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胖子
秦潇冉自从那天以后，就时常来交换事务所了。
她与陆言和周时忆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与未来的想法，絮絮叨叨，最主要的还是炫耀家中妹妹与母亲对她的爱。
秦潇冉的脸庞圆润起来，以前的蜡黄与病态消失不见，被红润代替；陆言注意到，秦潇冉再看其他东西的时候，眼神中带着热切和希望。
“其实你看我们接待了那么多客户，好多事情造成的原因，或者说客户本身的性格或特点，都是由家庭造成的。看来，孩子父母对孩子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啊！”
秦潇冉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陆言吐出一口浊气，转着手中的笔，若有所思地对周时忆说了一句，却瞟见周时忆面露不满，直接伸长手臂，在她额头上狠狠点了几下。
“所以，你这是在暗示我，要我对我家的孩子好一些吗？”周时忆挑挑眉，一拍桌，转动椅子凑到陆言面前。
陆言说那句话本来是想到那里的，并没有说暗示谁的意思，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周时忆狠狠点了几下额头，低下头，吃痛的揉一揉，再次抬起头时却猛然对上周时忆近在咫尺的脸，温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一下子红了脸。
“请问，现在我是不太方便进来吗？”门口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插入两人中间，周时忆闻声立刻弹开与陆言拉开距离，陆言眼神闪了闪，默不作声地与周时忆保持一段距离了。
“现在是我们的营业时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到底是多年老狐狸，周时忆率先反应过来，爽朗一笑，答复着门口人的话语，“这位先生，您想必是来与我们做交换的，还是先进来吧。”
“周老板果然是个爽快人！我这要求比较特殊，还是先告诉周老板的好：我要与周老板做兄弟，周老板要在不久后代替我，定时去看望我的父亲。”
门口的来人听见周时忆的邀约先是一愣，并没有急着走进事务所，而是继续站在门口那里，对着屋内诉说了自己的要求。
“而且，周老板您还要吃的比现在再胖一些，要有那种富态的感觉才行。”
周时忆听完眼角一抽，张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刚好瞥见一旁偷笑的陆言，伸出手对住陆言的背又是一巴掌，侧过头，对她翻了个白眼。
这样的客户倒是罕见，不过最罕见的还是这个要求。
陆言挺直了腰板，揉揉身上发痛的地方，对周时忆阴森森一笑，心中盘算了几遍后，对着门口喊：“先生！我们老板答应了的，还请您进来，让我们听听您的故事够不够打动人吧！”
“你……”周时忆一听这话又气又急，两眼一瞪，用手指着陆言就要戳她。
“客人进来了。”陆言拦住周时忆的动作，打掉他的手指后好心提醒了一句，默默注视着店中进来的人，验证了心里的初步判断。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与周时忆年岁相仿的男子，格子衬衫上所有的纽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衬衫下摆束进黑裤子腰中，亮的鳄鱼皮带外漏，白净浮肿的脸庞上青灰色的胡茬探头探脑，前额头发桀骜不驯地立着，除却过胖的体型，整个人的轮廓与周时忆是足足有七八分相似的。
陆言并不吃惊，反而对眼前的客人产生了好奇。早在他说出那句代替的话时，陆言就已经猜到他和周时忆是相像的，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目的直指周时忆了。
只是，一个人究竟遇到什么事情，才会到处给自己寻找在父母跟前的替代呢？
“想必这位美丽的小姐就是陆言小姐吧！刚才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那我来介绍一下，我叫郭子玉，是咱们家事务所的忠实拥簇者，一直都有关注我们家事务所的资讯的，这次主要是想请周老板帮我，帮我代替我，照顾我的父亲的。”
郭子玉面对两人带着审讯意味的眼光并不紧张，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把两人捧舒服后，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愿望要求，静等着对面的回复。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与尴尬。周时忆与郭子玉都低着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陆言并不做声，只是离远了到一旁拿档案记录了。
“求您了！拜托了！您是我目前找到的最合适的！”郭子玉到底先沉不住气，出声打破沉默，猛然抬起头，眼睛里绽放出骇人的光芒，颤抖的声音里透露出急切。
父亲的手术就要在下周开始了，周时忆光是养体型就要养一个星期左右，自己手术以后就不在了，老父亲看不到自己，会疯的。
周时忆被这目光盯得浑身一毛，陆言瞧见了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挡在周时忆面前，把一张表格推给郭子玉，温和又坚定地劝阻着他：“按照我们事务所的规矩，您没有预约，是要先过来填表格的，还有，您是要先讲述您的故事的。”
“不是我催促你们的缘故，而是时间确实是急得很。我观察了好多人，也就只有周老板是最适合的了。”
郭子玉拿起桌子上的笔草草写了几个字，注意到对面的陆言与周时忆探究的目光，心里烦躁的很，直接丢开笔胡乱抓了几把头发，手掌狠狠拍着太阳穴，苦着一张脸。
郭子玉在他们家中那一片，是出了名的孝子的，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相依为命的老父亲出事情了，只是迫于眼前陆言的强硬态度，才勉强压下一口气，不停地跺着脚，大口大口吞咽着水，一摸嘴巴，才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觉得我有点胖过头了，只是你们可能想象不到，就在不久前，我还是一个挑剔了几十年的瘦子……”
事务所的沙发原来是三人沙发，比普通三人的还要大一点，小只的陆言与凌薇坐在那里，是能坐四五个的。
周时忆看到大半个身体陷进沙发的郭子玉，嘴角有些抽搐，实在无法把面前的郭子玉和“瘦”联想到的。不要说周时忆联想不到，就连一开始的郭子玉也是联想不到的，直到遇上了这个特殊需要。
第258章 大父子与小世界
周时忆和陆言可能不太清楚，对于有些手术来说，要求捐赠人的体型在一个限度内越胖越好，郭子玉为了父亲的安危，自然是狠了下心，梗着脖子往里面塞东西的。
郭子玉第一次往嘴里拼命塞东西的时候，还是在得知检查结果的那个下午。他挂掉医生的电话，望着桌子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没有什么食欲，阳光洒落在包装袋子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郭子玉伸出手，又成了六岁那个想要抓住光芒的男孩。
“爸爸没事儿，你看，爸爸饿得很，胃口还是那么好，这才多大一会儿就已经吃了这么多了。”
郭子玉的父亲叫郭威猛，人如其名其名，长得也是高大威猛，只是对郭子玉格外疼爱，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压低声音探着脑袋说着话，一边仔细观察着儿子脸色，一边张大嘴巴不停往嘴里塞着东西，笨拙谨慎的模样显示出反差的滑稽来。
也难怪郭威猛偏疼郭子玉偏疼得厉害，郭威猛打了大半辈子光棍，前半生所有力气都用来追郭子玉他妈了，又是个认死理的主，多少人跟他说媒都被他给轰了出去。
好不容易人到中年抱得美人归，才有了郭子玉这么一个儿子，晚来得子的喜悦直接占据了整个心灵，又是心爱的女人给自己生的儿子，自然是宝贝的不能行。
只是郭子玉的母亲到底是对郭威猛不是真心，当年嫁给郭威猛也是在上一段婚姻失败后，与前夫赌气才做出的举动。
平日里不管怎么郭威猛怎么为自己跑前跑后，照顾得再无微不至，面上表露出一丝感动，心里还是记挂着以前的丈夫了。
“爸爸，你是不是留不住妈妈呀，为什么妈妈还是走了？”
小小的郭子玉并不懂得父亲给自己表演往嘴里塞东西的意义，只是望着母亲空荡荡的房间，板起小脸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问了一句。
小时候的郭子玉是最黏母亲的，对母亲也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母亲总说当年为了生他伤了自己的身子骨，才导致自己现在的体弱多病，他的活泼健康全是拿母亲的换来的，他要快点长大和懂事，才能更好的回报母亲。
小孩子是不懂回报与感恩的，或许心里懵懵懂懂也有这么个意思，就是说不出来，只知道大人说的都是对的，既然母亲说了，自己就要做到。
郭子玉看着养尊处优的母亲，再看看整日辛苦劳作的父亲，总觉得父亲才像是多病的那一个，母亲连体弱都算不上，就是老说自己不舒服不舒服的，捂着胸口嚷嚷着疼，来指使父亲为她做事的。可母亲是不会骗人的，母亲说她体弱多病，就一定是体弱多病了。
“爸爸，你不要欺负妈妈！你要把妈妈追回来！你道歉，你道歉了，妈妈原谅你，妈妈就会回来了。”
小郭子玉还不知道“离婚”是个什么概念，只是出于对母亲的责任感，脑子里盘旋着母亲教育的，如果母亲做了什么一定是父亲不对的概念，小小男子汉的正义感爆棚，扯住父亲衣袖，仰起脸看着父亲一本正经地说着。
“傻孩子，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妈妈再也不回来了，她也不要原谅爸爸了……”
郭威猛听见儿子的话语有一瞬间失了神，早已停止手上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一仰头梗着脖子，艰难地咽下嘴里的东西，低下头，看着郭子玉亮晶晶的眼睛，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郭子玉的母亲到底抛下郭子玉和自己跑了，她前夫情场失意又让她燃起了希望，觉得是自己机会来了，一瞬间把这些年的相处忘了个干净，收拾好所有东西后，把家里能拿的钱全部拿走，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和一对无措的父子了。
郭威猛事先是没有接到任何通知的，连个知会也没有，直到回到家，发现屋子空的可怕，这才觉察出妻子的出走来。
郭子玉的母亲走的很干脆彻底，走的时候顺便把结婚证也给拿走了。郭威猛知道妻子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夫妻分居三年后，婚姻关系自动解除了。
“爸爸，你怎么看起来好难过的样子？你是不是要哭了？”本来是打算问罪的郭子玉惊奇的发现自己父亲眼睛里有水滴快掉了，他一边感受着头顶大掌温暖的抚摸，一边奶声奶气地问着父亲，突然觉得父亲也好可怜，决定暂时原谅父亲了。
郭威猛是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哭的，尤其是郭子玉，他决心要为他们树立一个刀枪不入的形象，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懦弱的，总觉得那样，会显得自己很没用。
郭威猛抬起胳膊，使劲擦了擦眼睛，揩去眼睛里的泪水，又轻轻摸着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克制不住一下子蹲下身，俯身抱住儿子，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面，生怕被人夺走一般。
“孩子，郭子玉，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你只有爸爸了……”
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边郭子玉被郭威猛搂的差点喘不上来气，那边郭威猛在郭子玉看不见的地方吸吸鼻子，直接砸落出一颗斗大的泪珠，眼泪再也忍不住噗嗤噗嗤掉了下来。
郭子玉扭动着小身板，突然觉得，肩头湿了一片，湿的厉害，逐渐停下动作，任由父亲抱着，自己也默不作声了。
之后一二十年，郭威猛独自一人把郭子玉拉扯到大。郭威猛始终都是当年那个死倔脾气，不管谁怎么说，就连郭子玉算上劝他再找一个，他都不肯同意，要么推辞说妻子还会回来，要么沉默抗争着，或者直接转移话题了。
“爸，你真的应该再找一个。我妈走的早，你身体又不好，老是不知道照顾自己，以前好歹我还能在家里看着，现在我上大学了…”
高中毕业后，郭子玉拿着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给郭威猛看，瞧着父亲激动到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也当做是圆了他当年一个心愿，又想起了伴侣的事情，再一次催促着自己的父亲。
这些年来，郭子玉除了感觉没有母亲接，面对同学的疑问时有些不好回答以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和其他的孩子有什么不同，也并没有产生什么落差出来。
郭子玉不得不承认，郭威猛作为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确实是一个比谁都要合格的爸和妈；幼时母亲还在家时，主要照顾自己的始终都是郭威猛一人，他早就习惯了，更不要说在母亲走后，郭威猛对他更加细心呵护了。
郭子玉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父亲，逢人都要炫耀一番；郭威猛最欣慰的，就是郭子玉这个儿子，天天挂在嘴边，怎么打电话也是打不够的。
郭威猛常常教育郭子玉男子汉要有大格局，郭子玉套用到他们身上，自作主张地称呼他们父子二人为“大父子”了。
第259章 延续的爱
郭子玉最爱叫郭威猛的，不是“爸”或者“父亲”这些敬称，而是与尊敬恰恰相反、甚至根本沾不上边的“老头子”。
郭子玉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走路上窜到郭威猛背后，亲热地扑上前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看着郭威猛宠溺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哈哈大笑。
也不怪郭子玉叫郭威猛“老头子”，郭威猛本来年龄就大，这些年里里外外操劳了不少，身体也不大好，一头头发过早的变成花白，脸上沟壑纵横，平时两人上街，尝尝被人误认为是爷孙。
郭子玉有心想让郭威猛再找一个的。小时候那是真不懂，只是跟着别的大人起哄，长大后才开始明白，发现自己母亲有多不是东西，打心眼儿里想让郭威猛再找一个对他好的伴侣的。
“老头子，你不会还在等我妈吧？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接受不了那个现实？”郭子玉对郭威猛很是来气，抱胸靠在客厅格挡处，瞪着眼睛凶巴巴地看向郭威猛。
“傻儿子，养媳妇不歹需要钱啊！媳妇儿那么费钱，我养个媳妇，还怎么养活自己？你是不是脑子不转弯啦？”郭威猛摇摇头，一直反复给郭子玉提起钱的事情，郭子玉心里急得很，可就是表达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告诉郭威猛。
后来郭子玉表达清楚了，他希望郭威猛能给自己找一个贤惠顾家的媳妇，郭威猛反倒默不作声不愿意同意了。
郭子玉心里急，对郭威猛逼得也很，到最后郭威猛被逼的无奈了，只好踮起脚尖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摇摇头，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我只要你就够了。”
郭子玉从小到大不止一次听到郭威猛说过这句话的，只是那一次在听到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暖意，鼻子酸酸的。他伸出手用力把面前的小老头圈入怀中，像小时候母亲离开时郭威猛抱自己的那样，紧紧抱住了他。
郭子玉在郭威猛的照顾下，从小生龙活虎，几乎没什么大病；反观郭威猛却像一个加速干扁的老虾，不停被生活抽取水分，背佝偻的厉害，长期黑暗工作的缘故连带着眼睛也不太好使了，更不要提五脏六腑内部一堆杂七杂八的病了。
郭子玉大学就外出做了兼职，也就是从那时起没有再问郭威猛要过什么钱了。
郭子玉原本想着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一些，就能够减轻郭威猛的负担，让他不这么劳累和辛苦的，可郭威猛却存心要和郭子玉对着干一样，郭子玉越不要钱，郭威猛给他的越频繁，数目越大，还常常给他打电话，有时候连家常都不说，在郭子玉本人接通电话后，自己嗫嚅了好半晌，自觉挂掉了。
“郭子玉，你父亲是真的很爱你的，父子之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一日郭子玉回到宿舍，发现其他几个舍友都正襟危坐地聚在一起，看到自己过来后团团围住，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教起来。
“是啊，你就原谅你父亲吧！你父亲真的是最爱你的人了……”这边老大话音刚落，那边老三就接过了话头，大家叽叽喳喳乱成一团，还有好几只手伸到郭子玉身上乱摸，郭子玉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连带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停！你们发什么神经啊！我跟我爸关系好的很，怎么到你们嘴里成家庭伦理剧了？你们都想的是什么玩意儿？”
郭子玉觉得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下忍无可忍打住了所有舍友的话头，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他们，左右同时出手，一边一个去探额头的温度。
几个舍友一时间面面相觑，又互相转过头和郭子玉轮流着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陷入尴尬，最后还是老大出了声，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又递给郭子玉一张银行卡，带着其他人作鸟兽散了。
郭子玉以为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郭威猛下午来了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自己说成做了错事的可怜父亲，而把他说成被伤心的可怜儿子了。
自己的父亲还真是个好玩的老头子，哪怕隔那么远，也能通过电话来操纵自己的舍友，胁迫自己。
郭威猛在电话中拜托郭子玉的室友，要劝说郭子玉收下那张银行卡了。
郭子玉拿着银行卡一脸无语，翻到背面才发现有一行特别丑的小字，“孩子，我不想你太累”，郭子玉一眼就认出，丑的这么有特色的，正是郭威猛的字体。
“他一直都不让我为他花钱，我上班了也不要我给他的工资，我生气说他以后他就把钱全部存了起来，每当过年就存到银行里放好。”
郭子玉谈起往事唏嘘不已，红着眼眶笑笑，故作轻松的语气，又说了郭威猛的最近的事情。
“老头子身体不好，老得厉害，笨的也可厉害。我前几天在整理床铺时，发现他枕头下的银行卡，银行卡还压在一个本子上面，本子里面全部记载着我给他的每一笔钱，连带着密码都一并写了上去。”
从本子上看，卡里的数目已经是一笔相当不小的数目了，而且郭威猛也尽可能的往里面添着钱，本子上一直念叨着要给郭子玉买套房子，好娶媳妇的。
郭威猛已经出现老年痴呆的征兆了，在检查结果刚下来时大学女朋友就和郭子玉分了手，郭子玉独自一人，尽心尽力地陪伴着郭威猛，就像他小时候陪伴自己一样。
郭威猛病的越来越厉害了，以前还会有清醒的时候，这一两年来，郭子玉已经不记得有多久郭威猛没有清醒过了。
郭子玉把工作种类都换了，就是为了在家寸步不离地守着郭威猛。郭威猛对郭子玉也粘的厉害了，除了郭子玉以外，他所有人都不认得了，就连钱包中那个姑娘的老照片，也叫不出来名字了。
“老头子早年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了，我不管怎么努力，他还是病倒了。”
故事已经要接近尾声了，郭子玉长叹了口气，手指不停敲打着桌面。
“医生说这个手术的失败率很高，不是移植失败，而是捐赠者的并发症特别高。老实说，我想活着，可我更想老头活着，所以，我选择捐赠，拿我的命来续上他的命。”
“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伟大的，对于父母和孩子来说，这只不过是一种天经地义的表现。只是老头子太粘人，还希望周老板能替我照看一下他。”
故事全部都讲完了，郭子玉猛然长舒了一口气，望着对面沉默的陆言与周时忆，彻底轻松地笑了起来。
第260章 有惊无险
“周老板、陆小姐，不知道，我的故事够不够打动你们。”郭子玉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个人开口，无奈之下只好等自己缓过了劲，笑着开口询问两个人了。
周时忆对父母是没有印象和感情的，只觉得郭子玉的故事动人归动人，却还不至于到牺牲自己来代替他、模仿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尽孝道的。
毕竟周时忆也是有家庭的人，他也要对凌薇和云朵两个孩子负责。故此周时忆不开口，单纯是不想搭理。
郭子玉还是能从人的面部表情中观察到一二的，他注意到周时忆的眉头一直是蹙起的，眼睛也没有向他的方向看，苦笑一下，立刻转向陆言的方向，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陆言身上，一颗心也跟着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中午的气温逐渐升高了，事务所里没有开风扇，郭子玉整个油腻的身体塌陷在软绵绵的沙发中，脸庞与身上不断冒出细汗，衣服黏在身上，头发全都奄奄地耷拉在头皮上了。
陆言是隐藏表情极好的老手，郭子玉看她是看不出什么门路来的。
倒是陆言中途一直打量着郭子玉，注意到在郭子玉不断拿出手帕揩去额头上的汗时，视若珍宝地慢慢夹出口袋里一张叠好的纸，又垫了一层纸巾，轻轻放在膝盖上。
陆言眼尖，注意到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可惜有一定距离看不太清，只能从瞟见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字中，推测出那大概是郭子玉为周时忆准备的模仿自己的注意事项。
那张纸看起来放置的很好，折叠处有些磨痕，边角翘了起来外整张纸上都没有出现晕染的字迹。看起来，这张纸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
“郭先生，这样吧，麻烦您把您做的手术的名称和日期告诉我，然后您就可以先回家，等候我们给您的通知了。”
郭子玉始终看不清陆言脸上的神色的，她有意把眼睑垂了下去，遮住了眼睛里面的情绪，面上更是古井无波，面对已经开始急躁的郭子玉，依旧是温柔地一笑，轻声细语对他说了这么一句，摇摇头，站起身抱着档案走进屋中了。
“郭先生，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您看向我是没用的。就按陆言说的来吧，这已经是我们能给您最好的答复了。”
周时忆见陆言撤了之后，也不想与郭子玉耽搁下去，简单撂下几句话后，对他做出了情的手势，也不管郭子玉动不动，自顾自的坐到电脑前处理其他客户的单子了。
郭子玉知道，的确是自己的要求有些自私了，也难怪他们一时间不接受，只是自己当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好方法，只得张张嘴，几次欲言又止之后，落寞着离开了。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了，郭子玉估摸着，等自己到了医院也就十二点多了，那时候父亲也该吃饭了。
看来今天中午是来不及做饭了，只能从外面买一些给老头子带过去了。郭子玉叹了口气，止不住心里的失落与悲伤，忽然闻到街边飘来的烤红薯的香气，想起老头子最爱吃的就是红薯，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向烤红薯的摊贩走去。
红薯是淀粉吃多了不好消化，硬的不好消化……一边心里默念着，一边不停地在各个红薯摊上翻看，厚着脸皮，与卖红薯的小贩商讨半天，这才欢喜地买到一个足够软绵香甜的红薯，快步向医院走去。
每年的这个时候，芋头是拌着红薯一起下来的。经过一个菜市场，芋头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圆滚滚的洋芋长相相当喜人。
郭威猛最爱吃红薯，郭子玉是最爱吃芋头的。
芋头的价钱向来不贵，郭子玉经过菜市场时听见叫卖声，忍不住停顿了一下脚步，想想买回去老头子又该嘴馋了，而这东西他又不能吃，摇摇头，又加快了步伐，向医院走去。
等郭子玉到了医院的时候，大多数病人都在吃饭了。今天郭威猛出奇地安静，发现郭子玉没有在病房也不哭不闹，只是死死盯着门口，直到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这才咧开嘴拍手大笑了。
“老头子，下个星期咱们就要手术了。肯定会有点疼，不过不要怕，到时候，你有你儿子我陪着你，咱俩一起做，等做完手术，我们就能回家了。”
郭子玉生怕郭威猛不听话直接抢红薯吃，在病房另一边小茶几上仔细为他剥好了皮，挖出中间最甜最软的部分放在饭碗里插上勺子，又把粥冲好，这才端给郭威猛，坐在他床边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吃，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
医院里好多人都夸郭子玉孝顺，说郭威猛好福气，可郭子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做的，不过是重复老头子小时候为自己做的事情罢了。
日子天天过去了，手术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这几天郭子玉几乎不离的守着郭威猛，睡觉都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看他，抓紧时间，珍惜和他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老头子，我也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明白。前几天你指着我的肚子，意思是说我胖了，可你哪里知道，我还是为了你才胖的。如果这次我没能熬下去，你也不要怪我狠心走你前面，好好的活着。
郭子玉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握紧了病床上郭威猛粗糙的手，依恋地蹭了蹭，嘲笑自己果然是怕死的胆小鬼，到临头变得比谁都伤感起来。
我爱你，父亲。郭子玉忍不住亲亲郭威猛的掌心，摸摸鼻子，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郭先生，您好！我代表交换事务所告诉您，您这个单子我们接了。只是您的手术提前到明天上午八点半左右，届时，还请您赶往原来通知的地点。”
手术前一天，陆言给郭子玉打了个电话，那捏着官腔，机械的给他通知了一则信息，没等郭子玉回复，就果断挂掉了电话，静音，免打扰，一气呵成。
郭子玉接到这个电话，明显是喜出望外的，只是发愁于时间根本不够周时忆养胖，而且还没有把注意事项交给周时忆他们，再打过去又打不通，只好忧心忡忡地上了手术台。
这里一夜无眠。
“陆言，你找的医生靠谱吗？这可是人命，开不得玩笑的。”手术当天周时忆与陆言也来到了医院，周时忆心里仍是觉得不安，不放心的又追问陆言几句。
“等着吧，这个，绝对靠谱。”陆言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修长的美腿，得意地扬起下巴，冲周时忆眨眨眼。周时忆见她这样，只好默不作声了。
两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房门打开了，里面绿衣服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如释重负地对陆言点点头，陆言咧开嘴，一下子蹦了起来。
第261章 独一有二的未婚妻
本来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郭子玉和父亲一起平安活了下来，一直以为是命运作数，不停地向神感激时却遭到赶来的陆言嘲笑，这才知道是陆言请了擅长这个手术的医生来，直接降低了并发症的风险，自然也就平安度过了。
“陆言，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对上次找来的那个医生那么自信？你就不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要拿我过去抵债吗？”
郭子玉的单子算是得到了圆满完成，周时忆还是抓住陆言最后请来的那个医生不放，总觉得陆言带了赌的性质，并不很重视自己，要把自己赔给别人的。
周时忆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想到陆言要把自己抵押给别人，心里相当不是滋味，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刻薄起来。
“周时忆我告诉你，你不要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我既然那样做，肯定是有道理的。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聊，也没你想的那么坏。”
陆言故意翘起了二郎腿，抖着脚喝茶，斜着眼鄙夷地看了周时忆一眼，才懒得告诉他那个医生是自己的亲堂哥，从小就疼爱自己，是国内公认的做这个手术有名的权威医生，一般人是不可能请动的。
只是近日来的客人要求越来越古怪了，前面有靠光影模拟假象生活的，后有觉得自己是抑郁症，过来治病不要钱的，这又解决完一个开刀做手术的。
陆言很好奇，是不是最近事务所哪里的风水变了，以至于招来了这么多古怪的东西，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什么样的奇葩要求。
思索不及间，事务所门口的风铃再一次剧烈作响，陆言懒懒的抬起眼睛看向来人，知道是又来客人了。
“您好，请问凌薇小姐在这里吗？或者说，您是凌薇小姐吗？”
来的客人是一个男人，是头一个指名道姓要见凌薇的男人。
周时忆听到凌薇的名字，就一下子从房间钻了出来，带着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发现又不过是与自己一般年龄，白衬衫，黑裤子，金丝眼镜搭在一张白净秀气的面庞，给人一种斯文干净的感觉。
周时忆不说话，想想凌薇以前喜欢的好像就是这种类型，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来人，面露凶相。
年轻男人被周时忆盯得脊背一凉，仔细回想了一遍，发现自己与他无仇无怨，更没有什么交集，不明白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尴尬地摸摸鼻子，又把视线转向了陆言。
“您别看我，我不是您要找的凌薇小姐，倒是我旁边这位先生，他是凌薇小姐的丈夫，您还是与他交流一下比较好。”
陆言一想到这位客人会让周时忆十分不爽，却还要臭着脸替他解决完问题，不由得笑出声，心情大好之下对男子温柔一笑，对着周时忆努努嘴，调整好姿态，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好戏。
“您好，凌先生。”男子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是周时忆对自己产生误会了，温和地对他伸出一只手打了声招呼。
“抱歉，我姓周，凌薇是我太太，她现在已经不在店里了，在家安心带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呢。麻烦您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吧，我们店里的其他员工也一样可以帮您解决的。”周时忆黑着脸打断了男子的客套，也不去握他的手，就让他那么僵硬在半空中，语气里透露出极度的不耐烦。
“是这样子的，我们这次来，就是专程为了找凌薇小姐，做婚礼策划的。不知道，您店里的其他员工，是否也是和凌薇小姐一样，是个专业的婚礼策划师？”
男子见周时忆的态度恶劣，并不恼怒，依旧温和的笑笑，抽回手自然地揣在兜里，对自己的来意和目的做出了简单明了的说明。
他和之前的客人并不完全一样的，本来目的就只是为了找一个知名的婚礼策划师，打听了一圈都说推荐凌薇，去那所婚庆公司寻找凌薇时才发现凌薇已经离职多时了，还是在凌薇以前同事的帮助下，才拿到这里的地址，找过来的。
他们的计划开端按原定日期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自己的事情既特殊又事关重大，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周先生，很抱歉麻烦您和周太太，我既愿意拿我的故事做交换，又愿意为周太太付出等额的酬劳来，只是请您务必要找到她啊！”男子说话的声音依旧是平淡温和的，只是语调有些上扬，见周时忆不为所动，声线也跟着颤抖起来。
男子轻轻上前一小步，坦荡的与周时忆的目光对视，眼睛里都是真诚。
“您既然来了我们事务所，就按我们事务所的规矩走。只是，麻烦您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特殊原因，要您一定要找我太太做策划呢？”周时忆见男子话说到这份上，知道是自己过于咄咄逼人了，又与男子对视并没有发现什么躲藏的地方，这才放缓了语气，对男子做出让步了。
要告诉他们吗？男子有些犹豫，却还是慢吞吞掏出一张相片，放在桌子上，推到两人面前。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合照，照片上笑的甜蜜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陆言出于职业敏锐，一眼就注意到，男子身旁搂着的女子，神情有些不太正常。
“您的太太，与我们不太一样，对吗？”陆言懒得与男子抹弯子，看得出男子的纠结，直接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是，您看出来了？”男子愣了一下，神色再次变得纠结痛苦起来，最后咬咬牙，脸上表情变得坚毅。
“她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她与常人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她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她与她的亲生姐姐，共同享用同一具身体。”男子的目光触及到女子，立刻变得柔情起来，他手指肚不停摩挲着照片上女子的脸庞，一边得意地、低声笑了起来。
别人的妻子普普通通，都是独一无二，可他的小妻子，独一有二。
第262章 奇怪的相亲对象
“她们两个，平时对外的时候特别团结，可一到感情问题上，就互相争风吃醋。我要娶回家的，是全部的她啊，怎么能因为得罪了一个而失去所有呢？”
男子痴迷地盯着照片，似把照片上女子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中一样，避重就轻为周时忆和陆言简单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注视着女子的容颜，又甜蜜地轻笑了起来。
男子姓商，叫商陌钰，而商陌钰这辈子最庆幸、最感激的事情，就是当初为了应付家里人的催促参加了相亲，遇到自己此生挚爱的。
腊月隆冬的山村风刮得人脸涩疼，临近除夕，家家户户的炊烟接连不断从烟囱中升起，肉香混着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各种调料充斥鼻孔，人们的欢声笑语掺杂着牲畜的叫声，每一家外面的土坯墙上挂满了苞谷串，大红色喜娃娃贴的到处都是。
厨房中柴火不断填充进去，商陌钰被呛的直流眼泪，质朴的婶娘们嫌他碍事把他轰了出来，正乐得自在准备在村里逍遥时，突然听见一间房屋中传出自己的名字。
什么情况？商陌钰皱了一张脸，蹑手蹑脚地跑过去贴在墙根，这才发现是自己父亲与二伯对话。
“是呀，二叔说的对，小钰也老大不小了，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的人影都没见着。让二叔操心了。这样，等我们回去，我们一定安排他相亲找对象。”
屋子里，商陌钰的父亲坐在炕头，望着自家二叔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想到自己儿子的情况，不由得惭愧地低下了头。
商陌钰的老家是三线城市边农村的一个小村庄，虽然社会在不断变化发展，可整个村庄中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的习俗，小灵通与老年机就成了整个村庄最先进的产物，每逢周末赶集坐一回乡间破破烂烂的小客车，就成了整个乡村最时髦的风尚。
商陌钰的祖辈出来的早，从他爷爷时期就已经参军随部队出省了，几年军旅生涯中建立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功勋，在大城市分配了房子，安下了户口，整个小家庭就开始在城中立足生活了，到商陌钰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基本完全摆脱小村遗留的痕迹了。
当时，村子里还有许多出去参军的年轻人，只是商陌钰的爷爷与那些年轻人不同的，是还眷恋着故土，即使在大城市立足后，也没有忘记家乡的根，每一辈指定一个孩子回去守着，并立下家规，逢年过节一定要回去祭祖生活的。
只是前两代的长辈还带着小村的生活习性，到了商陌钰这一代，时代发展快了，城市与乡村的差距越拉越大，商陌钰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村庄的影子了。
城市里是主张自由恋爱的，商陌钰从小到大这么些年，还真没有碰见有多喜欢的姑娘，唯一一段纯真的早恋，也被父亲的大拖鞋扳子扼杀在摇篮中了。
在城市中还不显得，只是一回到故乡，与商陌钰一般大的青年基本上孩子都可以满地乱跑了，只有商陌钰还孑然一身，不要说结婚，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得。
前几年商陌钰的二爷已经对这个孙子表示不满了，只是那时候商陌钰的父亲觉得无所谓，正是拼事业的年龄，就这样拖了几年，直到今年彻底改变立场了。
“哎！这就对了。男人，就应该早点成家立业，别年龄一大把了还打着光棍，整天游手好闲在外面闲逛，像个什么样子。”
二爷爷见到商陌钰父亲的表态，明显对他态度的改变很满意，仿佛又觉得不过瘾，拿烟斗敲敲炕边，继续高谈阔论数落着商陌钰的不是。
屋子中，商陌钰父亲的脑袋是彻底耷拉下来了，可屋子外面，偷听的商陌钰却吓得直接后退几步，打了一个趔趔一屁股摔倒在地了。
“我顶多是可以说老大不小了，但也没有到三十岁，哪有二爷说的那么夸张。”
商陌钰哭丧着脸，眯起眼睛摸索着摔丢在地上的眼镜，戴上后拍拍裤子上的土，惊慌中跑去找母亲帮忙了。
“孩子，这个问题，在来之前我就和你爸讨论过了。事实上，不只是你二爷说你，就连你舅舅他们也开始关心了。你要么答应我去相亲，你要么跟我去医院，做一个同性恋的检查，让我们至少先放心你。”
商陌钰本来是趴在母亲膝盖上，声泪俱下地哭诉的，却听见头顶母亲的一席惊雷语，又“嗷呜”嚎了一嗓子，飞快地跑出家门避难去了。
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商陌钰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双臂，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路边的石子，嘴里不满嘟囔两句，实在是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怎么就和同性恋产生关系了？
一想到网上爆料的相亲新闻，商陌钰不由得虎躯一震，整个身体抖了抖，摇摇脑袋不明白父母是怎么想的。
只是出于男人的尊严，更为了证明自己，商陌钰是打死都不愿意去参加同性恋测试的，干脆顺从了相亲，慷慨就义了。
“您好，请问是商先生吗？我是这次介绍人为您介绍的对象，我姓宫，宫商角徵羽的宫。”
那个新年是头一次还没过完正月十五，商陌钰就被父母踢回城里的。相亲当天他极不情愿起了床，胡乱抓了抓头发，裹着脏兮兮的鸭绒袄就前往指定饭店了。
刚到饭店门口，商陌钰就被饭店中靠窗位置的一个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个身形极其优美的女子，每当她对侍者微微颔首时，雪白的天鹅颈都会呈现出优雅的曲线，墨色长发简单挽成发髻盘在脑后，打扮清爽干净，面容恬淡秀气。
“哎？唉！”商陌钰的眼光一向是出了名的高，这么些年不知道拒绝了多少小姑娘的心意，只是这次这个姑娘第一眼就把他吸引，他挠挠头发，看着全身的打扮欲哭无泪。
干脆接受了现实，商陌钰不再多想，收起搭讪的心思，抱着今天相亲肯定要凉的态度，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的走进饭店开始寻找起17号桌来，正在低头专心看桌子上的数字时，一个清凉的声音响起，商陌钰抬起头，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这张桌子的桌牌号在我坐的这里，我怕你看不见，专门让他们拿了立的来。”姑娘勉强笑着，蹙起眉头看着商陌钰。
商陌钰瞪大眼睛，出神地看着姑娘手中“17”。
好怪的姑娘，条件这么好，居然来相亲。
商陌钰低下头，慌乱整理着自己的形象，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着姑娘举动，做出了两个人见面的第一次评价。
第263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好奇怪的男人。
在商陌钰注视着宫琼婉的同时，宫琼婉也在打量着商陌钰，心里对他的第一印象更是差到了极点。
介绍人这次是专门强调过的，为自己安排的，是一个虽然要求特别多，但是学历、相貌、工作等俱佳的青年才俊。那介绍人与自己家中有连襟，宫琼婉对介绍人的描述一向是深信不疑的，更何况之前那么多场相亲都没有出现纰漏，怎么就单单一个他？
“妹妹，这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会儿放我出去，我来教训他。”宫琼婉正在沉思，猝不及防间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吓了一跳，浑身一震，赶紧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自己的姐姐闭嘴。
“你怕什么？反正他又听不见我说话。你瞧他这身打扮，哪里像个正经人？跟青年才俊更是沾不上什么关系！”宫琼琚对宫琼婉的谨慎毫不在意，一边继续吐槽着商陌钰，一边忍不住愤怒的挥起了拳头，就要向商陌钰身上砸去。
商陌钰把自己形象尽力整理了七七八八，眼角余光注意到宫琼婉的小动作，丝毫不在意，只是在她拳头挥舞过来时不经意地偏头，闪到一边去了。
宫琼琚一下子扑了个空，小粉拳砸在玻璃圆盘上震得陶瓷餐具不停作响，大的声音引得四周的人都向他们这一桌侧目，宫琼琚见做错了事，一溜烟缩了回去，留下欲哭无泪的宫琼婉在原位置上，涨红了一张俏脸。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饭店的侍者，礼貌地走过来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情，我刚刚拍苍蝇不小心拍到桌子了。”商陌钰温和的笑笑，面不改色指着亮的桌面撒谎，侍者虽然疑惑这冬天哪里来的苍蝇，可不好深究，只能离开了。
商陌钰注意到宫琼婉已经飞快地缩回了手，自己悄悄地在下面揉着捶痛的地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带着新奇偷偷打量着他。
商陌钰笑笑，越发觉得宫琼婉吸引他的眼光，知道宫琼婉还不想搭理她，也不拆穿她的尴尬，两个人默不作声吃完了一顿饭，连那些基本的介绍步骤都省了。
“你……”宫琼婉几次张开嘴，吐出一个音节，可不知道说些什么，又默默把交流的**憋了回去，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起商陌钰，发现商陌钰的五官干净硬朗，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斯文。
这个人帮了我，他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可他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是不想和我相亲吗？
经历过刚才一事后，宫琼婉对商陌钰的印象已经发生了改观，又因为吃饭时商陌钰选择了对她的沉默避免尴尬，宫琼婉对商陌钰已经有了一些好感了。
只是，宫琼婉低下头又注意到他放荡不羁的鞋子，想起他站在外面时鸡窝一样的头发，断定他不是最初见到的那样后，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
商陌钰是做老师的，教师心理学是过关的，一开始注意到宫琼婉的小动作，只把那当做姑娘家特有的小动作，对她后来的表情变化也一一包容了，只是留意到她最后的失落。
“该散场了。今天很高兴，我能见到宫小姐这么美好的存在。”
商陌钰一直刻意控制着吃饭速度，直到确认宫琼婉吃饱后才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又变成平日里斯文绅士的模样。
“抱歉，是我疏忽，太饿了光顾着吃，把名字都忘了。”商陌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好像突然才想起的模样，歉意地对宫琼婉低头颔首。
“宫小姐，很高兴能见到您！我同您一样，姓氏是宫商角徵羽里的商，我叫商陌钰。不知道宫小姐名讳？”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文雅起来，宫琼婉是兔子一般易受惊吓的体质，刚刚被自己姐姐吓过，现在又被商陌钰吓了一跳，小脑袋对四周东张西望了好大一会儿，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后，这才低下脑袋，小嘴微张，觉得脸庞烫的厉害。
姐姐，你也觉得他不错吧？宫琼婉趁商陌钰不注意，偷偷在心底呼唤了自己姐姐一声，脸上不住地飞霞，眼神飘忽不定。
嗯。宫琼琚极不情愿的声音响起，宫琼婉收到回应后抿嘴偷偷笑了起来，模样落在对面的商陌钰眼里，说不出来的可爱。
我去会会他。宫琼琚在身体里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宫琼婉心下一惊，生怕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死死控制着身体，不给宫琼琚得逞的机会。
“宫小姐，我们走吧。”商陌钰发现宫琼婉已经半天没有说话了，以为她犯了癔症，不禁担忧地把大手搭上她的额头，出乎意料的温软触感让商陌钰忍不住又摸了一下，爱不释手。
臭流氓。宫琼琚在身体里呸了一声，狠狠地骂了一通商陌钰，宫琼婉却被那粗糙的大手激得一凉，本来是降温的，脸却红的更狠了。
“商先生，我，我叫宫琼琚……不是，我叫宫琼婉，这个是我的联系方式。”
商陌钰细心的为宫琼婉整理好东西，放在她面前后率先走出了饭店，宫琼婉羞涩的搅动着毛衣的领子，回过神来赶紧拎起包，一路小跑跟在商陌钰身后，半天才追上他，喘着粗气，忽闪着面颊介绍自己，中间被宫琼琚窜出来一次，又赶紧按回去，扭捏着递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商陌钰喜出望外，惊奇的发现自己这样居然也能得到美人青睐，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忍不住咧开嘴哈哈大笑了两声，原地蹦了几圈，突然上前揉乱宫琼婉的头发，大笑着向家中跑去了。
“他可真可爱。”等到商陌钰跑出好远之后，宫琼婉才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口误没有被商陌钰发现，吐了吐舌头，对两个人的未来不禁憧憬了起来。
至此之后，两个人的交集逐渐多了起来，宫琼婉发现自己姐姐对商陌钰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了，时不时窜出来夺了身体，代替她依偎在商陌钰身旁，一直心惊胆战着，不知道该怎么对商陌钰坦白这个“三人行”，又格外贪恋他的温暖，迟迟不愿意离去。
冬去春来，四季变换，三个人就这样不断摩擦相处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三年。
商陌钰一直没提出，宫琼婉也没说破，大家心照不宣地僵持着。
第264章 三个人的婚礼
“如今，我和婉婉的年龄也都越来越大了，我家里那边也开始催了，我想早一点，尽快把我的小妻子娶回家了。”商陌钰讲完过往曾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视线定格在女子的脸庞上，再一次笑了起来。
暖意。周时忆觉察出商陌钰笑容里的特殊存在，这才相信他是真的认定宫琼婉了，对陆言投去默认的眼光，却发现陆言盯着商陌钰，皱起了眉头思索着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你妻子的姐姐是根本不存在的，是她幻想出来发泄自己的，只是情况特殊，她的这个副人格跟她一起长大了。”
陆言并没有接过两人的话头，也不搭理周时忆，而是直接逼问商陌钰关键的问题，说话期间紧紧盯着商陌钰的脸庞，眸色沉沉，眼睛里充斥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商陌钰听到陆言的问题心下一惊，后来想起有谁曾经对他提到过，事务所里的一位女店员是特别厉害的心理咨询师来着，明白陆言是直接找到了宫琼婉真正的病根，随即释然后大大方方对陆言点了点头。
商陌钰毕竟也是辅修过一点心理学的，时间长了自然觉察出宫琼婉的不对劲，只是起初他有些迷信，带着符咒直接到宫琼婉家登门拜访，想要揪出幕后黑手来。
“孩子，你就是商陌钰吧？我听我家婉婉提过你好多次了，快进来吧。”
宫琼婉的母亲听到敲门声，以为是丈夫没有拿钥匙，打开门，却被面前的陌生男子吓了一大跳，定了定神后，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家姑娘天天心头、口头挂着的男朋友商陌钰，被商陌钰神经兮兮的阵势弄得莫名其妙，却仍和蔼地笑了笑，侧身为商陌钰让出一条道儿来。
“谢、谢谢伯母。”商陌钰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搁在身后的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握着符咒，见到宫琼婉母亲的一瞬间差点没忍住一哆嗦，把符纸贴在宫琼婉母亲的额头上，说话也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好在宫琼婉母亲并没有计较自己的异样，依旧是温和地请他进家，商陌钰长舒了一口气，断定宫琼婉母亲不是恶人，这才收起符纸，稳定心神过后跟着走了进去，做到沙发上简单说明了来意。
商陌钰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凭空捏造的，专程找来了一本书，翻到养小鬼的那一部分推给宫夫人看，一本正经地告诉宫夫人，他怀疑宫琼婉是被恶人操控的。
宫家的房子不是很大，一百多平米的空间内各种艺术品摆放有致，图案典雅的天花板爬满整间屋子，红木格挡中摆放着书籍和一些精巧的小物件，整个屋子的装潢彰显着书香世家的格局。
宫夫人在商陌钰说话的过程中一直安静听着，听到他说怪力乱神的时候，眼睛中闪过一丝忧色，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小伙子，并没有打断他，只是时不时点点头，看起来像是附和。
“孩子，你瞧着我们多大？婉婉今年多大？我二十岁就生了婉婉，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婉婉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九岁，她说她碰见一个亲生姐姐，那你说，我那时候多大？”
宫琼婉母亲对这些向来是敬畏和远离的，当时宫琼婉出现这种情况时，她也确实有往这上面想过，不过又仔细分析了宫琼婉口中姐姐的年龄后，直接否决了。
宫琼婉的父亲是比她还小一两个月的存在，若那个丫头真是婉婉的姐姐，那时候的宫琼婉父亲即使有这个心思，也是断断没有这个本领的。
只是宫琼婉母亲和她的父亲一直忙于工作，对宫琼婉的教育有些疏忽，不怎么管她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受了委屈到家里也不允许发泄。
宫琼婉这一行为的出现，很有可能与学校有关，用来保护自己的。
“孩子，你知道吗？婉婉不止一次地对我们说起过，她和你在一起就会感觉到很幸福，不管她是谁。”宫琼婉母亲瞧见商陌钰失落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提起宫琼婉平时的言行，意有所指。
宫琼婉在遇到商陌钰之前相过好多次亲的，每一次回来都不怎么满意，问起来总说自己没挑，是姐姐拒绝的别人，可唯独到了商陌钰这里，不管是哪一个存在，提起他都是欢喜不已，并且头一次露出女儿般的娇羞的。
宫琼婉母亲偷偷向介绍人打听过商陌钰的信息，结果介绍人笑着说她也不怎么清楚，只是头一次遇见要求这么多的男方，抱着赶鸭子上架的心态把两个人凑到一起了。
“伯母，请您相信我，婉婉，我是一定会去娶的。”商陌钰多么玲珑一个人，很快就明白了宫琼婉母亲的意思，激动到语无伦次，一下子双膝跪在宫家的客厅上对面前的准丈母娘磕起了头。
“婉婉，我是一定会娶的。”商陌钰面对陆言和周时忆，再一次坚定的说出了这一句花，并把目光转向了陆言，总觉得陆言好像要对他说些什么，心中隐隐期待起来。
陆言对商陌钰点点头，拉起他绕过周时忆，走到一旁的房间里，和他低声讨论了一番，出来后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凌薇的电话。
周时忆对陆言绕过自己很是不满，想想这种事情上这两个女人才是专业的，叹口气，揉着眉心，只好释然了，认命地走到电脑前，开始做起了这个特殊的记录。
“你的婚礼，大概是历史上，最特殊的三个人婚礼吧。”
陆言一向和凌薇交流极快，两个人迅速传达信息达成共识，陆言一手捂着听筒，神色有些怪异地对商陌钰笑笑，重复了一遍凌薇所说的婚礼主题。
商陌钰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不由自主地昂起头，整理下衣服，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直接傻笑了起来。
求婚仪式进行的很成功，宫琼婉与宫琼琚都愿意成为商陌钰的新娘。在一片祝福声中商陌钰把小妻子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听商陌钰好像提到过，你是问他一个问题后才同意帮他的。阿言，你问的是什么问题？他又是怎么回答的？”凌薇看着新人拥吻不禁擦擦脸庞上的泪珠，同时好奇地追问着当时的情况。
“我问他，假如我是宫琼婉，我让他选…他到底爱谁？”陆言懒懒地扬起下巴，顺着新人的方向指了指，与商陌钰的口型遥遥重合。
“我只爱你。”
第265章 深海的鱼
这日一大清早，陆言刚起床不久，手机铃声就开始一直响个不停。
陆言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这个来电铃声是自己平时工作用的卡的，一般不到工作时间，她是绝对不会接的，只是后来响的次数多了，烦的厉害，陆言这才拿起手机，干脆开了静音。
等陆言收拾停当后，点亮手机屏幕，一下子蹦出来十几个相同号码的未接电话，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仔细盯着备注看了半天，迟疑着回了过去。
“欢欢，我说大小姐，您可是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还打了这么多？出什么什么事情不能发短信说一声吗？”
这个号码的主人是陆言曾经的一个合作伙伴，在孤儿院跟着她学过一些心理学知识的，不过后来她嫁入豪门，成了总裁夫人，阶级差距拉开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怎么交流过了。
上一次交流还是几年前的事情，连音讯都没有通过。陆言知道的她的信息，还是从电视报道，或者娱乐杂志上。陆言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们两人并不算亲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给自己打了这么多电话？
电话刚拨回去，立马就有人接通了。
陆言清清嗓子，故作亲热地与她开了几句玩笑，几句客套后，就把话题拉到了主题上。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人出声。陆言连续“喂喂”了好几声，始终都没有得到回应，觉得这恐怕是谁和他开的玩笑，骂了一句“无聊”，正准备挂断时，突然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
“阿言，你是在交换事务所对吗？这几天，我想去你们事务所一趟，和你们交换一个故事，成为你们的客户。”
经过电波般转换的声音喑哑无比，如同一只野兽悲哀的嘶吼。陆言猝不及防间被那个声音惊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触电一般甩掉手机，反应过来后才捡了回来，秉持着职业道德对盛欢报了事务所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那头说了一个谢谢，几次发声之后还是挂掉了电话
这件事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陆言抛之脑后了，如果不是几天后的亲眼所见，她始终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竟然是记忆中那个与自己差不多的娇俏姑娘。
“您好，这位夫人，请问您可是来交换故事的？”
陆言这天来到交换事务所时，事务所已经开门了。她一如往常地走进门放下背包，发现周时忆对她努努嘴，示意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古怪妇人。
陆言有些奇怪为什么周时忆不去接待，冲他翻了个白眼，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却发现妇人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一下子转过身，与自己面对面，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熟悉脸庞。
“阿言！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程阳死了，是被我和秦牧深他们害死的！”盛欢疯疯癫癫挥舞着手臂胡乱笔画，瘦弱的身体剧烈抖动。她看起来已经神智不太清晰了，又哭又笑地，死死抓住陆言的衣服。
陆言一向是不爱参与豪门那些纠纷的，不管怎么样，都觉得他们有些肮脏，只是如今既然已经被盛欢缠上了，又怕她出了事情，只能温声细语地哄着她了，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位夫人口中的程阳，你知道是谁吗？”周时忆对陆言的朋友多广已经见怪不怪了，一边在抽屉里给陆言找着镇定的药物，一边询问着陆言女子口中的信息。
陆言摇摇头，显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接过周时忆手中的药物给盛欢服下，看着盛欢药效发作后沉沉睡去，这才抽开身，坐到电脑前前噼里啪啦地查起资料来。
“时隔这么多年，盛家大小姐果然还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
弹出的网页信息不断变换着，陆言飞速翻看着资料，不停打开又关掉网页，无视掉一旁周时忆好奇宝宝般的眼神，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周时忆不停地往陆言身边凑着，想要一起查看盛欢的资料，陆言对他的接触一直都刻意抵触，直到后来烦得很了，干脆站起身，把网页和座位一起留给周时忆了。
陆言其实不知道盛欢有多崩溃，她只知道，一个人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向一个萍水之交的陌生人求助，并把她当做唯一的稻草。
盛欢就是那个被逼到绝境的人，看起来也成了那个彻底崩溃的人。
盛家、秦家都是国内有名的商业巨头，周时忆不查不知道，一查才被面前那个昏睡不醒的女子吓了一跳，诧异于以她盛家大小姐与秦家夫人的身份，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更诧异于她在那些新闻中，威名远扬的凶恶了。
周时忆并不觉得盛欢是个多凶残的存在，陆言的性格他清楚，如果真的是新闻中描写的那样，陆言是断然不可能与这种人来往的，更不要提把她当朋友了。
只是盛欢负面新闻的数量还是吓到了周时忆，但凡与秦、盛两家有关的负面新闻里，十有**都是关于盛欢的恶行，剩下的一两条还都是与公司有关，从来没有牵连到个人的。
“你注意到她百科上的照片没，那是在她和秦牧深结婚前拍的。距离他们结婚到现在不过两三年而已，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盛欢直接在沙发上昏昏睡去了，同之前的秦潇冉一样，也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样子，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得格外香甜，陆言站起身，为她拉上了事务所所有的窗帘。
“这些新闻没几个是真的，也看不出什么来。陆言，你同她认识的那么久，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盛欢是与陆言一般大的，又长了一张娃娃脸，本来应该看着年龄偏小的，现在却被自己喊成了夫人，周时忆平日里与她素不相识，此时也忍不住心疼起盛欢来。
“没什么。她不过是爱错了人。”陆言这一次回答的格外干脆利落，她趴在沙发顶端，伸出手去摸盛欢的头发，时不时从中翻找出花白的银丝，专心致志地为她打理起头发来。
陆言当年做志愿者时，最喜欢的就是编盛欢的头发。那时的盛欢一头青丝如墨如云，铺散在腰间，不知道吸引了陆言多久羡慕的眼光，哪里像现在这样杂乱枯黄的样子？
陆言伸手拽了一下，才发现盛欢的头发不过过肩些许，发尾几乎全部分了叉，没有再生长的可能。
“周时忆，你知道吗？盛欢一直把秦牧深当做生命里的光，她为了追逐这个光，一付出就是一二十年。”
盛欢那时，特别喜欢把自己比作深海里的鱼，说秦牧深是海面以上的光芒，她只有一路披荆斩棘，破开海底的迷障，用尽所有力气后才可以有靠近他的机会。
盛欢是经常笑着的，尤其是见到秦牧深的时候；只是盛欢笑着笑着，才发现脸庞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满手心的水渍。
“说起来，我最后一次见到她，还是她穿上婚纱，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说自己要成为秦牧深的新娘了。你可能不知道，她穿上婚纱的样子，有多美。”
陆言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俯身打开页面，弹出一张世纪婚礼的报道。
最中心的女子回眸一笑，笑颜如花的模样惊艳了一生。
第266章 坠入深渊
午后的阳光浅浅爬了进来，斜射在程阳脸上，衬得清俊的面庞越发柔和。程阳睁开眼睛，缓缓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瞧着床边歪头睡倒的小脑袋，温柔笑了笑，轻轻伸手揉揉盛欢的头发。
“程阳，你醒了？”感受到触碰盛欢一下子惊醒，坐直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看着程阳，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欣喜，“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距离出国来这里已经三四月了，这期间盛欢陪着程阳经历几次手术和化疗，强撑到连医院都不愿再给程阳治疗了；医生对盛欢的哀求表示爱莫能助，告诉她让她好好陪着程阳，安心走过最后一段吧。
“欢欢，这些天，让你受苦了。”程阳怜惜地注视着盛欢，吃力地伸出手去攥紧她，眉头皱紧又舒展，“怎么化了那么浓的妆？对皮肤不好，你素颜的样子多好看。”程阳停顿一下，顺口气补充一句，“你什么样子都好看，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程阳其实看的出盛欢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疲倦，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盛欢不说，他也不说，两个人互相笑着打气勾勒并不存在的未来。
“就你话多，”盛欢娇嗔他一声，看向他，却发现程阳又昏睡过去了，鼻子又是一酸。
这些日子程阳已经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了，意识不大清醒，时间也临近了。
盛欢笑着笑着握紧了拳头，止不住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出声，“对不起，都怪我……”
监视器前的秦牧深紧锁眉头，心疼地注视那个哭泣的身影，也不做声，就那样直直站着，任凭无力感席卷全身，传来阵阵凉意。
他的行踪还是被秦父发现了，临走头一天前秦父把他叫过去，绝口不提阻拦，只是别有深意地告诉他两句话，“盛欢是你放弃的，盛柔是你选的。”“盛柔的伤是为你受的，病根是为你落下的。”
秦牧深茫然地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烟，意识到这是医院又放回去，摇摇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只是因那个孩子和伤害才愧疚，他只是过来看看，弥补一下错误减少愧疚；盛欢是个恶毒的女人，他不会对这种女人有感情，他爱的是盛柔。
秦牧深手不自觉颤抖着，尝试控制几次都失败了，他暗骂一声，自己一定是受了那个该死的女人的蛊惑，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屏幕又转向别处，告诉自己每天过来看几小时只是关心而已，很快就会结束回国了。
这日程阳突然精神焕发，兴致勃勃地拉住盛欢，东问西问一些事情。
“公司那里有我们兄弟呢，我看过报表，形势也很好，不用担心；就连车祸事情也有一些眉目了。”盛欢耐心答着，时不时拍拍程阳的背，眼睛里满满的担忧，“你就安心养病，很快好了我们就回去了。”
回光返照，多不吉利的一个词语。
“欢欢，你还记得吗？”程阳突然深情唤了盛欢一声，不知所措地凝望着她，“小时候我们玩过家家，你当母亲，我当父亲，你说母亲是父亲的妻子……”只是长大些你见到了秦牧深，你说你以后只当他的新娘子。
程阳的脸渐渐红了，盛欢也觉得脸上发烫，依旧笑着点点头：“那明天，我就勉为其难的和你走一遍婚礼流程吧，权当是你以后的演练。”
“我这么帅，你还勉为其难”程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苍白的面颊上多了些红润，他跳下床，开心的抱住盛欢转了一圈又一圈，扰的盛欢连连求饶。
婚礼的场地选在了医院附近的酒店，请义工和朋友们连夜布置的，雅致而不奢华，处处布满温馨。精心打扮的盛欢微微一笑，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婚礼。
这是她第二次穿上婚纱了，盛欢低着头扯扯衣服，垂下眼睛又想到秦牧深；前段时间秦牧深的婚礼被大肆报道，连这里都刷的到他的消息，他穿西装的样子很帅，他手边挽的新娘也很美。四处都在说，好一对金童玉女。
婚礼开始了，程阳笑着大步向前，迎过盛欢伸出的手；他紧紧牵着与她并肩，在红毯上一步一步走向尽头。程阳咬住舌头，强压下不适，侧头贪恋地注视着盛欢，露出幸福的傻笑。
“欢欢，我爱你；谢谢你，让我遇见你；”程阳借着下跪缓解身体的不适，一字一句缓慢说着眼中倒映着盛欢模样，“从过去，到现在，我只爱过你。”
台下掌声雷动，台上盛欢又哭又笑，两声礼炮在一旁响起，散落一地碎屑。
婚礼很快结束了，程阳撑不住，一头栽倒被去了急救。盛欢踉踉跄跄送去走了来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哭。婚礼录像刻了给我，我好看。”程阳浅浅笑着，僵硬的手指再也抬不起来去触摸盛欢脸庞，气渐渐出多进少了，“好好的，要幸福。”
“还有，对不起。”一声叹息吐出，程阳垂了头，再也没有醒过来。
对不起，今生没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对不起，成你拖累了；对不起，我爱你，真的爱了一辈子。
爱我的人不得善终，我爱的人深爱着他人。
程阳的葬礼草草结束了，盛欢呆呆地抱紧了怀中的黑色小盒，蜷缩在一角，看见眼前出现一双熟悉的皮鞋，她抬起头，看到秦牧深。
“秦总是来看笑话的吗？如果是的，麻烦请回。”盛欢向后蜷缩一步，一双红肿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哑着嗓音竖起全身的戒备，“当初是你让他捐肾的，你们逼他自愿的。”
秦牧深被她眼中的情绪刺痛，不敢上前，低低说了句：“我当初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秦牧深，你知道你最讨厌的地方是哪儿吗？”盛欢把头埋入臂弯，一张小脸再次布满泪痕，声音沉闷，“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我们，好像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就连错误也可以轻描淡写的被原谅。”
“哪怕你的错误，导致我失去了我最后一个亲人。”
第267章 有钱人家的狸猫
盛欢不知道秦牧深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总感觉他的身影还在眼前的不远的地方，只要自己伸出手，努力，再努力一点，就能把他拉回来的。
盛欢是想把秦牧深拉回来的，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是白费的。
到头来，她最舍不得推开、最爱的那个人，还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秦牧深，牧深哥哥，不要走……不要走……真正救你的人，是我啊……”
神思恍惚间腹部又剧烈的疼痛起来，盛欢五官剧烈地扭曲起来，她拼命地伸长胳膊，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嘶吼声，望着秦牧深离去的背影，眼前的所有景物逐渐扭曲模糊了起来。
盛欢眼泪直流，脸上全是因“爱情”一词留下的，丑陋的泪痕。
最近她一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地方的沙发上，墙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旋转走动，她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身子，发现身上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打湿了。
“你醒啦？喝口水吧，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不适合过多走动的。”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端着玻璃杯的手，温润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盛欢有些愕然地看着面前的杯子，怔怔地接了过来，蠕动着嘴唇，从嗓子里挤出声音，艰难地说了声“谢谢”。
盛欢直到现在为止，意识都是迷迷糊糊的，她始终分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哪里，是梦着还是醒着的了。
手中玻璃杯的水干净澄澈，带着略微灼热的温度，盛欢吹吹手指，麻木地拍拍脸庞，恍然间才意识到自己是来到了交换事务所，过来找陆言的了。
“程阳的葬礼已经结束了，你也回到了国内，你放心，公司那里会有人给你照看着，现在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你身体好歹恢复一些了，你再来和我谈做交易的事情。”
说话不及间，陆言见到盛欢醒了过来，放下手头的事情，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冷冰冰交代几句后，丢下一套衣服放在她的面前。
墙上的指针已经旋转到四五之间了，陆言看下钟表，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盛欢是上午七八点就来到了事务所的，被陆言弄晕的时间大概是九点左右，算了下全部的时间，盛欢已经不知不觉睡了七八个小时了。
盛欢甩甩脑袋，觉得这是自己这一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觉了，只是又想起程阳，不由得低下了头，泪水又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噗哒、噗哒”的落了下来。
一阵风吹过，一张医院的诊断报告书从一旁的大衣口袋里掉落出来，在地板上旋转翻腾几下后重重摔下，瘫到在地上铺开，诊断结果后两个扎人的字眼直戳的人心疼。
那是盛欢出国前的诊断报告书，也是当年被秦牧深折磨到滑胎后，留下的后遗症之一。
盛欢当时一直没有敢把这个结果告诉程阳的，怕程阳知道后担心和冲动，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所谓了，至少真的奏效后，自己还能在路上和程阳做个伴儿，弥补她以前的所有过错，好好再陪他一起走过。
“倒春寒”的回流已经结束了，天气渐渐回暖，百鸟争鸣草长莺飞，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盛欢还是觉得骨头是浸泡在腊月寒冬中的，裹了两层厚厚的衣服，凉凉的寒意还是从骨头深处散发出来，牙齿也禁不住不停打战。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体已经弱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记得，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是怎么告诉我的吗？”
陆言语调冷漠，说出的话却满满都是关心之意，看着盛欢变成这样，她心里是憋不住的心酸。
盛欢弯下腰，掀开被子起身，想要低头去捡那张报告单的，手还没有碰到单子，又一阵风吹过，直接把化验单吹到屋子的另外一边，与盛欢远远间隔开了。
陆言并没有制止盛欢的动作，只是走到报告单的旁边，脚尖直接踩住，随后整个脚狠狠压了上去，声音冷冰冰的，有意提起盛欢的曾经。
“那些不都还是，曾经吗？过去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可以计较的了，我自己都不在乎了，你还念念不忘干嘛。”
盛欢故作轻松的笑笑，抬起手，想要努力擦去眼睛里的水光，却越擦越多，视线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了。
盛欢是无比喜欢过去的，至少过去还有程阳，还有孤儿院的老师和家人们，所有孩子都打着赤脚在草地上奔跑与欢笑，没有那么多的纠纷与黑暗，没有盛柔与秦牧深，一切都是岁月安好的模样。
那时候盛欢与程阳还都不叫现在这个名字，两个孩子在草地上追逐嬉戏着，说些没羞没臊的婚姻之间话题。
“看来你还真打算释怀了，那你可真够伟大的，程阳的一条命，一个肾，你的所有努力，一个孩子，都被你抛之脑后了。”
盛欢愣住了，一直不知所措的呆怔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动作，才是对的。
陆言说的没错，她牺牲了这么多，可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为什么爱她的人，会因为她爱错了人，受到这么大的惩罚？
她想笑着跟陆言说“没事”，可反复尝试几次无效后，她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既然身体都不允许她再装模作样下去，那还能怎么办呢？
“我释怀不了，可有什么办法呢，陆言，我到底该怎么做？”
盛欢沉默良久，终是捂着脸痛苦不已，是啊，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能做什么。即使释怀不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陆言眉头紧拧，向周时忆投向求助的眼光，然而后者只是摇了摇头，便静静的看着她们。
他只是一个男人，女人的难过，还是由女人自己解决吧。
陆言收回目光，抬起手抚摸着盛欢的脑袋，强制让她冷静下来。
“你甘心吗？”
陆言的问让盛欢止住了哭泣，她抬头看着陆言，眼里还有泪光在不停闪烁。
第268章 盛柔怀孕
盛欢怔愣住了，然后笑道：“我当然不甘，我为什么要甘心，她把我害成这个样子，我这辈子都没办法甘心！”
盛欢只要一想起自己的经历，就恨意横生，她有时候会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遇上这样两个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甘不甘心，陆言是第一个。
“我知道你们这个事务所是干什么的，那我就要问问我这个任务你们敢不敢接了！”盛欢冷静了下情绪，这么说道。
她看见那个叫周时忆的男人眼底有暗光闪过，她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对她的事情起了兴趣，心里暗暗盘算着。
周时忆坐在那里嘴角一直带着浅笑，这世上同盛欢一样的人太多了，无非就是受到了自家姐妹的陷害，过上了离原本应有背道而驰的生活。她也的确成功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报复他们两个吗？”陆言在一旁出声问道，眉宇间泛起隐隐的担心，这么好的女孩若是就这么活在仇恨之中，后半辈子也就无望了。
周时忆虽然没出声，却在心里猜测盛欢想要干什么，来到这里的人可不是为了诉苦的，依他的心理，他觉得应该是为了复仇，只是方式还得她亲口说出来。
盛欢摇了摇头，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他：“不，不算是报复，盛柔既然喜欢在秦牧深的面前惺惺作态，那么我就要你把她的脸皮扒下来，让她恶心的样子暴露在空气中。让秦牧深厌恶她，之后将她这些年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给抖出来，将她送进监狱！”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显得凄厉刺耳，在这静谧的室内空间显得很突兀。这就是她心中的愿望，秦牧深不是说她肮脏，他的盛柔是最白莲花的吗？那她就要让盛柔真正的面孔大白于天下，她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秦牧深喜欢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更是要让世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知道程阳经历了什么，这是她欠他的，她必须为自己和程阳讨回公道！
盛欢的情绪有些失控，胸口因为气愤的缘故起伏很大，眼睛里也出现了红色的血丝，散落的头发让她显得更为凄惨。
陆言见她这般，心有不忍，赶紧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期间他看向周时忆的方向，像是询问他的意思。
周时忆用手撑着脸颊，像是在认真思考要不要接下这个生意。
虽说盛欢一直言明说这不是复仇，可她要去撕破盛柔的脸皮，让她的真面目公示于天下，其最终目的不过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她所遭受的非人待遇，以及程阳的死讨回公道。
若是按照平时，他是不会参与这种事情中的，不是怕了秦牧深，而是这场事情牵连的人数众多，替盛欢揭露了盛柔的真面目，说小的是家事，大了说可是牵连商业的情况。
他脑海里突然浮起了凌薇的样貌，微微松了口气，若是她在场，恐怕会更同情盛欢。想到这，他向陆言点了下头。
盛欢虽然情绪起伏比较大，在陆言的安抚下也好了多少，理智回归到本体。她心里清楚，陆言同情是不够的，真正能帮到她的还是在那里坐着的周时忆。原本吊着的一颗心，在看到他点头之后，彻底的落了下来。
“你放心好了，我会替你报仇的，那种人根本不值得你去记恨，我们把他们做的那些垃圾事全部大白于天下，然后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好。”陆言离她最近，感受到她身体的放松，也跟着笑了。
盛欢点点头，感激的冲他漏出一个笑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此刻的笑也显得很无力。
“你身体不适，我们陪你一起去医院做一下检查怎么样？”陆言乘胜追击问道，她刚堕了胎，身体很虚弱，仅仅是刚刚吃那些药并不起什么大作用。
盛欢一听他说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心里有些害怕，她的噩梦很多都发生在医院中，所以对这个地方有种莫名的恐惧，她问道：“一定要去吗？”
陆言挽着盛欢的手道：“嗯，我们去做个小检查，看看你的身体情况如何，我要看看你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安心的治病。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整治他们的事情你交给我们就行了。为了他们两个人，耽误自己的治疗可不值当。”
陆言关心她的身体，为了让她答应，说了一些能够让她安心的话。
盛欢的心里有些犹豫，医院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那种地方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都不要再去。可是她心里也很清楚，如今她的身子残破不堪，若是不好好调理，恐怕日后会引发很大后遗症，到时万一还没有整治到秦牧深和盛柔，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她还是答应了陆言的提议，和他们一起来医院检查。医生和护士的态度很不错，大大的缓解了她紧张的情绪，盛欢渐渐稳定了下来，然后在陆言的陪伴下，做了全身所有的检查。
等待检查的时间太漫长，盛欢有些闲不住，想去外面吹吹风，却没想到转角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盛欢这辈子都不想再要听到的声音，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深哥，你说我们要给宝宝取什么名字啊，你说他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呢？”
“孩子还小现在自然检查不出来，不过不管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只要是你我的结晶我都喜欢。”
转角处走来的两个人无疑就是盛柔和秦牧深了，盛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两个人的声音的。
听完他们的对话，盛欢的眼睛瞪的很大，心中更是惊骇不已，盛柔到底什么时候怀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拿完检查报告的陆言突然出现在盛欢身前，看着盛欢一脸惊骇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疑惑，拉着她的身子问道。
第269章 碰巧
“是他们……是他们……”盛欢的身体在发抖，声音也有些微颤，她不知道自己能如何，光听声音她就能够想的到那两人的模样。
她企图将心里的恐惧感给压下去，却做不到，身体不断的颤抖。空有一颗想要去复仇的心，却不敢面对，现在那两个人就和她离一个转弯的距离，她却不敢出去，真是没用。
她虽然现在委托了陆言来对付他们两个，但是盛欢还是害怕这两人曾经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听到他们二人的声音，年前就会不断的浮现出他们对她所做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乖啊，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叫司机送你回家。”
“不嘛，我想和深哥去公司。”
“不要胡闹！”两人的对话不断的从拐角处那边传过来。
转角处传来脚步声，陆言也明白盛欢这是遇上谁了，正想说什么呢，盛欢的身体反应速度看比头脑快的多，在他们就要走过来的时候，盛欢拉起陆言的手开始狂奔，甚至还能听见背后盛柔说：“深哥，你看，那两个人好奇怪，怎么跑的那么快？！”
她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跑到了停车场这才停下脚步，只是停的速度过于猛烈，一个脚软差点跌倒在地，如果不是陆言及时拉住了盛欢，盛欢只怕是整个人都要贴在地上了。
陆言心里疑惑她的反应太过于夸张，联想刚刚她的表现，和在调查处的表现完全不同，摇了摇头，女人的心始终是个谜。连周时忆那样的人都搞不懂，他还是不要去逞强猜她们的心思了。
不过他们从医院的三楼跑下来，路过了电梯盛欢连停都没停，这一路跑下来尽管他平时注意运动也有些喘。
“你反应不用这么大吧？不就是他们两个吗？你怕被他们看见吗？”陆言很奇怪盛欢的逃避，微喘着气问道。
刚停下来的盛欢扶着自己的膝盖，弯着腰也在喘气，听到他的问话并没有急着反驳。
心里泛起苦涩，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害怕。心里对他们的恨意入骨，但是她又害怕见到他们，那是一种长期积累无法自抑的害怕，无论她怎么努力还是会忍不住颤抖。
可能是这些年他们带给她的伤害太大了，那些阴影已经在她的内心深处萌芽，无法根除。
随之她又觉得有些可笑，害怕？她到底是在害怕什么？照她这样的程度，就算是在过几十年她也同样软弱，无法替程阳报仇，那样她那些年的痛，和程阳所承受的不公，又要怎么办？
虽然她已经委托了陆言他们替她办事，但是这并不足以让她将她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告诉他，这些脆弱，她一个人清楚就可以了。
“怕，当然怕。你看他们生活的如此幸福，若是见了面，让他们察觉到了我所要做的事情，让他们有了准备，那我岂不是会功亏一篑？盛柔，这次必须得将她的狐狸尾巴给揪出来，再任她和秦牧深过下去，我还真怕哪天我控制不了自己。”她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心思通通收了回去，来口道。
陆言看了一眼她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他又怎会不知她这番话是故作镇定，刚刚她的颤抖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既然她不愿意承认，他也不强求，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不必非得揭人伤疤。
将心里的话给咽下去，不再说话，他向盛欢伸出手作势要将她给拉了起来。
盛欢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顿了一下，也没拒绝他的好意，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任由他将她给拉起来。
起来后，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跑步而有些凌乱的衣服，之后和陆言对视一眼，笑了一下正想往外走，却又被陆言拉住了，只听他小声附在她耳边说：“嘘，你听，是不是有谁在说话？”
盛欢支起耳朵，听了半天直接皱眉了，确实有人说话，只是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好像盛柔的声音，盛欢一想到她就反胃，顿时摇摇头把这个女人从自己脑袋中甩出去。
“有些像盛柔？”她没敢肯定，声音通过空气的传播，不是很真切。
“不是有些像，就是她！看样子她也并不是一心一意对待秦牧深的。”陆言的声音有些玩味，盛欢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整个人顿时呆愣在场，不远处一男一女对面站着，女的自然是盛柔，男的盛欢不认识，盛柔温柔小意的站在男人身边，看上去很是亲密。
“我们运气真好，这次能拍下些东西，起码能让她知道教训。”
盛欢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盛柔和陌生男人亲热起来，而陆言则是不慌不忙的拍照，盛欢的手机也被她打开，拍摄两人亲热的视频。
盛欢直到两个人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木的，陆言将她的手机塞到她的手里，此刻她心里没有半点欢喜，有的只是手足无措，连手里的手机都觉得有些烫手，她不禁开口问陆言：“这有什么用吗？”
“你可不要以为把她送进监狱就行，如果不让秦牧深厌恶盛柔，你觉得就是我们拿到了证据，秦牧深会看着我们把她送进监狱吗？”
陆言一下把盛欢给问住了，她低头想了想，凭借秦牧深对待盛欢的感情，盛柔进了监狱，他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她摇了摇头道：“他肯定不会让盛柔进监狱的，你想怎么办？”
陆言拿起相机晃了晃，然后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有的是办法。”
盛欢一开始不明白，回到事务所之后，陆言将视频和照片都给了周时忆，他笑道：“看来你们这一趟没白走，这可是个好东西，你等我把东西寄到秦家公司去，如果到时候盛柔要进监狱的时候，秦牧深就是想帮忙，也是不成了。”
盛欢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周时忆居然是这样打算的，然后第二天关于盛柔的艳闻就传遍全市。
第270章 假账本
盛欢这边是何反应暂且不表，盛柔这边却像是一夕之间从天堂掉落地狱一般。
周时忆直接把视频和图片发给了秦家公司的人，这些人差不多都和盛柔有仇，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心狠，直接把这些东西发到了每个员工的手中，盛柔想要堵住大家的嘴都没用，因为知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然后暴躁的盛柔对手下的人自然是苛责不已，直接导致自己的那些视频和资料出现在社交媒体上，结果结果可想而知。
盛欢此时却在事务所中看着陆言递给她的资料，久久不能言语，她从来都没想过盛柔居然这么丧心病狂。
“这都是她做的吗？”
盛欢不敢相信，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盛柔做出的事情，里面有很多她闻所未闻的事情，随后盛欢又想到自己的遭遇，心道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盛柔不敢做的事情了。
“对，都是她做的，我们进行调查的时候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你确定的话，我们会用这些东西送她进监狱。”
“我确定。”
盛欢一直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这个，如果不能亲眼看着盛柔进监狱的话，他觉得自己会死不瞑目的。
“那就好。”
秦父收到一份匿名的邮件，里面居然是儿媳盛柔做假账本还有想着吞并秦家公司的证据，他皱着眉头，原先叫人进来，最后却自己打印了一份出来，拿着径直去找儿子了。
“父亲怎么来了？”
秦牧深奇怪今日他这个父亲怎么会在工作时间来找自己，结果被秦父兜头扔了一脑袋的文件，他捡起来一看，顿时脸色青黑，对秦父道：“这事儿我必定会调查清楚，只是希望父亲暂时莫对她出手。”
“不要对她出手？好啊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媳妇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做假账我姑且不论，就她给你戴这顶大帽子你也敢接？”秦父气的吹鼻子瞪眼的，不禁伸手指来指着秦牧深，语气自然很不好听。
秦牧深被秦父指着给骂了一通，自己也觉得没脸，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刚刚秦父用来砸他的资料，脸黑青如锅底。他气愤盛柔和旁人交往的时候居然留下了那种东西，然后现在被污蔑成出轨，如果不是他坚信盛柔为人，还以为盛柔和他在医院分开后，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奸夫一样。
现在看见秦父甩下的证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是这个时候若是他不在维护她，恐怕这世上就没人相信她了，这件事情怎么说都还没有查清楚，他不能枉自下结论，就看在那次她救他的份上，他也得帮她。
“父亲，柔儿的事情还没有彻查清楚，说不定这是有人故意栽赃，还请父亲高抬贵手，给我一些时间。”他低着头向秦父恳请着。
秦父看着他还这么维护盛柔，铁证一般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他都不愿意信，心里火气更胜。这个儿子自从取了盛柔之后，就没在听过他的一句话，这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败。
“好，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推翻这些证据，证明她的清白。”他说完不在看秦牧深一眼，转身摔门离开。
秦父走了，留秦牧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手里的那些资料他看在眼中只觉得火冒三丈。说什么不生气都是假的，照片里盛柔的举止和那男人如此亲密，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对他的不忠。
他将手机拿出来，将电话拨打给盛柔，直接在电话里和盛柔吵了一架。
盛柔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在气头上，不过看见是秦牧深的，就装作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她想不管外面的舆论怎么样传，只要他相信她，那么事情就不是什么大事情，总会平息的。
刚接到了电话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怒吼声，她刚刚调整好的心情一瞬间被压了下去，升上来的是无尽的怒气，接着就失去了理智，和秦牧深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
之后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将电话给挂掉的。坐在椅子上，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里嗡嗡响。
此时的她就像是生活在地狱中一般，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盯着屏幕上的传闻，她只觉得冰冷，叹上天对她不公，她才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想要打碎她的一切，全然忘记了自己对盛欢还有程阳的迫害。
那天她就是因为在秦牧深那里受了气，所以才叫来了昨日和她偷情的奸夫，两个人厮混起来。她也没想到会让人给拍到，明明她是注意过的，那时停车场里没有人才对。若是让她给查出来，她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看着屏幕的双眼里充满了恶毒。
“好了，别为这些事情烦心了，得让我好好疼疼你才是。”视频中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将电脑给她合上，抱着她耳鬓厮磨。
那边的秦牧深同吵完架后感觉不好，想打电话解释，一连打了几个都没有人接听，盛柔正在厮混哪里有时间去听电话。他以为是自己刚刚说话的态度太冲了，她生气了就开车赶了过来。
谁知道才进门，就听见里面的笑闹声，还伴随着女人的娇喘声，正要进去的身形停在了原地，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你说那个傻子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做的事情？”
“我做的事情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个？是我给爸爸下药呢，还是我冒充了盛欢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呢？”
听她亲口说出这些事情，秦牧深如坠冰窖一般，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直接撞到了柜子上。身体与柜子的撞击发出了响声。
虽然他及时醒了过来，扶住了东西没有使东西掉落，却还是引起了里面厮混的两人警觉，只听一个男人大喊道：“谁？！”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急着走，反而站在原地等他们出来，一阵的穿衣声之后，盛柔和一个男人从卧室走了出来，俨然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前男友”！
第271章 绿帽子
“牧深……”随着男人出来的盛柔见到秦牧深，手足无措，她没想到外面的人居然会是秦牧深，她想要解释什么，往前走了一步。
结果秦牧深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马上完后面退了一步，然后道：“你刚刚说什么，我的救命恩人是盛欢？还有下毒的事情，你是给我爸下毒还是给盛叔叔下毒？”
盛柔不知道怎么回答秦牧深的问题，只好闭口不言，这些事情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的，她无法反驳。
双手在下面紧握着，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刚刚她的失言，让这些年来苦苦经营和谋划全部付诸东流，毁于一旦。
本存在侥幸心理，不管外面的风波再怎么翻滚，只要秦牧深能够相信她，她的计划就不会出事，成功之后再设计将他给踢掉就好了，却没想到吵过架他竟然会来找他，还恰巧被他给看到了她同视频中的男人的事情。
她心里浓浓的后悔，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被撞见，她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就算说了，依照他现在的性子也不会在相信她，她也就干脆闭口不言。
秦牧深见她不说话，秦牧深冷笑一声，刚刚听到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冲击太大了，这些年他深爱着，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却欺骗了他这么久，而且还是个这么恶毒的人，亏了他刚刚还为了她不惜与父亲顶撞，他可真是猪油蒙了心，失望了的他转身离去。
奸夫一直在盛柔旁边站着，本是追出来打人的，却见盛柔出声就没动弹，在一旁看好戏，现在见他要走，怎么肯罢休，若是能将秦牧深杀死在这里，在设计一出，等盛柔将他老子给弄死了，他跟着就有好日子过了。
而且秦牧深居然这么没有防备，将后背给暴露了出来，这对于他来说可是天赐良机，没有在犹豫直接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朝着秦牧深的脑袋砸了过去。
秦牧深听见脑后一道劲风传来，赶紧偏了脑袋，烟灰缸重重的砸在墙上，传来碎裂声，秦牧深的眼瞳收缩了一下，嘴角泛起冷意，弯腰将烟灰缸给拾起来。
盛柔被奸夫的举动给吓傻了，一时无法反应过来，随后她有些害怕，眼里漏出恐惧的目光，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秦牧深的背影。
只见秦牧深拿着烟灰缸举起来看了看，之后忽然转身，朝着奸夫的方向过去。
“砰……咚……”
“啊啊啊啊！”
奸夫却没有秦牧深那么好的身手可以躲过去，被烟灰缸砸了个正着，捂着头叫喊个不停。
秦牧深并没有给他反应的余地，直接上前将奸夫揍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
盛柔在一旁见到他们的打斗止不住的尖叫，她一介女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接受不了，身体往旁边闪躲，忍着身体想要发抖的冲动，看着屋子里的战场。
她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心里不断的祈祷，希望秦牧深能够看在这么多天的感情上，放她一马。
等秦牧深停下手来，奸夫躺在地上已经没了个人形，满脸的血迹。她虽然害怕却也没敢在叫喊出声，只是瞪着眼睛看着秦牧深，不为别的，只因为秦牧深嘴角那邪恶的笑，她再也忍不住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秦牧深看着盛柔，眼底透漏着浓浓的失望，心里闪过不屑。现在的他才算真正的明白过来，盛柔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只是可笑他竟然一直被她蒙在鼓里那么久，还不自知。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自己主动报了警，为了个女人打人他还真怕脏了自己的手。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进到屋内看到残局没说什么直接把屋内所有的人都带走了。
盛欢此时就在事务所听陆言说起最近的进度，她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明面上只是淡然一笑。
陆言有些奇怪她的反应，按道理来说，听到盛柔的结局她应该很高兴才是，怎么会这么镇定，眼角不经意间瞄到她的眼睛，看到她眼里的笑，这才放下心来。
秦牧深当然不会出事，他下手很有分寸，虽然能叫奸夫痛上几天，但其实都是皮肉伤，只要赔钱就够了，甚至因为是奸夫先出的手，连上诉的可能都没有。
相比而言，盛柔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秦父将她在公司做的事情都告诉了警察，涉嫌经济犯罪，而秦牧深还交代了盛柔给她父亲下药的事情。
警察经过检验发现秦牧深所言非虚，盛柔顿时陷了进去，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来救她。
盛家父母在回到盛柔干的事情之后，盛妈妈哭天喊地的，盛爸爸却只是冷着脸，转头就打电话叫人好好教训教训盛柔这个不知道感恩之人。
与此同时，秦牧深突然找到了盛欢，他看着这个日渐消瘦的女人，似乎有些伤感。
“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
秦牧深想到自己对盛欢的所作所为，想到盛柔招供的那些东西，他恨不得把当初的自己打死，只是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想要挽回，想要给盛欢最好的东西。
“我知道没认出你来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再给我报答的机会？”
秦牧深说的情深意切，盛欢却不为所动，她只要一想起已经长眠于底下的程阳，手就有些哆嗦。
“不用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盛欢决绝的转身离开，只剩秦牧深一个人在原地，似乎在苦等一个失踪等不到的人呢。
盛欢回到家中，她等情绪平稳了之后，才打开自己从医院带来的检查报告。
之前做的那些检查有好有坏，盛欢不以为意，这次她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打开一看，报告显示，她的情况就是那样，甚至在恶化。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个结果的，但是看见结果的那一瞬间，眼泪直接铺满了她苍白的脸。
“程阳，你不要担心，我就快来陪你了，你以后永远都不会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