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皇后不好惹
萧如月闻言白了他一眼,很想打他一顿!
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这解药在什么人手上?”萧如月追问道。
“下毒的人手上肯定有。不过,他们肯定不会给你。”青衣男子徐徐道。
他的语调慢腾腾的,听上去多少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
他分明清楚宇文赫和萧如月的身份,但他的态度始终不紧不慢的,显然并没有把他们这帝后的身份,放在眼中。
萧如月十分不爽他的态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踩了他一脚。
“好痛!”青衣男子吃痛跳起来,他没想到萧如月会突然出脚,才没有防备。
“人命关天,不是青菜豆腐随便买卖,活该你痛!”萧如月凉凉说道。
她还嫌刚才的一脚踩轻了。
青衣男子瞪眼,好半晌挤出一句话,“宇文赫,你的皇后果然厉害。”
“唐敬之,朕早告诉过你了,皇后娘娘不好惹,你偏不信。”宇文赫一副“你活该”的幸灾乐祸口吻。
他们一个对君上直呼起名,一个对此浑不在意,不管怎么看,这两个人的关系都不一般。
唐敬之一脸无辜,好像是在说:你只说皇后娘娘不好惹,可你没说皇后娘娘这么泼辣。
“本宫泼辣不泼辣不关你的事,我只想请问,除了魏王府那对夫妻之外,还有什么人手上可能有解药。”萧如月实在很想扁他一顿。
若不是她不会武功的话。
“给他们的毒药的人,手上自然有解药。”唐敬之依旧答非所问。
宇文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唐敬之,这会儿不是打趣说笑的时候,皇祖母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把你那一柜子的药都扔了!”
“别急嘛君上,我倒是知道什么人手上会有解药,可你们要找得到他们才行啊。”
一下子被宇文赫抓住软肋,唐敬之就老实了。
宇文赫问道:“什么人?”
“太皇太后身上中的七虫七花草的毒,毒性强烈且霸道,其解药也是同样复杂的毒药,两者相生相克,才能解其毒性。”
“七虫七花之毒自古有之,这种毒用的是七种毒虫七种花炼制而成,这毒花毒草不难找,难的是炼制的先后顺序,待我一样一样尝试完毕,已经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唐敬之一脸的为难。
宇文成练和姚梓妍果然是畜生,对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家竟然也下此毒手,他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我曾在一个地方看见过七毒七花的配制秘方,却来不及看解药的,就被赶出来了。”
说到这里,唐敬之叹了口气,“若是给我半个时辰,我定能把那份秘方背下来的。”
“你要是再废话,我现在就把你那一柜子药都给扔了!”宇文赫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唐敬之忙拉住他,“你们知道隐居避世的梁丘一族吧。找到他们,太皇太后兴许就有救了。”
此话一出,萧如月与宇文赫面面相觑。
要不要这么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太皇太后有救了!
萧如月松了口气。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唐敬之,“你说的,看见七虫七花草秘方的地方,是在梁丘一族的族地吧,那你是不是因为对某位姑娘死缠烂打才遭人赶出来的?”
“皇后娘娘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娘娘会算卦。”唐敬之倍感惊奇。
萧如月嘴角抽了抽,“原来,你就是那块死缠烂打的牛皮糖。”
真是狗血一样的缘分。
“什么死缠烂打的牛皮糖?”唐敬之一脸懵逼。
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你认识雅音!”
他这辈子只追过一个姑娘,会用牛皮糖形容他的,也就只有她了。
“反应还挺快的嘛。”萧如月朝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可不就认识雅音姐姐。可她不想认识你。”
唐敬之顿时就兴奋激动了,“你真的认识雅音!她在哪里?她是不是在这里?你带我去见她!”
萧如月:“……”你觉得可能么?
带你去见雅音姐姐,她非跟我绝交不可。
宇文赫和萧如月回到宫里已是亥时。
由于宇文赫身上有伤,萧如月再三警告他:“不许再乱来。”
宇文赫也都答应的好好的,两个人在宫门外下了马车后,却见银临早已经提着灯笼在宫门口候着了。
萧如月看了宇文赫一眼,原来,他早就什么都安排好了么?
回到寝宫,萧如月吩咐银临送来热水,就关了门。
宇文赫耶被萧如月命令躺在床上不许动,她还把他的衣服都扒了。
“皇后娘娘想干什么?人家怕怕。”皇帝陛下居然双手护住胸前一副有人要侵犯他的样子,瑟瑟发抖。
萧如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脸色黑了黑,“宇文赫你够了!把手给我放下来。”
某无节操的皇帝这才作出战战兢兢的模样,慢慢把手放下来。
但是,他一直睁大他那双如墨的黑眸盯着萧如月。
牲畜无害,蛊惑人心。
萧如月帮他重新清洗了伤口周围的血迹,又给他包好伤口换了衣服,一通忙碌。
宇文赫静静看着萧如月折腾自己,配合着她的指令,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谁说皇后娘娘粗暴不解风情的,她比谁都温柔。
不是么?
萧如月替他系上中衣的最后一根衣带时,不觉对上他的黑眸,柔柔一笑,“君上明日还要早朝,早些睡吧。”
“不一起么?”宇文赫拉住她的手。
萧如月倒是没生气,说道:“我去倒水。还要去找雅音姐姐说明情况。太皇太后危在旦夕耽误不得。那些人的心,太狠了。”
说到这里,她就想起姚梓妍和宇文成练的那副嘴脸。
他们惯是会装,在人前人模人样装得满口仁义道德心善如菩萨,实际上心肝脾肺肾早就黑透了!
他们根本毫无人性。
萧如月不自觉想攥着拳头,才发觉手被宇文赫拉着。
她连忙想抽回来。
“敏儿好似比我还要恨他们。”宇文赫不解地道。
萧如月心头一凉,全身不由得紧绷。
难不成忘忧散对他无效么?
“这是不是叫做夫唱妇随?”宇文赫歪头看她,眸光闪烁着愉悦的神采。
萧如月暗暗松了一口气。
娇嗔道:“胡说什么呢,快些休息吧。我可不想做那祸国的女子。否则朝中那帮老古板骂起人来,连我的祖宗都要不得安宁了。”
她脱开了手,端着水盆就出去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才真正卸下之前紧张的状态。
她真是紧张过头了,宇文赫分明已经吃下了忘忧散,怎么可能还记得。
可是他的心思缜密,竟然察觉到她的心思,是她一时激愤难忍,才会泄露了心事么?
看来,即使关于她身份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可他心思细腻入微,迟早被他看出端倪。
以后在宇文赫面前要更加注意才是。
萧如月如是想着,把脏水交给在门口守着的绿衣,便去了梁丘雅音房中,把今夜在唐敬之那里听到的情况转述了一遍。
听完萧如月所说的情况,一向平静恬淡的梁丘雅音一改常态,咬牙切齿道:“这个无耻小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萧如月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七虫七花虽然厉害,可怎么能难倒出身药王谷的唐敬之。”梁丘雅音恨的磨牙。
萧如月到此时才恍然大悟:她是被人诱进了一个大坑里。
唐敬之既然与宇文赫相熟,他多少听过之前她中了“守宫砂”之事。
难怪今晚从见到唐敬之开始,他的态度就一直很奇怪!
原来他是在故意装蒜套她的话!
“他该不会跟踪你们回宫了吧?”梁丘雅音突然说道,如临大敌。
萧如月无奈道:“很有可能。”
话音才落,便听见窗户开了的声音。
梁丘雅音和萧如月循声望去,便见一袭青衣的唐敬之站在床上,衣袂随风飘扬,说不出来的飘逸潇洒。
但是,梁丘雅音却是恨不能脱了鞋把鞋底拍他脸上的嫌恶。
“无耻小人,竟然欺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老不修!不害臊!”
“为了能见到你,我当一回无耻小人又如何?”唐敬之大言不惭道。
说话间便纵身跳下,已经在梁丘雅音身边。
平日里冷静到近乎冷淡的梁丘雅音,此时却抓着萧如月的手,气势矮了一大截,“敏儿,你把这个无耻小人赶出去,明日我帮你去救太皇太后。”
“不必了,我已经用寒玉血蛙替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把毒血吸出来了。”唐敬之不疾不徐道,“太皇太后中的根本不是七虫七花毒。”
梁丘雅音的脸色变了变,“你果然无耻。”
“我一直就这么无耻。”唐敬之大方应下。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虽然雅音姐姐的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可萧如月诚然觉得,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插不上嘴。
虽然雅音姐姐一直吐槽某某某是牛皮糖。
可眼前的局势,分明是一对闹别扭的爱侣在吵架。
“唐敬之,你挑事也分个场合,大半夜闯入朕的后宫,你想干什么?”
关键时刻,皇帝陛下隆重登场。
第63章 吝啬皇帝
萧如月一回头,便瞧见身穿中衣的宇文赫连件外裳都没披上,就这么过来了。
“不是睡了么?”萧如月看着他。
“你们这边吵成这样,我再不过来,有人就要把我的房顶给掀了。”宇文赫瞥了唐敬之一眼,淡淡道。
唐敬之不以为然地道:“这会儿除了你,并没有其他人被惊动。还有,看在你是君上的面子上,这房顶我不会掀。我只想和小雅音好好聊聊叙叙旧,我们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
“再说,王法律条摆着,掀了房顶要照价赔偿的。”
说到“照价赔偿”这四个字,唐敬之加重了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大抵是曾经在这方面上,吃过宇文赫的亏。
“敬之言之有理。但不知还有一条擅闯禁宫的律法你可听过?”
“……听过。”唐敬之咬牙。
宇文赫又说道:“擅闯民宅尚且要交官府法办。你身上未带金牌就夜闯宫禁,还闯入皇后的邀凤宫,你可知这是杀头大罪。”
唐敬之的脸色一变,一副即将遭勒索的如临大敌。
“君上觉得,该怎么办呢?”
“你给我十万两封口费,并且马上消失,我就当你今天晚上从未来过。”
果然。
宇文赫下一刻就狮子大开口。
唐敬之额头青筋爆起,“你这个勒索成性的吝啬皇帝!”
却见宇文赫不紧不慢地摆摆手,浅笑说道,“你若是嫌少,掏二十万两也可以。”
噗。居然……
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宇文赫是个财迷。
还是个加粗大写的财迷!
看宇文赫的表情,他的意思分明是:你掏不掏钱,你不掏钱我就喊羽林卫了。
唐敬之武功再了得,被一群羽林卫缠上,就算能逃走也会累个半死。
宇文赫,你太能恶心人了。
唐敬之一脸便秘,抓起桌上的笔,在白纸上迅速写下十万两三个字,“出门没带钱,这个你收着。改日再给你。”
宇文赫收起纸条,慢悠悠说道:“不妨事,敬之一字值万金。你要不多写几个字。”
“适、可、而、止!”唐敬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攥住拳头的样子,像是杀了宇文赫的心都有了。
“嗯,知道了。”宇文赫点点头,态度漫不经心。
“你还走不走。你不走朕可就喊人了。”
说话就要扯着嗓子喊。
“算你狠!”唐敬之愤愤丢下这句就跳窗而出。
宇文赫的声音适时收住,羽林卫一个也没进来。
不过,以唐敬之的轻功,这一瞬间已经够他蹿出去老远的了。
萧如月目瞪口呆!
刮目相看。
当然,目瞪口呆的不止她一个。
见多识广的梁丘雅音也傻眼了。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制服唐敬之那个无耻之徒。
“君上,你这样对唐先生,合适么?”
“无妨的,药王谷不缺钱。”宇文赫微笑着说道。
宇文赫,你不单是个财迷,你原来还是个无赖。
萧如月忍笑忍到肚子疼。
今晚的插曲,足以让近日的所有阴霾都一扫而光。
事后,梁丘雅音忍不住对萧如月说道:“我对你家夫君彻底改观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如月:“……”我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俗话说的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对付无耻的人,就要比他更无耻。
照这情形看来,唐敬之的无赖无耻功力,比之宇文赫,略逊一筹。
能当皇帝之人,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想来,这脸皮厚也算得一样优点。
翌日早朝上,朝臣们全都在热烈讨论着昨天柳府小妾喜儿大闹京兆尹之事。
什么,“柳蔡氏亲口承认是她陷害了礼部尚书萧景煜萧大人。”
什么,“她也说,她的本意是想令喜儿失宠于夫君,未曾想过会兹事如此之大。竟害得萧大人如此。”
还有人转述来自坊间百姓的评价,五花八门,绝对精彩。
朝堂再次成了菜市场。
今天正是风口浪尖,柳原寻了个得了风寒的借口告假不朝,给了其他朝臣极好的发挥空间。
他们尽情施展自己寒窗苦读十年的才华,殊不知,全用偏了地方。
然后,有些人又开始夸起了正回家养病的萧景煜萧尚书。
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斯文俊彦风流倜傥,还有一表人才仪表堂堂。
全是些溢美之词。
平日里可没见他们这么死命夸过谁。
一个个分明都是心里有愧,想把之前骂人的话全都用夸奖给补回来。
君上听得哈欠连连。
无论是数落柳家颜面扫地的,还是夸奖萧景煜光宗耀祖不负萧家之门楣的,宇文赫都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故意摆出的姿态。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是好几天没休息好,昨晚上又闹太晚,才至如此疲倦。
就在大家吵吵嚷嚷太久,话题越扯越远之时,专属于宇文赫冷淡的声音穿透喧嚣杂乱:“适可而止。妇孺尚不为,何况君子乎?”
正说的唾沫横飞的那些老古板,一下子就跟被人点了哑穴似的,全都哑巴了。
“京兆尹的折子朕看了,既已查清萧尚书确属无辜,那就依律法办始作俑者,还萧卿家一个清白。”
万籁俱静中,宇文赫的声音淡淡的,无起伏,无情绪变化,就像在说一件萝卜青菜般的芝麻绿豆小事。
“臣领旨。”京兆尹跪地磕头。
“好了,下一个议题。”
……
由于有一群老古板叽叽喳喳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缘故,早朝比平常多拖了两刻钟。
而邀凤宫这边,一大早也不得安宁。
因为宫中假冒的这位太皇太后一大早便来兴师问罪了。
她老人家一进门便劈头盖脸一通数落。
先是说她善妒,说她吹枕边风霸占着君上,不让君上有机会临幸其他妃嫔。照这么下去,如何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见萧如月神色怏怏分明懒得搭理,她又开始数落萧如月竟然以皇后之尊去了天牢。说那等阴暗阴森之地,岂是皇后该去的。
萧如月就笑了,“天牢本宫去不得,那掖庭院,皇祖母就去得了?”
太皇太后就哑语了。
顿了顿,支支吾吾说,“哀家不过去掖庭院看了些老奴才,皇后也想干涉?”
“干涉说不上,但是皇祖母年事已高,往后想见一个半个老奴才的,把人传到露华殿也就是了,何必亲力亲为。您可要保重身体,万一哪天一个不慎,可就见不到叶贵妃替您生的重孙子了。”
真的太皇太后被救走之事,这个冒牌货想必已经知悉,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底气再说什么,讪讪打道回府。
萧如月看见这冒牌货就来气。
若不是何嬷嬷,太皇太后如何会被出卖?又如何能被悄无声息地带出宫,险些丧命。
那个吃里扒外谋害主子的东西,她死有余辜!
宇文赫下了早朝连朝服也未曾换下,便直奔邀凤宫,哈欠连连。
萧如月也无甚精神,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怎么在这趴着,倦了回去躺着。”宇文赫好笑地在她身边坐下。
萧如月这才撑着脑袋坐起来,玉手掩嘴打了个哈欠,“送走太皇太后那尊佛之后,绿衣说她一早去集了花露,要做新的点心,去休息就该吃不到了。”
“你还是个小吃货。”宇文赫忍俊不禁。
对于这一点,萧如月表示并不反对。
民以食为天。
生以吃为本。
“对了,你去早朝之后,崇越便将装着毒虫的罐子给送来了。”
崇越这两日估摸着都是在寻毒虫,把罐子交给雅音姐姐时,看他那如释重负逃出生天的模样,就能知道他心里的苦。
宇文赫笑了笑,说道:“那就让他休息一日。”
“那十三呢?”萧如月托着下巴问。
宇文赫微微一愣,“怎么会想到问起她?”
“她对君上思慕已久,多难得才能进京一趟来见君上之面,一解相思之苦。让一个受伤的人赶路办事,传将出去,别人可要说你这主子不厚道了。”
“那敏儿觉得,该当如何?”
“既然上命已违,不妨就让她在京中多盘桓几日,权当休养。”
萧如月说时,笑意轻浅。
宇文赫去是没忽略她笑容背后一闪而过的狡黠和调皮。
这丫头又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娘娘,梁丘姑娘请您过去。”
这时,彩茵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萧如月朱唇一弯,顿时神采飞扬,“好,本宫这就过去。”
她看了宇文赫一眼,说道:“君上,您去换身衣裳,稍事休息吧。你这个皇帝少批一个时辰奏折,天塌不下来。”
“好。听皇后的。”宇文赫轻言微笑。
他这一笑,双目灿若星辰,周遭的一切顿时失色。
萧如月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不怪那个十三会一副对宇文赫死心塌地深情不移的模样。
换了是她,面对一个要姿色有姿色要能力有能力要家境有家境要才华有才华的男子,她也不肯放弃。
这年代,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哪怕娶了正妻也不怕,只要不放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上位成功了呢。
这人要是生得太好看,也是种罪孽。
第64章 玉蚕蛊
是谁说红颜祸水的。蓝颜何尝不是祸水?
宇文赫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往后君上莫要随意笑了。”萧如月一本正经道。
招桃花。
宇文赫闻言摸摸自己的脸,随即绽放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敏儿说不笑,朕就不笑。”
萧如月静默。
梁丘雅音拿到崇越送来的东西之后,便一直在萧如月专门为她辟出来的小药房中忙碌着。
萧如月进门时特意轻手轻脚的。
但梁丘雅音马上就转过头来,“敏儿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看什么?”萧如月问着话,迅速凑到跟前。
只见梁丘雅音点名要的那些蛊虫就放在一个光洁无暇的白瓷盆子里,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沉睡。
而在盆子旁边,又放着一个血红色的类似于玉质的匣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你还记得我在你十岁那年送你的本名蛊么?”梁丘雅音忽然问道。
萧如月愣了愣,随即摇头。
“也是,那么多年了,一条小虫子你如何能记住。要是能记住也不至于……”梁丘雅音自言自语道。
“雅音姐姐说什么?”
“你忘了也不妨事。”
萧如月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正要发问,她就转移了话题,“我需要你的几滴血。”
萧如月依言把手伸过去,梁丘雅音用银针刺破她的食指指尖,血凝成珠低落在血色的玉质匣子上,很快,血珠便被吸收进去。
匣子随即散发出一阵奇异的淡淡香气。
“这只玉蚕蛊以后便是你的护身蛊了,你有危险它能感应得到,也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梁丘雅音把血色的玉质匣子放到她掌心。
一股冰凉的感觉,似乎瞬间就从掌心传到心底,萧如月不由得心悸了一下,险些撒手。
梁丘雅音及时扶住她的手,玉质匣子才未掉下去。
“这是怎么了?”
“玉蚕蛊生于极北之地,这寒玉匣同样来自极北之地,与我族中的寒冰床来自同一个地方,寒气很重。不过,玉蚕蛊已认主,这股寒气你会慢慢适应,对你身体无碍的。”
萧如月点点头。
“我要准备给岳相驱蛊的东西,画面可能不太舒服,你要不要先出去?”
萧如月闻言下意识朝白瓷盆子看去,却见里头的毒虫突然躁动起来。
“我既然说过要同雅音姐姐学医,这些迟早要经历。”萧如月坚定道。
梁丘雅音点点头,也算是认可了她的话,“刚才是玉蚕蛊在,这会儿玉蚕认了主,这些小虫子就以为没威胁了。”
她说着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与萧如月手中寒玉匣一模一样的玉匣子,毒虫顿时就安静了。
“玉蚕一共三只,我一只别人一只,你这只是最后一只了。”
“这些虫子是欺负我气息干净没有它们害怕的味道吧。”萧如月笑道。
梁丘雅音给了她一记孺子可教的眼神。
午膳过后,梁丘雅音便在沈良的陪同下出宫去相府了。
宇文赫睡到午膳才醒,精神头十足,但反观萧如月,从梁丘雅音那儿出来之后,精神就不太好,用膳时情绪也是不高。
送走宇文赫之后,她就回去休息了。
闭上眼睛,眼前全是玉蚕蛊吃毒虫的画面。
当时,雅音姐姐放出只有小拇指粗的玉蚕蛊,毒虫立时瑟瑟发抖。然后,玉蚕蛊张口就。一口一只毒虫,就这么给吞下去了。
吞下去了!
雅音姐姐给的解释是,玉蚕蛊需要这些毒虫的毒液,去对付岳相体内的那只蛊。
玉蚕本身无毒,却可抵御百毒,正是它的特别之处,而吸收毒虫身上的毒液,却可以给它以滋养。要去对付棘手的虫子,首先要让它吃饱了肚子才好干活。
萧如月也确实是累了,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日头偏西。
绿衣来唤她起身,她才迷迷糊糊醒来。
睡眼惺忪。
“娘娘,银临姐姐回来了。”
听到银临的名字,萧如月顿时醒了大半。
银临回来,就说明景煜已经无碍。
“传银临进来。”萧如月几乎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若不是身份特殊,她就跟到尚书府去了。
绿衣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瞧得出她在意萧大人,便去唤了银临进来。
“奴婢叩见娘娘。”银临进来便行了个大礼。
“银临辛苦了,萧大人身子如何?”萧如月示意绿衣把她扶起来。
银临说道,“萧大人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李太医开了最后三帖药,只要服下就能彻底好了。尚书府里有涟漪和李太医在照看,奴婢就先行回来复命了。”
萧如月点点头,心头的一颗大石头这才算放下了。
“是了,娘娘,京兆尹对柳夫人蔡氏的判决也已经下来了。”绿衣便忙着把下午的事情也对萧如月说。
“今个儿下午,京兆尹开堂审理,柳夫人蔡氏对自己陷害萧景煜之事已供认不讳,京兆尹大人当堂判决,柳蔡氏为诰命夫人,构陷朝廷命官,判鞭笞三十,流放百里。”
萧如月嘴角的笑容收了收,“流放百里是她罪有应得。她若能就此远离姚梓妍此等蛇蝎心肠之人,说不定还能有挽回的余地。银临,柳夫人哪日出发,你替本宫跑一趟,送她一送。”
“这会儿京城之中恐怕只有看她笑话的人了,也就是娘娘您心善。”绿衣感慨道。
萧如月再度笑起来,没说话。
因为柳夫人不是始作俑者,她才会放其一马。
至于那些幕后黑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宇文成练,姚梓妍,还有在这两个人背后操控一切的叶海棠。既然姚梓妍一直受她控制利用,那当年她的死,和父母双亲之死,与叶海棠也脱不了干系。
只待找到证据,绝不与她干休!
萧如月眼中快速略过一抹狠戾,嘴角的笑意也深了许多。
正是这个时候,梁丘雅音回来了。
“敏儿。”
听见呼唤,萧如月很快收起自己的情绪,抬眸便瞧见从外头进来的梁丘雅音与沈良。
沈良的脸色有些不好,雅音姐姐却是笑着,笑容比平常的恬淡平静多了些许喜悦。
“怎么了,是有什么好消息么?”萧如月迎了过去。
梁丘雅音快步走过来,拉着萧如月便往自己房中去,边走边说:“我幸不辱命。”
绿衣和银临,沈良都识趣的没跟上。
到了房中,梁丘雅音地说道:“今日斩获不少,那位岳相身上的蛊已被我的玉蚕吸了出来,只要好生静养调理,排清余地,便可无恙了。”
她的语调比平日里高了两个调,心情正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是有什么斩获才让姐姐这么高兴?”萧如月也被让感染。
但其实,此时梁丘雅音看着比她还要小。
“我找到对付办法对付那只牛皮糖养的癞蛤蟆了。”梁丘雅音高兴的像个孩子。
萧如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唐敬之?唐敬之养的癞蛤蟆?
看样子,雅音姐姐没对她说的秘密还真不少。
不过她正在兴头上,萧如月也就不想打扰她的兴致,把关于岳相身体调理的事情问了个详细,便走了。
戌时,已是夜深人静。
此时萧如月正懒洋洋坐在软塌上,对窗捧书夜读。
这本书是梁丘雅音写的手札,书中全是她这些年学医的心得。
因为萧如月是初学者,又没时间从所有的书籍一一看起,梁丘雅音便让她先掌握要领,再慢慢背熟百草汤等基本的东西。
绿衣生怕房中灯火太暗会伤了眼睛,便多点了三盏灯,一见灯光黯淡下去,便去添灯油挑灯芯,让房中再度明亮。
忙完灯的事情,又去烹了参茶,“娘娘,夜里看书伤神,喝口参茶缓缓。”
“本宫看本杂书,不妨事的。你别忙活了,这儿不用人伺候,你快去歇息吧。”
“可是娘娘,您不歇息我怎敢歇息?今晚连银临姐姐都去歇着了,夜里若是要事,我走开了您可不就找不着人了。”
见萧如月并没有喝茶的打算,绿衣便有些失落,说着撅起小嘴,别提多委屈了。
萧如月好笑不已,“我一个大活人,又没病没痛的,夜里不用人伺候。”
“可是……”
“可是什么?”见绿衣支支吾吾的,萧如月就来了兴致,“你在担心,君上今晚不过来,本宫一个人独守空闺会睡不着?”
“娘娘……”绿衣被戳破心事,脸颊绯红。
明明都说瞒着的,娘娘怎么会知道?
方公公过来传话时,娘娘在房里看书,不会听见才是嘛……
“你放心,我没生气,也不是因为君上没回来而不睡。我是真的还不困。”萧如月耐着性子解释道。
她对自己这个侍女简直没辙。
绿衣在过去就是一根筋,到如今还是一根筋。
俗话说,三岁定八十,她怕是改不掉了。
好在她心思单纯,一根筋认死理,却也不会轻易走歪。
“娘娘,您不用担心,绿衣这些日子都休息得很好。平常都是银临姐姐和方公公在手,绿衣今晚守一夜不妨事的。”一根筋的小姑娘还不肯放弃。
萧如月无言以对。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却传来皇帝陛下爽朗的笑声:“敏儿这么晚了还在看什么书呢?”
第65章 爱比恨多一些
“是君上回来了!”绿衣激动得双眼直放光。
萧如月顺口调侃她道,“这么高兴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爱慕君上呢。”
“娘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呢!给别人听见不得了。君上还在外面呢。”绿衣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
萧如月好笑不已,“莫急,君上听不见。你去歇着吧。”
绿衣有点沮丧,但因为自家郡主的玩笑让她很尴尬,她就老老实实退出去了。
在门口与宇文赫擦肩而过,她紧张兮兮地行了礼之后,便逃命似的跑了。
“你那个丫头是怎么了?见了朕跟见鬼似的。”宇文赫坐在萧如月脚边,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头雾水地道,“朕有丑到这个地步么?”
“君上若是丑,天底下就没有能看的了。不用总提醒我是平白捡到多大的便宜,我心里很清楚的。”萧如月无奈道。
对于眼前这个人无时无刻的自恋,她也只能写一个“服”字了。
同时,她的手很自然地把书卷倒扣在桌上,把绿衣刚端来的参茶推到宇文赫面前。
宇文赫顺势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就把茶盏端到萧如月唇边。
她也浅浅抿了一口,煞有介事地看着宇文赫道,“绿衣正是君上的英俊把吓到了,我刚才说要给她找夫家,说到要找个君上这般的男子,她就吓得手足无措,还说男人太好看是祸水。”
宇文赫眨了眨眼,却是一脸的无辜。
萧如月也就不手软了,“以我浅见,男子生得好看,的确比女子还麻烦。连绿衣都懂得,君上这等姿容,最是招蜂引蝶。您却整日赖在我这邀凤宫里不走,把外面的花花世界翩翩彩蝶全都置之不理。也难怪朝堂上那些老古板要说我是祸水了。”
说到这里,萧如月还有点小委屈,“可惜世人不知,我从未蛊惑过君王,倒是某位君上成天赖在这邀凤宫不肯走。您说,我这祸水的名头是不是有些冤枉?”
“皇后娘娘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宇文赫长臂一伸,把萧如月带进了怀中,“我真临幸了叶贵妃和宫中其他美人婕妤,你就高兴了?你要是亲口说一句让我去找别的女人,我立马就去。”
萧如月缄默。
无论哪个女子,都盼望着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管未来如何,这一刻她是有私心的。
哪怕明知未来不可能,却还是希望能守住这一刻的宁静天地。
可是,萧如月,你明知道未来不可能,却舍不得放开这双手,舍不得这份温暖。
这么做何尝不是自私?
萧如月垂下眼眸,阴影挡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老实了?”宇文赫虽然没能看见她眼中的情绪,却显然很满意她的沉默,“看在你老实承认的份上,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里?”萧如月只来得及这么一问,身子一轻又飞起来了。
外头月光正好,宇文赫带着她飞上邀凤宫的屋顶,缓缓落下。
清风徐来,一对璧人衣袂翩飞。
月光如霜,美人如斯。
美不胜收。
“你伤还没好,怎能如此胡闹?”脚刚一落地,母老虎就发飙了。
萧如月试图挣脱宇文赫的怀抱,奈何他力气太大,她也害怕会牵扯到他的伤口,便放弃了。
宇文赫揽着她坐下来,满不在乎道:“这怎么叫胡闹,你瞧这月下的皇宫,多美。”
顺着他的手看去,月光下,大半个皇宫尽收眼底。
白日里看不见的精致,在低处无法俯瞰的风景,这一刻都看到了。
月下的皇宫,明暗交替,比起白日里的金碧辉煌,多了一些夜的静谧与,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仿佛披上了面纱的佳人,轮廓若隐若现,却看不真切。
分外撩人。
分外引人遐想。
萧如月满目惊喜,情不自禁想站起来。
谁知她刚要站起来,就脚下打滑,往下溜去。
天啊,好高!
“小心。”
宇文赫及时拉住她,把她带回自己怀中。
“你不会武功,这屋顶不是一般人能走得了的,不能离开我身边。”
萧如月受了一惊,惊魂未定地点点头,老老实实地与宇文赫原地坐下。
但还是忍不住念叨两句,“就算上屋顶来看月光,咱们也可以爬梯子。你的伤口好不容易快愈合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何时能好?”
宇文赫闻言莞尔,“放心吧,你的男人没那么脆弱,这点小伤不妨事的。”
他说“你的男人”,说的如此自然。
饶是经历过一世生死的萧如月,也莫名脸上发热。
情不自禁。
宇文赫抱紧了她,萧如月也紧靠在他的怀抱。
月下人儿成双对,如此美好。
谁说皇家无真情,谁说帝后无真爱?
和亲也好,联姻也罢,付出真心也能换得真意。
世间终是爱比恨多一些。
由于某君上的反复折腾,原本三天能好的伤口,一直反反复复好不了。
皇后娘娘帮他上了药之后,冷冷丢下一句:“自作孽不可活。”然后就把君上赶到隔壁去睡了。
君上表示很委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皇后娘娘就发话了:“再不去休息,明日就不让你进邀凤宫。”
君上立马就乖乖去睡了。
某方姓公公偷听了个墙角,心中暗暗感慨:照这个速度,说不定很快就有小皇子出生了。
太后娘娘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翌日一早,萧如月被要上早朝的宇文赫从被窝里拉起来,死缠烂打非要她伺候他更衣。
萧如月念着堂堂君上昨晚被她赶去隔壁睡了一晚,她也是理亏,就忍了。
宇文赫临走前在佳人唇上偷了一记香,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萧如月哭笑不得,嗔了句,“无赖。”
骂完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被宇文赫一折腾,她睡意全无,便唤来银临和绿衣,伺候她梳洗打扮了一番。
气候渐热,衣裳也是越穿越少越穿越薄。
萧如月今个儿穿的是一袭淡紫色的天丝齐胸襦裙,裙面上均匀绣着白色的小花,点缀着绿叶,仿佛春天盛开的紫罗兰。中裙有三层,她嫌热便去了一层。
上襦是嫩黄色的天丝,里头是白色的双层中衣,只在袖口绣了一点绿色,上襦绣花很少,清新简单。
胸前是一片绣着彼岸花的诃子,系带是比下裙颜色更淡的浅紫,几个颜色交相辉映,让萧如月年轻的脸庞更叫娇俏瑰妍,却不失稳重。
银临又在萧如月美心点了朵梅花,胭脂红把她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好看。她巴掌大的鹅蛋脸,五官立体,越看越耐看。
尤其是那双春水般的眸子,眸光流转,直袭人心。
绿衣都看傻眼了。明明这张脸她从小看到大,如今却总是会惊艳到。
“娘娘,君上娶到您真是天大的福气。”绿衣脱口而出,“我若是男人都想娶您了。”
“少贫嘴。”萧如月笑道。
谁曾想银临也说道:“娘娘,这会儿绿衣可没说错,身为女子的我们都要被您迷昏头了。”
银临也算是见过美人无数,但自家皇后娘娘却每每总能让她眼前一亮。
“一个个嘴这么甜,一大早都吃了蜜了吧。”萧如月好笑摇头。
绿衣和银临对视一眼,都笑了。
“对了,娘娘,您一早便如此盛装打扮,是有何打算?”银临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一下就往重点上猜了。
萧如月看着她,淡淡笑道:“叶贵妃也好些天没来向本宫请安了。今个儿也该来了。”
银临了然于心。
于是,萧如月早膳才用完,外面的宫人便来通传:“娘娘,叶贵妃与其他几位贵人在门口求见。”
萧如月拎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微微一笑,“传。”
萧如月转移阵地回到正殿,以叶海棠为首的宫妃们很快进来了。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多礼,都坐吧。”萧如月款款摆手,示意大家起身。
以叶海棠为首,宫妃们便纷纷起身落座。
彩茵等小宫女便一一奉茶上来。
“大家怎都起得这么早?”萧如月端起茶盏撇了撇泡沫,却是没有饮下的打算,微微抬眸扫了在座的宫妃们一眼。
其他人都下意识往叶海棠的方向看去。
想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萧如月也就从善如流地往叶海棠那儿看去,“昨晚君上原本说是要去叶贵妃那儿的,最后却还是来了邀凤宫。叶贵妃莫不是空守闺阁,一夜没睡好吧。”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叶海棠端着茶盏的手,稍稍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杀意,面上却还带着端庄的笑意:“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这后宫都是君上的,君上去哪里便是哪里。”
“叶贵妃这话是在暗示,你因为昨晚之事心中怨怪于本宫,但是看在君上的面子便不与本宫计较么?”萧如月的手一顿,尾音跟着上扬。
听见这话,叶海棠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嘴上说的却是:“皇后娘娘怎么说的,臣妾不敢。”
她顿了顿,脸上带了些许委屈,说道,“君上独宠皇后娘娘一人,那是皇后娘娘的本事,臣妾不得君上青睐,是臣妾做的不好,心里哪儿敢怨怪娘娘,娘娘多虑了。”
第66章 罚了叶贵妃
叶海棠此话一出,皇后娘娘便成了个毫无容人之能的妒妇,而她则是深明大义的大度女子。
宫妃们看萧如月的眼神都变了。
王婕妤忍不住说道:“自打皇后娘娘入宫之后,君上眼中便只有娘娘一人,真叫人羡慕。”
口中说着羡慕,话里却是发酸。
“什么时候夫妻恩爱还需要靠本事手腕了?”萧如月扫了众人一眼,呷了口茶,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王婕妤顿时尴尬了。
叶海棠却还不依不饶的,“娘娘是中宫皇后,身份尊贵,自是我等不能相提并论的。是臣妾造次了。”
绿衣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冲上去,但见萧如月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便只得忍住不敢擅动。
“我大夏以孝治国以礼传家,自古尊卑有别,叶贵妃目中无人也就罢了,竟然在话中夹枪带棒数落本宫以大欺小,更试图误导其他姐妹。叶贵妃,本宫是给过你小鞋穿,还是克扣你宫中月例薪俸了?”
“你若能说出本宫何时欺过你,详详细细条陈列状,这罪名本宫也就担下了。若说不出来,凭这几句话,本宫就能治你个大不敬!”
萧如月一开始还笑着,到这会儿,笑容尽敛,唇际只余下冷笑。
叶海棠暗暗憋了口气,她一直知道司徒敏不好对付,没成想这女人反应如此之快。倒是小瞧她了。
她咬咬牙,朝萧如月跪了下去,“是臣妾无状,是臣妾失言了。请皇后娘娘恕罪。”话语听着倒是诚恳。
她低着头,没人看见她眼中的恶毒目光。
王婕妤连忙想替她出头,跟着跪下,“皇后娘娘娘娘,贵妃娘娘也是一时失言,还望娘娘莫怪。昨晚原本君上是要去琉璃阁的,谁曾想却……换了是她人,心中怕也是会不快的。”
“心中不快,便可目无尊卑么?”萧如月的语调一直不紧不慢的。
她把茶盏重重置在几上,目光落在王婕妤身上,语调也冷了一分,“王婕妤你可自个儿想想昨晚若是君上说要去你那儿,最后却去了贵妃娘娘那儿,你可敢在一大早就以请安为名,纠集嫔妃们,找上门去挑衅?”
王婕妤脸色一白,连忙请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臣妾……”
“叶贵妃来自鞑靼,她不懂规矩也就罢了,王婕妤你出自王氏,母家也是我大夏的望族。这规矩你也不懂么?你一个小小的婕妤,胆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无状。你把本宫置于何地!”
萧如月水眸一抬,眸光凌厉无比,“臣妾,臣妾……”
王婕妤脸色白如纸,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直重复那两个字。
其他几位美人和才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脸色也都吓白了,全都跪了下来。
“银临,王婕妤目无尊卑,口无遮拦,对本宫大不敬。罚一个月月例,回碧霞宫闭门静思半月。未得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是。”
“谢,谢娘娘宽恕。”王婕妤背上冷汗涔涔,身子抖了抖,咬紧了下唇死撑着不敢放松。
反观叶海棠,分明是她挑起的事端,她却一直跪着不动,安之若素。
她只看了王婕妤一眼,并未替王婕妤求情一句。
司徒敏不过说了两句她就吓成这样,能成什么气候?
她低着头无人瞧见她脸上是何等表情,但凭她泰然自若的姿态,萧如月也猜得出,她心中十之**正在数落那王婕妤不争气。
萧如月越发替那王婕妤不足。
被人当枪使也就罢了,用完还遭人嫌弃不经用,真真可怜。
不过话又说回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没主见又耳根子软受人挑唆,这都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叶贵妃,念及你不识规矩,这是为初犯,本宫便不重罚于你。罚你一个月月例,这个月就在宫中把大夏礼法典籍抄写十遍,烂熟于心。本宫亦会找熟知宫中规矩的嬷嬷去琉璃阁,日语督导。倘若一个月后你还是如此不受教化,本宫可就不会再轻饶了。”
萧如月这话说的在情在理,滴水不漏。
叶海棠盯着地上的眼睛却是要喷出火来了。
她罚月例罚抄书也就罢了,竟然找人日夜看着她,这分明是贴身监视!
“虽然你母国鞑靼未曾教好你规矩,但如今你嫁入大夏,是我大夏后宫的一名贵妃,本宫就有责任教好你。教不好你就是本宫这皇后失职了。”
萧如月的话音越发婉转,尾音还透出些许无奈,“银临,你待会儿去藏书阁把大夏礼法典籍以及《女戒》等书找出来,全部送到琉璃阁去。”
银临恭敬地应了:“是。”
绿衣见形势大转,忍不住小得意起来,但被银临丢了一记不赞同的眼神,就忙不迭把笑容憋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历来后宫女子为得君上青睐而使出浑身解数争宠,手段奇特屡见不鲜,甚至还有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居心不良之辈。”
萧如月捻了点心在手中把玩,话音也越发森冷
“本宫生于皇家,最见不得那些肮脏下贱的行径,你们若是想得君上青睐,便做出个样子来给人瞧瞧,而不是整日里在自己宫中自怨自艾,想着怎么把别人踩下去。你们都是出自名门世家,这些道理这些规矩本应自小耳濡目染才是。”
说着,看了硬撑的王婕妤一眼,又道:“若是有哪位贵人也需要重读礼法典籍的,就麻烦叶贵妃誊抄一遍送去。”
王婕妤不敢搭话,冷汗从脸颊滑落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好了,本宫也乏了。无甚大事就都散了吧。银临,替本宫送客。”萧如月把茶水一口喝完,便便扶着绿衣的手离开了。
“恭送皇后娘娘。”
萧如月这句话好比是特赦令。
王婕妤已经撑到了极点,皇后娘娘一走,她便瘫坐在地上。
她的贴身婢女荷香忙不迭来扶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地上拉起来。
反观叶海棠。
她的侍女亚娜弯身要来扶她,还被她一记眼神瞪得连连退了三步。
她就自己提着裙子站起身来,象征性地帮着付了王婕妤一把,“妹妹,连累你受苦了。”
王婕妤哪里还有力气说什么,荷香扶着她说了句:“告退。”便逃命似的走了。
其他几位美人、才人吓都吓呆了,一个个跪着没有知觉,到这么会才回过神来,都在自家的侍女的搀扶下作鸟兽散。
真是庆幸刚才没有跟王婕妤一般强出头,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叶海棠便落在了最后。
银临从上头走下来,微微颔首,“贵妃娘娘,您先请回吧。过会儿银临去藏书阁取了礼法典籍等书,会给您送到琉璃阁去。”
叶海棠目中露出不屑的神色,但碍于颜面,便装作客气地说道:“那就多谢银临姑娘了。”
“贵妃娘娘请吧。”
银临摆出送客的姿态,叶海棠也不好再留下来,扶着亚娜的手便一摇一摆地出了邀凤宫。
她胸前波涛汹涌,腰肢细若扶柳,这身段玲珑有致,倒是没几个女人能比得了的。
入了内室。
绿衣便忍不住吐槽起来,“那个叶贵妃真是过分,一个贵妃就敢欺负到皇后娘娘头上来,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好娘娘不是任人圆扁的软柿子,否则真要给她欺负死了。”
“所以最后她不是没占到便宜么,你这么愤愤不平做什么?”萧如月好笑道,优雅地坐下来,把一盒精致的水晶糕推到绿衣面前,“吃点东西消消气吧。”
“娘娘,绿衣这回说的对,那叶贵妃真是越发目中无人了。今个儿她敢煽动其他妃嫔到邀凤宫来闹事,保不齐她改日还敢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
银临从外面进来,也颇有几分不平。
“您是一国之母,岂能由着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今个儿这惩罚真是太轻了。”
“那你们觉得该如何?”萧如月情绪还是平静的很,“本宫是该打她二十板子,还是该给她掌嘴二十?”
绿衣直言不讳:“二十板子都是轻的。”
“那要把她关去冷宫闭门思过,才够解气是吧。”萧如月淡淡道,“那解气了之后呢?”
绿衣和银临就都安静了。
她们也都听出萧如月的言下之意。
“是奴婢欠考虑了。”银临说道,有些懊悔。
绿衣也是一脸自责:“我,我也太冲动了。”
“那个女人一副我抢了她夫君的嘴脸,我都想撕了她那张脸。”谁知萧如月竟然也气愤道。
绿衣吃了一惊。
就见萧如月接着说道,“可是,冲动无济于事。再怎么说叶贵妃都是鞑靼公主。眼下的状况,轻易动她不得。”
银临和绿衣都点点头。
正说着话,梁丘雅音急匆匆从外头进来,她手中拿着一个瓷瓶,倒出三颗药丸分给萧如月、银临和绿衣各一枚。
萧如月一愣,“这是怎么了?”
梁丘雅音气呼呼地道:“那个女人浑身是毒,更是用毒高手。她下毒于无形,你们中招了都不自知。”
第67章 活腻了么
听梁丘雅音这么一说,绿衣连忙把药丸塞进口中。
萧如月和银临也分别吃下药丸。
彩茵随后端着三杯清水进来。是梁丘雅音喊她端来的,把清水放下她就退出去了。
萧如月三人一人一杯喝下,这才都松了口气。
“雅音姐姐,我们是如何中的招?”萧如月问道。
梁丘雅音闻言却是一笑,“那个女人浑身是毒,她弹指间便能杀人于无形,平日里不会用,在宫中她为了某些目的也不至于随便杀人,今日是冲着你来的。”
葱白食指便指着萧如月。
“这倒也不稀奇了。”萧如月只是微微一愣,便想通透了,毫不意外,“但她下毒手法如此高明,当真是防不胜防。”
“是,只要她想,随时随地可以置你于死地。”梁丘雅音对叶海棠的使毒功夫充分肯定,“但她不会轻易出手让你立即毙命,就像这次,她也只是想让你吃点苦头,并且为日后做准备。”
“为日后做准备?”
“嗯,她最擅长的不是一次完成下毒,而是毒性的日积月累。这次的毒只是个开始,不算厉害。但是不能放任不管。”
说到这里,梁丘雅音语重心长道,“往后与这个女人打交道,更要小心谨慎才是。这样的手段,还会层出不穷。我不能随时随地跟着你,你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雅音姑娘请放心,奴婢会保护好娘娘。”银临掷地有声道。
梁丘雅音便笑而不语。
绿衣也急忙表忠心,“还有我,就算有危险我也会挡在前面的!”拍着胸脯就差把自己拍出血了。
萧如月忍俊不禁,“好了,没说你会往后缩,捶这么用力可别把自己捶出毛病了。”
绿衣小脸委屈。
“叶海棠当真使起毒来,防不胜防,靠寻常办法是治不了她的。还需要想想其他办法才是。”萧如月淡淡说道,目光转而落在梁丘雅音身上。
再没有比让自己强大起来更好的办法了。
而且,此时还有的是人比她郁闷。
比她生气。
“银临,莫要忘了藏书阁中挑出礼法典籍给琉璃阁送去。”萧如月浅然笑道。
银临也不禁莞尔:“奴婢这就去。”
叶海棠回到琉璃阁的第一件事便是,关上门,砸了眼前能看见的东西。
“真真岂有此理!”
桌上的白瓷茶具被她一下扫落在地,坊间千金难求的珍品,顷刻化为一堆碎片。
“公主,您快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亚娜连忙安慰道。
谁曾想,这话刚一说出口,便得到叶海棠一记冷若冰霜的眼神,她吓得噤声。
“什么时候本宫生气轮得到你插嘴了?你是活腻了么!”
亚娜连连摇头,声儿都不敢出。
“司徒敏给本宫脸色看,借着皇后的身份把本宫压的死死的,你就以为你也可以爬到本宫头上来了么?别忘了,你只是本宫养的一条狗!本宫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让你万蛊噬心生不如死!”
叶海棠满脸怒容,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
“娘娘恕罪,娘娘息怒,娘娘饶命啊!”亚娜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她脸色发白,浑身抖如风中落叶,冷汗涔涔,比王婕妤在邀凤宫时的状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家主子是个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自打十年前跟在主子身边,主子的容颜就没变过没老过,但是脾气却是一天比一天大,主子看不顺眼的人,一个比一个死的惨,她是亲眼所见的。
倘若,倘若主子想要她的命,那倒好了,主子要是发起狠来,动动手指头的事便让她生不如死,那才真的可怕。
没人知道,这个看着风华正茂面容姣好的女子表相下,藏着多么可怕的一个灵魂。
“恕罪,息怒,饶命?你说的倒是轻巧。”叶海棠冷哼,怒气却像是稍稍缓和了些。
“今日在那邀凤宫中,司徒敏借着皇后之名打压本宫,明里暗里含沙射影嘲讽本宫不懂规矩,还找人来监视本宫,逼得本宫须得日日在这琉璃阁里困守,抄写那该死的礼法典籍,你说,这口气本宫如何咽得下去?”
她逼近亚娜,掐着她的下巴逼着亚娜抬起头来。
亚娜的身子下意识后仰,战战兢兢道,“……娘娘您有替身,璇玑姑娘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有璇玑姑娘在,娘娘您就算离开也无人能发现的。即便,即便皇后派了人来监视您,也不妨事的。”
“这句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接着说。”
亚娜咽了咽唾沫,深呼了口气,“还还有,皇后就是个皇家出生的娇公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娘娘一身好本事,想让她死岂不是动动手指就能办到的事?”
叶海棠听见“娇公主”几个字时眼神冷了冷,仿佛要吃人。
还好亚娜转话转的快,她的眼神才稍稍恢复温度。
不过,说完这话,亚娜背上几乎全部湿透了。
“你说的对,本宫想让司徒敏死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可现在还没到时候。她要死,也得在献祭的时候死!”
叶海棠唇际噙着阴森的笑容,眼底闪着贪婪的寒光,这一刻仿佛是地狱里爬的恶鬼,面目狰狞。
“本宫要让她受尽折磨,慢慢死去!”
今日她在指甲间藏了药粉,趁机弹在司徒敏身上,那东西不致命,却会慢慢潜入血脉,侵蚀身体,进而让身体慢慢成为蛊虫的培植地。
司徒敏,我从来最讨厌你们这些所谓出生名门身娇肉贵的女子!
凭什么一样身为女子,我也曾是大家闺秀,却要受尽苦楚,承受这许多非人折磨,拼尽全力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你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皇后,成了君上的独宠!
宇文赫这样的男子,只能是我的!
你一个所谓的公主,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占有他!
你放心,我会让宇文赫慢慢接受我,等你成了蛊虫的宿主,你这皇后也就做到头了。
届时,无论是这大夏的江山,还是宇文赫,就都是我叶海棠的了!
你享有的风光,你享有的荣华富贵,都将独属于我一个人!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小太监通报的声音
“贵妃娘娘,邀凤宫的银临姑娘来了。”
叶海棠脸色又是一沉,尖锐的指甲抠在梨花木桌上。
“贵妃娘娘,奴婢银临,奉皇后娘娘之命把礼法典籍和秀嬷嬷一并送过来了。”说话间银临的脚步声已到了门口。
亚娜一慌,急忙爬了起来。
“开门去。”叶海棠吩咐道,慢慢站起身。
司徒敏,今日之事,本宫就让你扳回一城,反正,你的好日子也不多了。
亚娜哪里敢迟疑,四肢再没力气也恨不得立即蹿出去。
叶海棠的手缓缓从梨花木桌上移开,上面竟然抠出了深深的四道印痕。
碧霞宫中。
王婕妤自回来便躺才床上,手脚发软起不得身,荷香想去传太医,她不肯也是不敢,窝在床上躺了小半日才恢复过来。
“婕妤,您可把荷香吓坏了。”见自家主子醒来,荷香可谓大大松了口气,连忙扶着王婕妤坐起身,递上热茶。
荷香是王婕妤在母家带来的陪嫁丫头,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好。
王婕妤靠在床上,喝了口热茶,长长出了口气,“今个儿真是吓死我了。”
“可不是嘛,皇后娘娘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哪儿成想今个儿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娘娘,荷香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王婕妤:“有话直说无妨。”
“今日在邀凤宫里您为叶贵妃说话,可您因为她的事情被皇后娘娘训斥,叶贵妃却半句帮腔都没有。叶贵妃分明是拿您当枪使。”
荷香说着有些气愤,“您可想想,入宫这么久以来,虽然不得君上青睐,可也从未闹到被罚禁足的程度。今日的情形您也瞧见了,皇后娘娘的态度是明摆着的,叶贵妃自个儿争宠不成就想拉您下水。”
王婕妤点点头,“你说的很是在理。本宫也正为了这些事懊悔不已。若不是耳根子软听了别人一两句话的鼓动就去邀凤宫闹这一场,也不会平白受了这些苦。”
她越想越是后悔。
皇后娘娘平日里待大家不薄,她怎么就被叶贵妃三言两句给挑拨了呢?
“是的呢,往后那个叶贵妃说的话可不能随便听了。真是害人不浅。”荷香煞有介事道,“要我说呀,叶贵妃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邪气。娘娘往后还是少跟她往来为妙。”
“可本宫担心的是……这次开罪了皇后娘娘,往后的日子是不是就不那么太平了。”王婕妤娥眉轻颦,心里担忧。
从前虽不得宠,常日无聊,但好歹日子相安无事,每日看看书也就打发打发过去了。
若是开罪了皇后娘娘,以皇后娘娘手中的权利,想让她过不安生简直轻而易举。
“娘娘若真是担心,荷香待会儿便出宫一趟,回府向夫人禀明此事,看看夫人是怎么说的。”荷香安慰她道。
王婕妤心中不由得轻松了些许。荷香真不愧是打小与她一起长大的,一句话便说到她心里去。
眼下,也是没有旁的法子了。
第68章 探望岳相
母亲见多识广,定能给她出个好主意。
但也免不了要挨母亲一顿训的。
“荷香,届时母亲若是训人,你便多担待些。”王婕妤显然深知自己亲娘的脾气秉性,不免有些担忧。
荷香笑着说道:“娘娘放心吧,夫人的脾气我还不清楚,夫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再生气骂两句也就过去了。”
王婕妤点点头,把茶盏递给了荷香。
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以后还是离叶贵妃远些才好。
荷香收拾了一番,正准备要出门,银临便过来了。
“荷香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她直接把荷香堵在了门口。
“银银临姑娘,您怎么来了?”荷香下意识把出宫的腰牌往身后藏,银临的出现让她手忙脚乱。
银临笑了笑,说道:“皇后娘娘命我过来看看王婕妤的情况,荷香这是要外出?那王婕妤呢?身子可好些了?”
她看见荷香把腰牌藏起来,便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
“我家娘娘正在里面休息。奴婢只是出来走走透口气,并未有外出的打算。”荷香目光躲闪,不敢直视银临的眼睛。
银临也就没多说什么,径自往里走。
银临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还带了个太医,荷香连忙跟上。
寝宫中,王婕妤正卧床休息,虽无睡意,但也没什么力气起来。
荷香急急忙忙走到前面去,先一步进了寝宫,“娘娘,邀凤宫的银临姑娘来了。”
王婕妤闻言,惊出了一手汗,险些从被窝中弹起来。
是荷香及时止住了王婕妤的行动,又给了她一记眼神,王婕妤这才继续若无其事地躺着。
荷香手快放下了幔帐,便将里外隔开了。
银临随后带着太医入内。
“拜见婕妤娘娘。”
“银临姑娘怎得有空过来碧霞宫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王婕妤说着话,慢腾腾准备起身。
“婕妤莫要起身。”银临带着太医到她榻前,这才放轻了声音道,“皇后娘娘听闻婕妤从邀凤宫回来后身子便有些不爽,特意命奴婢带着太医过来替娘娘您瞧瞧。”
“微臣太医院王允,叩见婕妤娘娘。”王允王太医上前见礼。
“王太医,说起来倒是本家。”幔帐里的王婕妤轻轻说道,嗓音温柔。
不过,这话在银临听来却有几分掩饰尴尬的味道。
她给了王太医一个眼神,王太医便对幔帐里的王婕妤道:“娘娘,请伸出手来,微臣好为您号脉。”
王婕妤看了荷香一眼,从幔帐里伸出葱白般的玉手。
王太医用丝巾覆在皓腕上,便认真地好起脉来。
好一会儿,才起身对银临说道:“银临姑娘,王婕妤只是受了些许惊吓,并无大碍,微臣开副安神的方子,婕妤煎后服下便可无恙。”
荷香挤出笑容来,“那就多谢太医了,也多谢皇后娘娘眷顾我家婕妤。”
“皇后娘娘吩咐说,她身居中宫,自当照看好宫中人。此等小事请婕妤不必放在心上。”
送走银临和王太医之后。
“方才可吓死我了。”
“可不嘛,本宫还以为银临姑娘是要来兴师问罪的。”
王婕妤和荷香相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银临回到邀凤宫,萧如月正等着她。
皇后娘娘要带着太医亲自到相府替相爷看诊,怎么能少了银临这个邀凤宫里的第一女侍外加秘密护卫随行?
绿衣和沈良也都随行。
相府门庭冷清,门可罗雀。
以前岳相还在朝中时,门庭若市,那些想攀附的小人络绎不绝,岳相虽对来人一律拒之门外,但不妨碍他们热切的心。
可自打岳相病倒之后,便没人来相府了。
也就偶尔几个从前同岳相要好的官员,会来探望一二。
这些都是相府老管家私底下说的话,梁丘雅音耳尖便都听了去,也都如数转给了萧如月。
故而,才有萧如月今日大张旗鼓大摆阵势来相府探望的举动。岳相这样的忠臣股肱之臣,如何能让他受这等委屈?
说来,岳相从前就不喜欢宇文成练这个皇子。
那时萧如月被宇文成练蒙蔽,听他一面之词,还以为岳相纯粹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而不待见他。
如今看来,岳相不愧是一国宰辅,果有识人之明。
从那时岳相便已看清楚宇文成练此人的居心叵测心怀鬼胎。
皇后仪仗停在久被冷落的相府门前,周遭的百姓和官宦人家纷纷出来瞧热闹。
岳相正在病中,出来迎接的是岳相的夫人楼氏。
“岳楼氏领阖府人等,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萧如月步下轿辇,亲自扶起了岳夫人楼氏。
入宫之初,萧如月传召朝中命妇,那时岳夫人楼氏。她以夫君身子有恙不能前去为由推辞了,并未到场。
但萧如月却不是第一次见岳夫人。
算起来,岳相与她已故的父亲也算是关系不错,虽未深交,但逢年过节礼尚往来总是有的。
所以,岳夫人也算是她的长辈了。
萧如月和岳夫人在门前寒暄一番,这才进府。
短短的三两句话,却足够令人遐想无限了。
皇后娘娘亲临相府,这件事说大不说,可说小,也小不了。
羽林卫守住相府周遭,闲杂人等皆不能近前。
府中一贯清静,今日突然多了许多人,岳夫人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吩咐奉茶准备点心,也是忙进忙出的。
“夫人不必辛劳,本宫是代君上来探望岳相。不敢以客居之。”萧如月说的谦卑。
话说这么说,岳夫人自然也不敢怠慢。
萧如月便也不再劝,吩咐随行的李太医和王太医去卧室替岳相看病,她自己便与岳夫人,还有岳家的媳妇白氏在堂上叙话。
闲话家常,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鸡毛蒜皮没小事。
但也不难听出相府目前的困境。
虽说岳相病中,朝廷照发俸禄,但一家大小全指着这点俸禄生活。
岳相的独子远在边关,常年不在家,父母年事已高,孩子又小,家中大小事情便都落在这唯一的媳妇身上。
白氏说着说着无意间提及,楼氏这个做婆婆的还有些不悦,大抵是不愿意把自家的困境说给皇后娘娘听听,也或许是怕说出去丢人。
堂堂一国宰辅,家中竟然是这等境况,再看看宇文成练的魏王府,和柳原的柳府以及他们这一干人等的奢靡日子,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萧如月拍着白氏的手,柔柔说道:“这些事本宫都知道了。”
她们闲话家常的时间,李太医与王太医已替岳相看诊完毕,从里头出来复命。
“岳相身子如何?”萧如月问道。
李太医忙回话道:“回娘娘的话,岳相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和休养,身子已好了大半。微臣和王太医商榷之后,决定重新开一张方子,请夫人按照新方子抓药煎药。往后每三日便要换一回方子,直至岳相全好为止。”
“那就辛苦两位太医每三日来一趟相府了。”
李太医这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萧如月更是对答如流。
岳相之前明明还病得奄奄一息,这下子说好就好了。李太医心中倍感惊奇,但并没有说出来。
岳夫人楼氏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我家老爷当真能好起来么?”
“两位太医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萧如月盈盈笑道。
雅音姐姐来过之事是秘密,除了他们这些知情者外,便只有岳相本人知情了。
但是,以雅音姐姐的手段,怕是岳相本人,对有人神仙一般治好他的事,也记不真切的。
说不定还会以为那是在做梦。
萧如月进内室看望岳相,老大人迷迷糊糊醒来,解毒之后精神也好了许多。
知道是皇后娘娘驾临,挣扎着要起身,被萧如月吩咐楼氏夫人按下了。
“宰相大人为国操劳积劳成疾,我来看望您这是应该的。我身为中宫皇后,替君上分忧犹恐不及,宰相大人您早日好起来,才是国家之福,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听萧如月说了这番话,岳相这才不再坚持。
但萧如月离开时,却听见老大人在嘀咕,“老夫做梦梦见了仙子来为我治病,不想真能好起来……”
回宫之后萧如月便好奇问了梁丘雅音一句,她淡淡一笑,神秘地说道:“那位岳相只是做了场梦,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可从未去过相府。”
“这样的救命大恩却被当成一场梦,若岳相知道这不是梦,却又不能当面致谢,不知该有多懊恼。”萧如月感慨道。
却被梁丘雅音反驳,“施恩不望报,于我而言,救他一命只是举手之劳。他知与不知又有何干?”
“那唐敬之呢?”
“什么唐敬之,不认识。”被萧如月一问,梁丘雅音的情绪便稍稍变化了,“那块牛皮糖让他有多远走多远才好。纠缠了我十几年,也不知他到哪年才算完。”
萧如月打趣道,“说不定雅音姐姐嫁人了,他就死心了。”嘴角噙着恶趣味的笑容。
梁丘雅音闻言横了她一眼:“你是自己有了夫君便打趣我,真是没良心。你家夫君该回来了,还不快去迎接。”
萧如月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道:“不迎接他也会来。倒是雅音姐姐你,真的不考虑沈良沈将军么?”
“你这乱点鸳鸯谱的毛病都是跟谁学的。”一向淡定的雅音姑娘终于是燥了,一跺脚,准备老虎发威。
萧如月看准时机往外跑,却不想,刚出门就一头撞上一堵坚实的肉墙。
第69章 送份大礼
“哎哟……”
萧如月险些因为力的作用被弹开,却不期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跑这么快做什么?”熟悉和煦的嗓音缓缓传入耳际,萧如月的心莫名悸动。
“……君君上。”她下意识想退开,但宇文赫长臂揽在她腰上,丝毫没有放松的打算。
他低下头,另一只手摸了摸萧如月的头,鼻子凑在她发间嗅,“今天用了什么香粉,好香。”
萧如月顿时面红耳赤,“别,雅音姐姐还看着呢。”尴尬不已。
“无妨的,梁丘姑娘不是外人。”宇文赫轻描淡写,在萧如月耳际轻轻说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梁丘雅音也配合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两位的私房话还是回去关上门慢慢说吧。”
说完干脆利落地背过身去。
宇文赫抬手扇出一道掌风,门便关上了!
有话要说也不必这个阵仗吧?宇文赫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
萧如月就这么被半挟持着,脚几乎没碰到地,就“走”回了寝室。
关上门,就是两个人的天地了。宇文赫也就不再强行搂着萧如月。
银临绿衣还有方维庸他们甚有自知之明,知情识趣,都没跟进来。
“君上想说什么就这么说吧。”萧如月趁着宇文赫分神的时间,赶紧闪的远远的,她就抵在门口,准备随时溜走。
虽说还不晓得宇文赫是什么打算,但留条后路是没错的。
“你躲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宇文赫悠悠落坐在软榻上,漫不经心扫了萧如月一眼,十足无害。
萧如月自是不信他的言辞,警惕道:“君上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见她这么说,宇文赫扬了扬眉,径自拿起软塌边上的小物件把玩。
他嘴角微微一勾,眼底快速闪过一抹饶富趣味的笑意,看着萧如月问道:“今日去了相府,收获如何?”
萧如月这才反应过来:她被耍了!
她白白经历过一趟生死了,竟然被宇文赫这个小子给耍着玩。想她前世时,他还是个小屁孩!
萧如月颇为不平,但又不能对他怎么样,只能狠狠剜了宇文赫一记眼刀子,说道:“去相府走了一趟,收获颇丰。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清楚明白了。”
她刻意加重了“不该知道的”这五个字的读音。
“不该知道的,是指堂堂一国宰辅无人问津的幕后真相么?”宇文赫似乎并不意外。
萧如月也不卖关子,索性摊开来说,“君上虽然时不时派了太医到相府替岳相诊病,却分明有意冷落岳相,否则,以岳相的身份地位和岳家独子四品军官的俸禄,相府一家不至于过的如此凄清?”
宇文赫闻言笑笑倒也不反驳。
萧如月也猜到他的反应,不等他说话便继续说道
“君上是担心岳相病中有人还会趁机对岳家远在边关的独子下手,也担心相府其他无辜人等遭连累,才刻意冷落相府一家。以君上如今的能力,除了在朝上与朝臣们拌嘴能赢一成之外,其他的时候,多半是被魏王宇文成练拿捏住了软处,进退不得……”
萧如月眸光流转,水眸中荡漾着一抹俏皮和狡黠,“故而,君上你才费尽心思想除了宇文成练这颗结党营私的毒瘤。”
“说的很对。但你应该想过的吧,朕为何迟迟没有动手。”宇文赫笑意轻浅地看着她。
态度很明确:他想听听萧如月的意见。
“我想,君上多半是为了那位远在边疆的大将军吧。”萧如月冲他笑笑,没有令他失望。
“君上迎亲时借用的大将军的名号,按理说,外面都在传君上与大将军兄弟情深,可臣妾嫁到大夏许久,却并未见过大将军。依此可见,传闻不过是传闻,未必可信。”
“还有呢?”
“传闻未必可信,甚至可能是相反的。大将军手上握着大夏的大部分兵力,他若想做点什么,轻而易举。君上一面忧心着皇叔魏王的野心勃勃,另一方面还要担心自己手握重兵的亲兄弟,这两个人都一样势力庞大,要除去必定要一鼓作气。若不能同时除之,就只剩下他们相互制约这一条路了。”
萧如月说完,眼眸笑意深浓,无所畏惧地对上宇文赫的一双墨瞳,“君上,臣妾可有说错?”
“敏儿的见地怎会有错?”宇文赫眼底同样笑意深深。
萧如月不知不觉已走到软榻这里来,无意识坐了下来。
很好,目的达到。
宇文赫趁机一把搂住她,偷了记香。
萧如月吃了一惊,却只听见宇文赫在自己耳边得意洋洋道:“你不是说不过来的么?”
“……”萧如月气结。
感情说了半天他是在为了这里等着她?!
这人,好生无赖!
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都叫人费疑猜。
俗话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皮,天下无敌。
萧如月到此时才真正领悟。
他凭着这张厚脸皮,就算不当皇帝,肯定也能过的很好。
“言归正传,岳相身子情况如何?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刚才犯无赖的人这会儿自己说变脸就变脸。
说话间便成了一副严肃认真一本正经的表情。
对此,萧如月表示钦佩之至。
“岳相身上的蛊毒已解,其他的已无大碍,接下来只需要服药调理静养一段时日便可。”
论起“变脸”的功夫,萧如月对上宇文赫也是不遑多让,他话头一转,她也跟着转了话题。
“静养一段时日是多长时间?”
“静养是为了身子恢复康健,自然是越长时间越好。”萧如月抛给宇文赫一记眼神,在此处就扳回一城。
宇文赫好笑不已。
这丫头还真是寸土不让,半点便宜都不肯给人占。
照这情况,他欺负了她一次,他若是不退一步,这小丫头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离开科不到半个月,这已经是朕能争取的最后期限了。”宇文赫诚恳道。
萧如月微微耸了好看的柳眉。
都说春闱春闱,科考本应该是在阳春三月,可今年的科考硬生生被宇文赫拖晚了半个月。由于君上大婚而诸事顺延这个借口倒是不错,可是就连大选主考官也拖到如今悬而未决。
可想而知宇文赫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能死死拖住丝毫不松口。
思及此,萧如月也就不会继续胡闹下去了。
她说道:“我想,以岳相那忧心国事恨不能替君分忧操劳到精疲力竭的逞强个性,最迟后天便会上早朝了。”
“你真是我的福音!”宇文赫激动不已,保住萧如月用力亲了两口。
萧如月黑线,你对福音的报答就是趁机占便宜?
某君上曰:自家夫妻,不必诸多讲究。再亲一个。
萧如月跳脚:节操呢!皇帝的气度呢?
某君上:节操又不能吃,要来何用?
萧如月卒。
摊上个无赖且不要脸的皇帝夫君,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可以想见,这个夜晚又是一个芙蓉帐暖度**的好夜晚。
春光满室。
萧如月被某个精力旺盛的皇帝折腾到半夜才得以休息。
东方泛白时,却被吵醒,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一丝不挂的宇文赫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吓得萧如月险些弹起来。
“早朝去。”回过神来,萧如月便板起脸训道。
君上乖巧地点点头,却把脸凑过去,“要皇后娘娘亲亲。”
萧如月:“……”宇文赫你这样真的合适么?
她本打算无视,可某个死皮赖脸的君上已经做好与她打持久战的准备,就这么把脸凑在她跟前。
萧如月不情不愿地“吧嗒”亲了一口,蜻蜓点水。
宇文赫这就心满意足,吩咐方维庸和银临更衣,洗漱之后,欢欢喜喜上朝去了。
朝臣们不难发现君上今个儿的心情格外好,上殿时的脚步也格外轻快。
当然,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百官奏事开始,他便面无表情静静聆听,瞧不出他是喜是怒。
吏部尚书又提起今科大考主考官之事,许多官员纷纷附和,甚至有一封以吏部尚书等人牵头,二十几人联名上书的奏折,推荐魏王宇文成练担任今科大考的主考官。
宇文赫一声不吭,神情越发为妙。
大殿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正在此时,却听见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老臣岳鹏飞,叩见吾皇陛下。”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全数转向殿门处。
便见身穿宰辅朝服的岳相岳鹏飞,在羽林卫的搀扶下,跨进门槛,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年世虽高,但老当益壮。
身子虽有不便,目光依旧炯炯有神。
宰相大人在世人视线中消失太久,久到让有些人已经快忘了大夏还有一位德高望重历经两朝的元老宰辅。
岳相不但是两朝元老,他更是先帝驾崩前钦点的,辅佐新帝宇文赫的辅国大臣。
小丫头还真送了他一份大礼了。
宇文赫嘴角不着痕迹扬起一抹笑意,但很快消失于无形,他起身离了宝座,亲自迎向宰辅大人
“岳相,您老别来无恙。”
第70章 主考官萧景煜
大殿上顿时安静了。
先前还有传闻说,岳相挺不过个把月,已经行将就木。
可没想到,病了几个月的岳鹏飞突然就活蹦乱跳地出现了。
这样的惊吓不可谓不大。
“托君上的洪福,老臣又能侍奉君前了!”岳相双膝跪地,分外激动地朝宇文赫嗑了个响头。
“岳相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宇文赫弯腰把岳相扶了起来,朗声吩咐道:“来人,看座!”
方维庸和一个小太监合力搬来椅子,宇文赫扶着岳相坐下,“岳相,你老大病初愈,才刚好一些,应该在家多休息两天的,怎么就急着来上朝了。”
宇文赫这么一说,百官面面相觑。
神色不一。
今科主考官之所以一直悬而未决,皆是因为宰相岳鹏飞一病不起,而今,他已然恢复,再没有任何人能以任何理由提出异议了。
“老臣空承了君上的眷顾却不能为君上分忧,老臣心中有愧。先前老臣一直在病中无法上朝,如今身子已渐渐恢复如昔,老臣不敢再辜负君上的厚德。”岳相十分感慨,说着又要起身。
“岳相是两朝元老,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自是全心全意为国为民。”宇文赫按住岳相双肩,不让他起身。
岳相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便好生坐着。
宇文赫负手慢慢走上了宝座,说道:“先前一直因为岳相病重而有一件事悬而未决,既然岳相身子已经大好。那朕就要把一份攸关社稷未来的大事交托给岳相了。”
“请君上吩咐。老臣定当全力以赴。”
话已至此,宇文赫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君上,岳相病体初愈不宜操劳。是否,另做考虑?”吏部尚书生怕宇文赫金口玉言,出口成定局,连忙上前道。
以吏部尚书为首等人,也纷纷上前附议。
宇文赫墨瞳闪过一丝嘲讽,似笑非笑道:“朕还没说要对岳相委以何重任,你们就知道岳相不宜操劳了?”
众臣默。
宇文赫冷淡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到岳相身上时,多了一份尊敬,“岳相病体初愈,的确不宜过分操劳。但今科开科在即,主考官人选一直悬而未决,岳相以为,何人为主审为宜?”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猜疑成了泡影。
难道,君上不是想让岳相担任主考官?
所有人的目光悉数投向岳相身上,只见岳相略作考虑之后,严肃道:“老臣有一人推荐,就怕君上觉得他年轻不堪大任。”
“岳相推荐之人,必有其过人之处。”宇文赫微微一笑,对岳相表示出了充分的信任,“但不知岳相属意何人?”
“此人出自书礼世家,也就是现今的礼部尚书,萧景煜。”
此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满朝文武怎么想也想不到,岳相正式回朝,却还是把萧景煜推上了主考官的位置。
万万想不到。
“君上,萧尚书年纪尚轻,之前又刚刚出过那样的事情,如今还在府中养病,是否……”
“先前不是已经查明萧尚书确属无辜么,岳相是两朝宰辅,自有识人之明,你的意思是说,岳相识人不清么?”
吏部尚书话还未说完,便被宇文赫打断。宇文赫说着还顺带看了柳原一眼。
他顿时哑语。
而被宇文赫看了一眼的柳原,脸色也不太好看。
那件事好不容易没有人当着他的面再提起,这个吏部尚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宇文赫摆弄着手中的扳指,淡淡说道,“既是岳相推荐,朕也就放心了。方维庸,传朕旨意,着人拟旨,钦点礼部尚书萧景煜为今科主考官,岳相为其副手,翰林院三位大学士一同分担阅卷事宜。”
大殿上一片死寂。
众臣面面相觑。
只剩下方维庸响亮的声音回应道:“遵旨。”
推选主考官一事,旷日持久,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众人始料未及。
但岳相能如此配合,也是宇文赫意料之外的。他原本以为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这场硬仗却因为岳相的出现而消失匿迹。
尘埃落定。
敏儿,你真是送了朕一份大礼。
弥足珍贵。
“娘娘您是没看见,当时君上宣布任命萧尚书为主考官时,其他官员脸上的表情。尤其是那个吏部尚书,简直跟吃了什么似的,难看得不得了!”
下朝之后,宇文赫身边的小太监瑞安就被派过来邀凤宫,为萧如月讲解朝上的场面。
萧如月掩嘴打了个哈欠,睡意惺忪。
就因为宇文赫把瑞安派过来,她是被银临强行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根本还没睡醒。
以她的看法,宇文赫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自己要早朝没觉睡,就拖她一起,简直岂有此理。
“我想那个大理寺卿全程没说话,但是脸色也是难看到极点吧。”哈欠之后,萧如月懒洋洋说道。
“娘娘您怎么知道的?”瑞安满脸惊讶,“要说那柳原柳大人也是无辜挨刀。好不容易今日没人提起他夫人之事,结果就因为吏部尚书这么一提,散朝时,其他大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乌鸦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柳大人还不得恼极了那位吏部尚书大人。”绿衣瞪眼。
“换了是我被人踩痛脚,我也恼火。”萧如月依旧懒洋洋的,“既然今科大考的主考官已经确定,那君上也就放下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了。瑞安,你回去转告君上,就说,本宫知道了。”
“啊?”某小太监一脸懵逼。
“啊什么啊,让你转告就转告。君上不会吃了你的。”萧如月又掩嘴打了个哈欠,吩咐绿衣道:“准备两样点心给瑞安带回去,君上从一早忙到现在,大概什么东西都没吃。”
“是,奴婢明白了!”绿衣兴高采烈的,听到自家郡主这么关心君上,她比自己找到了如意郎君还高兴,屁颠屁颠就去把做好的点心装盆放进食盒里。
新鲜出炉的精致点心还飘散着热汽和香味,瑞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绿衣白了他一眼:“我可警告你,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给君上准备的,你若是嘴馋敢偷吃,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不,不敢,不敢。”瑞安连声保证。
绿衣这才放心把食盒交到他手上。
此时,京兆尹的牢房。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只点了一盏油灯。稻草泼了水,有股发霉的酸臭味。恭桶也放在这狭小的牢房中,味道更是难闻。
柳蔡氏脱下华服换囚服,没了胭脂水粉的点缀,少了锦衣玉食,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也憔悴得不成样子。
“夫人,您可还好么?”看见这一幕,桃花鼻子一酸,眼泪稀里哗啦的掉下来。
自从柳家小妾喜儿在京兆尹的公堂上闹了一出,柳蔡氏自白是她陷害了萧景煜,萧景煜的清白得以证明。
她被判了个流放,喜儿也被柳原一怒之下关入柴房,都是柳府的妻妾,差别在于,喜儿再怎么样也不用受这牢狱之苦。
而柳蔡氏,却是彻底被人遗忘了。
自从她被关入这京兆尹的牢房之后,就连她娘家人,也未曾来看过她,更遑论柳原了。
迄今为止,来看她的,就只有桃花这个陪伴了她十几二十年的丫鬟。
桃花想进来探监也是不易,她是花了不少银子,才打点了狱卒让她进来的。
“桃花……”柳蔡氏鼻子也是发酸。
都说患难见真情,还真是一点没说错。
她一心一意为之付出的丈夫,在这个时候看都不看她一眼,反而是她的丫鬟……
人无情起来,真是比畜生都不如。
“夫人,快别说这些了。这牢里的东西太难吃了,桃花给您做了好吃的。您快尝尝看。”桃花抹了眼泪,大开食盒,把饭菜从一样一样从栅栏的缝隙里递进去。
柳蔡氏的眼泪就下来了,“他哪怕有你对我一半好,我都满足了。”
“要不是夫人,桃花就过不上如今这般的日子。桃花虽然是个丫鬟,可也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桃花说着说着也哭了,“夫人你快吃吧,他们不让我久待。您吃完了,下顿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桃花晚上再做好饭菜来给您。”
柳蔡氏用力点头,也不再矫情。
这大牢里的东西简直不是人吃的,能吃到这样的美味,柳蔡氏狼吞虎咽,风卷狂云,塞得两颊饱满。
这样的吃相,搁在平常绝无可能。
可在这样的境况下,还要吃相有什么用?
突然,柳蔡氏停下了动作,她扔下碗筷,激动地抓住桃花的手,“桃花,桃花我想到了。有一个人可以救我的。”
桃花吓了一跳,“夫人,您在说什么?”
“你去魏王府,去找魏王妃。这件事都是她给我出的主意,我这样她必须救我呀!”柳蔡氏越说越激动,“她要是不救我,我就把她在背后给我出主意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还有魏王爷在外面养了一堆女人的事,我也要公诸于众!我若是被流放,我也要让他们没有好日子过!”
“可是夫人……”
“没什么可是,快去!”柳蔡氏目光凶狠。
桃花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下来。
可是,魏王妃那样的人……她怎么可能……
桃花光是想到姚梓妍那张脸,不自觉就打了个冷颤。
第71章 求助
魏王府门口。
桃花在门前犹豫徘徊了许久,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上前向门口的侍卫通报。
可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门口看门的侍卫便凶神恶煞地大生叱喝:“干什么的!没看见王府重地不得擅闯么?”
“我,我有要事求见王妃,烦请两位大哥代为通传。”
“滚!我家王妃如此尊贵,岂是你这等贫民想见就能见的!”
桃花硬着头皮上前道,“我真的有要紧事需要面见王妃,当面禀报。我不是什么贫民,我是大理寺卿柳原柳大人府上的丫鬟,我认识王妃的,请通传一声,就说奴婢桃花是奉夫人之命前来……”
“天天像你这样求见我家王妃的人多了去了,我家王妃要一个一个见还忙得过来么!滚!”
不等桃花把话说完,侍卫就直接拔刀了,“你要是再不滚,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桃花怯生生退回去,还因为害怕而跌了一跤。
她爬了起来,攥紧衣角,忍住了再次上前的冲动。
夫人,这个王府里根本没有好人,王妃她更不是什么好人。
您怎么会相信王妃能够帮您呢?
桃花提了提裙角,转身离去,看她的样子,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盘算。
在桃花走后没多久,王府里走出身暗红色褶裙的女子,正是姚梓妍的侍女,采薇。
几名侍卫见到她,纷纷露出谄媚的嘴脸,“采薇姐姐,按照你的意思把那人吓跑了。”
“多谢了。”采薇面带微笑,从袖中拿出一袋银两,放到为首的侍卫手上:“一点小意思,让兄弟们拿去喝酒吧。今天什么人都没来过,你们也什么都没看见,明白么?”
“是是,什么人都没来过,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多谢采薇姐姐请弟兄们喝酒。”侍卫们顿时眉开眼笑。
采薇笑了笑,看了一眼桃花离开的方向,眼底隐下一抹深意,转身便回了王府。
王妃的脾气秉性她比谁都清楚。
王妃的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她也比谁都明白。
桃花不见王妃,柳夫人流放几年也许还能好好地活着回来;若是让她见到王妃,柳夫人怕就命不久矣了。
离开魏王府后,桃花便在街上游荡。
回柳府,柳府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若不是为了夫人,她怎么也不会再回去的;去京兆尹的大牢,她又没面目见夫人。
今天有市集,街市上人来人往的,她却无依无靠无人能求。
恍惚间,她撞到了个人。
停下来道歉,却听见那人喊她:“桃花姐。”
邀凤宫中。
萧如月用过午膳后,便被宇文赫拖着一起午睡了个把时辰。
某君上因为自己的股肱重臣岳相回来了,他就好像觉得自己无事一身轻了,马上松懈了政事。
午睡就花了一个时辰这一点,足以为凭。
平常他半个时辰都舍不得睡呢。
萧如月睡醒时,宇文赫早已离开。
他让银临传话说,岳相还有几位大臣进宫,他去了御书房议政。
萧如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懒洋洋起身,连梳妆打扮都懒。
就让银临随便给她挽了个发髻,插了跟碧玉簪子,衣裳也只穿了一身素的不能更素的常服,这就完毕了。
虽说素服简装,粉黛未施,但萧如月巴掌大的鹅蛋脸却是半点不输给涂脂抹粉的女子。
反而是,她白皙的皮肤不需要脂粉点缀,白里着透红,一双水眸明净透亮,澄澈干净。
这身打扮,让她身上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娘娘,您就算是在自己宫里也不能打扮的这么素净呀,给别人瞧了去,还不知道说多少难听话说娘娘这东陵公主穷的打扮不起。”绿衣见她如此装扮,连忙翻出妆匣里的首饰要给她插上。
“别人喜欢说什么是他们的事,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说话咱们还能管着呀。”萧如月不紧不慢地拉下绿衣的手,“在自己的地头都不能随心所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绿衣无语,看了银临一眼,“银临姐姐,你看娘娘。”
银临摆摆手,大意是说:你跟随娘娘的日子可比我长,娘娘的性子你该比我清楚。
绿衣挫败。
也不知道是不是娘娘以前在王府受苦太多,如今有了锦衣玉食,也懒得打扮了。
可是啊,谁叫娘娘天生丽质难自弃,即便不施粉黛不盛装打扮,也是美的一塌糊涂,叫人难以企及呢。
比起那个什么叶贵妃还有魏王妃成天涂了满脸的脂粉才敢见人,娘娘天然美好太多了!
思及此,绿衣就放弃了。
她还多出了一股自豪的成就感,喜滋滋地道,“娘娘不打扮也比别人打扮美。”
“你也很美。”萧如月不忘了调侃她一句。
正有说有笑,彩茵从外面跑进,说道:“娘娘,涟漪姑娘进宫求见。”
涟漪?
萧如月的笑容一顿。
不是让她在萧府照顾景煜的么?怎么会进宫?
思及此,萧如月站起身吩咐道:“传。”
待萧如月出到正殿,却见殿中跪着两个女子。一个穿的不是宫女的服饰,像是官宦人家丫鬟的打扮。
她伏跪在地上,身子一直在发抖。
她身边,另一个人显然是涟漪。
萧如月微微皱了皱眉,款款落座,问道:“出什么事了?”
“皇后娘娘。”涟漪闻声欣喜地抬起来。
她边上那个一直在发抖的女子也跟着抬起头来,这不正是去魏王妃求见姚梓妍不成的桃花么?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吧!”桃花看见萧如月便哭着喊道,眼泪夺眶而出。
“你是……”萧如月迟疑了一下,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况。
“皇后娘娘,她是大理寺卿柳大人的夫人的贴身侍女啊。”涟漪连忙说道。
原来是柳夫人的夫人的贴身侍女。
不是景煜出事了。
萧如月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涟漪,“涟漪,本宫让你在萧府照顾萧尚书,你何以跑进宫来?可是萧尚书有状况?”
“不,不是,萧大人很好,大人什么事都没!”
“萧大人没事,你也该在萧府。”萧如月的声音冷淡的很。
涟漪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桃花姐姐是柳夫人的贴身侍女,柳夫人出事之后,桃花姐姐要想办法救自己的主子。恰巧我去街上买东西,这才遇见了桃花姐姐。”
“哦?萍水相逢,拔刀相助?”
“不是,不是。涟漪是我的同乡。皇后娘娘,是我死皮赖脸苦苦哀求涟漪带我进宫的,娘娘,我家夫人要被流放了,奴婢求娘娘高抬贵手救我家夫人一命啊!”
萧如月的脸色微微沉了沉,“柳蔡氏害人害己,萧尚书正是被她陷害才有牢狱之灾和身染沉疴之苦,被流放是她罪有应得。京兆尹判决已下,没人要杀她的头,何来救命一说?”
“皇后娘娘,奴婢亲耳听见老爷说要找人在半路上解决掉夫人啊!”桃花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眼泪管不住,掉的稀里哗啦。
“我家夫人嫁给老爷这么多年,他一点夫妻情谊都不顾,还说夫人让他丢尽颜面……这件事我不敢告诉夫人,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啊,她只是太痴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如月脸色已黑了一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本宫细细说来。”
桃花看了看左右,萧如月道:“不必担心,这里没有外人,你尽可放心说来。”
得了萧如月的保证,桃花便哽咽着,边哭边把自己在柳府听到的全都转述出来,也顺带把柳夫人托她去魏王府寻无风帮忙,以及柳原与柳夫人当年的故事讲了一讲。
柳原当年不过是个穷书生,靠着娶了蔡家的女儿也就是今日的蔡氏,傍上了名门,平步青云,可恨他功成名就之后,便嫌弃自己的糟糠之妻,肆无忌惮纳妾,置自己的妻子于不顾。
柳蔡氏渐渐自暴自弃,原本性情温婉的女子,越发善妒失去自我,才演变成今日的局面。
事到如今,柳蔡氏令柳原丢尽颜面,柳原对柳夫人蔡氏已经毫无情义可言。这个妻子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块绊脚石。但他却碍于蔡家一门的地位,不敢休妻。
自古女子地位低下,丈夫纳妾天经地义。所以,只要柳蔡氏一日是柳原的正妻,他纳多少妾蔡家人都不会管,可他一旦休妻,就是把蔡家的脸面也一并丢光,蔡家定不会与他干休。
既然必须除掉又不能让蔡家找麻烦,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蔡氏流放的路上趁机解决,还可以推诿成她身子承受不住流放的辛苦,在半路上暴毙身亡。
届时蔡氏一死,他过他的好日子,再无人管束。
“神不知鬼不觉。好计谋。”萧如月冷笑道,“他想釜底抽薪,真是够狠够绝的!”
“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我家老爷……不,柳原那个人根本没有心的!我家小姐做了错事,流放也的确是她罪有应得,可小姐因为那个柳原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头,不能再把命都丢了呀。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桃花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桃花说磕头就磕头,没命地拿自己的脑袋往地上嗑,一下比一下的动静大,众人都能她听见以头抢地的响声了。
第72章 以死相求
不一会儿,桃花的额头已是一片血红。
绿衣彩茵涟漪她们几个都别过头去不忍看。
就连银临也心生不忍,往萧如月这里看了看,犹豫着没开口。
“本宫没说不救。”萧如月是嗓音幽幽响起,“桃花,起来吧。”
明明是如黄莺出谷般清脆的少女嗓音,偏偏有一股历经沧桑的成熟老练,且毫无违和感。
桃花磕头的动作一滞,惊喜地抬起头来,“皇后娘娘,这是真的么!”
却因为头上的伤势,和起的太快,险些摔了下去。
“娘娘让你起来便起来。”银临机敏地过去把她扶起来,“既然娘娘开口,必不会食言。”
看样子,这几个小姑娘心地还挺好。
萧如月笑了笑,柳夫人说到底没做出不可饶恕之事,救她一命未尝不可。
何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救了柳夫人一命,换来日后多个对付姚梓妍的把柄,何乐而不为。
而且,能走到这一步,她还要感谢魏王府门口的那几个家丁。
“绿衣,扶桃花去后面,将本宫的药箱也一并带过去。”
“是,娘娘。”
眼下桃花的情况特殊,若是等送出宫去,难免延误时机;要在宫中传太医为其诊治,桃花入宫之事就保密不了了。
若是让雅音姐姐出手,就会让她一直以来费心隐藏的心血泡汤。
多方考虑之下,萧如月决定自己动手。
从前她就跟雅音姐姐学过一些处理伤口的手艺,最近有心学起来,自然该学以致用。
桃花的伤口倒是不太严重,萧如月熟练地为她止血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动作一气呵成。
在门外看着的梁丘雅音也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桃花受宠若惊,但更多是惶恐,她全程动都不敢动,萧如月替她包扎完成之后,便吩咐绿衣准备马车,送她和涟漪出宫。
“月儿真是天赋过人,学什么都快。”众人走后,梁丘雅音才大摇大摆地现身,“才跟着我学几天就有模有样的了。”
萧如月回头看了她一眼,也笑道,“雅音姐姐取笑我。这都是从前就学过的包扎伤口,就我这点微末功夫,连略知一二都算不上。算不得天赋。”
梁丘雅音笑笑摇摇头,像是认同她的话,又似乎不太认同。
萧如月并不太懂,能教的基础功夫梁丘雅音在当年就教她教的差不多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敢把自己的手札交给萧如月。
不过,很快她就会明白的。
梁丘雅音索性就转了话题,“你应承下要救那位柳夫人,可曾想好要怎么办?”
“这件事我已有了眉目,还需要雅音姐姐帮忙才行。”她说着,凑到梁丘雅音耳边低语。
只见梁丘雅音露出小小的惊讶,随即又压了下去,“这倒是不难,可你若肯向你加夫君开口,想必比找我帮忙容易的多。”
萧如月却摇摇头,“话是这么说的,可真找他的话,反而会多出许多的波折。何况,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忘了我是谁。”
她说这话时,颇为感慨。
梁丘雅音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对了,你想好怎么对付那对夫妻,还有琉璃阁的叶海棠?”
“叶海棠那边有雅音姐姐你在,我不担心,先暂时让她蹦几日。至于宇文成练与姚梓妍他们,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萧如月嘴角噙着笑意,笑容却未到达眼中。
“雅音姐姐,你说,眼下姚梓妍最缺什么最需要呢?”
“是挽回那个男人的心,让他回到自己身边。”梁丘雅音确定道。
萧如月给了她一记赞赏佩服的笑容。
姚梓妍,你不是稀罕宇文成练么?你不是觉得我占了你的王妃之后抢了属于你的荣华富贵么?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介意把宇文成练给你,也不介意把王妃这个位置给你啊。
我还可以帮你和他永远永远在一起,让你们一起下黄泉,去下面做一对长长久久的,同、命、鸳、鸯!
桃花再次去大牢中看望柳蔡氏,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桃花,你昨天怎么没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晚上。王妃怎么说的?”柳蔡氏一看见她劈头盖脸就是问她自己关心的问题。
连桃花头上的伤口那么抢眼,她也没看见。
一起来的银临有些恼,故意咳嗽了两声,“夫人,你没看见桃花受伤了么?”
她是奉命出宫来送东西的,却看见这柳夫人这副德行,心里暗暗替桃花不值。
为了这样的主子,把自己伤成这样,真是不值,不值。
柳蔡氏被这么一提醒,才看到桃花头上的纱布,“你怎么了?不是让你去王府找王妃么?见到了么,她怎么说的?”
“王妃肯定是没见到,若是桃花见到了魏王妃,这会儿你就没机会开口了。”银临冷淡道。
“你是谁,你凭什么在这里说风凉话!”柳蔡氏的脸说变就变。
银临闻言冷笑,走上前两步,“是我。”
柳蔡氏看清她的面孔,吓到跌坐在地上,“邀凤宫的银……”
“知道就好。”银临冷淡打断她的话,强势地盯着她道
“柳夫人以为王妃能救你?你真是天真的紧,一来你说的话无凭无据,二来你拿捏着王妃的软肋,你以为她能放过你?魏王妃是个什么人,她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吓倒的么?你该庆幸桃花没能见到王妃便被赶回来了,否则这会儿你已经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柳蔡氏的脸色顿时煞白,“怎,怎么可能?她明明就……这一切明明是她教的我,她怎么会不认?”
“换了是你教唆别人做这种事,你能认?别忘了,魏王位高权重,身为魏王府的女主人,王妃她想做什么做不到?她只消说一句你是诬赖于她,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柳蔡氏腿一软,跌倒在地上,“不,不会的。王妃她不可能……”
“醒醒吧,连柳原都要你的命,你还指望一个不相干的人会救你?”银临实在瞧不下去了。
还是娘娘说的是,像柳蔡氏这种人,不把她彻底打醒,她是不会死心的。
果然,柳蔡氏闻言难以置信地瞪着桃花,更激动地揪住桃花的衣领:“她说的什么意思?什么要我的命?”
“小姐,柳原那个贼子他……是我亲耳听见他说的,他丧心病狂啊!”桃花说着“哇”地哭了出来。
“柳原你这个不是东西的畜生!混蛋”
柳蔡氏瘫坐在地上,又哭又骂,哭的撕心裂肺的。一时激愤便往墙上撞去。
“柳夫人!”银临大喝一声。
桃花及时拽住了柳蔡氏的手,柳蔡氏才没撞成功。
亏得银临提前让闲杂人等离开这周遭,狱卒们早就被惊动了。
“柳夫人,哭也哭了,骂也骂了,可改变不了事实。桃花昨日在邀凤宫里以死相求,磕头磕的头破血流,才求得我家娘娘给你留了一线生机。若你还有点做人的尊严,就留着这条命以待来日报仇。而非寻死觅活。”
银临把从宫中带出来的小瓶子放在她手中,便转身出了牢房。
那瓶子里是一颗药丸,是萧如月和梁丘雅音辛苦忙碌了一整夜的成果。
想要得到就先要付出,这就是诚意。
银临走后,柳蔡氏呆愣了许久,回过神来后,拆开桃花头上的纱布看了一眼,随即抱着桃花哭成个泪人,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唯一真心待她的,竟然是平常她呼来喝去的贴身丫鬟。
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听了好一会儿那催人心肝的哭声,银临才抬脚走出大牢。
邀凤宫里。
银临回来复命后,又发了好一番牢骚,惹得萧如月忍俊不禁。
“难为银临了。不过,像柳蔡氏这般的人,若不让她彻底绝望怎么能让她重新燃起希望?经历过此番劫难,往后她也许就好起来了。”
“唉,可不是么,柳夫人在牢里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这人生一世,坎坷起伏,活着确实不易。”银临忍不住叹口气。
看她感慨的模样,萧如月都觉得,她怕是连到年纪出宫嫁人的念头都要打消了。
“对了,记得送帖子去魏王府,邀请王妃入宫一叙。”萧如月看着银临吩咐道。
银临忙称是。
萧如月说完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扶着绿衣的手走了。
她昨晚上忙到天快亮,一夜没睡,就为了银临送去京兆尹大牢里给柳蔡氏的药丸,和另外一样东西。
要回去好好补眠,否则老得快。
昨晚连君上都被晾在一边,以至于宇文赫今早离开邀凤宫去上朝时,他那一脸的不高兴活像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似的。
萧如月一觉睡下去便睡得很沉,午膳时谁都没敢来吵醒她。
宇文赫过来也不忍心吵醒她,独自用过午膳后,躺在萧如月身边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走了。
未时许,姚梓妍进宫来。
萧如月才刚醒来,洗漱一番之后,用了点清淡的粥和汤,拖延了个把时间,才出来见姚梓妍。
不过,萧如月特意穿戴得十分素雅,就像往日里自己闲来无事在殿中闲坐看书一般。
姚梓妍经历过之前几次,还是没接受教训,进宫一趟非要盛装打扮,穿金戴银涂脂抹粉,生怕被人比下去。
但是,在见到一身素雅的皇后娘娘后,姚梓妍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
她明明费尽心思,却还是被司徒敏如今这张青春若水的脸蛋给比了下去!
她就真的不如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么!
第73章 做戏
“每次见到王妃,王妃都是这般艳光照人。”萧如月佯装羡慕地惊叹道。
风华正茂的脸蛋,无辜的大眼,怎么看都像是纯真无邪,毫无威胁。
姚梓妍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她最恨的,就是司徒敏这一副永远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模样!
凭什么她就可以生在皇家当一个娇公主,什么都不做就成为皇后,更什么都不用做就把她费尽心思都抓不住的男人,勾引得神魂颠倒!
凭什么!
但很好地掩饰了,若无其事地说道:“皇后娘娘风华正茂的年纪,粉黛未施还如此楚楚动人,才叫人羡慕呢。年轻可真好。”
萧如月却是没错过她的眼神,但只当作没看见,微微笑道:“谁人不曾年轻过,若是能像王妃这般年届三十了,还如此年轻貌美光彩照人,那才叫真福气呢。”
又不着痕迹地踩了姚梓妍一脚。
姚梓妍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
恨不得把座上的萧如月给掐死!
萧如月抬眸与她四目相对,这一瞬间,眸光冷冽了百倍。
两道冷光迎面射来,姚梓妍猝不及防,只觉得心脏骤然一停,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这感觉像极了司徒敏第一次入宫的场景!
姚梓妍脑子里的两个画面就重叠了,背后一阵发冷。
但这仅仅是在对视的瞬间。
下一刻,萧如月便收起了她的心绪。
姚梓妍一眨眼,那双狠毒寒冷的眼神却消失无踪,座上的皇后娘娘依旧是一脸少女的天真烂漫。
难不成,还是错觉?
姚梓妍心有余悸。
萧如月笑了笑,把姚梓妍请到配殿叙谈。
配殿里。
桌上青铜兽首的香炉中染着香气清淡的熏香,若有若无的,十分好闻。
萧如月若无其事地喝姚梓妍拉家常说闲事,还说起之前叶贵妃与宫中其他妃嫔来邀凤宫闹事之事,姚梓妍一面应和着,一面观察着萧如月的神态。
第一次是错觉,没理由这一次仍是错觉。
可再怎么看,这个司徒敏都像个有些骄纵但没多少城府的皇家公主。
她深谙皇家礼节,但是又会耍脾气,还想要独占夫君,她怎么也不像是会有那种眼神的女人。
观察了许久,姚梓妍也没得到她要的答案,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姚梓妍说道:“皇后娘娘天生丽质,又心灵手巧蕙质兰心,得君上专宠,宫中其他自然嫔妃是既嫉妒又羡慕了。”
萧如月眨巴眨巴眼,以不服气的口吻道,“君上喜欢本宫一个,不愿意去其他嫔妃那里,是她们自己没本事,难不成还怪到本宫头上来么?”
“尤其是叶贵妃,她与本宫同时进的宫……哦不,严格说起来她比本宫还先一日进宫,君上若是喜欢她,自然会宠幸于她,可是君上都不去看她,这就证明她做的不好。怪本宫何来?”
“这么说来,皇后娘娘待君上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姚梓妍很快就抓出了萧如月的弦外之音。
却浑然不知,这是萧如月精心替她准备的。
“这可不好说,本宫待君上全心全意,君上自然能看见本宫的真心。不过要说诀窍的话,本宫还真有……”
萧如月说着顿了顿,刻意吊姚梓妍胃口一般,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
绿衣把茶水点心送过来之后便下去了。就连姚梓妍的侍女采薇,也被支了出去。
这会儿屋子里只有萧如月与姚梓妍两个人,并没有外人在。
确定没有人会听见,萧如月才从袖中拿出一个比拇指稍大的琉璃瓶子。
“王妃请看:这是本宫出嫁之时,太后赠与本宫之物,有神奇的功效。”
“什么神奇的功效?”
“自然是让君上离不开本宫的方法了。”萧如月表面上得意洋洋道。
双眸却一直在观察姚梓妍的反应。
以姚梓妍眼下的状况,她很需要一样东西来解决她的困境。
尤其是经过之前她中了“一夕老”的毒,宇文成练亲眼见她变得又老又丑,如今根本不愿碰她一下。她更是迫切需要有个东西来挽回她的男人。
姚梓妍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接过琉璃瓶子细细观看。
可怎么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便忍不住拔下瓶塞闻了闻。
一股清新的香气窜入鼻腔,似乎还带有些许凉意,除此之外却闻不出有任何异常。
“王妃,这东西只对男人起作用。”萧如月装出紧张的模样连忙把瓶子拿回来塞上红色瓶塞,“而且这东西金贵的很,很难寻的。莫要浪费了。”
姚梓妍闻言不自觉眯起了眼睛,试探道:“但不知这是何物?”
萧如月对这个瓶子如此宝贝,话又说一半留一半,她不起疑才有鬼。
“秘密,不能告诉你。”萧如月说着把琉璃瓶子收了回去。
姚梓妍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疑了,“皇后娘娘是靠着这个东西才能留得君上夜夜留宿邀凤宫?”
“王妃胡说什么呢。”萧如月佯装闻言色变。
姚梓妍捂嘴,作出一副不小心失言的模样,一下跪了下来,“臣妇该死,是臣妇失言了,皇后娘娘恕罪。”
萧如月冷冷哼了哼,“魏王妃这话若是给旁人听见,本宫成了什么了?!”
“皇后娘娘恕罪,臣妇……臣妇真是一时失言。”姚梓妍口吻无辜,眼睛却一直盯着萧如月收着琉璃瓶子的那只袖子。
萧如月佯装神色一凛,沉声唤道:“绿衣。”
“娘娘有何吩咐?”绿衣应声入内。
“本宫昨晚没休息好,有些乏了。替本宫送魏王妃出去。”
绿衣应了是,正要请姚梓妍出去,萧如月又叫住她,“等等。”
绿衣和姚梓妍齐齐向萧如月看去,只见她目光清冽,冷淡地道
“请魏王妃把金牌留下。”
送走姚梓妍后,萧如月懒洋洋伸了个懒腰。
往后终于再不用在姚梓妍面前扮演无辜无害的角色了。
日后再相见,可就没今天这么平静了。
今天她费心演了这么一出,就是要让姚梓妍觉得,她是被人拆穿了真面目而恼羞成怒,欲盖弥彰。
她说一半留一半的话,足够姚梓妍猜出那琉璃瓶里的东西的用途了。
接下来姚梓妍会做的,定然是去找叶海棠,想办法弄到和琉璃瓶里所装的一模一样的东西。
姚梓妍若想找叶海棠,宫闱是困不住叶海棠的,哪怕是有人在琉璃阁日夜监视。
她,自然有办法。
她让叶海棠抄书,找人监视她,就是故意想恶心恶心她罢了。
姚梓妍,我很期待你把那东西弄到手之后的情景。
“娘娘,您说的如初隐晦,那魏王妃能弄明白你想让她去找的是什么不?”绿衣送走了姚梓妍主仆后折回来,表现出对姚梓妍智商的不信任。
萧如月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你可别小看魏王妃,在歪门邪道剑走偏锋这方面,咱可比不上她。再说,她还有后台不是?”
“这倒是,她自个儿弄不明白还有后台帮忙。娘娘您好聪明啊!”绿衣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模样。
萧如月摊手:“本宫什么都没做。”
银临走进来,看了绿衣一眼,笑道:“娘娘真是好计谋,什么都没说,却把什么都说了,那三言两语足够让魏王妃想入非非的了。”
“这话在聪明绝顶的银临姑娘口中听来,一点儿都不像是夸奖。”萧如月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银临“噗嗤”笑出来,说道:“若不是银临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也会以为君上是受了皇后娘娘的迷惑。”
才会眼中看不见其他人,只在乎一个皇后娘娘。
萧如月仰天翻了一记白眼,皮笑肉不笑道:“看样子本宫待你们太宽厚了,竟然一个个都敢来打趣本宫了。不如,本宫让君上调你们去琉璃阁可好?”
银临和绿衣对视了一眼,顿时就老实了。
萧如月猜的一点没错。
叶海棠想出宫绝非难事。
姚梓妍在出宫前留下了讯号表示想见叶海棠,天黑之后叶海棠便出了宫,回到烟水阁。
“你急着找本座来做什么?你不知道宫中风声正紧,那个司徒敏已对本座起疑了么?”叶海棠对姚梓妍有些恼。
姚梓妍这回底气十足,倒是不怕了,谄媚道:“师叔,今日徒儿发现那司徒敏一个秘密。”
说时一脸得意。
“什么秘密?”
姚梓妍便把在邀凤宫中发生的事转述给叶海棠听。
叶海棠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难怪她当时挨过了‘守宫砂’的毒……看样子这个司徒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师叔此言何意?”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司徒敏身边有高人相助,看样子是真的。依你所言,她手中的东西绝不止今日下午你看见的这一样。她被你戳穿了真面目便恼羞成怒把你赶走还收回你的金牌,足以见她心虚。”
叶海棠说到此处,冷笑出声,“我还当她司徒敏是有几分本事呢!想不到堂堂东陵的公主,也是靠的这种手段才能得到君上青睐!”
姚梓妍听她这么说,立马猜测道:“那师叔之前没对君上用过……药?”
第74章 唯一的出路
“你懂什么!”
姚梓妍的话音才落,便遭了叶海棠一记冷眼,“本座想要一个男人,何时需要那种东西!哼,原来公主也不过如此!”
最后的冷笑,是对皇后的嘲笑。
她当那个东陵公主是凭的真本事呢,没想到还是靠下药。
用药谁不会!
本座浸淫多年,难不成会输给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丑丫头?
“那,司徒敏手上的那个东西,师叔可知道是什么?”姚梓妍恭敬站在一旁,谨慎地试探道。
叶海棠眼睛一眯,脸上浮出杀气,“你是在质疑本座不如那个臭丫头么?”
“不,不敢,徒儿怎敢质疑师叔。”姚梓妍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和叶海棠相处再久,她也没办法适应这样的杀意。
被她看一眼,就觉得脊背发凉。
就好像下午在宫中被司徒敏看的那一眼……她不信那是错觉,错觉不可能那么真实的。
叶海棠看了姚梓妍,见她露出害怕的神色,这才满意地坐好,“照你的描述,本座已经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那东西早已失传多年,想不到她还能弄到,倒是不简单。”
“那样东西很稀罕?”
“是,那样东西叫‘一夜**’,很稀罕,很金贵。只对男人有效,而且气味清香,即便是太医也查不出来。原料极其难找,连制法都十分考究。你想要?”
姚梓妍眼中的渴望很明显,叶海棠一眼便能看穿。
“是的,师叔。”姚梓妍也是实诚,不敢对叶海棠隐瞒,“从前徒儿是不知道有这样东西,如今既然知道,徒儿肯请师叔赐药。”
姚梓妍说着跪了下来,朝叶海棠磕了三个响头。
叶海棠没吭声。
她没告诉姚梓妍,她虽然知道有“一夜**”这样东西,也曾经得到一页残卷的配方,可是,药材样样稀罕,却是没那么好找。
“师叔,徒儿眼下已陷入困境,这‘一夜**’可能是唯一的出路了。宇文成练外头的女人有多少你也大概知道。这些出身青楼的女子什么狐媚手段都有,寻常的手段根本没办法挽回宇文成练的信任了。师叔,求您了!”
姚梓妍说的是情真意切,更是晓之以理准备动之以情。
叶海棠默不作声。
许久,才说道:“一夜**珍贵无比,不是你想得到就有的。你要明白,司徒敏那样的出身,手上都只有那么一丁点,何况是你。”
她自己尚且无把握能配出“一夜**”,这话不过是在诈姚梓妍罢了。
“徒儿明白!只要师叔肯赐药,徒儿甘愿做牛做马。”
哼,你早就是红袖楼的奴隶了。
叶海棠在心中嗤笑道。
“本座不做赔本买卖。你且回去吧,是否要给你,本座会给你答复。”
姚梓妍走时有些失落。
早就料到叶海棠这女人不可能干脆答应她的,想不到戒心这么重。
一夜**么?这个名字倒是取的贴切。
当今君上可不好对付,这东西能把他迷得团团转,就连太医都看不出分毫异样,用来对付宇文成练最是适合不过了。
怕就怕,这东西没那么容易到手。
若是从前,趁着潜入邀凤宫之际,偷偷带一点倒还好说,如今司徒敏不小心说漏嘴已对她起了戒心,连金牌都收回了,以后想入宫就不容易了。
这会儿回王府,还要看宇文成练的冷脸。
想到宇文成练问起金牌被收回时,很可能的表情,姚梓妍脸上就浮起一股厌恶和心烦。
无论如何,都要让宇文成练离不开她。
我姚梓妍要的男人,怎么可能得不到?就算要一拍两散,那也是我先不要你,一脚踹开你的!
宇文成练,我可不是萧如月那种软柿子。你敢在外面找一堆女人,我就敢在外面找一堆男人!
不信咱们走着瞧。
晚膳之时,邀凤宫里一贯热闹。
宇文赫刚回来就往萧如月屋子里钻。
“听闻皇后娘娘要使出杀手锏迷惑朕,这是真的么?那些金贵的有着神奇功效药,长的什么样子,朕很好奇。”
萧如月正坐在软塌上看书,听闻这句话后,放下手中的书册,抬头看着他,“君上,这话可不能乱说的。您瞧敏儿像那种会用药来迷惑您的人么?敏儿堂堂一国公主,可做不出这般下三滥的事。”
宇文赫闻言板起脸,观察了她许久,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道:“嗯,是不像。因为你就是那迷惑人心的药啊。”
说着,便将萧如月给扑倒在软塌上了。
宇文赫覆在萧如月身上,压住了她的四肢,肢体交叠,脸与脸的距离,这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共享一般。
何其暧昧。
“你看,你什么都不做便能让朕情不自禁,又何须用药?”
近距离盯着萧如月的水漾明眸,四目相对,宇文赫的嗓音比往常沙哑了许多,也更加磁性,还有一股莫名的诱惑。
萧如月不禁红了脸,有点闪避他的眼光。
“君上,外面的人都在等着呢,晚膳……晚膳也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那就让他们等着!”
萧如月完全没有说不的机会,温热的薄唇已经堵住了她的唇瓣,灵舌以及其霸道的方式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毫不手软。
不多时,萧如月身上已经一丝不挂。
宇文赫将她横打抱起,温柔地放入大床之中,欺身覆了上去。
……
银临原本是要来禀报一声晚膳已准备妥当,可走到门口便听见里头传出的暧昧喘息,微微红了俏脸,连忙转身离开。
自从有了皇后娘娘,君上就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君上对任何人都一样,唯独对娘娘一个人例外。
真叫人羡慕。
若能找到这么一个夫君,死也无憾了。
某君上的一通“胡闹”,一闹就闹了半个时辰,直接导致了原本热腾腾的晚膳变成了冷饭冷菜。
方维庸是个很机智的大内总管,抓好时机吩咐人去把饭菜重新热过。
萧如月一身疲惫地爬起来,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外头飘进来饭菜的香味,让原本就饥肠辘辘的她胃口大开。
某个汉子还一脸不知满足地搂着萧如月,狠狠在柔嫩的樱唇上烙下一吻,“叫句夫君来听听。”
“君上,别闹了。饭菜又该凉了。”
“不,今个儿你不叫句夫君来听听,朕就不让你下床。”宇文赫是打算赖皮到底了,“民间的夫妻都会称呼夫君,敏儿也要这么叫。”
真是服了你这孩子气的皇帝了。
萧如月无奈地唤了一句:“夫君。”
宇文赫这才心满意足,“以后没事要常常唤来听,娘子。”
这声“娘子”在萧如月的心湖荡漾起好大一片涟漪。
往常宇文赫唤她“敏儿”也好、唤她“皇后”也罢,感觉都没有这一刻这么强烈。
她唤他夫君,他唤她娘子,这一刻,他们两个就好像是坊间无数的小夫妻一样,只是一对寻常的夫妻,不是君上不是皇后。
好感动,好温暖。
“娘子在发什么呆,是不舍得走了么?若是不想出去,为夫不介意再陪娘子半个时辰。”见萧如月陷入发呆状,宇文赫凑到她耳际坏笑着。
温热的气体喷在耳廓上,萧如月回过神来,从耳根子红到了脸颊上。
“君上胡说什么呢。”萧如月娇嗔道,借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异常。
心中的这种感动,让她越发不安。
她,好像越来越依赖宇文赫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会不会有朝一日,她的仇孩子的仇父母的仇得报之后,她就舍不得离开了?
萧如月害怕。
她边穿着衣裳,手抖有些抖。
萧如月,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沦陷下去了。
这个身份是暂时借来的,这段姻缘也是属于司徒敏的。你……
你不可以啊。
萧如月拼命想说服自己,却发觉自己心里已经在抵抗这个离开的念头了。
宇文赫手脚很快,没人服侍也很快穿戴整齐。可一回头,便看见还在发愣的萧如月。
他凑过来,像往常银临服侍一样,替萧如月套上了外衣,“皇后娘娘,你若是再发呆下去,外面的饭菜,可就真的冷了。”
“是,是么?”萧如月愣愣回神,心慌意乱地系着衣带,宇文赫见她似乎怎么也系不好,干脆低下头来帮她。
“敏儿,你知道么?朕从未对一个人这么动心过。”宇文赫把衣带打出个漂亮的蝴蝶结,忽然说道。
萧如月闻言一顿,看着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宇文赫好似从未主动提起过这些。今天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以宇文骁的身份,入东陵求亲,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你,便心动了。”宇文赫说这话时,凤眸微微眯起,眼中浸满了笑意,“你一定不知道,那时你白雪红梅的斗篷多么夺人眼球。”
萧如月没接话,他摸着自己的脸,又说道,“多少女子见我这张脸,都会露出惊艳之色,但是,你不一样,你也看我,可你眼中毫无仰慕之情。好似你只是在欣赏一样东西,远观不会亵玩。”
“你的心如止水惊鸿一瞥,让人很心动。反而挑起了我的兴趣。而且,那时你的眼神,总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第75章 中毒
宇文赫说这话时,眼睛都在笑。
似曾相识。
萧如月被这四个字猛地一下拉回了心神。
宇文赫吃了忘忧散不是么?他不是应该把关于萧如月的记忆通通都忘了么?怎么还会……
“好了君上,你再感慨下去,饭菜就真的冷掉了。银临他们该等急了。”萧如月心里虽慌,但免上还算镇定。
“也是,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宇文赫笑的邪气。
萧如月不由得微微红了脸。
晚膳时,宇文赫破天荒地让方维庸、银临和绿衣等人在旁伺候,大抵是今个儿心情好,他还多吃了半碗。
萧如月原本就饿了,又被他拖去“运动”了一番,早已饿到前胸贴后背,愣是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量惹得绿衣瞠目结舌。
晚膳之后,宇文赫便去了御书房继续处理政务。
日理万机的皇帝空闲时间着实不多,他还总是抽出时间来陪她,萧如月心中是感动的。
只是,感动之后心中便越发不安。
身子浸泡在热水之中,萧如月长长叹了一声。吩咐银临把衣裳送进来。
更衣之后,萧如月也不急着上床休息,捧着几本书便倚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屋内点着好几盏灯,萧如月认真翻阅梁丘雅音给她的手札,以及医书,专注而投入,手札里有速成法,医书上的却是人体穴位图,那些穴位的位置以及每处穴位的用途,必须先牢记,才能在铜人身上试验。
时间紧迫,她必须抓紧时间记下来。过几日便要去看太皇太后,也要去亲自动手为铜人针灸了。
绿衣怕屋子里灯光太暗会伤了萧如月眼,准备再去点一盏灯。
“已经够亮了,绿衣。”萧如月从书中抬起头,叫住了绿衣,“不用点那么多盏灯的。”
“可是娘娘,您在看书,多伤眼。”
萧如月不禁好笑,“若是瞧不见,本宫自会叫你。这会儿已经够亮了,君上那么穷,咱替他能省点是省点。”
“噗……”绿衣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娘娘啊,君上再穷也不至于缺这点灯油钱吧。
“娘娘这是替自家夫君节俭,绿衣应该配合才是。”说话的是银临。
她捧着碗参汤从外头进来,就放在萧如月面前,“君上吩咐的,娘娘看书伤神,用点参汤提提神补补。”
萧如月闻言莞尔,“那你们君上自己呢?他才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娘娘放心吧。君上早知道您会问起,所以已经当着奴婢的面把参汤喝了,才让奴婢给您送来参汤。”银临老神在在道。
萧如月的嘴角不禁抽了抽,宇文赫还真了解她。
她也不再说什么,端起参汤稍微吹了吹,温度适宜,她也不用勺子,满口饮了下去。
哪家皇后娘娘能这么豪迈呀?
看着这一幕,银临只能低声默默念叨一句:“真不愧帝后,连吃相都如此一致。”
“你说什么?”萧如月耳朵可尖的很。
银临连忙摇头如拨浪鼓,“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告退。”说着便退了出去。
谁知,银临刚走出门口,萧如月便听见“哎哟”一声,显然是有人摔倒了。
接着便是银临微愠的声音:“你这是做什么,慌慌张张毛手毛脚的成何体统?”
银临一出门便被急匆匆跑来的彩茵撞到了,手里的汤碗也飞了出去,但她身手极快,伸手就抓住了汤碗,反倒是撞了人的彩茵自己摔了个四仰八叉。
“银银临姑娘,出出出出大事了!”是彩茵的声音,急得都结巴了。
萧如月觉得有些不妙,便朗声唤道:“银临,彩茵,进来回话。”
门口的人连忙应声进来。
银临手中的汤碗还完好无损,彩茵的衣裳却有些皱巴巴的,想来,彩茵撞到了银临,摔倒的却是她自己。
“娘娘,这丫头毛手毛脚的,奴婢刚出门她便急急忙忙撞过来,若不是奴婢手脚利索,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银临虽说在萧如月面前很是乖巧,但平日里对邀凤宫里的下人要求颇严,她最是不喜下人毛手毛脚没规矩的样子。
彩茵这回若是说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怕是要受一顿皮肉之苦了。
“娘娘,不是这样的,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出事了,出大事了。”彩茵说时一脸慌张。
萧如月不疾不徐道,“好好说,出什么事了?”
“是碧霞宫。碧霞宫的王婕妤出大事了,她突然吐血了,太医也过去了,奴婢……奴婢……”
仔细一看,彩茵神情有些恍惚,说话也是语无伦次的。
萧如月皱了皱眉,看了银临一眼,“去碧霞宫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银临领命出去,没一会儿又带着个小太监进来,“娘娘,是碧霞宫来报信的人。”
那小太监连忙跪下,冲萧如月大礼参拜,“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本宫很好,”萧如月也是神烦这些人,说话没有重点,就会这一句,“是不是你家王婕妤出了什么事了?”
“是是是,是我家婕妤,娘娘真是料事如神。我家娘娘晚膳之后便在抄写书卷,可不知怎的突然就吐血了。碧霞宫里全乱套了。”
“可延请了太医?”
那小太监愣了一下,才说道:“已已经去请太医了。奴才是先行来通禀的。”
萧如月脸色不太好看,吩咐银临道:“收拾一下,咱们去碧霞宫看看。”
说时已经起身,让闲杂人等退出去。
萧如月随意捡了身裙子穿上,发髻也是随意挽了一下,便前往碧霞宫。
碧霞宫里果然如那小太监所言,乱成一锅粥。
门口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萧如月进到里屋才瞧见,那些个宫女太监全围在王婕妤床前。
人一多,空气也浑浊起来。这对病人甚是不好。
这会儿太医还没到,也不知道是在磨蹭什么。
“都别围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银临毕竟是个管事的,也有经验,进来便先驱散众人。
只留下王婕妤的贴身侍女荷香,以及两名在床前侍奉的小宫女。
“皇后娘娘,您救救我家娘娘吧,她……”荷香一看见萧如月便给她跪下了,泪流满面。
“先起来,太医肯定就快到了。”萧如月虚扶了她一把,“绿衣,你出去瞧瞧去,看看太医都是在干什么吃的。”
绿衣应了声:“是。”便连忙出去了。
萧如月坐到床前去,王婕妤脸色煞白,嘴唇却有些发紫;她嘴角还有血迹,桌上的水盆里都是血水,汗巾都给染红了。
她搭上了王婕妤的脉搏,脉象非常奇怪,时急时缓,时有力时虚弱,这是中毒的征兆。
可她还是个入门级别,学艺不精,多是便瞧不出来了。
萧如月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转头看着荷香,“你家婕妤可接触过什么奇怪的物件?”
荷香被这一问,明显愣了一下,“我家娘娘她,用过晚膳后又沐浴更衣,之后便说要抄写礼法典籍,只喝了被茶呀。”
晚膳,茶,那这些寻常用的东西,怎么会有毒?
萧如月沉吟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银临,银临马上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对荷香道,“王婕妤喝的茶水何在?晚膳残羹可曾送回御膳房?”
“茶水喝了一半,还在。晚膳的残羹,似乎今天御膳房来收食盒的小太监没过来,这会儿还在呢。”
“跟我去一趟。”银临吩咐道,荷香不敢迟疑,便跟着去了。
这个时候,绿衣领着太医进来,来的太医是王允王太医,遇上棘手的事,多半是找的他来。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王太医见到萧如月便先行了大礼。
萧如月摆摆手:“人命关天,先瞧瞧王婕妤的状况。”
王太医站起身,萧如月便也起身让出了位置好让王太医替王婕妤把脉。
王太医搭着脉搏没两下,便惊叫道:“婕妤这是中毒了!”
情况果然如此。
萧如月点点头,“太医可知婕妤是中的何种毒?”
“这是寻常的毒物,倒是不难解,微臣这就为婕妤催吐开方子。”王太医说着,跟来的药童已经打开药箱取出笔墨纸砚准备好。
王太医提笔飞速写下一张方子,吩咐药童道:“即刻是御药房取药回来,三碗水煎八分。”
“是,师父。”那药童手脚利索,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王太医请绿衣和小宫女帮忙挽起王婕妤的袖子,拿出银针扎了王婕妤手臂上的几处穴道穴道,又拿出一个瓶子交给绿衣,让喂给王婕妤服下。
他自己便拿痰盂接着。
王婕妤刚把药瓶里的液体服下去,身子便抽动起来,吐出了两口血,而后又倒下了。
太医又取了银针扎在王婕妤脸上的穴道,好一通忙碌。
“娘娘,婕妤这毒怕是下在饮食之中的,能否让微臣看看婕妤娘娘今晚吃的东西?”
“本宫瞧着婕妤情况不对,已让人去把婕妤今晚用的晚膳还有茶水取来了。”
王太医闻言惊讶,却没说什么。
银临与荷香一个提着食盒又端着茶盏,一个手中抱着熏香的香炉以及笔墨纸砚,便进来了。
第76章 后宫之主
东西放在桌上,银临这才转向萧如月:“娘娘,东西都在这了。奴婢自作主张把文房四宝也取来了。”
“做得好。”萧如月微微颔首,看向王太医道:“王太医,王婕妤接触过的物件儿都在这了,您瞧瞧可有不妥。”
王太医用银针一一试探了晚膳的残羹和茶水,摇摇头。
萧如月又催着他把文房四宝也逐一检验了一遍,也都没问题。
“娘娘,毒不是下在这几样东西里头的。”王太医说道。
结果出人意料。
“荷香,你仔细想想,除了这些,你家婕妤可曾接触过其他的东西?”萧如月看着荷香问道。
荷香也慌了,床榻中的王婕妤还未清醒,她六神无主,急得直搓手。
还是床边守着的小宫女说道:“荷香姐姐,娘娘抄书时是不是还吃了几块糕点?”
被这么一提醒,荷香茅塞顿开,惊呼道:“是,娘娘抄书抄了许久,说是有些饿了,正好宫中有些点心,奴婢便……可那点心是……”
荷香说着,目光却落在萧如月身上。
萧如月皱了皱眉:“你这是何意?”
“糕点不是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么?”荷香像是认定了什么,恨恨地盯着萧如月道,“皇后娘娘,你为何要害我家娘娘?”
“胡说八道,本宫何时差人给碧霞宫送过什么点心。”萧如月当即沉下了脸,“银临,去把她说的什么糕点取过来交由王太医检验。”
荷香却已经认定,这就是萧如月做的,一脸戒备地看着萧如月,退到床边守着王婕妤:“皇后娘娘,这件事奴婢要请君上做主。您若让您手底下的人去取物证,怕是要让人觉得您是在消灭证据。”
萧如月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等萧如月说话,一个不怀好意的女声便插了进来。
萧如月回头看去,来人一袭朱色宫装,头上插着海棠花簪,和一支贵妃品级才能佩戴的七尾凤钗,脸上略施脂粉,看上去像是匆忙出门,却又是刻意装扮过的。
除了来者不善的叶海棠,又有何人?
萧如月却还没把她放在眼里,“不知叶贵妃此言何意?”
“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做出给宫中嫔妃下毒这等下作之事。”叶海棠不疾不徐道,本来只是荷香的一面之词,到她口中好似就罪证确凿了。
萧如月嘴角的笑容一收,冷冷道:“先不说还未有确凿证据说是本宫毒害的王婕妤。叶贵妃,你可知见了本宫不跪,是何罪?”
“皇后娘娘何必逞威风?死到临头还不知死活!”又一道声音从外头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拄着拐杖的太皇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叶海棠和太皇太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岂不是太巧了?
“拜见太皇太后。”碧霞宫内众人跪倒一片。
萧如月也微微一福,“见过太皇太后。”若不是碍于不能马上揭穿她的身份,别人不知道,她萧如月可清楚的很,这哪里是什么太皇太后,分明就是个冒牌货。
冒牌货太皇太后摆着架子让众人平身,独没有叫萧如月其实,萧如月便这么跪着。
“皇后好大的气派,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太皇太后么?你管着后宫,却做出这等下毒害人的龌龊事,你要如何向君上交待如何向天下臣民交待?!”冒牌货太皇太后气势汹汹道。
萧如月还跪着,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抬头看着冒牌货太皇太后道:“单凭荷香的一面之词说本宫差人送来糕点,就可以断定是本宫下毒谋害了王婕妤,是不是太草率了?”
冒牌货太皇太后被噎了一下,被叶海棠看了一眼,随即又说道:“你是说这下人斗胆冤枉于你了?”
说这话时,目光落在了荷香的身上。
荷香立马跪倒在冒牌太皇太后的脚前,“太皇太后,奴婢绝对不敢诬陷皇后娘娘,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都不敢啊!那糕点分明是邀凤宫的人送来的,娘娘就是糕点才中毒的!”
明明没有定论的事,在她们一个个说来却是有鼻子有眼的。
看到这里,萧如月也就明白了。
她娥眉微扬,吩咐银临道:“银临,你去一趟御书房请君上过来。王婕妤中毒,下毒者又疑似是本宫,这么大的事,没有君上来主持可不成。”
叶海棠闻言脸色都变了变,给冒牌货太皇太后递了个颜色,冒牌太皇太后便用拐杖重重撞了地,沉声叱喝萧如月道:“皇后你放肆!你以为此时还轮得到你发号施令么?”
冒牌太皇太后这么一叱,她带来的守卫便把住了门口,不让任何人出入了。
萧如月抬眸与冒牌太皇太后四目相对,盈盈一笑,“本宫掌凤印执掌后宫事,若没确凿证据证明本宫的确有罪、没有君上的废后圣旨下来,这后宫依旧归本宫管,即便是太皇太后您老人家,也不能干、预。”
“干预”两个字的读音,萧如月咬的格外重。
冒牌货太皇太后被堵得哑口无言。
银临瞪了挡路的侍卫一眼,侍卫们有些惧怕,加上听了萧如月的话,更不敢再拦着,只得放行。
银临走后,萧如月便一直这么半跪着,绿衣想扶她起来她也不让。
她还吩咐王太医道:“王太医,你与荷香去把王婕妤所食的糕点带过来,当众检验。”
荷香戒备地看着萧如月,又看着王太医,好像是在说:“谁知道你们不是一伙儿的。”
萧如月冷笑。
边上的绿衣已经忍不住了,愤愤不平道:“且不说我家娘娘不会做这等下毒害人之事,即便是真如你们所言,王婕妤一个从未侍过寝的婕妤,能对我家娘娘有何威胁?娘娘身为皇后,真要下毒害人,犯得着亲自出面么?!”
绿衣越说越气,狠狠瞪了荷香一眼。
瞧她的模样,真恨不能把荷香的脑子挖开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团浆糊。
“太皇太后与叶贵妃面前,有你说话的地方么?!”冒牌太皇太后身边的钱嬷嬷凶神恶煞地骂道,手指头都要戳到绿衣眼睛里去了。
绿衣也是毫不示弱,双手叉腰凶了回去:“在皇后娘娘面前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说话的资格!”
钱嬷嬷气结:“你……”
“哼!你是不是你!你以为你不是下人么?”平常看着老实巴交的绿衣,骂起架来一点不含糊。
“好了,绿衣。无需作此无用之辩。”萧如月的嗓音截断了绿衣接下来的涛涛长篇大论,绿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便推回到萧如月的身边去。
萧如月看着荷香道:“与王太医去把你家婕妤所食的糕点取来。”
荷香虽然心里很不满意,但也不敢再多言,和王太医一道去了。
碧霞宫里一下子陷入了沉寂,谁都没出声。
银临去了一刻钟有余,宇文赫才匆忙赶来。一进门他便瞧见萧如月跪着,二话不说把萧如月扶了起来。
“跪多久了?”
“不久。也就一刻钟。”
宇文赫沉下脸,瞪了绿衣一眼,便扶着萧如月坐下。
看他的脸色分明是在说: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竟然让你主子跪了一刻钟。
绿衣心虚缩头。
这时,冒牌太皇太后佯咳了两声:“咳咳,君上,你眼里可还有哀家这个皇祖母?”
宇文赫顿了顿,这才转了过去,面向冒牌太皇太后,轻轻颔首:“孙儿见过皇祖母。不知皇祖母让敏儿这么跪着,所谓何事?”
“邀凤宫那个宫女去请你没向你说明白么?”冒牌太皇太后高傲道。
她身边的钱嬷嬷随即接话道:“皇后善妒,下毒谋害王婕妤,而今事发。”
宇文赫的一双剑眉耸了耸,像是在纠结什么,“这个,银临在路上倒是告诉朕了。”
说着,吩咐方维庸道,“方维庸,你去看看,那所谓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糕点可交给太医查验过?王婕妤所中之毒是否真由服食此物引起?还有,这糕点是经由何人之手在何时送入碧霞宫,是否真是出自邀凤宫?”
方维庸:“是,君上。”
闻言,冒牌太皇太后与叶海棠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王太医上前禀报道:“君上,糕点微臣检验过了,糕点中的毒与王婕妤所中之毒一般无二,盘中还有一块糕点吃了一半。确实无误。”
“嗯。”宇文赫点点头。
“这下,皇后还有什么好说的?”冒牌太皇太后目光幽冷地盯着萧如月。
萧如月不出声。
是宇文赫淡淡道,“皇祖母,您别太心急了,王婕妤是因为吃了点心中毒这一点虽已落实,但其他的还有待查实,这般言辞凿凿扣帽子,扣的有些太快了。”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荷香被方维庸叫到外面去问话,同时还有几个碧霞宫的宫女和小太监也一并被叫去。
好一会儿,方维庸才带着荷香进来,站着回话道:“君上,奴才已查问过了,据碧霞宫众人所言,那盒糕点是由一名自称是邀凤宫下人的小太监送过来的,是荷香亲手所接,其他人并未见过。”
“那小太监叫何名字?”宇文赫是问的荷香。
荷香支支吾吾道:“奴奴婢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