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平凡的小人物
“时忆，说起来，自从认识你，进了我们事务所之后，我就见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和人，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过平凡的日子了。”
凌薇刚刚完成事务所运行号上，关于苏夏事情的策划案，按照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对事情的经过进行修改，从电脑前转过身，伸了个懒腰，突然对周时忆抱怨一句。
“怎么会呢？我们这样子，不就是挺平凡的吗？”
周时忆趴在婴儿床边，听见凌薇的话后，恋恋不舍地从云朵身上收回视线，转过去面向凌薇，淡淡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是的，我们这样子，总觉得跟我最开始的生活比着，少了点什么。就是，少的那个东西，我也说不上来。”
凌薇摇摇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有些失落，下意识蹭蹭周时忆的掌心，依偎在他的身旁。周时忆搂着身旁的小女人默不作声，垂下眼睑，看着她头顶的发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凌薇耳旁。
“薇薇，对不起，这个事务所，注定生活就不会平凡。”周时忆轻声说了一句，加大了抱着凌薇的，手上的力度。
当年，周时云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收集人们的故事，帮人们解决困难的，周时忆按照周时云的心愿做了，只是忘了顾虑到，现在自己有个家了，自己的家人，愿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时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凌薇环住了周时忆的腰，讨好般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温柔地回应着他。
“反而，因为你做的事情，我很骄傲和自豪。”
凌薇缩在周时忆怀里，甜甜一笑，听到到周时忆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起来。
这三四年来，无论是交换事务所还是白夜行者，都办的越来越好了。每天的门店里，都是人头攒动，络绎不绝的人们到此，或寻求安慰或发泄，自己心中不顺的事情。每当人们面露笑容，欣喜地从店中离去时，是周时忆和凌薇最有成就感的时候。
“时忆，有好多人，都跟我们发过信息，说希望，他们那里也能有个交换事务所与白夜行者。他们都说，交换事务所离他们太远了。或者等他们赶到时，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接待他们了。”
两个人正静静拥抱着，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时，周时忆突然感觉到怀中的小脑袋动了动，他低下头，看见凌薇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傻丫头。这件事情，回头再说吧，我们孩子太小了。”周时忆心中一暖，在凌薇头顶发旋印下深深一吻，鼻尖蹭蹭她的头发。
“哦，”凌薇不太高兴地应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私信的提示音打断，她瘪瘪嘴，视线移回了电脑上面。
“闲云野鹤。”凌薇读出私信人的名字，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从周时忆怀抱里挣脱出来，坐回电脑桌前，读起了信件。
“周老板，您好！首先，我想先说明一下，我是个普通人，我的故事也很普通，可能打动不了你们……”周时忆站在凌薇身后，手搭在小妻子的肩膀上，饶有兴致的凑到电脑屏幕前，和凌薇一道看起可来信，没读几句，就赞同的点点头。
“这倒是个实诚人。”周时忆给出最贴切的评价，又揉把凌薇的脑袋，挑挑眉，向凌薇炫耀，“看，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现在不就满足你了吗？我就说，会有普通人和普通的故事，过来找上我们的。”
“确实是个普通人，”凌薇反复阅读了几遍，肯定了周时忆的评价，随即又摇摇头，一脸为难，“只是，这个故事，也确实是，不怎么打动得了人，这不是浪费我们时间吗？”
“不急，不急，”周时忆拍拍凌薇的后背，轻声安抚她一两句，对这个男人抱着和凌薇不太一样的看法。
这个普通男人的愿望很普通，不过是想给自己妻子一个明星一样的机会，让她有一个歌唱的舞台，当做自己给她的结婚礼物，仅此而已。
只是周时忆莫名觉得，这个普通的小人物的普通故事，说不定，也有独一无二的地方。
“可能，是他太紧张了。毕竟好多事情，一时半会儿，在电脑里也说不清，而且，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擅长表达。反正，他离我们也不远，不如，我们把他叫过来，和他面谈吧？”
凌薇嘟嘟嘴，总觉得，这个客户是可有可无的，就像鸡肋一样，有些浪费时间。可为了尊重周时忆的意见，话又说到了这份儿上，凌薇只好点头同意了。
那边儿消息回复的很快，不停地道谢，字里行间中还有些语无伦次。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得到消息后，十分的激动。
“明天一天，你又有的忙了。”凌薇贪恋的蹭蹭周时忆，叹了口气。
“他们，这个事务所周老板，这是同意了，我的愿望了嘛？”另一边，电脑旁的刘浩森收到回复，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停地在原地打转，激动的搓搓手，努力斟酌着回复的台词，得知时间后就开始等待明天的到来。
他拿起床头柜前的结婚照。，看了看，发现上面落了灰，赶紧拿起抹布，仔细擦了擦了几遍后，放回原处。赶上妻子下班回来，刘浩森一下子窜出屋子，乐呵呵地拍拍将军肚，看着玄关处的小女人，傻傻的叫了句：“老婆。”
“你又犯啥神经呢。”陈七里奇怪地瞧了丈夫一早，嘟囔他一句，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觉得不放心，又追着交代几句，“鱼是我刚买的，那个卖鱼的做事不仔细，鱼鳞没有刮干净，你等会可别洗洗又扔锅里了，记得再刮刮……还有那个……”
刘浩森最受不了陈七里嘟囔，没被说几句，就兴致缺缺，赶紧讨饶一样拎着菜进了厨房。陈七里看着刘浩森逃避的背影，叹口气，弯下腰把地上的鞋子重新摆放自嘲，直到整整齐齐为止。
“又是这样，乱放东西。”她又忍不住抱怨一句，抬起头，无意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微微有些愣神。
陈七里已经快过四十了，再怎么保养也遮不住眼角的细纹，脸圆滚滚的，皮肉松弛下来，身材也走了样，***瘦长腿被水桶腰大象腿取代，早就自嘲着，成了豆腐渣了。
“岁月不饶人啊，毕竟孩子都那么大了……”陈七里有些伤感，想起衣柜中封尘已久的衣服，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刘浩森听到叹气，转过头看看妻子，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又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份礼物，她应该会喜欢。
第243章 结婚纪念日
第二天一大早，刘浩森就起了床，在衣柜里不停从为数不多的衣服中，翻找着看起来比较正式，精神的搭配，草草地洗漱完毕，做好早饭，胡乱塞两口，就准备出门了。
“刘浩森，你别天天闲着没事往外跑了……闺女快回来了，好歹准备准备……”陈七里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家中传出乒乒乓乓的动静，晕乎乎交代一两句，声音时高时低，虽然还在梦里，可嘴巴，却一直在张张合合。
陈七里和刘浩森结婚，已经快二十年了。期间，两个人还拥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现在，连女儿，也已经上高中了。
只是，两个人的生活一直很平淡，没有什么大事件，如同最普通的一对夫妻一样，生活被柴米油盐填满，里面满满的，全是烟火的气息。
刘浩森觉得，陈七里实在是太过嗦，也懒得向以往一样同她斗嘴，随便应下两声，穿上鞋子就出了门。
“您好，请问这里是交换事务所吗？我是那个，昨天预约过的客人。”
陆言原本正坐在桌前看书，突然被门铃声惊起，听见一个略微沧桑的声音，干巴巴的语气，诧异着抬起头，不解的看向门前的男人。
“对不起，先生，我这里，并没有昨天任何预约的记录。”陆言抽出一旁的本子，仔细翻找了一遍，蹙起眉，摇了摇头，否认了男人的说法。
昨日陆言一直是待在店里的，不记得有这号人的存在，更不要说昨日冷冷清清的店里，出现什么人，来预约过了。
“怎么会呢，昨天明明就是你们私信我，让我今天过来的。”男人见陆言不信，着急的挥动着手臂，不停比划着，条纹衬衫处的扣子被胳膊拉扯，挤压在肚皮上，摇摇欲坠，男人的唾沫星子横飞着，陆言有些厌恶地别过头，用手遮挡住了自己的脸。
“陆言，请这位先生进来吧。昨天，确实是我和凌薇，让他今天过来的。”
周时忆从办公室走出，注意到屋中的争执，仔细打量了刘浩森一番，初步确认为昨天私信的那个男人，对陆言交代一句，又挂上笑容，温和的地把刘浩森迎进了办公室。
“刘先生，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们没有及时沟通，让您受到怠慢了。”周时忆先是客客气气的对刘浩森表示了歉意，又对他笑了笑，对他伸出手，指向对面的椅子。
“刘先生，您别介意，也别生气，您请坐，请坐。”
“不，周老板，我没有那个意思。”刘浩森被周时忆的客套吓住了，弄得十分不自在，束手束脚的仔周时忆面前坐下，两腿并拢，双手放膝不断，不断绞着衣角。
“我这次，关于我的那个愿望，您考虑的怎么样……”
“哦，是这样的。我和我的妻子都觉得，您的故事虽然很好，也很简单，但是不够打动…我们。只是，我觉得，从您的言语中，可以读出您对您妻子的爱。所以，这次把您叫过来，就是怕有些东西，您在网上说不清，不如当面来的实在。”
刘浩森的脸上的神色在不断变化着，周时忆故作漫不经心地在桌上翻找着文件，眼角余光注视着刘浩森，注意到他时不时的懊恼与纠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您若还是不愿意开口的话，那只能我来问了。”
刘浩森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干坐着，一动也不动。周时忆实在不想与他消耗时间，干脆直接开口打破沉默，连珠炮似的问出一堆问题。
“您既然说，您这份礼物是为了给妻子的，那么，请问您二人平时的关系好吗？为什么突然想给妻子送这个？”
“我们，我们感情只能说是一般吧，平时还好吵架，但夫妻不都是这样嘛。”刘浩森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请您回答一下，我刚才，在后面问的第二个问题。”周时忆未置一词，选择了礼物追问。
“主要，是因为，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我和我老婆，已经是一二十年的夫妻了。我放弃了很多，所以这一次，我看了个电影，想学电影那样，给她点好的，独一无二的，就是，我没什么钱……”
“这样啊。”周时忆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了凌薇，那个同样为自己放弃很多的小女人，轻轻笑了笑，眉眼柔和起来。
“那，麻烦您告诉我，既然是结婚纪念日，在知道自己经济能力达不到的情况下，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个方案呢？”周时忆已经大致默许了，与刘浩森的交易，只是为了记录方便，要问个明白的。
“我和我老婆是在部队认识的。她是文工部的，你不知道，她那时候可漂亮了。”
刘浩森提起过去，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娇俏的少女模样，恍惚又回到了当年场景。
“哎，我说小刘同志，你可要好好表现，我身后，可还有一大群人，在虎视眈眈的等着你下台呢。”
夏天的县城有些燥热，陈七里与刘浩森挽着手，漫步在林间小路上，偶然间提起情书的话题，她撒娇似的晃着刘浩森的胳膊，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意味。
“那群男人算什么，你是我的，他们又拐不跑。要是能拐跑了，你当时就不会选我。”
刘浩森毫不在意地捏捏陈七里鼻子，觉得不过瘾，又点点她的额头，和龇牙咧嘴的陈七里对视着，挑挑眉毛，两个人笑作一团。
“七里，你总说跟了我，跟了我。可是没那个证，我毕竟不放心。等这次，上头调令下来了，我们就结婚吧。”
斑驳的阳光穿过树梢，洒落在陈七里身上，平白位灰扑扑的军装里娇俏可人增添几分韵味，她吐了吐舌头，甩开刘浩森的手向前跑去，银铃般的笑声散入林中，刘浩森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手掌，抬起头，对陈七里背影大声喊了一声。
“回头，回头再说。”陈七里闻声顿足，侧过身子对刘浩森招招手，晃着脑袋欢喜地回了一句，未等他追上，又加快速度，向远处跑远了。
那时候，陈七里和刘浩森已经拍拖三四年了，两人时不时挽手压马路的事情，整个部队都知道了，领导也找刘浩森谈过几次话，明里暗里劝他们退伍结婚，安定下来。
刘浩森是一直有意愿的，只是回回和陈七里说起这个事情，都被陈七里躲避过去，也就渐渐放下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家里老人也开始催了，刘浩森背着陈七里先提了申请，他真怕他再不申请，就真的会失去她了。
第244章 归家
上头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了，点名让刘浩森回到家乡所在的城中。与此同时，文兵团也接到了通知，说是有一个比赛，要在首都举行，需要每个地方的文工部抽一批精英，代表整个地方过去比赛，再通过比赛，选拔一部分人到中央下属去。
陈七里收到通知，过来找刘浩森的时候，发现他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看到她来了以后，一言不发，也不打声招呼，当做没看见一样。
“浩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自己就要走了？”陈七里被刘浩森的行为弄得摸不着头脑，向前拉着他的衣袖，抱住他的胳膊，扁扁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瞧着他。
“没什么，反正你又不走。我就想，先回去算了，等你以后走了，我再来接你吧。”刘浩森本来是板着脸的，可扭头看到陈七里时，又忍不住缓和了脸色，捏捏她的脸蛋，温柔地交代了几句。
“我不要！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呀。”陈七里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眼，死死地拽着他，大声抗议着。
陈七里其实是当地文兵团的台柱的，向来有金嗓子的称号，这次上面的文件下来后，陈七里说不心动，是没有可能的，只是毕竟调动的命令也下来了，她这次来，也有和刘浩森商量这件事的意思。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当歌星的，你父母，也有这样的期望。我们这个舞台还是太小，你去吧，我在家里等着你。”
刘浩森揉了揉陈七里的头发，看着她姣好的面庞，轻轻说了一句，手上抱着陈七里的力度，却不由自觉加大了。
家里催婚催的越紧了，就连这次调令，也是家里的意思。长辈们都说，让刘浩森赶紧安定下来，好给家中老人一个交代，不管那人，是不是陈七里。
刘浩森和陈七里两人都知道，这一去，就真的是分别了，也没有什么以后。不过是说些空话来骗骗自己，给对方一个安慰罢了。
刘浩森不想强迫陈七里，知道她一向是不爱受拘束的，更何况这次退了伍，离开了这个舞台，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能够再次站回去的机会了。刘浩森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心爱的姑娘失去自己的梦想。
“不！我不去了！我要，我要跟你走！跟你回家！”陈七里咬咬牙，突然大吼一声，整个人都紧紧的贴在刘浩森的身上，久久不愿意松手。
“七里，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原因，放弃自己的梦想，更不想因为我们这个所谓的家，让你离开后还念念不忘，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刘浩森吃力地掰开陈七里的手指，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扯开，与她面对面，两只手用力撑住她的肩膀，一张面庞涨得通红，沉下脸，十分严肃地对陈七里说道。
刘浩森第一次被陈七里吸引，就是看见陈七里在舞台上唱歌，两个辫子在胸前一甩一甩的，亮晶晶的眼睛镶嵌在红扑扑的脸庞上，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你的五官长得只能说的还是秀气，身材也不是特别好，平时走在路上，总喜欢弓着腰，属于那一种，你在路上看见了，也不会觉得特别，而多看几眼的普通人。可一旦陈七里站到了舞台上，她就是最耀眼的那个星，总会忍不住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刘浩森爱的是陈七里的全部，当时真心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够变得更好，不会因为自己而失去重要的部分。
“我不后悔，只要是你，我就不后悔。”陈七里本来就因为别离闹了满眼泪花，又被刘浩森这么一说，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直接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不久之后，陈七里就跟着刘浩森，相继办了手续，离开了部队。离开的时候，陈七里挽着身边爱人的手，两人扭头相视一笑，笑容里满是甜蜜与幸福。
走的时候，陈七里一次也没有回头，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将身后的那些惋惜与不甘，远远的抛在脑后。
回到城里后，上面为两人在市中心拨了一套房子，两人领了证。又在两家大人的安排下办了婚礼，过起了普通夫妻的平凡生活。
“过日子，毕竟和谈恋爱不一样啊，结婚以后难免少不了磕磕碰碰，吵架也成了家常便饭。有一次，吵架吵的厉害了，我老婆摔了手里的东西，愤怒的对我吼了一句，‘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该跟着团里走了’ 她当时刚说完，我们俩就愣住了，一下子沉默下来，连吵架都不吵了。”
刘浩森从裤袋里摸出一盒烟，愣了一下，又放回去，好久才叹了一口气，哭丧着脸，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我们冷静下来后，陈七里就拎着包出门了。她走的时候，一直都低着头，也不看我，当然了，我也不敢看她。也就是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心里，对于过去的事情，一直没有真正放的下去。”
“之后这件事情，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再提。随着闺女渐渐长大，七里越来越不修边幅，身材也开始走样了，也没有提过过去了。可我知道，她心里和我一样，一定都记着这件事情，刚好这次，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我又看到了你的告示，就想到了这个方法。”
“当然，我知道，我的故事太普通了，没有什么能打动人的地方，而且，就连这个要求，也可能太过分了……”
刘浩森看起来更局促了，他低下头，手指不停的搅动，就连声音，也越来越小，逐渐不可闻了。
凌薇。周时忆眼前又出现自家小妻子的脸庞，嘴唇动了动，叫出她的名字。凌薇和陈七里一样，也跟着自己回了家，只是，凌薇为自己付出的，又是什么呢？
“周先生？周先生？”刘浩森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周时忆的回应，又抬起头，试探着叫了周时忆一两声，周时忆听见声音，才回过来意识。
刘浩森的心愿，是帮自己妻子办一场演唱会的，再给她一次，给她一次舞台上的感觉。
周时忆沉思了片刻，笑着对刘浩森点了点头。
“没事的，刘先生，您的这笔交易，我们事务所答应了。”
第245章 年少的欢喜
陈七里起床时，桌子上的早饭已经凉了大半了。她掀开被子，走下床，在卫生间里草草洗漱完毕，走到客厅里，用手碰碰盘子，温温的，又掀开了饭菜上的盖子，发现菜都变得软踏踏的了。
“说过多少次了，又没有放在锅里温着。”刘浩森已经不在屋里了，陈七里还是忍不住，嘟囔了几句，也不管凉不凉的，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
刘浩森平时大大咧咧的，做饭总是会做很多，连今日早饭也是。陈七里总说浪费，觉得倒了怪可惜的，干脆强撑着，把所有的饭都给吃的一干二净。
“嗝。”吃完饭后的陈七里抹了把嘴，拍拍肚子，熟练的把碗筷收拾起来，洗干净后放回了原处，又看了看表，估摸着快到上班时间了，进屋开始换衣服。
卧室里面，放着一面大的穿衣镜的。陈七里脱掉衣服，注意到镜中自己水桶般的腰身，和肚子上层层的赘肉，捏捏肚子，叹了口气。
其实不只是刘浩森做饭做多了，就连平时家里吃饭，父女俩捣蛋挑嘴，不吃后剩下的，都被陈七里揽到自己这里，全部吃的一干二净了。时间长了，也就胖的不成样子了。
“红藕香残，玉簟秋……”陈七里一面换着衣服，一面转动身体，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当年的歌曲，恍惚间，自己又成了当年那个少女，站在舞台上，望着台下一张张热切的面庞，昂着脑袋，唱出最动听的歌来。
“独上，独上兰舟……”陈七里唱的兴致正浓，唱到**处，却突然一时没了声音。
“啊，啊！”她扯着嗓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努力尝试了几遍，却始终发不出那个音调来，几遍无果后，终于放弃了，耷拉下脑袋，颓废起来。
“岁月不饶人啊，我还是老了。”陈七里自嘲的笑笑，又望向梳妆台上的一个盒子。那盒子里放着的，是她离开部队后，曾经文工部的战友们，寄给她的信件。
由于当年陈七里的离开，歌唱者的名额空了出来，团里原本作为她替补的姑娘，也因此代替她，去了中央表演，并得到那里领导的赏识，直接进了中央下属，变得小有名气起来。后来在机缘巧合和下，认识了一个**，两人结了婚，拥有了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和孩子，生活美满。
战友们在来信中，都替陈七里打抱不平，说，要不是陈七里为刘浩森退出，现在半点的荣耀，哪里轮的上，那个女人的份。
陈七里心中，要说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只是既然，当初是自己选择刘浩森，选择了家庭，就断断没有后悔的道理。
提到刘浩森，陈七里停顿了一下。才发现近日刘浩森都神神秘秘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往往都像今日，一大早就走了，直到自己下班来，家里还没他的踪影。
“过几天，就到了结婚纪念日了。当初说的信誓旦旦，可现在看他，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陈七里又忍不住抱怨一句，叹了口气，认命地收拾东西，出门上班了。
“咱闺女快回来了，交代你的事情，千万别忘了。别又跟上次一样，两手空空的，弄的多不好看。”
陈七里不甘心，又忍不住，给刘浩森打了个电话。她嘴上说着闺女的事情，心里却盘算着，不知道怎么，才能把结婚纪念日的事情，顺口给刘浩森提起来。
“知道了。你放心，我都买好了，要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浩森这边刚得到周10亿的肯定回答，正在兴头上。这时又接到了陈七里的电话，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想要告诉她，可为了保持惊喜，生怕露馅，故作冷淡的应付了几句，就要挂断电话。
“别！”陈七里惊呼一声，阻止了刘浩森的行动。她咬着下嘴唇，眉头皱成一团，犹豫却又有些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大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啊，不就是，那晚上闺女回来，让我去接闺女吗？你说多少遍了，我知道了。”刘浩森故作冷淡地陈七里的问题，假装不知道，陈七里在说些什么，一门心思的把话题扯到闺女身上。
“你……算了，当我没说。还有，接闺女的日子，可不是大后天。”陈七里对刘浩森彻底失望起来，也不想和他过多计较，指出他的错误后，草草挂断了电话。
“老婆，对不起啊。你别生气。我现在瞒着你，也是情非得已的。不过，真的到了那一天，你可一定要喜欢啊。”
刘浩森挂掉了电话，对着暗淡下去的手机屏幕，开始自言自语。
“放心，兄弟，把事情交给我们，绝对不会错的，要相信我们。”随着一番交流后，周时忆对刘浩森，也变得亲近起来。他安慰性地拍拍刘浩森的肩膀，与刘浩森击了个掌。
刘浩森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一下子串了起来。二人相对着，最终会心一笑。
“不过，这一次，你是真的打算要帮他了吗？”刘浩森欢喜的离开后，陆言转身进了办公室，虽然不知道，不知道两人的谈话是什么内容，可看着刘浩森的表情，也把事情的结局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抱着手，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要不是刚才他那一番话，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呢。”
周时忆笑眯眯地回答了陆言的问题，又给她简单解释了事情的缘由，便麻烦陆言联系场地那里的事情了。他激动地下定决心，要给刘浩森夫妇重现年少的欢喜来。
“周时忆，你们是觉得只要两情相悦的感情都是对的，是吗？”陆言在周时忆吩咐完后，并没有离去，而是若有所思的低着头，问了他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是啊，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周时忆觉得有些奇怪，反问了陆言一句。陆言没有回答，摆摆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近日，酒吧街的一个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说是白夜行者为了回馈顾客，举办了一场特殊的演唱会，就连服装都精心准备了，有专门的侍者在门口为来人发放。
陈七里听年轻的同事说起这个消息时，不过是对一耳朵，听听就过去了，并不觉得，这个活动，会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来。
第246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老婆，老婆，你跟我过来一个地方，好不好？”婚纪念日这一大早，刘浩森便把陈七里闹醒，一反常态地晃着她的胳膊，恳求起她来。
“胡闹什么！大早晨的，你又发什么神经？连觉都不让人睡安稳了。”
陈七里不耐烦地把刘浩森推到一边。这日是休息的第一天，陈七里碌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才挨到休息，想偷懒睡个好觉。却被刘浩森莫名打断，白白扰了自己清梦。
“我的老婆，好老婆，你就起床，依了我，跟着我去吧。”刘浩森并不死心，绕到床的另一边，趴在陈七里面前，继续喋喋不休的骚扰着陈七里来。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给过你什么。这一次，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准备了这个惊喜。你要是不肯跟着我，那我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刘浩森见陈七里装聋作哑，继续不搭理自己，依旧坚持的趴在床边，抱怨似的，轻声说了几句。
“原来，你还记得呀，我以为你忘了呢。”陈七里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她伸出一只手，撑起脑袋，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丈夫，一下子清醒过来。
“嗯，我没忘。之前是我骗你的，我一直都记得的。”
刘浩森拍拍自己的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妻子，无可奈何的回答了一句，又挪了挪步子，赶紧追问了一句：“那么，现在，你愿不愿意起床，跟着我，去那个地方了？”
“你干什么的，最近都这么神神秘秘的。都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还要搞什么花样，问你你又不肯说。”走在路上，陈七里**病复发，又忍不住嘟囔起了刘浩森。
刘浩森掏掏耳朵，无可奈何的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老婆，我的老婆大人，今天您呐，就开心点儿，就不要念叨小人了。具体是什么，还要等你过去，自己看才知道。”
“那你还墨迹什么，还不赶紧快点儿走。”陈七里脸上浮现出笑意，又催促刘浩森一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从身后看去，这样的陈七里，不像是个中年妇女，倒像是个娇俏的少女来了。
刘浩森笑了笑，把手上的细汗往裤子上抿了抿，又掏出手机，和周时忆确认了一遍，加快步伐，领着陈七里向白夜行者走去。
“刘先生，这位就是您夫人吧？快进来吧。我们已经等您很长时间了。”陆言穿了一身长开衩旗袍在酒吧门前等候，为了彰显今日的特殊，白夜行者的牌子都未曾换下。她远远的瞧见路上走来的两个人，眼前一亮，客气礼貌地迎了上去。
“你这些日子，都是来这种地方啦？”陈七里奇怪的打量陆言一番，虽然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柔与沉静，可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不是，不是，你快点进去。进去后，你自然就知道了。”刘浩森额头上跑出了汗，他胡乱地揩去，看起来有点狼狈不堪。
陈七里被他催促着，没有再多问，将信将疑的走进了白夜行者。她刚一进门，就有几个小姑娘迎上来，带着她去了化妆间。
“等会儿，您就要上台表演了，今晚的演唱会，您可是我们唯一的主角呢。”
为陈七里化妆的，是个约摸20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她一边为陈七里化着妆，一边用羡慕的语气对陈七里说了句，却一下子让陈七里慌了神来。
“等等，什么歌唱？什么主角？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陈七里抬起手，想要阻止化妆师的进一步动作，却被旁边的其他人按住，动弹不得，只好糊里糊涂地问了一句。
“是您的丈夫，前几日，找到我们老板，和我们老板商量了半天。说是给您，送上一份独一无二的结婚纪念日礼物。这不，这次演唱会，就是他送给您的礼物。”
一旁的一个侍者解释了一句，安抚下拍着陈七里的背，示意她放松下来。
“可，可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唱过歌了，而且，我连唱什么歌，都不知道。连最基本的歌单、歌词，都没有啊。”陈七里得知消息后，慌乱明显盖过了欣喜。她无措地坐在位置上，挥舞着双手，不停地比划着，想要身边人能明白她的意思。
“老婆，不要害怕，你要相信自己。”刘浩森从身后走过来，手搭上陈七里的肩膀，鼓励地安慰着她，又讨好地笑了笑。
“你要放心，我为你准备的，都是当年最拿手的歌。”刘浩森变戏法儿似的，一只手从身后拿出来一张纸，放到陈七里面前，抖了抖。
“我知道，你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我没有什么好给你的。想来想去，就只有找到周老板，拖他们帮我，让你再感受一下当年的舞台。”
陈七里的妆化好了。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发现化妆师正笑眯眯的，拿着自己过去的照片，又看看她，不停的比对着，满意的点点头。她从镜子中，看到往昔的自己。
“来啦来啦，可以换衣服咯！”一个姑娘从门口跑了进来，欢快的托着一件衣服，跑到陈七里面前停下，又急忙展开，将记忆深处的褪色画卷重新染上色来。
陈七里扭头看向刘浩森，发现他正靠在一边的墙上。默默地等待着她，看到自己看他，又笑着对她挥了挥手。陈七里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年少，又看到了自己上台前，那个在幕后等待自己的青年。
“你可以的。”熟悉的话语响起，陈七里用力的点了点头，咧嘴笑笑，擦去眼眶中的泪水，坚定地走向了门外的舞台。
“时间如流水，往事不重来……”陈七里站上时隔多年的舞台，唱起熟悉的旋律时，向下面望去，发现台下人群熙熙攘攘，每一个人穿的，都是旧事的衣裳。她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人群中，不停向自己挥舞手臂的刘浩森。
丈夫，夫妻。
陈七里又想起平日生活的琐碎，鼻子一酸，一低头，一滴泪砸在舞台上。
第247章 畸形的爱
“昨天那场演唱会，你完成的不错，给你涨工资。”
刘浩森夫妇的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凌薇看到直播后，受到了触动，等周时忆回到家后，也把周时忆狠狠的表扬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周时忆春光满面的来到了事务所，看见陆言后，大手一挥，格外的慷慨和大方。
陈七里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声线清亮的少女了，昨日演唱会的成功，与歌单的精挑细选和调音师的同步跟进密不可分，又获得那么大成功的反响，周时忆当然高兴的厉害。
“不全是我的功劳，也不用给我加工资。”陆言似笑非笑地转着笔，抬头看了周时忆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
“老板，昨日的演唱会之所以那么成功，是因为我和别人做了交换，交换的内容是，他要和我们做的交易，你必须同意。”
周时忆一看到陆言的这个笑容，顿时头皮一紧，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听到后面的内容则直接哭丧了一张脸，手指着陆言，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样，没安什么好心。”好半天，周时忆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眼睛乜斜着陆言，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拉开椅子，坐到了她的面前。
“不出意外的话，一般人，我们是不会拒绝的。你和这个客户，做的交易内容，就是让我们同意他的请求。那么，你现在，就直接告诉我，他的请求，和别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周时忆不想再和陆言绕弯子，缓和了一会儿后，给了自己足够的心理准备，慢悠悠开口，一双眼睛幽怨地盯着她。
“没什么特殊的。之前，我也问过你的态度了；是你自己说，只要两个人两情相悦，那么，这份感情就是对的。”陆言对周时忆的哀怨已经习以为常，气定神闲的继续趴在桌子前写写画画，描淡写地，回击了周时忆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
“小姑奶奶，我敢保证，当时，你问我的意思，和我自己回答的意思，绝对不是一个意思。”周时忆经陆言这么一提醒，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又想到当时的场景，被绿岩套路了，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下去了。
“不，我管你几个意思，反正这件事情，你左右还是要答应的。”
陆言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句刀，又麻利地抽出了电脑，开机启动，打开网页，调出了一封私信后，推到了周时忆面前。
“当时，这封私信发来的时候，你还在办公室里，处理那个中年男人的事情，我刚好看到，想着你一时半会儿也忙不过来，就和他聊了一会儿。”
陆言笑的一脸纯良无害，乖巧安静的模样，与口中说出的话语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我还是希望，老板您可以尽快处理，给客人一个答复才好，不要让客人等急了，觉得是我们事务所失去信誉了。”
“行，陆言，你真行，你是觉得我命长是不是。”周时忆的脸，早在看私信的时候，就逐渐沉了下去，黑成一张锅底，一颗心也随着浏览到的内容一抽一抽的，碰巧又听到陆言的催促，直接气笑了，转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是说过，只要两个人相爱就是对的，这不假。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就是相爱的两个人，要是能够被大众接受的。你现在给我找的这个。他们两个人根本都不被世界所认同，你让我怎么做？”
“我不明白，他们怎么，就不被大众接受了？他们只是不被家里人认同而已。又没让你做别的，说服家里人而已，你不要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看着我好不好？”
陆言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过分的，又被周时忆这么一看，顿时不爽了起来，冷冰冰地回了他几句，沉下脸和他对峙着。
“同性结婚，在当下这个国度，这个社会，就是不被允许的！这一点，你无法反驳，也不能否认。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们当初，就应该想到现在的局面。这个烂摊子，我们没理由，也没有道义，去帮他们收拾。”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周时忆打断了陆言的话语，冷冰冰地看着她，目光深沉，“陆言，你要知道，我们不是善人，我们的事务所也不是那种所谓的正义化身，有些事情我们做不到，也解决不的，我们毕竟生活在主流社会，不可能与主流相违背的。”
“反正……我不管，这件事情我应下他们了，你不帮，就是我们背信弃义，不讲诚信了。横竖砸的，也是你事务所的名声，又不是我的，大不了，我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陆言见说服不了周时忆，索性摆出了一副无赖的模样，把笔往旁边一扔，整个人往椅子上一瘫，无所畏惧地与周时忆对视，一时间，两个人中呈现僵持局面。
“我真是怕了你了。摊上你，算我倒霉。”良久周时忆叹口气，无奈的抬起手揉揉眉心，无可奈何地，对陆言先服了软。
“我就知道，老板你最好了！不过，一般你同意一件事情的时候，心里基本上，都会有个打算了。那么，你告诉我，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陆言一下子笑了起来，露出一双弯弯的眉眼，先把周时忆大力表扬了一番，又紧接着追问了周时忆一番，满怀期待又好奇的看着周时忆。
“目前来说，我还真的是不知道，毕竟有太多具体的情况，我都不知道。只能说，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们在哪里办婚礼呢？”周时忆若有所思地看着桌面，说出了当下自己的判断，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要明白，如果，他们没有合法的手续，我们怎么劝说，也是没有用的。”
周时忆慢悠悠伸出手指敲打着桌面，注视着目光有些的陆言，“我不记得，国内有可以办领同性结婚证的地方。”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办了移民证，在国外领好的，而且，你若是想要了解更多情况的话，明天，我可以叫他们过来。”
陆言淡淡一笑，垂下眼眸，随口回应着周时忆，眼睛里没有任何焦距。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陆言闹出来的。她打心眼里，也是真心想帮他们的，只是有些方面，是她疏忽了。
第248章 与君安好
“阿然，今天那个事务所来消息了。他们说，今天有空的话，想让我们过去一趟，了解一下情况。”这日，郑军然刚睡醒，就看见苏洵安眼睛亮亮的，趴在他胸膛上，歪着脑袋看着自己，见到自己醒来后，高兴地说了一句。
“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你肯定累的很，今天你先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我们回头再过去。”郑军然宠溺地拍拍怀中人的脑袋，手抚摸着他的背，顺势滑下去，停在一个柔软的地方，意有所指。
“你干嘛。我这么累，不还是，你弄的。你个大坏蛋，我不要理你了。”苏洵安听到这话，感受到大手的揉捏，一阵电流穿过身体，一张小脸臊得通红，小拳头无力地捶着身边人的胸膛，害羞地说了一句。
“不和你闹了。昨晚，你身子都快散架了，好好休息吧。”郑军然心满意足地捏捏苏洵安的面庞，低下头，轻轻撕咬着他的耳垂，又朝他脖子上吐了一口气，压低声音，暧昧地说了一句。
“不要走！”郑军然刚给身边的小人卷进被窝，盖好被子，正准备抽身离开，却一下子被苏洵安抱住了胳膊，听见苏洵安惊呼一声，哀哀地说了下去，“阿然，我们这是，真的在一起了吗？你，真的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我们真的在一起了。结婚证也领了。我们也举行过婚礼，就等我们父母同意，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了。”
郑军然瞧见苏洵安惊恐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勉强牵起嘴角，温声安慰着苏洵安，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牵住他搁在被子外面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乖，安安，你先躺好，我去给你做饭，一会儿端过来，你再起来吃饭。”
苏洵安死死抓住郑军然的手，又被他哄了好一阵子，这才乖乖躺了回去，钻进了被窝。
看来，没有把父母那边的事情处理好，自己家中的小娇妻也不会安心的。郑军然仔细把苏洵安安顿好后，在厨房做饭过程中，又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回想起家中长辈的态度，不由得叹了口气。
“还是看看吧，今天若有时间了，尽量过去好了。”
交换事务所是郑军然在这件事情上，专门寻找的帮手。说起来今天的邀约，郑军然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一句，心中下了决定。
说起来，陆言做事的速度倒是蛮快的。他不过前几天才和陆言交代好，没想到，不过几天时间，她就把前面的准备工作，基本为他做好了。
昨天白夜行者的音乐会，调音师确实是郑军然安排的，那是他之前和陆言商量好的，打着和自己做交易的旗号，强迫周时忆接了他们这个单子的幌子。只是不知道，周时忆对他和苏洵安，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态度。
“陆小姐，我们今天下午可能过去。只是，你要先告诉我，你们会不会伤害到安安？”郑军然左思右想之后，拨通了陆言的电话，给了她一个大致时间的答复，又不放心地追着问了一句。
苏洵安自从跟着郑军然以后，就受了很多的苦了，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郑军然自然不希望，又是因为一点小事或者偏见，让苏洵安再次受到伤害。
“有些事情，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的还说不清楚，还是要你们自己来的比较好。只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这个群体，太过于特殊，我们不可能放到明面上的；而且，就算是在帮忙过程中，也难免会遭到非议的。”
陆言自然是明白郑军然的心意的，但有些事情，并非她一个人能够左右的。她能做到的，只是尽量提醒而已。
“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你们的婚礼办的怎么样呢？”
郑军然有些头疼，心里明白陆言的意思，知道她后来是故意岔开的话题，出于对现实的无奈，也只好默认了。
“借你之前的吉言，昨天的婚礼办的还是比较成功的。毕竟十几年了，我们之间，该有的都有了，这场婚礼，已经是迟到很久了。”郑军然提到昨日的婚礼，不自觉的抬起头，目光瞟向客厅沙发上扔着的红衣，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脸上写满了甜蜜。
那红衣，是昨日郑军然与苏洵安准备的嫁衣来的，衣服上歪歪扭扭的绣花，也是之前苏洵乐拿了针，一点一点照着绣上去的，不论怎么看，也是丑的特别可爱的。
“阿然，衣服我绣好了，就是，有点儿丑。你不许嫌弃呀。”郑军然还记得，当时苏洵安怯怯地站在自己面前，手背在身后，弓着腰，别扭地面对自己，嘴上依旧人不饶人，扭扭捏捏的攥紧了身后的东西，迟迟不肯掏出来。
“傲娇受。你明明知道，只要是你做的，我什么时候，都不会嫌弃的。”
郑军然好笑地点点苏洵安额头，长臂一伸，顺势把面前的人揽入怀中。一手禁锢着他。一手顺势抽出了他手里的东西。
“哎，谁让你看了，那么丑，快点还给我。”
苏洵安突然被郑军然揽入怀中，正害羞得所错的时候，看到他慢慢展开了手中的衣服，歪歪扭扭的图案暴露在人前，嗔怒着跺跺脚，就要伸手去夺。
“我不给，这可是我媳妇亲手绣上去的。你一直嚷着，说要给我们自己，亲手做一套婚服。如今，终于是实现了。
郑军然轻笑着，控制住苏洵安的手，看着怀中挣扎乱动的人有些无奈，紧紧抱住他，控制住他的动作，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安安，你放心，那个孩子，我也送到父母那里去，交给保姆照顾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从此以后，我只是属于你的阿然。”
算上刚才那一句，这不过是今日，苏洵安同自己说的第三句话而已。郑军然之前正在发愁，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哄好苏洵安，但没想到苏洵安自己跑过来，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冷战，生怕他再生气，赶紧对之前遗留的问题解释着。
“可，可那个孩子，我以后还是要面对的啊。”不提还好，一提，苏洵安又红了眼眶，本来欣喜的心也拧巴起来，狠狠吊着，酸涩的很。
郑军然家里是始终不同意，郑军然和苏洵安再一起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苏洵安不能为他们家传宗接代。早些年，郑军然为了应付家里面，和苏洵安商量后，在外面找了个女朋友，又背着苏洵安，偷偷生下一个孩子来。
苏洵安一开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回到家，会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孩子。
第249章 背光而行
“刚刚，你不在的时候，家里面又来人叫我回去了。你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把这个孩子带来。见我不回去，就把这个孩子留了下来，让我们先照顾着了。”
苏洵安见到这个孩子时，并没有吵闹，只是平静的指指孩子，又转过头，面向郑军然，眨巴眨巴眼睛，一言不发。郑军然见状，赶忙过去抱起哭闹的孩子，陪着笑，凑到苏洵安旁边，给他解释着原因。
“我不喜欢听小孩子哭闹，吵得很。”苏洵安一把推开靠过来的郑军然，别过头，闷闷的说了一句，又摇摇头，追着郑军然问。
“你还没有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会把这个孩子送到你这里来还有。这孩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母亲究竟是谁？”
“之前我和你说过的，我家里那边，你也是理解的。只是，我没想到，她后来怀了孕，我为了给家里一个交代，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了。”郑军然自知理亏，把孩子放到里屋，慢腾腾地挪到苏洵安身边，发现他情绪不对劲，想要抱住他，却被他一下子推开。
“安安，你……”
“阿然，我就是小肚鸡肠，我就是容不下他。当年，你为了隐瞒，找了那个女人，你说，你是为了家庭和我们的以后，我信了，我也忍了，我就差把你都拱手让出去了……”
苏洵安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看着郑军然，通红的眼眶中不断滚落泪珠。
那时候的郑军然，为了掩饰，找来那个女人，把苏洵安自己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他们天天黏在一起，互相诉说着甜言蜜语，明明心里难受的很，表面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嘻嘻哈哈为他们送上祝福。可尽管这样，那个女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她一直都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对劲。不过是问问你喜不喜欢我，你说你有一点喜欢，她就冲上门，在我在生病的时候，在医院里不顾一切的大哭大闹。可你呢，阿然，你为了瞒住大众，放弃了我，事事依着她，顺着她，还和她一起来伤害我……”
“安安，我不明白，那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要揪住过去的事情，一直不放呢？”
郑军然最见不得苏洵安哭，也不愿意提过去的事情，被苏洵安这样一闹，自己也变得心烦意乱起来，粗暴地打断他，跺跺脚，眉头拧成疙瘩。
“受伤害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无所谓。我现在，看见这个孩子，听见他的哭闹，就想起了他的母亲。我是不管的，反正，你若是要这个孩子，那我们也不要结婚了，把婚期推迟吧……”
苏洵安见郑军然对过去漠不上心，委屈的更厉害了，干脆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直接任性地甩给郑军然一个难题，转身回了自己屋子，锁上了房门。
“安安……唉……”
郑军然并没有阻拦，只是望着苏洵安的背影，良久，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郑军然和苏洵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两家关系一向亲近。当年，苏洵安的母亲牵着苏洵安的小手来到郑家，当着两家人的面，毫不在意地说这是苏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周遭的大人顿时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光，打量着她身后的孩子，发出一阵叹息声。
那时候郑军然抱着玩具，坐在母亲腿上，歪着头，好奇地打量那个怯懦的男孩。
郑家的装潢一向华丽，暖橘色的灯光打在苏洵安身上，他背光而站，身上披上一层不知名的光辉。郑军然那时，并不懂得私生子的含义，他只觉得，眼前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有一双分外好看的眼睛，一双有星光的眼睛。
郑军然自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打心眼里喜欢苏洵安，平时总爱照顾着他，陪他说话做事，把他的一切都包容在内。而苏洵安，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只是从小害怕惯了，头一次遇见这么温暖的光源，便不由自主想要靠近，依赖，不管不顾地把一切抛在脑后。
“安安！苏洵安！你以后，不准靠别的人那么近！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郑军然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留意苏洵安的一举一动来，看到他上学后被别的人表了白，男生女生都有，偏偏苏洵安毫不在意，只是红着小脸，温声细语地和别人道谢，不知道从哪里蹿起一股无名火，专门跑过去接他，把他堵在墙角，恶狠狠的警告着。
“可是……”苏洵安扬起一张极其俊秀的面庞，一双乌黑的眼睛带着水光，怯怯地瞧着眼前人，“不是我，又不是我想要靠近他们的，是他们自己……唔……”
郑军然越听越气，恨不得堵上面前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干脆把他摁在墙角，禁锢在怀里，直接吻了上去。
苏洵安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吓得一愣，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学不会反抗，任由对方的舌头在自己嘴中肆意侵占掠夺，挑逗着神经。
“这，这是我的初吻呐……”好久，郑军然才放开苏洵安，苏洵安擦着嘴角，白净的脸庞同耳尖一起红的厉害，他抬着头，注视着郑军然，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忘了吧，我不是故意的。”郑军然清醒过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一下子后退几步，不停地摇着头，丢下苏洵安，落荒而逃。
那一年的郑军然十六岁，苏洵安十四岁，一切都是刚刚初始的年龄。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苏洵安对郑军然更一心一意起来，郑军然却开始躲着苏洵安，并开始拥有女朋友，或多或少地谈过一段时间，分分合合，身边却没有缺过女人了。
在郑军然面对自己的心意，承认自己的心之前，他身边不知道换了多少女人，而苏洵安一直待在原地，哀哀的苦苦等候郑军然回头。
“真是怕了你了。算了算了，栽在你手上，我也值了。”
郑军然一日回到家，远远就看见苏洵安蜷缩在门口，急忙跑了过去，蹲在他面前，听见少年低低唤了一声“阿然”，又看着他吸吸鼻子的可怜模样，僵持多日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一把抱住他，无可奈何地认栽了。
“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吧，谁让是你呢，我认命了。”
苏洵安趴在郑军然胸口处，听见头顶传来的闷哼，一下子站了起来，偷偷笑了笑，把整个人都赖在他怀里了。
那时的郑军然刚好二十，苏洵安十八岁，在最好的年华，他选择藏在郑军然背后，与他背光而行。
第250章 坚持与抗衡
从两个人坦白心意那一天，算起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七年了，从两人相遇算起，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多年了。
这十多年中，苏洵安一直都想，和郑军然在一起。这六七年来，郑军然一直都想，娶苏洵安回家。
只是，郑军然首先作为家中的长子，本身就承担着众多的责任与义务，他不可能为了苏洵安，而放弃同等重要的家人，并且，在郑军然看来，不管自己做什么，只要出发点是对的，是为了家里，是为了两人的未来考虑的，那么苏洵安一定会理解和支持自己。
“哇哇……”一旁孩子的啼哭声打断郑军然的思绪，苏洵安悄悄拉开门，扒开一条门缝，偷瞄着客厅中的父子二人，看着郑军然怀中孩子粉扑扑的小脸，心里不禁柔软下来，想要去哄哄他，可又想到那是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又别扭的扭过头。不去理会。
“阿然，我不想失去你……但是，我也不想，和别人分享你。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苏洵安木木的坐在地板上，倚靠着门，想起郑军然刚才，哄孩子时的手足无措，一颗心又拧巴了起来，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蜷缩起身子，把头埋进了臂弯中。
郑军然不清楚，苏洵安一直都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婴儿。
当苏洵安看到这个孩子第一眼，一颗心就被面前的糯米团子融化了，他当时想要伸手，去抱抱他，却惹得他哗哗大哭起来。
苏洵安讪讪地缩回手，这才想起来，这个孩子是郑军然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而他自己，则和郑军然，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阿然，你还是不能没有孩子，你还是选择了骗我。”
苏洵安扭过头，在郑军然看不到的地方，动了动嘴唇，吐出一句无声的话。
那孩子长得可真好看，不愧是郑军然和他前女友的孩子；阿然他选择人的眼光，一直都是不差的。
“安安，苏洵安，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可是本少看上的人，本少爷的眼光，一向都是不差的。”
苏洵安又想起，在自己十六岁时的一场比赛前，紧张不安的他一直在台下走来走去，来回踱步。好半天后，在一旁玩手机的郑军然忍无可忍，长臂一伸，把苏洵安揽住自己怀中，挑起他羞红的脸庞，调笑着，逗他宽慰着。
“混蛋！大混蛋！蓝颜祸水！”苏洵安一想到这里，顿时想起，郑军然经常夸耀自己来，又愤愤不平，怒骂了几声，对着空气中那张妖孽的脸狠狠揉捏，觉得出了气，畅快地笑起来。
“终于，把这个祖宗哄下了，也不知道，屋里那个小祖宗怎么样了？”郑军然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又看向一旁紧闭的房门，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都好半天了，屋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连个响声都没有传出，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郑军然苦笑着摸摸鼻子，低头逗弄着怀中的婴儿，目光柔软。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只是，是卧室里头的那个，也是真的小祖宗啊。
“刘姐，麻烦你过来，把小少爷接走吧。”郑军然依依不舍地注视着孩子，最终还是咬咬牙，拿起手机，给家里保姆打了电话。
“少爷，老爷和夫人的意思，是让您自己照看着小少爷，小少爷要回来，也需要和您一起回来的。您看这……”刘姐在郑家已经做了好长时间的保姆了，对郑家人的脾气熟悉得很，如今听到郑军然的要求，难免有些为难。
“没事。既然，我选择了把孩子送回去，他们就应该明白，我的决定了。”电话里沉默了半晌，就在刘姐以为郑军然妥协，正准备挂掉电话时，突然听见了郑军然的轻笑，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可是，少爷，家里还有企业那里……”刘姐一开始的提醒，是为了劝阻郑军然的。没想到，这一劝，不但没劝住，还直接把郑军然给彻底劝离了家，抛下了肩上的担子。
刘姐一下子急了眼，又要提起家里的事情来，可话未说完，就被郑军然粗暴打断，断然拒绝了。
“刘姐，你不用说了，我这次是真的决定了。”郑军然皱起眉头，又松开，环视四周，留下的两人生活的痕迹，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又不止我为他放弃了，苏洵安为我，也同样放弃很多。麻烦告诉我父母，我们等他们，承认我们。”
郑军然说完，不等刘姐答话，就潇洒地挂断了电话，又专心逗弄孩子一会儿，起身出门，把孩子送到了父母那里。
“安安，我没钱了，昨天我可为你，放弃了大笔大笔的钱。从今往后，我赖上你了，你可不许抛下我啊。”
郑军然想起昨晚的遭遇，还有些头疼，敲了敲怀中别扭的小人儿额头，宠溺中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眼神却无比幽怨，仿佛苏洵乐真成了一个负心汉来。
“我，……又不是，我让你放弃的，才不要对你不负责，坚决不负责！”苏洵安一时语塞，胸中的郁闷一扫而空，扬起笑容，用胳膊肘狠狠戳了郑军然胸膛一下，轻哼一声，高高地扬起脑袋。
“不过，这样做，会不会对那个孩子不公平啊？再说了，没了钱，你拿什么办婚礼，娶我呀？”
苏洵安一向是不相信郑军然的鬼话的，总说他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值得信得，却总是一遍又一遍，傻傻上当受骗，偏要固执着，傻傻叫嚷着，要与郑军然明算账。
“孩子，你就不用管了。费用的事情嘛，也用不着你操心。这件事情上，还好你老攻我机智。早在几个月前，就定好了我们的对戒，连场地，也是我预付过的。即使现在，他们冻结了我的资产，我们也不用担心后续的事情。”
郑军然一提到这里又昂起头，含蓄地摸摸自己的下巴，眼睛上瞟，甩甩手，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小人得志。”苏洵安撇撇嘴，懒懒地吐槽郑军然一句，想到两边家中的阻拦，又把头低了下来。
“什么事情，你都说得轻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两，家人又该怪我了。”
苏洵安只觉得口中一片苦涩，赌气就要挣开郑军然，还未有所动作，就被郑军然一下子吻住，堵上了嘴。
“安安，你放心，一切都有我。会好的。”
第251章 谋密计划
“早饭做好了，刚好，时间也到了，不要再赖床了，快点起床吃饭吧。”
郑军然冷不丁被油了一下，烫的手上肿起了个水泡，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自家的小娇妻娶回家了，现在是婚后，郑军然和苏洵安在他们自己的家里。
郑军然在手上简单涂了药膏，把菜盛出来，碗筷什么的都一一摆好了，这才走到卧室去，拍拍苏洵安，要叫他起床。
“你说话不算数，是你自己，要我休息的。这才多大会儿，你就要我起来，我就不起，看你能拿我怎么办。”苏洵安睡得正是半梦半醒，又被郑军然这么一喊，被推了几下后，明显来了起床气，推开郑军然的手，翻个身，对他表示不满。
“是啊，是我不好，昨天晚上，太辛苦你了。那么现在要不要再抹一点儿药？”郑军然挑挑眉，注意到苏洵安一直都是趴在床上的，手隔着被子，搭在人柔软的地方，捏了捏。
“你……大流氓！快点把手拿开！”一阵酥麻麻的电流从臀部流过全身，苏洵安整个身子颤抖起来，忍不住**一声，赶紧拿被子蒙着头，许久之后，才露出一双眼睛，别过去，羞愤地看着面前的人。
“要不要起来吃饭？嗯？不吃饭就吃你。”手上的触感软软的，滑溜溜的，郑军然忍不住，又多捏了几下，拍了，带着警告意味的威胁苏洵安。
“别别别，阿然，我错了！我这就起来。”苏洵安听到这话，直接打了个激灵，一骨碌爬了起来，想起昨晚上的情景，脸又臊红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干瞪着郑军然，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了，安安，有什么事情吗？”难怪，话本子里常说，新嫁人的小媳妇都是羞答答的，可爱的很。郑军然见到苏洵安这幅样子，差一点就兽性大发，把他扑到回床上，就地正法了。只是，考虑到苏洵安的身体，他不得不压制住心中的**，强撑着和他说话。
“阿然，你不要看了，先出去好不好？我还要换衣服呢。”苏洵安只觉得，脸烫的厉害，不敢直视郑军然火热的目光，踢着腿，不满的抗议了一句。
“昨天晚上，看都看……”郑军然被苏洵安逗笑，对苏洵安挤眉弄眼，刚想帮他回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被苏洵安粗暴的打断。
“这么长时间了，你也就会欺负我。各种欺负我，还联合着外人，一同来欺负我。你若真有时间，倒不如想想，我们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苏洵安一张脸都快红的滴血了，赶紧打断郑军然的话，省得他又拿自己寻开心。只是，一说到欺负，又想起家里的事情来，叹了口气，顺便提醒郑军然一句。
“你先再好好休息会儿吧。吃完饭，收拾一下，我们就去交换事务所。”郑军然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缓和过来，又把苏洵安摁了回去，为他掖好了被角，揉了揉他的脑袋。
“饭，不用担心了，我给你放电饭煲里温着，等你起来了再吃吧。”
郑军然背对着苏洵安，一边温声叮嘱着他，一边目光飘忽不定，明显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距离上次把孩子送回去为止，到现在，家里面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更不曾催促过他。连原本说好参加婚礼的妹妹，都在婚礼当天缺了席，事后匆匆给他补发了红包，打电话道了声喜，又低声说家里知道了，很不高兴，父母更是大发雷霆什么的，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了。
郑军然知道，不把双方家里处理安顿好，他和苏洵安，是不可能有安生日子过的，尤其是苏洵安，连个退路都没有。
“阿然，你不要害怕。我们一定不会分开的，对不对？”苏洵安察觉到郑军然的呆愣，软软唤他一声，湿漉漉的眼眸里满是坚韧。
“是啊，分开的。我不怕，你也不用怕。我说过，会保护好你的。”郑军然身体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他打起精神，依旧背对苏洵安，缓声坚定地说了句，快步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安安，你不用长大，有我保护就好。”郑军然站在门后，反复呢喃着这句话，两个孩童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他伸出手，想要抹去对面稚子脸庞上的泪珠。
“陆言，你大概是有什么办法的吗？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的资料都被家里扣着，公司是不可能去的，没有了经济来源，我们生活都成了问题。”
郑军然长叹了口气，再次拨通了陆言的电话，未等她回应，就把心中的烦闷一股脑儿的，对她倒了出来，攥紧手机，心中忐忑不安。
“这些天，尤其是在我们结婚前，其实，家里一直都是放任我们的。他们没有动我之前准备的资金，只是也没有解冻我的银行卡，其他依旧给我扣留着，我现在，根本搞不懂他们的态度和意思。”
郑军然也是在婚礼过后，才知道场地酒店的老板与家中父母是交好的，关于婚宴的安排，父母在背后也做了推手，并没有刻意破坏的意思，只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出面，更是把原本出席的妹妹也给阻拦的。
“嗯，这个事情，怎么说呢，关键，还是要看你们的。我建议，最好你自己亲自去问一下。”陆言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下，才给郑军然答复，言语间似乎有些纠结。
陆言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郑军然，她刚让周时忆答应接他们的不久后，就在周时忆搜索两个人资料时，郑家父母直接打过来电话，告诉事务所，最好让郑军然回来，承担起他该承担的责任，对于苏洵安，他们可以无视，甚至选择支持，把他藏在阴影里。
“安安那孩子，毕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舍不得，两个孩子十分难受的。”
郑母的声音很和蔼温柔，言语之间，满是对两人的怜惜，只是先把目的挑明了，指了一条路出来，让他们走。
“您应该是明白的。郑军然，他之所以脱离家里，放弃责任，就是为了，给苏洵安一个名分，让两人能正大光明生活在一起的。”
陆言的态度很坚决，立马就替郑军然，委婉地拒绝了郑夫人的提议。
“孩子，你先别急，我只是托你们传个话。好好想想，等他们知道后，再给我答复吧。”
郑母并没有和陆言纠缠下去，轻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陆言总是回想起郑母末尾的话来，琢磨了一个下午，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或许，我们应该从你母亲那边下手。她，会是一个突破口。”陆言同样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丢给郑军然，一时间，电话两头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第252章 尝试劝说
“那个郑夫人，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一直搞不懂，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这里接了他儿子的单子。”
陆言在电话中和郑军然说了大致方向后，确定了事情入手的基本方向，大致推测了以后走向，就离开事务所，撂下周时忆，过来找凌薇闲谈顺便商讨了。
“现在，只要稍微使点手段，都能通过ip查到地址的。算不上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再加上，人家作为父母，本来对孩子就上心，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凌薇这几年跟着周时忆，定位查询的多了，自然是见怪不怪，微笑着和陆言解释，只是一提到郑家和郑军然，脑子里总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感觉怪怪的。
“阿言，你能不能具体说一下，这个郑军然，他们家里到底是哪里的，又做些什么？还有他母亲的名字，你知道吗？”
凌薇对郑军然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依稀记得，自己还在婚庆公司时，策划过他的婚礼方案。只是，当时来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位夫人。
“他家？他们好像是广从那里的。他的母亲，我只知道，是姓陆的，同我一个姓，至于其他的，我还不太清楚。”
陆言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向郑军然介绍自己时，他听见陆姓，差点儿以为是亲戚，仔细盘问了一遍陆言家里人后，确认不是，才向她解释说，他母亲那里也是陆姓，而且对他和苏洵乐一直都是不赞成的，至于姓名什么，都没有提到过。
“你确定是那里的？他之前的女朋友，你知道名字吗？”凌薇隐隐抓住了一点头绪，只是不敢确定，继续追问着陆言。
“是啊。你们好像确实，之前是在一座城市的。”陆言突然想起凌薇是别的城市过来的，那个城市恰巧也是郑军然他们所在的地方，况且，郑军然与苏洵安家里，在那座城市，都算是小有名气的存在。
“他们家，或者说，只是他的母亲，是我曾经的一位客户。”凌薇点点头，基本确认了郑军然母亲的身份，陷入了沉思。
凌薇在的婚庆公司，在那座城市里一直都是十分有名气的存在，几乎是稍微有点头脸的人结婚策划的不二选择。而凌薇，作为公司里的红人，头牌策划师，更是整个圈内声名远播的存在。
凌薇与郑军然母亲的交集，就源自于离职前，郑军然母亲专程找来，指明被人推荐的她，为她的儿子做一场婚礼策划。
“那基本上，是我离职之前做的倒数第二个单子，更是我职业生涯中，唯一一个，没有被实现的策划案。”
凌薇至今对郑夫人都记忆犹新。
那个优雅的女子说话和和气气的，永远是不急不躁的模样，也不催促他们，只是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着不容置喙，保养得当的面庞上，永远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少妇模样。
“他们家中，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见过的，对新娘打扮什么的，没有任何要求的家庭。只是大张旗鼓地开了新闻发布会，但凡只要策划方案有了一点进展，都会有媒体，大肆宣扬和报道。”
凌薇点出事情的关键，若有所思，想到后续的发展，又接着补充道，“后来，我不是离职了吗？我同事们说，在婚礼前夕，新娘突然和新郎闹矛盾，毁了婚约，硬生生把这婚礼给取消了。，”
“有一是突发情况。又是临时取消的。一下子把司仪和我们公司人都弄蒙了，连酒店那里，本来都提前准备好了菜，就因为这突然取消，弄得不知所措了。不过，他们家倒是很大方，也不在乎丢不丢面子，客客气气地给我们公司按原先付了十倍的，就连帮忙普通的小员工，也是给了十倍的赔偿……”
悔婚的事情，一旦发生了，是对被悔婚的那一方，伤害是巨大的。尤其是那一方还是本地名门。
凌薇想了好半天，始终没有回想起，被悔婚后，郑家人露出的半点不悦与恼怒，自始至终，都带着出乎意料的平静。
“阿言，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郑家人，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私下是不是同性恋，他们只关心表面上，你能不能给他们做好表面功夫。”
凌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看着陆言惊愕的面庞，知道陆言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摇摇头。
“薇薇，我在想，你在那里那么长时间，有没有听说过苏洵安的名字？或者苏家的二少爷？”陆言紧紧盯着凌薇，灵光一闪，把突破口打到了苏洵安身上。
“没有。可能就像你说的，毕竟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只是知道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凌薇经陆言这么一问，倒是回想起了苏洵安的事情，陆言听着凌薇的讲述，陷入了沉思。
“本来，苏洵安就是作为一个替身存在的吧。”
那么，不如我帮他彻底变成替身吧。陆言笑了笑，捏扁了手中的杯子
“苏洵安，假如，有一个能让你和郑军然正大光明在一起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只是需要承认你是女人，你要不要？”
这时的苏洵安已经彻底醒了，只是不愿意起床，赖在被窝中，听见手机的震动，小心翼翼看一眼门外，打开信息，仔细阅读几遍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陆言做事效率极高，在苏洵安收到这条信息的同时，又把这个馊主意告诉了郑军然和周时忆。
“随你便。”周时忆知道她去找了凌薇，本来对这件事就不太同意，如今见她们拿了主意，直接放手，懒得管了。
“我不同意……”郑军然第一反应，就是不能答应，只是他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把那句话发出去。
“喂，然然，这星期，你带着安安回来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郑军然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电话，郑母在电话那头和蔼地笑笑，对郑军然开出了条件。
“回去吧。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差这一件事情了。”
郑军然还在踌躇不定，身后突然响起了苏洵安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他恬静的容颜。
“阿然，这么多年，真的不差这一件事情了……”
苏洵安在笑，一直在笑，他把头埋进郑军然胸膛里，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第253章 噩梦的开端
苏洵安到底没有来到事务所，他当晚就跟着郑军然回了家，和家里人好好谈了很久。
不久之后，苏洵安就飞去了国外，做了整形手术。
陆言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也没有再联系询问过，等陆言再次见到苏洵安事，是在广从当地的报纸上，娱乐版面中依靠着郑军然巧笑倩兮的女子，有着一张熟悉的面庞。
“确实美得很惊艳。”
陆言看的电子版，报纸是彩色的，红艳艳的字体，喜庆得陆言眼睛发疼。她关掉页面，牵牵嘴角，做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今天阳光明媚的很，爬进窗户，洒在桌面上。陆言坐在椅子上，不经意间转了个弯，眼睛被阳光一刺，大叫一声，直接关闭了页面，把手机丢到一边去了。
一会儿又要来客人了。陆言站起身，洗干净杯子，又泡了一壶清茶冷上，静等着客人的到来。
这几个月间，事务所陆陆续续又处理了好几个单子，大部分都得到圆满解决；唯独今天这一个比较特殊，周时忆才看过申请，就说自己不方便插手，点名让陆言好好招待，争取早日沟通好解决了。
“您好，请问您就是陆老师吗？我就是之前和您预约的秦潇冉。”一个带着沙哑的清亮女声在门口响起，陆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诧异。
陆老师的叫法是她当心理咨询师时才有的，也只有心理咨询师，才会被客户称为“老师”，更何况，这个秦潇冉并不是和她预约的，她自己也不做心理咨询师好长时间了。
“是的。先来屋里坐吧，不用紧张，我给你泡壶茶，一会儿我们慢慢说。”陆言温和地回答了一句，又核对了一眼周时忆给的客户名字，确认无误后按照以前诊疗的步骤，把女子请了进来。
“你看起来，好像是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好的样子。”陆言端了两杯温茶坐在秦潇冉对面，把一杯放到她面前，抬眼淡淡打量她一番，轻轻地笑笑，关切地问着。
秦潇冉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只是鹅蛋脸蜡黄，两颊向下凹陷，不曾修整的眉毛连在一起，干巴巴的嘴唇发紫，头发上肉眼可见的头皮屑，连衣裙禁锢着浮肿的身体，塌着腰随意坐在那里，整个人显得苍苍老态，宛如一个临近老年的中年妇女。
陆言记得，周时忆和自己专门强调过，秦潇冉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不是，我这不是没休息好，是病！陆老师，您帮帮我，我感觉自己得抑郁症了。”
秦潇冉听到陆言的话语，一下子被触动了神经，手颤抖着打翻了茶盏，想要伸手一把抓住陆言，却停留在半空中，僵着身子哭喊了出来。
明明就是劳累导致的，看她也不像没有经历过世事的样子，哪有到了这个年龄，自己说自己得了抑郁症的。陆言心下更加疑惑，皱起了眉，面上仍不动声色，主动坐到秦潇冉旁边，拉过她僵直的手臂，揽住她的肩膀，给哭泣的她一个支撑。
“他们都讨厌我，嫌弃我，为什么都觉得是我错了啊……”
秦潇冉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肩膀，多日积攒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把头埋进陆言的胸口，一股脑儿地哭诉起来。
没有人好好的愿意说自己是抑郁症的，秦潇然也不例外，她只是快要被周围逼疯，在所有人都指责她做错的时候，不得不相信他人的说法。
其实秦潇冉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秦潇冉的记忆里，童年时候的自己完全是一个小公主，是家里面所有人的掌上明珠，被母亲打扮得漂漂亮亮，与整天周围的小伙伴打打闹闹，父母亲在家中等候，年幼的妹妹踉踉跄跄跟在她的身后，一切都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只是，记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你就知道把家里的钱往外拿！多久没给我们娘仨儿做过一件事情了，就知道往狐狸精那里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秦潇冉的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往外跑的，三五天不在家，都是常有的事情。只是一开始，父亲还常常打电话过来问候家里的情况，被秦潇冉母亲不耐烦应付几句，挂的多了，也就渐渐没有电话了。
秦潇冉一直觉得，父亲不回家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没有发现父母两人的疏远，直到那一天放学回到家，刚刚进屋放下书包没多久，就听到了母亲对父亲的怒吼。
“妈妈，你别生气，狐狸精不是个好东西，爸爸也知道的。”
那天刚进屋，父母亲就已经是起了争执的。秦潇冉那时候不过十三四岁的年龄，还看不出来父母之间的端倪，也不明白狐狸精是什么含义，只知道那不是个好词，肯定是因为那个坏东西，让父母生气的。
“你还真不愧是你爸爸的孩子！出了事，就知道和他合起伙来欺负我！”
秦潇冉母亲的声音很尖，又尖又利，充满着怒气，更像一块碎玻璃刺穿秦潇冉的耳膜，划开她的身体，狠狠扎在了她的心上。
秦潇冉伸出手，想要去抱住母亲，却被母亲发疯一下推开，重重摔倒在地板上，被甩的头晕眼花，脑袋嗡嗡作响起来。
地板很凉。秦潇冉的妹妹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推开门看见她，一下子向秦潇冉扑了过去，小手用力拉着秦潇冉，想让她起来。尝试了半天没有结果后，小家伙干脆也跪倒在她旁边，哇哇大哭起来。
“你这个疯婆娘，没事老拿孩子撒什么气！别一天天让自己打扮的那么妖艳还整那么高尚！”秦潇冉父亲一向疼爱两个女儿，看见大女儿在地上挣扎半天起不来，小女儿又坐在一旁哭，更是火冒三丈，对秦潇冉母亲吼了出来。
“冉冉！起来！带你妹妹进房间！”秦潇冉母亲听见这话，更是冲过去对着秦潇冉父亲又抓又打，秦潇冉父亲一把抓住妻子的头发，扯住她的头皮，对地上的秦潇冉吼了一句。
“爸爸，妈妈……”秦潇冉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怯怯的叫了声纠缠在一起的父母，强撑着爬起身，抱起哭泣的妹妹进了房间。慌乱之中，她注意到，地上两人踩着的，是他们曾经结婚的照片。
第254章 莫名其妙的厌恶
“那好像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母在一起。”
那好像是最后一次，秦潇冉看到父母在一起。
“软软，不怕了，不怕了，姐姐在呢……不怕，不怕……”卧室外面一直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妹妹的哭声混杂着父母的争吵与尖叫，秦潇冉瘦削的身子不断颤栗，她拼命搂住妹妹的肩膀，拍打着她的背，哆哆嗦嗦，不知道安慰的究竟是妹妹还是自己。
那天的争吵很晚才结束，秦潇冉脸蛋上挂着残余的泪痕，蜷缩起身子，有一搭没一搭搂着妹妹，在嘈杂声中，逐渐失去意识，睡着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走出房门的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了。客厅里一片狼藉，几滴干涸的血迹残余在地面上，房门大开，鼻青脸肿的母亲拖着疲倦的身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呆立着的秦潇冉，上前一把抱住她，猫着腰，喑哑着嗓子哭喊起来。
“冉冉，不要怪妈妈，是你父亲太狠心，他不要我们了……”
秦潇冉母亲的嗓子已经接近失声了，一张面皮涨得通红，咧开的嘴角眼角全是岁月留下的细纹，秦潇冉怔怔地盯着母亲的头发，从里面发现不少白发丝，这才发现，原来老师们说的母亲的白头发，真的不是一个谎言。
“妈妈，我该上学了，还有妹妹，妹妹还饿着肚子呢！”秦潇冉这会儿是出奇地冷静，她使劲挣开母亲的怀抱，拉拉母亲衣袖，认真的强调了句，随后背着书包，出门上学了。
头天晚上，秦潇冉的作业一个字没写，到学校又迟到，老师知道后怒不可遏，直接拎着秦潇冉的书包扔了出去，让秦潇冉捡回自己的书包抱着，在外面站了一个上午。
秦潇冉的肚子叫了，寒风在脸上刮得生疼，她搓搓麻木的双手，捂住肚子，被冰凉惊的打了一个寒战，一下子哭了起来。
那个小学好多人都记得，一天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抱着书包放声大哭，小姑娘哭的很认真，小姑娘的哭声也很绝望，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一样，一如秦潇冉记忆中，家里自从父亲走后，父母卧室中，经常传出的哭声。
“妈妈我要小裙子！要小裙子！你凭什么不给我买小裙子？”
餐桌上饭菜的花样越来越简单了，妹妹也开始进校园了，秦潇冉一点一点长大了，注意到母亲眼角的鱼尾纹更多了，就连饭也吃不几口了。
母亲已经很久没有带她们姐妹上街了，这日在餐桌上，妹妹提起同学的漂亮裙子时，开始不管不顾地向母亲哭闹起来。
“说多少遍了！上学，是为了让你过去学习的，不是让你和别人攀比的，再这样你也别吃饭了！”母亲不安地搓着布满老茧的手，心里又酸又涩，一直不敢直视小女儿的面庞，安慰了也没什么作用，终于爆发，把筷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冷着脸呵斥着秦潇冉小妹。
“妈妈，你别生气。妹妹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很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
秦潇冉本来是在一旁乐呵着咬着筷子，觉得好玩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的，一看母亲冷了脸，妹妹也把碗拨到一边哭闹，小心翼翼地提醒了母亲一句，抱着妹妹缩起了脖子。
“呜呜……妈妈是坏蛋，妈妈是大坏蛋！”软软被秦潇冉抱在了怀里，直接伏在姐姐肩头，小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指着母亲哇哇乱叫，又气又急地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
“冉冉，你怪不怪妈妈？是妈妈没用，妈妈没有留住你爸爸，还没有留住家里的钱，你爸爸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妈妈除了你们，什么都没有了……”
秦潇冉母亲听见小女儿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高高扬起的巴掌又在半空中颓然落下，她直愣愣地看看小女儿身上老旧的衣服，又看看大女儿露在外面的胳膊，扯扯嘴角，干巴巴地笑了起来，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客厅昏黄的灯泡不停晃动，之前换下的白炽灯扔在一旁布满了灰尘，饭桌上三个人的面庞都在灯光中明明灭灭，秦潇冉一时间不知所措，干脆掐了把妹妹，止住了她的哭泣。
自从父亲走后，家里没有了男人，最害怕的就是换灯泡了，不管是秦潇冉还是母亲站在摞起的板凳上，摇摇晃晃中，腿总是不自觉打战。偏巧现在用的黄灯泡是最不耐用的，除了省电外几乎一无是处，可秦潇冉知道，这种灯泡，是最便宜的。
“妈妈，对不起，是软软错了。”小妹被秦潇冉掐了之后知道姐姐生了气，乖乖闭上了嘴巴，又看了母亲一眼，觉得自己闯了祸，拉拉母亲的衣袖，讨好地哀求着母亲。
“没事，没事，还是妈不好。都不提了，菜都凉了，快点吃饭吧。”秦潇冉母亲吸吸鼻子，勉强打起精神，又笑着为两个孩子加菜，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幸福的眯起了眼睛，自己碗中的饭菜却一次也没有动过。
秦潇冉的母亲以前是职业家庭主妇，早年为秦潇冉父亲辞了职，在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出去工作过，也没有学习过，早已被这个社会抛弃在脑后了。
自从家里没了主心骨后，为数不多的存额日渐减少，秦潇冉母亲为了生存，只能在一些方面上能省则省了。
秦潇冉知道母亲的不容易，也暗暗把妹妹想穿新衣服的愿望记在心里，平时做完作业，完成学习任务后，总爱没事到处转转，寻找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陆老师，您知道吗？我知道家里困难后就一直很努力的学习，我母亲抹不开面子，不让我们申请助学金，我就发奋学习，拿到奖学金；妹妹说想要新衣服，母亲说没钱，我就平时周末找来了兼职，顶着大太阳发广告，或者到餐厅里给人家刷盘子，一毛一毛地攒下来，就为了给她买一件新衣服…从小到大，对于她们我是绝对问心无愧的……”
秦潇冉趴在陆言怀里快哭岔了气，好半天后才缓过来劲，抽抽搭搭地对陆言诉说着过去的往事，一提到母亲和妹妹，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了。
秦潇冉自从知道家里状况后就变得很努力，努力做好一切，努力讨母亲和妹妹喜欢，可秦潇冉莫名发现，不管她怎么努力，母亲和妹妹对她却是越来越讨厌起来。
第255章 会哭的孩子才吃糖
陆言一边拍着秦潇冉的背，一边牵起她的一只手，摸索着手上厚厚的茧层和枯燥的老皮，轻轻叹了口气。
“你才多大一点，就知道为家里做事，自己也不知道保养，看看这手干成什么样子。”
掌心的疤痕结痂了，累在厚厚的茧子上，秦潇冉一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听到陆言说的话，才触电般一下子缩回手藏在身后，抽抽搭搭地抖动着肩膀。
秦潇冉最害怕别人看的手和挑剔她的外貌的，她特别羡慕那些光鲜亮丽的小姑娘，上大学时还因为不化妆被别人一顿好说，可秦潇冉只能低着头，全当自己听不见罢了。
商场的临时促销是为数不多招收童工的岗位。每逢周末，秦潇冉都会到各个商场找到临时促销的兼职，带上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尖着嗓门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吆喝，端好手中的盘子，不断重复着为人倒水或者切东西的动作。
商场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化妆品与护肤品尤其多，各种各样的衣服与包包挂在那里，混着香气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临促工作极累，往往一站就是十个小时左右。秦潇冉最爱的，就是休息时可以蹲下喝口水，中午不管饭，在搭档出去吃饭的时候蹲下来啃一包方便面，望着商场里的美妆柜台呆呆发愣，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成为柜台前的客户，挎着包打扮的美美的，骄矜地接过店员手中的袋子，做会儿梦，再起身走到来人的地方，继续卖力促销。
“我不听话，我老是和妈妈吵架，可我也听话，老师们都说我是一个懂事的乖孩子……”
陆言身上的气场很柔和，秦潇冉不安地背着手，不由自主的往陆言身上蹭了蹭，吸吸鼻子，突然说出一句前后不搭的话来。
陆言拉住她的手，正对着秦潇冉笑着摇摇头，秦潇冉急了眼，指指自己，做出一个沮丧的表情。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一开始，妈妈老觉得工作耽误我的学习，我们就因为这个吵，后来妈妈总是不要收我的钱，还不让我给家里乱买东西，我觉得那是她尊重我，我们又吵。”秦潇冉咧嘴笑笑，却又拼命否认，又抽出一只手抬起，擦了一把眼泪。
母亲和大多数大人一样，一开始总爱说这些事情浪费时间，在秦潇冉把钱拿到自己面前时也不要，在外面找了餐厅服务员的工作，累死累活的干着，用可怜的薪水养活两个孩子。
一开始秦潇冉母亲是最心疼秦潇冉工作的，老是觉得愧对她，和她吵完又抱着她和小妹哭，尽可能给两个孩子买一点东西来弥补心中的不安，直到后来习惯了，也就渐渐习以为常，见到秦潇冉工作也变得理所当然了。
习惯，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这所大学这个专业是不要钱还给补贴的，高考后秦潇冉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犹豫再三划入了纸上心仪已久的大学名字，心里有些失落，扭过头，对客厅的母亲喊了一声。
“妈，原来的那个大学学费太贵了！我不去了！我去我们的省师范，不要钱呢！”
客厅里的母亲正在用手机和别人聊天，听见大女儿的呼唤，随口应付一声，眼皮抬也不抬，丝毫不注意卧室中的秦潇冉安静下来，久久没有说话。
“大学四年，我没有让家里面拿过一分钱。相反，我还害怕妹妹和我一样被同学嘲笑，还经常给她买东西，尽量给她我能给的好的。”秦潇冉伏在陆言怀里拼命摇头，嘴里不停嚷嚷着，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还要断断续续的诉说。
“后来我毕业了，进了个不错的公司，工资多了起来，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我也终于可以为自己添几件衣服了，可母亲和妹妹对我却越来越冷淡……”
秦潇冉的小妹到了叛逆的年龄，没有秦潇冉当年那么懂事，学习也不怎么好，秦潇冉美美回到家，看到了总会忍不住嘟囔妹妹几句。妹妹总是嚷嚷着“烦死了”甩上门，连带着母亲也像躲避瘟神一样看她一眼，恨恨的走回自己的屋子，面对秦潇冉的诉说变得一言不发。
秦潇冉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秦潇冉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说最亲近人的疏远让她莫名其妙，那家中亲戚的风凉话则让她如坠冰窖。
“呦！我当是谁呐，原来是我们冉冉！怎么小扫把星在家里没当够，又出来祸害别人了？要不是你，你家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说这话的是秦潇冉父亲家的一位婶娘，当时秦潇冉正和一位同事在饭店里吃饭，进门撞到了婶娘，婶娘打量秦潇冉一番，突然阴阳怪气地开口。
秦潇冉一开始就给她道歉了，一旁爱慕秦潇冉的男同事见此还为秦潇冉打抱不平，刚想为秦潇冉挺身而出时却听见这么一番话，顿时侧过脸，好奇地打量起秦潇冉来。
婶娘的声音特别尖锐，周围的好多人一下子被吸引过来视线，秦潇冉低着头，觉得脸庞火辣辣的疼。
也难怪男同事对那番话好奇，秦潇冉这么多年，是从来不提家里面事情的，在工作之前感情史更是一片空白，有传出来的说法说，是因为谈恋爱太费钱，秦潇冉家里条件不好，她舍不得花钱。
“爸爸离开以后，从来没为我们付出过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家里的人说我是小扫把星，我又不能去，不能问，只能憋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好歹还有外婆家里的人陪着，可我后来才发现，外婆家里的人也说我是丧门星。陆老师，我真不明白，我是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陆言最头疼的，就是别人问为什么，尤其是对于情绪不稳定的病人，故此，当秦潇冉这句“为什么”说出口时，陆言眼角一抽，哭丧着脸继续拍着她的背，在口袋里摸索好半天才摸出来一颗奶糖，轻声哄着她。
“哭也哭够了，喝点水润润嗓子，吃颗奶糖吧。奶糖，最甜了。”陆言总爱随身携带着奶糖，以往这招对相似的病人，从来都是屡试不爽的，没想到到了秦潇冉这里，她看见奶糖，却一咧嘴，哭的更狠。
“我不吃奶糖，只有会哭的孩子才吃奶糖，我不会哭，我不要糖。”
秦潇冉小时候是最爱糖的，可自从父亲走了以后，就很少吃过糖了。她一日从书中看到一句，说只有会哭的小孩，才有资格吃糖。秦潇冉摸摸干巴巴的面庞，觉得自己一定是不会哭的那种孩子。
第256章 世俗与偏见
“那，你真的没有问过他们吗？”
陆言悻悻地收回了奶糖，剥开糖纸丢到一旁的茶盏里，自然是不相信以秦潇冉的性格会一直憋着谁也不问的，她那么爱倾诉一个人，至少是和母亲或妹妹过说的。
“不！我问过！他们都说我有病，说我是抑郁症。不止一个人，所有人都这么说我，我跟我母亲和妹妹说我没有，一开始还有妹妹相信，后来连妹妹也不信我了。陆老师，您不用再和我遮着掩着了，快帮帮我，给我开一点抑郁症的药，给我治病吧！”
秦潇冉抬起头，颤抖着身体缩起脖子，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枯槁的面皮上浮现出骇人的神色，陆言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往后坐了坐，注意到秦潇冉眼中的失落，这才硬着头皮挪了回来，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哪有随随便便说人是抑郁症的？更何况秦潇冉这个样子，充其量是最近胡思乱想，才开始有了抑郁的苗头，什么时候医生给人下结论也那么草率了。
陆言有些诧异，看秦潇冉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给周时忆发了个信息，又搂住她，整个人依偎在她的身旁，轻声细语追问着：“你还记不记得，第一个说你是抑郁症的人是谁？你说自己是抑郁症，有医院的检查结果吗？”
“我不知道！都确认的事情还去医院检查什么，你为什么和那些同事一样，一定要我往医院扔钱！”
秦潇冉听见这话觉得气血上涌，不愿意承认那个事实，歇斯底里地大吼着，五官拧在一起，嘴巴大张发出嘶哑的声音，胸脯剧烈起伏，头发抓成一团。
陆言一句话也没有说，不动声色走到一旁，打开抽屉拿出一包药混在水中，搂住秦潇冉一把灌入她的口中，抽出纸巾温柔地为她擦去嘴边的水滴，支撑在她身旁，看她安静下来，逐渐昏昏沉沉睡去。
事务所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陆言被秦潇冉压住了筋脉动弹不得，强撑着麻木的身体，垂下眼睑，看她沉睡的面庞，任由口水流在自己衣服上，一言不发。
秦潇冉选择事务所的原因，陆言大概推测出来，无非是没有什么钱，事务所基本不收费用，拿一个故事来换也是值得的。
只是，秦潇冉居然对家里人深信不疑，信任到他们大部分人说她是抑郁症时，她居然真的默认并主动给自己打上标签了。
指针在表盘不停旋转，滴答作响，一转眼就到了晌午。陆言早饭就对付几口，又忙了一上午，这会儿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出声，她扁扁嘴，低头看看身上赖着的秦潇冉，动弹不得。
“等急了吧，你要的东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事务所的玻璃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陆言被窜进来的风冻得打了激灵，听见这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周时忆来了。
“陆老师，这就是您咨询的结果？把客人咨询的睡着了？而且看起来状态还不太好的样子。”周时忆难得见陆言吃瘪，手上晃着车钥匙，绕着沙发转了一圈，看着僵硬身体的陆言猫着腰大笑起来。
“您别那么多废话行不行？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快给我买点饭过来，还有把你查到的资料整理好发到我手机上。”
陆言狠狠剜了周时忆一眼，冲他呲呲牙，又让周时忆把熟睡的秦潇冉挪到一旁，揉捏着酸痛的肩膀，转着头对周时忆交代到。
周时忆挑挑眉，在手机上捣鼓一会，直到陆言手机“叮”了一声后，立马脚底抹油离开了事务所，又撇下陆言和秦潇冉了。
陆言沉默着打开了文档，无视掉周时忆的举动，浏览着秦潇冉这些年的成长资料，又调出她母亲和妹妹的信息，不断标记做出记录，脸色阴沉，看到一处记录后更是骂出了声，笔摔在桌子上，滚落到地。
“居然还真有记录！还是中医院开的？”
陆言怎么也没想到，真的能在秦潇冉的履历中看到她抑郁症的病历，估计是家里一个人带她看的，只是她没有了印象。而且，看那个中医院的名字分明是秦潇冉身体不舒服，准备带她看看吃中药调理身体的，却莫名就成了抑郁症了。
脾胃虚弱本来就容易情绪低落的，胸闷气短也是体虚导致的。陆言揉了揉太阳穴，对这明显的误判头疼的很，扒出秦潇冉父母的电话来，给他们一一发了解释说明的信息。
“这个客户是这几天最简单的了。”
周时忆刚从外面风风火火拎着饭回来，就撞上出门透气的陆言，陆言低着头，没注意直接跌进他的怀里，两个人脸贴脸挨在一起，温热的呼吸喷到陆言的脸颊上，臊得她羞红了脸，为了化解尴尬，才结巴着扯出秦潇冉，赶紧推开周时忆了。
陆言毕竟是没经历过的姑娘，平时玩笑归玩笑，是从来没接触过男性身体的。刚才那一下来的猝不及防，滚烫的温度隔着布料传来，陆言摸摸脸颊，听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别发呆了，我可是有妇之夫，你可别迷恋上我啊，赶紧进去吃饭吧。”
周时忆注意到陆言还不怎么自然，打趣地逗着她，故作绅士地为她拉开了事务所的门，做出“请”的手势，似笑非笑地等着她进去。
“人啊，忘性最大，尤其是当你对别人的好当做理所当然，你就注定被挑剔。”陆言奇怪地看了周时忆一眼，丢下一句话，别扭地接过饭，走进了事务所。
秦潇冉就是那个被理所当然享受和接受挑剔的，她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只是错在自己放的太卑微，在一些方面又太粗枝大叶了，平时身上抹了香水，有些时候伴随出入的客户是男子，再加上遇到庸医，造成误会，时运不济罢了。
陆言并不觉得秦潇冉有什么问题，只要是让家里人意识到，自己打开心结，渐渐也就没事了。
秦潇冉醒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只知道脑袋昏昏沉沉中，睡了这几天最好的一觉。
身上搭了件女士的大衣，秦潇冉拿起蹭了蹭上面残余的温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久违的妹妹坐在一旁正对着她，身后是闪烁的霓虹灯光衬得一张脸庞温顺柔和，见她醒来，对她伸出一只手，甜甜一笑。
“姐姐，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