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又见南山
地国的各个异空间虽然分别处在异处,但却能通过地国总部的一扇门自由通往,说是门倒不如说是一片水波纹状的东西,若没有地国的法术无法启动,南瑾城一挥手,那扇“门”便竖在面前,他带着云浅走入,已然来到了另一片异空间。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云浅的双眼,她连忙捂住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鼻息间是一股很干净很清新的味道,像各种各样的花混合的香味,让她迫不及待地睁眼去看面前的世界。
她和南瑾城站在一旁一望无际的花海面前,落英缤纷,五彩斑斓,而南瑾城说带她晒太阳,其实也不尽然,毕竟正处落日时分,只有一颗残阳在天际摇摇欲坠,却不甘示弱地把云彩和繁花染成金黄,好一片霞光万道。
云浅连着见了几日的星星月亮,这难得的太阳公公格外亲切,顿觉心旷神怡,她享受地闭着眼张开手臂,拥抱清风与残阳的余晖,只觉得有日光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地国居然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太舒服了吧。”云浅忍不住赞叹不已。
南瑾城看起来心情也不错,整个人浸在光里,说话声音都带了温度:“你住这里吧,后山还有一条河,可以钓鱼。”
云浅一秒变脸,神情有些哀怨地看着远方,感情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软禁她,而且听他的意思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好不容易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了,却让她忽然感到有些失落。
不过她“把我随便安排在一个地方就行”这样的豪言壮语说出来没超过一个小时,总不能说自己突然后悔了,而且这放眼望去,怎么看都不像是“随便安排”那么简单,至少是很用心地安排了,她应该感恩戴德地谢主隆恩。
于是只能强颜欢笑地点点头。
“三餐会有人给你送来,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就跟森说。”南瑾城说。
“......好。”
南瑾城低了低头,又望去远方逐渐消失的夕阳,声音揉进风和花香里:“白天我有空了就来陪你。”
云浅笑了笑:“好。”
花海旁有一间不大的木屋,门口屹立着一颗高大的枫树,枫叶正红,枝繁叶茂,仿佛一片红色的云朵罩在屋檐。
南瑾城推开门走进屋里,却看到身后没有小姑娘跟来,于是出去找她,看到她正站在那棵枫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站在她一旁,转过头一看,才发现她悄无声息地流下两行泪,心一揪,问道:“怎么了?”
云浅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就哭了,胡乱抹了一把脸,回复道:“不知道怎么,看到这个场景,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儿。”说完忙挤出个笑容,“没事。”
南瑾城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转身进屋了。
云浅再回头看了一眼这棵枫树,只是不知道为何,刚刚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然后莫名黯然神伤,那感觉就像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冷不防被人插了一刀直冲心脏,霎那间气血翻涌,痛得难以呼吸。
不过这种难以理解的情况,她一般都认为是自己有病。
第二天云浅被窗外涌进来的刺眼的日光晃醒,那一刻有些恍惚,竟觉得像回到了天国,可四下颇为朴素的陈设,和天神殿大相径庭,她才想到,这是在地国。
这里其实很好,虽然没有南瑾城家那么宽敞,但是有山有水,漫山遍野是落英满地,最重要的是太阳正常东升西落,岂不乐哉?
下午的时候南瑾城又来了,那时云浅刚从后山钓完鱼回来,喜滋滋地哼着小曲,看到南瑾城的时候笑逐颜开,不得不承认,他能来是真的让她高兴。
他穿一件白色衬衣,黑色直筒长裤,衬衫下摆扎进裤子里,一双长腿在光天化日之下格外乍眼,再加上这双腿的主人长着一张更乍眼的脸,真叫人离不开视线。
云浅不由自主地迎上去,她大概想不到自己的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上了,然后看到南瑾城也轻轻笑了笑,拿着一个手提袋在她面前举了举,“给你的。”
云浅一看外面的包装就知道是什么,喜上眉梢,“雪红果!”她接过往里一瞧,果然是一颗颗鲜红的山楂裹着一层白花花的糖,看着就让人唾液腺一酸。
南瑾城朝着门口一挥手,骤然出现一架长椅,他率先走过去坐下,云浅啧啧两声,惊异于死神的造物能力。
整个异空间都是他造的,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挥挥手就能出现的,强大得不容置疑。
争强好胜是我们云浅的必备属性,不就是造物嘛,她也可以,于是一手提着一袋子雪红果,一手掌心向前,一股蓝色的光芒泄出,在南瑾城所坐的长椅面前造了一架冰做的矮几,光滑透明有光泽。
南瑾城挑了挑眉,似乎很有兴致,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使用法力,看她意气风发的样子,竟隐隐为她感到骄傲。
原本她体制特殊,和天国乃至整个三界的法力属性不相容,他一直好奇她会怎么解决,没想到竟是如此巧妙地利用了体内的寒气,并且运用自如,炉火纯青。
云浅得意洋洋地在他身边坐下,说:“别小看这张桌子,虽然它是冰做的,但它化不了,可以和你的长椅一起存活到天荒地老。”
南瑾城噙着笑点点头,“长见识了。”
“哈哈,不过我刚开始练的时候很艰难的,我师傅让我把一杯开水变成一杯冰水,我都练了很久。”云浅边说边咬下一颗雪红果,口中含糊不清:“后来让我把这样的冰凌用法术造成爱心的样子,浔说我造得像馒头。”她一只手掌心向上,有闪着微光的冰凌跳动其上。
“后来我每天练习,我家后院都成了冰雕展了,那时我还在我家门口造了两座大狮子,可威风了哈哈哈哈。”
云浅声情并茂地讲述着过往,南瑾城在一旁静静地听。
“就像这样。”说罢,云浅站起来,在那间朴实无华的小木屋门两侧造了两座和天神殿门口一模一样的冰狮子,高度都比门高了,如此威风凛凛,在这样的木屋前,属实滑稽得很。
云浅看着自己的杰作格外满意,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她想到这是在南瑾城的地盘,结果让她这般胡来,还如此滑稽,直接破坏了他这里一贯严肃严谨的风格,有种恶作剧成功的感觉,于是坐在地上笑到站不起来。
南瑾城本来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和她那两座狮子,可看她边笑边捶地的样子,也不知不觉被她打开了笑点开关,抱臂靠在长椅里笑得抽搐。
云浅看到他难得开怀,而且看到了他脸颊的酒窝,逐渐平复了情绪,坐回长椅上,她眼睛里还闪着因笑挤出来的点点泪光,看着南瑾城的脸,说:“你应该多笑,不要每天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本来就很少见你笑,自从你变回南瑾城,就更不爱笑了。”
南瑾城没多想,随口一问:“我什么时候不是南瑾城?”
云浅说:“在你叫‘怀枫’的时候。”
说完两人相对无言,注视着彼此半晌。
‘怀枫’时期的南瑾城确实很快乐,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地守护在自己心爱的姑娘身边,如此一心一意只为这一件事,自然快乐得很。
“所以说,为什么叫‘怀枫’,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云浅问他,看了看他背后那棵长得极好的枫树,“喜欢枫树?”
南瑾城不置可否,云浅点点头,又翻起手掌,片刻后掌心流下一片掌心大小晶莹剔透的冰做的枫叶,叶脉清晰,玲珑别致。
“喏,送你。”云浅把手伸过去,伸到一半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此时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一尊上神岂是能看上她这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瞬间自惭形秽,把手收回来,“还是算了.......”
谁知南瑾城不愧是死神,法力超群还眼疾手快,电光火石之间就从云浅手里一把抢过那片枫叶,握在手心里。
......
他握着那片冰叶子半晌,突然想到什么,给森发了个短信,结果死神大人座下的小弟果然训练有素,效率极高,不到两分钟便拿来一个红色丝绒方盒,并且来了不到五秒把东西交到南瑾城手上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人了。
南瑾城把盒子拿给云浅,说得漫不经心:“给你的。”
云浅下意识接过并打开,里面是一颗石榴红色的宝石,阳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晕,鲜透欲滴,不识货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宝石必定价值连城,况且云浅一眼就认出,此乃地国百年难得的无价之宝焚烬石,当真是可以和能量石相媲美的宝物。
云浅立马推回去,说:“妈呀,太贵重了,我可收不起。”
南瑾城心道:这本来就是你的。
“礼尚往来,你送我一片枫叶,我送你一块石头。”他说。
云浅听着想吐血,死神大人果然豪气万千,出手阔绰,挥金如土,竟把这宝贝形容成石头,不知道如果地国的列祖列宗知道他这么做会不会被气得再死一次。
“真不行......”
南瑾城似有些不耐烦了,直接用法力定住她的身体,然后慢条斯理地拿出项链,帮她带在脖子上。
“这颗石头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无论价值高低,它于我而言不过是一条项链而已。”他说,“你要是敢摘下来,你就没饭吃了。”
......
坏人,居然拿三餐威胁她!!当真比把浔当人质的华殇还可恶!
......
第92章 死神大人半夜耍流氓
南瑾城说到做到,他果真一有时间就来陪她。
而且他渐渐地有一些特殊的要求,比如,他说他水杯摔碎了,让云浅造一个冰的给他,比如他在十月底嫌热,让云浅造一座冰宫给他纳凉......
云浅问他,他一个造物主,挥挥手的事儿,干嘛差遣她啊。
他给的理由是因为透明的好看。
云浅:“......”
她觉得那份属于南瑾城的幼稚又回来了,而且明显能感觉到,他和她在一块的时候,是很放松且快乐的。
心底那份暗戳戳的小心思,又这么不合时宜地窜出来,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时候也在想,南瑾城对她的感觉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或者又是她的自作多情,可是这份令人难以抗拒的暧昧像一剂毒药,中毒就会上瘾,上瘾便难以戒掉,眼下天国地国水火不容,她却和南瑾城在这里风花雪月,实在不像话。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被囚于敌人境地,只能乖乖认怂,端正态度,积极配合......
是夜,云浅睡得昏昏沉沉,却被寂静的夜色里的一声突兀的开门声惊醒,没有光,她借着月光的余晖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径直向她的床走过来。
看身型也知道是谁,但还不容云浅发出疑问,他已经在她身边躺下了,还顺手把被子拉了一半过去。
“不是......南瑾城你大半夜梦游呢?”云浅不明就里,还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地方。
南瑾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倒真像是睡过去了。
云浅推了推他,他没反应。
“南瑾城,你怎么到我这儿睡了,你家那么大的床不睡,和我抢什么抢......”
南瑾城还是不理不睬,让云浅左右为难,若是躺下吧,那肯定不合适,起身也不知道起到哪里去,而且她在里面,如果要下床必然要从南瑾城身上跨过去,这......难度系数有点大。只是她本就困得两眼发直,再加上这一寸天地间霎时充满了他的气息和味道,更是令她头昏脑胀,真恨不得直接倒头睡算了。
可看南瑾城那张容易让人心生歹念的帅脸就在面前,让她心砰砰直跳,这觉是真没法儿睡了,但她不甘心,打算最后再喊他一次,如果他不走,她就......就......就去外面练功好了......
这次她使劲推了推他,喊道:“你醒醒,你睡这儿我去哪儿啊。”
没想到这次南瑾城有了反应,不耐地皱着眉,一把握住她正发力推他的小手,口中带着倦意,声音有些沙哑道:“别吵,陪我睡会儿。”
一听“陪我睡会儿”云浅反应剧烈,忙要把手抽回来,谁知被某人紧紧握住,竟是抽不出来,可他仍合着眼,没再开口,只是嫌她动弹着烦,轻轻“啧”了一声,便不表态了,但仍握着她的手,用实际行动霸道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云浅见挣扎无果,便放弃抵抗,坐在一旁絮絮叨叨:“南瑾城你这算什么,大半夜的耍流氓?”
可是吧,他倒也没做什么流氓事,这就让她不好下定义了。
“你要是困,怎么不回家睡呢,来我这监狱里和我挤一张床,不太好吧。”
“......”
“有辱你死神的名声啊南瑾城。”
“......”
云浅欲再说什么,却见南瑾城动了动,用没握着她的另一只手再裤子口袋里摸了摸,仿佛下一秒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她脑门儿把喋喋不休的她一枪击毙。云浅立刻警惕起来,揪起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呈现一副防御状态,谁知自己手上被南瑾城塞进一个光滑的物体,随之被他放开了手,云浅摸了摸那个物体,四四方方,正是手机。
不等她提问,南瑾城先闭着眼缓慢地开口:“我睡了,除了森,谁的电话打来都别接,也别叫醒我。”
云浅拿着他的手机莫名其妙,却在末了,还听到他很小声说了一句:
“晚安。”
然后他就睡了。
就......睡了......
呼吸均匀悠长,似是睡得极香甜。
结果云浅被他这么一折腾倒是睡意全无,握着他冰冷的手机,还是打算起来去外面练功好了。
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南瑾城身上跨过,生怕踩到他,踩在床沿一个掌心的大小的空隙上,另一只脚刚要迈过来,谁知这时好巧不巧,南瑾城一个翻身,压到了那原本就不大的空隙,也压到了云浅的脚背,后者一个重心不稳,脑袋直冲南瑾城面门,只听“扑通”一声,木板床不堪重负地一声抱怨,还有睡梦中被惊醒的南瑾城极其暴躁的一句粗口。
云浅下落的位置非常的巧妙,牙磕到了南瑾城的下巴,那一刹那她感到了牙花子的酸楚和一阵血腥气蔓延,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忙灰头土脸地抬起头观察他的情况。
南瑾城恶狠狠地盯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云浅,声音不悦:“你在干什么?”
云浅望着他下巴上被自己的牙“啃”出的一道血口子,心虚地道:“我想下床,没踩稳......”
南瑾城长呼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云浅也不知怎么想得,哄小孩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睡吧睡吧,不吵你了哈。”
此举一出,两人都僵住了。
云浅意识到自己在做了什么之后,赶紧逃也似的从他身上翻下来,胡乱穿上鞋跑出去了。
南瑾城这一觉睡了很久,一直到第二天都没醒过,这过程中有很多人来了电话,云浅都置之不理,只不过森也打来一通,一听见是云浅的声音,便忙说没什么要紧事,让老大继续睡吧。
挂掉电话后,手机亮出主屏幕,界面上是一个肉嘟嘟的脸,笑颜如花,手中拿着仙女棒,双眸都被星火点亮。
正是她自己。
云浅心头一跳,万万没想到南瑾城拿自己的照片做屏幕背景,而且这明显是上次在天台放仙女棒那次,她不知道,那时的“怀枫”还为她拍了这样的照片。
她都不知道。
如果这还是她自作多情,那也说不过去了。
还有,她隐隐觉得地国可能出了些事,也隐隐觉得和自己有关。
可南瑾城什么都不说,一个人不知道抗了多少,可能是真的累了,才跑到她这里来小小的逃避一下,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
人界,t市。
这天傍晚颜七刚下班,就被云漠开车接走了,虽然平时他如果不加班,也会来接她,但这次感觉不太一样,因为在后排座椅上,放了一大袋子食物,一旁还斜着一个帐篷,座位下还隔着两个睡袋。
“这是要去哪儿?”颜七一头雾水地问。
云漠气定神闲地看着前方的路况,淡淡地说:“今晚会地震,我们去一个震不到的地方。”
颜七瞳孔放大,惊了两秒,“你怎么知道会地震?”说完就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很白痴,神仙大人能力超群,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云漠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默不作声地把车开到神山脚下。
没错,方圆百里内,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人界与天国的交汇处断肠崖。
两人盘山而上,穿过那片波云诡谲的树林,颜七一直紧紧抓着云漠的手,生怕和他走散了。
走到尽头,迷雾消散,视野豁然开朗,玄从榕树上慢条斯理地爬下来,对着云漠尊敬地低了低头,却把颜七吓了一跳,她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蛇,不,应该说是巨蟒,而且它浑身长满了倒刺,锋利无比,感觉光是靠近就要遍体鳞伤,于是不由自主地往云漠身后躲了躲。
“别怕,他不回伤害你的。”云漠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像是在配合他的话,玄又缓缓地沿着树攀到树干上,藏匿在大片大片的叶子里,不再打扰两人。
颜七放松下来,跟着云漠来到前面的空地上,抬眼是璀璨迤逦的星河,星空铺满了整片视野,蔓延到悬崖下方,她穷极一生都未必能见到可与之媲美的旷世奇景,当即感觉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为之震撼。
云漠不动声色地已在一旁搭起了帐篷,平时云浅和浔常来这个地方,但毕竟异于常人,就算寒冬腊月在这顶着风寒睡一晚都没有关系,可颜七凡身俗体可抵不住微凉的晚风,病怀了他可得心疼。
估计在榕树上的玄还在纳闷儿,天神大人的家只要往悬崖下纵身一跃便可抵达,放着宽阔舒适的天神殿不睡,偏偏在这一小块空地上搭起了帐篷?
“这里不是凡人能来的吧。”颜七坐在空地上,摸了摸发光的花问。
“如果不能来,你是怎么进来的?”云漠边忙活边说,“只不过凡人走不到这里,会在迷雾里迷路,就算走过来了,也会被玄吓跑。”说到玄,他指了指树上的那条巨蟒。
颜七点点头,听到他又说:“只不过悬崖下边,才是真的凡人去不了的地方。”
“哦,那是你家吗?”颜七问。
云漠“嗯”了一声,“云浅就在下边。”
颜七眼睛一亮:“那让她上来吧,好久不见怪想的。”
第93章 云漠坦白身份
云漠三下两下把帐篷搭好,坐在她旁边,声音里满是嫌弃:“别了,好不容易我们二人世界,她太吵了。”
颜七白了他一眼,“咱俩哪天不是二人世界?”
云漠哈哈一笑,最终还是掏出了手机,给云浅拨去了视频电话。
在地国异空间的云浅看到云漠打视频给她,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没拿稳,望了望四下的环境对于他来说太陌生,很可疑,于是当机立断,在木屋外的一片空地上建造出一座不大的冰屋,钻进去接通电话。
“你干嘛呢这么久才接?”
身处异国,还被人软禁,此刻看到云漠的脸格外亲切,云浅鼻子有些酸,不过还好能忍。
“我正练功呢。”那边的画面转到了颜七,云浅笑了笑,并且看到画面里的场景颇为眼熟,“嗨颜七,诶?你们在断肠崖?”
“嗯,云漠说今晚t市会地震,我们出来避难了。”颜七说。
“妈呀,几级地震,严重吗?我们家会塌吗?”
云漠的声音在画面外飘进来:“不严重,塌不了。”
屏幕上的颜七转头对云漠说:“那我们为啥不回家?”
“这不是怕你害怕吗?”他说。
“我是那么矫情的人吗?”颜七反驳。
“不矫情不矫情,我矫情行了吧。”
......
“喂喂喂,你们要谈情说爱就别给我打电话了好吗?”云浅一脸黑线。
颜七回过神来,似乎终于想到还有个电灯泡在场,忙冲云浅笑笑,说:“云漠说你就在下面,不然你上来找我们吧。”
云漠倒是没再制止,但云浅一时面露难色,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她道:“不了不了,不打扰你们了,我练功累了一天,要回去休息了。”
......
又闲谈了几句,才终于挂掉,让在地国心虚的云浅松了口气。
挂断电话后,颜七和云漠相对无言,她便打开微博刷了半天,结果还真看到了新闻20:24分,t市发生6.3级地震......
还真是,神奇啊。
而且这个强度的地震,虽不会把他们的家震塌,但在高层震感是很强的,若真是在现场,估计也要心悸一阵。
“真的地震了。”颜七说。
一切都在云漠的意料之中,他天神没啥特殊的能力,自然灾害倒是能提前预知到,所以倒是淡定得很,“嗯。”
“你们神仙,都有预知能力吗?”
两人相处六年,颜七一直遵守着“你不说我便不问”的承诺,从未问过他的身份是什么,每每叫他“神仙大人”也不过只是因为他会法力却又不像妖魔鬼怪,才如此称呼,根本不知道他的天神身份。
“不是的,只有我。”云漠狡黠地笑笑。“因为我很厉害。”
颜七嘁了一声,不置可否。
“六年了,你就不怕我是妖吗,能吸人精气那种。”云漠问。
“管你是妖是魔还是魑魅魍魉,我不怕。”颜七十分淡定。
“嗯。”云漠对着面前浩瀚无垠的星空,整个人心境都变得宽阔了,“你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好奇啊。”
“那怎么从不问我。”
颜七向后一仰,躺在草坪上,声音平淡无波:“我怕我问了,你就离开我了。”
“这是什么逻辑。”云漠也躺下,“我不说是以为你不在意。”
“我确实不在意。”
“......”云漠一脸无奈,他怎么找了个这么酷的女朋友,叹了口气:“不在意好啊,那不讲了。”
“......还是讲吧。”
于是云漠在六年以来,第一次向颜七说自己的故事,在讲到陪云浅来人界的那段时间,又是唏嘘不已。
“天国的人的**一直以来都是在沉睡,平时是元神现身,而元神是凡人看不见的,所以想要在人界生活,必须唤醒**,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云漠说,“而如果再次回归元神的状态,**必死无疑。”
那么你将再也看不见我了。
颜七看着他,隐隐想到了什么,眸子颤了颤,问他:“可以一直不回归元神吗?”
云漠说:“如果地国引发了战争,我必须以元神的状态,才能全力以赴。”
换句话说,这还真不一定。
颜七了然,叹了口气道:“我懂了。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回去,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是吗?”
云漠心疼不已,一直没跟她讲这件事就是怕她会难过,但终究不愿意瞒她,而且万一真有那一天,也得提前给她个心里准备。
“是。”他不愿做苍白的安慰,倒不如直说,“不过现在的云浅很强,等日后我把天神的位置传给她,她会法力无边,天国便不需要我了。其实我不想让她太早承担一个国家的责任,还有两国的战争,但迟早会有那一天,因为云浅是**凡身,她没有神职的元神庇护,会老的......所以用不了多久,云浅她就不需要我了,天国也不需要我了。”
云漠似有点黯然神伤,一直以来,他都是云浅最坚实的依靠,可若有一天,他不再是天神,有些事情便不再能帮云浅抗下来,他终究是不能永久地帮他妹妹遮风挡雨,这让他有些失落。
颜七看出他的为难,握了握他的手,说:“我永远需要你。”
云漠笑了笑,又说:“小七,我虽然能预料到一些事,但不是真的能预知未来,我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万一,我说万一,万一有一天我真的回不来了,你别等我,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虽然我没办法真正走回你身边,但能保佑你,和你一家,平安喜乐。
颜七心底一阵酸涩,她如今终于了解他六年前不愿与她在一起的为难之处是什么,是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两人即使相爱,却无法保证永远在一起,所以他曾经想过,不如不开始。
可是他不知道,对于颜七而言,哪怕是昙花一现,都比没有要强,于她而言,和他在一起的一天便是永恒,一分便是永恒,哪怕只有一眼,也是永恒......
她凑近他吻在他的唇上,夜风习习,泛着莹光的花草摇曳,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清香,玄躲在榕树上把电灯泡属性的光芒隐藏的很好,生怕打扰到两人。
颜七在他耳边轻声应道:“好,我会找个很好的人,生个大胖小子,一生都会很幸福的,不过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洗去我的记忆。”
云漠眸光闪了闪,轻抚着她的头发,承诺道:“好。”
“对了,那我死后是不是就能看到你了。”颜七又问。
云漠遏止住她可怕的想法:“不能,你可别做傻事。”
“我不会的,我只想知道,有没有可能见你最后一面。”
“人死后魂魄会进入地国,不属于天国的管理范畴。”云漠说,颜七神色暗了下来,他忙哄道:“没事,大不了到时候我腆着脸求死神让我见你的灵魂一眼,实在不行就再打一架,反正一定让你再看到我。”
颜七终于被他逗笑了,眸光宛若星辰。
地国,南山异空间。
云浅让森带了点食材过来,打算自己做饭吃,主要是真的太无聊了,而且南瑾城一直在睡觉,害得她没地儿睡,她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困得她感觉自己要升仙了。
哦对,困倦让她忘记,她本来就是仙。
她把一只鸡处理干净扔进锅里,打算炖个鸡汤给通宵达旦的自己和睡死过去的那位补一补,折腾了半天刚腾出手来,正好浔的视频电话打进来,她心一喜,刚要接,但一看四周环境,不行......于是又跑进那座刚建但冰房子里。
怎么一个个的都堆在今天给她打视频电话......
屏幕上浔的脸依旧那样春风得意,看起来过得不错,头发短了些,更清爽利落了,看到云浅的时候大眼睛一弯,咧着嘴傻笑,“云浅,我今天跟老板领了工资,我就要出岛啦!”
云浅由衷为他开心,也笑道:“赚了多少?钱还够你去找他吗?用不用再资助你点?”
“没在云上清浅赚得多,但也足够了。”浔说,“你最近怎么样?”
云浅自然不能跟他说实话,搪塞道:“老样子,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在天国有黎焱喂养,在人界有云漠喂养。”
在地国有南瑾城喂养。
真好,在哪都饿不着。
咳咳......
“你就不用操心我了。”她说。
浔哈哈一笑,觉得她说的是有道理,和他自己颠沛流离比起来,是不需要怎么担心。
“我家虎虎呢?”浔问。
云浅打着哈哈,道:“奶酪太胖了,跟着北落大哥跑步去了。”
浔一副黑人问号脸,顿觉心疼,“你这个当妈的太狠了,儿子那么小就让他接受魔鬼训练。”
“嘁,嫌我狠的话你倒是回来啊。”
浔大笑,洋洋得意中充满了藏不住的喜悦:“快了快了,等我找到莫清平,带他一起去找你。”
少年意气风发,未来充满希望。
挂了电话后,云浅从冰屋里出来,觉得这是个好地方,说不定以后都要在这里接电话呢,姑且留着好了。
第94章 我愿用我生命,换你前程似锦
南瑾城靠在冰墙上,不知道站了多久。他一醒来便满家找云浅,最终看到这么个庞然大冰,就找了过来,靠在外面等她挂电话,却浑然没有半分偷听人讲电话的羞愧。
反而还问:“浔怎么查到的莫清平?”
云浅先是看到南瑾城因刚睡醒而凌乱的头发,有撮毛翘着,被风吹得一跳一跳的,使他整个人冷漠的气质都荡然无存,接地气了不少。
她乐了乐,回答:“你不知道吗?奥对,你应该不知道,是华殇查到的,作为威胁我的条件。”
南瑾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森有给我打电话吗?”
“打了一通,他说没什么要紧事,说不用打扰你睡觉,我就没叫你。”云浅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南瑾城不欲多说,“一会儿我该回去了。”
他消失了一天一夜,地国总部该炸天了,还有一堆事情要他处理,想想就头痛。几天前他诸事缠身,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于是抛下一切做了一天的昏君,在云浅这里睡得忘记了时间,好像在她身边总是最放松的。
小姑娘神色变了变,不假思索道:“再睡一晚再走吧。”
说完自己都懵逼了。
不知道的以为这他妈是有多饥渴......
“额,我是说,天色不早了,也不差这一晚,你再休息休息再回去处理事情也无妨吧。”云浅补充,“我把床让给你,诶不对,你再造个床不就好了?”
南瑾城翘了翘嘴角,眉目舒展,看她眼睛下方青黑色的一团,便也知道她自从自己来了之后就再没合过眼,为此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赖着不走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难得温柔道:“不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云浅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自己的脸拉了下来,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南瑾城临走前还被小姑娘逼得喝下三大碗鸡汤,才被她赦免放走。
云浅在木屋前造了一座冰秋千,坐在上面一坐就是一整天,时而望着天际发呆,时而看着手机黑的黑屏,渴望它会因为某个人的信息亮起......从日出到黑夜,像一幅油画一般定格,都没能等来那个承诺今天会来的人。
在地国被软禁的日子虽被限制了很多,但讲真南瑾城从没有亏待过她,因此这样的生活虽然百无聊赖,但她无话可说,只不过平日里最愉快的时光,便是南瑾城来陪她的时候。
他明明说今天会来,可等到了凌晨三点,除了来送饭的人,也未见有第二个人踏足于此。
每当像这样期望太高变成失望的时候,云浅才会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无可奈何,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难不成她要被南瑾城囚禁一生?然后这一生中她都在等待他的偶尔垂怜,就像是古时候在后宫里的女人,对着红色的砖瓦望眼欲穿,等待皇帝的宠幸......
......
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云浅简直要崩溃了。
可是她知道,这是她的命,别无选择,她早该被地国的人杀死夺走能量石,能苟延残喘至今,不过是南瑾城一直在庇护罢了,她不该有怨言。
可是有时候会想,没有自由的活着,不如死了算了,她根本不怕死,她只怕爱她的人伤心难过。
此题无解。
她伸手摸了摸锁骨下方的焚烬石,它光滑的表面微凉,倒像是南瑾城手心的温度。
一时之间心猿意马,心底某些情绪隐隐躁动,叫嚣着奔涌而出,她坐立难安,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心烦意乱。
于是强迫自己睡过去,说不定第二天醒来,他如约而至,说不定她便能安定下来。
可是第二天,南瑾城还是没来。
整整两天,杳无音讯。
她此刻真正像一个被遗弃的囚犯,只要逃不了,生死都不重要,谁会在意你心情怎样,是不是正在望眼欲穿。
第三天上午,她终于等来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不过是森。
森说,南瑾城这两天处理了很多事,分身乏术,没办法过来了。
云浅本想问,若他不来,为何不能跟她讲一声。后来转念一想,她不过是个俘虏,凭什么让高高在上的死神跟自己汇报行程?
呵,罢了。
“那我能去找他吗?”云浅问。
森面色看起来有点为难,不过还是心一横,问:“真想去?”
云浅点点头。
“回去之后,短时间不能再回来了。进入地国总部又要进入永夜的状态,你当真受得了?”
这里固然是好,但云浅受够了等待,仿佛永远没有期限,倒不如自己主动靠近,她相信只要能在南瑾城身边,一定比此刻浑浑噩噩的日子好过。
云浅穿上那件黑色的斗篷和森回到地国总部,刚踏进这里,便是一片徒留月光清辉的夜色,这里的月亮像一个巨大的月盘,比任何地方的都要大得多,也亮的多,不过也仅此而已。
森把云浅送到南瑾城家,家里空无一人,略显清冷,却充斥着南瑾城的味道,令人莫名安心下来。
森走了,云浅就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等待,墙壁上有种滴滴答答地流逝着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终于有了脚步声。
而且听得出来,是南瑾城的脚步声。
云浅突然紧张了起来,几天不见他,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她站起来看着门口,门外的人开了门,月光肆无忌惮地洒进来,他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云浅却在光里,眼中局促不安的神色清晰可见。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边,抬头看他,这么一走近,才看清他的脸,可就这么一眼,就让她的心骤然一紧。
几天不见,他居然沧桑成这样!
他双目布满血丝,本就白皙的肤色此刻更加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下巴上隐隐有一层胡渣,他一向风姿隽爽,何曾有过如此疲惫不堪的模样?
“南瑾城,你......”云浅心急如焚,扶上他的手臂,谁知她话音未落,他一闭眼,直直倒进她的怀里。
云浅把他拖进卧室里,坐在床沿帮他号了号脉,身体无碍,却是一时间法力消耗过大,云浅心乱如麻,不愿去想个中原因,但即使她能逃避自己的思维,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自己的心。
法力大量消耗,她虽不是特别了解,但能猜到,大体是为了地国的自然之气。
他这样的高负荷的消耗,不知道要维持多久。
如果没有能量石,他将一只这样下去,直到能量衰竭。
云浅坐在床沿,头埋进掌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快要把她淹没,她想不到除了献出维持自己生命的能量石,还能有什么办法帮他。
当她意识到,这个男人总能左右她的思想和情感的时候,她便知道,终究有一天,她会为了他献出自己一切,现在看来,也包括她的生命。
南瑾城傍晚的时候醒了过来,睁开眼便看到云浅守在床边,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花一般看着他,让他刹那间恍惚,仿佛回到了六年前,他们刚在一张床上缠绵,然后小姑娘在一旁笑着看着他,催促他快起来吃饭。
“南瑾城。”云浅唤了他一声。
小姑娘还能叫他的名字,真好。
仿佛与她错过的那五年,不过是一场阴暗之极的梦魇。
现在梦醒了,她还在身边,真好。
“南瑾城,感觉好点了吗?”她又问。
南瑾城支起上半身坐起来,身体疲乏无力,浑身发冷,他这次一次性给五个异空间续了能量,消耗过大,不过倒也不至于是人命关天的要紧事,只要修养着便无大碍。
眼下看起来,小姑娘倒是被吓得够呛。
两个大眼睛像小鹿眼一样炯炯有神,里面写满了担心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我没事。”他忙说。
云浅莞尔,温柔地道:“饿吗,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南瑾城仔细地想了想,看起来格外认真,而后低下头笑了笑,说:“红烧肉。”
云浅回应:“好。”
地国的情况真的是迫在眉睫,南瑾城刚吃完晚饭,便又匆匆忙忙要出门,眸中是藏不住的倦色。他在洗手池边掬了一把水洗脸,把胡渣刮干净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三分,但只有云浅知道,他不过才合眼了几个小时,对于他现在这个状况来说,顶多算打个了个盹儿。
估计又要通宵达旦,他临走前让云浅早点休息,不必等他了。
她说好。
抱歉,我恐怕真的没办法等你了。
从此你将再次一个人独守空城,无人在家里盼你归来,但换你健康无恙,锦绣前程。
好像也很值得。
南瑾城走了,死神大殿清冷寂静,空荡得盘旋着脚步的回声。
她上了二楼,进了南瑾城的卧室,她只是想在这里找张纸写点什么,好交代下后事。其实对于神职来讲,在死后不久,元神仍能浮游于世,可以飞到亲人身边,做最后的诀别。不过对于云浅而言这般高等操作无异于是痴心妄想,因为她,没有元神。
所以她还是只能选择传统方式,感觉有点矫情,但她此刻想矫情都矫情不了,因为她翻遍了南瑾城的房间,也没能找到一支笔或一张纸。
......
倒是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看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是一个闹钟,之所以说它莫名其妙,是因为太不符合南瑾城的风格了。
那个闹钟上按着一个靶子,旁边配了一把手枪,看样子是一套的。
她大概能猜到这闹钟的用法,但她实在想不通南瑾城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东西......
算了,他本来就幼稚。
想到一些过往,云浅苦涩地笑笑,她想到曾因为陪南瑾城幼稚,输掉了一坛酒,输掉了工作,而现在,将要把自己的生命也败给他。
哎,好吧。
最后终于让她在南瑾城的书房里找到了纸笔,四下一片漆黑,连月光都没能照进这间房,云浅法力运转,周身撒发出蓝色的光芒,以此为光源,写了一封信给南瑾城。
事必,心中便没什么牵挂了,夜已深,她考虑三番,还是没给云漠,颜七或者浔打一通最后的电话,这种噩耗,他们还是越晚知道越好。
她原本进了南瑾城的房间,打算在此结束生命,但不知道今后南瑾城再在这间房间里睡觉会不会做噩梦,虽然他是冥界的老大,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魑魅魍魉,但卧室里曾有过一具尸体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事。
于是云浅去了后院,她这才发现后院有一排枫树,连着火红了一片,与苍白的月光相交辉映,倒是浪漫无比。
就这儿吧,死的时候还能唯美点。
云浅站在枫树下,掌心向上,法力凝结出一根手臂长短的冰凌,散发着微光,顶端尖锐无比,她怕自己后悔,不敢有一秒迟疑,冲着自己的心脏,瞬间穿透。
那一刻,她感受到窒息的疼痛,还看到自己的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她的冰凌,她垂直向后倒下,头顶的月亮格外皎洁耀眼,晃得她睁不开眼。
于是就把眼睛闭上吧,这样就不刺眼了。
真可惜啊,没能有灵魂漂浮与天地,都见不到他最后一眼了。
罢了......
第95章 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南瑾城结束会议时已是次日清晨,不过在地国,是无法看到太阳升起,所以时间在此,倒是没那么重要了。一想到回到家便有小姑娘在,不经意间眉头都舒展了,一夜的疲惫与阴霾都荡然无存。
正处于人界的清晨,南瑾城从地国总部出来,开车去t大附中门口的早餐店买了点早餐,想到曾经小姑娘时常留恋这个味道,想必她此刻思乡情切,吃顿熟悉的早餐应该会很高兴吧。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就像个正在求爱的愣头青,会想方设法让心爱的姑娘笑逐言开,会因为她的开心而开心。
死神殿依旧庞大而寂寥,却因为此刻心境不同而有了家的味道。南瑾城快步走进大门,却在门口停下来脚步,因为空气中蔓延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还夹杂着冰冷的气息,他了解,那是整个**八荒中仅云浅独有的寒冰法力。
仅有一秒钟迟疑,便发了疯似的奔向血腥最浓处。
大殿后院,月下,枫树旁,那个娇小单薄的身躯,被一根锋利的冰凌穿透,正孤苦伶仃地倒在血泊里,睡得沉稳而安详。
南瑾城似遭到千疮百孔般痛彻心扉,如晴空万里突然的五雷轰顶,他悲恸地跑到云浅身边,才发现自己腿脚发软,他颤抖着把她冰冷的身躯抱在怀里,用沙哑的嗓音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云浅,快醒醒。
云浅......
云浅......
这时,焚烬石透过云浅的衣服闪着微弱的光,南瑾城像溺水之人攀上一棵救命稻草,焚烬石仅会在发挥作用和活人身上才会发亮,还好,她还活着!
南瑾城探了探她的鼻息,几乎微不可闻,是焚烬石几乎耗尽了能量,才勉强支撑她源源不断的能量消耗,保住了她几近破碎的生命。
明明自己安然无恙,却像是替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南瑾城为她处理了伤口,修复了那颗破碎的心脏,把她抱上床。做完这一切,浑身脱力一般坐在床沿,竟是比一次修复十个异空间再大战一场还要心力交瘁。
这丫头怎么尽不让人省心。
如果她不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一起去了。
看到她睡得安稳,面容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南瑾城才终于松了口气,低头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这才往别处一瞥,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
信上娟秀的字体,整整齐齐地排满一张纸,他仅看到第一行字,就感到眼眶一阵酸。
南瑾城,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写遗书这种俗套的桥段我小说都不屑写,但我想了想,虽然俗,但有些事我确实需要你帮忙。
请你,看在我们这不久的交情上,别去找云漠寻仇了。
追根溯源,你哥哥的死,是因为我,如今我死了,也算是为你哥哥报仇了,而且地国有了能量石,不正是皆大欢喜?
希望我死后,可以解开前仇旧恨,两国重归于好,我这个天国的小殿下,还从未为我们国家做什么贡献,如果我的死能让两国和平,倒也算功臣了吧。
对了,我估计云漠得气得够呛,如果他来找地国的麻烦,麻烦你把这封信给他看,我的死和地国无关,我是自愿的,相信他会理解我的。
如果他终究不能理解我,一定要找你讨个公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和他计较,千万别打架,不然我不就白死了,对吧,哈哈。
南瑾城,就当我求你帮个忙,你看在我没有元神,连来世都没有惨兮兮的份上,帮帮我吧,好吗?
最后我想说,以后不要永远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了,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了。
好了不说了,感觉你快回来了,我要去死了。
再见啊南瑾城,虽然我没来世跟你再见,也没灵魂和你再见,
但还是,再见吧。
......
这封信写出了一副深明大义,大义凌然之感,南瑾城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心疼和无奈更多吧,但还有一股无名业火窜动着他,想让他此刻就把云浅狠狠摇醒,大吼一声:你能不能别闹了。
她无私奉献,走得心怀坦荡,毫无留念,把他当成什么了?
在她的面面俱到里,可曾想过他的感受?
难道她对他的好,不过是对云漠复仇的缓兵之计?在她世界里,他南瑾城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复仇的机器?
所以才道是,就当帮她个忙,看在她凄惨可怜的命运的份上,帮她护云漠周全。
呵。
南瑾城封印了云浅的法术,把家中所有尖锐物品都收走,然后再也没回去过。
云浅一睁眼便看到南瑾城偌大的房间,胸口处的血洞已经痊愈,锁骨下方那个冰凉的焚烬石结束了自己的任务,已经熄灭了光芒。她不明就里地坐起来,感觉自己那一派自杀的行径只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
怎么回事,没死吗?
还是说,真是做梦?
她狐疑地打量四周,这里依旧是南瑾城的卧室没错,是她每天睡的那张床,只不过旁边的地下有一团被蹂躏过的纸,可怜兮兮地被人丢在那里。
没错,正是她的“遗书”。
那便不是梦了。
而且她依稀记得,在意识混沌中,听到遥远的天际有人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歇斯底里。
是南瑾城。
可是这屋子里空荡荡,除了她再无一人,没有人看到她苏醒而满心欢喜,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煞费苦心写了半天的“心愿单”被人嫌弃地丢在地上,看起来看信的人不仅不打算帮她实现“愿望”,而且还很生气......
他生什么气,她还正气馁呢。
怎么就没死成呢?
按理来说,那穿过心脏的一击,无疑是致命一击,她就是怕没死成,所以没留退路。
结果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死,是自己生命力太强大了吗?
正想着要不要再来一下好了,补一刀,于是运转了自己的内息,结果自己掌心里空空如也,没有跳动的冰凌,只有清晰可见的几道掌纹。
......
好了她懂了,一定是被南瑾城封住了法力。
然后她不甘心地满家找尖锐物品,却连一把菜刀都没看见,这就比较棘手了,他们神职,唯有法术或者能够让人一击毙命的物品才能杀死,小磕小碰甚至把肠子挖出来,都能短时间内愈合,这眼下没有法术没有利器,摆明了不让她死。
南瑾城虽然一语未发,却是表面了态度。
人界,t市。
前几日的地震给城市带来了不小的骚动,人心惶惶,唯恐余震再来,只有神仙大人气定神闲地带着自己老婆回家去了。
回家后云漠接到了尹千川的电话,众神一般无大事不会打扰天神的,想必是有要紧事,才如此唐突,于是云漠独自走进卧室阳台,接通了电话。
“天神大人打扰了,属下有要事禀报。”尹千川说。
“嗯。”
“天神大人您让我持续关注的颜小姐的命数发生了变化。”尹千川声音急切,似乎不是什么好变化。
在云漠十六年前还未去人界时,因日日能听到小颜七的心声,于是他便觉得这个姑娘和自己有缘,便去司星阁查了她的命数。结果得出,这个小姑娘虽然寡亲缘,寡情缘,却一生平安长寿,膝下儿女双全,最终在九十岁的时候心脏衰竭而亡。
是不错的一生,究竟会如何变化?
云漠略一皱眉,有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尹千川情绪激动:“颜小姐将在二十八岁有一大劫,凡夫俗子渡此等级的劫难多半性命难保啊!”
云漠心一沉,不知不觉紧握拳头,:“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变数?”
往往一个人的命数从出生下来即注定,云漠让尹千川每年持续关注的原因,是探查颜七近一年的健康可有恙,可有一些比较棘手的小状况啊什么的,仅此而已,再多也查不出了。可这如此大的变动是不曾有的,应该说不曾有人像这样被突然改了命。
“大人,饶属下直言。神与凡人相恋本身就有极大的不确定因素,天国历代也未曾有这样的状况。”尹千川说,“您的父母亲云倡道长和澜歌大人是个例外,云倡道长虽然是凡身,但他修道入了仙班,因此命星会变强大,才能支撑住澜歌大人命星的神光。
而颜小姐命星虽然本身就不弱,奈何您是天神,自然乃**八荒独一无二,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您的神光的。
凡人的命数祸福相当,您的出现本就对于凡人来说是天大的福份,您和颜小姐朝夕相处,对于她而言是整个人界都不曾有的莫大的福运,颜小姐自然要遭受常人没有的劫难。”
云漠沉默了半晌,从未如此想把自己掐死,没想到他一代天神,风光无限吉星高照,却真真切切成为了颜七的劫难,还真是讽刺。
“可有解决的办法?”他说。
尹千川似有为难,踌躇着开口:“命数已定,极难更改。您与颜小姐相恋已是事实,历史无法倒流,颜小姐自然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第96章 盛大烟火
云漠沉默不语,望着窗外的街头,一派萧瑟的灰色,天空也阴霾密布。却听到尹千川又说:“对了天神大人,您上次让属下查的那位先生,可有照片?属下得空帮您查出来好了。”
云漠不解:“什么先生?”
尹千川:“就是上个月您来司星阁,最后匆匆忙忙走的那次。”难不成天神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忘了个干净?
云漠心情不佳,略烦躁地揉揉眉心,却还是道:“什么名字?”
“怀枫。”
正想回答谁是怀枫,我不认识什么怀枫,突然思绪一转,意识到些不得了的事情。
唯有天神能查凡人命数,因此一定不会是尹千川记错了,而他又不认识什么怀枫,定不会是他头脑突然不灵光忘记了,且整个天国有能耐敢冒充他的人,除了云浅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无奈地长叹口气,只能面不改色地道:“哦,不用查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好的,那属下就不打扰您了。”尹千川挂掉电话。
短短三分钟的电话,却让云漠的心情骤然如坠深渊,他想不到他又一次要面临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这次,他将如何补救?
云漠一个人在阳台站了许久,天神五感发达的特长在此时竟被心绪难平关闭了二感,颜七在门边站了许久,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颜七绽露出了笑脸,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隐约可闻的撒娇意味,:“云漠,我们晚上去吃羊肉汤吧,天气太冷了。”
云漠的情绪瞬间被治愈了三分,转过身来也搂住她,轻抚她的背,道:“好。”
颜七冲他笑笑,颊边梨涡勾人心窝,她清湛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的双眸,似要看进他灵魂深处,把他所有不如意和艰难情绪通通抚平。她区区一个凡人,却希望能代替她的神仙大人所向披靡,承担他肩上的所有重负。
“怎么了,是不是天国出什么事了?”颜七攀着云漠的脖子,手下意识地抚摸着他后颈上方短短的头发。
云漠心酥成了一片,对她笑笑:“是有些事。”
让我悲痛欲绝的事。
颜七神色凝重了起来:“严重吗,你要不要回去处理一下?”
云漠眸子一沉,闪过些许异样的情绪,一把把颜七按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无赖语气:“不想,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颜七无可奈何地笑笑,嗔怪道:“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
“我不管,我不去。”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颜七宠溺地哄道,“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就像引导君王荒淫失政的祸国妖女,到最后要遭天下人唾弃的。”
云漠忍俊不禁,道:“我不会让你被唾弃的。”
“嗯。”颜七对此深信不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一定都能挺过去的,因为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好。”
是啊,都会解决的,你那么好,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地国总部。
云浅百无聊赖地在南瑾城家中溜达,她给南瑾城发过几条信息,结果都没得到回复。渐渐地她失去了耐心,这当真有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再加上这里没有光亮,没有任何可以供她娱乐消遣的东西,那个可以给她的孤寂带来片刻缓解的人再也没回来过,此时此刻真有种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再无见到光明的希望。
那是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压得她喘不上气。
实在无法,如果再见不到南瑾城,她可能要抑郁而终了。
她拜托森买来了些食材,做了一桌南瑾城爱吃的菜,然后拍照发给他:
“快回来吃饭啦,有红烧肉哦。”
坐在餐桌前托腮等了很久,也没有收到他的回复,像被他彻底撇清了关系,从此陌路……云浅心灰意冷,明明饿了一天没吃饭却看着一桌子菜一点食欲也没有,正打算起身去倒掉,这时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一个人影逆着光走进来,风尘仆仆披星戴月,肩膀上沾染着夜色中的月光,向她走来。
云浅一怔,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心酸。
原来,在她心里,他已经如此重要。
他在与不在,生活的意义完全不同。
南瑾城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一言不发吃起来,云浅也默默地坐在他对面,顿觉安心了不少,可依旧没有提起筷子的**,只想一件事。
她默默地把手机手电筒打开,平放在桌面上,一道白光冲向天花板,四周光线变亮,但也不会刺眼。周遭的一切霎时变得明朗,以及对面的男人,略感不适地皱了下眉,但很快恢复正常,他依旧帅得人神共愤,墨色的眸子中有一副睥睨众生之感,是云浅心心念念的样子。
他似乎有点疑惑,怎么突然点灯。
“想看看你。”云浅说。
南瑾城一怔,随后轻轻地扬了下嘴角,眉头舒展,似乎受用得很。但他仍不动声色地埋头吃饭,只是原本冷淡疏离的气氛变得缓和很多。
吃到一半,突然顿悟,抬头挑起一侧眉,问她:“拿什么切的菜?”
“……菜刀啊。”云浅撇了撇嘴,“我让森拿给我的,你总不能让我空手切吧……放心啦,我还不至于被菜刀杀死。”
南瑾城冷哼一声,不再看她。
但这之后,南瑾城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虽然他没再主动找云浅说话,但云浅就是能感觉出来他的情绪不错。
到了晚上,南瑾城突然神秘兮兮地带云浅出了门,来到一座不知名的山脚下,趁着云浅一个没注意,搂着她的腰向上一跃,瞬间飞到山顶。
“妈妈呀,你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吓死宝宝了。”云浅惊魂未定,“我现在可没法术,万一你一个手滑把我扔出去我就得凉凉。”
南瑾城但笑不语。
云浅望了望四下的黑暗,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巨大明月百年如一日,山头的景色和在南瑾城家阳台往外看也并没有什么分别,都是黑黝黝的一片,不知道他意义何在。
“来这儿干嘛?”云浅问。
“坐下,等着。”南瑾城说,说罢自己先在原地不拘小节地坐下了。
地国大佬都屈尊降贵做了表率,她哪敢还站着,于是赶紧坐在一旁。
静坐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咻”的一声,一串火光迅速窜向夜空,在夜幕上瞬间绽放,盛开出一簇簇花朵,紧接着有火光在远远近近的方向冲向天空,一起绽放着色彩缤纷的花朵,霎时间铺满了视野中的整片天空,地国城池都被浸上了时明时灭的色彩。
云浅一时被震撼了,久久不能言语,即使在人界,她也不曾见过如此盛世空前的盛大的烟火,几乎完整地铺满整片天空,空气中都是硝烟的味道,眼前却是旖旎的画卷,美好得不像话,更何况这是在永远黑暗的地国。
不光是云浅惊呆了,整个地国都沸腾了,整个城池不论是人是鬼,都站在天空下仰着头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十年难得一遇的奇景,一时之间人声鼎沸,炮火喧嚣。地国自南瑾城上位以来,从未有这般门庭若市,热闹非凡的景象,地国的人自然是比常人都激动三分,一个个俨然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不是地国禁止吗?”云浅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惊讶。
“嗯。我定的规矩,除了我也没有人敢违背。”南瑾城漫不经心地说。
“也是,你是老大,你想怎样怎样。”可是一想到云漠,同样是当老大的,却以身作则得多,才不像他这样狂……
虽然云漠现在一心一意只想谈恋爱……
“喜欢吗?”在一片吵嚷声中,南瑾城的声音飘忽不定地传过来。
“啊?”云浅正想着云漠的事,突然被拉回思绪,“问我啊,喜欢啊,我在人界一直都没能看到烟花,没想到能有机会在地国看到,还真是……世事难料。”
“你……为我准备的?”云浅又问。
南瑾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废话,难不成放炮放着玩?”
云浅心软软的化成一片,“谢谢啊。南瑾城,你还是回来住吧……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离家出走,整得就跟我撵你似的。”
“你给我做饭。”南瑾城一本正经地说。
“……”云浅一脸黑线,“行。”
那一天,南瑾城这个小学生就被云浅的一顿饭哄好了,自那以后,便乖乖地天天回家吃饭,三餐不落,他的私人御厨因此无所事事,成天在家带薪休假,安逸得令人发指。而云浅再也没有提过自杀的事,不是她不想,是她真的没机会……
时间过了一个月,转眼到了十二月,令云浅心酸的是,她失踪了一个多月快两个月,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那亲爱的敬爱的天神哥哥,居然对她完全不闻不问,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谈恋爱谈得失忆忘掉他这个可爱的妹妹了……
好在在这个令人唏嘘的瞬间,云浅接到了浔的电话,以此才证明她的生死是有人惦记的。
只是,在接通电话后聊了没几句,云浅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她察觉到浔在哭。
第97章 他结婚了
电话那边浔的声音带着鼻音,还有只可意会的低气压情绪,云浅神经跟着紧张起来,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云浅。”浔长叹一声,“莫清平结婚了。”
那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但看起来格外温柔,满眼都是对莫清平的爱意,她掺着莫清平的手,两人一起回莫清平的父母家,莫清平一路上怕她冻着,一会儿搓搓她的手,一会儿捂捂她的耳朵,看起来恩爱无比。
“我得知的信息是他原住址的地址,就是他父母现在住的房子。我在他父母家楼下等了他好几天,被保安当成可疑人员赶出去好几次,后来我只能蹲在小区门口,终于等来了他回来。”浔说。
“你不知道我看到他时有多激动,我反复确认他的脸,生怕认错了人,反复和我模糊记忆中他的脸对比。他还是那样,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都和曾经几乎一模一样,我差点儿冲上去抱他,可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从他的车的副驾驶上下来,抢先在我前面抱住了他。”
心爱的人不记得彼此曾经的过往,并且有了家室,那么就意味着,如果你不是道德败坏为达目的不惜拆散人家家庭的人,基本上这辈子是没戏了。而且就算浔是道德败坏的那一个,以他这种特殊的情况,想败坏也比别人难得多,毕竟莫清平至少从外表看来,都是个铁直男。
云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劝他放弃?还是劝他撬墙角?还是安慰他继续等待?
无论如何,都不是最好的答案。
“云浅,我有点挫败了。”浔说。
“那,你要......”云浅本想说,你要不要回天国休息一段时间,吃好喝好,来日再战,话到嘴边立刻止住,要是让浔知道她不在天国事情就大条了,“你要不要先去别的城市走走,人界很大,有很多更美好的风景在等你,人生还长,不妨把眼界放远点”
“......云浅,你知不知道你的安慰很尬。”
“......”云浅说,“好吧,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哎。”浔又叹了声气,“没什么,我就是有点难过,想跟你说说话。我一个人在人界其实很寂寞,没有朋友,一心为了找莫清平,现在找到他了,突然一下子感觉人生的希望都终止了,我接下来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既然 他已经结婚,那我可能还要等他一辈子吧。”
“其实很心累啊,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云浅,我今年二百三十岁了,蛇族人的寿命也就平均六百岁左右,我不知道能等他多久,谁知道他下一世转世要多少年。”
凡人转世时间可长可短,没有固定的时间或者按照先来后到。人死后,魂魄飘进地国,变成地国的子民为地国工作,看贡献长短决定投胎顺序。池洋在地国中仅奋斗了一百五十年便脱胎换骨,转世成人,成为如今的莫清平,必定是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和辛苦。不过他是癌症死去的,死时还是青年,魂魄来到地国也一定是年轻力壮的,不知道这一世的莫清平,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地国打拼,又要用多久,才能回到那个光明的世界。
也不知道浔是否真的等得起。
虽然他总说,他不怕等,大不了一辈子都耗在池洋身上,但如果真要一辈子仅做了这一件事,是多么令人唏嘘的事情。
可是如今,他依旧说:“没事儿,我就是跟你唠唠,我难过归难过,但明天一觉起来,又是一条好汉。我打算以朋友的身份赖在他身边,只要还能和他说话就好,真的。”
“浔,不要勉强自己,如果这样真的能让你开心也好,但如果你在他身边会因为他结婚而觉得膈应,不妨去找些别的事情做。”云浅说,“只要你在人界不杀人放火,不磕药赌博和嫖娼,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你不会觉得孤单或者不快......钱我这里还有。”反正她在地国也用不着。
浔豪迈地大笑三声掩饰他内心的感动,笑着拒绝了云浅的慷慨解囊。
没事的云浅,当我决定留在那座小岛上时,我就做好要一条路走到黑的打算。
近来地国各地异空间虽然被南瑾城上次一次性修复了个大概,短时间内没有大碍,但是有不少事情让南瑾城焦头烂额。云浅的出现对于地国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惊喜,以华殇为代表的地方异空间首领再三规劝死神杀掉云浅取出能量石,但是多次会议无果。
一向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南瑾城死神大人,在会议上就“云浅该不该杀”这一问题给出了令人瞠目的冠冕堂皇的可笑回答。
云浅没有错,地国不可乱杀无辜。
众人:“???”
而且众人还私底下议论纷纷,关于那天晚上的盛大烟火,说不知是有什么普天同庆的大事居然让死神大人破戒庆祝。
南瑾城:“......”
南瑾城身为一国之主,每天被强迫开会,多半是某某异空间的鬼出现暴乱,地方首领来报告,说是不满没有能量石云云。反正就是想方设法的想要除掉云浅,要不是对南瑾城的神威颇为忌惮,否则恐怕早就起义暴动了。
南瑾城周身疲惫,如今他已不能依靠暴力让下面的人服从,毕竟这次的决定真的很难服众,他自己说出来都不信......所以近来他解决地国内忧的大小事心情很不好,基本上一整天都板着张脸,虽然地国上上下下的人都习惯了他这张脸,可是云浅看不惯。
因此这几天她变着花样地做各种菜,南瑾城一回到家她就笑脸相迎,就是想让他开心起来。只不过这天,她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
这天南瑾城回来得早,正好云浅刚跟浔挂了电话,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心情颇差,他回来时,她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愁云惨淡地进了厨房了。
而黑脸鼻祖南瑾城,对于云浅的一脸不爽,他只会更不爽。
他跟着云浅进了厨房,老样子靠在门框上打量她,只见她把手机手电筒打开,搁在橱柜边缘,投下一小片白光,却足够亮。
云浅垂着眼洗菜,嘴角向下耷拉着,不似以往欢脱雀跃的样子。南瑾城莫名在原本的不快上涌上一股更严重的不快,抱臂问她:“怎么了?”
她看了他一眼,轻叹声气,淡淡地摇了摇头。
这无疑对南瑾城的忍耐是个挑战,因此他紧皱着眉头一语不发在她一旁,气氛降到冰点,让云浅一时之间点火都点不着......
......
不过沉默没有维持很久就被南瑾城的彻底愤怒打破了,因为云浅心不在焉,切菜的手飘忽不定,伴随着她轻轻吸气一声,左手大拇指上被刀剌了一道一厘米的口子,鲜红的血液瞬间漫出来。
虽然这点小伤对于神职来讲就像挠痒痒一般不值一提,但还是让南瑾城彻底暴怒了,他一把拽过云浅的手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那眼神仿佛要把那道伤口加深加长,反正不是什么善意的眼神。
“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他紧皱着眉头,声音比寒霜腊月的气温还要冰冷。
说着还微微施法力,须臾间伤口就愈合了。
云浅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语气也不冷不热道:“你先出去坐着吧,饭马上就好。”说罢又转身拿起了刀。
南瑾城看出来了,今天是不能让她进厨房了,不然又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于是上前把她的刀抢下放回刀架上,说:“别做了,今天我不吃了。”
“我饿。”她便要对着干。
“我让人送饭来。”他拿起手机。
“......”
闻言,云浅绕过他出了厨房,漫无目的地在家里瞎晃。
其实只是刚好碰上两人心情都不大好,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舒缓,脾气极差的大魔王碰上一头强拉不回的倔驴,难免会碰出“呲啦”一串火花带闪电。
当两人坐在餐桌前吃饭,云浅还是一副闷闷不乐,南瑾城则在一旁不断深呼吸强压自己的脾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次云浅郁闷地开口,把浔的事情三言两语概括了一遍。
“就是这样。”她说。
听完她的回答,南瑾城的脸色也没有因为她的开口而缓解,这时听到她又说:
“我觉得他好惨,一个人孤苦伶仃在人界,半个人都不认识,就算真和莫清平打上交道,也要看他每日和他老婆恩恩爱爱,心里一定不好受。”
“就这样?”南瑾城冷不丁突然开口。
“什么?”云浅不解。
“你心情不好,就因为这样?”
云浅的火噌地冒了三丈,问到:“什么叫‘就这样’?!”
“这都是他的选择,你为他多愁善感有什么用?”南瑾城说。
云浅语塞,一时想不到反驳的措辞,只能选择不看他,气急败坏狠狠地塞了一大口米饭在嘴里。
于是空气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如果云浅此刻有法术,说不定会一气之下和南瑾城打一场,或者干脆直接把他整个家冻成一座大冰块,可是她没有,只能化气愤为食欲。
第98章 矛盾升级
南瑾城原本周身疲惫,唯有回到家看到她满心欢喜的样子才有片刻缓解,可是她也一脸愁容,却是因为别的男人的无关紧要的事情。由此各种烦躁纠结到一起,让他躁地喘不过气。
最后实在忍不住“啪”地一声,把云浅吓得抖了一下,是南瑾城一把把筷子撂在桌子上的声音。
然后他又抱臂坐在椅子上,一脸暴风雨将至的乌云密布。
而他这么一撂筷子,云浅的委屈也彻底被拥簇上了高点。
“南瑾城,你发什么脾气。”云浅冷静地道,“是不是我每天都要面对你这张臭脸?”
南瑾城一语不发,但目露寒光看着她。
“什么时候都是你发脾气我哄你,我就今天一天心情不好,你一定要发更大的脾气跟我一较高下好体现你的战无不胜?”
说着她也把筷子拍在碗上,向后一靠。
“我为什么不能心疼浔?他是陪我很重要的朋友,而且他现在也只有我心疼。反倒是你,是不是从未真心待他?”云浅继续说,“亏他还把你想得那么好,可是你呢,睥睨众生傲视群雄,怕是谁都不曾被你放在眼里吧。”
南瑾城要炸,咆哮一声:“闭嘴!”
云浅正在气头上,抱怨得正酣畅淋漓,才不会听他的话乖乖闭嘴,再加上愤怒和委屈侵占了她的大脑,她甚至都不怕南瑾城了。
“南瑾城,你一国之尊被养尊处优众星捧月,大概是对别人下指令下惯了,一向都是决定权在你,从不给别人任何选择的机会,是不是你觉得我也应该受你摆布,你让我闭嘴我便闭嘴?”
南瑾城仰了仰头深吸一口气,面对她的张牙舞爪,他却只能一再忍耐,有一句话她说的对,他就是对别人下指令下惯了,一向都是他说什么是什么,从未有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忤逆他,甚至和他对骂。若是换做别人,南瑾城此刻早就一根筷子插进那人咽喉,让他再也出不了声。可是面对云浅,他只有肝火直冲自己的心脏,把自己气得够呛。
最终只能妥协:“你回南山去住,我不在你面前碍眼了好吧。”
云浅一听,心凉了半截,真想让她掀桌子把一盘子的小炒肉盖他脸上。
“南瑾城,你不让我死,却把我囚禁于此,你当这种日子真的会好过吗?你不如一剑把我杀了得了,不然放我回家好了,我有我的朋友和家人等着我,你懂吗?”
你懂吗?有朋友和家人等你回家的滋味......
话一说出口,就如泼出去的水,不像微信那样可以撤回,让云浅想抬起手删自己一巴掌。
对于南瑾城而言,哪里有家人可以等他回家?
“对不......”云浅立刻偃旗息鼓,无限的内疚如一盆冰冷刺骨的水瞬间熄灭那股莫名的怒火,只是她话说半截,就看到南瑾城猛地站起,“啪”地一声巨响,面前的实木长桌被他拍成两截,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杯盘破碎的声音,云浅的腿被殃及,被向中间踏下的桌子压了一下,但她还好,就是着一地的狼藉,看起来触目惊心。
不等她反应过来,或者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整,南瑾城已经摔门而出了。
......
或许在争吵中,一定要用最尖酸刻薄的语句刺痛对方,才能让自己稳居上风,才能大快人心,赢得胜利。
可是这胜利的愉悦,并不长久,事后看来,不过是当时为了逞一时之快口不择言,赢得也没那么值得骄傲。反倒是事后的弥补,无论如何都有些力不从心。
南瑾城走了许久后,云浅一颗狂跳的心脏才平静下来。
当愧疚涌上心头时,对他的些许害怕才随之一起涌上来,而后又被他的暴怒吓得一哆嗦,再也无法挽留转身即走的他。
云浅把头埋进手掌里,透过指缝看那一地的狼藉,那种无可奈何的压抑感又再次占据她。
她在想,为什么总把南瑾城气走。
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更平和的方式和彼此交流,而不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争吵,然后便是冷暴力。
一个问题尚未解决,只是表面上心平气和假装看不见那些问题,而下一个问题又不等人反应,便又阻隔在两人中间......个中情绪堆积在一起,总有爆发的那一天。
不过,这次真的要怪她说得太过了。
况且导致南瑾城没有家的罪魁祸首,也是她。不知道她是如何恬不知耻说出那句话的。
云浅默默地把一地杯盘的碎片清理干净,再吃力地把实木桌抬出去,这一系列事情做完,餐厅里显得更加干净且空旷,更加没有人气。
不知道南瑾城什么时候才回来,怕是又要睡办公室一段时间了。
罢了罢了,等他平静一阵,她再去找他道歉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浅的心情在这一天可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浔的事情都无法让她释怀,结果南瑾城又让她心力交瘁,于是她干脆什么都不想,强迫自己睡去。
只是第二天,她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扰醒,睡意朦胧中接起,却被浔劈头盖脸的一句话惊醒。
“云浅,莫清平死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平静,不似平常咋咋唬唬的样子,只是听起来嗓子有些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云浅立刻从床上坐起,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会这样?!”
“是被地国的人杀死的。”浔说。
闻言,云浅的心忽然如坠深渊,萌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让她不安起来,不知不觉声音都在颤抖:“确定吗?”
“确定,我亲眼目睹。”
昨天晚上,浔默默跟踪莫清平,跟着来到他家楼下。他把老婆送进单元门,自己又返回来去街头买了点水果,然后在回家的路上,走进了一条小巷,浔回归自己青蛇的原型穿梭在草里跟在他后面。本想着制造个美丽的巧合和他偶遇,正等着一个良好的时机,谁知这时突然从小巷拐角走进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带着黑色的棒球帽,把面容都遮住了。
浔和莫清平都没有在意,可这个男人在和莫清平擦肩而过时,一把被黑气环绕的匕首直直地插进他的腹部,莫清平吃痛闷哼一声,当场毙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当浔反应过来时,莫清平已躺在地上,面朝他这边,双眼还睁着,饱含着惊恐万状的情绪,仓促地离开了人世。
而那个黑衣男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浔大惊失色,换回人形从草里跳出来,冲到莫清平身边。
可是一切都晚了。
他跋山涉水苦苦追寻,终于在这一天寻到莫清平的身影,千辛万苦换来对他的触碰,却是一具在逐渐变冷的尸体。
万念俱灰,几经崩溃。
一时之间他似乎感受不到悲伤,只有心累。
......
“寻常人身体再弱也不会被一刀击中腹部就当场毙命,不,应该说是瞬间毙命。”浔冷静地说,“除非是被带着法力的武器。而且为看到了,那匕首上的黑气,是地国的法术无疑。”
云浅有些精疲力尽的感觉,无力地扶着额,“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我要地国的人报仇。”浔说。
“可是地国藏匿于世间万物,你如何找到?”
“云浅,我需要天国的帮忙。”他说,“帮我找就好,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云浅无奈,且不说地国想要藏起来,就算你把地刨干净也找不到,况且她现在受制于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说,让他找是肯定找不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深入地国内部的她来解决。
“你先别着急,这个事交给我,你别乱来。”云浅说,“蛇族历代不参与天国地国的纷争,你可别给蛇族惹到麻烦。”
“嗯,你放心,我现在很冷静。”浔说。
是啊,听得出来他很冷静,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岁。那个曾经天真的少年,在这短短几个小时,不知道被现实打磨成了什么样子。
“你先回家休息几天。”她说。
“我去天国找你吧,我怕回去让我爸看出什么来。”
“......”云浅无奈,“我最近在家。”
“那我在天国等你。”
......
最终无法,云浅只能由着他去了,再说下去自己都不信了。匆匆挂掉电话,她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做。
如果真的是地国的人杀的,那除了能想到是南瑾城主导的,再想不到第二个人。因为神职如果伤害凡人,会受到很大的法力反嗜,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去破戒,而且还偏偏是莫清平,总不会这么倒霉这霉运被她碰上。
如果真是南瑾城......
她不敢想。
可是这个念头就像一根毒刺插在她心上,让她每分每秒都在煎熬,迫不及待去了解情况。
临走时还披上了森上次给她的黑色斗篷,虽然她现在没有法力,但可能融入黑暗会给她更大的安全感。
披星戴月来到南瑾城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可是除了他家她只认识这里。她给他连着打了五通电话都没人接,不知道是有事情在处理还是刻意而为,给森打,也是一连串的忙音。
于是她就坐在会议室后面的房间里等他,坐立不安,望眼欲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门外有声音。
因为不知道来人是谁,她只好静静坐着等待,这时,她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却不是南瑾城。
第99章 需要我怎么表达你才能懂
门外一阵的声音,有一帮人拖动会议桌前的高背椅,入座。云浅身为神职不同凡响的听觉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绕到长桌的尽头,也就是卧室门后,坐下。
看来是无意间碰上了他们的会议,那只能等南瑾城开完会再找他了。
云浅心急如焚,可也不敢乱动,最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外面那帮妖魔鬼怪听觉和感知能力肯定不会差到哪去,她最好不要发出一点动静,以免被他们发现,不然到时候怕是南瑾城都保不住她了。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心酸。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是南瑾城对莫清平下的杀手,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浔交代。
心绪胡乱飘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一个男人说话:“azrael,近期z市异空间的自然之气逐渐稳定下来了,群鬼暴动已经平息。”
南瑾城淡淡地一声:“嗯。”隔了半晌,他似乎是环视了在座的各位一周,问道:“千化怎么没来?”
森坐在左边那排回应道:“azrael,千化大人现在还在昏迷。”由于在正式场合,森对南瑾城的称呼也严肃起来。
众人哗然,窃窃私语,这时听到南瑾城的声音也有些许诧异:“什么情况?”
“属下也不太了解,据千化大人的手下说,g市异空间最近跑了几个小鬼去人界捣乱,千化大人为了捉鬼还有内部整顿,耗费了太多精力和法力。”森说。
最近的地国人心惶惶,随时有要灭亡的感觉。即便是品级高一点的妖和魔都有如此预感,更不用说低等的魂魄或小鬼了,基本上得到机会就非得搞点事情来,能折腾绝不坐以待毙。大概是g市异空间的看守一个疏忽,放跑了两个小鬼,让他们有去人界潇洒快活吓吓凡人吧。
“暴动吗?”南瑾城说。这等惜字如金,还好森能听出他的意思。
“是,不过没有z市严重,已经平息。”
“嗯。”
接下来的话题无非就是这类的,哪里哪里又不太平了,需要整顿,或者哪里哪里的异空间自然之气超负荷了,魂魄需要转移云云......云浅一颗焦躁的心已经被这百无聊赖逐渐冲淡,然而这时,她听到了不得了的内容。
转入一个新的话题。
“azrael,最近云漠一直在t市,上下班正常,公司,家,还有他女朋友的公司三点一线,基本没有别的活动区域,也没有回天国。”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听到云漠的名字,云浅瞬间不淡定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三分,那根焦躁的神经又炸了起来。
然而,还不等她多想,下一句话直接让她彻底不狂躁了。
“属下认为,地国的情况又迫在眉睫,如果云浅不能杀,那么冤有头债有主,墨绝大人的仇我们必当去找云漠算。此时他非元神状态,就是最好的时机。”
森先抢先一步:“笑话,你是让azrael落井下石吗?”
那人语塞,一旁的华殇开了口:“azrael,属下认为,眼下云浅就在我们地国,取能量石是最简单直接的解决办法。”
云浅听闻略无奈,这个华殇真的是一心一意想让她死,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
他说完,便有几个人可能是忌惮南瑾城的脾气,小声地复议。
“我说了,不能杀。”南瑾城有些不耐地开口,短短六个字,却有逆天的威力,众人顿时噤若寒蝉,过了一会儿,听到他又说:
“继续盯着云漠。他妹妹失踪估计要瞒不住了,一旦开战,杀。”
此话一出,众人便不敢再有异议,稀稀拉拉地起身要散。云浅不知在何时紧握着双拳,听到南瑾城的话后突然一个用力,骨头“嘎嘣”一响,就这样细微的动静,让外面的人立马警惕了起来。
“谁?!是谁在里面?”
“谁敢藏匿在azrael的房间,莫不是有内奸?!”
云浅发现大事不妙,但由于此刻正在气头上,她恨不得出去和这帮人决一死战,便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虽然她现在**凡身,犹如弱鸡......
谁知,外面静了半晌,听到南瑾城云淡风轻地说:“不用大惊小怪,是我养的猫。”
于是外面那帮人笑着打着哈哈,奉承道:“啊哈哈哈azrael真是有爱心啊。”
“小猫好啊,小猫最可爱了。”
“是啊是啊,我家也有小猫,没想到我居然和azrael有同样的喜好,真是荣幸之至啊。”
......
人散去,南瑾城懒懒散散地靠坐在椅子上,淡漠地说了一句:“出来吧。”
云浅怀揣着满腔怒火出了房间,看到外面不仅有南瑾城在,森也欲言又止地在一旁,看到此情此景,赶紧起身,慌慌张张道:“老大,我去楼下等你。”
云浅紧握双拳,站在南瑾城一旁,后者还坐在那里,甚至连看都没看她。
这是昨天不欢而散后,两人第一次接触。
看样子,又不是什么愉快的场面。
有太多疑问和不满,云浅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感到自己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生气与失望。
“有什么事?”南瑾城先开了口。
“第一件事。”云浅说,“南瑾城,是不是你派人杀了莫清平?”
拜托,说不是吧,跟我说,此事与你无关吧。
哪怕旁人都不信你,我信啊。
可是,南瑾城几乎没有迟疑,痛快地坦白:“是。”
这一个字,令云浅后背的寒毛倒竖起来,整颗心一寒。她闭上眼,略感疲惫道:“为什么要杀他,是在报复我吗?”
南瑾城站起来,靠坐在桌边与她视线持平,抱臂看着她,看不出喜怒道:“我是在帮他。”
“你说什么?”云浅难以置信地与他对视,眼中的他变得有些陌生。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是她一直不够了解,会错了意。
“这世他已结婚,浔没希望了。”南瑾城不咸不淡地说,“倒不如死了,直接投胎下一世好了,浔可以不用等那么久。”
“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不是担心他等不到吗。”他说。
云浅被气得泪涌上来,在眼眶不停打转,模糊了视线。这个一气急就流泪的习惯真不好,让她气势顿时弱了三分。
“南瑾城,你要是想报复我,为什么不能冲我来?你杀一个凡人难道不怕遭到反噬吗?!”
“我说了,我是为他好。”南瑾城说,“再说了,如今的我,还会怕反噬吗?”
反正法力已经快要消耗到底,无所谓再失去多少。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浔亲眼看到莫清平死在面前得有多难过,他现在满世界再找地国寻仇你知道吗?!”
南瑾城满不在乎地笑笑,道:“正好,来一个抓一个,你不是想他吗,正好留下来陪你。”
云浅静默良久,把视线看向别处,流着泪说:“我自以为比较了解你,现在才发现,我根本不认识你。”
“原来你把我关在这里,就是为了更好要挟云漠对吗,人质对吗?所以你不让我死,是打算拿我的命怎么威胁他?怎么整他?死神大人你倒是说说看啊。”
南瑾城沉默以对,云浅突然觉很累,身心俱疲,再次燃起了想死的念头,只不过之前是因为愧疚,因为心疼南瑾城的法术消耗,以及为了替云漠挡灾。而现在,她只是想逃避现实,不知该如何面对浔,面对莫清平的亡魂,以及南瑾城。
“南瑾城,我求你了,杀了我吧好不好。或许你把我的尸体给云漠看,更有报复感,你觉得呢?”
感觉到南瑾城的情绪有细微变化,深呼吸的频率更快了,而云浅依旧不肯放过,喋喋不休。
“嗯?你有没有觉得我的提议很不错?”
闻言,南瑾城似乎皱了皱眉,然后终于忍耐不住:“够了!”
他突然失态,两手扳着云浅的肩膀,红着眼睛瞪着她,像要把她捏碎一般。云浅反而轻松向他一笑,说:“终于想清楚了?”
南瑾城手上的力道很重,但云浅硬是忍着眉头都不皱。谁知下一秒,眼前一黑,是窗外唯一的光线被南瑾城靠近的脸庞遮挡。
唇上一痛,是他狠狠地咬上来,血腥味蔓延。
云浅用力推他,却被他搂地更紧,她只有毫不留情地咬回去,才能稍稍扳回一成。
顷刻间,口中都是彼此的血液,融合在一起,无法分别。
窗外夜色撩人,有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只有两人口中的吮吸声,还有两颗心脏,杂乱无章地跳动的声音。
直到云浅被吻得喘不上气,南瑾城才放过她,情绪依旧无法平息,怒视着她:“懂了吗,你他妈懂了吗?”
......
我不善言辞,以为对你已经付出了足够的耐心,你就会知道我的心意。
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认认真真看我一眼。
“你那么周到,在你心里,云漠重要,浔也重要,为什么他妈的就是不能想想我的感受?!”
云浅怔住了,望着他的突然失控,以及他难得过多的表达,她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嘴角被他咬破的伤口,正在以微不可见的速度缓缓恢复,可还是隐隐作痛。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死,才是真正为你考虑啊。
第100章 打入冷宫
云浅讷讷地看着南瑾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一直以来,都是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对他的心意,从不确定他的想法,却也不迈出那一步,一是因为身份以及那些恩恩怨怨问题,他们注定无法善终,二是害怕自己的坦白,会打破两人现在相处的平衡。因此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这样无论是暧昧也好,争吵也罢,都还有退路。
或许是他的态度模棱两可,或许是她不愿面对,就这样硬生生错过了这么久,明明两颗心连载一起,却彼此都避而不提。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南瑾城看着她站在原地,沉默以对,以为她是在表面态度,对他的真心视而不见。他忽然放开她,回到一贯睥睨众生的态度,冷眼看她,漠然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滚吧。”
说罢低低地念了道密令,空气中霎时间出现五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士兵,一个个被一团黑气挡住面容,看起来是非人之物。他们围在云浅身边,听到南瑾城下达命令:“关入地牢,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探望。”
那些士兵微微俯首以示接受指令,云浅还怔在原地,被他的一个“滚”字伤得已表达不出任何情感,就像个傀儡,没有自主意识地被士兵带走。
只是在出门前,回头再看了眼南瑾城。
那眼神中可能是释然,是心寒,是留恋,可是已经分不出来了。
只有那月光清辉洒进来时,似乎有点点水光在她眼角闪烁,却也分不出,到底是来自于刚刚的争执,还是那一个“滚”字。
算了,不重要了,她已经走了。
地国的地牢在一座高耸如云的大山下,那苍峰被缥缈的云气环绕,月色下是那样沉稳严肃,像是真的在恪尽职守地镇压着什么。
压抑。云浅站在这座大山前,便是一种深深的无法逃脱的压抑感。
仿佛末日前的黑暗,绝望又孤单。
地牢口是一个山洞,门口戒备森严。云浅被上缴了手机,身上仅有一件宽大的藏蓝色毛衣,和一条单裤,以及没来得及脱下的黑斗篷,除此之外,两手空空,便跟着士兵走下石阶。
扑面而来一阵阴冷的气息,意外的是,这地下居然有光亮,暗淡的壁灯常年锲而不舍地挂在那里,大概是地国唯一的光源。
过道两边是两排铁门房间,大门紧闭,门上贴上了封印的符咒,是那种最高级的封印术,关在这里的,大概都是生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或者死时执念极强,化为的厉鬼,在这里,使之永生永世都不能超生,更不可能去危害人间。
可是自从云浅下来后,房间里的东西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全都躁动起来,像开派对似的全都在乱哄哄的狂欢。那些声音中有女人极细的嗓音在阴森诡异地笑,还有类似婴儿的哭声,哭得悲天恸地,令人毛骨悚然,还有一些细小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仿佛一些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
云浅背脊寒毛都竖起来,平生最害怕这些东西。每间房间的铁门上都有一个飞机窗口大小的窗户,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她一直低着头,不敢向两边望去,可是有时避无可避,不小心瞥到旁边一个窗户上,正贴着一张惨白无比的脸,带着一个极其诡异的微笑,阴森森地看着云浅。
云浅吓得大叫一声,腿一软蹲在地上,抱着头一动不敢动了。
麻木许久,在这一刻终于又有泪夺眶而出。
生活无望,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活下去?
士兵看她突然停下来,似乎很不耐烦,虽然那团黑气遮挡着他的脸看不出表情,但一定是怒目圆瞪的样子,他说:“哭什么哭,混到这个地步一定是你罪有应得得罪了azreal,有什么脸哭?!快给我站起来!走!”
云浅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抽泣着含糊不清地破口大骂:“你有什么资格凶我?!你是谁啊?!我要见南瑾城!他把我关在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与其这样为什么不让我死?!他不想见到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你们让开,我要去见他!”
她喊得歇斯底里,房间里的妖魔鬼怪在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看起来这个新来的很好欺负的样子,鬼笑声极其尖锐刺耳。
云浅也不知是哭着头痛还是被喊着头痛,有种用力过度快要昏倒的感觉,然而在这时,她居然还不合时宜地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女人,连台词都一模一样。
还真是讽刺啊。
士兵不愿与她废话,强硬地抓住她往里面拖,她极力挣脱,无果,最后她疯疯癫癫地被关入一个与那些鬼魂不同的房间。是在一个铁栏门内,倒真有点大牢的感觉,里面居然还有一张小床,甚至还有一个卫生间。
那士兵冷哼一声,道:“你可知足吧,要不是看在你是个人,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的,他们屋子里,可是除了四面墙壁什么都没有!”
说罢便把门一关,上了锁,还下了和关那些厉鬼同等级的封印。云浅不经冷笑一声,真是多此一举。
现在的她连普通的锁都撬不开,何必用得上封印这种高级的东西呢?
这间牢房是比外面那些舒适得多,只是那形同虚设的“门”,根本只是几道铁杆,从外往里看一览无余,云浅感觉自己像笼子里的动物,私生活都要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虽然这里没有日,也没有所谓的围观她的人,有得只是,对面房间里的鬼,好奇地趴在那一小扇窗上,目不转睛地观察她。
她栗栗危惧地缩在床上,抱着膝盖埋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其实,这间牢房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便是在天花板上,有一扇铁网窗,窗外是地国一成不变的寂寂夜空,有淡淡的月光洒进来,与往常并无不同,却感觉格外寒冷。
她现在没了手机,如果浔和云漠联系不上她,她被劫走的事情恐怕就瞒不住了,到时候会怎样,天国和地国会开战吗?
还是说南瑾城会继续把她藏起来,云漠翻遍整片天地,都找不到地国的半点皮毛……
但无论外面如何兵荒马乱翻天覆地,云浅都不会知晓,仿佛一个井底之蛙,守着面前一片小小的月光。
众士兵离去后,新成员的那间牢房再也没有传出可以让人吃瓜的辱骂声或者哭喊声,众鬼兴致恹恹地抱怨了两声,便把头都伸回去,逐渐安静下来。
云浅抱着自己感觉有阵阵阴风吹过,也不知道是这里的环境所致还是心理作用,总之吹得她头皮发麻。还不等她考虑清楚该换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才能更舒服些,就听到对面的铁门里传来声音,吓得她又是一个激灵。
“小丫头,别哭了,抬起头让哥哥看看,哥哥已经三百年没见过人类了,每天见那几个没脸的家伙,真是令人作呕。”
云浅不敢应声也不敢动,倒是别的房间躁动起来。
一个女鬼道:“虎子你是不是**病又犯了?三百年没吃过人肉嘴又馋了是吗,不过你是不是饥不择食了,这丫头的味道闻起来根本不是活人的味道,一点灵气都没有。”
其他鬼呼应:“是啊是啊,刚刚走过去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
“看起来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怎么是个死人?”
“诶你们几个呆瓜才发现吗,难道没看出来她没有魂魄吗,真是瞎了眼。”
一鬼怒道:“阿杰你个瞎子说谁瞎呢,眼睛都瞎了嘴不能积点德吗?”
阿杰道:“你跟一个鬼讲道德,搞笑,太搞笑了,哈哈哈哈。”
众鬼又被对面名叫“虎子”的鬼活跃了气氛,又出来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调侃着,云浅捂着耳朵都没能隔绝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心里一遍一遍在呐喊着。
救命啊!救命啊!谁能带我出去啊!
一向连鬼屋都不敢去的人,现在待在这个阴气重重,鬼哭狼嚎,货真价实的“鬼屋”里,心里一百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与此同时,在胆战心惊中听着众鬼对她的评价,什么“假活人”啦,“行走的尸体”啦,“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啦,她敢怒不敢言,并且觉得他们说得隐隐有一些道理。
这时,终于有人为她说了句公道话,说是人并不太准确,应该说是鬼,对面的虎子说:“你们都别吵吵了,小丫头被你们吓得哭得更厉害了。”
他说完,云浅才发觉自己在哭,并且哭到抽泣,身体都在抖,难怪虎子看出她哭得更严重了。
其他鬼道:“又哭,有什么好哭的,一看就是个没受过罪的大小姐,被赶到这里多半是得罪了死神,啧啧。”
“那南瑾城真是心狠手辣,居然把一个活人关进来。”
“要我说,南瑾城在人界一定玩了不少女人,这应该只是其中一个,由于太难缠了,就被丢到这里。”
听到南瑾城,云浅终于忍无可忍,也无需再忍,一时间克服了恐惧,抬起头大喊一声:“你们闭嘴!”
第101章 和鬼界大人物套近乎
这一抬头喊完,威风过了,眼前的事物却让她头皮一麻对面铁门的窗子上,有个长着一颗头两张脸的鬼,一张脸是哭脸,一张脸是笑脸,正是虎子。他看到云浅抬起头,那张笑脸上的两个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番,转到了正常人无法做到的刁钻角度,瞳孔向上一翻,剩下的全是眼白。
而这时众鬼还在调侃:“呦呦,喊这么大声,挺中气十足的嘛。”
“是啊,哪像哭过的,虎子,你又骗鬼了吧。”
......
云浅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太崩溃了,长期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下去,可能没死会先疯过去。那些冷宫里的女人不都是朝思暮想盼着皇上,最后等得精神失常吗,她大概也是这样的结局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真的再也没人来看过云浅,果真是严格遵守着南瑾城的吩咐。她把自己埋进床上那团冷冰冰的被子里,拒绝与她的对门邻居虎子有任何眼神接触。没有太阳的东升西落,也没有任何报时的东西,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凭着自己肚子饥肠辘辘的饿感,大概能判断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这里的鬼不需要任何养料,因此从未有人来送饭什么的,而云浅估计是这座地牢几百年来关着的第一个活人,虽然众鬼说她不是人,但她需要吃饭是不容置疑的。
眼下就像被人忘却这件事一样,就像一团被人遗弃且遗忘的垃圾,被丢在这个货真价实的阿鼻地狱里。
不过这样也好,饿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其实她并不知道神职是不是真的能饿死,这件事有待考证,毕竟历史上从没有一个被饿死的神职,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那么这个艰巨且壮烈的任务,就让她来完成吧。
就在她觉得自己马上要成为名垂青史的第一位饿死的神职的时候,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动静,群鬼都涌到小窗口上一探究竟,嚷嚷着:“这人真麻烦,还要吃饭。”
“我也想吃,想吃人肉。”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只要你冲破这封印,就能吃到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
......
云浅预感到是来找自己的,果然那道铁栏门被打开,一个面带黑气的士兵走进来,把方形的黑色餐盒放在地上,还铺了一张干净柔软的席子,把里面的菜肴一一摆出来。
有红烧肉,酱爆茄子,筒骨汤,还有各种绿油油的青菜,甚至还有一只烧鹅......
讲真,这和云浅幻想的牢饭大相径庭,电视上不都演被关在牢里的犯人都吃的是馊了的馒头甚至别人吃剩的泔水吗?
这也......差太多了吧。
“来吃饭。”那个士兵说。虽然他脸上被一团黑气笼罩,但凭音色,能断定是上次把她押进来,凶她的那一个,“森大人吩咐了,让我看着你吃完了才能走。”
说完,还真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她吃饭。
云浅闻着香喷喷的饭菜味道,咽了咽口水,不得不承认她差点就要放弃自己想名垂青史的计划了,还好天生倔脾气,半途而废会让她瞧不起自己,因此心一横,说:“我不吃,拿走吧。”
那士兵不放弃:“不行,你必须吃,不吃会饿死。”
云浅心想:求之不得。
“我不吃,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往菜里下毒呢?”她说。
士兵气结,哼了一声,“我们不屑耍这些阴招。”
云浅故意刁难:“谁知道呢?”
于是那士兵一气之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茄子伸进那团黑气里,看不清咀嚼动作但喉咙滚动了一周也似是咽了下去,说:“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云浅不依不饶:“说不定是别的食物。不是我说,你这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士兵似乎不甘心被诬陷,便把每样菜都吃了一遍,也拿着勺子舀了勺汤喝了一口。
“这总行了吧。”
这些士兵虽然都是练家子,但心思简单,此刻被耍得团团转,云浅不经找到些乐子,继续道:“你用了我的筷子和调羹,让我用什么?难道我还要沾你口水不成?”
说完,外面的那群看好戏的吃瓜群鬼都欢呼了,似乎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刚。一个个挤到窗口前,害怕错过这百年难凑到的热闹。
“你!”士兵恼羞成怒,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你别给脸不要脸,azreal对你已经够仁慈,还不知足?”
云浅心想,我确实不知足,因为体验过来自你们azreal更仁慈的待遇。
却说道:“我不是不知足,可是你用了我的筷子,这明明是你的错。不然,你再拿双筷子给我。”
那士兵气急败坏,似乎没想到她这么难搞,但又不敢违背了森的吩咐,于是只好怒道:“你给我乖乖地等着,我去给你拿筷子。”
云浅笑着朝他招招手,“快去快回。”
待士兵走后,云浅跳下床,去把那一盘盘五味俱全的菜通通倒入卫生间的马桶里,心里默道,罪过罪过,尤其是那只肥美的烧鹅,外表看起来金黄酥脆,一定很好吃。不过她还是一口没沾,全倒了。
对门的虎子看到这一幕也略感震惊,说:“小丫头啊,你干嘛把这些都倒掉啊,你该不会真想饿死吧。”
云浅自然是不会理他的,默默地回来把一地的餐盘叠好,放进黑色的餐盒里,还顺便把席子叠整齐,收拾地干干净净。
虎子道:“你要是真想死,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哥哥我门口这个封印解了,等哥哥出来了,就把你吃了,这样你死得更快些。”
云浅一阵胆寒,但由于虎子自从她来,就一直不知疲倦地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被盯习惯了,也对他可怖的样貌免疫了,因此倒也不是很怕了。
反而因为自己仿佛干了件大事,心情颇好,于是难得地搭理他一句:“可是妹妹我有心无力,连我自己的门都打不开,如何帮得了哥哥?”
虎子大笑三声,那张笑面的笑容更加夸张,“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吗,她叫我哥哥,哈哈哈,太爽了,好妹妹,再叫两声。”
众鬼皆诧异,嘻嘻闹闹地调侃着。
不多时士兵回来,便看到被收拾干净的餐盒,那一地的菜都不见了,问:“菜呢?”
云浅气定神闲:“吃完了。”
如果没有那团黑气,这士兵脸上必定是眉头紧皱,他蹲下拉开餐盒的抽屉,里面的盘子被一个个码整齐,竟是连油水都没留下,一看就是被倒掉的!
“你敢骗我!”士兵吼道。
云浅抱臂靠在床头,悠悠哉哉地说:“我骗你干嘛,你不信问问对面的虎子哥,我是不是吃完的,是吧哥哥?”最后一句是看着虎子不太好看的脸说的。
虎子一听“哥哥”二字,立马来了精神,极其配合道:“是啊是啊,妹妹吃得可香呢。”
云浅冲士兵挑了挑眉,意味明显“我说得没错吧”。
士兵气得面前的那团黑气似乎更浓郁了些,以表示他的火冒三丈,他断定云浅是倒掉了饭菜,无奈抓不到证据。
“好了好了,你的任务结束了,回去交差吧。”云浅善解人意道,冲他摆了摆手,竟是在这寒窗铁栏里对看守自己的人下了逐客令。
士兵郁郁,居然有些灰头土脸地提着餐盒走了。群鬼狂欢,仿佛在庆祝这地牢里的群鬼第一次扬眉吐气。
在这地牢时间久了,渐渐地便不害怕这些厉鬼,不过也这只是她在没见过众鬼,只见过虎子和那位笑脸女人鬼的情况下的感觉,对其他的恐惧一无所知,但唯二见过的两个鬼都长得如此鬼模鬼样,想必其他的几位也不会令人失望的。
还是不见的好,不见的好。
只是这一成不变的四壁和一成不变的夜空,实在让云浅无聊地抓狂,有时实在百无聊赖甚至开始观察虎子,看他那两张脸的四只眼睛如何变着花样的转动,居然成了她仅剩的乐趣。
既来之则安之,她决定和这些鬼套套近乎。
“虎子哥,你是犯了什么事儿被关进来的啊。”云浅坐在床上盖着被子,胆大地直视他的四只眼。
虎子的那张笑脸转了转眼珠子,说:“我也不知道为啥,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有鬼反驳:“得了吧你,你吃了三百个小孩儿,那南瑾城肯定饶不了你。”
虎子哭脸皱了皱眉,道:“才三百个,说实话,我死的时候还没吃过瘾呢。”
云浅趁他再和别的鬼争论,不动声色地干呕了两下。
妈耶,果然是个人物。
“那,那位姐姐呢?”云浅问,想了想措辞,“就笑容满面的那位。”
这时听到一个女鬼的奸笑,说:“我不过就是杀了一个男人罢了。”
众鬼异口同声地“嘁”了一声,虎子对着一头雾水的云浅解释道:“她确实只杀了一个男人,却是连着杀了他四世。那个男人也是惨,一活到二十五岁的中元节,就被玲梅杀死,世世不落,这不,地国的人终于看不下去把她抓来了。”
云浅一脸黑线,纳闷道:“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一鬼道:“还能是什么,情债呗。”
想来也是,这位名叫玲梅的鬼,怕是被负心汉伤了心,甚至为他牺牲了命,才是留下了深深的执念,化成厉鬼,世世不放过他。
还有那个瞎眼阿杰,虽然不知道他长啥样,但生前也是一名响当当的人物,因为他靠杀人获得快感。在他活着的那个年代是在五百年前,那时的官兵根本抓不住他,因此他就肆无忌惮地见人就杀,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人称外号“快刀疯杰”。
云浅:“......”
都是些大人物,她这等无名小卒实在惹不起,惹不起......
第102章 小殿下二战黑脸士兵
和他们一比,云浅就觉得自己这一生太平淡无奇碌碌无为了。
谁知某鬼正在讲述他生平之勇时,忽然话锋一转,问到:“小丫头,你到底是为什么被关进来,听你的意思,你是认识南瑾城那个王八蛋喽?”
云浅还正在想自己平庸但坎坷的一生时,听到自己突然被cue回过神来,然后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
嗯,怎么说呢,她是为什么被关进来呢?
大概是因为,某人因为吃醋突然引发的看她不顺眼便一气之下把她撵到这里?
“哼,因为啊,他就是个小气鬼!”云浅忿忿道,“我和他吵架,他吵不过我,就把我关起来了。”
众鬼诧异,本来就看南瑾城不顺眼,再加上云浅性格讨人喜欢,很快就和她同仇敌忾。
“这也太小气了吧,亏他还是个大男人。”
“是啊,内心也太阴暗了,居然把女孩子关在这个地方整天跟一群鬼待在一起。”
“诶诶诶,你什么意思?你不也是鬼吗,怎么还嫌弃鬼呢?”
“哎,我这不是换位思考嘛。”
众鬼一片哗然,这时,地牢的大门又被打开了。
云浅用自己的胃意会了一下,估摸着现在又到了晚餐时间,她一直坐在床上能量消耗并不高,但此刻早已饿得晕头转向。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士兵提着餐盒又来了。
这次该怎么办呢?
云浅暗暗地在心里琢磨着应对方法,与此同时还不合时宜地总结了下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各种想方设法心甘情愿送死啊,历史上像她这么傻的人应该不多吧。
士兵打开大门走进来,同样放在地上,把席子铺好,把食物摆出来。
云浅一动不动,士兵说:“吃饭了。”
听声音才辨别出来,已不是之前那个了,大概是被她气得够呛,因此换了个兄弟来找她挑战。无所谓无所谓,不管谁来,都不会动摇她想死的心。
“拿走吧,没胃口。”她坐着不动,“不然你吃好了,就跟你上司说是我吃的,也好交差。”
士兵站在不动,估计在想应对之策。
云浅不给他机会,赶道:“出去吧出去吧,你打扰到我跟我的哥哥姐姐们聊天了。”
外面群鬼呼应:“是啊,小丫头不想吃你就出去吧。”
“打扰我们聊天了,滚滚滚!”
“你要不然拿给我们吃好了。”
“是啊是啊,交个差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呢?”
士兵站着不肯放弃,说:“你不吃,我不走。”
云浅觉得有一种没来由的熟悉的感觉,但想不通,接着应对这个烦人的家伙:“我说我不想吃啊,你怎么这么执着。”显然这个家伙比之前那个难搞,也不好骗的样子,云浅不知不觉没了耐心。
“你难不成要我喂你?”士兵忍耐着说。
然后外面的鬼一起起哄着,嘲讽意味很明显。
云浅才来这里两天,突然就有一种这儿是她的地盘的悠然自得之感,此刻听完他的话,一侧的眉毛向上一挑,嘴角一勾,抱臂向后一靠,淡淡道:“那你喂我吧。”
然而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言行举止居然像极了南瑾城!
咳咳,她赶紧把手放下,坐直。没想到,那个士兵似乎叹了口气,然后蹲下把食物端起来,朝她走过来。
她本就是想调侃他一下,谁知他当真要喂!
他端着一碗米饭过来,把每样菜都夹了点覆盖在米上,云浅闻着那扑鼻的香味靠近,意志力在疯狂动摇,差一点就要张嘴一声“啊”了。
可是,她的名垂青史的大计及时阻止了她,她在墙角退无可退,而士兵已把勺举到她面前,她一急之下扬手一挥,打开了他的手,打翻了饭碗和勺,混着汤汁的米粒洒了一地,沾上了尘埃,一地狼藉。
似乎没想到云浅反应这么大,云浅自己也没想到,饿到怀疑人生仿佛一朵无力的娇花的她居然为了拒绝吃饭使出这么大力气,简直是浑身解数。然而本来理直气壮的她,忽然感觉面前的人好像很生气,不知为何,她竟有点怂了。
士兵低头看了一眼一地的垃圾,再转过头来看她,云浅有种感觉,他下一秒会把这沾着土的米粒一气之下塞进她嘴里……
于是更怂了……
“都说了,我不想吃,别逼我好吗?”她强定心神,勇敢地直面他。
笑话,她堂堂天国的大小姐,众神的小殿下,怕一个区区小兵,岂有此理!
那士兵紧握着拳头,看起来气极了,云浅全神戒备防止他突然一拳打过来,结果没料到,他愤怒地转身,把地上的席子和菜都收了,头也不回地走了,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忘了给云浅锁门……
真好,又气走一个。
群鬼简直high翻了,活了几十年加死了几百年,头一次见到能让地国士兵束手无策又无可奈何的人。对于他们来讲,云浅简直天降宝藏,替他们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然而与此同时,他们更加好奇云浅的来历了,能让士兵好吃好喝供着她,她不领情不说,脾气还不小,而不能把她怎样,看来真是跟地国死神不清不楚,必然有故事可讲。
云浅经过这一波折腾后饿得更无力了,干脆一头扎进床上,仰望着漆黑的夜空。有稀疏的星光在闪烁,和断肠崖的星河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不知道她体内的脂肪和蛋白质还够她维持多久的生命,可这种感觉就像上刑场前那种焦躁不安与紧张,倒不如直接一刀了结她给个痛快的好。
只是在这般饿中,她不经萌生出一个疑问。
这次,又是为了谁要死?
一开始是为云漠和南瑾城减轻负担,第二次在南瑾城面前是为了解脱自己,但这次是为什么?
???
明明南瑾城已表达清楚他的心思,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如今他的意思便是不想让她死,如果真的为他考虑,就好好活着。
那,如果不是发神经非要和他对着干,她这般是为何?
……大概是赌气吧。气他一怒之下弃她不顾,气他铁石心肠当真不来看她,因此,便跟他对着干咯。
只不过再这样下去,天国与地国开战在所难免……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云漠不要联系她,不要发现她消失,这里的事情她自己解决就好,他好好的在人界过他安稳的日子,不要再为她殚精竭虑。
他好不容易开始新的生活,不再围着妹妹转的幸福生活。
怎么可以再次为了她放弃一切?
人在脆弱的时候尤其不能想到亲人,云浅一阵委屈翻涌,一边疯狂想念云漠,一边希望他永远不要联系她。
带着如此纠结的情绪,恍恍惚惚地睡去。
睡到模模糊糊间,又听到群鬼躁动的声音,他们可真沉不住气,通通都是人来疯,每次一看到人进来就一定要七嘴八舌地叽里呱啦凸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云浅眼睛都没睁开,都能猜想到一定是有人来了。
来吧,让她看看又是哪位送餐小哥。
脚步越来越走近,“云浅。”那人道。
云浅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立马坐起来向外看去,居然是森。
“你怎么来了?”不得不说,看到森简直如同看到亲人,差点两行热泪飙出来。
“我来看看你。”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衣,看样子是刚办完正事过来。
“南瑾城说没有他的允许……”
“当然是他让我来的。”森说。
云浅心念一动,不知为何,听完森的话,竟然稍稍感到些欣慰。
“这次我来带你见个人。”森说着,众鬼似乎又犯了人来疯的毛病,开始叫唤起来,云浅耐心候着,不一会儿,一个几近透明的魂魄被一个士兵带过来,云浅看过去,瞳孔颤了颤。
是莫清平!
是她愧疚至极,无法面对的人。
云浅下意识就把被子蒙在头上,比见了鬼还怂,却听到森在一旁忍俊不禁,说:“你放心,他此生已释怀,已经走过忘忧桥放下了洗去了记忆。如今,我们让他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也就是池洋那一世。”
可即使当事人已经放下,但罪魁祸首云浅自始至终对他抱有极大的愧疚与歉意,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无法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坦然面对他。而在她左右为难时,莫清平,哦不,现在应该说是池洋,他开口向云浅说:“听他们说,你认识浔是吗?”
如果只有池洋的记忆,那他便是记得浔的。云浅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来,注视着他略有些期待的脸,回答道:“是。”
池洋激动地笑了笑,露出与浔同款虎牙,说:“他现在过得怎样?”
不好,很不好,他快难过得要死。
“他长大了,不过应该和你之前见他的样子没太大区别。”云浅笑了笑说。
森默默退出去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二人。
“是吗。”池洋有些局促地摸摸后脑勺,“你能给我讲讲他的事吗,说实话那年我死的时候,我奶奶早已去世了,世界上我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他了。他后来怎么样?”
面对池洋的问题,云浅不想隐瞒,只想把浔这么多年来的苦替他倾诉给当事人听。
“他一直在等你转世,等你活过来。”云浅说,“他等了你一百多年,这在蛇族人的一生中,已经算搭上了一整个青春时光了。”
“因为他爱你,不是亲情和友情的爱,是爱情。”
第103章 逆天写命
池洋眼底眸光闪动,没有太震惊也不是毫无波澜,他浅浅淡淡地笑了笑,看着地面上白茫茫的一片月光,说:“我知道。”
“但我也不知道我对他是什么感觉。在一开始他还只是一条蛇的时候,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宠物,可突然有一天它变成一个人活生生站我面前,我再也不能把他当宠物了。说实话,那感觉,有点怪……”
云浅点点头:“能理解。”要是哪天奶酪突然转变成人,每天缠着你,偶尔撒个娇卖个萌蹭蹭你的腿……想想都很诡异好吗……
“可惜我命短,到最后也没能想透对他是什么情感。”池洋叹了口气,遗憾地说。
“如果可以选择。”云浅说,“来世,你愿意有个新的人生,还是愿意再遇到浔?”
这很重要,即使浔愿意等,可如果没有当事人的意愿,就算再给他八百年也无法换来他的一片真心。
池洋皱着眉很认真地想了想,云浅看他迟疑的样子心凉了半截,暗叫糟糕,恐怕要凉。谁知过了半晌,他倏地笑了,点点头道:“想想感觉还不错。”
云浅纳闷:“什么?”
“再被他缠一辈子,想想还不错。”他说。
我的亲娘四舅姥爷阿弥陀佛观音菩萨玉皇大帝云漠啊,谢谢你们为了浔操碎了心显灵保佑他,也顺便照顾一下我脆弱敏感的小心脏呗……
云浅长舒一口气,一颗心落了地。只要池洋愿意,那就好办了,浔百年追夫之路终于能有个善终了。
“森说,我一百年后就能转世。”池洋又说,“他……应该能等到吧。”
云浅莞尔,斩钉截铁地说:“能!只要有你一句话,他就算化成灰被埋在土里也会为了你再把自己拼凑起来去见你的。”
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心一酸。
“对了。”有个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了解,“你一百年后就能转世,等于说是走了个后门是吗?”
不然以地国按劳分配的制度,他们不可能如此肯定地告诉池洋一百年后转世。
池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想应该是的。因为我自从来了这里,看到别人都在工作,只有我每天什么都不用干,森还给我安排了一间公寓,一日三餐都有人做……说实话还是挺……不好意思的,不劳而获啊哈哈。”
云浅心想,不用不好意思,这是你应得的,毕竟某人欠你几十年的寿命,你在他这白吃白喝一点也不过分。
想虽这样想,但云浅还是很感谢南瑾城的,也觉得……之前确实是误会他了。
他确实是在帮浔没错,在他的方案里将这一切都做得面面俱到,无懈可击,只不过这帮忙的方式太霸道了,普天之下应该只有他能干出来这事还觉得理所应当,颇有南式风格。
可害他死,害他一家遭受失去至亲之痛,也不在云浅道德认识能接受的范围内,依旧心怀愧疚,想尽自己所能弥补他。
她说:“森有没有说,你转世还能不能有现在的记忆?或者浔的记忆?”
池洋摇摇头。
好吧,应该是没有了,毕竟,这应该不属于地国的能力范畴。
“那,如果我可以让你的转世想起浔,你可愿意?”云浅看着他,认真地说。
“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池洋说,“这样,他等我也不用那么辛苦。”
“好。”云浅走近池洋,轻轻闭上了眼。
须臾间,一片金光自云浅体内爆发,笼罩住二人,地牢内亮如白昼,闪瞎了众鬼的眼。
“妈呀,发生了什么,好他妈亮。”
“这是突然怎么了?太阳爆炸了吗?”
“虎子虎子,那丫头在干什么,怎么那么亮?”
众鬼原本安静如鸡地趴在门上听故事,突然被这一道光闪得直嚷嚷。
“太亮了我看不清……”虎子说,“空中的那是什么?我靠,字……我靠,写命,这丫头在写命!这丫头是天国的人!”
众鬼哗然,不可思议地大呼小叫。而最深处那个地牢内,一男一女安静地站在金光中,有字从头顶的空气中一个个显现出来
此魂一世名池洋,二世名莫清平,在此吾以神之名佑他三世平安顺利,于阳寿十五那年想起蛇族蛇皇之子浔,想起一世二人相处的过往……
于此,下一世的池洋,在十五岁那年,便会想起浔。这是来自天国神职为之特地写好的命数。
若说每个人在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有自身命数,但天国神职,能以自身力量,在其出生前就能为其决定命运。只不过每一位神职能力大小不同,天神云漠能决定一个人在出身、生死运气等,就像一个小说家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而像日神、月神等以及云浅这样的,仅能写出某几件事,或者寄予祈福,能保佑他比别人活得更容易些。
这些被写命的人往往都比较幸运,是上帝的宠儿。然而,为人写命则是违反了人类的自然命数,有反天规,如一意孤行便会折寿。众神惜命,一般不会有人触这个雷。
光芒逐渐消退后,云浅感觉浑身骨头都像要散架似的。神职写命虽不需要法术,但要用十分强大的意念支撑,是一件十分耗神耗体的事。她赶紧回床上躺下,脱力一般摊在那里,嚷嚷道:“好了好了,哎呦我的妈呀第一次尝试真是累死我了。”
外面的诸位妖魔鬼怪还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终于以虎子为代表向云浅喊了一句:“小丫头,写命是要减寿的,你这是何必呢?!”
云浅向外回应道:“没关系我命硬,再活个一千年没问题!”
吹牛归吹牛,具体减去了多少寿命她一点儿数都没有,说不定没给她剩几天了呢。然而,她突然又萌生一个不太得了的想法像这样一直给人写命,把寿命都耗完耗干,不就能死了吗!?
咳咳,习惯想死了,虽然她在不久前刚说服自己不死了,但一时间还没完全接受要好好活下去这一念头……她觉得自己绝对是有病。如果此生还能有机会回到人界生活,她一定要出一本书,叫《论杀死自己的一百种方法》……
池洋眼神中闪过一瞬不可思议,但深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于是他对着云浅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了,等我记忆恢复就主动去找他,这一次,不再让他等我了。”
池洋走后,云浅就一直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写命完的后遗症还是饿得无力,总之两腿发软,无法下地。
她是真的要饿死了,格外地想念那些被她糟蹋的食物。突然觉得自己真是闲得某些地方疼才跟南瑾城赌气,把自己折磨得够呛不说,当事人还压根鸟都不鸟她一下。
如果再有饭送过来,她一定,一定感恩戴德地大喊三声“南瑾城真好,南瑾城真帅”然后全部消灭干净,以祭奠她前两顿糟蹋的食物的亡魂。
快要饿到昏厥时,终于又有士兵来了,并且还是上一位要为云浅吃饭的那个,看来他的意志力比第一位强大,或者说他有不服输的心态。
云浅朝他手中看去,居然空空如也!
没有餐盒的吗?!
她一脸愁容道:“这次怎么没来送饭了?”
或许是这句话说得有争议,让人听来容易有一种挑衅的意味,那个士兵不爽地“哼”了一声,云浅刚从床上坐起来,或许是无力反应或毫无防备,就被士兵点了穴,定住不动了。
云浅大惊失色:“你干嘛?!给我解开!!”
士兵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从黑斗篷里掏出一个药包,从里面抽出一支针管,扎进一个透明小瓶里,抽出猩红色的液体,在云浅的于事无补的辱骂中,一把抓起她的手,针头扎进她血管里。
云浅大喊道:“这是什么?!”
士兵:“营养剂。”
“......”云浅说,“我要吃饭!”
士兵说:“谁知道你又在搞什么花样。”说罢把云浅的穴道解开,后者激动地站起来。
“我不管!!你去转告南瑾城那混蛋去给我买雪红果,还有街口小笼包,还有张大爷鸡蛋灌饼,还有烤鸭......”云浅一口气报了十几种菜名,都不带重样的。
有个鬼听到云浅的话,惊道:“我靠,真是女中豪杰,居然敢使唤死神,还敢骂他,啧啧啧,是真不怕死。”
云浅扯着嗓子得意洋洋地说:“骂他有什么不敢,我还能接着骂呢。南瑾城个王八蛋臭流氓不会笑的黑脸怪,表面上风光无限高高在上,实际上和小学生一样幼稚,还心眼小爱计较。你们都别被他长得还可以的外表给骗了,实际上他就是个幼稚的小气鬼!”
“你!”士兵攥紧拳头,气得跳脚。外面群魔捧腹大笑,似乎是第一次吃到南瑾城的瓜新奇不已。
然后再一次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云浅看他灰头土脸的背影,倒在床上笑得直打滚。
哈哈哈哈,太过瘾了!太过瘾了!
南瑾城,头一次被人当面骂得狗血淋头吧。
哼,居然还偷偷摸摸来看我。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怎么伪装起来这么不走心,真把我当弱智哄呢。
第104章 消失的云浅
原来,在那“士兵”给她打针时,手接触到她的肌肤,便让她察觉到端倪。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他的手指指尖微凉,一点茧子都没有,俨然是一双养尊处优的金贵的手,怎么可能来自一个士兵。
而且他的态度一直都和某人神似,若不是之前云浅饿得头昏脑胀,估计第一眼就要认出他了吧。虽然他的容貌被黑气遮挡,音色也有刻意伪装,但那性格和那双手,实在太独特了,掩饰不了。
云浅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随即心情变得很好。在认出那人是南瑾城后,她又惊又喜,这证明他不是完全对她不管不顾,可能死神的脸有千金重,他拉不下来看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
不管怎样,她还是挺开心的。
只不过南瑾城对她的态度如何她倒不是非常在意。
眼下有更重要的问题。
云浅在地牢内,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南瑾城会不会找云漠开战,若真发生自己担心的事情,无论哪方败了,她都不会开心。
而且南瑾城近来的法力消耗过大,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到巅峰状态,如果以这个实力和云漠开战,他必败无疑。
因此在云浅那么多次阻止南瑾城找云漠复仇时,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这了。
天国阳光普照,潋滟晴好。浔在军队宿舍住了几天等云浅回来,说来也奇怪,这丫头自从那天跟他挂了电话,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他发微信给她也不回,但想到她好歹是天国的小殿下,总不会被不法分子抓去绑架吧。
便没有在意。
等待多日的云浅没等回来,倒是见证了一场无与伦比仅天国独有的七彩祥云是天神回归的征兆。
七色的云彩洋洋洒洒地铺满整片天际,披着烈焰的红光,一道发着金光的人影冲破云层落下来,犹如一颗流星闪耀,看得浔目瞪口呆。
可“流星”只有一颗,那个发蓝光的“流星”怎么没回来?
云漠落地后径直去了司星阁,极其敷衍地和尹千川寒暄两句过后,就让他调出了颜七的命格。
这等常规操作,尹千川早已烂熟于心,与上次找怀枫不同,很快就找到了颜七的命星。
此星光芒微弱,几乎要被附近的星光掩盖,云漠眼见为实彻底心一凉,悲恸地闭上了眼。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自言自语道。
尹千川无奈地摇摇头,不忍心再说什么了。
云漠这才回了家,自家大院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儿,门口蹲着两座冰雕的狮子,威风凛凛怒目圆瞪,倒是很有气势,就是感觉有点蠢。
想都不用想是出自谁手。
云漠本以为一开门就会有一个一米六几的身影蹦蹦跳跳地从二楼跑下来,看见他调侃一句:“呦,什么风把我混蛋老哥吹回来了。”结果家里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气,什么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臭丫头又跑到哪里玩去了。
不过他回来得那么高调,想必云浅看到那些云就会跑回来吧,见见她这数月未见的亲哥。
想了想,还是给她发了条信息:“你在哪,还不快滚回来接驾。”
过了许久都没有收到回音,云漠暂时不管她了,把三神和国主请到家里会谈。
黎焱依旧热情似火。这厮刚理了发,整个人神清气爽,目光清澈,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休闲装,他一看到云漠就迎上来抱了抱,说:“hey bro,好久不见啊。”
云漠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回应,夕月在后小声嘟囔道:“没大没小。”
说的自然是黎焱,不过后者根本不在意,一拍云漠的肩,说:“把我们都叫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云漠让众神就坐在宽敞的皮沙发上,沏了一壶花茶,亲自给各位满上。黎焱看着冒热气的红红的液体,顿觉满头大汗,说:“我可以喝冰水吗,这也太烫了。”
“你是日神还会怕烫?”夕月说。
“就是因为是日神才怕烫。我体内热气充沛,正好来点冰的降降温。”黎焱没好气道。
云漠怕二人再起争执,指了指厨房:“冰箱里有冰块,自己去拿。”
黎焱走后,夕月看向云漠,说:“天神大人,趁那个烦人精不在,赶紧说是什么事吧,不然等他回来又该捣乱了。”
云漠尴尬地笑笑,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应该说不是天国的大事,是我私人的大事。”
话音刚落黎焱风风火火地端着一杯冰水回来,嚷嚷道:“夕月你怎么回事儿,说谁捣乱呢,你真以为我在厨房听不见是不是啊。”他在云漠身边坐下,“云漠你说吧是什么事啊,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云漠严肃道:“你们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帮凡人挡劫?”
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天神神通广大,若他都想不出的法子,其他人有什么办法?
凡人命格乃事天定,若非是生前给其写命,便无法决定或动摇其命数,除非把其杀死在投胎前重新写命,但这简单粗暴充满南式风格的方法不是天国众神能干出来的,不然,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法子。
用神职的元神,为其挡劫。
说白了,就是以命换命。
想必云漠一定也想到了,只不过他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找有没有两全的方法。
可看众神茫然的神情,看来是没有这般天大的好事。
“请问,是什么人?”北落师门道。
云漠神色自若,嘴角微微带笑:“是我老婆。”
黎焱惊得坐直,转头看他:“你在人界偷悄悄地就结婚啦?!”
“......没。”云漠尴尬地舔舔嘴唇,“不过,有这个打算。”
此话说完,落的神色黯淡下来,不过她一向温柔得体善解人意,很快就不动声色地隐藏了自己漠落的情绪。
“莫非是这样,她的命格受到了影响?”夕月一语道破。
云漠叹了口气,点点头。
众人了然,一时间都垂下头,这事基本无解。
“云漠,你可别冲动。”说话的是黎焱,他有些担忧地看着云漠,生怕他下一秒就自刎然后元神去给自家老婆挡劫了。
“我知道。”云漠说,“可是这事没法不冲动,如果你得知自己爱的人有生命危险,你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知道!可是......”
可是你是一代天神,有什么人的命,是比你的更重要的呢?
云漠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了解他想说什么,笑了笑,说:“你知道什么,你个百年光棍懂啥。”
黎焱心有不甘,斟酌了半晌开口道:“云漠你别冲动,你可是天神,是天国和人界的希望。如果实在无法,就让我去替嫂子挡劫好了。”
夕月心想:终于说了句人话。
“黎焱说的对,您去不合适,不如让我们来。我也愿意去。”夕月正色道。
北落师门和落也是如此想法。
云漠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很感动,但自家事怎么能让旁人来卖命呢,于是无可奈何地笑笑说:“不是,我老婆轮不上你们救。再说了,你们如果不在了,我还要整个天国找能接替你们掌管日月、掌管政务和掌管军队的人,还是说你们让我一个习惯神游天外游手好闲的人来接替你们的职务?算了吧算了吧,想想都挺累的。”
众神:“......”
“你们别担心,我还没想着牺牲呢。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先把天神的位子传给云浅,她现在能力不小了,完全可以顶替我了。”云漠安抚众人道,“哎对了,云浅那臭丫头呢?”
黎焱纳闷:“小云浅不是两个月前就回人界了吗?她的猫都寄养给我了。”
云浅不在人界居然也不在天国。云漠眉毛向上一挑,想了想和她为数不多的联络,她一直都有音讯,明明上次和她视频的时候她说在练功,难不成是在说谎?
众神看到云漠的表情不妙,北落师门问:“她没回人界?”
云漠淡淡地“嗯”了一声,“蛇族那小子呢,是不是和他在一块?”
北落师门说:“不可能。浔前几天住进了军区,说是在等小殿下回天国有事要谈,想必他也不知道小殿下的行踪。”
话一说完,众人都隐隐感觉大事不好。
云漠低头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云浅的回复,便有些焦躁地拨通她的电话。
关机。
看云漠皱着眉放下手机,黎焱心急如焚道:“怎么了,打不通吗?”
“关机。”云漠面色不好地说。
“怎么会这样,她把奶酪交给我的时候,明明说要回人界呆几天的啊,怎么可能没回去?”黎焱扣着嘴皮子紧张不已,“难不成,难不成她遇到了什么麻烦?”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夕月看着云漠越来越阴沉的脸,小声埋怨道。
这时,清脆的门铃声响起,众人的心猛地被提起,期待着门外的人是云浅。
黎焱第一个站起来三步并两步向大门走去,“一定是小云浅回来了,我去开门!”
其他人也都有些心急地跟在后面,迫不及待地看着黎焱打开了门。
结果是一个青灰色的脑袋探进来,看到众神齐刷刷地站在门口先是一愣,心想,也不用这么隆重地迎接我吧。然后才赶紧尊敬地欠了欠身,道:“天神大人,打扰了,请问,云浅有跟您一起回来吗?”
第105章 又是那小子搞鬼
看到不是云浅,众神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浔发觉了面前的几尊大神的不对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北落师门回答他道:“没有,我们也在找她。”
浔的眼睛瞪大:“她不是在人界吗?”
云漠摇摇头。
看各位的脸色,也知道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不在人界也不在天国,那真是奇了怪了。
“你最近有联系她吗?”云漠沉着一张脸,有点吓人。
浔忙不迭地点点头:“我上个礼拜给她打电话她还接呢,昨天打给她就关机了,我以为是手机没电或有什么要紧事就没在意......”
“她有没有说她在哪?”落问。
浔仔细想想给她为数不多的几通电话,基本上每一次的话题都是池洋,这不经让他有些惭愧,只顾着自己的事,从不关心她的处境。不过,他倒是突然抓到些苗头:“对了,我想起来了,她之前跟我说她在龙潭谷,然而过了几天后,我说我去天国找她处理些事情,她却说她回了人界。”
“可是她如果回了人界,没有回家,还能去哪?”黎焱自言自语道。
“啊,她该不会去找怀枫了吧。”浔眼睛一亮,说道。
云漠原本垂着眼不知想什么,此刻突然抬眸直视他:“怀枫是谁?”
“额,应该说是云浅的追求者。”浔说。
应该是这样吧,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问她要微信来着。
云漠目光一凛,“什么时候认识的?”
浔歪了歪脑袋认真地想了想,说:“今年八月。”
“有照片吗?”云漠问。
“啊,有。”浔掏出手机,翻到了那张难得的四人合影,举在众神面前,“右上角那个面无表情的。”
众神五个脑袋齐齐凑近一看,都不由自主倒吸口凉气。
南瑾城!!
云漠低低地骂了句脏话,大家都知道此刻天神大人心情不太妙,甚至感觉他四周空气的温度都在渐渐下降。
浔看着大家的凝重的表情,一贯的笑容逐渐凝固,小心翼翼问道:“怎......怎么了?”
北落师门害怕云漠一气之下把浔的脑袋按进雄黄里,便赶快站出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二人面前,抢先一步呵斥道:“你们身份不同,交朋友之前怎么不调查清楚?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云浅躲了五年的南瑾城!”
浔惊恐地睁大了眼,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似有点站不稳。
糟了糟了,出大事了!自己跟在云浅身边六年,最怕让她想起南瑾城,这下好了,居然糊里糊涂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入狼窝,这下不止云浅有生命之忧,恐怕自己也自身难保。
云浅啊云浅,我就说你不要太贪恋男色吧!
“这下怎么办?”浔自责得不敢抬头看云漠,而就在这时,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南瑾城!地国死神!杀掉莫清平的人!
然后他飞快地想了想前后因果,之前不理解为何地国的人闲的蛋疼非看上莫清平杀,现在倒是感觉能说通了,南瑾城必然是为了报复,以至于为什么报复的是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云浅说,这件事交个她处理,是不是说明她就在地国内部,所以她想直接找南瑾城对峙?
然而这件事之前,云浅还能联系得上,之后便再杳无音讯,是不是说明,她在找南瑾城之后遇害了?
浔“啊”的一声,觉得自己的猜测非常有道理,可能是天神大人无形中的威迫力和众神不太善的眼光刺激到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让他脑瓜子突然这么灵光。
然后他便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其实这次我来天国找云浅,就是为了让她帮我查地国的下落,我要给莫清平报仇。”浔说。
众神都觉得他的推测很有道理,这不经让云漠脸更黑了。
“有电话吗?”他阴森森地问。
浔一拍脑门儿,“有有有!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说罢便拨通了“怀枫”的电话。
嘟嘟
居然通了!
不仅如此,响了三声后,就有人接起来了。
“喂。”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声音,依旧冷冰冰。
“怀枫!哦不,南瑾城,你把莫清平的命还来!把云浅还来......”浔劈头盖脸一阵咆哮,最后一句还没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就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夺走了手机。
“南瑾城。”云漠把手机放在耳边说。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一声,说:“比我想象中发现的还要晚。”
“把云浅交出来,别逼我找地国开战。”云漠目露寒光。
“求之不得。”
云漠邪气地勾勾嘴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地国异空间都很需要你的法力吧,你真觉得能打得过我?”
“天神大人别忘了,能量石就在我手里,只要我愿意,它随时可以填上异空间的漏洞。”南瑾城说。
云漠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气得他眉毛似乎都抖了三抖。不过好在南瑾城的话证明了云浅此刻是安全的。
“那你究竟想怎样?”云漠有些妥协有些泄气,“你不就想找我报仇吗,我把我的命给你好不好?”
一听此话,包围在云漠面前的众神皆大惊失色,压着声音道:“天神大人,万万不可!”
那边的南瑾城冷笑了一声,心情不太妙,心想,这俩二缺不愧是亲兄妹,动不动就牺牲自己救对方。但他可不愿这么轻松地解决,他还没玩够。
“你放心,云浅此刻在我地国的地牢里有好吃好喝的供着。” 就在刚刚,还特地去人界给她买了雪红果和小笼包还有鸡蛋灌饼!简直是有求必应,在这一方面,地国里除了死神本人以外没有比她更大牌的了。
“我不想把她放了,怎么办。”南瑾城慢条斯理地说,“云漠,不然你找吧,如果你能找得到她,我就把她放了。”
说罢,电话被挂断了。
云漠缓缓把手机放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冷不防手一发力,浔的手机被捏成了碎片......
浔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终是没敢说什么。
“天神大人,接下来该做什么?”落问。
云漠黑着脸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找!”
虽然云浅此刻正置身于阿鼻地狱当中,必定是危险万分,但南瑾城的话让他隐隐觉得,她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因为南瑾城还没玩够,还需要留下把柄整他,而云浅,就是那最重要的筹码。
但是地国的地牢都是关押着穷凶极恶的厉鬼,云浅从小就怕鬼,不知道会不会疯掉。
想到这里云漠就感到一阵头痛,他真的害怕云浅在那种环境里会精神失常。
然而与此同时,地国地牢一阵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云漠还是太小看云浅的抗压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了,她在天国修炼了五年可不是闹着玩的。此刻属她笑得最大声。
“哈哈哈哈哈阿杰大哥,你虽然看不见也不能瞎眼说瞎话啊!”
阿杰:“嘁,爱信不信,我杀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诶不过说真的,你们后悔吗,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暗无天日的。”云浅揉了揉笑酸了的腮帮子说。
有鬼道:“倒也不是后悔,是真的在这个地方待腻了,有时候会想想自己要不那么作,或者作得不那么过分,至少不被地国看上也好啊。”
“是啊,最难受的是,我们现在无法消散也无法转世,就这样永生永世耗着不得解脱,也怪难受的。”
云浅心想,这帮鬼大概真的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吧。
玲梅说:“小丫头,我看你和那南瑾城关系不简单,如果有朝一日你出去了,能不能让他通融通融让大家解脱了算了。”
云浅说:“玲梅姐姐,你执念放下了?”
“哎,大概吧,可能是在这里的无聊让我已经忘记那个臭男人的长相了,他的所作所为也记不太清了,算了算了,放他一马吧。”
“你个死婆娘就算不想放过他你也出不去啊。”有鬼无情地拆穿道。
“你闭嘴!老娘要是出去了第一个吃了你丫的!”
“可是我觉得,南瑾城那么小气,就算小丫头和他关系匪浅,也不会答应放过我们的。”沉默良久的虎子开口。
这下群鬼复议:“我也这么觉得。”
“是啊,南瑾城那个人那么小心眼,一定心里憋着坏!”
“就是!比鬼还坏!”
这时,地牢大门开启,八成又是有人来送饭了。云浅赶紧咳嗽两声以示让大家安静,这要是让南瑾城本人听到了,那就不太好了。
她可以骂,因为她有恃无恐,旁鬼要是敢骂南瑾城,那就......不好说了。
果然地牢内瞬间安静如鸡,士兵沉稳地迈着大步走进来,云浅凝神一听,是南瑾城的脚步没错。
待他走到门口,云浅一看他手里的东西,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些人界的食物!
因此在这个破烂的地牢里,她竟不合时宜地心头一暖。
伪装成士兵的南瑾城进来把吃的往她手里一塞,漫不经心地道:“吃吧,别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