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张大着嘴巴尖牙露在外面。相信一旦被它碰上,定然就是一口咬下来,千钧一发之际我一个矮身,只觉那东西贴着头皮而过的,瞬间都觉得头皮发麻。
自然是不可能让我如此简单地躲过,立即就感觉到身后有翅膀的扑腾声,古羲在一丈以为独对怪物群,秦舟也一人与数只激斗,我没得选。
当黑色怪物躺在我脚下时,秦舟忙中抽闲吹了声口哨:“酷哦。”
我没作声,心知他褒中带了讽。突听一声尖叫传来,正是小悠那处,她正被两只飞物围攻中,并且可能已经被噬咬过,还有一只俯冲扑向何知许。
我急跑过去,在经过古羲身边时有那么一瞬心跳停止,但是我还是忽略了。一脚跨越沟渠跳到石台上,而这时何知许已经被那飞物咬住了手臂,想要用力甩脱无奈那东西就好像吸住了一般,转瞬之后,几只飞行怪物的尸体再度落在了脚边。
这时小悠看我的眼神不再如之前,惊异中隐隐含了恐惧。倒是何知许看我依旧温和,只是掩藏不住的担心。
我回过头,刚好看到最后一只飞行怪物咬在了古羲的脖颈处,连秦舟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阿羲!”可他却像浑然无觉般任由那飞怪咬,目光冷冷锁住我。
听到岑玺在那边下令:“快去帮忙。”于是那本护卫她的人朝着古羲掠去,可眼看到跟前被古羲一个逼视而顿住了脚,岑玺见状赶上两步提醒:“阿羲,你脖子上被咬了。”
古羲却不理她,又回看向我眼神阴冷,下一瞬听他低喝:“还站在那干什么?过来!”
这话不用说也是在对我下令,刚才一时被惊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疾跑到他身前,目光没法不去看那只飞怪,虽然目前为止也不知道被它咬过后会有什么后果,可总归不是好事吧。
“你......”刚说一个字,就被他一把拽住胳膊拉到身前,咬在耳边的语声带着森冷:“这只留给你。”我蹙了下眉,手起刀落间飞怪从他肩膀滑落,而我的手腕也被他给捏住并且翻过,身侧传来秦舟的叹呼:“哇哦,原来如此。好一把柳叶刀!”
没错,在我摊开的掌心有一把长约十公分的柳叶刀,极薄,可夹于指缝之间。
下一秒,我的掌心一空,柳叶刀易手到了古羲掌间。他一合掌再打开时,心漏跳了半拍,刀已经不见了。我不敢问他把刀藏哪去了,因为那盯着我的眼神很是危险。
是岑玺的开口打断了他持续看我的眼神:“阿羲,你没事吧?”
这也是我心中所忧,目光瞥至他的脖颈,竟然发现刚才被飞怪定住的位置什么都没有,连个血口都不见。这时听到小悠失声而喊:“啊,我的手!”闻声而看,发现她的右手背上红肿起来,显然是刚刚被飞怪咬过了。再看何知许的手臂,也与她的症状相同,只不过他的反应没她那么大,就只是低着头看着。
这就更奇怪了,为何飞怪咬了古羲却没事,他们两人被咬后就好像中毒了一般。
此时也没时间来探究这,岑玺看了看小悠那边后一脸忧色地问古羲:“现在要怎么办?你的伤......”她顿住了声,也是看到了古羲的脖子上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我本以为古羲对受伤的两人会不屑一顾,却没想他凉了声道:“将被蛾子咬伤的地方割开挤出毒液。”岑玺神色一喜,立即转头对他们道:“小悠,快按照阿羲说的做。”
可小悠却将信将疑地回:“我没有刀。”
话落秦舟就把他的尖刀给扔了过去,哐当一声,不偏不正,刚好是落在她的脚边。不过我看秦舟似笑非笑的一脸幸灾乐祸,只听他故意提醒道:“刀有了呢。”
小悠的脸色有些泛白,她很难堪,弯腰去拿刀也不是,不去拿也不是。而且那刀长约半米,类似于日本军刀的款式,恐怕不太用刀的人都不好掌握。
从旁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刀柄,是何知许。他没有顾忌地就将刀抓起并快速划过手臂的伤口处,立即有血从细长口子里冒出来,并且还混着白色果冻状液体,想必那就是飞怪的毒液。
他划完自己的,从地上爬起身对小悠道:“把手给我。”
这回小悠没有再犹疑,立即伸出手臂向他,只见刀刃轻轻一划,她嗤的一声忍住了痛呼。
等两人把伤处理完后场内都变得十分沉默,地上横尸着的飞怪刚刚古羲说是飞蛾,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飞蛾过,而且那狰狞丑恶的嘴脸若是近看很可怕。
不用想也知道庄主带着两人进去是凶多吉少,他们不听古羲所言硬要进那石门,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静默了片刻,是岑玺打破了沉寂:“我们现在是退出去离开还是......”
古羲蓦的笑了,偏过头看她,“既然都到了这里,阵也破了,你会甘心就此离开?”
岑玺平静的神色也渐渐沁出了笑意,“不甘心。”
我知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俩在眼神交流中达成了协议。手上一紧,被古羲抓握在掌中,听得他在耳边道:“那就走吧。”
当古羲站在那同一扇石门前时,相信除了我其余的人也都惊疑不定。这扇门刚刚明明已经被庄主带着人闯过,还有那许多飞蛾冲出来攻击人,怎么古羲居然又选这一扇?
就连秦舟都不淡定了:“阿羲,你确定?”
古羲讽笑了下,幽声道:“害怕的就不要跟来。”别人或还有选择,我却是没有的,直接就被他拉着走进了石门内。当然知道存着恼意,而且这恼意估计自看到我水下那幕时就堆积在那了,所以手被他抓得很紧,微微发疼。
门内偏暗,光束还是从身后传进来的。不过很快身后就有道光打了过来,是他们都随了进来。刚刚在外听得人声惨叫,但视线之内也不见有人影,却有个深洞不知通往何处。
古羲没作停留,直接就拉着我走进了深洞。
我正防备地观察着四周突听他在耳边低声问:“知道为什么我还走这扇门吗?”
我默了下,忐忑地答:“其实三扇门都能通到那个目的地,但每一扇门背后都有着一个未知的潜伏,既然这扇门已经被闯,危机也已曝露,相对而言它才是最安全的。”
古羲听我说话就低笑了声缓缓道:“你现在倒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抿了下干燥的唇,听不出他这称赞是真还是讽刺。
172.必有自持
斟酌了下,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离得还有些距离,于是压低声音说:“有些事等我们出去了再和你解释好吗?”
“你不是已经猜中了我的心思,还解释什么?”
我愣了愣,转过头看他,心思电光闪过顿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你真的早就知道我......”古羲黑眸湛然锁定我,“你觉得你那点小伎俩瞒得过我?”
虽然他如此说,也知道他观察力敏锐,可我仍然不信,因为在今天之前我一次都没有出过手。我眼中的狐疑被他看了去,只听他讥讽而道:“你不是第一次有过念头要反击,每次当你握拳时就是在隐忍与克制,而且一个人可以隐藏自己的身手,但隐藏不了从心理到生理的本能反应。不过你确实藏得很深,起初我也没想到过,知道是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的吗?”
我恍然摇头,他浅浅一笑:“你被谢家父子抓了后欲灭口时。”
那次......确实我想要自保了,因为谢家父子是真的对我动了杀意,而我又不知古羲在哪,若不反击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但当时可能有所顾忌还是留了一手,只是撞开了谢天元并且逃出危险范围,即使古羲当时隐藏在那杂物下面,在看不到的情形下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气息。”古羲说了两字,“一个女人即使聪明如你,在面对两个穷凶极恶之徒是不可能全无惧意的。既然不恐惧,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噙着笑一字一句:“必有自持。”
闻后,我......无言以对。
或许真如他所说,人在危险时有些本能想隐藏也隐藏不了。就像学会了游泳,哪怕十几二十年都没游过,当突然意外落水时,本能的手脚就会划动。
古羲终于敛了眸,清冷语调声声入耳:“等这里事了是得跟你好好沟通一下的。”
他那“沟通”两字说得极轻,就像有个爪子在心头挠了下,暗暗苦笑,回头铁定不好过。
之后他不再多言,肃穆着神色往前走,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个横躺在地的人。从那不见起伏的胸口看应该已经死了,可这两人完全面目全非,只能依稀从褴褛的衣衫辨认出是庄主带进来的手下之一。
无疑这人是被飞蛾给咬死的,可看这种惨状得有多少飞蛾对他们噬咬?如果飞出来攻击我们的只是一部分飞蛾,那么剩余的飞去了哪里?
这个疑问相信谁都会在心中犯疑,突听身后一惊呼,但瞬间被扼制。我回过头,就见何知许用力捂着小悠的嘴,而小悠则眼神惊恐,何知许的视线对上我,用手指了指上方。
我抬起头,若不是有了心理准备,恐怕也会和小悠一般被惊吓到。
就在我们头顶的幽暗正上方,一个人双脚腾空被悬挂在那,但那顶上既不是树也没空处,要如何把这人给悬挂到顶上呢?随着手电光往最幽暗之地照射而去,众人惊骇,密密麻麻的刚才攻击我们的飞蛾全都贴服在我们头顶上方的顶壁之上。而那个人是怎么悬挂在那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从头到颈部都被黑色大飞蛾给栖满了,看不到本来面目。
从这人的身长不像是庄主,很可能是刚刚进来的另一个手下。
突听古羲一声沉令:“把灯弄暗。”手持电筒的秦舟立即反应极快地照做,飞蛾扑火的道理相信在场的人都明白,但确定还能点着灯吗?静窒片刻,不见顶上有任何动静,稍稍安了些心。但每个人基本上连呼吸都不敢太重,这里飞蛾的数量比之刚才攻击我们的简直多了数倍,若真的惊动了它们,那会是件极可怕的事。
所有人中属古羲最冷静,他抬头淡扫过一眼后就一拽我往前走,不过脚下也放轻了。我知道他有那种穿着军靴,在必要时能将走路声放轻到无声的本事,我也暗提了气不让鞋底与地面擦出声响。
气氛已然不是紧张可用来形容,而是提心吊胆,也耳朵竖起了全神戒备。我暗想柳叶刀还在古羲那,等会要是真打起来就没有称手的武器了。
但直到我们走到另一扇石门前,顶上的飞蛾都没有来攻击我们。这扇石门是半开着的,要比外面进来的那扇宏伟多了,刻着一些雕龙的花纹。
瞥及古羲在侧着耳细听里面动静,我大气都不敢出,怕干扰了他。
身后秦舟诸人也都到了当下,看我们矗立在石门前却不进倒是没人催促,都很有耐心地等着。片刻之后古羲丢下一句:“你们先留在这。”
这话不光是对他们说,也是对我,他松了我的手抬脚钻入那半开的门内。
会有这决定必然是因为刚才他细听里头动静时觉得情况有异,但他一人单枪匹马进去也实在太过托大了吧。心中惴惴不安着,耳朵不敢有丝毫懈怠凝神去细听,只可惜我有双与常人不同的眼睛,但耳力却很是不好。
可能就是上天赋予你一项天赋,必然也会剥夺你一项。当然不至于到失聪的地步,正常的声音也是能听到,但就是听的时候都很难集中精力从而无法精准判断。
这时短瞬的分心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当我察觉到头顶劲风传来时已经来不及做任何避让的动作。心沉了沉,暗道不好!然而下一秒我的身体被从后面冲撞了出去,直接将石门给撞开了跌趴在地,也恰恰格开了那凶猛一击。
身上略沉,是有人磕压在我身上,一回眸就看到满脸痛楚的何知许。
这一突变来得太突然了,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他那原本还透着清明的眼睛渐渐阖上了,整个人卸了支撑的力,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了我背上。
被压住无法看到后面,却能听见秦舟在急喝:“都进来,用石门挡住它们!”
其余杂乱的声此起彼伏:“有几只飞进来了。”“快杀了!”“知许,你怎么样?”
终于小悠扑了过来在拽动伏在我背上的何知许,我乘机将他翻下从他身底下爬起来,刚好见古羲闻声赶出来。他目光扫了我一眼,冷声质问:“出了什么事?”
秦舟立即答:“有一只超大的飞蛾突然从头顶上方掠下要攻击站在门口的常小愿,我由于隔着人站在后,想施救也来不及。那姓何的倒是不怕死,居然就这么扑上去了,替常小愿挡了那一击,应该是被咬到了。”
古羲冷声再问:“你们碰了什么?”
秦舟茫然摇头:“没有啊,你让我们等在那,就谁都没有进去。”
却听小悠突然小声道:“我看石门上龙眼处镶了颗玉石很特别,就忍不住摸了下......”在古羲淡冷的双眸扫向她时,她慑缩着不敢再有后话。
听到这里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垂眸去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何知许,只见他的脸瞬间就变黑了。刚刚手臂上被咬古羲是让他们割破了挤出毒汁,现在这样要如何?难不成要把脸都划花了来驱毒?
“能想办法救救他吗?”我对古羲要求。
他阴婺地盯着我,眼神危险。
我不懂这些,唯有去看古羲,明知开这口会让他生气,可没有办法见死不救,尤其是何知许是为了救我才为我挡了那一击。
却听他森冷而道:“救不了,他必死无疑了。”
心蓦的一沉,耳边传来小悠不敢置信地惊呼:“不可能,刚才我们也有被飞蛾咬,将毒汁挤出来就好了。我看到那东西是撞在他耳后的,只要依法炮制不就可以救他了吗?”
但古羲牵了牵嘴角,眼底是无尽讽意:“普通飞蛾的毒性能与飞蛾王比吗?”
一句话让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飞蛾王!
就连秦舟也后怕地问:“阿羲,怎么还有飞蛾王?”
“飞蛾大多数是无意识动物,它们除了对火有敏感度外,就是能接收同伴的讯号。如此多的飞蛾聚集于此,又要对人发出攻击,没有王号令如何能成杀人武器?”
在古羲清冷而述时,我走近一步伸手去拽他的手,眼露祈求。
黑眸盯我半晌,期间我就如热锅上的蚂蚁煎熬的很,听到他萧冷而道:“小愿,你还真知道怎么来惹我。居然为了他来求我?行,那来说说条件,你愿意拿什么来交换?”
这下我真犯难了,依他这刻越见呈露的乖张脾性是真的动怒了,假若我许诺什么重要的那岂不是火上浇油,可假若我随口说一个估计也不可能哄得了他。
我被他用话堵在那,一时间答不上来。
却在这时清浅的声音间歇传来:“alice,不要求,我没事。”
173.重叠
我心中一惊,扭过头见刚刚昏阙过去的何知许微眯开了眼,星眸正凝往我这,应该是听到了刚才我与古羲的一番对话。
小悠在他旁边紧张地快哭了:“知许,还说没事,你的脸都变成黑的了。都怪我,不该去乱动门上东西的。”
这时不是来追究谁责任,而是何知许确实情况不妙。一咬牙,踮起脚尖向古羲附耳过去,他那幽沉的黑眸转过了,将我锁在那视线之下。盈盈对视中,终于看他神色有松动,然后听他说:“这里能救他的人除了我,就是你。”
我?为什么说我能救何知许?
他眸光明明灭灭后说:“你忘记之前祝可对你第二次下蛊的事了?”
经他提醒我突的想起那次祝可虽然对我下了蛊,可是却并没有怎样,后来古羲说是因为我戴了他的玉哨子,而玉石的灵性传入了我身体里,我可百毒不侵。
“那要怎么做?”我没有时间多探究,那边何知许看着都快不行了。
“很简单,用你的血涂在他的伤口上。”
这是古羲给我的答案,尽管连我自己都觉困惑,可我还是立即照做了。在何知许耳后的位置很容易就找到被飞蛾王噬咬的伤,此时已经又黑又肿。我咬破手指把血往那处涂上,竟然果真奇迹般的明显看到那黑色在褪去,并且还在消肿。
过程中何知许并没有再失去意识,始终在看着我,相比以往温和的目光这时显得清澈而富含深意,连我都不敢对视了。
在他脸色恢复白净时我本还要再挤血去涂,他却往旁躲开了,摇摇头说:“愿,不要再耗费气血了,我真的没事了。”
听那称呼心漏跳了一拍,从来他都是喊我英文名字的,这时居然用没有人曾用过的亲密称呼。我只能勉强点头承应了起身,在走到古羲身边时一直都埋着头,实在没勇气再去看他脸色了。倒是耳边突然传来他的低语:“不要忘记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僵了僵,刚才向他附耳了一句话,准确地说是三个字。
虽有被迫的成份在,但却也是自己心声,只是若在往常我是绝对没勇气说出口的。只记得当初他以冷凛之姿对我宣告:我会让你爱上我。
那句话就如魔咒一般,真的灵验了。
几乎现在我所有的心思都在围绕着他转,与他分开了会觉得孤独无助,得知我的秘密被他发现时会感到彷徨,甚至连多看何知许一眼都害怕他会生气。另外,若换成是别人,即使这刻何知许等着救命,我也不会是用这般柔软的方式来求。
我知道,那三字至少是取悦了他,让他暂时放下了脾气。
古羲刚才是从深处闻声赶过来的,他没再多滞留拉了我就往里面走。很快视野开阔了起来,我看到一个天然的半圆弧山洞,石壁上点着好几盏灯火,将它照得敞亮。在我们的左右两侧还有两条道,而正对门处却是一扇青铜大门。
这些是其次,主要的是......看到了庄主。
他居然还没有死,就坐在青铜门前发着呆,神情绝望。
秦舟在随后进来时直接将疑惑问了出来:“咦,这老家伙怎么还在?”
古羲淡淡答:“刚才我进来他就在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乘着那两名手下被飞蛾攻击时跑进了这里。刚刚我们进来时那扇石门是半开的,应当就是被他推开,就是不知为何这里没有一只飞蛾追进来?
秦舟将青铜门上下瞧了瞧后又走向另外两个洞口探望一番,嘴中问:“我们是要开这扇青铜门进去呢?还是走这两个通道啊。”
“开这门会不会又出来什么怪物啊?”小悠后怕地开口。
岑玺相对比较冷静,她环视一圈后又盯着庄主道:“这个地方应该飞蛾不会进来,庄主逃到了这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好像神志不清了。一般人在看到有这么一扇青铜大门,几乎都是本能地以为这门后有什么,肯定是最先试图去开的。所以庄主这般肯定与这青铜门有关,我们不如走那两个通道看看,不行再回来这。”
她这一番分析合情合理,也符合她沉稳若定的性格。而古羲却转头来问我:“你怎么看?”
一听这问就知他已有判断,略一沉吟将心中答案说出来:“青铜门后是目的地,也是唯一的出路。”在刚才飞蛾王突然攻击我后,我们进来的那条道已经变成了黄泉路,是不可能再退回去了,否则就会和那两人一样被无数飞蛾噬咬而死。
岑玺听我几乎是将她刚才所有给反驳了,立即质疑出声:“为什么说青铜门是唯一出路?这里不是还有两条通道吗?”
“那两条道跟我们进来的这条雷同,正是外面圆台处没有开启的另外两扇石门背后的路,至于里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建议还是最好不要去冒险。”
几人听后都脸色白了白,估计是想到了刚才那飞蛾。
“可是......”岑玺欲言又止地来看古羲,在古羲目光转向她后,幽声而道:“万一青铜门后没有出路呢?”
古羲闻言邪魅而笑:“没有路就杀条路出来喽。”
心中异样划过,虽听他说得是轻描淡写,但假如真像岑玺所言的青铜门内没有通往外界的路,那势必我们还是要回来这里做这个三选一,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
进来的飞蛾那条路已经是死路,不可能再选,只能从这另外两个通道中选一条未知的道杀出去。话说回来,这扇青铜门后到底有着什么,当初的主人为什么既要设计奇门遁甲阵,又要设下这些屏障来阻拦一切可能要靠近此处的人?
不过眼下的情形是,就算青铜门内真的有出路,我们也首先得把这扇门给打开了才行。
在岑玺的指示下,那个叫阿德的男人上前推了推门,那门纹丝不动。古羲也若有所思地盯着青铜门,应该是在想要如何打开它。
我想到刚才从上面下来是要破了奇门遁甲阵,那这会开这门会不会也要破什么阵?那假如有阵,应该就是布排在我们所站的这个半圆空间里了。
破阵我肯定帮不上忙,只能找找有没有细节之处需要留心的。视线环转过一圈后最终落定在庄主的身上,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发现有任何奇特之处,他到底曾经历了什么变成这样?乘着众人都在寻找打开青铜门方法的时间,我走至他身边隔了半米远围绕走了一圈,发现他连眼珠都没动过,就是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保持这绝望的表情。
想了想,席地而坐与他同等高度,顺着他的视线去看青铜门。
那门上有纹理,但是并没有规律,就好像当初铸造时随手刻画的一般。
突的自我们进来就浑然无觉的庄主扭过头来问我:“你看到了吗?”瞬时空间内静窒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们这处,没有人会想到庄主会突然开口,包括我。
迟疑了下,我轻声问:“看到什么?”
庄主眼神失望,转过头自言自语:“都看不到,只有我一个能看到。”
余光中他们面面相觑,而我不觉深思起来,他虽然看起来呆滞但并不像是神经不正常,难道是他真的能看见什么而我们却看不见吗?尤其是他的神色不是恐惧,而是绝望。
恐惧与绝望是两种不同的情绪,人在看到可怕乃至无法忍受的东西时会感到恐惧,绝望却是当一切希望都灰飞烟灭后心中升出的情感。
从庄主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在这个地方耗了将近一辈子,极其希望有人能破开奇门遁甲阵,让他进到这个孜孜以求的地方。显然他是想得到什么的,若这是他的希望,那绝望就代表着他求而不得。
我试图从他的视角来看那扇青铜门以及四周的空间,渐渐的那门上的纹路好像翻飞了起来,在空中相互碰撞着。等等,它们是在......重组?难道这些纹路并非随意刻上去的?
立即想起曾经困扰我很久的碎片,以及出现在地下围城的石门上的图案,之前就隐约觉得这处很可能与布林镇那边的地下围城有联系。这时会否再以相同的方式将一些讯息图案给隐藏在了这扇青铜门上?立即沉入意识,集中眼力于那些纹路,脑子快速运转将这些线条重组拼凑,一轮过来我感觉没有头绪,忍不住伸手在空中比划。
这些线条不是完全毫无规律的,如果不能以普通的排列组合起来,那么......重叠呢?
174.陷入魔障
突然间如灵魂开窍般找到了方向,无论是图纹还是线条不再是平面组合,而是在三维空间内罗列重叠,等将所有飘散在空中的线条都组装在一起时,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意识立即回归到现实,扭转头去寻找古羲,见他正背对着我。急于把刚才发现告诉他,所以出声而唤,可他却没有回过头来。
突的发现场上气氛不对,除去古羲外其余的人都一致面朝青铜门在看,而且脸上神色各异,却都很专注投入。我看到向来温婉的岑玺竟然在悄悄落泪,面上两行泪痕特别我见犹怜。
这是怎么回事?从地上爬起,一一走过他们身边,发现好像每个人代表一种情绪,若岑玺是伤心,那么小悠就是哀怨,何知许是眼神寂寥,秦舟孤独,而那岑玺的手下则是痛苦,加上庄主是绝望,几种都是负面情绪。
我几步走至古羲身前,发现他却是面无表情,无论是眼神还是神色都很平静,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我不知道在刚才沉入意识层去思考那些纹路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们都变成这样心中很是惴惴,主动去抓他的手。
没等我开口,他突的低眸敛向了我,幽沉如水的眼神看得我心中一颤,却听他问:“你看到了吗?”我一愕,瞬间心在往下沉,刚才庄主也是无缘无故地问我看到了吗,听到自己在反问刚才同样的问题:“看到什么?”
古羲蹙了蹙眉,“刚才你不是在用手比划进入忘我境界吗?”
我一愣,狐疑地问:“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
我越加愕然了,环视周旁的几人,“可他们......是怎么了?”古羲眸光划转一圈,问了个让我发愣的问题:“他们这样多久了?”
这不是要问他吗?
古羲见我这发懵的神色就知有异,先陈述了刚才经过。他说原本大家都在四下搜查,也没人留意我的动向,直到我突然如中邪了般两眼定视青铜门,而双手在空中比划。他在地下围城时有见过我这种状态,所以立即知道我可能看出了什么。
原本何知许可能因为担心我的状况而要走上前来,被古羲给喝止住。
之后他尝试从我比划的手势在研究青铜门是否有机关阵眼之类的,竟想得深了连我唤他和走到跟前也没留意,直到我去拉他的手,思路才中断。
这情形我和他都察觉到了不寻常,以他对周遭的敏锐,是不可能思绪沉浸到全然无戒备的。假若这时不是我来拉他而是换成攻击性的人或动物,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古羲没有急着来追问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对每一个人都观察了一遍,只有在秦舟身前时他伸掌在他眼前晃动了下。发现秦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神满满的苍凉与孤独感。
我在旁边问:“他们到底都是怎么了?”为何感觉他们都像庄主一般沉入了自己的世界而对外界没有了感知。
古羲缓缓道:“有问题的不是他们,而是这空间。空气中存在某种介质能致人以幻,将他们带入到最不想到达的境界。简单说就是激起人心最深处的心魔。”
心魔?“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正处于幻境当中而无法自拔?”
他点点头,眯眼凝目秦舟道:“别的人我不去多作分析,但是他所处环境我多少有些了解。虽然他跟秦辅是兄弟,可境遇却大不同。秦辅是由秦家在后做后盾,全力进击名利场,而他却只能站在暗处,随时等待被调遣。知道为何他那么腻着如意吗?”
我摇了摇头,这些事他若不说真的想不到看起来表面光鲜的秦舟,背后却是这般境遇不公。只听古羲没有太多情绪地陈述:“因为只有在如意那,他活得才像自己。”
有时候人前人后要做自己真的很难,尤其是在他们那种复杂的环境下吧。
古羲又指向庄主:“他将此处变成了心魔,欲达到某种目的得到某样东西,所遁入的幻境时所想都成为泡影,所以变成绝望。至于岑家丫头,无非就是情爱纠葛了。”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目光落向何知许,“他是最有意思的一个。”
我不敢接话,但莫名的看着何知许这样的神情,会觉得心中发堵。
就好像是......全世界都遗弃了他。
“可是,我和你为什么没有这样?”这才是最大的疑惑,假如这空间有那种致人以幻的介质,刚刚古羲虽有异常,但却是在思索破门之法,并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产生。而我,也没有......倏的顿住,刚才我看到的纹路散飞在眼前空间,难道不是幻境?
之于我最大的心魔不是关于父亲的事,而是我这双异于常人的眼。
听到古羲在耳旁道:“它没法操纵我,能让我沉入思绪已是极限。至于你,说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沉静了下心,缓缓道:“青铜门上纹路打散于空间,最终叠合成一个三维立体八卦。”
注意到古羲的眼睛蓦的一亮,立即对我沉令:“告诉我方位!”
我指了指青铜门正中间,但他却道:“我要精确的数据,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你不是不懂。”想了想,我再次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让线条浮出来然后重叠,慢慢靠近时双手举起按在了门上的两个点,对古羲说:“这是外层八卦的最上两点。”手指往斜上同一方向轻移,“这是内层两点。”
八卦为正八边形,以他的空间逻辑能力,应当能从我给出的两个点而构思出整个形。
但还不够,古羲又问:“八卦之上可有什么标记与文字?”
我摇了摇头,这次所见八卦确实与之前不同,除了线条外完全没有任何疑似秦文的汉字。只见古羲轻蹙了下眉,语声肯定地道:“没有文字就定然有提示,你再仔细想,组成八卦的线条的长短与排布,并且不要只专注于八卦,既然是三维立体那周围定然有其余类似于网状的线条将它包裹。”
我真真是惊愕住了,甚至怀疑是否他也能看见刚才我所述的三维八卦图呢。左右看了看,走至秦舟身边从他手中取了尖刀,他仍没从沉覆的意识中醒转。
对古羲道:“线条太杂说不清楚,我画给你看。”
不等他点头,就在地上开始用尖刀刻划。起初不好掌握这力度,划痕没那么清楚,后面就渐渐能控制了。中间一度不记得线条绵密的排列,就再抬起头来仔细去看,等我画完整后抬头去看古羲,他已经敛转眸光于青铜门上,只顿了半刻就见他开始动起来。
点、勾、拳、掌,每一下轻重交替的击打在青铜门上都发出一些不小的声响,犹如擂鼓般钝钝的在我心头敲击。只看过片刻,我就不得不对他这高强记忆力折服。
由于我是能用肉眼看到门上线条组合后的图形的,所以能清楚地看到古羲从未脱离过那三维立体空间,并且所有敲击的点都刚好是线与线的交叉处。那场景就好像我站在远处看着一个空间球,而他置身其中,出手凌厉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很奇特也很诡异,在他将八卦外围的交叉点给有规律地拍击之后,那些杂乱横穿的线条就像是被打散了般,一下就破碎消失于无形中。然后,只剩正中的八卦图,但却开始缓缓旋转起来。这时古羲有身形略顿,而等他再动时我看不清他出手了,只看到他的在其中身形如电地闪动,却渐渐难以捕捉到他真正的影。
不敢想象这是要有多快的速度啊。
心中不免忧虑。老实说,连我自己都没法肯定,这个三维空间八卦图到底是否因为心魔而产生的,而他却没有半点犹疑地就开始操作起来。
自来到这里就一直险象环生,而这时几乎是将所有人的命都赌上了,成则进,不成......则众人亡。所以当古羲停下而那八卦图也散于无形时,我是屏息着等待的。
静默轮回中,噗通几声格外明显。我惊转回头,却是瞪圆了眼,原本站着不动的几人居然前后都跌跪在了地上,而脸上神色也不再是刚刚悲情难抑状,更多的是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秦舟目光扫过来,纳闷地问:“常小愿,你拿了我的刀是要做什么?”
我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尖刀,再看看他。下一秒的反应是回走到古羲身旁,惊疑而问:“他们这是......”古羲淡淡答我:“弥彰消失,全从幻境空间回来了。”
“我不懂,你刚不是说空间存在某种能控制人思维的介质吗?”
“这是我起初以为,但看到你画的图后就推翻了。你刚才问为什么我与你没有事,实际上我们都身在其中,只不过是它操纵不了我的思维,也克制不了你的眼。现在你看这里还有图吗?”
我摇摇头,刚才就看到外围杂乱繁复的线条以及里面的八卦都在随着古羲的走动中消散于无形了,眼前这扇门上的纹路就成了普普通通的线条,不会再弹跳于空间中来。
可我依然不解:“那控制我们思维的到底是什么?”
175.留存
“六道**阵。”他轻吐了五字,听这阵法名字倒与刚刚他们几人的情况略有雷同。但所有人都和我一般迷茫,之前阵法都能看到其形,假如不去触碰就也不会入阵。可这次连怎么中招都不知道,就一个个都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除去我和古羲,每一个人在茫然之后似都在回想刚刚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唯独庄主突的跳了起来:“这是哪?好多蛾子啊,会吃人。”他惊恐地看了看四周,反应过来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通道,渐渐冷静下来,目光落在我们这处,不,应该说是落在青铜门上。
再开口时他变得沉稳异常,眼神里精光奕奕,只听他叹息着自语:“我终于进到这里了。”
我有种直觉,从这庄主的言行中发现他好像知道山腹内的地形,比如上面那圆台,比如眼前这青铜门。但肯定他是没有到过这里的,因为无论是圆台的奇门遁甲阵还是进来通道里的路障,他都不可能曾有本事进来过,否则就不会费尽心血设计让我们来了。
所以,很有可能这个老庄主的手上有着这山腹内的地形图。这是我想到的唯一解释。
在其余人相继恢复过来并逐一站起来后,庄主忍不住开口:“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古羲敛沉了下眸,拉着我往旁边退开,“进吧。”
众人面面相觑,之前这扇门并不是没有尝试去推过,完全纹丝不动的。而后来大伙又在寻找开门方法时突然就中了古羲说的六道**阵,这时古羲让进,一时间没人敢直接上前来。
秦舟最先笑了起来,并且不忌讳地走了过来,目光从我们身上划过后勾着嘴角道:“阿羲你说能进我就真的推门了哦。”话落就伸出了双手一边支撑一扇门向内推,我不由再次提起了心,起初看他似乎用力不上,可当一声沉闷的轰隆声响后,那青铜门的中间竟然露出了一道缝。这回就连秦舟自己都惊异了:“真的能推动了!”
岑玺在旁见状立即吩咐手下:“阿德,快去帮忙。”
魁梧壮汉阿德立刻走到秦舟身旁,两人合力一起推。沉闷的带了历史年代气息的声响鼓动着人的耳膜,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那门推开后将会是什么场景。
浑然间谁都没有注意我们身后石壁上的灯光都灭了,就只剩那青铜门内的光束照出来。
事实上在青铜门被完全打开后,我们所有人都被震愕住了。相信大家都是雷同的念头,从之前石室内圆台设计的精妙,到后来进到此处通道的步步为营,门后必然是藏了什么宝物之类的,而这个藏宝的地方哪怕不是造得像座宫殿,至少也是比之前石室要更精致的地方吧。
甚至我也想过,弄得这般隐秘与层层关卡,会不会是哪个古人的陵墓。
可是青铜门开,我们看到的是......自己。
怎么都想不到青铜门后竟然是一块光可鉴人如镜子般的石壁,而我们站在门这边的一众人影都被倒映在其上,甚至连脸色惊异的神色都一分不差地呈现在视线中。
我禁不住去拉古羲的手,扭转头见他神色平静无一丝动荡,既没有太大的震撼也没有特别的惊讶。泰山崩于前而不惊说得就是他了,自认要做到这境界很难。
而其余人众属庄主最为激动,他瞪大了眼一脸的不敢置信,口中喃喃着:“怎么会这样?”并且没了刚才的从容与沉稳,踉踉跄跄地冲进门。
石壁目测离开青铜门约十米,很快就见庄主的手摸在了那犹如镜子般的石壁上,不光如此,他还在敲击着。我们看并没再有任何危险发生,于是相继也走了进去。
可就在当我们全部迈进青铜门内时,突的空间一声轻叹悠悠长长地传来。这回都受惊不小,纷纷抬起头来,因为那声长叹很明显不是身周的人发出的,是从头顶上方的空间飘散而开,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可抬头而见顶上,居然有八盏古色的宫灯,幽黄的灯火从灯罩**出,从而使这空间很是明亮。这是其次,主要是这些宫灯像是垂吊于顶壁之内的。
就在询疑不定时,一道幽沉而苍老的男声缓缓飘于头顶上方:“终于...还是有人进来了,老夫以为这个秘密将永远被闭守于此伴我长眠,可他(她)说千年之后将有异星出现能解开我设的潜龙局,当时我很不以为然。不曾想今日真有人进来了,也到了老夫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现在你若有胆子就灭了顶上的八盏点星灯吧。唉,天命难违!”
随着那声音的再一声长叹,空间遁入沉窒中。
听到小悠在旁悄声而忐忑地问:“知许,这人是谁?他躲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何知许没有作声,倒是秦舟突的以阴森森的口吻缓缓说:“是鬼魂在说话你当然看不到了。”这下把小悠给吓得惊叫起来,就连岑玺都慑缩了下。
当人在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听见其声的情况下,思绪第一时间就难控往鬼魂上偏转了。尤其是这人讲话的口吻与用语很像是古人,而且相信不会有人忽略掉那四个字:千年之后......但是秦舟突的冷哼了并且扬声而道:“阁下不要再装神弄鬼了,吓吓女人就得了,我可是从不信鬼神之说的。”
“秦舟,”古羲自进门后首度开口,却道:“他死了。”
秦舟愣了愣,回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阿羲,怎么连你也相信是鬼魂在说话?”
“不是鬼魂。”古羲肯定地道出四字后顿了顿,又道:“也不是人。”
“啊?不是鬼也不是人,难道还是神仙?”秦舟的眼睛不由瞪圆了,一脸看怪物般地看着古羲,我一个没忍住,噗哧一笑了出声。
成功引来大伙的视线,微赧中听到古羲说:“看来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你来说给他们听吧。”
我敛去嘴角的笑意,抬头看了看那八盏宫灯,沉缓开口:“他说得没错,这里既没有人也没有鬼魂,而是它在说话。”
目光落定在眼前这堵能照出人的石壁上,没错,是它在说话。
在起初听见那声长叹时我也曾以为这空间还有别人,可当那语声传出时就知道原委了。这个山腹最大的特点不是这一个又一个设下暗藏凶险的阵法,而是这些石头。
回音石,光影成像石,还有眼前这块庞大的石壁......
我不知道当初这里的主人是如何办到的,当青铜门开启,空气气流开始浮动从而激发那段原本存储在石头里的话。所以,声音是可被存储的,但又不是回音石,言尽之后也将散去。
秦舟不可思议地问:“那这个人真的是千年以前的人?”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是否千年要看他留下的痕迹了。”那段话中主人透露了一些讯息,一是这个地方留存了秘密,原本他是要带着永远闭守的,可又听了一个不知是男还是女的人说千年之后将有异星出现,于是他又留下了提示。
但是否真的就如那人所言隔了千年呢,没有人知道。可能不过百年,也可能千年都不止。
抬起头看那顶上的八盏宫灯,它们的排列是八角正边形,也可能意指八卦。大约离地面有七八米高,不说洞主人的话是真是假,光要熄灭这八盏灯也是不易,除非是有轻功才可能触碰得到。再说了,以洞主人那诡变莫测的阵法与处处陷阱来看,真的不大可能这么轻易就将所谓秘密公布出来。
所以就连古羲都仍然是按兵不动,在抬头观察那几盏宫灯。但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地抛起石头砸向了一盏宫灯,刚好是在我头顶正上方的位置。
在惊吓中被古羲拉着避开了落石,扭头去看,发现竟然是庄主。他正手抓了好几块碎石,在往顶上抛掷试图去将宫灯砸灭。
岑玺最先惊喊起来:“庄主,先不要砸了,危险!”
可庄主根本就不听她的,仍然往上丢掷着石头,但准头却不行,几次都没丢到宫灯,即使丢到了也至多是让宫灯晃一晃而已。灯光在那瞬间摇弋,使得空间气氛变得越加诡异。
176.玉牌
岑玺朝阿德使了个眼色,阿德立即上前扯住庄主并将之控制住。之前表现得再多尊敬,也是因为一来是在其地盘,二来身边有两名格斗高手,三来欲探求的地方未知。然,此时情形已有大翻动了,即便还在这山腹之内,庄主的手下已经死了,我们也似乎到了最终目的地。
只不过也不知岑玺原本要求什么,看她微沉的脸色下似乎有些失望。自然也就对犹如发疯一般的庄主没了耐心,命令阿德将其制住了。
但其实庄主没有疯,他只是绝望,只听他口中喊着:“你们放开我!那人说只要把灯灭了就能解开秘密,那一定就是药,我等了这么久就等这刻。”
似乎他无意中透露了一个重要讯息,连小悠也上前一步追问:“什么药?”
“起死回生药。”
......众人无言,包括我都觉得这庄主是疯了吧,这世上哪来起死回生药?
岑玺的眼神沉了沉,“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不用逼问,庄主在挣脱不开阿德的禁锢后,就神情哀漠地自己陈述了起来:“三十年前我妻子患病不治,我悲恸欲绝地带她到这个地方,建立农庄让她安度最后时光。在她临死前我就已经开始在山上动工,要为她造一座陵墓。曾对风水有所涉猎,所以是特意选的那块地,可让她下去后福泽无边。但动土的第一天就发现不对,土下竟然埋藏着一根根石柱。起初我不知道这些石柱是何用途,直到挖到一个青铜盒。”
他说到这处停了下,像是在回思过往。可这事也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于是小悠追问:“那青铜盒里有什么宝贝吗?”
但见庄主摇了摇头说:“那盒子里只有一张羊皮卷,是这整个山洞的缩略图。”
听到这不由恍然,难怪他对地形似熟悉又陌生乱闯,因为即使有缩略图但也不可能将如何破解那些阵法的方式标注其上,更不会知道其中隐藏的危险。
不过应该还有什么庄主没说出来,否则他怎会认为这底下有起死回生药。果然他说在羊皮卷的反面还有几幅画,画的就是这青铜内的场景,不过是面朝青铜门这侧的,并没看到另外这面的镜面石壁。
有一个古代人站在那伸手将手中锦盒递给跪着的人,而旁边还躺了一个人,在跪着的人将锦盒接过后打开里面是一颗闪着金光的药丸,然后那人将药丸塞进了躺在地上人的嘴里。最后一幅画上,那个躺的人也起来了,一同跪拜那站着的人。
庄主参悟那画,觉得是洞主要告诉后人在这青铜门内有着起死回生药,可让死去的人活过来。那无疑是给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妻子临死前费尽各种心思想要破这阵法进到这里,可不管他找来有多厉害的道学者都没能破解得了那圆台上的奇门遁甲阵,也始终没有打开进门的通道。
最终他的妻子死了,可他已几乎遁入疯魔,将妻子的尸体想办法固封住。不惜耗费劳力与财力在这山脚扩建农庄,又将山上石阵全都挖出世,然后他怕会有人觊觎,连整片山头都通过关系买下来并雇佣身手极好之人二十四小时轮流看守。
而且庄主其实也算是个奇才,他在看过缩略图后,花了二十年时间一点一点在石阵上加工修补,使其变得更变幻迷离。又从山脚开地道直通山腹之内,从而发现圆石上光影成像的秘密,那对他而言更是如虎添翼,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进来察看一下可有人擅闯进来过。遗憾的是他这许多年请过的人,没有一人能破解得了圆台的阵法,更别说是青铜门了。
有时候当执念变深就成疯魔,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焦虑,所以这次他故意将山上石阵的图片散布到网上引起群众关注,又私底下让人在古董圈里放出风声称这石阵底下有一座宫殿,里面藏了千年古文物,觅有缘人来寻取。
听得这些我仍觉不够,以岑玺的谨慎,她断然不会因为庄主以模糊的字句而就被吸引了过来,必然是有什么能真正引起她的兴趣。
古羲似洞察了我的想法,直接就问岑玺:“他给你看过什么?”
岑玺垂眸顿了下,抬起眼时浅波逐流,深深看着古羲低道:“一块玉牌的照片。”
我本没盯着古羲在看,可当她用这般眼神凝向他说话时下意识地侧转头过去,刚好见古羲的眼中有精光一闪而逝。不知岑玺所说的玉牌照片是什么?又怎会让古羲能够有这种在意的情形出现?
正觉没有立场去问,听到庄主已经在旁道:“那图并非我杜撰,而是我初次进到圆台上时看到那玉牌出现在这里的,当时就留了一个心眼,找来相机拍了下来。”
他说玉牌出现在这里?应该大伙都与我一般想法,环视周遭,哪里有看到什么玉牌啊?
“照片呢?”古羲突然问。
岑玺神色一敛,居然真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照片来。在古羲接过时我从旁瞄看,与其说那是照片,不如说是复印的纸。是被折叠起来的,等古羲摊开指后有a4纸那么大小,我的目光飘上去只一眼就顿住了。
在纸的正中央居然果真有一块碧绿的玉牌被用细绳穿过并悬吊在那,而周围的空间环境正是青铜门这侧。从方位来看,它应该是悬吊在八盏宫灯的正中间。
之所以吸引我目光,是因为那玉的成色与我领间的玉哨子以及岑玺手腕上所带的极像,但因是复印后的图了,又有一定距离,也看不清那玉的质地了。如若真的又是一块帝王绿的翡翠玉牌,那么以它足有巴掌那么大的体积,价值不可估量。而且那玉牌似乎依稀间有字在上面,但实在是模糊难辨。
可此处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悬挂的玉牌,难道是被庄主给预先取走了?我立即就否决了这个可能,从刚刚进来前以及此刻庄主的表现来看,也是不像!他甚至都被门外那弥彰迷乱了神思,沉入绝望情绪内,那声终于到这里的慨叹伪装不出来,是带着激动和克制的情绪。而这刻那哀漠的眼神里透露的绝望,也是演不来的。他一定以为洞主人留下的羊皮卷背面的画,是在提示后人只要抵达这里就能取得起死回生药。
可是我不得不说他是一念妄想,也是太过想要救活他妻子了,在我看来画的涵义可能未必就像表面那般直白地所示。目前只是听他形容,没法具体观摩那幅画以及这里的缩略图,否则或许还能参考一二。
似乎岑玺并不如我一般想法,她走至了庄主跟前,目光沉定凝于他脸上缓缓问:“庄主,既然我们已经帮你来到了这里,那么我们的交易是否可以完成它了?”
庄主眼露困惑:“交易?你是说玉牌吗?”
岑玺抿唇而笑,“你费了那么大的劲找我们来,难道还有别的交易吗?”
庄主眸光明明灭灭,最后黯淡了道:“你们也看到了,玉牌不在了。”
岑玺淡笑不语,只平静地看着他,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就在这时突的古羲开口:“东西不在他那。”他这话顿时引来大家的目光,岑玺回转过头疑惑而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到不了这里。”
听得古羲这么说其实我也认同,奇门遁甲阵非一般人能破,就算有人与古羲一般有本事将那阵法给破了而出现三道石门,也是打不开这扇青铜门的。
可以说是我误打误撞吧,也刚好我的眼睛能看得比任何人透彻,看出了门上线条实则能够组成三维立体八卦图,阵法也暗藏其中。否则即便古羲有那能耐破阵,也没法看到这被隐藏极深的阵形。所以,要想进到这青铜门内,当真是不太可能有其他人了。
另外如果庄主曾进来过,也就不会着急到不顾后果带人冲进了有飞蛾潜伏的通道内了。但岑玺依旧不太相信,提出质疑道:“会不会有别的道通往此处,或者某个地方有人或许不能进但工具却能进来的缺口,从而让他把玉牌给取走呢?”
虽然说她这脑洞开得有点大,但未尝不是没有道理。当庄主在发现地图挖通道抵达圆台时,他一定不会就此止步,既然没法解开阵法,必然想其它途径看是否能将通道挖到青铜门这来。但显然此路是不通的,否则他也不会到今天才绝望。
177.灭灯
而古羲却一口否决了岑玺的猜测:“他办不到。”目光划过庄主,淡淡道:“他能把通道挖到圆台是因为有了主人的提示,但也只到那里而已。真正的潜龙局不是从山上的石阵开始,而是圆台上的阵法,等同于此人设下结界,除非破阵散布在四周的弥彰才会一同消散。而此阵一旦被破,是不可能再自动排布回去的,所以可以肯定阵法不破没有人能进得来,包括任何现代科学工具也都凿不开这特殊石层。”
岑玺听完他所述后终于有点信服,但仍然不解:“既然没有人能进得来这里,那玉牌怎么会消失?那又不可能会腐坏的。”
“因为它本来就不在这里。”古羲再次下断言,也让其余人都愕然,可我却是明白了他意思。庄主是说他在圆台上的镜面图像里看到这么一个场景,然后用相机拍了下来,而我们之前已经研究出那圆台成像的道理,就是需要光影成像。一旦光灭,那之前存储的景象就会消失。有一点奇怪的是,刚刚我们在上面时并没有看到青铜门里的这幅场景,这又是为什么?
若不是真的有岑玺这张图为证,可能我也会觉得庄主在撒谎。
在我沉思中听到岑玺在说:“我不懂,什么叫它本来就不在这里?”
“庄主用手机拍下的画面本身就是洞主特意留给后人看的,否则谁会愿意在意味不明洞中有何物下冒这险呢?所以玉牌是饵,诱人以贪才能致使后人为破潜龙局而前赴后继。”
“你的意思是其实玉牌已经被洞主拿走了,然后故意留下影像于上面那石台?”
在古羲默应之后,岑玺眼中失望很明显,真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都被洞主人给摆了一道。古羲目光瞥及我时顿了两秒问:“你还有什么疑惑也一并说了吧。”
呃,我都将表情敛藏的很沉静了,也都被他看出来了?
既然被点名我也不推脱:“三十年前庄主挖道进山,第一次看到圆台时有青铜门处的场景,为何刚才我们在上面时却没有看到呢?”
听得我有此问庄主也开了口:“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在起初我并没发现圆台上镜面的奥秘,也不敢去乱碰东西。确实如你们所说的想要继续打通道到下面,可是再往下的石头硬到连电钢钻都钻不进。等我后来无意中发现灯灭景象就会消失重来,却是不见了这青铜门,至于是什么道理,我至今都没想明白。”
说完他就看向了古羲,显然已经知道此处最有见识与本事的人是他了。
却听古羲嗤笑了声,嘴角带了一丝讽意说:“这不是与刚才同一个道理吗?人家给你看的是你想看的画面,一旦破坏重组,自然也就消失了。”
我不由一愣,脑中思绪在渐渐清晰,古羲的意思是说庄主第一次所见的场景其实都是洞主人那个年代的旧画面,他以某种特殊的灯芯可燃千年不灭,也就让画面定格于那石台上。当庄主得知灭灯再燃能成像的道理后,就意味着打破了原来设定好的图像。而庄主即使能灭山腹内各处的灯,圆台之下的这里他是没有办法的。
此处洞主人又刷了个心机,他在设下潜龙局之前将玉牌悬挂场景显示在圆台之上。随后再布局设弥彰,相信古羲所言的弥彰不但能成功阻挠外界强攻进来,也能杜绝一切影像再传出去。这就是庄主在打破格局后再启动光影成像原理,将青铜门这处场景弄消失的原因。
不免唏嘘慨叹,此洞主之心机深沉也当是无人能及。从山上到山内,从上到下,步步设局,严格说来即使我们到了这处,都还在这人的局内。
这时沉默好久的小悠突然问:“不是说这里有秘密吗?会不会是把玉牌藏起来了?”
她这一问提醒了大家洞主人留下的那段话,最后他问能够打开青铜门的人有没有胆量灭了顶上的八盏宫灯。似乎意有所指只要灭灯后,这处的秘密就将公布。
可是以这人诡秘的心思,会这么简单就将秘密公诸于世吗?相信这是每个人心中都在疑问的,也没有人敢贸然就将等灭掉。因为此处光照就全靠这八盏宫灯,本身就不够敞亮,若全部灭掉就意味着我们会失去视觉,如若触动机关发生任何危险恐怕这里的人都在劫难逃。
视觉对人是最重要的一项功能,能在危险来临时最本能地作出反应去避闪。当然,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好似走到了死胡同,但凡触发了机关想要安然无恙也不大可能。
所以这时候可说是进退两难,尤其这个“进”还是拿这么多人来赌。
古羲给出了选择:“两条路,不愿留下来的就现在往回走,或者去试另外两个通道,愿意留下的就都站过来吧。”
我本就站在他身旁,所以不需移动。秦舟抬头看了看那宫灯,吊儿郎当笑了下,走到了我们旁边。于是很明显地分成了两派,那边以岑玺为首在迟疑,她与小悠互相对视着用眼神交流。就在这时,何知许缓步走向了我,小悠吃惊而喊:“知许?”
他在我身边沉静站定后回身说了三字:“赌一把。”
小悠不理解地质问:“万一赌输了呢?”何知许轻和而笑,“那就愿赌服输呀,小悠,你还不明白吗?其实我们没有选择,刚才进来的通道里都是能致人中毒的飞蛾,而且飞蛾王已经醒来,我们只要出去恐怕就能快速变成飞蛾人。至于另两个通道的危险只会不下于这条,你们要尝试吗?”
在这种时候何知许是理智的,也将局势看得很透彻。
我偷看了一眼古羲的神色,只见他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喜怒难辨。在何知许的带头与理性分析下,没有人再有异议,岑玺也道:“阿羲,一切就都由你决定吧。”
虽说大家都定了心思留下,可抬头看那宫灯的高度也是愁人,七八米的高度没有可支撑攀爬的点,除非得有轻功飞上去才能灭那灯呢。所以洞主人本身提的这个要求就有难度。
正在古羲沉念不语时,岑玺浅笑盈盈地走近了他说:“阿羲,你若真要灭了这些灯,我帮你吧。”古羲垂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朝着阿德使了个眼色,那阿德竟从衬衫底下的裤腰间摸出了一把枪。
我看到秦舟神色一变,握尖刀的手紧了紧,微微眯起了眼。古羲却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阿德抬起手把枪瞄准顶上宫灯,就在对方要扣下扳机时突然道:“假如想所有人都死在这就开枪吧。”阿德手上一僵,不明所以地看过来。岑玺也疑惑而问:“为什么这么说?”
古羲直接不屑而顾地丢下一句:“让她来告诉你。”就转身往青铜门处走。
此举让岑玺那润红的脸色白了白,旋目时目光落定在我身上。也不知古羲是否是在指派我来回答,在那双清眸之下我淡淡开口:“刚刚洞主人留下的那段话说得很清楚,是灭灯而不是毁了灯盏。我不知道他那一枪的威力是如何,只知道可能会启动能致人以命的机关。”
岑玺的瞳孔缩了缩,她本是想为刚才的迟疑而对古羲讨好吧,却不料碰了个这么冷的钉子,最终她没有再多言,讪讪地走到了角落里。
阿德自然听了我所述不敢再开枪,收回了后站到了岑玺身后。小悠看看这边,又再看看那边,小跑过来抓住何知许的胳膊道:“我们也站角落去吧,这里危险。”
何知许低头瞥了眼她抓着的手,眉宇微蹙,但来看我,“alice......”他刚唤了我一声名字,一道冷凛的目光就射了过来,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我立即道:“我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脚下疾快走近青铜门,到得古羲身前时视线快速瞥了眼,酷冷酷冷的......
秦舟一脸戏虐地也跟了过来,背地里朝我挤眉弄眼了一番又正了神色问古羲:“打算怎么上去?”我虽垂着眸,但耳朵却竖了起来去听。
只听古羲道:“这里一共四面墙,三面都是光滑无摩擦,只有这扇门能够利用,等下你借一把力给我。”秦舟犹嫌事不多,故意问了句:“那常小愿呢?”
我一听点到自己的名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古羲的黑眸。他对我下令:“等下我会尽量把你往上送,你必须想办法借着这股力跳到门顶上去。”
在我目光变成惊愕时,秦舟先代我吃惊地问出了口:“你要让她来灭灯?”
古羲轻划了他一眼,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秦舟苦巴巴地说:“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啊,就不能你自己来吗?”
“能啊,前提是你想办法送我到青铜门顶上去。”古羲把问题抛了回去,秦舟抬头看了看,颇有望洋兴叹的意思。
178.灭灯之后
也确实啊,这扇门几乎与宫灯垂吊处齐平,就是也有七八米高。不过我认为用叠罗汉方式即可,此处男人们身高都不矮,一米八的个加上臂长都有两米二三了,三人不够就四人。
但转念间我就明白了其中道理,岑玺的手下阿德有枪,即使这会同坐一条船上,古羲与秦舟也不可能不对其防备。至于何知许,以古羲对他感冒的程度就不用提了。
所以宁可我们三人来垫高尝试,哪怕我这身高实在是大大吃亏。而且古羲也实在是看得起我,居然让我在最上面!当我站在他的肩膀上时,与青铜门顶端还差了几乎一人的距离。
只觉脚踝被他双手抓住,隐隐沉稳的力使在上面,我暗暗深吸了口气听到他低喝一声:“走!”即双臂伸展,借着那一股向上推送的力往上踪跃而起,事实古羲这把力当真是巨大,转瞬间就将与门顶的距离缩短,但还不够高,只够我双手五指死死扒住门框。
可恶的是那门板太厚,我一个掌抓不过来,整个过程里没法依托掌力,而只能依靠手指来支撑。等于是全部身体的重量都负荷在十根手指上,强憋一口气,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引体向上。等我终于翻爬而上时是趴在那门顶上直喘粗气,手指就跟快要断了似的。
底下的古羲离了我有四五米左右距离,只听秦舟在最底下催促:“上去了没?阿羲你好沉啊。”古羲没有理他,只抬着头在盯我看,黑眸湛然而深邃。
到这时我才忽然想到一个事,就是我现在上来了要怎么弄灭那八盏灯呢?即便是在门顶上了,离开宫灯最近的有一米左右,最远的可有**米远,我总不能靠吹灭的吧。
无奈地看看头顶上方的顶壁,心说假如是壁虎的话就好办了。
这边我正在走神,听到底下古羲突道:“接住了。”一低头就见有什么东西朝我飞来,想也没想就探手抓住,一摸圆滚滚的珠子,竟然是他戴在腕上的金丝楠木手串。
顿然明白他此举的意思了,别人不知道他这串楠木手串有何奇特,我却是亲身经历过也亲眼见过的,它除去是个价值不菲的文玩外还是一件致命武器。
因为曾经帮古羲仔细清洗并擦拭过,所以其操作原理我是知道的。整串手串看起来每一颗珠子都幽亮深沉,但其实有着特别的讲究。其中有一颗色泽特别深的,只要轻轻一捏就会有那细丝出来,我曾在擦拭的时候仔细看过这细丝,实在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不但坚韧而且锋利,为此我还不小心割伤过手指。
它主要是出双线缠绕并快速拉拽,这其中有个巧劲在内。
其实上来后第一件事我就是去观察那宫灯,它是用上下两层隔幕笼罩,中间用一根青铜管相连,燃的好像是灯油,而灯芯就在灯油的中间。
以此看来古羲是早有打算,只要用细丝将灯芯割断就可灭了这灯,也不会损坏其灯盏。刚刚庄主有用碎石砸到过灯盏并将之弄得摇晃,并没见有所异变发生,应当碰到灯盏不损毁是没事的。不过也不敢肯定是否每一盏都如此,这没法尝试,因为万一错了就可能触动机关或暗藏的阵法之类的。
所以我几次出手都又及时收了回来,灯芯太小,我把控不住这个射程的间距。
古羲在底下默看了一阵后开口:“要想抵及目标,必须做到三个字:快、狠、准,至于力度和时长的掌控,以你的眼力当能感应得出来。”
他这是在教我吗?可是真想对他吼一句为嘛不他自己来?宁可我在下面支撑他,相信以他的能力定然也能上到这里的,而对楠木手串的掌控也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想虽这么想,但还是按照他所说的凝神于指腹间,就在我再度轻捏珠子时,细丝无声无息地射出并刚好套住灯芯却又没触碰到中间的青铜轴心,眼疾手快地一拽,灯芯被细丝割断,火光熄灭,而灯盏纹丝不动。
“哇哦,常小愿你这一手可真叫酷哦。”秦舟在底下夸赞,此时古羲也已经从他肩上下去站在地面仰头而看着我这处。
我没心思去搭理秦舟,只是灭了第一盏最近距离的灯而已,而后面每一次出招的力度都要随机改变。若还不走心,那铁定要碰到外灯盏,甚至有可能将其割裂。
随着不断地重复控制后,我开始渐渐掌握,在灭掉三盏灯后,手已经不会抖并能一击即中。但当到第七盏也就是最远距离的灯时,我不由犯难。
一来是距离太远,力度的掌控上会需要把握更精准;二来它被最近的这盏灯给挡住了,除非我要让细丝转弯才有可能抵达那处。这难度我衡量过,不单单是一点的大,因为假如我在细丝射出时使用手腕的力量将之挽转了甩向那第七盏灯的话,先不说能不能击中,这过程中还极有可能碰到刚才已经被灭的灯盏。
如若是为了一盏灯而毁了其余的灯盏,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我在门上犯难,没去留意门下动静。当门忽然被推动时给惊了一跳,一低头就见古羲与秦舟在合力推动这扇门。立即明白过来他们的目的,门是活的,只要一动就死角变成了活角,而且显然古羲将角度掌握的很精准,没有任何一盏灯会有遮挡。
闭了闭眼,再次凝神于指。细丝极速射掠而出,成功割断第七盏灯芯,此后只要有被遮挡底下就推动青铜门为我调整角度,直到最后一盏灯时,我没有急着去灭。
这时手心已经全都是汗,额头也有汗珠滴落,不是因为我耗费了体力,而是不知这一盏灯灭后此处陷入遁黑,究竟会发生什么?
生死就在这一念间,没有人来催促我动手,全都沉默着在等待。
我忍不住低头去看古羲,他也刚好抬起头来。只剩了一盏灯,这里已经很昏暗,只能依稀看到他的样子,光影照在他身上将影子拉长。
刚才我做的这些其实完全可以由他自己来,可他却把这决定权留给了我。
这样......算是对我的一种信任吗?
既然都到了这里,而我们也并没有退路,就此退缩是不可能的。深吸了口气,一咬牙捏动珠子细丝射出,瞬息之间灯光灭,整个空间都遁入了黑暗。
没有人开口,应该是每一个人都在这骤暗的瞬间都在凝神倾听可有什么机关会被触动。但静默了足有两分钟,都不见有任何变化。这两分钟里连呼吸都不太敢重喘一下,但总有人熬不住,比如小悠:“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啊?”
就在她的声音一传出时,突然间空气里就有了异样,明显的气流在浮动。
感觉有光在隐现,一抬头我不由愣住,那么巨大的石壁上竟然出现幽蓝的荧光,明了又灭,灭了又有别处明。仍然是小悠在忐忑惊怕地问:“这是什么呀?”
秦舟忍无可忍沉喝:“闭嘴!”
我倒是没有觉得她烦,因为心神都被那明明灭灭的蓝光给吸引了。那不是普通的光,那是一幅画!且不去研究它是如何成像的,这里的石头都很古怪,有着不同的奇效,眼下我集中精力先看看到底画的是什么。
起初我看着像是一幅山水画,底下河流静躺,水后连绵山影。但等过片刻发现不止是山水那么简单,在那块悬崖峭壁上似乎有一个又一个洞。若非不是这样光明了又灭,这些洞应该就是密密麻麻排布在山壁之上的。脑中设想了一下这画面,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马蜂窝,假如把山与洞整体了来看,那不就是一个类似于蜂巢的形状吗?
光影走过了大半面的墙,似乎也快到了尾声,目前为止除了看到这个蜂巢状的山壁外,并没有特殊之处。当最后一个角落也亮了又暗后,我本想整理一下这幅画看看是否有什么被遗漏了,可就在光灭的一瞬间,突的中间某一个点又重新亮了起来。
那应该是万千山洞中的其中一个,就只那么闪了一下,然后又灭了。
以为结束但并没有,石壁上竟开始亮起了绿光,同样利用光与暗影又开始勾勒另一幅画。但这次不同,它亮起后就不再灭,于是一幅画渐渐在众人视线中成型。
画的是一棵树,很大,几乎占了满墙,就在最底下画了个圆,圆的四周留了黑。而那树上用树枝悬吊着一个个长型盒子,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很多很多。这画用的类似于水墨画的手法,因为只有绿一种颜色,所以以树为底,其余的都用留空来描绘,于是长型盒子在视界看来是黑色的。
不知谁问了句:“那树上都吊的是什么啊?”
听到古羲沉暗的声音:“棺材。”
顿时连我也僵住了,他说那是......棺材?这一说再去看顿然觉得还真的是,黑色并非是没有其它颜色来填充,而是本身就代表了棺材的颜色,瞬时间觉得这棵大树阴森而恐怖。
几乎是每一根垂柳一样的枝条都会捆绑一口棺材在上面,密密麻麻都数不清。突的眼前一闪,好像中间有什么晃了下眼,只听底下骚动中岑玺问:“你们刚有看到什么吗?”声音难抑激动,小悠回道:“好像有看到什么东西在那些......棺材间晃动。”
“你们快看!”这次岑玺提高了音量急喊。
179.光石原理
事实上也不用她喊我们都看到了,在那某一根垂枝上悬挂的不是棺材,而是发着亮光的玉牌。之前是由于本身玉是绿色,垂枝也是绿色,很容易就忽视了以为它是垂枝上的某片叶子之类的。可能是因为这光影成画的效果吧,隐约看起来这幅画还是动态的。
那块悬挂在棺材之间的玉牌很像岑玺那张复印图上的,而图上是悬挂在这灯盏中间,这石壁上却又是悬挂在树上并隐于众多棺材之间。
意思是洞主人将曾挂于这里的玉牌给带走了去到这个地方,然后垂挂在了那棵树上?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引人去那棵大树那?
目光划落到底部,到目前为止我没看出来那是画的什么,若说是一块石头,那不是应该圆内为黑,周旁为有颜色嘛。可它却是恰恰相反,中间空白隐绿,圆周一圈黑影。
我正想再仔细看,却觉眼前突的一亮,墙上的画被白光吞灭,霎时空间如白昼一般亮到刺眼。本能地闭眼,但等双眼睁开时谁也没想到那块石壁竟然又有了变化。
首先白光将石壁映得像块白玉一般润泽,而在白玉之上渐渐有线条出来。当那隐现到一半时我就已经瞧出是什么了,居然又是一张八卦图,而这张八卦图则是至今为止看到最大的一幅。突的那个声音又沉缓响起:“老子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既然你们能够到这里也属有缘,老夫给你们指条明路:欲求王印,必先齐集三样同根玉。回头无岸,破得此阵方可见青天。”
前面说的我并不太懂,最后那句却是懂了,意思是我们一直心心念念大不了杀回去的这条路其实是没有的,唯一的出路就是破了眼前这块巨石壁上八卦阵法。
如果说之前碰到的八卦奇门遁甲阵都还有明显的标志,那么眼前这个看起来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八卦图,是用藏青色来勾绘而成的。要说有何特别的,就是那线条上深浅是不一的。
我用力想去看其中是否有何隐藏的东西,但白光刺眼,盯久了我的眼睛就花了。
而在这时仿佛听到古羲在说话,低头去看,见他也正看向我。茫然中听到他说:“你要在上面准备趴多久,还不下来?”
呃,到这时才想起自己还趴在青铜门顶上,刚才看石壁几番变化实在太入迷了。
探头看了看与地面的距离,这么高我要怎么下去啊?估计是我脸上的茫然被瞧了去,秦舟调侃道:“来,给哥耍一招轻功飞下来呢。”
横了他一眼,懒得去理会。看了看手腕上的手串,心生一计,正要对着青铜门的边角用细丝缠绕,抬头间觉得有个黑点晃过我的眼。
愣了愣,凝目去看又发现什么都没有。想了下我低头到刚才的角度,然后再抬起头,这回因为放慢了动作只看到某个黑点在那八卦以内一闪而过,定睛而看又不见了。
重复几次都是同样的情况,忽然灵光闪过,会不会在这张最简单的八卦上其实暗藏着一些没法用普通肉眼所能看到的提示?我索性收了细丝,在门顶上挪动位置,依照刚才的方法做尝试。底下秦舟本要再催促:“我说常小愿,你倒是......”后面的话突然就顿住了,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古羲阻止了他。
等我不断重复低头与抬头的动作无数遍后,终于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了。
是一个掌印!
不知是以什么方法嵌在这石壁之间的,应该原本就存在,只是之前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看到,此时角度偏离到刚好一定位置,于是那只掌印就隐现在光壁之内了。
没有再犹豫,借助细丝的力量从门顶上顺着青铜门滑下,落地时一只手掌稳稳扶住了我的腰。回眸间与古羲的视线相对,不管刚才所发现的有没有用,还是立即附耳告诉他:“八卦的正左中线处与外边相隔一米的位置有一个掌印。”
他听后敛沉了眸,目光落于了那个位置。
从站的角度连我都看不见掌印了,不过刚才特意目测丈量了距离,应该对他有帮助吧。
没想到的是古羲突的松开扶着我腰的掌,一个拔地而起双脚踩踏于石壁之上,整个人跃高到半壁那么高,狠狠一掌刚好拍击在我刚给他说的位置。
就在他纵跳而下时,白玉般的石壁居然有了动静。他双脚一落地就拉了我往后退,所有人见状也跟着后退,几乎是退到了青铜门口。只见那石壁轰隆阵阵,有许多碎石在扑簌簌地落下来,自然都明白是触动了机关,可是没有人会想到那块石壁在顷刻间都化成了粉坍塌了。
空气中飘扬着石粉的味道,全都不禁捂住了口鼻。相信此刻就连古羲都是觉得惊异的,好好一度墙,几番光影成画,居然就因为他拍击了那掌印然后石墙就化成了粉末于无形。
在粉尘散开后秦舟最先惊异而喊:“阿羲你那是化骨绵掌吗?也太威猛了吧。”
当然不是化骨绵掌,掌印就是触动的机关位置,可这机关的威力也实在是惊人。本以为石壁之外就是出路,可却发现当石壁倒塌后那背面竟然是一个广袤的空间,抬头不见顶,除去我们所站这一面,其余三面的石壁上有着一层又一层的洞穴。而空间正中心的地面则是一个简易八卦,与刚才石壁所呈现的一样。
另外,终是明白为何刚才那面石壁会有三种光在不同时候出现。因为在这空间的三个角上分别有三块巨石,它们的颜色正是:蓝、绿、白。此时蓝与绿的都已经灭了,就只剩一块白光石还程亮并且就在石壁碎粉之前。
听到有人在问:“那到底是什么石头?不可能是夜明珠吧。”
当然不可能了,这世上哪里有这般大的夜明珠呢。不过它怎么会发光呢?那两块又为什么黯淡了?看其形状有点像是水晶石,可就我所知水晶不会有光。
这时一道温润的嗓音轻道:“不是夜明珠,是水晶石。”说话的人是何知许,他在这队伍里基本不太开口,但是我知道他的见地很博广。
侧转头目光凝向他,见他正看着那块近处的白光石,“之所以会发光是因为在石头里储备了能量,我认识一个地质学会的研究人员,曾给我说过这种光石原理。”
他的人脉向来就广,我在时光上班时就接触过很多资深人士,所以一听他如此说就觉有道理。那如果真是能量储备的话我就明白之前成画的原理了,只需分别在蓝色水晶石和绿色水晶石内存储较少能量即可,这样就能让光影画在短瞬之间出现又覆灭。
至于那三幅不同时候出现的画......会是就隐藏在这三块水晶石中吗?如果是,那这个洞主的智慧已经超越常人所及范围了。他在将画融入水晶石之后,又储备一定的能量使其达到刚才所呈现画面的效果。
现在我可以肯定那三幅画的顺序以及出现时长一定都是预先安排好的,第一幅画以点成影,若对画不懂的人应该根本看不出来,至于目的......极可能是洞主人要隐藏什么不让人知道;第二幅则尽显于众人视线内,其目的是为让人看到那块玉牌,从这处看似乎洞主人很有把握这块玉牌能够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第三幅八卦图则就是打开这处的通道。
看似极简单的过程,实则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暗藏了玄机。
原本在看到石壁上呈现八卦时以为又要古羲再破一次奇门遁甲阵了,尤其是洞主在最后的留言中也提到必须破阵方可见青天。哪料只一掌就将整面石壁都化成了石灰,然并没见青天,石壁之后是这么一个庞大的空间,周围都是一个个大小相似的洞穴。分成五层,逐层排列,并且向内缩进,在每一层上都会有一个宽约一米的平台。
难道......这才是洞主留给我们的阵法?
众人的注意很快就从水晶石上移转到了这些洞穴上,小悠应是刚才听了何知许知道水晶石发光的原理,又问他道:“那你知道这一个个洞是代表什么吗?”
“这我就不懂了,不过刚才那位老人说能见青天,应该这其中有一个洞穴是能通向外界的吧。”何知许这应答并没让人解惑,反而心有不安了,假如真如他说的,那么这里有那么多的洞口,到底哪一条才是正确的出路?虽说我们人多,用最笨的办法可以一个个去尝试,但谁能知道走错洞口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岑玺在之前被古羲碰过钉子后就不太愿意主动开口,这时往这边看了看欲言又止。
古羲没去理会,但小悠却是瞥了去,问道:“阿玺,你怎么看?”岑玺一敛神色沉静而道:“刚才我特意数了数,从上到下一共有六十四个洞口。”
六十四个?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下意识地去看古羲神色,只见他眉宇轻蹙在一起,目光落在中间那个简易八卦上像是没听到岑玺的话。片刻之后,他的嘴角轻轻弯起,眼中闪过睿智的光,看得我心头一紧,靠近过去小声问:“有办法了吗?”
他黑眸敛了眼我,却是不语。
那一眼我读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倒是岑玺见古羲没有搭理她忍不住走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