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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全文阅读

作者:凉歌     江山为聘txt下载     江山为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2章 殿试

    萧如月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道:“那为妻以后努力做一个米虫可好?”

    “那自是极好的。”宇文赫表示十分满意。

    萧如月忍俊不禁。

    明日要殿试,萧如月用过晚膳后又沐浴更衣,看了会儿书便去歇着了。睡前还喝了一大碗苦药。

    雅音姐姐的药真是越来越苦了,简直苦不堪言。

    萧如月肠子都快苦青了,就说了一句:“雅音姐姐,下回能不能让药不这么苦?”

    雅音姐姐皮笑肉不笑曰:“下次我给你多加一两黄莲。”

    姐姐,我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某君上很护短,闻言老神在在道:“让唐敬之来一趟,负责检验药方如何?”

    雅音姐姐气得磨牙。

    算你这个狗皇帝厉害!

    萧如月笑得前仰后合,睡着的时候脸都笑累了。

    大抵是心情愉悦的关系,萧如月一夜无梦一觉到天明,萧如月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扮成个小太监,便带着青青和崇越出宫去了。

    今天她是要上麟德殿,仆人随从一个都带不进去,带上青青和崇越,是为了路上的安全。

    到了司徒别苑,萧如月重新换了装扮,她换完衣裳出来,宫里派来的人也刚好到了。

    “公子,宫里的马车来了,您该该出发了。”薛管家在门外提醒道。

    “好,即刻来。”萧如月答应着,话音未落,便见翩翩少年打开门走出来。

    少年玉冠束发,一袭恰当合身的玄色衣袍,衣摆用银线勾勒大片繁复的云纹,随着摆动的角度彰显一片浮华。

    萧如月本就生得眉目精致,肤如凝脂,尤其是好看的柳眉下那一双漆黑如墨玉的眼眸,乌黑略显潮湿的瞳仁潋滟着脱俗绝尘,瞧上一眼便难让人再难移开目光了。

    杜子衡与萧如月面对面的机会也不少,但这个画面,还是把他吓呆了。

    他只觉得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世界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

    她浑身仿佛散发出光芒,吸引着他,不断靠近,再靠近……

    “杜兄,走吧。”萧如月见他有些发愣,出声提醒道。

    杜子衡被她一唤,如梦初醒,登时满面羞红。

    “走……走吧。”

    宫里派来的小太监瞧见萧如月也愣了愣神,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两位请随咱家来。”

    萧如月淡淡一笑,朝那小太监微微颔首,那小太监都不好意思看她。

    不过,这小公公看她会出神也是应该是,毕竟方维庸的这个高徒小顺子,他是见过皇后娘娘的,他觉得这位贡士“司徒无”瞧着眼熟,想多看两眼,却又不敢,这才会显得别扭。

    青青和崇越正要跟上,小顺子疑惑扫了他们一眼,“两位这是要做什么?”

    “我等是公子的随从。”崇越挺直腰板道。

    只见小公公皱了皱眉,指着门外的马车和羽林卫说道:“这两位是会试是头名会元是第三名的贡士,入宫自有羽林卫保护。尔等请回吧。”

    虽然早知如此,但青青还是不甘心,正准备说话,便被崇越给拉了回来。崇越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老老实实站着。

    萧如月和杜子衡随着那小公公出了门,上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别苑门口聚集了不少附近来看热闹的人。

    这一个司徒别苑就出了两个会试前三的,还有一个高中了头名会元,他们岂能不来凑热闹,瞧瞧会元公都是生得何等模样?

    再者就是,这附近住着的不是官员便是殷商富贾,有钱的想要有势,有钱有势的想要更多的势力,他们来凑热闹看看会试中举的都是什么人是一方面,想来沾沾喜气趁机攀交才是真。

    不过因为有宫里来的公公带路,又有威风凛凛的羽林卫护卫左右,这些人也只敢瞧瞧,哪里敢近前去?

    护卫队走没多多久,崇越和青青便骑马赶上去,不远不近地跟着,万一有个什么不好,他们也随时可以跟上去支援。

    好在一路上都算顺利,除了围观称羡的百姓多了些,倒是没什么了。崇越和青青用腰牌进了宫门,远远地守着。

    即便是在宫里,也不是绝对安全。

    麟德殿里的早朝已经结束,只留下一部分重臣,其他官员已经退出殿外。

    萧如月和杜子衡到殿外时,还有一名眼生的男子在场,看三十出头模样有,布衣装扮,比杜子衡还要朴素许多,约莫是贫寒出身,比起萧如月的锦衣华服,简直是天壤之别。显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萧如月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这个眉目间倒是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就是……有些愤世嫉俗。

    目光交汇的时候,对方冲她皱了皱眉,那模样分明是在质疑:富贵公子也能得会试前三。

    萧如月一时好笑:虽然她也怀疑过这个成绩可能有猫腻,可她还信得过岳相和景煜的眼光。

    她觉得自己不争气可以,别人质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这里,萧如月抬头挺胸,目光从他身上扫了过去,那淡淡一瞥,傲气浑然天成。

    对方愣住了。

    萧如月也不再管他了,目光落在带路的小顺子公公身上。

    这位年轻的公公朝他们行了礼,便去通禀去了。

    身边的杜子衡似乎有些紧张,萧如月离他近,都能听见他大喘气了。

    “杜兄,放轻松,君上也是寻常人,不会有三头六臂的。”

    “嗯,是。”杜子衡紧张地两只手都搅在一起了。

    萧如月突然觉得好笑,他在说要对付宇文成练的时候明明是一副气吞山河男子汉气概十足的模样,怎么进了宫要见皇帝他就怂了?

    他要是知道这麟德殿里坐着的人是他见过的“朱宇文”,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萧如月看了杜子衡一眼,她说的话对杜子衡来说,基本上不起作用,他还是紧张的很;她又看了边上那个人,那个人方才的傲慢神色这会儿全没了,样子和杜子衡相差无几。

    这个人是会试第二,在皇榜上名字就写杜子衡和她中间,似乎叫什么……崔敬轩?

    她反观自己,往大殿里看了一眼,也不禁紧张起来。

    从这个角度看进去,只能大概看清大殿里的情形,一身明黄的君上遥遥坐在宝座上,却看不太清他的面貌。

    很快,小顺子便回来了,和他们说了两句要注意的,就听见殿里面传来一声高喧:“宣会试三甲入殿觐见!”

    萧如月三人抖擞精神,跟在领路的小顺子后面,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迈进了麟德殿里。

    小顺子率先双膝跪地:“君上,会试三甲带到。”

    座上的人低低“嗯”了一声,杜子衡、萧如月等三人便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草民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一个低沉和缓的男音缓缓响起,萧如月情不自禁抬头看,她的意中人她的夫君,就坐在上头,用她最熟悉的嗓音,说着最平静的话,熟悉而又陌生。

    相识这么久,咫尺之间,肌肤之亲,却从未以这种方式见过面。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别开生面。

    萧如月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与座上的宇文赫四目相对,他眼里盛满笑意。

    殿上官员此时都关注着萧如月等三人,杜子衡与另外一人并未抬头,于是,大部分官员便对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一下子印象深刻。

    还从来没人敢在殿试的时候,这般直视君上的。

    岳相和萧景煜对视一眼,却是有各自说不出来的无奈。

    “你这少年人好生大胆!”以刻板自大著称且喜欢倚老卖老的兵部尚书首先向萧如月发难。

    萧如月“咦”了一声看过去,她蓦地想起来,宫里被她拘着的那个秋美人,就是这个老头子的亲孙女吧?

    还真是一家人。

    萧如月规规矩矩向他行了个礼,“尚书大人在上,晚生司徒无有礼。未知晚生有何处不妥,请尚书大人指教?”

    秋老头鼻孔朝上,哼了哼,鄙夷道::“现如今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如此目中无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萧如月惊讶到不行,她明明规规矩矩的,哪里目中无人了!

    她与这位秋老尚书也就在大婚时见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司徒无”这个身份不该得罪他吧?!

    萧如月一脸的懵逼。

    杜子衡大概是看出来她还想说话,连忙拽了拽她的袖子,提醒她这是在麟德殿不是在司徒别苑。

    萧如月也险些忘了,她此时可不是中宫之主一国之母,只是个会试第三的贡士司徒无。

    她点点头,不自觉看了座上的宇文赫一眼,宇文赫敛了敛眉头,看样子是生气了,她连忙暗暗冲他摇头。

    “秋尚书是两朝老臣,这少年虽是会试三甲,但毕竟是个孩子,秋尚书你又何必与个孩子为难。”岳相也看不下去,噎了秋尚书一句。

    秋老头脸色涨了涨红,气呼呼的,却是没敢发怒。

    萧如月顿时解气了。

    工部的王尚书打量了萧如月一番,夸奖道:“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不到三甲之中竟有如此年轻的少年。君上,这可是国家之幸。”

    再看座上的宇文赫,他眉头之间似乎这才也有所舒缓。

    萧如月有点想感谢王尚书了。

第123章 互不相让

    虽然知道宇文赫不至于当众发飙,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位脾气古怪的皇帝会不会不走寻常路,整出点什么幺蛾子。

    她松了口气。

    不过萧如月最庆幸的是,宇文成练今日没出现在这里。

    他不定什么时候杀出来,但此时不在,已经很不错了。

    “国家开科取士,正是为了选贤举能,你们三人既然能够从会试的上千名学子之中脱颖而出,便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宇文赫的目光在杜子衡崔敬轩和萧如月三人身上分别扫过,最后定在萧如月脸上,徐徐道

    “会试之时你们该展示的文采辞藻都已经展示过了,主考岳相和监考官萧尚书也都认同了你们的文章,今日殿试就不必再重复同一件事了。”

    杜子衡与崔敬轩闻言背上都僵了僵,大气都不敢出了。

    “那君上的意思是……”宇文赫话音才落,岳相便紧跟着问道。

    他毕竟是会试的主考官,多关心一下也理所当然的。

    但萧如月看了眼岳相,这老人家说话也忍不住往萧如月这里看来,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皇后娘娘在殿试,出大难题真的合适么?

    岳相他老人家难不成是觉得,她在会试写的文章是别人代笔的?

    思及此,萧如月看了座上的宇文赫一眼,险些笑出声。

    在岳相的心里,给她代笔的兴许就是座上这位丰神俊朗的君上了。

    真是天大的冤枉。

    杜子衡和崔敬轩头次面君,又到了关键时刻,都低着头,紧张得快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自然顾不上去看她是个什么状态。

    宇文赫向萧如月投来一抹无可奈何的目光,这才看着岳相说道:“岳相是一国宰辅,大夏国情如何你最是清楚。国家开科取士选出来的人才自然是要为黎民请命为百姓谋福祉,不是么?”

    他墨瞳清冷,语调平和,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却都重如泰山。

    岳相无可反驳,只能讷讷点了头,“君上英明。”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君上英明。”

    宇文赫嘴角微微一扬,不知是在笑还是嘲讽。

    他拿起两份奏折,扬了扬,说道:“荆州通判上折子,弹劾荆州刺史:私相授受贪污受贿买官卖官;荆州刺史又上折,言辞凿凿辩驳说通判是诬陷于他,真正买官卖官的人是荆州通判,并且状告荆州通判私自圈占百姓良田,抢占民女。”

    “两方僵持不下,朕便派了个钦差前去查案,可是钦差到了荆州不到三日,便因大火死在了荆州官驿,整个驿馆也付之一炬。你们说,这件事,还要不要派人去查,派谁去,该怎么查。”

    此话一出,整个麟德殿陷入一片死寂。

    杜子衡与崔敬轩这两个头次面君的人就不用说了。

    岳相等人表情也全都呆住了。

    就连萧如月也愣在原地,震惊无比。

    荆州的事情宇文赫之前与她提过,说要派个钦差去荆州的,派去的人竟然死在了荆州驿馆?!

    她萧如月看着宇文赫,最近他一直很忙很忙,难不成也何这件事有关系?

    派去荆州的钦差是什么时候出事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告诉她,是因为担心她的身子么?

    瞧岳相和景煜的神情,他们应该是知情的,他们吃惊的应该是,君上居然把这么大的事情公诸于众吧。

    萧如月心中沉了沉,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沉默:“荆州刺史与通判互相弹劾,其中必有蹊跷。荆州是大将军的食邑封地,且不论朝廷派去的钦差究竟为何会不小心到因为一场大火丧生于荆州驿馆,荆州刺史通判有问题又死了名朝廷钦差,大将军是不是应该出面负责查清此事?”

    “阁下此言差矣。”半晌没吭声的崔敬轩突然说话了,“荆州虽说是大将军的食邑封地,但终归是我大夏王土,理应由君上派遣刑部、大理寺的官员前去查勘才是。若叫大将军调查,岂不是越俎代庖?”

    书生气到底是书生气,虽说有些愤青,但说到国事民生,骨子里一腔热血就燃起来了。

    杜子衡此时也不甘落于人后,站出来说道:“崔兄此话也不对。荆州是我大夏王土不假,但到底是大将军的食邑封地。君上若要一次调查荆州的两位封疆大吏,势必要有大将军的配合,否则,一但这两位封疆大吏出了什么状况,荆州上万百姓当如何?”

    萧如月又说道:“杜兄言之有理,但也不尽然,荆州通判与刺史互相弹劾,不一定就是两位封疆大吏都有问题,此时去找大将军配合,若是大将军性急之下一口气斩杀了两位大员,待查清之后若有人是清白的,岂不是错杀好人,还会闹得荆州天下大乱?”

    “大将军虽是武将,可以不是莽撞之人,当不至于如此。”杜子衡说道,说完自己又陷入沉思,“但司徒贤弟言之有理啊。”

    崔敬轩又不乐意了,“简直是胡扯乱扯,荆州是我大夏王土,理应由大理寺与刑部官员前去查勘,荆州是大将军的封地,但大将军未曾管好他的封地便是失职。按照我大夏律法,待查清荆州刺史与通判之事后,大将军也势必要领一个失职失察之罪。”

    ……

    这会试三甲说话就争起来了。

    诸位朝臣你看我去看你,竟然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果然是后生可畏。

    这三位个个伶牙俐齿,说起话来有理有据,但也都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

    众人头疼不已。

    杜子衡、崔敬轩、萧如月三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不休。

    几位尚书大人听得入戏,一时技痒也跟着讨论起来。殿试俨然成了朝堂议事。

    岳相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不,他是心里惊讶不已,脸上还要绷着。

    若说之前他还觉得皇后娘娘会试的文章是由人代笔,此时此刻他已经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此能言善道,却又擅于迂回婉转,与会试行文的风格如出一辙。

    龙椅中的宇文赫静静听着,面无表情,眉头微敛却是瞧不出喜怒。

    正阔辩熊谈的萧如月,忽然瞥见座上的君上冲她眨了一眨眼,她到嘴边的话一顿,差点接不上气了。

    美色误人,蓝颜祸水啊!

    等她说完,也朝宇文赫抛了一波媚眼,眼神中不乏顽皮与狡黠神色。

    宇文赫没由来的骨头一酥,心中好笑:她还真是一点都不会叫人占了便宜。

    他瞧了瞧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她,一股骄傲油然而生。

    方维庸站的离宇文赫最近,他见自家君上那副骄傲的模样,偷偷捂嘴忍着笑。

    一个荆州的问题,这殿里十几个人,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真的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谁也不肯松口。

    麟德殿就这么吵成了市集。

    连那个倚老卖老的兵部尚书秋老头也没能忍住,加入了争辩的行列之中,他的嗓门那么大,说不过人家就妄图用嗓门碾压别人,结果别人的声音又一句盖过了他。

    萧如月第一次体会到宇文赫口中所说的:“一群饱读圣贤书却吵得像市井泼妇无赖的酸腐读书人。”

    萧如月有点同情座上的皇帝了:每天看这么一群老头子吵吵得面红耳赤,就差下手互扯衣服表示自己的愤慨不平了,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

    她的耳朵都要炸了。

    不过,也幸好有这场辩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才没人去注意她这个会试第三年的少年是不是和皇后娘娘长得相似。

    就在麟德殿的屋顶都快被掀翻了的时候,外头传来通禀的声音

    “魏王爷觐见。”

    前一刻殿里还吵的要翻天,下一刻,就全都偃旗息鼓了。

    宇文赫似乎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看见那个身穿朝服刚刚迈进殿门姗姗来迟的宇文成练,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意味深长。

    深不可测。

    “臣拜见君上,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宇文成练一来便做足了姿态,撩起他的官袍,双膝跪了下去。

    宇文赫淡淡说了一句:“皇叔免礼平身”,便叫人赐座。

    宇文成练心安理得地坐下来,扫了众人一眼,“今日殿试似乎比往常都要热闹些,各位大人鲜少这么积极的。”一副对众人的表现十分满意的嘴脸。

    萧如月心中冷笑,眼底的眸光也冷了冷。

    宇文成练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为之一怔。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又看了一眼。

    萧如月淡然地对上他的视线,微微一笑。

    她根本不担心宇文成练认出她来会如何。

    他认出来,也绝不会说破。

    相反的,对于宇文成练这种心怀不轨的人来说,他肯定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从今往后,他便有了要挟她的借口了。

    果然不出萧如月所料,宇文成练眼里的惊讶,很快就变成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皇后娘娘女扮男装混入会试考试之中,还敢大摇大摆上麟德殿来参加殿试,这件事,君上不会不知,还有岳相那个老东西。他肯定也参与其中了。

    宇文赫,这回看你还不被我抓住把柄。你可是连的宝贝皇后都赔上了。

第124章 钦点状元

    想到这,宇文赫才的目光落在萧如月身上时,他笑得越发猥琐。

    有段时日不见,皇后娘娘越发好看了呢。

    萧如月看了他一眼。

    宇文成练,姚梓妍的报应来了,你的报应,也差不多了。

    这一段时日不见,他脸色瞧上去红润却已经中空了,分明就纵欲过度。

    他和姚梓妍享受了多少鱼水之欢,最后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夜**虽好,却不可贪多哟。

    萧如月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和冷意,略过他,与宇文赫相视而笑。

    心怀不轨的人,看什么都觉得是能够利用的。

    不过,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么?

    什么都想要,觉得什么都可以得到,并且为此不择手段的人,才有致命的弱点可寻。

    萧如月又回头看了杜子衡一眼,他果然憎恨地瞪了瞪宇文成练,萧如月冲他摇摇头,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目光。

    杜子衡、崔敬轩和几位大人在宇文成练这个短暂的意外打断之后,很快又开始争执了,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一开始挑起这场“纷争”的萧如月,俨然成了壁上观。

    宇文成练似乎也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这样的争论实在不多,搁在平日里哪里有人敢在朝堂上这么议论君上的手足兄弟那位大将军手握重兵,又深得太皇太后的心,他想要谁死还不是动动手的事。

    而且,从这些人的争论当中还能听出不少东西,若是要拉拢大将军的话,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筹码了。

    宇文成练的心思没能逃过萧如月和宇文赫的眼睛,岳相也一面关注着杜子衡他们,一面关注他。

    魏王的野心谁人不知。眼下不过是因为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他就还在维护这所谓的和平表现罢了。

    杜子衡像是故意要说些什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淮阳的事情。

    萧如月见状不好,便及时出声打断,“杜兄,咱们今日议论的可是荆州之案。不是旁的事情。”说着眼角余光示意了宇文成练。

    杜子衡心有不甘,但萧如月目光很是坚定,他便知,他再说什么司徒贤弟都会打定主意让他说不成,这才放弃了。

    那边崔敬轩还想说什么,宇文赫平静低沉的嗓音却在这个时候穿透了麟德殿

    “够了。”

    两个字就足以让喧嚣停止。

    众人纷纷低头。

    “从荆州案的讨论,朕已经看见你们的见地和决心了,朕心中也已有了评判。”宇文赫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说完转而看了岳相一眼:“岳相你可有意见要提的?”

    “回君上的话,老臣是负责会试的主考,殿试本应是君上您做主的。”言下之意是,老臣不应该再参与决断。

    但同时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君上您就算想钦点皇后娘娘为状元,老臣也绝无二话。

    宇文赫微微扬了扬眉,显然已经明白了岳相之意。

    他顿了顿,朗声道:“朕心中已有决断。杜子衡、崔敬轩、司徒无三人上前听封。”

    三人便齐刷刷跪倒。

    宇文赫徐徐道:“杜子衡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更有智虑周全,堪为大用;崔敬轩饱读诗书,虽说想法古板了些,但不失为可塑之才;司徒无年纪虽轻,但才思敏捷。不过,轻灵有余稳重不足,还有待改进。”

    萧如月闻言瞪了他一眼:本宫还不是为了配合你演戏。

    某君上分明想笑,还要板着脸继续演下去,“杜子衡,魁首非你莫属。榜眼当属崔敬轩。司徒无,你少年天资,探花郎你当之无愧。”

    他看着萧如月的目光,分明是赤果果地调戏。

    萧如月险些吐血:明明姑奶奶是被拉来唱大戏的,为何还要被调戏?!

    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杜子衡见萧如月发呆,连忙拉她一起叩头谢恩。

    起身时,萧如月不忘了再瞪宇文赫一眼。

    宇文赫安之若素地撇了门下省主事冯待中一眼,补充道:“门下省即刻草拟诏令,昭告天下。”

    冯待中连忙称是。

    三甲钦点,殿试尘埃落定。

    宇文成练也不多待,率先起身告辞,走时瞧了瞧杜子衡,又瞧了瞧萧如月,阴阳怪气地道了贺便走了。

    杜子衡瞪着他背影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了。

    方维庸提了琼林宴的时辰,宇文赫便宣布退朝,其他各省各部主事便都纷纷告退。

    杜子衡临出门时,听见座上的君上淡淡道:“状元公探花郎留下。”

    杜子衡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脚步登时定住了,崔敬轩走时心有余悸,出门的脚步都变快了,生怕自个儿也会被留下。

    偌大麟德殿,之前还热闹的像菜市场,这会儿便只余下几个人了。

    杜子衡跪在下首,萧如月却是没规矩地站着,杜子衡见状拽了拽她袍角,萧如月这才无奈地跪下。

    “状元公可知朕为何留下你们?”君上的嗓音缓缓传来,不喜不怒。

    杜子衡到此时方觉得,这个嗓音像是在哪儿听过,有些耳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谨慎地看了萧如月一眼,萧如月却是一脸平静,他便失落了,原来是他错觉了。

    “状元公不抬起头来么?”君上突然又说道。

    杜子衡心中越发忐忑:“草民……不,微臣不敢。”

    恩师曾说过,君前不能随意抬头,否则便是犯了大忌。

    届时杀头都有可能。

    于是,从进麟德殿至今,他压根就没敢抬过头。

    也不止他,崔敬轩也是一样的,那个一脸傲慢的古板书生,也压根不敢抬头瞧一眼君上长得是何面目。

    “朕允许的,你有何不敢?”君上的声音还有点像是在打趣?

    杜子衡终于没忍住好奇心,壮着胆子抬起头向龙椅的方向看去。

    目光越过龙袍前襟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往上看……

    他看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当场石化。

    “朱……朱……”

    一个字卡在这儿,半天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了。杜子衡的表情已经僵化了。

    可想而知他此时震惊震撼惊诧到无以伦比的心情。

    龙椅上的君上却还是一脸的泰然,他缓缓步下龙椅,负手缓行来到杜子衡面前:“咱们昨日才见过的,状元公这么快便不认得在下了?”

    “我……你……你不是……”杜子衡舌头已打结,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没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语无伦次。

    萧如月忍不住“噗嗤”一笑,“杜兄不认得了么,这是小弟的兄长,朱宇文。”

    杜子衡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一脸不知所措的茫然:“怎怎么回事……朱兄,不,君上……君上怎么会……”

    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信了。

    这惊吓太大。

    他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面君,却不曾想,君上早已与他打过多次交道,他还数次顶撞过君上……

    杜子衡脸色都白了。

    他看看宇文赫,又看看萧如月,“……那你也是什么皇亲国戚了?!”

    “就算是吧。”萧如月见他脸色白如纸,也不忍心再雪上加霜了,“小弟的身份暂时还要保密。”

    杜子衡恍惚点点头,保密好,保密也好。

    一个君上就够刺激的了。再来个什么皇亲国戚,他未必扛得住。

    杜子衡恍恍惚惚往外走,大汗淋漓,浑身都湿透了。

    这下是彻底傻了。

    宇文赫给方维庸递了一记眼色,方维庸连忙上前扶住杜子衡,“状元公,君上还没让您退下呢,您这是去哪儿?”

    杜子衡闻言看了方维庸一眼,这才想起,他这是在面圣啊。忙又回头,“噗通”就给宇文赫跪下了。

    “君上,草民无状,过往多有得罪,请君上治罪!”

    宇文赫皱了皱眉,没出声。

    方维庸虽然不知其中内情,但听他们方才的一番对话,多少也明了些许,扶起杜子衡道,“状元公,君上若是要治您的罪,您今日哪儿能得这个头名状元。”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杜子衡都快哭了。

    萧如月瞧着倍感头疼。

    昨个儿腰杆挺直强硬地想要回诗词集录的那个杜子衡,是这个杜子衡么?

    她又瞪了宇文赫一眼:都怪你,玩什么微服私访。

    某君上也不高兴了:你就为了一个认识半个多月的人来怪我?

    探花郎一时无语。

    “东西呢,拿来。”宇文赫向方维庸伸出手。

    方维庸连忙从袖管中掏出一本册子双手递上来。

    宇文赫接过书册便递给杜子衡:“昨晚说好的,今日殿试之后见分晓。你若还想要回这本诗词,朕就还你。”

    “不,不要了,草民不要了,草民不要了。”杜子衡连说了三个“不要”,面上惶恐。

    宇文赫便收了回来,吩咐方维庸道:“安排人送状元公回去,再去太医院宣个太医给状元公好好瞧瞧。跨马游街今日就免了,琼林宴也等状元公好起来再说。”

    杜子衡惨白着脸,跪在地上谢恩,便被方维庸扶起来。

    方维庸唤来小太监去传太医,又召来小顺子把杜子衡送了出去。

    等他们走了很久,萧如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回去的马车就那么一辆,状元公走了我怎么办?”

    “放心吧,青青会把你换装的衣服带在马车里,你这会儿出去便能见着她了。”

    注:待中是门下省长官,副长官为门下侍郎。门下省负责草拟诏令。

第125章 太皇太后病倒了

    宇文赫说时,眉目带笑,老神在在。

    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

    老狐狸。

    萧如月鄙夷瞪了宇文赫一眼,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走出了麟德殿。

    宇文赫摇头好笑,眼底笑意深浓,尽是宠溺。

    萧姐姐,不管你是萧姐姐还是敏儿,你在我心中,都是我的妻。

    守得住后宫镇得住朝堂,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萧如月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回头白了宇文赫一记大大的白眼,心里暗骂着:“老狐狸,什么都被你算计完了。”气恼地加快脚步往宫外走。

    “公子,您出来了。”青青和崇越却冷不丁冒了出来,吓得她险些跳起来,“你们吓死我了,能不能出现之前先打个招呼?”

    萧如月直拍胸口,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青青连忙退后两步,一脸委屈,“对不起,公子。”

    崇越也学着她,退两步,摆出委屈巴巴的神情,“公子,是我不对。”

    你们其实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吧?

    萧如月扶额,哭笑不得地越过他们往宫门处走。

    马车就停在宫门外不远的僻静处,萧如月径自爬上马车,车里果然准备好了换装的衣服。

    青青在外面候着,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萧如月唤她上车,便壮着胆子探头进车里瞄了一眼

    皇后娘娘,竟然睡着了!

    她的手还停在外袍的系带上。

    青青“呀”了一声,正要回头跟崇越说时,萧如月便清醒了。

    “傻丫头,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上车。”萧如月恍然未决自己睡着了一般,催促她道。

    青青愣一下,才爬上车。

    崇越等她们坐稳,便驾车转出大路,进宫。

    青青看着萧如月,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你是不是很累?”

    “怎么这么问?”萧如月不明所以。

    青青扁了扁嘴:“您都累到睡着了。换衣服时睡着了,您不知道么?”

    这回换萧如月愣了一下,“本宫睡着了?”

    青青点头。

    可她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萧如月柳眉微敛,暗暗寻思着什么。

    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青青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见皇后娘娘脸色不好,便不敢搭腔多问了。

    车里一时陷入沉默。

    “娘娘,出事了,太皇太后病倒了。”

    萧如月刚回到邀凤宫,银临便急急忙忙迎上来。

    萧如月反应慢了半拍,太皇太后病倒了,银临急什么?

    但也仅仅是顿了一顿,她便反应过来了,“本宫去换身衣裳即刻就来。”

    她身上可还穿着小太监的衣裳,这副样子去露华殿,是唯恐天下不乱。

    萧如月迅速换了身素色的衣裳,又借由绿衣的巧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带着银临绿衣前往露华殿。

    在换装梳头时,萧如月便问清了情况。

    太皇太后一早起来便不舒服,寻常上了年纪的人有些头疼脑热是有的,露华殿中备了常用的药丸,但太皇太后像寻常一样吃了两粒药丸,便昏睡不醒了。

    露华殿的宫人察觉情况不对,这才吓得来邀凤宫报知。

    银临一面搪塞说皇后娘娘病体未愈,服药后也在昏睡,一面叫人传太医。

    这会儿好几名太医都在露华殿里了。

    萧如月到时,露华殿里竟然挤满了人。

    宫里为数不多的几位美人才人都到了,王婕妤也在。

    叶海棠就更不用说,她向来标榜是太皇太后的贴心小棉袄,这会儿肯定是守在太皇太后榻前做足戏的。

    唯独秋美人没来。

    想必叶海棠已经瞧出问题来了吧。

    叶海棠听见动静,回头看来,只见皇后娘娘没有身穿正品宫装,只着了一袭素色衣裙,发髻瞧着也是匆忙间挽上去,脸色还透着苍白,眼底露出得意的神色。

    “叩见皇后娘娘。”众人纷纷跪倒行礼。

    萧如月“嗯”了一声,近榻前去看。

    床榻上,那位冒牌货太皇太后正紧闭双目,眉头郁结,神色痛苦,仿佛做了什么噩梦。

    萧如月扫了满面愁容的宫妃们一眼,又瞧了瞧站在边上的几名太医,冷下脸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子不舒服,你们这么多人都挤在榻前做什么?没事的都出去,太医近前回话。”

    皇后娘娘发号施令,那几个美人才人包括王婕妤在内,都悻悻退了出去,叶海棠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守在太皇太后身边,好像皇后娘娘说的话与她无关。

    同时也有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萧如月嘴角露出冷冷一笑,本宫倒想你能得意到几时。

    几个太医还磨磨蹭蹭的,她眼角一扫,太医们吓得连忙跪到她跟前来。

    “谁是主治太医,太皇太后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微臣徐海……便是太皇太后的主治太医。”一个约莫四十的太医弱弱地出声,“太皇太后病情来势汹汹,微臣,微臣也是……”

    “你也是无能为力么?”萧如月盯着徐海,冷笑道:“既然是你一直在负责照看太皇太后,那太皇太后的身子状况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若太皇太后平日里身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病倒?”

    “这,太皇太后平日里的确身子康健硬朗,还……”

    “还什么,是不是太皇太后身子明明不爽你却欺上瞒下,故意拖延病情意图谋害!”萧如月厉声打断。

    徐海徐太医吓得脸都白了,“微臣冤枉啊,皇后娘娘明鉴!”

    其他几名太医跪在地上,身子抖如风中树,一声不敢吭。

    “皇后娘娘这是想做什么,太皇太后病倒,您不想着怎么让太医专心治好她老人家,却如此恐吓太医,你是想让太皇太后好不起来了么?”半生没说话的叶海棠忽然发难。

    她说着,嘴角扬起冷笑,“虽说太皇太后平日里就不喜欢皇后娘娘您,可再怎么说,太皇太后都是君上的亲奶奶。皇后娘娘是不是不够厚道?”

    萧如月闻言侧过脸,眼角瞥了叶海棠,淡淡道:“叶贵妃这是推己及人么?”

    明明是听不出喜怒的一句话,却叫叶海棠气得牙痒痒。

    这贱人是什么意思?

    她正要说话,却被萧如月先声夺人

    萧如月:“太皇太后是君上的亲奶奶这一点,本宫心中自然有数,君上政务繁忙,太皇太后这露华殿的吃穿用度本宫时常是亲自送来从未怠慢过。但本宫不知道叶贵妃心目中是否有数。你整日陪着太皇太后,却连她老人家身子有恙都不知,等到她老人家出了状况便来榻前哭哭啼啼装模作样,这是做戏给谁看?”

    “还有,叶贵妃虽然是鞑靼人,但嫁到大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知道上下有别尊卑有分,本宫是大夏的皇后,你不过是贵妃,竟敢不顾上下尊卑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

    萧如月顿了顿,命令身边的银临道:“银临,掌嘴。”

    银临应声上前,叶海棠立即沉声喝道:“你敢!”

    “本宫有何不敢?”萧如月冷哼,再度下令:“银临,动手。”

    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银临也不迟疑,抬手就给了叶海棠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这巴掌下去,银临是用了十成力道的。

    叶海棠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动手反击,捂着自己半边脸,瞪着萧如月的目光无比怨毒。

    萧如月满不在意的对上她的视线,懒洋洋露出一记傲慢的嘲讽,“你须知道,我大夏宫规森严,不比你母国鞑靼。”

    话里话外,全是在讽刺叶海棠出自蛮夷之地,不识规矩,目无尊长。

    叶海棠气得脸色涨红,又想发作不能,干脆挤出两滴眼泪,“哇”地扑倒太皇太后身上,“太皇太后,您可要快些好起来,海棠要被人欺负死了。”

    说着话时,手却用力捏着床榻上那位冒牌太皇太后的手,幸好这个冒牌货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否则定要活活被疼醒。

    也不知道叶海棠是给那个冒牌货用了什么药,竟然叫她昏迷至此,却连太医都瞧不出问题来。

    可惜她没能摸到冒牌太皇太后的脉搏,否则多少也有些底了。

    思及此,萧如月的目光凌厉扫向叶海棠,“叶贵妃若是真心待太皇太后为亲奶奶,就该在平日里多嘘寒问暖时刻关心她老人家,而不是在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病重之时还在她老人家跟前哭哭唧唧。”

    太医们常年在后宫行走,自然也知道宫中斗争激烈,可亲眼见到皇后娘娘如此凶悍,本就惧怕的心更是雪上加霜。

    一个个五体投地伏跪在地上,生怕皇后娘娘气头上把他们都拉出去杖毙了。

    叶海棠的动作一僵,哭声也停了。

    她回头瞪着萧如月,眼眶泛红,眸中含泪,脸色却是涨得铁青,瞧着分外诡异。

    萧如月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冷漠道:“叶贵妃要是真惦记太皇太后惦记到心中难过,克制不住自己痛哭流涕,就请回琉璃阁去好好哭个够再来。哭哭唧唧的,丧气。”

    叶海棠扶在床上的手一直在抖,怕是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当场发作了。

    萧如月便索性“好心”推她一把,转向一直木讷发呆的亚娜,“亚娜,没见你家主子走不动道儿了么?还不扶你家贵妃出去。”

第126章 昏迷?睡着?

    亚娜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想去扶叶海棠。

    却被叶海棠无情地甩开手。她怯懦地退了一步。

    叶海棠自己站了起来,走之前狠狠剜了萧如月一记眼刀子。

    贱人,你别得意太早,你别以为你本宫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可你就算赶走了本宫又能如何?

    我告诉你,本宫想让她好起来她才能好起来,本宫想让她好不了,也可以趁机把你拉下水。

    不信就走着瞧!

    萧如月摇摇头,实在没兴趣和她互相瞪眼睛了。

    但绿衣很生气,这个坏女人敢瞪我家娘娘,我也瞪死你。

    她不服气瞪了叶海棠,却被叶海棠凶恶的眼神吓得心里一咯噔,险些以为见了鬼。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等叶海棠走远了,以徐海为首的一干太医还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如月扯了扯嘴角,实在不想说什么,便自己坐到了床沿,搭了一下冒牌太皇太后的脉搏。

    葱白般的玉指搭在腕上好一会儿,萧如月不禁皱了眉。

    此人脉象平和,除了脉搏比寻常的情况下跳动较慢了些许之外,并未有任何气血淤阻的情况。

    也就是说,这个人只是睡着了而已。

    可一个人若只是睡着了,如何会怎么都唤不醒?

    “徐太医,依你之间,太皇太后究竟是什么病?”萧如月陡然起身,问地上跪着的徐海道。

    “太皇太后她没……”徐太医脱口而出,话到了嘴边连忙改口,“太皇太后的病微臣真的看不出来啊!求皇后娘娘饶命,是微臣学艺不精,微臣愿意就此告老还乡,绝不再入宫!求皇后娘娘饶命啊!”

    “胡说八道!四十出头告什么老还什么乡,本宫问你的话你只需认认真真本本分分回答即可。”

    皇后娘娘沉声道。

    威慑效果甚好,徐太医一下就怂了,两条腿抖了抖,说道:“回回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给太皇太后把过脉了,可太皇太后脉象平和气血通畅,身子骨比很多年轻人都好了不知道多少……”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斗胆偷偷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却见皇后娘娘蹙了柳眉,却并未发怒,他这才敢继续往下说。

    “从脉象上可,太皇太后什么病都没有,但露华殿上上下下的人都试过要唤醒她老人家了,却怎么都叫不醒。微臣试过十来种办法,也试过了金针刺穴,可还是不见起色。”

    “金针刺穴也不管用?”萧如月听到这儿,眉头收的更紧。

    徐太医以为皇后娘娘是在质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连忙报了他金针刺过的几处穴位,又在冒牌太皇太后的身上一一指出给萧如月看。

    萧如月心里倍感沉重,叹了口气。

    徐太医便吓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皇后娘娘饶命啊!微臣句句属实绝不敢有虚言!”

    “是啊皇后娘娘,徐太医所说句句是真。”

    “求皇后娘娘明鉴开恩啊!”

    其他的太医见徐海徐太医吓成这般模样,也纷纷开口替他求情。

    “皇后娘娘,太皇太后的病是我们六人共同确诊的,不是徐太医一个人的错。请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微臣愿同罪。”

    “微臣也愿意!”

    有人提了个头,其他四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着。

    在皇宫这地方,萧如月见多了见死不救甚至是寻替罪羊替自己去死的事情,忽然来了这么一群讲义气的人,她反倒要不适应了。

    萧如月心情分明很沉重,却是被这些讲义气的太医给气笑了。

    “谁说本宫要治徐太医的罪了?”萧如月哭笑不得,“行了,都别跪着了,跟本宫说说你们给太皇太后看诊之后的发现”

    她说完,六个太医全都一脸怔愣地望着她,傻在那儿动都不会动。

    “既然觉得地上舒服就不用起来了,跪着说吧。”要不是顾及皇后娘娘的形象,她都想翻白眼了。

    太医们这才如梦初醒,全都大大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银临姑娘此时一记冷眼扫过去,太医们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是在皇后娘娘凤驾面前,又连忙挺直腰杆跪好。

    萧如月美眸微敛,眸光扫过去,“谁先说?”

    徐海便当之无愧成了第一个。

    他细说了诊脉的细节之后,又替了金针刺穴的事,说是太皇太后的穴位似乎与寻常人有些不太一样,稍有偏离。但他随即又说,穴位有些异常也不算奇事,毕竟天下人并非个个都是一样的。

    其他几位太医也都说,床榻上这位冒牌太皇太后的脉象就像是睡着了。

    说法基本一致。

    萧如月见他们这些人虽然年纪比徐太医年轻,说话的条理性比徐太医清楚多了,谈吐之间也显露出比徐太医更深修为的医术,但他们却对徐太医恭恭敬敬的。

    萧如月便忽然想起,她好似在哪个地方听过一耳朵,说是太医院里有个医术不算高明的太医,人缘却极是出奇的好。

    当时她还想说,皇宫的太医院里也有这种事,真是稀奇。

    他们说的那个人,怕就是眼前这个徐海徐太医了。

    叶海棠让冒牌太皇太后选了这个徐海徐太医作为自己的主治太医,应当是看中了他的医术不精,好蒙骗。

    萧如月沉吟了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转头吩咐银临道:“去把李太医和王太医都叫过来。”

    “是。”银临领命退下,到门口去让小太监跑一趟。幸好她机灵,出来时多带了两个跑腿儿的。

    在这露华殿里,她怎么也不能放心让皇后娘娘和绿衣单独留在这儿,绿衣半点武功不会,心性也不够稳重,出了状况她是护不住娘娘的。

    银临很快回到萧如月身边,答复道已经让人去传太医了。

    萧如月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便没多言。

    这会儿已经是午时了。

    太皇太后病理未明,也没人有心思去传膳。露华殿的钱嬷嬷领着名宫女奉茶上来,又点了两份点心,萧如月正眼也没瞧一下,便让钱嬷嬷退下了。

    钱嬷嬷一脸讪讪。

    绿衣瞧了一眼那两份糕点,眼神十分鄙夷。心想着:我们家娘娘才不会吃你们露华殿的东西,何况做到这么粗糙。

    在李太医和王太医匆匆忙忙赶到前,宇文赫先一步到了。

    萧如月从麟德殿离开之后,他不知道又在御书房忙了什么忙到了这会儿。

    李太医和王太医今日都是过午才当值,按例是用了早午膳便入宫了,两人刚入宫,便被唤道露华殿来,一头雾水。

    却是见着君上和皇后娘娘都在,还跪了六名太医在,这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一直盯着君上和皇后娘娘看。

    宇文赫有些不悦:“让你们来是给太皇太后瞧病的,你们瞧朕做什么。”

    李太医和王太医这才从恍惚里回过神来,一同上前去为太皇太后诊脉。

    他们看诊的功夫,萧如月也把之前徐海等六位太医和她自己诊断的结果都简单与宇文赫说了。

    李太医和王太医看完,对视了一眼,看着宇文赫和萧如月,异口同声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没病。”

    “你们也觉得,太皇太后只是睡着了?”宇文赫扬了扬好看的剑眉。

    李太医和王太医硬着头皮道:“是,微臣愚钝。但从脉象上看确实如此。”

    李太医说着顿了顿,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六位太医:“这几位也是……”诊断太皇太后是睡着了而非生病的么?

    萧如月淡淡点了头。

    李太医的脸色便不太好了。

    他心想着,太皇太后若是有个好歹,他这个确诊太皇太后没病的太医岂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要被问罪?

    心慌慌的,他腿一心软了,也跟跪了下来。

    王太医见状,哪里还敢独自站着,忙不迭跪在了李太医身边。

    宇文赫与萧如月交换了个眼神,吩咐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没病只是睡着了,这儿也就没你们太医的用武之地了。”

    众人一愣,皇后娘娘紧接着道,“还不快谢恩,退下。”

    众太医这才反应过来,齐刷刷磕头谢恩:“……谢君上隆恩,微臣告退!”

    “嗯。”

    君上只回复了一个单音,太医们便如得了特赦般,几乎是夺门而出。

    宇文赫随即又下旨:“方维庸,吩咐下人准备下去,即刻把太皇太后送到邀凤宫去,朕和皇后娘娘要就近照顾皇祖母。”

    方维庸这便传旨下去,很快备妥步辇,把太皇太后抬到邀凤宫。

    “你觉得是叶海棠下的手。”宇文赫一面说着,一面扶着萧如月坐下,话里不带疑问,这是肯定语气。

    萧如月点点头,“除了她就没别人了。这个女人用心歹毒,还不知道会在哪里等着咱们。这个冒牌货的状况,只能等雅音姐姐回来再看了。”

    “我本也打算在今日动手,让皇祖母回来。既然叶海棠自己先动了手,咱们也省了力气。”宇文赫递给她一杯热茶水,安慰道。

    萧如月接过茶水的手一顿,想起在露华殿发生的事情,莫名有种被利用了的错觉。

    宇文赫你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你原来是在等叶海棠动手了,你方便将计就计。

第127章 皇后昏迷

    真是好算计!

    把她算计进去也就罢了,连叶海棠都给算计进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叶海棠今个儿会动手的?”萧如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好奇道。

    宇文赫丢给她一记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只缓缓吐出了两个字:“猜的。”

    吐血。

    皇后娘娘险些一口老血喷他一脸。

    你敢找个更缺德一点儿的借口么?!

    你个狗皇帝!

    君上曰:“多谢夸奖。”

    皇后娘娘:“……”这是谁家的奇葩请领走好么?

    萧如月摸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准备爬回房间。

    皇后娘娘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还不够在殿上和一群老头子唇枪舌剑消耗的体力,这会儿她都已经饿得手脚发软了。

    方才回来之后她才吩咐银临去备膳,等他们做完还不知是猴年马月,在有饭吃之前先睡一觉减缓体力流失,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她还没爬到门口,却见银临过来,“君上,娘娘,午膳已备妥。请移驾。”

    “这么快?”萧如月听见有吃的便两眼放绿光,活似饿死鬼投胎,激动地奔过来一下抱住银临的手。

    银临微笑,看了一眼君上,这才说道:“是君上怕娘娘饿坏了,便在赶去露华殿之前提前吩咐备膳。”

    萧如月闻言回头睨了宇文赫一眼:算你还有点良心。

    君上摊手,慵懒地向萧如月走来,“他们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去尝尝看。”说着朝她伸出手。

    萧如月看了他,又看看银临,果断挽住银临的手,“走,咱们用午膳去。”

    某君上就这么被嫌弃了。

    银临心里有点小慌,她偷偷瞄了一眼。

    君上没生气。

    还好。在皇后娘娘的事情上面,君上的态度向来不能依照常理论断。

    换句话说,君上和娘娘的相处之道比民间恩爱夫妻更甚,他们夫妻闹个小别扭,君上这个为人夫的,哪儿有不让着点儿的道理。

    真羡慕娘娘能有君上这样的夫君。

    膳厅这边,绿衣和祝嬷嬷联手打造了一桌既是萧如月喜欢的,又有益于她身子恢复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萧如月已快饿昏,见着吃的,什么都抛到脑后去了,恶狼扑羊一般,挽起袖子便吃了起来。

    她此时的感受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你就算给我一头牛我都吃得下。”

    她此时的形象用一句话形容:优雅的风卷残云。

    萧如月吃的正欢,也不管其他,一大块肉便往口中塞。这哪里还有一点皇后娘娘该有的矜持和吃相?

    绿衣都忍不住想吐槽一句:娘娘,您那会儿在王府时,也经常吃不饱饭,可绿衣也未曾见您吃相如此豪迈过呀。

    当真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宇文赫坐在萧如月对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

    瞧她用膳都是种享受。

    这氛围何其美好?

    银临、绿衣和方维庸等人自知多余,便都识相退下。

    宇文赫搬着碗筷挪到了萧如月身边,体贴地替她盛了碗汤递到她手边。

    皇后娘娘也是饿急了,接过来便喝了一大口,再接着吃两口饭,然后吃肉肉。

    吃的不亦乐乎。

    宇文赫托腮看着她,兴致盎然道:“朕的皇后真乃真性情也。”

    萧如月一怔,拼命咳了起来毫不意外被刚刚下去的肉给噎到了。

    真性情你个头啊。

    宇文赫忙递上热汤,又轻拍着萧如月的背帮忙顺气,最后还是免不了受她两记白眼。

    君上一脸无辜表示:都是我的错。

    皇后娘娘曰:油嘴滑舌。

    瞪完他继续吃。

    萧如月凭着一己之力,清扫了一半的饭菜。

    宇文赫反而半天也没吃几口。

    皇后娘娘看着自己的“战绩”,满满是成就感。她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心满意足之余,眼里大有一种:“看本宫为你打下的大好江山”的骄傲。

    宇文赫忍俊不禁。

    但他的笑容,瞬间就凝结了。

    上一刻还拍拍肚子表示满足的萧如月,这一刻竟然在他的面前,站着睡着了。

    一眨眼她就睡着了,毫无征兆。

    她歪着倒下来,宇文赫及时扶住她,尝试着叫了她两声,“敏儿,敏儿……”

    没反应。

    他又叫了两声,萧如月还是没反应。

    他探了萧如月的鼻息,听了心跳,也摸了脉搏,鼻息均匀进出,心跳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并无差错,脉博也平稳通畅。

    可她就醒不来了。

    这不对。

    宇文赫蓦地想起此时就躺在邀凤宫里的冒牌太皇太后,心中大感不好,抱起萧如月往外走,一边朗声唤道:“方维庸,传太医!”

    不明所以的方维庸探头便瞧见君上怀中的皇后娘娘,君上脸色阴沉,他自然明白事态严重,一刻不敢耽误拔腿往外跑。

    银临绿衣她们连忙跟上。

    青青也忙不迭跟了上去。

    “君上,娘娘这是怎么了?”绿衣着急问道。

    “睡着了。”宇文赫冷冷说道。

    这三个字冷的像腊月寒冬里的风,仿佛能把人刮得生疼。

    “睡……”着了?绿衣一脸的吃惊,方才明明还听见娘娘的声音,怎么可能说睡着就睡着了。

    绿衣还想说什么,被银临拽住了,她这才惊觉,君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也不敢再多言,跟紧了房内。

    彩茵他们几个见状也连忙跟上来。

    宇文赫动作轻轻地把萧如月放下来,又唤了她几声,她始终未有反应。

    肯定是叶海棠那个女人干的!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该死!

    青青“啪”一下跪下来,“主上,青青保护不了,请主子治罪。”

    “闭嘴!”宇文赫此时心里全是萧如月的安危,根本顾不上其他。

    青青咬紧下唇,小脸都白了,伏跪在地上,没一会儿已经是浑身大汗了。

    “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了?”绿衣也急了,在床边焦急的搓手,“娘娘,您能听见绿衣的声音么?”

    宇文赫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面罩寒霜,山雨欲来风满楼。

    银临被宇文赫的模样吓住了,不敢开口,拽了几下绿衣的衣袖,绿衣也没顾上搭理她,她只好沉默站在一旁。

    绿衣是真的急了,看看宇文赫又看看萧如月,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娘娘这个样子,分明和隔壁躺着的那个太皇太后是一模一样的,万一,万一郡主就像太皇太后一样醒不过来,万一郡主有个好歹可怎么办才好。

    君上脸色再难看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打板子嘛!

    绿衣心一横,脚一跺,咬牙喊道:“郡主,你要是不起来,下回绿衣做东西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她这一喊,宇文赫和银临连同青青全都看了过来,她攥着拳头,忍着哭出来的冲动,咬牙说道:“我这就去做好吃的去了。”

    说完就疾步往外走。

    银临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宇文赫阴沉着脸,坐在床沿推了萧如月几下,又连连喊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像是沉在睡梦中,醒不过来了。

    该死的,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那个女人真是无孔不入!

    宇文赫一拳打了桌子上,桌子“啪啦”一声便塌了。桌面桌脚四分五裂,桌上精美的青花玲珑茶具和点金素银花瓶全都应声落地,摔了一地碎片。

    这王公贵族一掷千金也未必能买得起的珍贵贡品,全数成了残渣。

    银临吓得连忙跪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大气都不敢喘了

    “去催一下,那些太医是在干什么吃的!”宇文赫沉声命令道。

    “是!”银临迅速爬起来,也是疾步退了出去,正要跨出门口又被宇文赫喊住,“慢着!”

    她浑身一僵,缓慢转回身来,“君上,还有何吩咐?”

    宇文赫:“去看看梁丘姑娘回来了没,若是没回,即刻差人去别苑看看。”

    “我去别苑!”跪在地上的青青抬起头来,语气肯定,“是我没保护好皇后娘娘,我去负责把雅音姑娘找回来!”

    “嗯。”宇文赫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点点头。

    青青拿好佩剑站起身,背上已经被汗水打湿,脚步也有些踉跄,大概是紧张过了头,体力透支了。

    银临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她步赶步地出了门,也是会功夫的缘故,走得快。刚穿过御花园便见着方维庸领着以李太医、王太医为首的一帮太医来了。

    其实太医们来的很快。

    只不过君上心忧皇后娘娘,谁人敢多说半个字?

    太医们逐一替萧如月把过脉后,邀凤宫里一度陷入死寂。

    全部人都伏跪在地上,没人敢吭一声,气都不敢喘一个。

    “敏儿这是怎么了?”宇文赫冷眼盯着趴在地上的一个个脑袋,已是火冒三丈。

    却是没人敢出声。

    “一个个都哑巴了么?!”龙颜震怒。

    “君上饶命啊!”李太医带头喊了出来。

    紧接着,其他的太医们便都重复着这句话:“君上饶命啊!”

    “朕何时说过要你们的脑袋,朕是问,皇后娘娘所得何症!”宇文赫一掌按在床柱子上,面色沉黑。

    若非床上此时此刻在躺着的是他最宝贝最紧张的萧如月,这张雕花的檀木大床也要报废了。

第128章 拉出去,杖毙

    “……君上,皇后娘娘没病!”李太医一个大男人都要哭出来了。

    一天之间经受两次这样的惊吓,哪个人能受得了。

    这一个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大祸。

    李太医还是坚强地说出残酷的事实,“皇后娘娘和太皇太后一样,是睡着了。”

    王太医也是一脸沉重地道:“请君上明鉴,皇后娘娘没病,只是睡着了。”

    “请君上明鉴。”余下的六位太医异口同声。

    宇文赫薄唇微抿。

    再度陷入死寂。

    半晌,才听见宇文赫徐徐说道:“全都退下。”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

    银临犹豫了一下想说话,却被宇文赫一个眼神打断了,“退下。”

    她便不敢多言了,和方维庸带头领着众人退下。

    绿衣去了半晌,端着半锅粥回来,却见众人如数退出,尤其是太医们一个个都在叹息摇头。

    她脸色白如纸,险些拿不稳手上的东西。

    一路小跑着奔进来,把半锅粥往梳妆台上一搁,便扑到了床边,“不会的,我家郡主不会有事的。我从小和郡主一起长大,郡主她吃了那么多苦,日子好容易好过了,怎么可能说出事就出事呢!”

    又哭又喊,声泪俱下。

    可床上的人儿半点动静也没有。

    她会呼吸有心跳有脉搏,就是没有知觉。

    绿衣泪流满面,扑到了宇文赫脚下,“君上,您不是一国之君雄才伟略么,您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家郡主吧。她不能也变成太皇太后那个样子啊。郡主她还年轻,她才十八岁,她还有大好的岁月……”

    宇文赫面无表情,眼眶却是红了。

    绿衣瘫坐在地上,边流着眼泪便念叨着:“这么多太医都没有办法。怎么就没有办法呢?不是都说皇宫里的太医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人么?为什么连太医都治不好我们家郡主……”

    “那是不是我们东陵的太医更厉害……”绿衣自言自语,突然两眼放光,仿佛看见了希望,“我这就找沈将军去!”

    “站住!”刚迈出去就被宇文赫喝住。

    绿衣“哇”的一下又哭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写信回去,再到陛下派精干的太医前来,不知道要多久。

    郡主能不能挨到那个时候。

    肯定都是琉璃阁的那个坏女人干的!

    天底下没谁比她更缺德的了!

    为什么郡主这么好的人要受这么多苦,凭什么!

    绿衣嚎啕大哭。

    一室寂静,只余下她的哭声。

    青青去了很久,回来时却还是独自一人。

    她根本没敢抬头,进来便笔直跪了下去,“……青青无能,找不到雅音姑娘……连唐先生都不在别苑中……”

    她的声音都是哑的。

    她便跪在那儿。

    绿衣也不哭了,两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看看青青,看看宇文赫,又看到了床榻上昏睡不醒的萧如月。便再度红了眼眶,眼泪说下来就下来。

    宇文赫沉默着。

    找不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梁丘雅音也是预料之中的。

    她本就行踪不定,最近又在帮着做那些事,谁人能把握她的具体行踪。

    可她不回来,敏儿便只能这么睡着。

    她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外头似乎有说话声,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很快到了门口。

    是沈良回来了。

    “娘娘她……”刚才在门外时,银临大抵都与他说了,见着此情此景,他心中也当明了。

    绿衣抬起头来看见是沈良,扯着袖子直抹泪。

    沈良他呆愣了好一会儿,蓦地转身就走,“我飞鸽传书回东陵,就不信我们东陵的太医也毫无办法……”

    走没几步,他便自己停下来了。

    谁都知道,若真是琉璃阁里那位叶贵妃动的手,哪里有时间等新的太医从东陵赶回来?

    沈良咬咬牙,回身便一拳头砸在了墙上。

    “我算什么护卫队长!陛下把公主的安危交给我,我却连公主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在身边!我简直该死!”

    整个邀凤宫都陷入了愁云惨淡。

    皇后娘娘重病昏迷之事,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宫中上下便都传遍了。

    宫里纷纷在传,皇后娘娘得的是与太皇太后病症一模一样的怪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宫中一下全乱了。

    王婕妤很快便领着荷香上邀凤宫来了。

    “银临姑娘,皇后娘娘她……如何了?”见邀凤宫上下愁云惨淡,王婕妤说话时也多番斟酌。

    银临点点头,说道:“王婕妤,皇后娘娘眼下昏睡不醒,君上正在因为太医无计可施而大发雷霆,您还是先请回吧。”

    她面带愁容婉拒了让王婕妤入内的请求。

    王婕妤迟疑了一下,与荷香对视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等皇后娘娘好些了,我再来请安。”

    银临欠身福了福,“奴婢恭送王婕妤。”

    此后又有两个美人才人来探望,也都被银临给挡回去了。

    这些人此时要是出现在君上面前,怕是要出更大的事。

    宫中传言四起,有人传,皇后娘娘才把太皇太后接到邀凤宫就得了一样的病,肯定是太皇太后的病会传染。

    最过分的是,竟然有人在传,皇后娘娘是因为在露华殿耀武扬威,才会受到惩罚。

    当然,传这话的人,在不到一刻钟后便被君上下令拉出去杖毙了。

    君上言道:皇后兢兢业业打理后宫诸事,向来公平公正。散播谣言意图污蔑皇后清白的居心叵测之徒,绝不姑息!

    杀鸡儆猴,后宫一下便沉静下来了。

    碧霞宫里。

    “荷香,你说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先后得了一样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婕妤忧心道。

    宫中太皇太后与皇后接连病倒,太医们却都束手无策干看着。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令人心忧。尤其是,在君上处置了造谣的小太监之后,她便觉得事情越发负责了。

    “娘娘您别多想了,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的病有太医们操心,咱们也帮不上忙。至于那个造谣的小太监,他敢挑在这个时候在宫中胡说八道,只能说他是罪有应得。”荷香安慰她道。

    王婕妤却还是觉得心神不宁的。

    宫里头从未太平过。事情一件接一件。

    她要在这个地方住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若能得君上青眼,带着那份想念与盼望,倒也寥以慰平生。可惜,君上心目中只有皇后娘娘一个。

    她,从未入过君上的眼。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荷香,你说我当初要是不进宫,如今会是个什么模样?”王婕妤忽然说道。

    荷香闻言脸色大变,急忙压低嗓音提醒道:“娘娘切不可胡言!这可是在宫中!”

    王婕妤苦笑。

    就因为是在宫中,提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也不可以么?

    琉璃阁里的叶海棠自打从露华殿回去便在砸东西,吓得琉璃阁上下的宫人全都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

    在听闻皇后娘娘得了与太皇太后一样的病之后,她又庆贺了一番。

    结果庆祝到一半,便听闻君上把散播谣言的小太监拉出去杖毙了。她再度大发雷霆,连大婚时太皇太后赐下来的金步摇都给踩坏了。可见她的愤怒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

    琉璃阁上下人人自危。

    亚娜忍着恐惧,跪在她面前,捡起金步摇捧在手掌心,颤颤巍巍道:“娘娘,这金步摇是在您大婚时太皇太后赐下来的,损坏可是死罪啊。”

    话音未落,叶海棠抬手便一记巴掌扇过去。

    力道之大,来势汹汹,把亚娜打得歪倒在地上,变形了的金步摇也飞出去老远。

    “你个没用的东西!你除了会捡这破烂玩意儿你还会做什么?”叶海棠还不解气,一把揪她起来,“本宫让你做的事情你哪件做好了!姚梓妍呢,烟水阁呢,你都安排妥了么!在这跟本宫说什么金步摇,你没看司徒敏那个贱人有多嚣张!”

    满屋子下人都在发抖,身子如抖糠,叶海棠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大吼一声:“全都滚出去!别在这儿碍本宫的眼!”

    其他人闻言连滚带爬地跑了,只余下亚娜还被她揪着衣领。

    亚娜忍着惊慌,咽了咽唾沫,观察着叶海棠的神色,缓缓说道:“娘娘,皇后中了您的毒,已时日无多了。再过两日她就再也醒不过来。届时,皇后之位,和君上就都是您的了。”

    叶海棠的手一顿,把她推回地上去。

    “是啊,再过两日司徒敏那个贱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至于那个没用的东西,本宫届时替她解了毒便是了。”狰狞的笑容爬上她的嘴角,给这张狰狞的脸添上一笔阴郁恐怖之色。

    届时,司徒敏一死,宇文赫就是我的了。

    宇文赫,我叶海棠想要的男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你,也不例外!

    亚娜对上叶海棠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冷颤。

    此时的邀凤宫里。

    大床中,萧如月还在沉睡。绿衣早已哭累了,也哭不动了。

    梳妆台上那锅粥已经冷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

    宇文赫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忽然抱起萧如月。

    “等一等!”

第129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清脆的女声忽然从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便见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飞一般奔进门来。

    不是梁丘雅音又是谁?

    宇文赫大喜过望,忙把萧如月放回床上去。

    不止是宇文赫,在场众人全都两眼放光,仿佛掉下悬崖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雅音姐姐从来就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瞧着不起眼,却总能有惊人之举。

    她的出现无疑是救星现世一般!

    沈良险些就冲上去了,但对方是梁丘雅音,他毕竟还有些顾忌。

    “雅音姑娘你可算回来了!”绿衣大概是叫的最大声的那一个,恨不得整个人都扑过去,“你快看看我们家娘娘,她……”

    梁丘雅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不过是出去了一天,这宫里怎么就翻天了!”梁丘雅音一贯恬淡,这会儿也有些急了,边念叨着边搭上萧如月的脉搏。

    从外头一回宫,她便听说了各路风言风语,一回到邀凤宫就迫不及待拉住银临问了个清楚。

    她这会儿气得肝都在颤了。

    叶海棠那个女人简直是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

    许久。

    梁丘雅音按着萧如月脉搏的手才松开,脸色阴沉的厉害,问宇文赫道:“那位太皇太后现在何处?带我去瞧瞧。”

    宇文赫看了银临一眼,银临连忙道:“雅音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便领着梁丘雅音出了门去。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梁丘雅音出去这么一会儿,众人便等得心急如焚。

    没一会儿,梁丘雅音便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脸上都像要冒火了。

    她再次搭上萧如月腕上的脉搏,怒骂道:“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真是缺德到家了!活该她这辈子生不出个蛋来!”

    “梁丘姑娘,敏儿是中了什么毒?”宇文赫见她如此反常,也明白事情究竟有多么棘手了。

    梁丘雅音都要跳起来了,但还是忍住了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睡、西、施。”

    叶海棠这个女人也真是被逼急了,终于使出了杀手锏来。

    梁丘雅音冷静了一会儿,解说道:“睡西施的毒很厉害,但是中毒几日后才会发作,一旦发作,人便会陷入像沉睡一般的昏迷,症状与寻常人睡着无异。”

    她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最可怕的是,如果两日之内没有解药,这个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没有解药。”最后五个字,无比沉重。

    死寂。

    话音落,所有声音都没了。

    谁知,梁丘雅音大喘了口气,愤愤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姑奶奶就不信了,我会输给那个老妖婆!”

    咦?!

    只见外表十六七岁少女模样的梁丘雅音姑娘挽起了袖子,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一把小刀,“拿个杯子过来。”

    绿衣连忙递上茶杯。

    梁丘雅音在萧如月手腕上割了一个小口,用茶杯接着血,又一手从腰包里摸出一个寒玉匣子。

    匣子一打开,通体白色的玉蚕蛊便闻见了血腥味,从寒玉匣中爬出来。

    顺着萧如月手腕上的伤口钻进了皮肉里,一下就不见了。

    随后便见有个鼓起的小包在萧如月手臂上往上穿行。

    众人面面相觑。

    梁丘雅音也顾不得解释,从自己身上拿出另外一只寒玉匣,打开让玉蚕蛊爬进了装满萧如月鲜血的茶杯里。

    玉蚕蛊立刻便把鲜血吸食殆尽,没一会儿,通体白色的玉蚕蛊浑身泛红,而后发绿,进而转黑。

    众人都屏住呼吸在看,梁丘雅音让玉蚕蛊爬回了自己的寒玉匣里,盖上。

    这才解释道:“刚才爬进敏儿体内的是她的护身蛊,我是让蛊虫去帮她吸食睡西施的毒,能不能成我也不晓得。”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众人便在床前守着。

    良久,玉蚕蛊沿着进去的路线爬了出来,浑身发黑,很是虚弱。梁丘雅音连忙把它收回寒玉匣去,顺手把寒玉匣就放在萧如月枕边。然后替萧如月把伤口包扎好,此时手腕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

    “我去开个方子。这个法子能不能奏效,我也不晓得。”梁丘雅音叹道,收好自己的护身玉蚕蛊便出去了。

    幸好,幸好她早就送了敏儿一只玉蚕蛊。不管玉蚕的作用有多大,终归是要试了才知道。

    叶海棠那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知死活了。

    你跟我玩阴招,别让我找到机会不然我玩死你。

    梁丘雅音一头钻进药房便没人敢去打扰。

    宇文赫只管守在萧如月的身边,床上的她至今昏睡着。

    夜幕已降临。

    方维庸传膳过来,但宇文赫看都不看一眼便让端走,谁也劝不动。还让把奏折都搬过来,他便在萧如月床前处理国事。

    宇文赫就这么守到入夜,滴水未进。

    ……

    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萧如月从混沌中醒来,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身子就像散架后又重组的一般,力气也像是被抽干。她意识还有些迷糊,但左手手腕的刺痛让她一下就醒了,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宇文赫的面孔。

    “你醒了!”宇文赫惊讶地叫了出来。

    有失而复得的惊喜。

    一下便把萧如月抱在怀里。

    心剧烈跳动,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般的惊喜。

    萧如月脑子里一片空白,被他这么抱住,一头雾水。

    他抱了许久,许久。

    都不愿松开。

    “怎么了?”萧如月推了推他,宇文赫才松开手。

    眼前的宇文赫墨瞳有些发红,眼底还有红血丝,他平常只有极为疲惫的时候才会如此。

    萧如月头有些疼,“君上,怎么了?”

    “你没事就好。”宇文赫答非所问,欣然松了口气,随即朗声唤道:“来人,把梁丘姑娘请过来,敏儿醒了!”

    话音刚落,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前后奔了进来。

    绿衣跑到门口,瞧见坐起来的萧如月,“哇”的一下就哭了。

    “娘娘你可算醒了!”

    还有银临,方维庸,却是没瞧见青青的人影。

    萧如月搜寻了半晌,问了宇文赫道:“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青青呢?”

    宇文赫这才把事情大概对她说了一遍,绿衣忍不住插嘴,把君上的情深意重重点描述了一遍。

    在这儿也就她敢说这些话了。借银临和方维庸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至于沈良,沈将军就不是这种人。

    萧如月越听神色越发凝重。

    叶海棠这个女人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那个时候青青说她在马车上睡着了,她就应该警惕才是。今个儿若不是有雅音姐姐这妙手回春的医术在,她这条小命就交待了!

    叶海棠,你步步紧逼,当真以为本宫就是吃素的么?!

    梁丘雅音抱着药罐子急急忙忙跑来,见萧如月醒着,激动地险些扑上去。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她把药罐子一搁,便兴奋地冲过去替萧如月把脉,“你简直是传奇!中了睡西施的人,没有服解药竟然能这么快醒来。”

    她按着萧如月的脉搏半晌,脸上的欢欣更甚了。

    一激动便把碍事的君上给挤掉了,“敏儿,你救了自己一命,也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

    萧如月不明所以:“我帮了什么忙?”

    被挤到边上去的君上一脸的不满。可是见到萧如月又活生生在面前,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敏儿,你还记得你之前中过化血蛊的事儿么?那一次化血蛊虽然除了,但你体内仍留下一部分的毒性。”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办法要帮你拔除毒素,可是,这次化血蛊的毒性在玉蚕的转换下,与睡西施正好相克。你明天你做了多么伟大的一件事么?!”

    “你身上的睡西施之毒已经解了!”

    梁丘雅音兴奋地都要跳起来了。

    萧如月被她感染到,也不禁笑了出去。

    从前的她一直觉得毒蛊害人无数,是邪恶无比的东西,可遇到雅音姐姐之后她才明白,练蛊不分好坏,他们为善或为恶,都操纵在人的手中。

    心善者,练蛊能救人于水火;心恶者,也能屠戮千里生灵涂炭。

    经此一事,之前许多想不通的东西,她一下都想通了。

    梁丘雅音说是要看看萧如月的护身玉蚕蛊,便把寒玉匣带走了,只留下那个药罐子,她说那是养血补气的。

    可那一碗黑乎乎的药,分明就被她加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险些没把萧如月苦死。

    她吃完深深皱着眉头,没睡死却要被苦死,真是不划算。

    吃完药萧如月又连吞了两颗蜜饯,口中的苦味这才淡了些许。

    绿衣见自家郡主已醒,便拽着沈良一起退下了。银临方维庸等人也都识趣地退下了。

    对君上来说,皇后娘娘失而复得,这一刻应该留给他们才是。

    众人退下,房内便只余下宇文赫与萧如月二人。

    “敏儿。”他低低唤道。

    “嗯?”不明所以。

    “萧姐姐。”

    “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确定你还好好的。”

    宇文赫拥她入怀抱,紧紧抱住,“我以为我又要失去你了。这种痛我不想再承受一次。”

    “我承受不住。”

    萧如月也回抱住他,“不会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我不会抛下你就这么走的。我舍不得。”

    我爱你,只爱你。

    我怎么舍得抛下你一人独自离开?

    我怎么舍得把你留给别的女人?

第130章 红颜祸水

    “萧姐姐,以后,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宇文赫沉沉道。

    “我一直在想,用什么才能把你换回来。这大夏江山又如何?”

    山河万里,不如你。

    宇文赫久久拥住萧如月,生怕一松手她就会从眼前消失。

    “嗯。为了你,我会保护好自己。”萧如月倚靠在他胸口,低低呢喃。

    也为了不让别人轻易得逞。

    叶海棠那个老妖婆想除了她好鸠占鹊巢,门儿都没有!

    我萧如月的男人岂是你说惦记就能惦记的?

    你要是私底下偷偷暗恋惦记也就罢了,我权当瞧不见,毕竟我的男人如此优秀。

    可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么大动作,摆这么大阵仗来害我跟我抢丈夫,这就说过不去了!

    萧如月眼底掠过一丝寒意,但是对上宇文赫的视线,便化作了一池春水。

    提心吊胆了一天,见皇后娘娘醒过来,大家伙这才发觉腹中饥饿。不过,她醒归醒,这消息却还是要保密。先憋叶海棠个两日再说。

    绿衣张罗着煮了一大锅面,众人分而食之。

    宇文赫也是吃了一大碗还不够,又添了半碗,吃完见萧如月碗里还有,竟然凑上去抢了口汤喝。

    吃碗面都迫不及待秀恩爱,这也是没谁了。

    简直没眼看了。

    绿衣收拾了碗筷赶紧撤。

    此时已近子时。

    而萧如月睡了整日,已经没什么睡意,忙碌了一天的宇文赫死活也不肯去休息。

    皇后娘娘于是怒了:“你要不去休息我就离宫出走!”

    君上:“……”这招太厉害,抵挡不住。

    没办法了,君上吩咐方维庸把批阅好的奏折打发下去执行,余下的全都收起来,这才老老实实爬到床上去了。

    “敏儿陪朕一起呗。”某君上拽着衣袖,那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皇后娘娘差点就崩溃了。

    当然,最终也拗不过他,只好陪着他一起。

    夜深人静。

    直至听见身边的呼吸起伏均匀,确定他已经熟睡,萧如月才小心翼翼地起了身,灯也没敢点,凭着外头的星月之光,蹑手蹑脚穿好衣服开门出去了。

    所有的动作都格外的轻,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宇文赫。

    她还有些事要去做。

    今日之事,绝不会就这么了结。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犯我一尺,我必十丈奉还!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莫怪我以百倍千倍报之。

    你想要我的命,我怎么也要攥着你的性命在手,才算是对你最好的回报不是么,叶、海、棠!

    萧如月却是不知,她蹑手蹑脚关上门之后,床上看似熟睡的宇文赫却是坐了起来,沉吟了好一会儿复又躺了回去。

    有个能干的皇后,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敏儿,这是你的事情,你不希望我插手,我便不插手。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娘娘,您怎么出来……”守在外头的银临一见萧如月,顿时睡意全无。

    萧如月连忙示意她噤声。

    万籁俱静。

    邀凤宫里除了银临这儿亮着灯之后,还有一处地方亮着烛火,那便是药房了。

    雅音姐姐还在不知疲倦地鼓捣她的草药。

    药房中药味弥漫,刚一进来乍吸了口气,萧如月险些被呛着。

    雅音姐姐见是她,两眼放光地凑近前,“你来得正好,我要你的血。”

    萧如月吓一跳:“你想干……干什么!”见雅音姐姐目露凶光地拔出刀子,她不禁咽了口唾沫。

    “拿来再告诉你。”某个凶残的姑娘已扑上去,照着萧如月的手便割了一刀。

    皇后娘娘内牛满面。

    好疼……

    第二日早朝,百官在麟德殿等了许久也等不到君上出现,直到岳相等老臣等不下去了,险些闯入内宫,宇文赫才让方维庸去麟德殿宣旨:今日不朝,若有要事递折子上来。

    这下前朝后宫全炸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守在邀凤宫里,太皇太后病况毫无起色,皇后娘娘又病倒了,君上一连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也无心朝政,这可就急坏了满朝文武。

    因为,君上不早朝,意外着琼林宴也会拖,好好的科考,变得一团乱麻。

    宫中又恰好有人在传:君上为了皇后娘娘废寝忘食,在榻前守了整整一夜,到这会儿也不肯歇息。

    满朝文武就更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家伙,脱口而出就说了一句:“红颜祸水!”

    然后麟德殿里的一帮老东西就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着:“对,红颜祸水。”

    这话传到正因为要假装昏迷而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的皇后娘娘耳朵里,她刚喝完药,正喝水漱口,却把茶盏中的白水晃得波纹阵阵。

    萧如月微微一笑,笑容深浓:“哪位大人如此有见地,好一个一语中的。”

    银临背后莫名发寒,尽量不那么僵硬地挤出笑容来,“那位大人您也认识的,是兵部尚书……秋老大人。”

    萧如月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原来是秋大人,她孙女儿不是还拘着呢么。”

    银临连忙答道:“是。秋美人对自己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但您没交待怎么处置,就一直拘着。”

    “先拘着吧。”萧如月端起茶盏,呷了口水,笑容越发明媚。

    她被人下毒险些丢了性命,结果到了秋老头口中都能变成红颜祸水,他是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是红颜祸水的?

    不过,既然秋老大人对她的评价这么高,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就对不起他这么无中生有栽赃陷害的评价了。

    见自家娘娘露出这种笑容,绿衣莫名有不好的预感,端着药碗赶紧撤。

    苦了银临这个不能溜走的,只能忍住想哭的冲动,伺候在一边,坐等皇后娘娘发号施令。

    但等了半晌,却只等来皇后娘娘说道:“银临,昨个儿你也辛苦了一整天了,今个儿你好好休息一日。”

    银临一时反应不过来。

    “怎么,让你去好好休息你也不肯?”

    “不不,奴婢不敢。”

    银临连忙谢了恩,走时不禁纳闷了:皇后娘娘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事后银临才知道,她一睡下,宫中便传出了新的谣言:继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之后,邀凤宫的一等女侍也得了同一种怪病,昏迷不醒。

    不过这都是后来了。

    待众人退下,便只余下萧如月与正在批阅奏折的宇文赫。

    宇文赫全神贯注在批他的奏折,偶尔抬头,朝萧如月露出笑容,复又低头继续。

    萧如月百无聊赖拿起一本书翻来看,脑海中响起雅音姐姐昨夜在药房里对她说的话。

    她是何时中的毒呢?

    那个冒牌的太皇太后毒发之后,她随后也发作了,这就说明,她们很可能接触过同样的东西。

    难不成,是前两日,她去露华殿给这个冒牌货太皇太后送东西时,碰到的某一样物件?

    叶海棠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不知道这会儿她会在琉璃阁里做什么呢?

    她真的迫不及待想看看,叶海棠看见她醒来时会是个什么表情,相信那画面会很精彩。

    “娘娘,太医来了。”绿衣忽然闯进来。

    萧如月淡定地把书塞回书架上去,然后粉擦上脸,然后就往床上一趟,完事。

    太医来时,便瞧见君上坐在床沿,手中拿着一份奏折,却是双目无神。

    李太医叹了口气,其他太医也跟着叹气。

    例行把脉之后,摇摇头。

    ……

    装死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两日。

    君王不早朝,满朝文武每个人都要在麟德殿里骂个十几句红颜祸水过过嘴瘾之后,才肯接受君上不朝的事实,讪讪离去。

    后宫仍不平静。

    两日期限已过,叶海棠从一开始的老神在在,到如今已经迫不及待了。

    从毒发到身亡,至多三日。

    司徒敏,你命再大,能撑过化血蛊,我就不信你连睡西施也都能熬过去!、

    这可是我红袖楼的独门毒药,解药连我都配不出来,我就不信你的命有这么大!

    太医们照例进出邀凤宫,脸色越发沉重。邀凤宫连续两日的沉默,到今天发挥到了极致。

    叶海棠听亚娜的回报,便觉得:机会来了。

    “亚娜,准备一下,咱们去邀凤宫。”叶海棠忽然站起身道。

    亚娜愣了愣,“娘娘……邀凤宫的人不会欢迎咱们的。”

    “你觉得本宫是想让他们夹道欢迎么?”叶海棠冷笑道。

    亚娜便不敢再多话。说多错多。

    叶海棠握住了手中的瓷瓶,挪着婀娜腰肢往外走,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去,那个没用的东西就真的要死了。

    亚娜紧跟上她的脚步。

    出门时,她和正在打扫庭园的秋词对视了一眼,便匆匆低头跟上叶海棠的脚步。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叶海棠领着亚娜在一干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到达邀凤宫时,邀凤宫正一片愁云惨淡。

    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一直昏睡不醒,药石罔效,君上大发雷霆,太医们束手无策,全都跪在地上,面如白纸,抖如筛糠。

    “你们一个个自称妙手回春华佗再世当今扁鹊,可你们连太皇太后和皇后的嗜睡症都治不好,你们算什么扁鹊华佗!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随着宇文赫一声怒吼,半人高的青花瓷春游耳瓶被掷了出去。

第131章 凭空冒出个神医

    “咣当!”

    一声巨响,花瓶直接砸到了不顾阻拦强闯入内的叶海棠脚前。

    碎片飞溅而起,叶海棠见势不好,一个旋身闪了过去。

    若不是她闪的快,那锋利的切口便要划破她脸上细嫩的皮肤了。

    但她的手却没能及时护住,被飞起的碎片划破了手背,赫然一道血痕。

    叶海棠的脸当场就变色了,“啊”呼痛了一声。

    众人全都吓一跳似的。连忙朝叶海棠这里看来。

    宇文赫似乎正在盛怒之中,见到她更是火上浇油,怒吼道:“你来干什么,还嫌不够热闹么?”

    叶贵妃顿时一脸委屈,跪倒在门口,“君上,臣妾是听闻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情况不容乐观,心急如焚想过来瞧瞧……”

    “这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你瞧一眼就能把病瞧好了么?滚!”宇文赫怒极大吼。

    他心里对叶海棠的厌恶已经堆积到了极限,有这么个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叶海棠明明被他吼的一肚子火,还能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大眼蓄满泪水,泫然欲泣。

    宇文赫却是看也不多看她一眼,转头冲着跪在地上那群太医呵责道:“你们也都滚出去!”

    太医们都逃命似的陆续退出,皇后娘娘若有个好歹,他们有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叶海棠被亚娜搀扶着退出去,看着一个个落荒而逃的太医,她在心中冷笑: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宇文赫,你还真就说多了,太医们束手无策,本宫就能做到。

    你要是求我,说不定我一时心软还会帮你把司徒敏这个贱人救回来。没想到你这么强硬,在人前也不给我留半分面子,那也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这回,司徒敏这个贱人,死定了!

    叶海棠压下心里的厌恶,扭头往太皇太后那边去,脸上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惹人怜模样。

    她却不知,在她身后,宇文赫露出一丝冷漠便旋身回了床边。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有小太监小奎子来报,“君上,魏王妃称有位妙手回春的神医能够治好皇后娘娘的病,现正在宫外求见。”

    宇文赫顿了一顿,面上似乎浮出一丝欣喜,沉声道:“快宣!”

    隔壁的隔壁。

    几名宫女正守在太皇太后身边,还有几名太医守着。叶海棠一出现,众人便连忙行礼,“拜见叶贵妃。”

    “你们退下吧,太皇太后这有本宫照看着。”叶海棠一进来便摆出了主人家的架势。

    她还真以为这是她的琉璃阁了。

    几名宫女迟疑了一会儿,有一个带头的,迟疑着上前回话:“贵妃娘娘,君上有吩咐,让奴婢几个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太皇太后半步,否则太皇太后有个闪失,我等性命难保。”

    “你们怕君上,难道就不怕本宫么?!”叶海棠原本可怜巴巴的模样,一瞪眼就全崩坏了。

    几名宫女惊得退了好几步,连忙跪下来,“贵妃娘娘恕罪,这是君上的吩咐,奴婢不敢违背。”

    太医们也都缩着,谁也不吭声了。

    这三天来,宫中气氛凝重,其中当属邀凤宫上下最是令人胆寒,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昏迷不醒,群医束手无策,君上已是震怒到了极点,听着方才的动静,没死几个人就散了,这都是出乎意料的。

    叶贵妃在这个当口来搅什么局?万一真惹恼了君上,谁能有第二条命可以后悔。

    他们是敢怒不敢言。

    叶海棠冷冷哼了一声,径自走到了太皇太后床前。

    亚娜瞥见叶海棠手上的伤口,转而瞪跪在地上的太医一眼,“没眼力劲儿的东西,没瞧见贵妃娘娘的玉手受了伤么,还不快些过来替娘娘包扎伤口。”

    太医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随身携带的药箱里自然有伤药,一名太医上前替叶海棠包扎了伤口,但似乎弄疼了她,她一记狠毒的目光瞪过来,令人不寒而栗。

    太医心里一颤,收拾了药箱赶紧退开。

    幸好叶海棠瞪来这太医一眼没再说什么,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叶海棠已经迫不及待拉着太皇太后的手演起了好孙媳妇的角色了,嘘寒问暖,长吁短叹,明明知道昏迷不醒的人根本听不见,也不晓得是演给谁看的。

    叶海棠借着身子作屏障,加上有亚娜在旁打掩护,正要把解药给床上的人喂下去,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高喊

    “神医来了!”

    叶海棠的手一顿,把药瓶子丢给了亚娜,起身便往外走。

    走到门口正好见到银临领着什么人往里走。

    跟在银临后头的,赫然是姚梓妍。

    她今日装扮得很是简朴,有别于往日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与往昔大不同,乍一看叶海棠险些没认出来。

    可待她定睛瞧清楚,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姚梓妍,恨不得将姚梓妍剥皮拆骨!

    姚梓妍与她对视了一眼,眼底尽是得意与傲慢,而后轻蔑地转开了视线。

    她的眼神像是在说:叶海棠,没有你,我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叶海棠顿时火光。

    下一刻,目光却被跟着姚梓妍身后的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婆婆吸引了。

    那老婆婆满头银丝,却是精神抖擞,步伐稳健,瞧着全然不像上了年纪的人。仔细一看,不难发现姚梓妍对这位婆婆是毕恭毕敬的。

    叶海棠打量了那个老婆婆一眼,心中盘算着什么,却不想,那个老婆婆忽然朝她看来。

    四目相接,叶海棠只觉得有冰棱穿透她心底,瞬间就像被人看穿了心底里隐藏的所有密码。

    叶海棠猝不及防打了个冷颤。

    这眼神似曾相识。

    但,只是那么一瞬间。

    等她缓过神来,那老婆婆已经跟着银临走了,似乎从未看过她那一眼。

    叶海棠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银临领着姚梓妍与那个老婆婆到了宇文赫跟前,恭恭敬敬地道:“君上,魏王妃与神医到了。”

    姚梓妍忙不迭行了礼,老婆婆却是不慌不忙的。

    宇文赫看也不看姚梓妍一眼,就径自打量起跟在她身后的婆婆,五六十岁的人了,精神抖擞得很快,目光如炬如电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

    “婆婆当真能治好皇后与太皇太后的病症?”宇文赫狐疑地又打量了老婆婆一眼。

    老婆婆不卑不亢,对上宇文赫的视线道:“医者,讲究望闻问切,未见病人,老身不敢妄言。能否治好,也要看造化。”

    姚梓妍连忙说道:“君上,梁婆婆的确医术精湛神乎其技,请让她试试看,说不定太医们束手无策,梁婆婆便能做到呢?”

    说完,她见宇文赫脸色不好,连忙改口道:“……臣妇也不是说太医们医术不精,但有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等偏门的疑难杂症,太医们或许不曾接触过,但是老婆婆见多识广,是不是……”

    在宇文赫面前她毕竟胆怯,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往梁婆婆这边看了看。

    梁婆婆向倒是沉得住气,不紧不慢地朝床榻那边瞧了一眼,说道:“听王妃说,皇后娘娘与太皇太后都是陷入昏睡,用尽办法也无法唤醒?老身曾见过一样毒药,能让人陷入昏睡,若是不能及时得到解药,最长三日便再也醒不过来了。君上是要让老身放手一试,还是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一朵娇花就这么香消玉殒?”

    她的目光略微在叶海棠脸上停顿了片刻,而后淡淡扫过。

    叶海棠竟然有那种,这个老太婆已看穿她所有伪装的错觉。

    这个老太婆出现的太蹊跷了,她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姚梓妍怎么会和她一路?难不成,姚梓妍就是靠着这个老太婆当靠山,才敢如此嚣张得意么?

    宇文赫脸色阴沉得厉害,像是又一次盛怒的前兆。

    众人屏住呼吸,外头因为好奇而凑在门口的宫女小太监们,也纷纷退散。万一龙颜大怒,小命休矣。

    良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君上要下令把人逐出去时,宇文赫却下令:“方维庸,银临,去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接过来。”

    方维庸和银临都愣了一下,缓过神来便不敢再迟疑,迅速去把太皇太后给接过来。

    这阵势让邀凤宫里的众人,包括太医们在内,都想瞧瞧这堪称妙手回春的神医,是不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能把皇后娘娘与太皇太后都救回来。

    只见太皇太后在软塌上,皇后娘娘在檀木雕花大床上,梁婆婆分别把了脉后,沉吟了片刻,又管太医要了银针,在萧如月与太皇太后右手的手臂上各扎了三针,而后便要了笔墨纸砚,提笔略微思考后便写下了两张药方。

    银临和绿衣赶忙近前去接,这梁婆婆还特意嘱咐道:“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身子情况不同,不与通用一张药方,药的伎俩相差无几,切不可弄错了。”

    银临与绿衣都郑重其事地点头了,而后便各自领了一名太医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梁婆婆说是不便外人观看,只留下两名宫女和宇文赫,便让其他无关的闲杂人等悉数退下了。

    一直站在一旁观看的叶海棠,也被遣退。

    里头发生了什么,外头不得而知。

第132章 解毒

    叶海棠很急。

    非常急。

    一个来路不明的老太婆竟然扬言能解她的睡西施,还做的有模有样的,这就让她很不放心了。

    瞧那个老太婆施针的手法,老道熟练,没个二三十年的功力是做不到的,可她施针的穴位,又分明对付睡西施根本毫无用处。

    这个来路不明的老太婆,究竟想干什么!

    叶海棠眼底尽是杀意。

    不过,不管她做什么,都绝对解不了睡西施的毒。

    大姐说过了,当今世上,能解睡西施之毒的人,只有她一个。

    无论这老太婆是打哪儿冒出来的,都绝不可能超过大姐!

    想到这儿,叶海棠的紧张便渐渐消退了,嘴角的笑意却更加暴戾恶毒。

    亚娜就站在她身侧,一见她露出这种笑容,不禁打了个冷颤,手心全是汗了。

    “你紧张什么?”叶海棠眼角瞥见她目光闪烁不定,有些不悦。

    “没,没什么。奴婢是见那个老婆婆似乎很厉害似的,不免有些担心。”亚娜目光闪避,不过直视她。

    叶海棠一心记挂着里头的情况,一时也不顾上她。

    亚娜满心忐忑,惴惴不安。

    不,不会的,主子肯定没这么快发现她未给那个冒牌太皇太后喂药的。

    她深吸了口气,稳定了心神。

    耐着性子等了许久,银临和绿衣便回来了。她们叫开了门,同时,后面有下人抬来两个浴桶,接着便是小太监们提着热水进进出出。

    最后连君上都出来了。里头只留下老婆婆,银临与绿衣等几人。

    这是要把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像泡澡似的泡在水中,里头加上各类药材,泡上一炷香。

    方维庸在门口摆了香案,摆上香炉点上了香,宇文赫负手在门口站了许久,方维庸搬来椅子他也不肯坐下。

    其他人更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

    随着时间推移,众人越发紧张。皇后娘娘和太皇太后若是能好起来,万事大吉,若是再有个好歹,可就难以收场了。

    众人纷纷向姚梓妍的方向看去。

    姚梓妍硬着头皮,生硬地扯出一抹笑容,便赶忙假装看别处。

    宇文赫自始至终都寒着一张俊颜,谁也不知君上此时心里是在想些什么。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一炷香已是如此难熬。

    终于等到等到香炉里的香燃尽。

    最后一点火苗熄灭,宇文赫面露喜色,朝里头唤道:“时辰已到,结果如何?”

    “君上稍待片刻。”里头传出老婆婆的年迈略显低哑的嗓音。

    “太皇太后与皇后若不能醒来,朕要了你的狗命!”宇文赫微愠道。

    谁知里头的梁婆婆却说道,“若是救不回这两位金枝玉叶,老婆子十条命都奉给君上!”

    宇文赫哼了哼,这才便沉住气,继续等候。

    没过一会儿。

    门从里头打开,老婆婆率先走了出来。

    “皇后和太皇太后如何了?”宇文赫箭步上前。

    只见老婆婆向宇文赫鞠了个躬,老神在在道:“君上放心吧,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身上的毒已解,喝碗清水下去便能清醒了。”

    听她这么一说,宇文赫这会儿再也掩饰不住喜悦,箭步抢进了门。

    “不可能!”叶海棠失声尖叫道,“这个老太婆怎么可能做到?”

    大姐说过的,睡西施天底下只有她一个人能解,大姐不会骗她的!

    她都解不了睡西施的毒,这个老太婆怎么可能做得到!她究竟是什么人!

    众人纷纷看去。

    宇文赫的脚步一顿,回头看来,他一脸的喜悦顿时复又沉黑,“叶贵妃胡说八道什么?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君上,你信我,这个老太婆不可能解得了毒的。”叶海棠只觉得有股气血冲昏了头脑,她也顾不得其他,激动地大叫道。

    “君上,这个老太婆定是骗你的,她怎么可能会解睡西施的毒,她不过是想骗些赏钱罢了,不如把她打发了出去,让臣妾来……”

    话说到这儿,叶海棠蓦地回过神来,骤然收口。

    叶海棠,你这是在做什么?

    “让你来什么?”宇文赫好以暇整地打量着她。

    叶海棠一双画的妖冶的红唇蠕动了几下,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见宇文赫忽而冷笑,广袖一挥,沉声命令方维庸道:“叶贵妃言语失常举止失态似是发了癔症,即刻送回琉璃阁去,着太医好生照料。”

    “是,君上!”方维庸板着脸一本正经道。

    宇文赫一甩袖,已径自朝皇后娘娘那儿去了。

    他来到床边,扶起萧如月,银临便体贴地递上清水一碗。宇文赫将清水喂了下去,如墨似玉的凤眸一直紧盯着怀中人儿的反应。

    不一会儿,便见她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微微动了,睫毛忽闪忽闪的,眸子便缓缓睁开了。

    “君上……”方醒来的两个字呼唤,旖旎温存。

    宇文赫动情地将她拥入怀中。

    随后,绿衣和银临又替太皇太后喂了清水,就见太皇太后也睁开了眼坐起来。

    ……

    叶海棠瞪大了双眼,死也不肯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大姐绝不会骗我!

    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骗我,大姐她绝对不会的!

    这个姓梁的老太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叶海棠目光怨毒地盯着梁婆婆,瞧她满眼戾色,像是恨不能立即冲上去把梁婆婆五马分尸撕个粉碎才能解气!

    梁婆婆与她目光相对,从容镇定,嘴角徐徐扬起一丝笑容。

    仿佛是在宣告胜利一般。

    叶海棠气不打一处来,扬手便一巴掌扇过去。

    梁婆婆的手不知是何时动的,就在叶海棠的巴掌打将下来时,正好拦住了她。如炬目光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叶海棠的手,竟然是再进不得半分。看上去其貌不扬的老太婆,竟然是个高手!

    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施展功夫,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梁婆婆半步不肯退让。

    两个人便这么僵持着。

    “叶贵妃,君上有命,请您回琉璃阁。”此时,方维庸的嗓音忽然响起,他见叶海棠未有半分离开的打算,又说道:“贵妃娘娘,您若是不走,奴才便迫不得已传羽林卫进来,让他们送您回去了。”

    方维庸加重了“送”字的读音。

    叶海棠闻言,气得浑身都在缠,她用力抽回手,狠毒地瞪了方维庸一眼,“你这没种的阉人,你不过是君上跟前一条卖命的走狗,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本宫说话?!”

    方维庸被这么当面侮辱,似乎也不生气,淡淡道:“俗话说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

    叶海棠的脸色这下更是难看到了极致了。

    她重重一哼,见她身后的亚娜还在发愣,当即在她手臂上用劲拧了一下,狠狠道:“没用的狗东西!”骂完便拂袖而去。

    她拧的那一下拿捏的十分好,捏了一点点肉,却是用了十足的劲儿,亚娜的眼泪当即就稀里哗啦地掉下来,却是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叫出声来。护着手臂便连忙跟上去。

    其他琉璃阁的宫人也忙不迭跟了上去。

    众人见亚娜如此憋屈,心底里皆替她觉得委屈不值。

    皇后娘娘待人如此和善亲厚,再对比起如此嚣张跋扈且狠戾暴虐的叶贵妃,众人不由得感慨万分。

    跟了叶贵妃,和跟了皇后娘娘,真是天壤之别。

    皇后娘娘与太皇太后苏醒的大喜讯在钟声之中传遍宫城,甚至传遍皇城。

    宫中上下欢欣鼓舞,兴高采烈。喜的是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得以康复,庆的是,谁的小命都不用丢了!

    邀凤宫里更是一片喜庆之色。

    此时萧如月房中。

    仅着中衣的太皇太后端坐在软塌上,宇文赫与萧如月双双在她面前下跪郑重磕头道:“叩见皇祖母。”

    “快起来,快起来。”太皇太后眉开眼笑,一手一个虚扶了他们一把。

    慈眉善目,满眼慈祥,这不是真的太皇太后又是何人?

    这两日的等待之中,他们可没少忙活。

    叶海棠给冒牌货下毒,他们正好趁机把真的太皇太后换回宫来,天衣无缝。

    “皇祖母,是孙儿无能,一直以来都让您受委屈了。”宇文赫拉着太皇太后的手,颇有些愧疚。

    “胡说,哀家瞧你这皇帝当的好好的,怎么会是无能?”太皇太后不赞同道,“若非你这好孙儿苦心张罗,哀家这会儿恐怕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呢。”

    她老人家顿了顿,又拉着萧如月的手道,“赫儿,你瞧你,娶到了这么好的一位皇后,真是我大夏之幸,天下百姓之福。无忧公主母国远在千里之外,你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皇祖母放心,敏儿这般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又识大体懂进退的好皇后,孙儿绝不会亏待了她的。”

    萧如月俏脸微微一热,瞪了宇文赫一眼。

    太皇太后随即笑道,“好好好,哀家不多事了。你们小两口和睦恩爱便好,只是那个叶贵妃……”

    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皇祖母若是不提,孙儿倒是险些忘了。”宇文赫忽的笑道,笑容中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第133章 生不如死

    “传话下去,叶贵妃犯了癔症,闭宫休养,病况未能好转之前,不得踏出琉璃阁半步!任何人不得前往探视,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

    宇文赫负手而立,朗声宣道。

    太皇太后愣了一下,这说好听了是休养,说的难听了便是禁足,对那位叶贵妃,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她想了想,看了萧如月一眼。

    萧如月淡淡笑了笑,银临这才将叶海棠做的那些缺德事都对太皇太后一一说起。

    之前太皇太后被囚禁在魏王府时,叶海棠尚未入宫,故而,太皇太后对宇文成练狼子野心一事是知悉的,但这宫里头的叶贵妃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她却是一无所知。

    在别苑休养期间,宇文赫也是不想给她老人家多添烦恼,这才没有多说。

    “叶贵妃竟然会是此种人。”此时从银临口中得知叶贵妃的为人,太皇太后惊讶不已

    “后宫争宠之事常有,也常有奇招怪招,但为了争宠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真真岂有此理。鞑靼的公主此再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怎么就成了这副德行?”

    太皇太后说时,又是惊奇又是不齿。

    叶海棠的所作所为在太皇太后的理解中是不可思议的。

    再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怎会如此下作?

    “太皇太后,可不止这些呢,那位叶贵妃的手段可多了呢。不说您可不晓得呢。”

    “好了银临,太皇太后也折腾了一番也该累了。”萧如月不赞同地瞧了银临一眼。

    她是深思熟虑过才不许银临继续往下说的。漫说太皇太后精神欠佳,即便是精神抖擞,她也会拦着银临。

    叶海棠再怎么说都是鞑靼的公主大夏的贵妃,事情尚未证据确凿之前,说多了反而会叫人以为她是善妒,不是么?

    银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认了句错,还不忘调笑自己一句:“瞧奴婢一见太皇太后回来便高兴地忘形了,奴婢该死。”

    “这丫头就是会说话,嘴甜。”

    太皇太后自是个宽厚慈爱的老人,久居深宫,该见的场面都见过了,自然不会与银临的失言计较什么,笑笑便带过去了,还反过来安慰了她几句。

    谁也不再提那位叶贵妃。

    收拾了一番,宇文赫便令银临把太皇太后送去原先的房间休息。

    萧如月又躺回床上去继续扮演柔弱的病人。

    正巧方维庸回来,回话说,琉璃阁那边一切已安排妥贴,宇文赫这才宣召了梁婆婆与姚梓妍入内。

    “臣妇叩见君上、皇后娘娘。”姚梓妍缓缓跪下来,心生怯意,不禁看了看身边的梁婆婆。

    她的所有把柄,都握在这个老太婆手上,高傲如叶海棠都以那副模样离开,要是这个太婆说漏半句,那她岂不是就……

    梁婆婆甩了一个眼神给她,大意是,你放心,你还有利用价值。

    姚梓妍与她目光相接,心底里恨毒了她。

    那日若不是她大意,从红汀房中出来时被这个老太婆逮到,又何至于被这个老太婆威胁。

    梁婆婆就像是没看见她怨毒的目光,动作迟缓地向宇文赫与萧如月施礼,宇文赫像是体恤梁婆婆的年纪大,特意道:“婆婆不必跪了,赐座。”

    说着,宫人忙搬了椅子过来。

    梁婆婆不紧不慢谢了恩,便在坐了下来。

    “梁婆婆医术超凡神乎其技,一举治好了太皇太后与皇后,是大大的功臣,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即便是稀世珍宝,朕也绝不吝啬!”宇文赫面上难掩喜悦之情,俨然是大喜过望。

    梁婆婆摇摇头,神色平淡的道:“老身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金银财宝皆是身外之物,华裳首饰之流,到了老婆子这把年纪也是用不上了。”

    “那婆婆想要什么?婆婆想要的尽可直说,只要朕能给。”

    “听闻皇宫的藏书阁之中有几本古医书珍本,老婆子一生浸淫医学,别无所求,只想见识见识这些孤本。请君上恩准。”

    宇文赫回眸瞧了瞧萧如月,寻思了片刻,便答应道:“去藏书阁也不是天大的难事,梁婆婆救我皇祖母救我爱妻,既然梁婆婆只想看医书,朕又岂有不准之理。”

    姚梓妍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若是赏些金银珠宝打发了也就是了,若是真让她留下来,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不过,宫中毕竟不比他处,还要有个限制才好。”床上的萧如月提议道。

    宇文赫闻言顿了顿,吩咐方维庸道:“方维庸,传旨下去,在宫中给梁婆婆收拾出一处地方歇息,以七日为限,七日内梁婆婆可自由出入藏书阁。七日后梁婆婆便要出宫离去,如此可好?”说着,他看着梁婆婆道。

    梁婆婆露出满足的笑容,诚恳地跪下谢恩,“多谢君上成全。”

    宇文赫没说什么,便转向了一直低着头的姚梓妍,“魏王妃此次举荐梁婆婆有功,也要重赏。魏王妃可有什么想要的物件儿?”

    “回君上的话,治好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是老婆婆的功劳,臣妇只是碰了碰嘴皮子,半分力气未出,不敢邀功,更不敢求赏赐。”姚梓妍说的诚恳,连头也没敢抬,

    宇文赫点点头,转头便吩咐方维庸:“你待会儿去内廷司府库挑拣几样魏王妃平日里喜欢的东西,整理个礼单一并送到王府去。王妃有天大的功劳,不可怠慢。”

    姚梓妍心都寒了。

    她机械地谢了恩,出了宫后才回过神来,已是一身大汗淋漓。连自己是走出邀凤宫的都不知道了。

    她本就是冒着被叶海棠灭口的危险出头举荐了梁老太婆,如此一来,她就彻底与叶海棠为敌了。

    那个女人若是联合宇文成练,定能教她生不如死!

    不,我姚梓妍绝不会轻易认输。

    马车里的姚梓妍咬了咬牙,那件事她做的那么干净,除了亲眼所见的梁老太婆之外,不会有其他人发现是她的。

    只要能找到宇文成练偷偷藏起来的那些罪证,她就再也不用怕他和叶海棠了!

    宫城在身后越来越远,姚梓妍从小窗口探出头来看,想到那晚的事情,想到那个看穿她一切的梁老太婆,她心中还是有些发虚。

    前日夜里。

    已过了子时。一抹穿戴黑斗篷的人影迅速从魏王府后门走出,上了一辆寻常无奇的马车,只听得故意压低的女子的嗓音一声吩咐之后,马车一路奔向烟水阁。

    此时街上已没有人了。

    马车前头挂着两盏灯笼才能勉强照亮大道,烟水阁早已关门上板,马车里的女子却是轻车熟路地指挥着车夫绕到了后门,下车之后便给了车夫赏钱,要他在外等候,熟稔地推开了后门钻了进去。

    烟水阁里一片静谧。

    头上套着黑斗篷的女子拿出火折子照亮,一路穿行到了后院。

    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烛火,她上前去敲门,三短两长。

    里头的人把门打开一半,迅速把来人拽了进去。

    屋里,红汀瞪着身披黑斗篷的女子,十分不满道:“大半夜你来做什么?眼下风声紧,二楼主吩咐过,不许轻举妄动,你不知道么?”

    只见一双素手慢悠悠摘下套在头上的黑斗篷,露出隐藏在下面的真容。

    除了姚梓妍还有何人?

    只见姚梓妍上红汀的视线,似笑非笑道:“我记得,红汀身边也常备着回春不老丹吧。”

    红汀顿时预感不太好:“姚梓……魏王妃,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来问问。”姚梓妍打哈哈道,“本王妃记得,红汀姑娘的回春不老丹也喜欢收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吧?”

    说着脚步往梳妆台移去。

    红汀快步抢在她身前,“你究竟想做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身子反应好似迟钝了。

    只见姚梓妍一顿,冷冷凝视着她,“本王妃身处水深火热,你自作聪明,师叔见死不救,你们都想看本王妃的笑话,都想看着我身败名裂。我怎么可能令你们如愿?”

    红汀也跟着冷笑起来,“不想令我和楼主如愿,敢问王妃想做什么呢?”

    “让你死啊!”姚梓妍忽然发狠道,袖中突然刺出一把匕首,直穿红汀的心口。

    红汀想要出手却浑身虚软无力,眼睁睁看着那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身体,痛的痉挛。

    “怎,怎么可能……”难以置信。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本王妃早就买通了你的丫头,让她在你的蜡烛里头动了手脚。否则你以为本王妃为何到了这个时候才来?!”姚梓妍咬牙切齿用尽全力把匕首又刺进了一分。

    “我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为了这一刻,她早已准备了很久。

    与我作对的人都要死!不管你是谁!

    红汀瞪着眼,想反抗却无力挣扎。整个人往后倒去。

    姚梓妍手快扶住她,怕弄出大的响动,招来别人就麻烦了。

    红汀凭着最后的力气,紧紧拽着她的衣领,却被姚梓妍轻易甩开。

    姚梓妍一脚踩在她胸口的匕首上,阴森冷笑道,“今个儿这回春不老丹我要定了!你要怪就怪自己太嚣张,你不过是叶海棠手底下的一个走狗,竟敢对本王妃如此无礼。你、该、死!”

第134章 猝不及防秀一脸

    红汀口中大口大口吐出鲜血,挣扎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瞪着一双血红的眼,身下一片血泊。

    姚梓妍不屑瞥了一眼,便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搜索起来。

    回春不老丹应该是在这儿的,话是红汀自己无心之时说漏嘴的,定不会错。

    她寻找了半晌,忽然找到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是个小瓷瓶。

    “果然在这儿!”

    她拔开瓶塞,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有了这些,至少还可以撑一两个月,只要能说明司徒敏,就不愁后头没路了!

    姚梓妍握紧了瓷瓶,旋身正要走,却听见一声极低笑声。

    她背上一冷,蓦然站住,“什,什么人?”

    “若是被世人知道堂堂的魏王妃竟然干出这等杀人偷盗之事,不晓得会是什么反应。在西夏律法之中,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是有预谋杀人,罪加一等!”

    声音像是从房梁传来,是个略显沧桑的女音。姚梓妍慌乱地张望着,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个笑声在响,仿佛要绕梁三日才肯罢休。

    “你究竟是什么人!”姚梓妍脸都白了。

    “你要我不声张也不难,你即刻跪下来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听我差遣,我的吩咐你唯命是从,我便出来。”

    姚梓妍咬牙切齿,“你,竟敢……”

    “发誓,还是我大叫,招来人。两条路,你自个儿选一个。”

    这哪里是两条路,根本没得选!

    姚梓妍恨得咬牙,但她却是清楚,此时这神秘人若是大叫一句,必定会招来烟水阁里的人,届时,她想走都走不了了!

    姚梓妍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狠狠道,“你最好说话算数!”

    “放心,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说话算话。”那个略显沧桑的女声冷淡地说道,“魏王妃还是发誓吧。你的时间不多了,待会儿若被别人发现你在这儿,可就不是我不帮你了。”

    姚梓妍心里恨极了。

    但是,现实比人强,她只得跪在了门口,举手对天发了毒誓。

    什么“此后遵照前辈所有吩咐,唯命是从,有违此誓,人神共厌”云云。

    语气阑珊,毫无诚意。

    “本王妃已发完了毒誓,阁下可以现身了吧?莫不是不敢出来想当缩头乌龟了?”姚梓妍爬起来,不屑的道。

    “王妃不回头,怎知谁是乌龟?”

    那个略显沧桑的女声蓦地从她身后传来,姚梓妍猛然转身,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头发花白,目光却是锐利无比。

    和她乍一对上视线,姚梓妍心中便是一颤。

    “你……”

    “怎么。老婆子的声音很好认吧。”

    姚梓妍忍着恐惧,紧盯着她:“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既然王妃发了毒誓,那老身便要吩咐你去做事了。”那老婆婆答非所问,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令得姚梓妍不寒而栗。

    “你,你想做什么?”姚梓妍下意识想跑,却已是没机会了,进退不得,警惕地盯着梁婆婆。

    “老婆子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听闻宫中的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同时病倒昏睡不醒,你举荐我入宫替这两位贵人,就够了。”

    姚梓妍冷不防倒抽了口冷气。

    ……

    至今想起那老太婆的笑容,她还是觉得害怕。

    太皇太后与司徒敏这两个人中毒分明是叶海棠的手笔,姓梁的老太婆竟然能解叶海棠下的毒,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来路,她为什么非要入宫去替司徒敏那个贱人治什么病解什么毒。

    那个姓梁的老太婆利用她,利用这次机会留在了宫里,她能解叶海棠下的毒,说不定她也是叶海棠的仇家!

    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就让她们去狗咬狗。

    司徒敏能躲过叶海棠三番四次的暗算,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又多了个姓梁的老太婆,叶海棠的末日就要到了!

    叶海棠,我就想亲眼看着你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生不如死!

    就算不是跪在我面前,只要看见你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我就无比畅快!

    “叶海棠,不知道是你会先死,还是我先死呢?”姚梓妍摸着自己的脸,笑容狰狞恐怖。

    马车越走越远,一路扬尘。

    宫城之中,邀凤宫里。

    “那个女人可算是走了。”

    姚梓妍前脚出去,后脚宇文赫便遣退了其他人,房内便只余下宇文赫、萧如月与梁婆婆三人。

    待没人旁人在时,那个所谓的梁婆婆便迫不及待撕下了人皮面具。

    一张十六七岁平淡无奇的少女脸庞便出现在白发之下。

    鹤发童颜,倒是别有风韵。

    这副长相虽然平凡,一双眸子水灵无比,却是极为好认。

    “雅音姐姐,你的易容之术是越发精进了。”萧如月此时方从床榻上起身,披了件衣裳,嗔笑她道。

    梁丘雅音没忍住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这死丫头,这辈子没干过的苦力活全因为你们两夫妻给做完了,君上,你打算怎么犒劳我这个有功之臣?”说着看了宇文赫一眼。

    某君上气定神闲道:“梁婆婆不是要去藏书阁观书么?朕已应允,七日为限。”

    雅音姑娘气吐血,在心里暗暗骂道:狗皇帝!

    你才是婆婆!姑奶奶为你们这两夫妻做这么多事你还酸我。

    她一扭头,气呼呼地对萧如月道:“等处理完了叶海棠那个麻烦的女人之后,我便要回去了。”

    萧如月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气话。

    雅音姐姐虽是用生气的口吻说出来,这话却是实实在在的。

    世俗之事她本不应插手太多。

    她淡淡一笑,应允道:“雅音姐姐本也不是世俗之人,走时让我送送你便好。”

    不让人送,说消失便消失那都是常有的。

    梁丘雅音“嗯”了一声,萧如月便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奇道:“叶海棠那人虽然嚣张跋扈,可她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如何会被三言两语激得失控?”

    “自然是用了点小手段,”否则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失控?梁丘雅音神秘笑道。

    越是叶海棠这般百毒不侵的人,她越是高傲自负,也就越容易中招。

    她早就摸准了叶海棠的心思,才能轻易得手。

    这般想着,梁丘雅音冲宇文赫瞥了一眼,“狗皇帝,姚梓妍的罪证我可都交给你了,要是这样都能叫人跑了,你这个皇帝我瞧你换人做得了。”

    宇文赫扭头看着萧如月,眉目含情,深情款款道:“梁丘姑娘尽可放心,这等事自会有人去操心。朕不会叫敏儿失望的。”

    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

    还让不让人活了?

    雅音姐姐走了以后,萧如月与宇文赫对视了一眼:“大理寺那边如何了?柳原主掌大理寺的时间不短,大理寺上下皆是他的人,他又是宇文成练的走狗,想让大理寺去牵头查姚梓妍,怕不是易事。”

    “这还要感谢我英明神武的皇后娘娘才是。”宇文赫忽然笑道。

    萧如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是何解?”

    “你可还记得你在殿试时都说了些什么?”宇文赫意有所指道。

    萧如月顿了一顿,“荆州案,你是说……”要让柳原去荆州彻查刺史与通判互相弹劾案!

    萧如月猛然一惊,这是步险棋啊!

    “嗯。”宇文赫淡淡点点头,他自然清楚萧如月的心思,“这法子的确是兵行险招,可这也是眼下最合适的法子。待明日丢到朝上去,那些想坐享其成的老家伙定会举双手赞成。”

    萧如月这才弄明白宇文赫的真实用意,登时哭笑不得。

    宇文赫哪里是兵行险招,他根本就是想让宇文成练与那位大将军互相去斗一斗。

    荆州是大将军宇文骁的食邑封地,死了查案钦差在封地之内,大将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时又派柳原宇文成练的人去,不管能否查清楚钦差真正的死因,向来各为利益争斗这两股势力,无论如何都会互相撕咬一场。

    届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宇文赫便是那个渔翁。

    他打的如意算盘。

    萧如月禁不住想说他一句:“君上难道就不怕柳原临阵倒戈相向,投奔了大将军么?”

    却见宇文赫一双剑眉微挑,满不在意道:“且不说宇文骁那个家伙与朕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看人挑下属也有些品味,不会什么阿猫阿狗全都往回揽;即便他真的瞎了眼挑上了柳原,该着急的也绝不是朕,而是被柳原收藏了许多秘密的魏王爷,不是么?”

    萧如月竟然无言以对。

    这种在夸奖别人时无形中又把自己吹捧了一番的做法,真是只有宇文赫这种极其不要脸的人才能做的出来。

    君上,我已经不太确定您和大将军究竟是敌是友了。

    萧如月下了床,把挂在床边屏风上的衣裳穿好,却见宇文赫直勾勾盯着她,“做什么?君上不是去陪着太皇太后么?”

    宇文赫盯着她瞧了半晌,才徐徐说道,“朕是在想,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不怪换了男装也有人暗自倾慕。”

    他还惦记着杜子衡那件事啊。

    萧如月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造的孽?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中腹诽道,不会真的说出口。

第135章 那封信

    万一某人一时气恼兽性大发呢?

    宇文赫睨了她一眼,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朕也该去御书房瞧瞧了,不然真要变成昏君了。”宇文赫却是没有点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便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又想到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转回身来,对萧如月说道:“你要拦下的信,就放在你梳妆台的抽屉里。”

    萧如月愣了一下,点点头。目送宇文赫出去之后,她便去梳妆台。

    小抽屉拉开,角落里赫然躺着一个专门绑在鸽子腿上的小信筒。

    她打开看了一眼便放了回去。

    宇文赫不会去看这封信的内容,她确信。

    “娘娘,奴婢回来了。”银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萧如月回头一看,正是银临回来了。

    “怎么样,太皇太后可安置妥帖了?”

    “娘娘放心吧,太皇太后正在歇息。君上已经吩咐下去,旧露华殿中的物品可能带着毒,药宫人销毁了冒牌太皇太后的贴身物品,再从里到外打扫个彻底,之后,才可把太皇太后送回露华殿去休息。”

    萧如月点点头,“那就好。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你吩咐下去,让露华殿的下人以后务必小心伺候。若是有谁敢粗心大意弄出了差错对太皇太后照顾不周,小心本宫宫规伺候。”

    银临连忙应是。

    沉默了一会儿。

    萧如月又说道:“青青那丫头也消失了好几日了,是时候叫她回来了。这几日她不在,本宫觉得甚是不惯。”

    银临愣了一下,“可是娘娘,青青她……”

    “中毒之事不是她能掌握的,连本宫自个儿都没察觉,青青又对毒药一无所知,从何防起?这件事怪不到她头上。你家君上若是想追究,叫他自个儿来跟我说。”萧如月口吻甚是强硬。

    银临闻言却是笑了。

    让君上来说,君上到了娘娘您跟前连脾气都没了,哪儿还会有二话。

    “娘娘说的是有道理,娘娘中毒之事怪不到青青头上。青青这个丫头自己个儿也是想不开,这几日主上罚她思过,她就把自己折腾的够呛。若不是娘娘开口,她怕是不会绕过自己。”

    银临说着颇有些感慨。青青就是个死心眼,大家伙谁都知道,这回连她师父十三都劝不住她。

    “行啊,小丫头还真是能耐了,你去与那个死丫头说,她要是把自己弄伤了弄残了,以后就不要在本宫面前出现了!”

    当年的旧人这才剩下几个,把自己折腾死了,她奶奶她爹娘的仇还指着谁呢?日后报了仇了,还有谁替一家人去好好活下去。

    真是个糊涂的姑娘!

    银临先是一怔,而后便“噗嗤”笑了出来。

    为此挨了萧如月一记白眼。

    “娘娘恕罪。”银临忙憋住笑。

    萧如月深吸了口气,这才恢复了平静。

    这时候,彩茵从外头走进来:“娘娘,沈将军求见。”

    “嗯,让他进来。”

    听见是沈良来了,萧如月手上顿了一顿,才吩咐道。

    彩茵退了出去,过后,沈良便进来了。

    萧如月已整理好了情绪,面带微笑,若无其事。

    “卑职参见娘……”

    “不必了,沈将军起来吧。”

    沈良进来便要行礼,后面的一个“娘”字尚未出口便遭到萧如月打断道。

    沈良的背上一僵,像是明白了什么事,动作迟缓的地站起身来。

    萧如月扭头吩咐银临奉茶上来,才招呼沈良坐下。

    沈良不像平日里般干脆,甚至不敢去看萧如月的眼睛。

    “沈将军,虽然你早就知道本宫安然无恙,可对本宫劫后余生,你表现的也太平静了。”萧如月打量了他一番,才淡淡开口。

    “再怎么说,本宫也是你的公主殿下,你是我的护卫队长,一直看往别处是不是很不合适?”

    沈良头皮麻了麻,这才徐徐转过头了,“公主……”

    “在西夏,我是西夏的皇后;在东陵,我是东陵的公主;于情于理,你想做什么都应该通过我才是。沈将军,你是不是瞒着我这个公主做了什么?”

    沈良低下头沉默了。

    他心中有愧,自然不敢看萧如月这个主子。

    “那封信被本宫拦下了。”萧如月盯着他的后脑勺说道。

    沈良明显一震,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萧如月:“公主……”

    “冲着你唤我这一声公主,我便只当你心中还有我这个主子。沈将军,且不论你是谁提拔起来的,大陵的江山,还是我司徒家的天下,你可明白?”

    萧如月语重心长道,话里有话弦外有音。

    沈良飞鸽传书的信的确是准备送回东陵的,但收信的人,却不会东陵的少年天子。而是当年对沈良有一饭之恩又提拔他从军的魏府一门。

    东陵王朝历史悠久同时也积弊已久,几大世家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

    皇兄司徒琛到底是新帝,初登大宝,一时间镇不住朝中那些虎视眈眈的所谓三朝元老。

    之前是叶家和岐山王府嚣张一时,如今叶家和岐山王府倒了,就该轮到魏府一门坐大了。

    之前封她这个郡主为公主与西夏联姻,朝中的反对声音已久不少,一旦被东陵朝中知道,出使西夏的和亲公主出了问题,朝中的那些老头子老顽固便有了借口催着司徒琛兵发西夏。

    届时东陵西夏两国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将毁于一旦,百姓又要陷入战火之中,生灵涂炭。

    但这些,满足的不过是一些人飞黄腾达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野心和私利。用无数人的安居乐业来换取极少数人的利益,天底下岂有此理?

    她既然占了这个身份,既然回来了,就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萧如月又说道:“沈将军,做人知恩图报是美德,也的确该如此。可是,大是大非面前你可分得清?”

    沈良的面色变了变,神色复杂。

    大是大非,他何尝不懂?可恩人,毕竟是恩人……

    一个习武之人,又久经沙场,但在这个小郡主小公主面前,他竟然自惭形秽。

    “那家人待你有一饭之恩,救了你一命,又一路提携你,你以德报德,本宫本不该说,但你可曾想过,一旦你那封信送到那个人手中,又会有多少人像你当年那边流落失所痛失亲眷?”

    说完这句,萧如月深深叹了口气。

    你这是在帮他一人,却会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沈良小麦色的脸庞顿时惨白。

    萧如月从梳妆台的抽屉中拿出了那个小信筒,放在沈良的面前,“本宫言尽于此,沈将军好自为之。”

    说罢,便径自越过沈良出了门去。

    沈良只听见她的嗓音轻慢道:“银临,代本宫送客!”

    同沈良说完这番话,萧如月心里也疲惫不已。

    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是非对错如此模糊。

    她只恨不能生在一个太平盛世。若是在盛世太平中,说不定便不会有这许多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

    说不定,她当年就不会遇见宇文成练,也不会认识姚梓妍,她可以平静平淡平凡甚至平庸地过完她的一生。

    只可惜,世事无法假设,更无法回头。

    萧如月深深叹口气,一头扎进了小药房。

    她的护身玉蚕蛊自打那日替她转换了体内的“睡西施”之毒后,便一直陷入半休眠状态,雅音姐姐替她养了这两三日,也不知道是醒了没醒。

    装死的这两日她也没闲着。

    之前因为殿试之后宇文赫向杜子衡揭开了真实身份,他回去愣是静养了一天一夜才回过神来。

    昨儿个她偷偷出宫了一趟,杜子衡已恢复了精神,但是见到她时,反应还是有些大。

    三甲才聚齐去跨马游街,三甲游街,自然少不了萧如月这个探花郎。

    谁能想到,跨马游街的翩翩探花郎,竟会是宫中中了奇毒昏迷不醒的皇后娘娘?

    这般想着,因为沈良而阴郁的心情又慢慢恢复过来了。

    药房的药架上,摆了一个黑色瓦罐,萧如月把瓦罐抱下来,便见众多药汤里头蜷缩成一团的玉蚕蛊。

    这罐子药汤里有雪莲,灵芝等十多味珍奇草药,看来雅音姐姐为了这条宝贝虫子,没少去御药房里走动了。

    幸好这都是宇文赫的东西,拿了也就拿了,无伤大雅。

    不知道玉蚕蛊会沉睡多久,萧如月忽的想起梁丘雅音在给她的手札上写道:护身蛊虫,滴血认主,以血为养。

    既然是滴血认主以血为养,那主人的血当是最管用的了。

    萧如月用小刀割破了手心,鲜血沿着手掌溜进瓦罐中。

    一滴,两滴,三滴……

    鲜血在药汤表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许久也不见玉蚕蛊有动静。萧如月都等急了。

    就在她拼命挤弄伤口想让多一点血流出来时,药汤里的玉蚕蛊忽然醒了过来,在药汤中游荡起来,不一会儿药汤便少了许多,玉蚕蛊的身子也肥硕了不少。

    而后,便见那玉蚕蛊从药汤中一跃而起,跳入萧如月掌心。

    在萧如月惊讶的目光中,玉蚕蛊肥硕的身子在她的伤口上来回滑溜了几下,有些刺痛。

    可是等肥硕的虫子一挪开她才发觉,伤口不再流血了!

    这也太神奇了!

第136章 算总账

    这是怎么做到的!

    “虫子你好厉害啊!”萧如月惊叹道。

    肥硕的玉蚕蛊竟然把前半截身子抬了起来,隐约能看见它还有两条极细的腿,骄傲的样子像是在邀功。

    萧如月哭笑不得。

    银临来到药房外,敲门后推门而入:“娘娘,沈将军走了。还有,别苑传来话说,那位也已经醒了。”

    那位,正是指的那个假冒的太皇太后。

    萧如月把昂首挺胸的玉蚕蛊收进寒玉匣中,这才回头,“辛苦了,你去歇着吧。”

    “娘娘,沈将军是不是……”银临却没有退下的打算,支支吾吾的。

    方才萧如月与沈良在说话时,她自觉退到了外头,隐约听见了里头的说话声。但里头的人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听不真切。

    萧如月走后,她进去一看,沈将军宛若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蔫的,而后就走了。

    她心底里担心,便没能忍住……

    “银临姐姐可是担心沈将军?”萧如月淡淡问道,她这还是第一次管银临叫姐姐。

    银临一时僵住,“娘……娘娘……”

    “我明白的,你不必慌张。”萧如月的语调依旧平淡,她把玉蚕蛊收好,便往外走。

    银临跟在她身后,似乎是因为有些慌张,不再说话了。

    萧如月心中有些感慨。

    她一开始还想看雅音姐姐与沈将军能不能发展出来点什么,结果,雅音姐姐心中已有了所属,只是她自己都不明白;沈将军只能空盼,不曾想,连银临也陷进去了。

    这情感之事,当真错综复杂,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就像世事无常,你不害人,却会有人来害你。

    唯一不受害的方法便是,让这些成天想着害人的人,再也没办法害人。

    雅音姐姐这会儿,应该在琉璃阁准备与叶海棠算账了吧。

    “银临,陪本宫出去一趟。”

    君上跟前的方公公亲自把叶贵妃送回了琉璃阁来,传了太医为叶贵妃诊病,随后便传来旨意,在叶贵妃癔症痊愈之前,琉璃阁上下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叶贵妃得了癔症这件事,这会儿在宫里头已是人尽皆知了。

    琉璃阁大门被封闭,叶海棠闷气无处可发,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拿宫中下人好生痛骂了一顿,又砸了不少东西。

    宫人们一个个全都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贵妃说是得了癔症,这与疯子有何异?贵妃平日里便凶狠的紧,万一她一时失控掐死砸死两个人,这都是有可能的。

    亚娜跟随叶海棠多年,也怕了她这副近乎疯狂的模样。

    两名刚来的太医也吓得跪在门口,压根儿就没敢迈进门。这贵妃发起狠来如此渗人,这癔症怕是轻不了了!

    叶海棠疯将起来,砸了花瓶茶具等易碎品还不够,竟把桌子也给推倒,新手拎起梨花木凳子便要朝着跪在最近前的宫女头上砸下去。

    “娘娘!息怒啊!”亚娜大叫一声。

    叶海棠的手一顿,偏了方向,凳子就重重摔在了亚娜身边,凳子腿扫到了亚娜,亚娜便被撞倒在地。

    “愚蠢的奴才,你想干什么!”叶海棠怒不可遏,一脚便要踹下去。

    刚才那个宫女被亚娜救了一命,怕的要死,却是瑟瑟发抖地挡在亚娜,“娘娘息怒啊,您不能再错下去了。”

    “本宫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一个奉茶的小宫女来指手画脚!本宫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把这个目无尊卑毫无规矩的贱婢拖出去,轮棍打死!”

    叶海棠正在气头上,谁挡谁死。

    门外的侍卫也只得进来拉人。

    那个无辜的宫女,就这么被拉了出去,一路高喊着:“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呀……”

    “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想死”

    “饶命啊娘娘,奴婢不敢了”

    “啊”

    叫喊声在外头持续了许久,叫声越发凄厉。

    只听得极其骇人的一声绝望尖叫之后,叫声便停歇了。

    跪了一屋子的人,宛若跪在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里,心如死灰。

    好一会儿,那两名把人拖走的侍卫回来禀报,“娘娘,人已死。”他们脸色有些不太好。

    “死了好,死了才好!”叶海棠脸上的笑容却是分外飞扬跋扈,“我看你们这些贱婢以后还有谁敢爬到本宫头上指手画脚!哈哈……”

    她的笑容狰狞如地狱的恶鬼,她哈哈大笑着,心情大好,高喊着:“你们都可以滚了!”

    一众人等仿佛得了特赦,又不敢夺门而出,只敢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门口去。

    出了门后,便如鸟兽散了,太医也不敢逗留,跟着一并逃了。

    只有亚娜,出了门后扶着墙走了一顿便走不动了,刚刚被凳子打到的那一下够呛的,她头晕目眩,路也瞧不清楚,几次甩了甩头,面前越发模糊……

    “亚娜,你可还好?”一双手扶住了她。

    亚娜恢复了些许神智,定睛瞧清楚眼前的人,“秋词姐姐。”

    “我自然是不放心你一人,我送你回去吧。”秋词无奈道,扶着她往下人的住的那边走去。

    忽然,她眼角似乎瞥见一道人影快速闪过,脚步顿了顿。

    “怎么了?”意识有些迷糊的亚娜问了她一句。

    “没事,走吧。”秋词答道,目光却与那个快速闪过又折回的人影对视了一眼,那道人影便转瞬不见了。

    遣退了众人的叶海棠站在一地狼藉中,冷冷笑了笑,旋身往走廊尽头那间房走去。

    她推开门,房中却是静悄悄的。

    “璇玑。”叶海棠唤了一声。

    无人答应。

    叶海棠便恼了:“璇玑,你出来!”

    “……”还是无人答应。

    叶海棠这才觉得不对劲,往里走的脚步一顿,沉声喝道:“什么人在这儿,出来!”

    “这么急做什么,老身可并未对你的璇玑姑娘做什么。”话音才落,五六十岁的“梁婆婆”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叶海棠初时一冷,而后便盯着她瞧,许久,才道:“你认得本宫?”

    “本宫?如今得了个鞑靼公主西夏贵妃的身份,你当真以为自己就高贵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可还只是一个为了几个白面馒头甘愿委身于押送差役的官婢。”

    “梁婆婆”冷冷一笑,“叶海棠,多年不见,你如今过的很滋润嘛。”

    只见叶海棠脸色一白,冲着这位“梁婆婆”失声叫道:“梁丘雅音!”

    居然是她!

    原来是她!

    “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么个人。”梁婆婆,也就是梁丘雅音,毫不避讳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早就把我这个人给抛诸脑后了呢。我戴着这么丑的人皮面具你都能认出来我,我真是感激不尽。”

    叶海棠闻言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我一刻不敢忘!但我想不到的是,一直以来在宫中帮着司徒敏的那个贱人的,居然是你。”

    口口声声的叫着贱人,也不知道谁更贱。

    “我帮着敏儿如何?我还想多谢你惦记我这么多年呢。你那个好姐姐如今可还好?”梁丘雅音笑靥如花,眼中却是冷冽无比。

    “她毕竟比你早学了几年的邪魔歪道,加上你从我这儿学去的,足够你们俩用去打响红袖楼的臭名了。你如今还这么年轻,想必她更是貌美如花青春永驻了。”

    叶海棠恨得磨牙:“梁丘雅音!你别太嚣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以为你救我们一命算得了什么!你不过是满足自己自以为是的虚荣心。”

    梁丘雅音摇摇头,对这个人已经懒得多言了,“这么多年死性不改,真不愧是块下贱胚子。”

    “你……”

    “我本不问世事,可当年救了你们两人,却叫你们为祸世人,这件事我便不能不管,今个儿,我是来找你算总账的。”

    “你想干什么!”

    梁丘雅音笑了笑,“也不干什么,比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以为你伤得了我么?!”叶海棠狠狠道,眼底却闪烁着不安。

    她是忌惮梁丘雅音的,无论如何,当年梁丘雅音都是她的启蒙老师,她对梁丘雅音又恨又畏惧。

    她正寻思着如何对付眼前的梁丘雅音,正在此时,又两个人从窗户跳了进来。

    正是银临与萧如月。

    这正是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叶海棠眼神一闪,她咬破指尖,朝萧如月甩出血滴,“啪嗒”,那滴血,正好甩在了萧如月脸上。

    但是,那滴血却没有她想象中该有的变化。

    那本该化为幼虫钻进萧如月皮肤里进而要她命的!

    “你怎么可能……”她惊讶地瞪着萧如月。

    萧如月面不改色地伸手擦去脸上的温热,嫌恶道,“还还要感谢叶贵妃三番两次的绝杀呀。”

    “若不是你每回都想置本宫于死地,本宫如何能白白得这一身的百毒不侵?”

    叶海棠惊诧万分,就在此时,却见萧如月打开了装着玉蚕蛊的寒玉匣。

    胖嘟嘟的玉蚕蛊早就按讷不住,一跃而起跳到了叶海棠的手背上,趁其不备一口咬了下去!

    叶海棠吃痛一下惊慌甩开,手上一点血痕已凝出血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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