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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全文阅读

作者:凉歌     江山为聘txt下载     江山为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7章 最后的结果

    萧如月一时无言以对。

    但雅音姐姐在理,她再怎么样也不能饿着孩子。

    萧如月不再迟疑,径自盛了碗鸡汤慢慢喝了起来。

    这鸡汤不愧是出自厨艺高手绿衣之手,鸡肉香浓美味,香菇嫩滑可口,食材的鲜味和甜味全都融进了汤里去,互相交织又各自很好的保留了原本的味道,堪称奇迹。

    而且这汤是炖了许久的高汤,却没有一丁点过火的焦味,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鸡汤本多油,却因为照顾着她这个孕妇不太能见荤腥,而把油花撇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了鲜甜了。

    萧如月喝了半碗,忍不住又盛了一点,还捞了个鸡腿进碗里,总算是越吃越有味道了。

    梁丘雅音总算松了口气。

    廊外的某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见萧如月吃得香,本要进去的脚步也顿了顿,调转方向返身往外走。

    萧姐姐,你还是这么倔。

    这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君上,不进去么?”崇阳连忙跟上,出到了院外确定说话不会被听见他才敢开口。

    宇文赫淡淡道,“不用了。”

    看见她肯吃东西便好了。

    说着话,他往外走的脚步也越发稳健释然,全然没了来时的不安和担忧。

    崇阳也就放心了。

    绿衣却是不敢叫住宇文赫,迟疑了半晌,自己个儿进屋了。

    ……

    萧如月过午才食,吃了一顿饱之后,便拉着梁丘雅音还有绿衣银临她们都陪着她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左右走了两刻钟的功夫,她便回来了,说是消食消的差不多了,眼皮子直打架,倒头便睡了。

    整个午后她几乎都在睡。

    梁丘雅音算是看明白了,她这是要让自己好吃好睡养好身子。

    至于原因……

    梁丘雅音的目光不禁落在床头梳妆台上木色的寒玉匣上边儿。

    月丫头对这条玉蚕蛊抱有太大的希望了,生怕有一丁点的失望。

    她也……失望不起。

    关于月丫头坚持要用自己的血去养蛊这件事,虽然她不太赞同,但同时她也很能理解月丫头的心情。

    宇文赫于她而言,是此生最最不能失去的人。

    若是宇文赫没了,她怕也走不下去的。

    只不过站在那个狗皇帝的角度来看,月丫头也是他一心想护周全的人。

    真令人唏嘘不已。

    世事多难料,造化总弄人。

    她只希望,老天爷能多给这对有情人一点机会。

    大好的下午萧如月便睡了过去。

    日快落时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似乎还未曾睡够,睡眼惺忪。

    绿衣见她醒来却是一点都不敢马虎,立刻去到床前嘘寒问暖,一会儿问想不想吃点什么,一会儿问要不要起来走走,萧如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吩咐她去打盆热水来,她想洗把脸。绿衣得到吩咐万分开心,屁颠屁颠地便出去了。

    萧如月一头雾水地看了看银临,和坐在那边喝茶的雅音姐姐,无奈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银临扶她坐到梳妆台前去,不解地摇摇头。

    梁丘雅音闻言搁下手中的茶盏,斜眼睨了她一眼:“她也许应该大抵可能是想当叛徒未遂,心中对你有愧。”

    萧如月顿了顿,对上梁丘雅音满面若有所指的笑容,一下就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了。

    萧如月无奈地笑笑,吩咐银临给她梳个瞧着轻松舒服些的发髻。

    银临便照着吩咐做,将萧如月头顶的一半头发盘起来,只用一根雕着木兰花的白玉簪子固定住,后边儿一半披散着,十分素净简单,全然不像皇后娘娘,倒像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般清秀简单。

    头发梳好了,绿衣的热水也来了,萧如月洗了把脸,接着穿上齐腰的下裙,套上二重衣和大袖,松松垮垮不系系带,刚好遮住了隆起的肚子,背影正面的身形都瞧不出来她怀了身孕,只有侧面才能看出些端倪。

    虽然往日里萧如月也是追求简单,但今个儿瞧着大不相同了。

    萧如月在铜镜中左右照了照,十分满意。

    她这才穿戴整齐,便听见有紧忙的脚步声从外头飞奔而来。

    梁丘雅音出门一看,来人却是本应在帮忙照顾青青的方维庸方公公。

    “青青醒了!”

    不等梁丘雅音开口,方维庸便欣然道。

    房中的萧如月也听见了,三两个箭步冲到门口,“方公公,你说什么?”

    方维庸喘了口气,“皇后娘娘,青青醒了,她想见您。”

    “前面带路。”

    萧如月欣喜若狂,心情迫不及待。

    梁丘雅音也跟前一道前去。

    他们赶到青青休养的侧院时,青青正在秋词的帮助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见着萧如月进来,激动得都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便想坐起来。

    “娘娘!”

    “你别动,躺着休息。”萧如月忙按住她,顺势就坐了下来,手也跟着搭在她的脉搏上。

    青青随即就红了眼眶,“娘娘,您没事吧,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十三没有得逞。你先别说话。”萧如月柔声打断她,把着她的脉搏,表情严肃而认真。

    过了一会儿,她便站起身,与梁丘雅音交换了个眼神,“雅音姐姐,你来瞧瞧。”

    秋词忙把位置让出来。

    梁丘雅音与萧如月换了位置,也去把了脉。

    沉吟了片刻,她便让方维庸先出去,接着撩开青青的衣襟来查看伤口,又看了青青的舌苔和眼睛,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朝萧如月笑了笑,“放心吧,她没什么大碍了。”

    萧如月点点头,坐在床边。

    青青终于老实了,躺着不动,但眼睛却红得像兔子似的,“娘娘,都是青青不好……都是我没能……好看她……”

    说着话就哽咽了。

    “放心吧,本宫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十三的计划失败了。”

    萧如月生怕她多想,也更担心她一时情绪激动又会动到了伤口,又安慰道:“她没能伤到我,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可是娘娘,是我没能看好她……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解开镣铐的……她就这么抢了我的剑,我就……”

    “我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傻了,根本就没拦住她……”

    萧如月柔柔笑道,“这件事不怪你,也没人会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十三的行动连秋词都没料到,你瞧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险些小命都没了,这个惩罚足够了。”

    青青眼眶一热,眼里稀里哗啦地掉,哭得抽抽搭搭的,“是……青青明白,都明白……”

    她这模样真叫人于心不忍。

    萧如月抽出绣帕给她擦了擦,这小姑娘却是越哭越凶了。

    萧如月无可奈何,“你不能哭,身子还没好就哭,以后是要留下病根的。”

    青青闻言一愣,生生止住了哭泣。

    萧如月这才露出了一抹微笑。

    但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下意识看了秋词一眼,以眼神询问:你还没告诉她关于十三的消息吧?

    秋词几乎是立刻便领悟了她的意思,冲萧如月摇摇头:她刚醒来便嚷着要找您,我还来不及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萧如月轻轻点了个头,转而看着青青,“你伤的太重,又刚刚醒,不要说太多话了,多多休息,等好些了再说。这里也不宜有太多人,本宫让秋词和方公公在这里照顾你,本宫随时过来看望你,你看可好?”

    青青连连点头。

    皇后娘娘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圣旨,一句抵别人十句百句,所以皇后娘娘说什么她就认什么,也没哭,也不再一醒来床都下不了,就着急忙慌地说要去找皇后娘娘,娘娘有危险。

    这让秋词长长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青青这条小命总算是救回来了。

    搬到梁丘雅音那儿之后,萧如月便只吃与睡,还有散步消食,其余的什么都不过问了,但青青醒来之后,她便多了件事可以打发时间。

    早起用过膳之后便去陪青青坐一会儿聊聊天,到时候了回去用膳,接着散步消食然后午睡,下午再过去看青青一眼。

    几日下来皆是如此。

    她不曾问过宇文赫的事情,大家也都谁也没在她跟前提。

    为了保险起见,雅音姐姐还给青青施了一次针,她躺了好些天了,虽然秋词每日都有给她按摩,但她身上的经脉还是停滞了,这对练武之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青青并不知道自己具体躺了多久,只根据君上和娘娘都从鞑靼回来这件事稍加判断,认为自己躺了有些日子了。

    关于十三的事情,青青没提,大家也都谁都没提。

    不过,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住的,以眼下的状况来看,也不过是能瞒一日算一日。

    十三于她而言毕竟是授业恩师,她和十三的感情,又岂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哪怕十三曾想要了她的命,下手毫不留情,但有些感情却不是说断便能断的。

    萧如月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正要给青青把脉,她便率先开口问道:“娘娘,她呢?”

    萧如月愣了愣。

    “娘娘,我知道我本不该问的。”青青忙道。

    “我知道她做了那么多错事,甚至……甚至几次三番想对娘娘您下手,可我还是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娘娘,您不用瞒着我,我没关系的。”

第428章 发誓

    萧如月略微一顿,随即笑道:“既然你想知道,本宫也不瞒你了。”

    她的笑容越发灿烂,“她勾结鞑靼太子呼勒,趁本宫落单时下手,最后死在本宫手上了。”

    萧如月一字一句皆是轻描淡写云淡风轻,青青从她眼中的淡然看不出一丁点当时的惊心动魄,一颗心却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皇……娘娘……”

    热泪盈眶,泪珠一颗颗落下来。

    青青泣不成声。

    萧如月淡淡嗯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神色平静,恬淡如水。

    她径自给青青把了脉,叮嘱道:“你的伤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接下来静养即可,秋词会照顾你的。”

    说完这话便示意绿衣过来,扶着绿衣的手站起身。

    久坐之后刚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没站稳整个人往绿衣怀中倒去。

    “娘娘!”

    绿衣吓得惊叫,去熬药刚好回来的银临惊得搁下药罐子奔进门,连忙从绿衣怀中接过去萧如月,“娘娘,您怎么了?”

    “娘娘!”青青也急得大喊一声。

    萧如月晕了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勉强睁开眼看了银临和绿衣一眼:“都别着急,本宫没事。”

    “娘娘,您怎么样?可要把梁丘姑娘叫过来?”银临和绿衣合力小心翼翼扶她坐下,银临不放心地问道。

    萧如月轻轻摇了摇头,躺在床上的青青急着要起来,但刚一动便牵扯到了伤口,闷哼一声又摔了回去。

    “你别乱动了,好生躺着吧。”萧如月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道,“你这条小命是雅音姐姐和秋词好不容易给你救回来的,好好珍惜吧。”

    青青脸上挂着泪痕,又急又气,索性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是青青没用,要是青青能有用一点,就不会……”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你就别添乱了。”绿衣都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好生养伤别让娘娘再为你操心就是对娘娘好了,躺着吧。”

    青青这下连哭都不敢出声了。

    萧如月和银临顿时都哭笑不得,这丫头的脾气究竟是跟谁学的?

    难不成是与崇越在一起久了,也耳濡目染了?

    “把药拿进来吧。”萧如月歇了歇,很快便缓过来了,对银临说道,“药煎了吧。”

    银临点了个头,去外头把药给盛出来端过来给她。

    萧如月平日里是最怕苦的人了,可这一次只是稍稍放凉,面不改色就把八分满的一碗黑漆漆药汁全数吞了进去。

    怀了身孕又用血养蛊,身子委实吃不消。

    这药只能好生吃着了。

    否则下回说不定就不止是眩晕眼前发黑这么简单了。

    萧如月又坐了一会儿,去给青青熬药的秋词便端着药过来了,萧如月这才领着银临和绿衣离开。

    回了梁丘雅音那,梁丘姑娘才从外头回来,瞧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应是去了军营之中刚回来。

    萧如月还没来得及阻止,绿衣这口无遮拦的姑娘便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破了,皇后娘娘扶额,梁丘姑娘脸都绿了,正色道:“以后你不能再养蛊了,再怎么说也要等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说!”

    萧如月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梁丘雅音盯了她半晌,满脸不信的装出一脸狠色警告她:“不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答应了做不到!”

    “好。”

    “你发誓!”

    萧如月顿时一脸为难色:“有到需要发誓这么严重的地步么?”

    雅音姐姐一本正经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这会儿满口答应转头就乱来?”

    明摆着是不信任她。

    萧如月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发誓,往床上一躺不多时便睡过去了。

    剩下房中的三人面面相觑,皆是满面担忧。

    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两三日她除了过去看看青青就是在园子里走走,最多也是文山居士忙完了过来看一眼,没多久便走了。她和宇文赫之间的事情,连文山居士都不敢劝,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点上,梁丘雅音也是无能为力。

    她只担心这月丫头可别再折腾她自己了。

    这几日因为要准备翁岱所说是驱蛊的东西,大将军把杨副将放过来,让他配合着崇越一起准备那些东西。

    这个准备事宜,一则是寻找大量的毒虫,二则是祭坛。

    祭坛有专人在负责,杨俊达负责监工。但他还是好奇那位羽林卫的副统领挖毒虫是个什么样的境况,便溜出来一会儿去看热闹。

    但第一次干这种挖虫子的事情,饶是杨副将这见惯了沙场厮杀的大男人也颇有些吃不消。

    倒是崇越,一副手到擒来驾轻就熟的模样。

    杨副将忍不住讨教了几招,崇越便一脸骄傲道:“以前也帮我们家娘娘挖过虫子,放心杨副将,挖多了就好了,慢慢就会习惯的。”

    杨副将:“……”

    这种事怎么习惯?!

    看着杨副将那英雄也要气短的模样,崇越便想起第一次被自家君上命令去给娘娘挖点毒虫回去时的情形,这种过来人的感觉可真好。

    杨副将没一会儿便投降了,老老实实回去监督指挥士兵们搭建祭坛。

    ……

    方维庸过来书房时,宇文赫正与大将军等人在议事,今日议事的主题有二,一是准备驱蛊的事情,二是提防别人趁机偷袭。

    城防加固等事务也是议程之一。

    他们又说道,蛊虫若能顺利驱除,燕州的百姓们便能回到自己的家,老百姓安土重迁,安居乐业是一生的梦,谁都不希望自己背井离乡。

    原本面无表情在听大将军他们讨论的宇文赫见着方维庸,眉头便微微一敛,方维庸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宇文赫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原本说得慷慨激昂的大将军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发言为之一顿,但仔细一看,他家兄长这生人勿近的一身冷意,也不像是他能引起的。

    难不成,是因为皇后娘娘么?

    “君上?”宇文骁唤了一声。

    宇文赫顿了顿,目光这才落在他脸上,徐徐吐出两个字:“继续!”

    却是有一股要将人冻僵的寒意。

    活似百年不化的冰山。

    宇文骁这会儿也不敢去惹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刚才的话题,“根据那位南疆蛊师的图纸,祭坛已经完成一半有余,后日定能按时完工。”

    宇文赫嗯了一声,转而看着王其越,“入冬的棉衣被服等东西准备得如何了?”

    王其越如今也在燕州刺史府里供职,被君上点了名字连忙振奋精神道:“燕州刺史府已将库存的棉衣被服库存数量清点出来了,远远不够大军过冬所需。虽然已在加紧赶制,但城中百姓陆续迁走,恐怕……没那么快。”

    说着这话,他谨慎地观察着君上的神色。

    但宇文赫却没有如他以为的怒气滔天,反而说道:“那他们抓紧赶制,不过,说不定也用不上了。”

    这话一语双关,王其越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看大将军。

    宇文骁摊手表示这也很有可能。

    总之,议事比想象中的要顺利。

    方维庸来了又很快走了,但宇文赫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议事的进程顺利与否便有所缓和。

    他眸中的凝重,越发深浓。

    整个心都牵挂着后院的某个人,坐立不安。

    萧如月这一睡大抵睡了有一个时辰,醒来时日头已经西斜。

    已是十月下旬,转眼便要入冬了。

    天气也越发冷了起来。

    萧如月从被窝里钻出来,混沌的脑袋被一阵凉风一吹,顿时清明无比。

    绿衣见风起,连忙去把窗户给关上了,这才转回来取下屏风上的衣裳给萧如月披上。

    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忍不住念叨着,“娘娘,这燕州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您这身子会不会吃不消啊?”

    “本宫哪儿有那么矜贵?”萧如月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自个儿动手系着繁复的系带。

    女装到底比男装麻烦了许多,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光是带子便是要系个好半天的。但时下天儿冷了,她又不耐冻,只能多穿了件了。

    好在日光只是西斜,这会儿也就申时左右,萧如月寻摸着要出去走走,便让绿衣给她梳了个头。

    绿衣噘着嘴梳完的头,临出门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件月白色的斗篷往萧如月身上披,肩上重了许多,萧如月回头便见那不厚不薄的斗篷披上肩头了。

    “没这么冷。”

    “那也披着。娘娘身子单薄,吹的风,用不了半个时辰天也差不多黑了,这斗篷必须带着。”

    萧如月本还想据理力争一下,但这回就连银临也站在她这边,萧如月孤掌难鸣,反抗不过。

    她的意见被彻底无视了。

    最终,皇后娘娘也只能乖乖听从小丫头的摆布,披着那斗篷出了门。

    因为梁丘雅音不在,秋词正在照顾青青,萧如月身边只有银临和绿衣,便不敢出行馆,只在园子里走走。

    风越发萧瑟凌厉,刮在脸上肌肤也越发能感觉到干涩,萧如月抬手揉了揉未施粉黛的脸颊,正巧望见,日光西斜,照在屋顶的琉璃瓦上,一片粼粼波光。

    她会心一笑,心里不知为何暖暖的。

    “丫头,屋顶上有什么可看的?”

    萧如月正看得入神时,忽然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蓦地响起。

第429章 神秘恩师

    这声音出现的突然。

    萧如月循声看去,就见一位身穿灰色布衣的老者负手立在墙根,一双光芒锐利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那人若说是老者,他的确是满头银发,但他的脸瞧着却像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老者又谈不上,顶多算是长者。

    她定神和那长者对上了视线,徐徐递去一抹笑容,“阁下是?”

    那长者从墙根走出来,负着手却调皮地笑道,“你猜猜我老头子是什么人。”

    萧如月忍俊不禁,敢情是个老顽童。

    “老先生,这后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来的,不知道老先生你从何而来呀?”银临一面护着萧如月,一面戒备地看着他,同时不忘了查看四周,但这园子里除了这长者之外,便只有她们三人了。

    这人出现得蹊跷,她不得不防。

    就连绿衣也是一脸的警惕,生怕这长者会突然扑过来对她家娘娘不利。

    “银临,无妨的。”萧如月笑着对银临道,并将她拉到了身后。

    能出现在这行馆中的,要么是能够躲过宇文赫所有耳目的高手,要不就是他请来的客人。

    前者力量太强大,真要做点什么她反抗也无用,后者来者是客,她是主人,并不需要反抗警惕。

    “小丫头不怕我老头子是飞檐走壁的宵小毛贼么?”

    萧如月摇摇头道,“先生鹤发青颜,步履轻健,必是个练武之人并且是个中翘楚无疑,但我瞧您气定神闲神态自若,也不像是不请自来的之辈,不知先生贵姓大名,如何称呼?”

    “老头子免贵姓谢,是来看我那不争气的徒儿的。”长者豪气地说道,“不过有一样小丫头你说的不对,我就是不请自来的,那臭小子还不知道我来了。”

    这位老先生口中不争气的徒弟,会是谁?难不成是唐敬之?

    “可老先生您也不是翻墙进来的不是么?”萧如月好笑道,向他施了一礼,“来者是客,谢先生还是前厅奉茶吧。”

    言下之意是,客人在后园晃悠委实不妥。

    谢老先生斜眼睨了萧如月一眼,目光落在她明显隆起的腹部,“丫头,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好。”

    “娘娘……”银临和绿衣都是一副戒备的模样,绿衣更是拉住她的手不让走,小声道,“娘娘别去,那个人是好是坏也不知道……”

    “放心吧,要害我也不会到这儿来。”萧如月冲她们笑笑,吩咐她们不许跟,便与那位姓谢的先生一道走到了廊下。

    “你就是那臭小子的宝贝疙瘩媳妇,对吧?”

    萧如月刚过来,那位谢老先生便扔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萧如月一愣,“难道谢先生的徒弟,是……宇文赫?!”

    难道说,他就是宇文赫鲜少提及的神秘师父。

    “嗯。”谢老先生像是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惊讶,若无其事点了个头。

    “丫头,按理说我是平民,按君臣之礼,你是东陵的公主,我是东陵臣民,理应向你跪拜行礼,但按辈分来说,那臭小子是我的徒儿,你是他媳妇,也要跟他一样,喊我一声师父才行。”

    萧如月有些反应不过来,震惊程度不比在鞑靼看见国师府被炸时轻多少。

    眼前这位,便是那个她久闻其名却未曾谋面的宇文赫的师父!

    萧如月到底见过世面之人,很快便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随之向谢老先生行了一礼,“久仰师尊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不过,他说他是东陵臣民,这位先生原来却不是大夏之人么?

    “你这丫头倒是改口改的快,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老头子摆你公主和皇后的架子呢。”谢老半开玩笑道。

    萧如月不禁失笑,“师尊说笑了,公主也好皇后也罢,不过都是些虚名,您既是长辈,晚辈怎好在你面前摆什么架子。再者说了,他能拜您为师就证明您老有过人之处,就冲着这份过人之处,晚辈也得有个晚辈的模样。师尊若是不嫌弃,就像我家中长辈一般唤我月儿或者月丫头吧。”

    “可老夫怎么听说,咱们东陵嫁到西夏的公主闺名单一个敏字?”谢老微微扬了眉头,对此表现出若有似无的怀疑。

    不愧是隐世高人,只是一个称呼便要揪出来这背后的许多事么。

    或者说,他是有备而来。

    看穿这一点,萧如月也就淡然了,“您老既然是宇文赫的师尊,想必多少也知道他的事情。具体的,月儿不便详细相告,您老若是觉得别扭,唤我敏儿也可,说到底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丫头你倒是豁达。”谢老扶着颌下的白须,越发柔和的目光里写了欣赏两个字。

    “那个臭小子可有与你提过我老头子的事情?”

    萧如月摇头,“月儿只知君上有个高深莫测的师父,但未曾听他提起过。”

    宇文赫似乎是有意隐瞒他师尊的事情的,从来绝口不提,像是有所机会。

    如今见着这位非同一般的谢老,她倒是有些明白。

    想来,这位老先生根本不愿意宇文赫对他人提起他的事情,或者说,师门有严令,饶是宇文赫这般的身份,也是要尊师重道三缄其口的。

    谢老听她这么说,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算那臭小子言而有信,他要是敢将老夫的事情四处去说,我非要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萧如月瞬间脑补了一下宇文赫被拔舌头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颤。

    太残暴太血腥了。

    她忍不住嘀咕道,“宇文赫要是没了舌头,可能不太好看,而且他那种巧舌如簧的人要是没了舌头是不是会很无趣,您要不换个方式?”

    她这模样生生把谢老给逗笑了,“你这丫头可真有意思,我老头子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给人求情的,那臭小子娶了你,也不全是坏事。”

    萧如月微微一笑,“师尊过奖了。”

    还颇有小骄傲。

    谢老把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都给打量了一遍,左看看右看看,活生生像是集市上挑萝卜青菜,必须看看新不新鲜那样。

    萧如月被他老人家看得有些发毛,但又觉得好笑。

    过了一会儿,谢老似乎是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了,低声念叨着:“臭小子还真是不骗我,这丫头果真不一样。”

    “您说什么?”萧如月他的声音太小,根本没听清。

    “没什么。”谢老稍稍板起脸,正色道,“我还不想见他,这一趟也不是来见他的,你可别告诉他我来过。”

    萧如月不明所以,但还是答了声好。

    谢老顿了顿,又说道,“你替我告诉他,别以为见了我一面就可以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了,老头子的气没那么容易消。记住了,一定要把我老头子的话带到。”

    说完就走了。

    萧如月想叫住他,奈何这位老先生腿脚太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墙角了。

    “谢老,您人是走了,可您交待的话怎么办?你交待了两件事,我是办哪一件好?”

    不要告诉宇文赫说他来过,那第二句话显然就不能转达了。

    若是转达了第二句,显然第一句就不可能做到了。

    这位谢老还真是难为人。

    萧如月无奈摇摇头。

    当时在鞑靼国师府里,听那些黑衣人还提过什么剑圣和银霜剑,宇文赫口中拢共就这么一位师父,他应该就是剑圣了吧。

    方才她原本想当面请教,不过见这位谢老似乎很忌讳别人提起他的事情,她也就作罢了,当面提问忌讳的事情,委实不太礼貌。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这个人有些面善,像是在某个地方见过还是怎地,但这一时却是想不起来。

    不过,这也不打紧。

    她思来想去,这谢老专门跑一趟,不是来见宇文赫的,难不成是来见她的?

    就冲着方才那一番打量和试探,她也有理由这般怀疑。

    多年不见的徒儿娶了媳妇儿,所以身为师父的他特意前来看看么?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银临和绿衣等得脖子都长了,良久不见娘娘回来,正着急得想着要不是去唤人手来帮忙时,便瞧见萧如月独自一人走回来。

    “娘娘,那位谢老先生呢?”

    萧如月说:“走了。”

    “走了?”银临和绿衣异口同声,绿衣又惊异道,“怎么就走了?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呢?”

    萧如月好笑地道:“本宫不会拳脚,又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哪里拦得住会飞檐走壁的人。”

    “那娘娘方才说这位谢先生不是翻墙进来的,也就是说他是客人了?可怎么从未见过?”

    “自然是有人带他来的。”萧如月眸光深沉,若有所思,“行馆戒备虽严,却也没到不让陌生人随着行馆中人进出的地步。”

    “谁?”

    萧如月眼底闪过笑意,却没答她,径自道,“回去吧。”

    这谢老来了一趟,她已经没了走走的兴致了。

    “顺便跟本宫说说这几日都发生了些什么。”

    银临和绿衣脸上不约而同都喜色,心想着:娘娘终于开窍了!

    银临随即朗声道:“是!”

    那个啥,网站不是改版了么?然后改版了之后我好多东西都看不明白,还没摸清楚,正在努力适应中,所以错过了很多的消息,凉歌深感可能错过了一个亿。

    关于结局的问题,凉歌真的有在努力写了,因为不想草草了结,所以可能拖的事情比较长,但凉歌也希望大家看这个故事到最后不是很生气的说,前面写的挺好后面怎么就烂尾了呢,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家的精力和金钱。

    总之,这本书的完结于凉歌而言是成长,我也希望于诸位而言能有一个圆满的交待,希望这是一个值得从头到尾都投入感情去认真对待的故事。

第430章 谁被谁吃得死死的

    她们一左一右搀着萧如月往回走,走路都小心翼翼的,连地上有个石子都要小声提醒,生怕她这孕妇连路都不稳会给摔了。

    萧如月好笑,抬头看了头顶上云淡湛蓝的天,眼底倒映出了一片湛蓝。

    宇文赫这会儿恐怕还在气她不好自己当回事吧。

    可他心疼她,她又如何不心疼他?

    回去的一路上,银临因为萧如月的态度改变而高兴,非常兴奋地与她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众人正全身心投入准备的驱蛊大事的进度,她说得尤其认真。

    银临说时认真无比地盯着萧如月在看,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不同的情绪,但萧如月由头至尾脸上神色都淡淡的,眸光清淡,分明是跌宕起伏的剧情,却从她脸上瞧不出半分起伏。

    萧如月只偶尔点个头,答应个单音,几乎不说话。

    回到去时,银临便将这几日的情况说的差不多了。

    一回来绿衣就说去做些吃的,银临也去打水。

    萧如月脱了鞋坐在床上,头一阵一阵发晕,但她又不想睡下,便闭目养神。

    跟宇文赫赌气的滋味其实一点儿都不好受。

    以往他睡在身边,她便能轻而易举睡着,甚是安心。如今她自己跑到雅音姐姐这儿来,夜里都睡不好,但又怕吵了她,也不敢乱动。

    那位谢老出现的时机,或许刚刚好吧。

    萧如月长抒了口气,意识有些要陷入昏睡。

    忽然,似乎有风吹动了门,她听见一声极轻的“吱呀”的声音,空气中猝不及防就多了一个属于宇文赫的味道。

    她蓦地睁开眼,床头赫然就站了个身形笔挺的男子。

    俊颜神色微沉,漆黑如玉的瞳眸深如寒潭无法看透,却掩饰不住这眉目自带的光辉。

    除了宇文赫还能有谁?

    萧如月稍稍坐正了身子。

    就见宇文赫缓缓弯下腰来,薄唇微抿,居高临下地盯着萧如月,漆黑的眸子像是带着锐利如刀的透视力,要看穿她心中的一切想法。

    萧如月这一刻有窒息的错觉。

    呼吸被人扼住,心脏狂跳,不受控制。

    眸子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看,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移不开眼。

    半分也移不开。

    良久。

    萧如月的目光落在宇文赫鬓边的一根银丝上,眼眶不知怎地就红了。

    宇文赫眸中的寒意与锐利瞬间溃不成军,一下便把萧如月揽在怀中:“我一不在你身边,你便要把自己往死里折腾么?你可知道,你不是你自己的。”

    萧如月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不知该说什么,也忘了要反抗这回事了。

    “你到底要我对你怎么样,萧姐姐?”

    “是不是我不先开口,你便打算一直不与我说话了?”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以为,你不想看见我。”

    宇文赫几乎咬牙切齿,“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得了便宜还卖乖。”

    萧如月愣了愣,这个画风怎么不太对。

    宇文赫难道不是应该对她兴师问罪么?

    萧如月不禁咽了口唾沫,“……宇文赫,你今个儿,是不是……吃错药了?”

    “萧姐姐非要我与你板着脸谁都不理谁才好么?”宇文赫扶额,黑眸中的冷意寒意通通都见过去了,只余下一片无奈的宠溺。

    大掌在萧如月头顶上轻轻地揉了揉,意有所指地笑叹道:“萧姐姐说到底不过是仗着我对你毫无办法才敢这般肆意妄为,可怎么办呢,我就是被你吃的死死的。”

    萧如月:“……”到底是谁被谁吃的死死的。

    眼下她都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闹别扭,突然间说好就好了,这冷战是白瞎了?

    这都是什么情况。

    她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萧姐姐难道还期待与朕老死不相往来?”宇文赫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等萧如月说话,他复又将她抱在怀中,抱得很紧,生怕被别人抢走一般。

    “方维庸说你险些晕倒,我心疼了。”

    萧如月挣扎着,“……我喘不过气来了。”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你不能再离开我的视野范围了,关于你的消息,我不想从别人口中得知。”

    “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萧如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却是暖暖的。

    她双手勾住宇文赫的脖子,放心地依靠在他的怀抱中。

    她很放心把自己交给他。

    如今他们之间连冷战别扭都闹不起来了。

    原本很近的距离,此时格外的绵长,宇文赫每走一步都很稳当,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人儿,萧如月从没觉得像这一刻这么奇妙过。

    行馆中平常都很安静,戒备虽严,却鲜少瞧见人出来晃悠,这会儿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走廊上全是围观的人。

    萧如月把脑袋往宇文赫怀里藏了藏,忽然想起来,“我的鞋……”

    “银临会把你的东西都送回来的。”宇文赫淡淡道。

    围观的人潮从客房那边延续到了东厢房,进了房间,这才隔绝了外面那些人探究的目光。

    宇文赫将萧如月放在床上,往外瞧了一眼,笑道:“那些人八成是唐敬之煽动来了。他大概又下了赌局,赌朕先认输。”

    原来唐敬之还有这个爱好。

    “背后议人长短还开赌局,此风不可长,多敲诈他几回一点儿不冤枉。”萧如月说的是从前宇文赫动辄从唐敬之口袋里几万两几万两捞出来的事情。

    谁知道宇文赫笑着纠正道,“夫人,那不叫敲诈,是征用。”

    萧如月:“……”这由头当真无耻。

    不过,她喜欢。

    打趣说笑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萧如月喝了口水,手中把玩着茶盏,徐徐道:“关于那个唐家人唐泽还有南疆圣坛看守人翁岱的事情,银临都告诉我了,你们的准备已经快完成了吧,雅音姐姐这两日应该也帮忙盯着,可有瞧出什么异常来?”

    宇文赫摇摇头,迅速进入角色,“梁丘姑娘也说看不出个端倪,只道那祭台的图纸透着怪异,但南疆巫蛊自成一派,与中原并不相同,她接触的不太深入,无法看出其中门道。”

    他说着,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了萧如月,她不明所以地翻开,便见着几张折叠整齐的图纸。

    “朕知道你想看,特意临摹了一份留给你。”

    萧如月面露欣喜与感激,马上就摊开图纸来看。

    不过诚如宇文赫所说,这祭台与往时往日祭天之类活动的祭台并无太大差别,似乎只在细微处做了调整。她瞧着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很奇怪,就是一种感觉而已,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捏了捏眉心,索性将图纸个收起来了。

    这时候,有人来敲门,随即就听见银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君上,娘娘,奴婢将娘娘的东西给送回来了。”

    宇文赫淡淡道:“进来。”

    外面的人推门而入。

    正是方维庸和银临二人,身后还有帮忙提东西的护卫。

    银临和方维庸都是知情识趣之人,搁下东西之后便即刻告退了,一刻不多待。

    君上和娘娘闹了几日别扭,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好做,如今君上娘娘好不容易和好了,他们也该自觉腾出地方,省得被人嫌碍事。

    他们退出去之后,萧如月的目光落在搁在床边的那双厚底的绣花鞋上边,那双鞋方才就是银临送进来的。

    难怪银临方才瞧她的眼神,有些,暧昧。

    原本稳重老成的银临,如今被绿衣带着带着,也活泼外向了许多,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银临没能影响到绿衣,反而受她影响极大,这也不知是哪里不对。

    思及此,萧如月不禁好笑。

    “在想什么?”宇文赫从她手中接过了茶盏搁在了桌上,不知拿了什么就塞进她手中。

    萧如月一愣,却觉得掌心里暖暖,温温的,拿起来仔细一瞧,那是块成色极为好看的玉。

    椭圆的一整块玉石,鹅卵石一般模样大小,通体剔透毫无杂质,仿佛能瞧见其中流动的纹路,握在掌心里小巧玲珑,玉上还有一股暖意源源不断涌入她掌心。

    “这……是?”

    “暖玉。”宇文赫言简意赅,“你总是手凉,我托人寻来的,以后你就贴身带着,对你和孩子都好。”

    萧如月喉咙不禁哽咽,眼眶莫名就红了。

    若说惊喜,这的确是天大的惊喜,但对萧如月来说,这也不单单是惊喜而已。

    “瞧你,眼眶怎么还红了,不喜欢?”

    萧如月摇摇头,生生忍住落泪的冲动,“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她说着顿了顿,“想必银临和绿衣他们多少有提起了,今个儿行馆里来了一位贵客,自称姓谢,须发皆白,容颜却只有四十的模样,一口不想见某个臭小子,想必君上知道他是什么人吧。”

    萧如月问得直接,宇文赫却只是淡淡一笑:“你猜朕知不知道?”

    “他也让我猜他是什么人。”萧如月不疾不徐地笑,

    “老人家最后走前还留下话,交待我一定要替他转告你,别以为见了他一面就可以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了,老头子的气没那么容易消。更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把他的话带到。”

第431章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呢?”某君上微微扬了眉头。

    萧如月一脸无辜地笑道,“谢老留了两件事,我只做到了一件。所以,我还是食言了。”

    “他老人家留的另外一件事情呢?”

    萧如月一本正经道,“他说不能告诉你他来过。”

    “没想到他还能找上你。”宇文赫忍俊不禁,“是老头子的脾气没错,他应该没告诉你他是谁吧。”

    萧如月摊手,“谢老的身份想必神秘非常,否则也不会要求你这关门弟子三缄其口。”

    宇文赫看她的目光越发赞赏,“萧姐姐是聪明人,套话的法子都高明,我师门的确有此规矩。”

    “无妨,任谁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谢老不愿说,想必你也不会说。”

    萧如月笑笑,该套的话也套的差不多了。

    多的,也不需要再问了。

    不该问的,再套也套不出来了。

    至于那位谢老的身份,迟早会知道的,不急。

    入夜风凉,月色稀疏。

    凉州城里宇文觉府邸中,身穿黑衣的蒙或一路穿过前厅直达书房,书房门大开,黑衣人小心入内,在黑袍加身面戴金色面具的宇文觉身后小心翼翼道,“阁主,那边来消息了,说明日便可动手,咱们这边……”

    “既然那边要动手了,那就通知扎合木准备好,随时应援。”宇文觉的声音从面具下徐徐发出,蒙或忙应了声是,但迟迟没下去,欲言又止似的。

    宇文觉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城外蛊虫如此凶悍,将士们和兄弟们都只是血肉之躯,若是贸然开城门,会不会……”

    宇文觉冷哼了一声,“本座自有法子,你怕什么?”

    蒙或连忙称是,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慢慢退了出去。

    自打王庭的国师府被炸了之后,阁主便越发阴晴不定,叫人难以捉摸,如今谁也不敢惹了这位。

    因为若是惹得他发起火来,轻易就是将人扔到城外去喂蛊虫。

    战事延怠,死的人越来越多。

    他已经分不清这场仗一开始是为何而打响。

    二十年前的“流沙”只是江湖组织,后来在阁主的手中发扬光大,名头越发响亮,但同时做到事情也越发黑暗,从拿钱办事杀人换钱开始,到后来发展到与鞑靼人合作,后来才有如此的规模,底下人只知道阁主武功高强,拿钱办事,照着规矩走。

    但只有近身伺候的人才知道,阁主武功高强不假,但也喜怒无常杀人如麻。

    阁主的目标不只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他想要的是这江山社稷,所谓的鞑靼和西夏的战争也不过是他的棋子,他是想看着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阁主说的有办法,他根本不信。

    城外那些蛊虫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凶残无比,见什么都吃,若是对面的燕州城出了一丁点状况,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人,就全都要葬身蛊虫嘴下了。

    连他在内都是。

    他能感觉到,决战已在眼前。

    走出门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离开的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深意,这才离开了。

    蒙或前脚走,后脚冯玉婷就来了。

    今个儿的冯玉婷进来就开门见山道,“绝哥哥,你真打算在明日动手了?”

    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了。

    宇文觉取下脸上的金色面具搁在桌上,闻言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不是么?本座留宇文赫活到今日已经是大慈大悲了,明日便要他和燕州城一起葬身蛊虫之腹!”

    明日是个黄道吉日,正好送宇文赫和宇文骁兄弟上路。

    就让他们慢慢做场美梦吧,宇文赫,我要你亲手葬送你的江山,让你死也没面目去地底下见他的列祖列宗!

    冯玉婷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笑道:“可是之前我便听你说过,那些叫红湘蛊的蛊虫一旦爆发根本无法收拾,你若是让流沙的人去开路,岂不是……要他们去送死?”

    “本座苦心经营流沙这么多年,让他们为本座的伟大计划开路献身是他们的光荣,若是没有他们的牺牲,本座如何能与燕州城里唐泽和翁岱遥相呼应里应外合?”

    宇文觉理所当然道,在他话里听不出半分对生命的尊重。

    “怎么,玉儿是要为他们讨个活路?”宇文觉不戴面具,那抹狠厉之色尽数写在他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脸上,令人不寒而栗。

    冯玉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忙道:“怎、怎么会呢?他们能为绝哥哥牺牲是他们的荣幸啊。”

    她连自己的活路都快无法保障,又如何会闲到会为别人去求什么活路?

    不过,宇文觉的心够狠,明日一仗,他为了取胜,为了让宇文赫去死,竟然不惜赔上“流沙”的那许多高手,和鞑靼的许多将士。

    他要用这么多人的血去彻底激起蛊虫的杀性,让那些蛊虫随着燕州城里的翁岱和唐泽的指引,攻破燕州城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这个男人心太狠太黑了!

    他只为了他心里的念头,就要让所有人去死。

    而且,明日的事情若是能成,宇文觉绝不会再饶过她。

    她凭什么去死?

    她还没活够呢!

    “绝哥哥,那个从南疆来的叫翁岱的,当真就这么可靠么?”冯玉婷状似无意问道。

    宇文觉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怎么,你对他有意思?”

    “不不!玉儿怎么敢?玉儿生是绝哥哥的人,死是绝哥哥的鬼,绝不会多看那个男人一眼的!”冯玉婷连声否认,随即堆起满脸的笑

    宇文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和嘲讽,默而不语。

    冯玉婷又说道:“绝哥哥,我担心的是,他和那个叫唐泽的文弱书生,根本不是宇文赫的对手。万一宇文赫将计就计呢?”

    “要的就是宇文赫的将计就计,他要是看不出来还不好玩呢。”宇文觉冷笑道。

    冯玉婷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难道是说,他早就知道宇文赫不会相信那两个人,所以,他也早就是准备好要对付宇文赫的后招了?

    “玉儿别担心,你若是真喜欢那个叫翁岱的,回头赏给你便是了。”宇文觉避重就轻,说着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即又戴上了他金色的面具。

    冯玉婷几乎要笑不出来了。

    她终于听出了宇文觉话里的意思了,他不杀她留到如今,原来是为了这个。

    难怪那个怪里怪气的南疆人肯听他的话,原来他是拿她当交换条件了是么?

    宇文觉,你果然是好样的,我冯玉婷没看错你!

    你果真无所不用其极!

    “你下去吧,本座想一个人待会儿。”宇文觉背过身去,似乎看也不想看她了。

    冯玉婷脸上的表情已冷,也顾不得要伪装了,便这么大步地退出了书房。

    她走远了些,饶毅个圈绕到了书房外廊下的阴影里。

    蒙或还站在那儿。

    书房里的动静,在那个角落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前后离开。

    在后院再度会合。

    “他的话你都听见了。”冯玉婷冷冷淡淡地看着蒙或。

    蒙或嗯了一声便不吭声了。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流沙阁主了。穆合礼的人他说杀就杀了,王庭只余下呼勒和莫啜两兄弟在斗得你死我活,但明日若是遂了他的愿,这两兄弟谁输谁赢就都没有意义了。明日必定是要死很多人的,你也会在其中;而本座过了明日,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冯玉婷板着脸,几乎一字一句,“若想要活下去,就要另寻它法,另谋生路。”

    蒙或愣了愣,随即也板起脸道,“蒙或不懂冯姑娘的意思。”

    “你怎么会不懂,除非你不想活了。”冯玉婷毫不犹豫拆穿他,“明日他要用你们所有人的命去激发蛊虫的凶性,你们都是活生生的祭品,死了也是白死!”

    蒙或咬了咬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要是想死可以,但我还不想死,我不甘心就这么给他陪葬!”冯玉婷冷声道,精致且自带媚意的脸上岂止是不甘,“他想当皇帝,他想一统天下,他长生不老,一旦他得了天下他就什么都有了,可我除了死我能得到什么?凭什么让他称心如意?”

    “我不勉强你跟我一起,不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明日我不用去送死,兴许还有生路,可你已经到了悬崖边,前面是万丈深渊,身后是他之这猛虎,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

    冯玉婷丢下这话,便大步流星离开。

    心里却在默数着:三,二,一……

    “冯姑娘!”

    她刚在心里数到“一”,蒙或便叫住了她,“冯姑娘,我……”

    冯玉婷徐徐转去,“你不必解释,我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她挣扎了这么多年,干了那么多坏事,为的不过是留住这张脸留住青春,她决不能因为一个宇文觉就功亏一篑。

    她可以放弃报复姓宇文的一家,她可以放弃那个让他们尝到家破人亡之痛的誓言,可她必须活着。

    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432章 机关算尽一场空

    她怎么可能甘心成为宇文觉野心的牺牲品!

    她冯玉婷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牺牲品!

    她只会为了自己。

    只要能活下来,她可以不择手段!

    冯玉婷正视蒙或,目光凛冽且坚定,“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动摇我的念头,你若想好了也想好好活下去,那我们不妨合作。但你若是还瞻前顾后摇摆不定生怕背叛了你的好主子……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对我有威胁的人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蒙或只觉得,她的停顿处惊心动魄。

    他岂是不识趣之人?

    眼下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生路,没人会放着生路不走去走死路。

    他自然也不是那种傻子。

    所以,蒙或当即朝冯玉婷拜了下去,“蒙或听凭冯姑娘吩咐!”

    “附耳上前。”冯玉婷冲他招招手。

    蒙或从来不敢睁眼看冯玉婷,因为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子媚态,会让男人不由自主地迷失,不由自主地想盯着她看,无法自控。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凑上前,眼睛仍不敢看她。

    冯玉婷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蒙或的脸色变了变,难以置信般惊诧地看着冯玉婷,“冯姑娘,这岂不是……”

    “釜底抽薪才能药到病除。”冯玉婷嫣然一笑,媚态横生。

    蒙或只觉得头晕目眩,连忙退开。

    “是,是!我这就办。”

    蒙或一刻不敢多留,转身便走。

    冯玉婷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嘲讽的轻哼了一声。

    看吧,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在她面前都是一样的,对她身上散发的媚态毫无招架能力。

    哪怕是只想利用她的宇文觉,也不能完全抵挡。

    可偏偏就有一个人能做到对她不为所动。

    迄今为止只有一个人。

    只有宇文赫。

    司徒敏,我真嫉妒你。

    凭什么你能有一个对你真心真意全心全意的宇文赫,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机关算尽,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你何德何能,能霸占宇文赫这样的男子?

    若是可以,谁不想遇见一个可以执手一生的男子,与他一生一世,哪怕过平凡的日子。

    可这世间根本没有那种人,我经历过那么多,却从来没有遇到一个那样的好人,我不信了。

    可你凭什么就有这样的运气?

    可我为什么又这么羡慕你呢?

    若是可以,我也想活成你这样。

    ……

    此时燕州城里,行馆中。

    翁岱所说的驱蛊需要的东西数目不少,但凭宇文赫的效率,短短五日便都齐备了。

    萧如月用过了晚膳,刚歇了一个时辰,又开始吃起了点心夜宵,她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站起来转了两个圈,感慨道,“腰都胖了一圈了,再这么下去会不会胖成猪一样?”

    话音才落,整个人就落入宇文赫的怀中。

    萧如月惊叫一声,“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放心,你成不了猪。”宇文赫笑道,“你要是猪,朕成什么了?”

    萧如月顿时无语:“……”

    说到底你还是爱惜自己的形象面子。

    见她一脸的不高兴,宇文赫却笑得更欢了,“瞧把你给恼得,行行行,你是猪成了吧。”

    “宇文赫你闭嘴!”皇后娘娘恼羞成怒,“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是是是,娘娘说的都是,你是猪我自然也是猪,咱们就是一家人。”宇文赫连声应是,黑眸中笑意璀璨胜过天上繁星。

    萧如月:“……”

    宇文赫你的节操呢?!

    承认自己是猪难道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他这么高兴作甚?

    不对,他哪里还有什么节操可言。

    这人素来不要脸。

    萧如月决定迅速跳过这个话题,摸了摸肚子,冲着宇文赫伸出手去,“本宫要去消食,还不过来伺候。”

    “是,娘娘!”狗腿子君上新鲜出炉,摇身一变恍然成了方维庸方公公第二。

    门口的方公公:“……”

    君上称第二他不敢称第一。

    夜风微冷,尽管只是在院子里走走,宇文赫还是给萧如月披了个斗篷。

    月色稀疏,万里无云,星光大盛。

    想来明日会是个好日子。

    萧如月抬头看了眼星空,突然站住脚步看着宇文赫徐徐道,“其实一直以来我心里都有个很大的疑问。”

    “嗯?”

    宇文赫也跟着顿住脚步,“怎么说?”

    “宇文觉当初是为了替先帝试药才吃下的长生不老药,那么问题来了,当年是什么人替先帝研制的长生不老药的,那人如今何在?他是否也自己服下了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也和宇文觉一般成了个怪物,他若是已不在人世,又是否有传人?”

    “自始至终这个问题都在我心头萦绕,你可有什么线索,或是头绪?”

    宇文赫顿了顿,忽然就笑了。

    萧如月一头雾水,“你缘何发笑?”

    “我是在想,萧姐姐每次都能问道点上。”

    话音落,就结结实实挨了皇后娘娘一记白眼,“少拍马屁!说正事呢!”

    宇文赫乐不可支,“好,说正事。”

    “当年替先帝研制长生不老药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太医院的院士,叫冯志贤;还有一个是道士还俗后考入仕途,时任钦天监监正的,叫叶铭丰。”

    说到这儿宇文赫停顿了片刻,转而看着萧如月,笑意深浓道:“萧姐姐也听明白了吧。”

    萧如月惊讶地张了张嘴,“……是冯叶两家?”

    “嗯。”

    那就是冯玉婷和叶海棠的父一辈。

    “可先前说的,不是说冯叶两家是贪渎么?”萧如月还是不解。

    宇文赫笑着答道:“想来那也不过罪名其中之一吧,官场之上能有几个是不贪的。”

    “当年冯志贤和叶铭丰这两位怂恿先帝去研制什么长生不老药,先帝也一度沉迷其中,后来这药终于研制出来,先帝不敢吃,才有了后面二皇子宇文觉替父试药,变得面目全非而后远走天涯之事。”

    萧如月思忖片刻,大胆揣测:“也就是说,先帝处置了冯叶两家,是因为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了?”

    因为他们蛊惑君心许下了天大的美好愿望,最后却研制出了这么可怕的药,险些害得先帝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还害得先帝失去了他最看好要接替帝位的二皇子,这无异于弑君。

    先帝有气在心中,但又碍于这事情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苦于发作不能,便寻了个契机,彻底拔除了这两家人。

    宇文赫面带微笑,没反驳,反而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先帝虽说是一国之君,但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

    是人就会有贪嗔痴,还有爱别离,求不得。

    萧如月点点头表示认同,人嘛,哪儿有谁一生都能准确做出判断与选择的,越是位高权重越是容易被其他东西所左右。

    先帝自然也不例外。

    他手掌了荣华富贵与国之至尊之位,他自然想永久享有这份荣耀与权力,不想让给任何人,因为人越是拥有就越是执迷,得到不易,放下更难。

    说到底不过是人性所致。

    可同时他又是一国之君,他不希望国中百姓不希望天下人知道他因为自己贪恋权位才害了自己的儿子的丑陋一面,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这段不可告人的秘辛。

    只有让知情者永久闭嘴,才能断了旁人知道的可能。

    而只有死人才能永久保守秘密。

    所以他在事发之后就处置了冯叶两家,一是泄愤;二是为了让这件事不为人知,成为永远的秘密。

    到这一刻,萧如月真真正正明白她爹当年不惜与家人离散也要假死躲藏了这么多年,因为他有可能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若是被人察觉他知道这件事,整个萧家都活不了!

    “宇文赫,你说,当年这件事宇文成练会不会也是知情的?”萧如月忽然问道。

    宇文赫嗯了一声,“也有可能。”

    萧如月:他这反应是不是也太平静了些?

    宇文赫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然笑道:“这件事连宇文骁那兔崽子都比我先知道,宇文成练知情又有什么稀罕的。”

    这倒是。

    萧如月恍然大悟。

    但仔细一想,似乎有哪里不对。

    等等!

    皇后娘娘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双手叉腰,“宇文赫,你这是映射本宫傻么?”

    “怎敢,一孕傻三年并不会在萧姐姐身上体现,尽可放心。”

    宇文赫柔声笑道,比春风更温柔。

    但他眼里满满的恶趣味却早已暴露了他的内心。

    皇后娘娘:“……”

    本宫一孕傻三年这到底是因为谁啊!

    早知道当年大雪天里就该让他在雪地里多冻一个半个时辰看他能不能冻傻!

    皇后娘娘越想越气,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随即哎哟了一声,某君上紧张得连忙上前扶住她,“怎么了,怎么了?”

    皇后娘娘递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傲娇的扬起下巴,“没事,就是叫一声试试看。”

    宇文赫顿时哭笑不得:“……”

    被吃的死死的,他认了。

    宇文赫一把抱住萧如月,“朕知错了,萧姐姐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可好?”

    皇后娘娘斜眼睨了他一眼:“这要看你的表现了。”

    “好。”

    她高兴就好。

第433章 有诈

    月色虽黯淡,这个夜却是分外美好。

    皇后娘娘斜眼睨了他一眼,伸出去自己的纤纤玉手,“小赫子,扶本宫回去歇着。”

    “奴才遵懿旨。”狗腿子再次出现。

    走到门口的唐敬之生生站住了脚步,人家难得的好时光,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去捣乱的好。

    萧如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宇文赫说着话,心里还惦念着这几日那条彻底没了动静的胖虫子。

    玉蚕蛊这几日除了还能感受到活着的气息之外,其他的生命特征都快消失了。

    大概,它也有自己的一场战争。

    还有冯玉婷和叶海棠,她们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当年冯叶两家既然能够替先帝研制那长生不老药,想必她们也都是有家学的。

    冯玉婷那一身媚功,难不成也是家学。

    不怪宇文觉这些年都依赖着她帮他解开长生不老药带来的毒性。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大抵如此吧。

    宇文赫临进门,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也需要让你知道。”

    萧如月眨巴眨巴眼。

    他这又是想说什么大内秘辛了?

    ……

    凉州城里。

    冯玉婷目送蒙或远去,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变成了活人蛊的叶海棠僵硬地站在床边,她一推开门就看见了。

    冯玉婷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灯,看着那张泛着青绿色的脸,眼眶微微一热,举着灯走到她身边去,“海棠,我受够宇文觉了,我要拼一把了。”

    “明日,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你觉得我能不能成功?”

    叶海棠没能给她回复,她也不气馁,徐徐地笑着便搬了张凳子挨着叶海棠坐下。

    “海棠,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我好像越来越想念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年纪了。你知道么,我不甘心去死,我还有好多好多没完成的事情。”

    “海棠,我可能是后悔了,要是你可以变回来就好了。你要是能说话,我也不至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记得上次闯进国师府的小姑娘么?心高气傲的那个,眼睛也是长在头顶上,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我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她得不到回应,但这不妨碍她说。

    良久良久。

    夜色更深。

    窗外有风声呼啸而过,冯玉婷趴在床沿睡过去,迷糊间隐约听见有人说道:“我也想,活下去……”

    最终声音消散在风中。

    一夜无声无息过去,天色渐渐亮。

    这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高云淡。

    一早所有人都起来准备了,萧如月也没再贪睡,早早起来凑热闹。

    但翁岱说,要等到午时,才是最好的时辰,众人便也都等着。

    时辰一到,翁岱走上祭台。

    祭台下宇文赫、萧如月、唐敬之和梁丘雅音以及宇文骁杨副将等人一字排开,还有许多军中将士也在围观。

    当然,也是因为这祭台离红湘蛊已经非常近了,其他人还要稍微离远一点比较好。

    硕大的青铜祭鼎摆在祭台的最前沿,他焚香向天祷告,然后用锋利的刀子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暗红色的鲜血从手腕处流出,流进了青铜鼎的香灰里,流了许多,他才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干净纱布把自己的伤处包上。

    他需要放血放出自己体内养的蛊,让蛊虫在香灰中挣扎,在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吞掉外来的毒虫以获得更顽强的生命。

    翁岱随即拔出一直别在腰间的竹笛徐徐吹奏起来。

    奇异的竹笛声与寻常的笛声不同,但也不同于普通驱蛊人的竹笛,比普通的笛声更高亢也更尖锐,但又还保留着乐曲的美感。

    若是不看翁岱那一身奇怪的苗疆打扮,还会觉得这曲子其实挺好听的。

    随着竹笛响起,崇越等人辛苦几日寻觅来的毒虫们也随之蠢蠢欲动,从各自待着的瓦罐里爬了出去,循着鲜血的气息往青铜鼎里爬去。

    翁岱的血有特殊的气味,萧如月和梁丘雅音还有唐敬之等三人感触是最深的,他的血里面有很重的毒气,这人是个养蛊人,整日与蛊虫为伍,他的血肯定也是有剧毒的。

    毒虫们从各个瓦罐里爬出来,排成了长龙往青铜鼎里去。

    全是毒虫爬行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

    祭台下围观的人从没见过毒虫还可以这样活动,浑身汗毛直立,鸡皮疙瘩也都起来了。

    青铜鼎里随后传来“咔嚓”“啪嗒”的声音,蛊虫不断爬进去,却未见青铜鼎被填满虫子满溢,那“咔嚓”、“啪嗒”的声音不绝于耳,翁岱吹奏的竹笛声也越发尖锐刺耳。

    这分明是毒虫们在自相残杀,弱肉强食。

    众人屏住呼吸。

    大家虽然看不见青铜鼎内都发生了什么,但从里头发出来的声音,也能够想象到里面是多么激烈的厮杀。

    这样的厮杀进行了许久,第一只毒虫爬出了青铜鼎,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毒虫从右侧爬进青铜鼎,从左侧爬了出去,沿着祭台的台阶,向城外形成一条长长的虫路,爬向那一片密密麻麻血红色的红湘蛊去。

    声势如此浩大壮阔的蛊虫大军,像是训练有素一般听命行事。

    祭台下众人屏住呼吸,看得瞠目结舌。

    就连唐泽这个与翁岱一道来的,也不禁感慨道:“没想到我唐某人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么浩大的驱蛊祭奠,真是不枉此生了!”

    他说这话时倒是一脸的感动和惊喜,但显然这话在这个时候说有些不太合事宜,他话音刚落,便遭受到了周围军士们的白眼和冷眼。

    这种事有什么可惊叹的。

    若是能平平安安,这辈子见不到这种画面才好呢。

    翁岱的竹笛越吹越激烈,曲子也越发昂扬热血沸腾,毒虫们的动作越来越快,风一般经过青铜鼎的洗礼,奔向红湘蛊去。

    不多时,从青铜鼎爬出去的蛊虫便与红湘蛊交上锋了。

    黑色与红色正面相遇,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类似于咀嚼的声音,一开始还是红色压倒性,到后面黑色的优势越来越强,像是要杀出一条血路似的,就这么一路拼杀出去。

    在祭台下的众人,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会错过了什么惊喜的瞬间。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蛊虫爬出了青铜鼎冲向红湘蛊去,蛊虫之间的战争也越发激烈了,几乎陷入了白热化。

    宇文赫牵着萧如月的手,微微一笑,“走,上城楼上去看,会看得清楚一点。”

    “嗯。”

    他们双双携手上了城楼,他们的跟班们也纷纷跟上,就连唐敬之和梁丘雅音也都随之跟了上去。

    某大将军虽然不太愿意当跟屁虫,但想了想,觉得城楼上看得更清楚,不情不愿喊上杨副将走在了最后。

    一边走还一边压低嗓音,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杨副将道:“杨俊达,我这样算不算是跟班?”

    杨副将郑重其事道:“不算!”

    都说站得高看得远,城楼上果然看得更清楚。

    放眼看去,红色的红湘蛊虽然占据了大片大片的土地,看着十分诡异,但后来的黑色蛊虫们也不甘示弱,气势汹汹,颇有后来居上的气势。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黑色以势不可挡的姿态迅速淹没了红色的,那一片小山包上起起伏伏全是红与黑的交织。

    蔚为壮观。

    但也令人得慌。

    竹笛声激烈碰撞,犹如战场厮杀。

    空气中依稀飘荡着血腥气,而且随着日照和微风迎面吹来,那股血腥气越发浓烈。

    竹笛声不知怎地就停歇了,萧如月和梁丘雅音蓦地想到什么似的,齐刷刷往祭台的方向看去,就见翁岱用刀子划开了自己的另一个手腕在往青铜鼎里边儿放血。

    他还把自己的手放进了青铜鼎之中,过了片刻再拿出去,手腕处的伤口已经完好如初。

    再看那一片小山包上的蛊虫厮杀,此时已是白日化,翁岱的竹笛重新奏响,唐泽也摸出一个埙吹了起来,黑色像潮水一般满眼而去,逐渐覆盖了入眼处能看见的红色。

    蛊虫也发出哀鸣,凄厉非常。

    直到放眼望去,红色消失殆尽,余下的全是一片黑色。

    竹笛声也停下来了。

    “那些蛊虫是被解决了么?”

    “太好了!”

    众将士先是不敢相信,随之欢呼起来。

    “太好了!”

    众人高声欢呼,欢快无比。

    翁岱和唐泽兴致勃勃也上了城楼,特别是看上去一副书生气的唐泽,指着那一片黑色骄傲地道:“翁岱蛊师不愧是南疆圣坛的看守人,那般凶残的红湘蛊说收服就收服了。”

    翁岱摘下脸上的木质面具,此时暗红色已经布满了他的脸,只见他嘴角突然诡异地一扬,埙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城楼下那个祭台的下方骤然钻出无数的蛊虫,向周围的将士身上扑去。

    众将士猝不及防,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有的人只来得及惨叫,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不好,事情有诈!”唐敬之高声喊道,崇阳和崇越已齐齐出手朝翁岱和唐泽扑去。

    但剑才要出鞘,身子忽然就软弱无力,站都站不住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随后,宇文赫和唐敬之等人,也都纷纷站不住跌坐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翁岱嘿嘿一笑,“这会儿才想起来有诈,晚了!”

    突然一手抓起唐泽,一手抓起萧如月就跳上了城楼的边缘,冷冷一笑直接跳了下去!

第434章 死城

    “月儿!”

    宇文赫急忙扑过去,但突然涌出无数蛊虫拦路,宇文赫的银霜剑从腰间祭出,勉力挥开那些蛊虫,还是晚了。

    一只大鸟从天而降,翁岱拉着唐泽抓住萧如月就跳上了大鸟背上,就这么扬长而去。

    一眨眼的功夫,已飞得老远。

    “娘娘!”绿衣惊叫着扑向城楼,却怎么也够不着。

    一地的毒虫蛊虫向她扑去,崇越连忙拉开了她。

    城楼底下,蛊虫已然失控,疯了一般逢人便咬。

    场面乱作一团。

    在城楼上的宇文赫唐敬之、梁丘雅音以及宇文骁杨副将这些人,连同崇阳崇越还有方维庸和银临他们,全都浑身无力,宇文赫方才勉强聚起内力想去抢回萧如月,这会儿也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

    唐敬之和宇文赫等人齐刷刷用剑当做拐杖勉强站起来,城外那一片那些看似覆盖了红湘蛊的黑色蛊虫,突然也出现了异动,黑色骤然被红色取代,从城楼上往下看去,那一片红色越发妖艳,触目惊心。

    最可怕的是,那些红色像流水一般朝着燕州城汹涌而来。

    “快,关城门!”

    不知道谁惊叫一声,守城的官兵甚至来不及关上城门,红色如血的蛊虫蜂拥而来。

    遍地哀嚎。

    ……

    火红色烟花信号箭凭地而起,在白日的天空也清晰可见。

    凉州城里早已整装的军队在一声号令之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原本盘踞于燕州城和凉州城之间的那些血红色的红湘蛊已往燕州方向去,从凉州城出发的军队,就这么毫无障碍地翻越了小山包奔着燕州而去。

    一路可以策马奔腾,胜过大草原。

    ……

    高空之上,萧如月在大鸟背上被翁岱钳制住,身子动弹不得。

    这大鸟乍看是鸟儿,但一细看,却是木与铁做的机甲,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与这种东西打交道。

    而翁岱脸上暗红色的花纹已经布满了整张脸,越发狰狞可怕,而唐泽悠哉悠哉地坐着,斜睨着萧如月,仿佛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萧如月沉着脸看着他们,语气冰冷无比。

    “我们想干什么不是很清楚么?”翁岱不以为然地耸肩,也不再伪装自己的口音了,“而且你们不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们,一直就怀疑我们动机不纯么?”

    这口标准的汉语,听起来比之前别扭的南疆口音汉语听起来舒服多了。

    萧如月皱了皱眉,“原来你的汉语说的这么好。”

    “客气。”翁岱说着话回头看了唐泽一眼,“你们以为早就猜到有诈就有用了么?早在你们想利用我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不是你们才会将计就计的。”唐泽笑笑接着他话道,“这会儿燕州城怕是已经被蛊虫淹没了吧。至于你们那位西夏君上,还有什么大将军,恐怕连剑都拿不起来了。”

    “说不定宇文觉那个老不死的军队已经出发了呢。”翁岱又补了一句。

    萧如月顿了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们果真与宇文觉是一伙儿的。你们有这般手腕能力,怎么能甘心屈居他之下?”

    “你无需用激将法,我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唐泽摸摸身下的大鸟,“要不是他提供地方,我这机关鸟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飞上天,他给了我机会,我帮他一个忙又如何?”

    “可不是嘛,要不是他我的红湘蛊如何能有如此规模?成千上万人给我的红湘蛊献祭,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翁岱痴迷的看着下面的一片红与黑,脸上全是沉醉。

    萧如月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深意,盯着翁岱看,“所以,所谓的南疆圣坛看守人,也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翁岱摊摊手,那张狰狞的脸一笑越发惊悚骇人,“只不过是前任罢了。”

    “因为他偷走了供奉在圣坛的草花蛊,至今还被南疆圣坛的人追杀着。”唐泽替他说道,“你要知道,南疆人的性格非常偏激的,不死不休。他们一日不追回他们的圣物,一日不会罢休。我们若是不寻个安身之所,哪儿能安然活到如今?”

    “所以,那蛊虫的确是草花蛊异变成的红湘蛊无疑了是么?”萧如月抓着重点重复道,“身为圣坛看守人,监守自盗,你就不怕列代看守人从棺材里爬起来找你算账?”

    “他们若是还能爬出来,我不就多了许多人偶的材料。”唐泽不以为意地拍拍身下的大鸟,“要不然做成机关鸟也可以啊。”

    萧如月目光顺着他的手看去,“机关鸟?这是用人皮做的?”

    “人皮有很多妙用,是其他的东西所不具备的。”唐泽骄傲道,“唐家的机关兽可是很厉害的,我来那日皇后娘娘不也在场么,何况你们那儿还有一个唐家人,娘娘怎么会不知道?”

    唐泽说着瞟了萧如月一眼,一副“你不必装傻”的了然模样。

    原来,他早就认出了唐敬之了。

    萧如月徐徐笑了出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两位都把话说开了,本宫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你们,一个是南疆圣坛的叛徒,另一个就是唐家的叛徒了吧。”

    她的目光落在唐泽脸上,冷意覆上眉目,“那日听你说唐家那位百年一遇的天才草菅人命的故事,你说得慷慨激昂,激动非常,原来对别人讲自己的故事时,也可以是这般模样的。”

    “将自己的兄弟和知己好友都做成了人偶做成了傀儡,不知你内心究竟有何感想?”

    “皇后娘娘果真聪慧无比。”并未因她话里的冷意与鄙夷而恼怒,反而笑了,“可是皇后娘娘难道不觉得,那些人能成为我的珍藏品是他们的荣幸么?”

    “你不是他们,怎知他们是不是觉得荣幸?”

    萧如月冷冷相讥,“本宫见过厚颜无耻的,但还从未见过像你们这般恬不知耻的,草菅人命还把自己的行为说得冠冕堂皇,你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报应么?”

    翁岱抚了抚自己爬满暗红色花纹的脸,“这世上说不定是有报应的,可是也得等报应来了再说。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我就要让我的红湘蛊遍布这大地,让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来感受我的杰作。这是多么壮观啊。”

    “你看下面,我的红湘蛊很快就会占领燕州城,很快那就会成为我的国度了。”

    萧如月咬了咬牙,“疯子!”

    唐泽笑眯眯地抚摸着身下的机关鸟,意有所指道,“娘娘若是想知道他们的感受,很快就能如愿了。”

    “因为,很快你就会变成他们的其中之一。”

    唐泽顿了顿,凝视着萧如月的面孔,徐徐笑道:“皇后娘娘这般蕙质兰心的女子,本就该长存于世间。你放心,我会让你保留着你的美貌到永远。”

    萧如月只觉得汗毛直立,浑身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

    “你想把本宫也做成傀儡人偶,休想!”

    唐泽和翁岱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笑了,“我可从来没问你愿不愿意,这件事只要我想做就可以了。

    “就没人能拦得住我,哪怕是你家那位西夏君上,也拦不住。”

    话音落,无数条蛊虫从机关鸟里边儿爬了出来,将萧如月团团包围,从她脚上开始往她全身爬去。

    唐泽转头看了翁岱一眼:“这可是我要的重要藏品,你可别弄坏了品相。”

    翁岱忙说:“放心吧,我就吓一吓她,弄坏了我还不得要把自己赔给你啊。”

    “你们两个疯子!”萧如月只来不及咒骂一声,便被那蛊虫密密麻麻得覆盖住了……

    此时的燕州城城门大开,满地是尸骸与血,连一丁点人气都没有了。

    宛若死城。

    鞑靼的铁骑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领兵的是那位曾经大败逃走的鞑靼元帅扎合木,此时他身穿盔甲骑着高头大马,高高在上威风凛凛,仿佛扬眉吐气了一般对着天空大笑:“我扎合木总算出了这口恶气了!他们西夏的什么大将军和君上不是厉害么?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怎么厉害!”

    旁边的副将连声附和。

    扎合木便越发得意,“来人啊,搜遍全城,务必要找出他们那个狗皇帝和大将军的踪影!”

    他就不信了,这城里都闹成这样了,那个狗皇帝还能躲着不出来!

    上回那个狗皇帝和那个什么大将军害得他败走,成了他这一辈子的污点,这一次他好不容易从国师那儿争取到了戴罪立功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要连本带利地跟西夏这个狗皇帝和大将军给讨回来!

    一雪前耻!

    “遵命!”

    大军齐声答道,各个将领各自确定了一条路线,领着军士各自分散,搜城去了。

    扎合木放眼看去,目光所及只有一地尸骸和血迹,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那些蛊虫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他手上还有一份地图,上面清清楚楚的标注着燕州城里的一切,扎合木看了一眼地图,一拍大腿兴奋道:“走,咱们去看看那个皇帝住的地方到底是长什么样的。”

    他放松了缰绳,马儿悠哉悠哉沿着中线往前走。

    他却恍然不知,身后渐行渐远的城门,不知何时徐徐关上了……

    越来越靠近结局,写得也越艰难,希望小仙女们不会觉得内容很突兀。

第435章 反转

    燕州城行馆中。

    宇文赫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急急忙忙赶回来推门而入,看见房中的一切,脸上瞬间冷了下来。

    本该老老实实在行馆中待着的人不见了踪影。

    反而是原本要替她去的人趴在桌上昏睡不醒。

    他一掌拍在桌上,“皇后娘娘呢?”

    秋词被惊醒,脑子浑浑噩噩的有些发懵,但看见一脸寒霜的主子就彻底醒过来了。

    “君、君上!”

    “朕问你话呢,皇后呢?!”宇文赫怒不可遏。

    “娘娘她……”秋词有些结巴,“出门前娘娘跟秋词说了两句话,秋词便不省人事了。”

    那时候,娘娘好像拉着她的手,说是要交待她一些注意的事情,可她突然嗅见娘娘身上散发的一股淡淡香气,很快就迷迷糊糊失去意识了。

    “是秋词失职没能看好娘娘,请君上治罪!”

    她双膝跪下,惶恐非常。

    治罪。

    治罪有什么用?!

    宇文赫那张脸仿佛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

    说是冰山也不为过。

    梁丘雅音在后面奔了进来,看见屋子里的人秋词,一脸呆滞:“月……月丫头人呢?被掳走的真的是她?!”

    秋词精致的轮廓皱成了一团,绿衣在梁丘雅音后面挤进来,“秋词姐姐在这儿,那娘娘岂不是就……”

    她的话还未说完,梁丘雅音狠狠撞了她一下。

    宇文赫浑身都散发出寒意,仿佛是要大开杀戒。

    “崇阳,告诉宇文骁,动手!”

    “是!”

    萧如月,你胆子是越发大了!

    屡教不改,你究竟要让自己冒险几次你才心甘情愿?!

    ……

    凉州城楼上。

    宇文觉望着那一片光秃秃的小山包,闭目冥想,脑海中仿佛已经勾勒出对面燕州城大败的情景,还有宇文赫身死的画面。

    宇文赫,你斗不过我的。

    当年你爹你娘欠我的,如今由你来替他们偿还!

    你爹从我手中抢走了人,却不好好珍惜她,我要让他在地狱黄泉里好好忏悔,从我宇文觉手里抢走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随便处置的!

    我要让他死都不得安宁!

    宇文觉再睁开眼,摘下面具,露出与年龄严重不符的脸庞。

    深邃的五官立体挺括,俊朗的面容足以迷倒万千少女,他怎么看都不像个四五十岁的人。

    冯玉婷在他恢复之后是第一个见识到这张脸的,也是在他恢复之后看得最多的,但依旧无法习惯这样的面容。

    “玉儿,准备准备,咱们也该去燕州查收我们的战果了!”宇文觉冷冷说道,金色的面具被他丢在脚下。

    如今,他再也不需要这个面具了。

    唐玉致,你宁可没有名地分替那个混账生了两个孩子,宁可一辈子被误会被冷落也不肯多看我一眼,如今我便要你看看,你替那个男人生的两个儿子都是什么下场!

    燕州城里寂静寥落。

    宛若死城。

    毫无人气。

    鞑靼士兵长驱直入,深入仔细搜查城中各处,可无论到哪里,都是寂静无比,静悄悄的。

    这座城仿佛从没有人存在过一般。

    就如眼下他们闯入的这个宅子一般,冷冷清清,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外人闯入都像是打破了它原有的宁静。

    鞑靼士兵肆无忌惮的入内搜索,就在此时,大门忽然“嘭”地关上,他们惊得回过头去,竹筒一般的东西从天而降,屋子里院子里顿时烟雾弥漫。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抗呼救,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鞑靼元帅扎合木领着两万人的先头部队入城,如今大部分人马都分散开去,他身边只余下两千人左右,他照着地图上所绘一路奔往行馆而去。

    此时的行馆中门大开,门口无人把守,门口地上还有几滩血迹触目惊心。

    血迹零散地往里面延续,扎合木跳下马,大手一挥吩咐属下:“咱们进去瞧瞧这西夏皇帝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后面的将士一部分跟了进去。

    可惜,这个地方除了地上的几滩血迹之外,死气沉沉的。前面大厅门口依稀躺着几个人,却是一动不动了。

    扎合木拍股大笑,“可汗要是知道他当年的宏图伟业如今以这般的形式达成,他的灵魂一定会得到安息的!可汗,你可以放心了,西夏的狗皇帝,很快就会去陪你了!”

    “事情可能没办法如你所愿了。”

    磁性低沉的男性嗓音突兀响起,清清爽爽,话里还带着淡淡笑意。

    扎合木一愣连忙回过头去,却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眉目俊朗五官深邃的男子,他穿着一袭白色的流云暗纹袍子,风流倜傥,翩翩如浊世佳公子。

    “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扎合木心里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在场的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他是怎么出现的。

    来人摊摊手,薄薄的双唇微微一扬,云淡风轻笑道,“朕很遗憾不能让扎合木元帅和贵国先可汗如愿占我西夏国土,但身为一国之君,朕身上还肩负着保卫疆土的使命,所以,今日你注定只能有来无回了。”

    “你,你就是那个西夏皇帝!”扎合木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汉人都是生成这般模样的么?

    宇文赫微微一笑,不予否认,“来者是客,扎合木元帅就在朕这儿做客几天吧,朕会休书让你们新的可汗亲自来接人的。”

    他说这话时,院子里烟雾弥散,里里外外的士兵毫无动静。

    扎合木这才意识到不对,“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你们没有中招,怎么可能!”

    “你想抓我,休想!”

    “这可由不得你了。”

    宇文赫轻言浅笑,一脸无害,两个快步上前,惊得扎合木往后连退了两步,跌坐在主座上,刀都来不及拔出来,浑身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宇文赫朝着门口招呼了一声,“大将军,这个人交给你了。可别给朕整出什么幺蛾子。”

    “开玩笑,本将军出马一个顶俩!”话音落,容貌与宇文赫至少有七八分相似的某大将军从门外奔了进来,手里头拎着宝剑,瞧他这一身痞气,不像大将军倒像是个提剑要与人逞凶斗狠的江湖侠客。

    宇文赫扶额,“瞧瞧你的样子,这不是让客人见笑了。”

    大将军立正站好,好好打量了瘫坐在主座上没力气动弹的鞑靼元帅扎合木,笑嘻嘻道:“这鞑靼元帅两次对上兄长,一次落荒而逃,一次束手就擒,兄长真真是他们鞑靼的克星,你还当什么君上啊,你来当大将军不是更好。”

    宇文赫眉头轻挑,“有道理,那咱们来换换。”

    宇文骁生生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了,“咳咳!……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朕也是随便说说而已。”宇文赫脸上神色迅速冷下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这些人让杨副将尽快收拾好,城门应敌还要你这大将军坐镇指挥,别玩儿着玩儿着就忘了你肩上的重担。”

    说完这话,宇文赫快步出门去。

    今日的一切早都在计划之中,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个丫头竟敢如此大胆!

    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冒险,最后她还是自己亲自上阵。

    这会儿人已经被带远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人带回来。

    战事如何,江山如何,没有她,什么都是空谈!

    唐敬之梁丘雅音和崇阳崇越都跟了过来,还有银临。

    “君上,马已经备好了。”崇越递上马鞭,恭敬道。

    宇文赫面无表情接过,冷声道:“出发!”

    身后,宇文骁追了出来,“哥,你小心点!”

    宇文赫从身上摸出什么东西,冲他抛了过去,“大将军,接下来的事情你要自己解决了。”

    宇文骁连忙接过来看,却见那是一块用精致的刀工雕刻着狼头的令牌。

    背面是鞑靼文字书写的,“可汗御领”字样。

    这是鞑靼的狼头令箭啊!

    他一愣,再抬头看去,宇文赫一行人形色匆匆已然离开。

    居然把这个东西都交给他了,宇文赫对他可真够放心的。

    不过,在他心里如今最牵挂的,是那个下落不明的皇后娘娘吧。

    秋词匆匆忙忙奔到门口,身上那身与萧如月一模一样的装束还尚未换下,“君上,都是奴婢……”

    “不必说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了。”宇文赫果决打断她的话,并不给她忏悔的机会。

    秋词不敢再说话了,她与绿衣对视一眼,绿衣郑重看着宇文赫道:“君上,请务必把娘娘完好的带回来。”

    宇文赫冷着脸翻身上了马背,一声不吭便扬长而去。

    萧如月啊萧如月,你如此胆大包天任性妄为都是朕给惯出来的。

    你且等着,待朕把你拎回来,看你还有好日子过!

    绿衣的眉头都纠结到一起去了,崇越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君上紧张娘娘的程度你比谁都清楚,他怎么舍得娘娘有丝毫意外?”

    绿衣虽然不放心,但终究是点了点头,吩咐他一切小心,目送着他与唐敬之等人上了马往城外去。

    “嘿,这皇帝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我也要去!”穿着一袭嫩黄色短打的十七八岁的少女从墙角钻了出来,刚要迈出去,便被人给拽住了后领子,“婉儿你不许去,这城里的蛊虫还需要你帮忙收拾呢。”

第436章 唐家婉儿

    “帮什么忙呀,城外的蛊虫都已经被换过了,根本不足为患,我连用武之地都没有。”少女对着拽住她后领子的人撇撇嘴。

    红湘蛊原来是心头大患没错,可这会儿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还有什么可怕的。

    今日之事,说到底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一场戏。

    精心布局,巧妙安排。

    她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果真做到了瞒天过海。

    那日她找到这里的时候,唯一想的就是解决掉城外的那些个蛊虫。

    没想到戏还能这么演,计谋可以这么玩。

    简直厉害了。

    “太叔公,我想看看那个皇帝到底是要去干什么的嘛。”唐婉儿一脸的不甘。

    “那也不许去。”被她称为太叔公的老者生生把她拽住,“你忘了你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了?此事之后你便要乖乖跟我回唐家去。”

    少女挣扎不开,只能放弃以武力对抗,萎靡地冲着长辈苦着张脸道,“可是太叔公,我现在不至少唐家人,我还是南疆圣坛新一任看守人啊,我的责任就是追回红湘蛊并且把翁岱抓回去交给长老们处置。”

    “那边有玉致的孩子还有唐敬之去,一定能把人给抓回来的,不许去!”

    “唐姑娘,你可是亲口说过要亲自收拾掉散播红湘蛊的人的,说话是要不算话了么?”

    老者都要拉不住她的时候,了一个嗓音徐徐响起。

    少女转头一看,便见宇文骁提着宝剑站在他们身后。

    她蓦地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一时哑语。

    “……我,我唐婉儿何时说话不算话过?!”少女挺了挺一马平川的胸,心虚地都要结巴了。

    人家就是想看看那个很帅很帅的皇帝是怎么救人的嘛。

    他那么聪明,人家的少女心根本都管不住嘛。

    “那就辛苦唐姑娘了。”宇文骁特别会顺杆爬,一句话彻底灭了唐婉儿追着宇文赫而去的念头。

    转头又冲着那老者鞠了一揖,“叔公辛苦了,唐姑娘就交给我吧。”

    唐婉儿横了他一眼:“……大将军也不用这么客气,按辈分我还要叫你一声叔叔呢。”

    “你知道就好。”宇文骁摸了摸她的头,意有所指地笑了,“君上可是我亲兄长。”

    唐婉儿:“……”

    我就是喜欢他不行啊!

    说是按辈分要叫叔叔,可不过是个说法而已,血缘差的老远了好不好?

    那个皇帝的娘是唐家人,她娘也是唐家人,本来她也不姓唐,后来家里没人才被抱回唐家去养改姓的唐。

    血缘八竿子打不着了!

    宇文骁吩咐看穿了她的想法:“就算没有血缘,我家兄长那儿也没有你什么事。”

    说着话,直接模仿着那位太叔公,拎着唐婉儿的后领子就把人带走了。

    唐婉儿嗷嗷大叫:“姓宇文的你给本姑娘放开!小心我放虫子咬你啊!”

    宇文骁是练家子,带兵多年,他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唐婉儿根本挣脱不开。只能靠吼。

    “你倒是放啊!”宇文骁大言不惭毫不惧怕。

    唐婉儿想哭的心都有了。

    明明他跟那个皇帝两个人是亲兄弟,怎么就差那么多!

    这个暴力狂是哪儿来的,快来人带走啊!

    宇文骁瞥见她那张表情生动的脸庞,蓦地就想起第一次见着萧如月的场景。

    这丫头和皇后娘娘一比,差得可真远。

    不过,两日前这个姓唐的小丫头突然闯进军营时,也是把他给吓了一跳的。

    两天前。

    宇文骁例行入城和他亲哥议事之后,便回了军营。

    谁曾想刚一回来便听手下人说,有个小姑娘只身闯入营中,将营中闹得一团乱七八糟,几十个人对阵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结果还被她折腾得束手无策。

    杨副将仔细问询之后回来说:“大将军,那个姑娘她好像也是养蛊人,营中的弟兄们拿她没办法。”

    “养蛊人?”宇文骁拧了拧眉头,如今因为那些化红湘蛊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军中的将士见着蛊虫便心生忌惮,此时再跑出来一个什么养蛊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提着宝剑气势汹汹道,“我去看看!”

    那个杨副将口中的小姑娘只身一人就闯进了中军帐中,宇文骁进来时,她正坐在案头,翘着腿悠哉悠哉地嗑瓜子。

    “你是什么人?”剑锋直指,气势汹汹。

    “你又是什么人?”

    人小姑娘却一点儿不怕他,说着话冲他吐了一口瓜子壳,然后慢悠悠从案头跳下来把瓜子就这么搁在案头的地图上,仰着小脸望着宇文骁道,“你是不是这里管事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找你们这里说话能算话的。”小姑娘说话也直接,丝毫不拖泥带水,“我叫唐婉儿,来自东陵唐家。不过我此番不是代表唐家,而是代表南疆圣坛来追回遗失的圣物红湘蛊的。我听说你们这儿出了冒牌的南疆圣坛看守人,怕你们被人家骗了都不知道,所以才特意来给你们提个醒。”

    宇文骁想起此时住在行馆之中那诡异的南疆人翁岱和唐泽二人,顿了顿,问道:“你说别人的冒牌的,那你又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冒牌的?”

    “我……”小姑娘唐婉儿顿时气结,一巴掌拍在案头上,“我说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的!我千里迢迢从南疆赶到你们这儿来我容易么我?!”

    “要不是我们唐家出了唐泽那个四处害人的杀人狂,要不是他杀人做傀儡还不够、又跑到南疆去煽动那个炼蛊一等一南疆圣坛前任看守人拿走了圣物红湘蛊,我唐婉儿这会儿还在唐家逍遥自在呢,我哪儿需要这么辛苦四处奔波啊!”

    唐婉儿越说越气,大大的一双水眸瞪着宇文骁怒道:“要不是我家太叔公一直说什么你们西夏的皇帝也和我们唐家有渊源,要我一定一定要倾力相助,我至于这么费劲么?!”

    “我们西夏的皇帝,如何与你唐家有渊源了?”她说了长篇大论,宇文骁终于从中听出了不对劲之处。

    唐婉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西夏皇帝么?”

    宇文骁抬头挺胸,骄傲道:“本将军是西夏的大将军!”

    “你又不是西夏皇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唐婉儿一脸嫌弃鄙夷。

    大将军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当了这么久大将军,可还没几个人敢这么对他的!

    除了宇文赫那个不靠谱的兄长,就是皇后娘娘那个不把他当回事的嫂子,他们也就算了,其他人他可不会容忍!

    宇文骁大步流星昂首阔步,把他的宝剑拍在案头,“嘭”的一声巨响,冷冷盯着唐婉儿道:“你不经本将军同意便擅闯我大营,以军**处你必死无疑。你当真以为这是大街上,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么?!”

    他这一变脸把唐婉儿给吓着了,“你你你,你想怎么样?有些话我是要见到西夏皇帝才能说的!”

    “这可由不得你!”宇文骁一身寒意升级,“你不说明来意,本将军怎么知道你不是和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冒牌货一路的,不是想寻借口对我大夏君上不利?”

    “你……”小姑娘被他气得脸色涨红,手里一条深褐色的虫子爬出来便要有所动作。

    宇文骁淡定瞥了她一眼,冷然道,“顺便告诉你,我家嫂子也是养蛊的,所以你的那些虫子对我没什么用,你也无需拿出来吓唬我。”

    唐婉儿瞪眼,就这么一个走神,她就被点了穴道动不了了。

    某大将军居高临下斜睨着她,双手环胸老神在在道,“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就好,否则就别怪本将军对你做些不好的事情。”

    唐婉儿:“……”

    这哪儿是什么大将军啊!

    他活生生就是个地痞!

    她气得七窍生烟,可奈何打不过人家,只好暂时压下一肚子火气,服软道:“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可是这件事事关重大,耽误不得。我必须见到你们的皇帝才能详细说。”

    她撇撇嘴一脸不甘地又道:“就像你说的,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跟那些坏人是一伙儿的。”

    宇文骁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忍住骂街的冲动,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拎着唐婉儿就往外走,“杨俊达,备马!本将军要去行馆!”

    在帐外的杨副将忙答了声是,吩咐下去备马。

    那么多人都没能拦下的小姑娘,轻而易举就被大将军给手到擒来了,军士们脸上无光啊。

    杨俊达上马之时语重心长道:“各自去领三十军棍吧。”

    “是。”众军士异口同声。

    大将军带着唐婉儿同骑,杨俊达陪同,双骑驰骋而去。

    为了怕被人认出看出什么端倪,在半路上宇文骁就把唐婉儿给改头换面重新收拾了一番,小姑娘愣是给扮成了小小少年,唇红齿白,眉目俊秀,要不是燕州城里时至今日已经没什么人了,怕是要引起不小的轰动。

    宇文骁身为大将军,做事向来妥帖,他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怕引人注目打草惊蛇,便把人带到了书房,私底下找的宇文赫过去。

    崇阳一见到唐婉儿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那日我们在鞑靼王庭的国师府看见的那个……”

第437章 太叔公

    “对吧,就是她!”崇越也认出来了,激动地道,“当时我们与唐先生在国师府里遇见冯玉婷时,她就是假扮成这个模样的。”

    他至今记得,鞑靼王庭国师府里,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面容生得乖巧,哭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时间地点人物都刚好令人难忘,他们印象太深刻。

    唐婉儿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他们的话,“哦,你们说的是那个不老的老太婆么?她想杀我,没成功。我给逃脱了。”

    崇阳崇越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看向宇文赫。

    宇文赫脸上倒是一片平常色,听他亲弟弟说完了事情经过,转而淡淡打量了唐婉儿一眼,“你说,你是唐家的姑娘?”

    “可不是嘛,我就是唐家人!童叟无欺,如假包换!”

    唐婉儿状似要做一个拍胸脯替自己打包票的动作,但苦于两只手还是不能动弹,只得作罢。

    宇文赫的面上笑意轻浅,黑眸瞥了宇文骁一眼,宇文骁这才替唐婉儿解了穴道。

    唐婉儿三两步蹦到宇文赫跟前,兴高采烈道,“你看上去像是个能说话的,你应该就是西夏的皇帝了吧!”

    “不错,正是朕。唐姑娘说朕与你唐家有渊源,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这个嘛……”

    唐婉儿盯着他有一会儿,像是在犹豫不决什么,抓耳挠腮的模样不像个姑娘家,倒像是猴子。

    宇文骁“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唐婉儿随即狠狠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你就没有难言之隐啊!”

    “你自己像个猴子还不让人笑啊。”宇文骁根本笑得停不下来。

    “你……”

    唐婉儿姑娘顿时凶神恶煞,两道好看柳眉都要皱成一字眉了!

    眼看着她都要和宇文骁吵起来了,宇文赫淡淡打断道,“姑娘既然有勇气只身闯入军中,如今见了朕何不直言来意为何?你若是什么都不肯说,又凭什么以为朕要相信你说的话?”

    宇文赫这张脸本身便具有十足的说服力,他的话音不轻不重,说的话却不容置疑。

    唐婉儿犹豫再三,思前想后。

    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信你们就对那个叫唐泽和翁岱的毫无戒心,完全相信他们。”

    宇文赫也不否认:“姑娘的话在理。”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你们为什么不能相信我的话。唐泽为了取信于你们。他肯定跟你们说过我们唐家出了一个百年不遇的机关傀儡天才,肯定也说过,这个天才为了他所谓的永恒之梦,草菅人命,用人的身体制成傀儡,做成他的武器,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唐婉儿有些激动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开始他是捉了山上的野兽杀死之后将其五脏六腑掏空,在体内植入了机关暗器成为武器。后来野兽都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他就开始杀人,用人去做傀儡。在被人发现之前,他已经杀了不少人了。”

    宇文赫冷淡地表示,“这些话我们都听过了。”

    唐婉儿就更气了,怒拍桌道,“他根本就没有人性!他就因为看中了唐辉骨骼柔软异于常人就把唐辉给杀了!唐辉与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啊,唐泽他跟野兽根本没有区别!要不是他杀了唐辉,大家四处寻不到唐辉的下落找到他身上,很可能到现在都没人发现他那些龌龊的秘密。你们不觉得他很可怕么?!”

    “嗯,是很可怕没错。”宇文赫和宇文骁两兄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宇文骁即便再迟钝,也看出他亲哥是打的什么主意了,如何能不全力配合?

    “那你还……你们到底要如何才能信我的话!那个翁岱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监守自盗,和唐泽那个杀人狂魔里应外合偷走了南疆圣坛供奉的圣物红湘蛊,这个人也是个疯子,杀人不眨眼的。他们两个人的话都不能信!”

    “那唐姑娘你的来意又是什么?仅仅是想要我们配合,找回你们南疆的圣物,还是想要我们帮助你,抓住翁岱和唐泽,让你回去交差?”

    宇文赫微挑了眉梢,似笑非笑道。

    “……是这样没错,可也,也不是这样啊。”

    唐婉儿被宇文赫堵得哑口无言,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了。

    她顿了顿,才惊觉自己根本是被眼前这个男人被带跑了。

    连忙冷静下来找回自己的思绪。

    “好吧,你这个皇帝你太能说会道了,我说不过你。”唐婉儿郑重道,“其实,我今天来不止是要跟你揭穿那两个人的真面目,我这里还有一个人想要见你。”

    终于肯说实话了。

    宇文赫眼底闪过抹笑意,眼角余光和宇文骁交换了个眼神,宇文骁立即就心领神会,上前点住了唐婉儿的穴道,“委屈唐姑娘了,你动动口便好,本将军来带路。”

    唐婉儿气得柳眉倒竖,火冒三丈!

    “你们这两个狡猾的西夏人!长得像连心肝都一模一样!真坏!”

    “多谢唐姑娘夸奖,我们俩刚刚好是亲兄弟。”

    宇文赫搭着他亲弟弟的肩膀,笑得如沐春风。

    唐婉儿被他噎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皇帝要气死人了!

    大将军唯恐天下不乱,趁热还来添一把柴:“小姑娘,我家兄长就是这么坏,你要是看他不顺眼尽管骂,反正他也不会改。”

    宇文赫难得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唐婉儿心里怒吼:这个大将军更不是好东西!

    他比那个皇帝还坏!

    一丘之貉!

    狼狈为奸!

    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就这么被大将军给装扮成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拎着扔上马背与他同骑。

    后来传言,大将军和一位少年郎同骑,举止暧昧,那少年生得貌美,更令人浮想联翩,两人之间恐有不为人知的不明不白的关系。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宇文赫没带太多人,方维庸留在行馆中帮忙照看萧如月的起居,他只带了崇阳崇越,宇文骁也只带了杨俊达杨副将,加上身体动不了只能动嘴的唐婉儿,一行六人便出发了。

    唐婉儿带的路七拐八拐,去的方向正好与行馆所在截然相反,一路上她被挂在马背上,艰难地颠簸着,颠得她都快将早上吃的东西给吐出来了。

    大将军还时不时拍拍她的脑袋,就跟拍牲口的头似的,“你好好带路,到地方我给你好吃的。”

    唐婉儿:“你当本姑娘是三岁孩子啊!”

    大将军理直气壮道,“你比三岁大点儿。”

    唐婉儿:“……”

    就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杨副将不禁多看了他们家大将军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君上,宇文赫随即就回了他一抹看好戏的眼神。

    杨副将之心甚慰。

    大将军终于找到可以调戏的姑娘了,要是这个姑娘跟他多接触接触,大将军以后应该就没有心思调侃他了吧。

    大将军要是争气一点,说不定将军夫人都有了。

    辗转了燕州城中南北的距离,好不容易才到了唐婉儿指定的地方。

    这里是城南民居的一处民宅,不太大的院子,但是几口之家安居也足矣了。

    百姓们撤走临州之后,这边便空置下来了,官军时有过来巡查,但并不知道,何时就多了些人“定居”了。

    宇文骁咧嘴冲着马背上的唐婉儿笑,“你们住进来之前,问没问人家愿不愿意把房子借给你们?不问自取是为盗。”

    “少胡说八道了!这可是太叔公正儿八经向人家租借来的。”唐婉儿气急败坏,脱口而出之后才惊觉自己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懊恼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某大将军得意冲他亲哥哥扬了扬眉,瞧,套话也不是只有你才会的。

    宇文赫摊手,“是,大将军也是个中翘楚一把好手,我大夏江山后继有人了。”

    大将军顿时无语:“……”

    但调侃归调侃,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崇阳上去敲了门,宇文骁便押着唐婉儿在门口对暗号。

    宅子里的人在他们对上暗号之后,便放他们进去,但见到被拎着走的唐婉儿,却是一脸的诧异和难以置信,仿佛是在说:她也有这样的时候?!难以置信!

    正厅有人等候着他们,是为六七十岁模样的老者,上了些年纪,身子却是很健硕的,一双眼睛光芒锐利,一看便是上位掌权者。

    不同寻常之人人。

    唐婉儿刚被宇文骁放下来,便苦着一张小脸冲老者哀嚎:“太叔公,这个皇帝太狡猾了,我斗他不过呀!”

    “无妨,你不是这位西夏君上的对手,人来了就好。”她口中的太叔公一脸“我早已料到会如此”的平静神色,搁下精致的白瓷青釉茶盏徐徐笑道,“婉儿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我们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见外客套了吧。”

    唐婉儿内心崩溃:这会儿说一家人了,那我被人点住穴道丢在马背上这么给甩来甩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老先生这话我就不太明白了,怎么好端端的我们和你们就成了一家人了?”宇文骁煞有介事地打量着这位老者,同时替唐婉儿解开了穴道。

    一得到自由,唐婉儿便像大获特赦般奔至老者的身后去,“太叔公,他们好凶的!”

    太叔公拍拍她的手背,慈爱道:“没关系,他们是长辈,对你怎么样都是对你的教导,你要好生听着,好生接受。”

    唐婉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这一路的苦真真都白吃了!

第438章 唐家家主

    “太叔公,他们算我哪门子长辈啊?”

    唐婉儿姑娘表示不服。

    “长辈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老者睨了唐婉儿一眼,不容置疑道。

    唐婉儿瞬间就萎靡了,气得只能瞪着宇文骁直跺脚。

    “老先生这话就让人不解了,我们怎么就成了唐姑娘的长辈了?”大将军对老者的话深表疑虑。

    他向来是个比较直爽的人,心里想的自然也会从口中说出来。

    老者笑笑,也不恼,徐徐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朝宇文赫和宇文骁兄弟笑道,“老朽姓唐,名真,字步坚,是唐家第二十代家主。”

    唐家,家主?!

    宇文骁惊讶地下意识看了他哥一眼。

    宇文赫却像早就认识这个人一般,脸上神色淡淡。

    他回身吩咐杨副将和崇阳崇越三人道:“你们去门口守着,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遵命!”

    杨副将和崇阳崇越他们三人鱼贯退出,厅里便只余下了宇文赫宇文骁兄弟二人和唐家家主、唐婉儿。

    唐家家主看了看宇文骁,又打量了宇文赫,像是确定了什么之后才说道,“你们两位的母亲本不姓王,她原姓唐,是我唐家第二十七代子孙。恕老朽倚老卖老一回,若是排开了君臣之礼,按辈分来算,两位还有称我一声叔公。”

    宇文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母亲怎么会……”姓唐?

    不等他说完,宇文赫漫不经心地道:“嗯,略有耳闻。”

    “什么?”宇文骁一脸震惊外加茫然和不爽,“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赫瞟了他一眼:“你不需要知道。”

    宇文骁要说的话都生生堵在喉咙了:“……”

    他感受到了来自他亲哥哥的深深的嫌弃。

    “大将军莫要不信,你母亲本姓唐,原名唐玉致,她的父亲正是我的亲兄长。王是玉致的母姓,是她离开唐家之后才自行改姓的王。”

    唐家家主一本正经说道,双目烁然有神,有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宇文骁纵横沙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也可以称得上是阅人无数,这老者目光坚定,怎么看便不像是在说谎,要么就是他段位太高,他看不出来。

    宇文骁下意识看了看宇文赫,却见宇文赫脸上没有半分诧异惊讶之色,和他的震惊相比,他亲哥哥简直平静得不像话。

    “你,早就知道了?”

    “嗯。”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宇文赫的答案一如刚才,“你不需要知道。”

    宇文骁:“……”

    又是这句!

    他气得正要发作,就听宇文赫对那位唐家家主说道,“唐老先生若有什么话不妨就开门见山地直说吧,这些攀亲道故叙旧情的话可以留着日后再说。”

    唐家家主唐老先生不禁笑了,“大夏君上雷厉风行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不负盛名。”

    “叔公不是说自己是长辈么,一家人何必这般客套。”宇文赫笑容浅淡,一句话切中要点,将关系也彻底拉近了。

    唐老先生一怔之后顿时失笑,“好,好一个长辈,好一个一家人何必这般客套。既然你承认我们是一家人,那咱们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他招呼着宇文赫兄弟二人一起坐下,唐婉儿全程看着,一脸呆滞,“太叔公,他……他们真是……”

    她只知道太叔公要找的人也是唐家的人,可没想到,他们居然是……

    他们居然那位大名鼎鼎的才女唐玉致的儿子?!

    怎么可能啊!

    不是都说那位大名鼎鼎的才女唐玉致红颜薄命,早就香消玉殒了么?

    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两个儿子?

    “长辈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宇文骁懒洋洋的打断她,一副“我是长辈我有理”的得意嘴脸。

    唐婉儿顿时气结,“太叔公你瞧他!”

    她家太叔公苦口婆心,“婉儿,太叔公与这两位有重要的事情要讨论,你在旁边听着就好。”

    唐婉儿气得噘嘴直跺脚,可也不能违背自家太叔公的意思,只能站在那儿自家跟自己生闷气。

    “君上有大智慧,应该知道老朽想说些什么了吧。”

    宇文赫淡然笑道,“若非局势紧张逼得您不得不出手,您也不至于跋涉千里亲自从唐家赶到这里,不是么?”

    说着顿了顿又道,“叔公是长辈,您不介意的话,唤我行之即可。”

    “好,行之。”唐老先生从善如流,“战事原本是西夏与鞑靼之争,我唐家向来也只守分内之事,不理政务,更不参与国之斗争,但此番西夏遭蛊虫围城,实在也有我唐家的一份责任,我不得不越过了国境,贸然前来。”

    “唐泽你们想必都见过了,他所做之事你们也应该有所耳闻,关于他的身份想必婉儿也都与你们说过了。他的确是我唐家百年不遇的机关天才,可惜却走上了邪路;与他在一起的那个蛊师,原本是南疆圣坛看守红湘蛊的看守人,也是个心术不正的人,他与唐泽两个人一拍即合,盗走了原本供奉在南疆圣坛里的红湘蛊,又与鞑靼那位国师勾结,沆瀣一气,拿出来危害世间。若不阻止他们,恐怕不止西夏遭殃,这天下都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了。”

    这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宇文骁皱着眉头,像是在考量这番话的可信度。

    他原本一无所知,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大的信息量,他还需要些时间来消化。

    先是亲娘不姓王改姓了唐,然后他亲哥哥什么都知道,然后又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叔公。

    这世界仿佛与他之前认识的截然不同了。

    他是活在一个假的世界里么?

    宇文赫径自道,“阻止他们是必然的,不过,叔公不惜亲自犯险前来燕州,又找上门来,难道是已经有了对付红湘蛊和唐泽翁岱二人的万全之策么?”

    “行之果真聪明,一语中的。”唐老先生话里皆是赞许,只差对宇文赫竖起大拇指了。

    宇文骁也暂时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来,看着与唐老先生对话的宇文赫,目光不自觉落在了边上一脸气恼又孩子气的唐婉儿身上。

    “难道说……”

    是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儿啊!小心姑奶奶把你眼珠子给你挖出来!”唐婉儿正憋着一肚子火呢,被他这么一看又是火冒三丈。

    宇文骁除了在与他亲哥对阵时之外,何时示弱过。

    当即板起脸道,“本将军见过的美人多了,长成你这般的美人儿嘛……少见。”

    唐婉儿深深觉得,他中间故意拉长的调子就是在鄙夷她嘲讽她。

    她长成这般怎么了?

    她唐婉儿也是唐家这一辈中长得算不错的,好歹明眸皓齿也是个小美人好不好?!

    宇文赫像是在看一场好戏般。

    不过,时间紧迫,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看他们俩互怼到天明。

    “衍之,别闹了。身为长辈你跟小辈计较个什么劲儿。”

    虽然是略带责备的口吻,但说到底还是护短的。

    唐婉儿也不傻,诧异地瞪了瞪眼,宇文骁只是一愣,便一派享受。

    到底是亲兄弟,宇文赫还是护着他的。

    当然,这份享受和高兴在对上他亲哥的视线时,便收敛得干干净净了。

    他清清嗓子佯咳了一声,端起大将军的架子一本正经道:“叔公的把握,就是这个玩虫子的小姑娘么?”

    “你说谁玩虫子?你才玩虫子呢!你再胡说八道对本姑娘不客气小心我放我家宝贝蛊虫咬死你!”

    唐婉儿把一双大眼睛瞪得都要脱窗了,若是眼神能杀人,某大将军此时恐怕早就被她的眼神给射成筛子了。

    奈何,婉儿姑娘的段位还是不够。

    宇文骁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脸皮厚都与他亲哥是一脉相承,坦然地冲唐婉儿一笑道,“唐姑娘,你不是说你是南疆圣坛来追回遗失的圣物红湘蛊的,又说那个叫翁岱的蛊师是冒牌的南疆圣坛看守人,那想必你就是那个现任的正牌的南疆圣坛的红湘蛊看守人了?”

    这话听起来勉强算是恭维,唐婉儿这才消了气,撇撇嘴道:“算你聪明。”

    唐老先生也说道,“不错,婉儿原本就是奉命去追查唐泽下落的唐家子弟之一,后来也是机缘巧合让她寻到唐泽的踪迹追到了南疆去。一开始我们也以为这丫头深入险地凶多吉少,但没想到苗疆之地,苗人性情古怪,不知怎么就挑中了她去继任那个什么圣坛的看守人之职。”

    话里虽然带着玩笑意味,但不难听出了其中的赞许味道。

    “太叔公,你就夸我么!”

    被自家太叔公当着宇文赫和宇文骁两兄弟的这么说,唐婉儿自尊心受到了打击,面上挂不住,莫名困窘。

    唐老先生笑了笑,不作反驳。

    唐婉儿抿了抿唇,自己弱弱地道:“好嘛,我也觉得我被挑中只是个巧合。其实他们也不过是想找个人去追回他们的圣物红湘蛊罢了,谁让我刚好要做这件事,然后又刚好和他们辛辛苦苦养的大虫子有缘,一拍即合。就……就这样了。”

第439章 凤求凰

    宇文赫意味不明的说道,“这不是挺好的么,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机缘能成为南疆大祭司的。”

    唐婉儿撇撇嘴,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赞美。

    宇文骁也说道,“你不是南疆圣坛这一任的看守人么,对付城外那些红湘蛊的办法,就在你身上吧。”

    他顿了顿,又道,“或者我应该换个说法,除了那个始作俑者翁岱之外,你就是唯一可以解决城外那些红湘蛊的人。”

    唐婉儿愣了愣,仿佛听出了他的画外音,“你的意思是,要干掉他?!”

    不等宇文骁说话随即惨叫一句就蹦了起来,“不行!我答应了那几个长老要把他给带回去的!”

    “要把他带回去恐怕需要花些功夫的,婉儿。”唐老先生语重心长道,“他可不止有唐泽那个帮手,他背后还有更强大的鞑靼国师宇文觉。”

    言语间,似乎对宇文觉颇多忌惮。

    看样子,这位唐家家主了解的事情,远要比他说出口的还要多很多。

    “叔公是知道宇文觉的底细?”宇文骁言语间带着询问。

    唐老先生不禁多看了宇文赫一眼,笑道,“看来行之是真的什么都没告诉过你。”

    “什么意思?”宇文骁愣了愣。

    唐老先生叔公一脸高深莫测。

    转头看宇文赫,他也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只瞒着我一个人?你们给我解释清楚!”

    他就像是个傻子,什么都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他亲娘的事情他一无所知,天底下哪儿有这般的道理。

    “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从母亲口中得知,她原本姓唐,但由于某些事情她不得已离开唐家改姓母姓。至于母亲这些事与宇文觉的关系,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

    宇文赫徐徐说道,“母亲早在少女时代便与宇文觉相识了,他们认识的时间甚至更早于母亲遇见父亲的时间。”

    宇文骁诧异地看着他,宇文赫淡然地回了他一抹微笑。

    “这件事还是要我这个老头子来说才比较清楚。”唐老先生说道,“你们母亲玉致的事情,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玉致打小聪慧,三岁背诗,五岁习字,七岁便能撰文,是个少见的好苗子,她也聪明上进,一直是刻苦的好孩子。她十七年那年向我们提出要独自离开家外出历练,原本我们是不同意的,但她却是聪颖过人,又一心向往江湖之大,我们也委实拦不住她,就让她去了。可就是那一次她独自出门,让她的人生彻底扭转了方向……”

    十七岁的唐玉致正是风华好年月,加上她生就一副落雁沉鱼之貌、羞花闭月之容,出门远行时为避免麻烦便化名唐致,扮作了男装。

    旅途中总有许许多多难以预料之事,她第一次独自远行的旅途也是如此。

    踏上旅途的第五天,唐玉致就住进了一家黑店。

    那家店的掌柜伙计是人贩子,干的是逼良为娼的勾当,他们把住进客店的年轻姑娘都抓起卖给秦楼楚馆,样貌好的直接就卖给大户人家当妾,若是有青壮年男子就卖去做苦力。

    唐玉致住进去就发现客店不对劲,拎包逃跑时被发现又给抓回去,当时也是凑巧,客店里还有其他人,尤其是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有一身好武功,九死一生之际,那个年轻男子以一对四,愣是把凶神恶煞坏事做绝的黑店一伙人一网打尽了!

    “那个年轻男子是宇文觉?!”

    宇文骁管不住自己好奇的心。

    唐老先生笑了笑,“是吧。”接着便往下说。

    黑店被打垮之后,唐玉致的真实身份并没有给拆穿,她以唐致的化名和那位救了她的英雄结伴同行,人家要回京,她想顺道去京城看看,便这么一路相伴。

    年轻男女一路同行,总会碰撞出些火花,姑娘家总是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救美英雄分外有好感,唐玉致也不例外,对方不知她的女儿身,她却芳心暗许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只当她是兄弟。

    而且,人家回京便是要去成婚的。

    在他新婚前一日,唐玉致换回女装,鼓起勇气向他表明心迹,可他的回答是:他喜欢她,可是他的婚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没办法为了她而改变现状。

    就这样,情窦初开的唐玉致第一次付出真心就被伤得千疮百孔。

    伤心欲绝。

    最伤她的,不是他不喜欢她。

    而是,在他眼里,门当户对比她这个人更重要。

    他还说,如果她是唐家的女儿就好了。

    唐家的女儿,她可不就是唐家的女儿嘛,可是,她怎么肯让自己的真心换回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她宁愿自己是做了场噩梦,也不愿用自己的身世背景去挽回一个男人。

    一个会因为她的身世背景而和她在一起的男人,谁也不能保证,他在未来不会因为另一个女子的身世背景而和人家在一起。

    那天,唐玉致喝了一夜的酒,醉倒在酒馆里,也就是在那时,遇见了另外一个人。

    当满城锣鼓喧天都在庆贺皇家喜事,她宿醉刚醒走出客店,正好看见那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袍的新郎官,那个人,是她付出了真心的人,也是光婚事就足以令满城轰动的二皇子,宇文觉。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古人诚不欺我。

    唐玉致笑得悲怆,却哭不出来了。

    她跟店家借了把琴,在脸上蒙了块面纱,就在客店门口席地而坐,弹奏了一曲《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

    “民女唐玉致恭贺二皇子新婚大喜!”

    满街鼓乐停滞,她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不过,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马上的新郎官是何想法,是何神色,也与她无关了。

    她只是在与自己的过去告别,从此天涯陌路人。

    既然她的真心给了一个错的人,收回来便是了。

    那时,她的身后多了一个人,默默接过她手里的琴,扶住她疲软的身子往客店里走。

    他无奈叹了声,“孽缘。”

    她的一个眼神,便足以叫他心碎。

    那个人,便是后来的齐王。

    也是宇文觉同父异母的亲兄长,大皇子宇文齐。

    也就是宇文赫宇文骁兄弟俩的亲爹。

    ……

    宇文骁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爹和他娘认识的过程如此坎坷曲折,竟然还与宇文觉扯上了关系。

    若非眼前这位唐老先生说得认真,他都以为这是编的呢。

    “那后来呢,我母亲既然那般早认识了我父王,我父王也是心系于她,那为何她还要离开唐家改从母姓,嫁入齐王府之后自始至终连个名分都没有!”

    “这话是不是应该这么问,齐王为何至始至终都未曾立过正妃?”

    概述而来无非是最俗套的故事。

    死心过一次的唐玉致又认识了宇文齐,但她仅将他当做友人看待,谈诗论画,琴箫协奏。

    而宇文齐却对她早已心生好感。他的追妻之路漫长且艰难。

    但也有守得云开见明月的时候。

    可是,就在他们感情日渐升温之际,早已放弃了唐玉致的宇文觉却又突然回头,说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非要插入宇文齐和唐玉致他们之间横加阻拦。

    这也导致了宇文齐和唐玉致后来的诸多误会。

    但其实,宇文觉是发现了唐玉致唐家女儿的身份,想要在夺嫡之战中让唐家成为其坚实的后盾;他这么认为,便觉得宇文齐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接近的唐玉致。

    但唐家早有祖训,唐家人只研究机关机甲,绝不许参与政事,也绝不会因为一个唐玉致而坏了这个规矩。

    唐玉致为了和宇文齐在一起,不惜将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中划除,族中人只知她是早逝,却不知她变换了身份改从母姓嫁入了齐王府,成为一个连名字都没人会记住的姬妾。

    ……

    机关鸟翱翔在天空,从燕州出发,却不飞向凉州,而是径自往西南方向飞去。

    飞了不知道多久,机关鸟落在一个山头上。

    被蛊虫袭击之后陷入昏迷的萧如月至今未醒。

    翁岱和唐泽对视了一眼,唐泽操作着机关鸟,一番变换机关之后,机关鸟竟变成了四脚着地的走兽。

    翁岱唐泽和萧如月三人都被机关兽驮在背上,往山间的一处树屋而去。

    从小玩着蛊虫长大的南疆圣坛前任看守人对自己的蛊虫有绝对的自信,却不知,在他跟前的这个女子,早已百毒不侵。

    今日之战,全因宇文觉而起。

    而宇文觉会对付宇文赫,更是因为宇文赫的母亲唐玉致的缘故。

    昨夜宇文赫已将事情全部都与她说了。

    包括他母亲唐玉致和宇文觉当年的事情。

第440章 你啊,没戏了

    当年唐玉致在和齐王宇文齐成亲之前,将自己的名字从唐氏族谱划去,舍弃了唐家人身份,在那之后,大部分人都以为唐家大名鼎鼎的玉致已经香消玉殒。

    而极少数知道她还活着的人也都以为,唐玉致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才不惜舍弃自己唐家人身份。

    可事实上却不仅仅是这样。

    宇文觉自打知道了唐玉致的身份之后,便盯上了她身后的唐家,而唐玉致和宇文齐也看穿了宇文觉的真面目。

    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止是一个太子之位那么简单,他把唐家拖进这场夺嫡之争里,借着唐家的势力搅乱大局。

    而他们都清楚,如果唐玉致以唐家人的身份嫁入皇室,必然会把唐家牵连进来,到时候便真顺了宇文觉的心遂了他的愿。

    唐玉致和齐王都不愿意宇文觉利用唐家人,最后唐玉致才作出的牺牲,将自己改头换面彻底换了一个身份,最后以一个婢女的身份进了王府,后来才被纳为侍妾。

    齐王宇文齐在那儿之后也不愿立正妃,先帝屡次赐婚都被他拒绝,他也因此遭到先帝的冷落。

    但宇文觉从来没放弃过对唐玉致的追求,哪怕她改了名姓,成为齐王府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卑微侍妾,他也不肯死心。

    唐玉致不胜其扰,但对其毫无办法,在那儿之后在宇文觉的刻意安排下,他们之间还惹出了许多的误会,连宇文觉的正牌王妃都以为齐王府上的侍妾王氏是在勾引她的丈夫,甚至找到齐王府来闹。

    来到之后便一眼认出这位齐王府的侍妾王氏正是她大婚当日在大街上当着众目睽睽弹唱《凤求凰》的人。

    王妃更是火冒三丈,大闹齐王府。

    也就是在那一次之后,齐王仿佛对唐玉致的误会更深,自此两人不再见面。

    那时候宇文赫已经满地跑,而宇文骁还在他娘肚子里。

    ……

    在宇文骁的印象里,他的母亲几乎和他的父王没有任何交集。

    除了逢年过节必要的请安,他母亲几乎不走出她居住的偏院,也不与其他人往来,加上她体弱多病,这也让童年的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直到唐老先生说破这一切的时候他才明白,他母亲那个弱不禁风体弱多病,仿佛风吹便会倒的娇弱女子,骨子里是多么的坚韧坚强。

    活到了二十好几岁,他从来不了解生养他的父母。

    可是他亲哥哥宇文赫却一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的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就让他很生气了。

    从那个小院子出来,宇文骁气得捶了宇文赫一记,崇阳崇越立马就上前护驾,凶神恶煞地板着脸,一副:“你敢动君上我们便与你拼命!”的架势。

    “无妨的,他还伤不了我。”宇文赫本人倒是满不在意,还劝开了紧张的崇阳和崇越。

    杨副将都替自家大将军捏了把冷汗。

    我的大将军啊,这可是君上,闹不好就是个弑君的罪名。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有与你说笑!”

    宇文骁被他亲哥哥的态度惹恼了,气得直瞪眼,握着拳头像是随时要打架似的。

    “我也没有与你说笑。有什么话路上说吧,在这里太引人注目了。”

    宇文赫神色平淡,毫无波澜。

    某大将军一句话都反驳不上来,怏怏上了飘身上马。

    唐婉儿从里头追出来,一口气冲到宇文赫的马前,“你说走就走了,你还没说要怎么解决问题呢!”

    宇文赫正视她,指了指身后的小院子道:“朕已经和那位沟通过了,唐姑娘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去请教你的太叔公即可,他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麻烦你天黑后再来一趟行馆,有事需要你解说。”

    说完松了缰绳,拍了拍马头,马儿便跑了起来。

    唐婉儿还想叫住他,结果他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崇阳崇越也连忙上马跟了上去。

    “喂!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呀?!”唐婉儿对着扬长而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宇文骁高居于马上,把唐婉儿气急败坏跺脚的一幕尽收眼底,前一刻与他家兄长对峙那会儿的郁闷心情仿佛都淡了不少。

    此时多了想逗弄她的冲动。

    宇文骁把双手往胸前一横,幸灾乐祸道,“小丫头,你不要追着我大哥看了,他再好看都没你的份儿。”

    “你什么意思?”唐婉儿猛地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用愤愤不平来遮掩自己被人看穿了的心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怎么就不能看那个狡猾的皇帝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宇文骁摆足了他大将军的架子,居高临下睨着唐婉儿,“他有心上人,而且宝贝得恨不得时时刻刻揣兜里去哪儿都带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啊,没戏了。”

    唐婉儿愣了愣,脸先是一白而后一红,“你……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家兄长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风度翩翩,爱慕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你不是一个人。”

    唐婉儿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双手叉腰挺直了腰杆梗着脖子道,“我,我就喜欢他怎么了!我就喜欢他的帅气和沉稳内敛,他有心上人怎么了,皇帝不是可以娶很多老婆的么,那多我一个也不多!”

    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宇文骁嗤笑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不以为然,“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你就加把劲吧,祝你早日心灰意冷生无可恋。”

    说完招呼了杨俊达道,“杨副将,走吧。”

    逗了她一番,他的心情都好多了。

    唐婉儿被宇文骁气得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直到他和杨副将骑马走了,她才回过神来,插腰冲着他背影怒骂道:“要你多事啊!本姑娘又看不上你!”

    “我就喜欢他对我爱搭不理的不行么!他有心上人我也要喜欢他,关你什么事!”

    这个街区已经没有人住了,除了巡逻的士兵之再没有其他人,外整条街寂静无声,唐婉儿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宇文骁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她的宣誓,嘴角狠狠抽了一抽,“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跟在他身边的杨副将连忙点头附和。

    心里非常欣慰:自打他跟随大将军以来,还没见过大将军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这么关心一个女子。

    这个唐家的小姑娘很特别!

    大将军脱单有望!

    老天爷,我终于要摆脱被大将军时时刻刻拿来调侃的命运了。

    大将军再不娶妻生子,我都要怀疑自己喜欢男人了。

    ……

    宇文骁可不知道他身边的杨副将有这么多花花心思,他看了眼前头的宇文赫,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一路并行,回到行馆就两兄弟单独关到了书房里。

    “为什么母亲出自唐家原本姓唐这件事我自始至终一无所知?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为什么从来不与我说?”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不与你说是为你好。”宇文赫喝了口参汤,漫不经心道。结果大将军就一蹦三尺高了。

    “什么?!”

    他从小就知道,那他算个什么呀!

    好歹都是亲兄弟,怎么就差这么多?!

    宇文赫嫌弃地横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好歹是个大将军,能不能稳重一点?”

    某大将军不服气:“我不稳重是谁害的?”

    某君上哦了一声,给了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若无其事跳过这个话题,“母亲交待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对外说破这件事,也不要让你知道。”

    “她的身份来历是个说不清道不明也无法解释的是非,我们那时候太弱小,弱被旁人得知,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那我们小时候那么凄苦是为什么?”

    “你怎么不想想,母亲若当真出身卑微,她又是如何能教我们那些个东西,父王若当真对我们不理不睬,不为世俗名利所动的钱御史又如何会成为我们的老师?”

    宇文骁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你也不能这么瞒着我呀!”

    这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傻子。

    而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满心以为他是爹不爱的孩子,打小只有母亲和兄长相依为命。

    母亲过世之后,哥哥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以为宇文赫是不喜欢当这个皇帝的,他以为只要他当了皇帝宇文赫就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一切都只是他以为。

    敢情这么多年他都是自作多情!

    宇文赫当这个皇帝当的挺滋润的呀!

    “这件事要不是关乎着天下安危,被唐家那位家主说破,你是不是还打算瞒我一辈子?”

    宇文赫闻言笑了笑,“我答应过母亲要保护你,所以,若是能瞒你一辈子,我会瞒你一辈子。这些事,有兄长背负就好了。”

    “谁要在你的保护下过日子了!”

    傲娇的大将军炸毛了。

    “宇文赫,你少自作多情了好不好?你也只比我大两岁而已,你真以为你能保护我一辈子么?!你是我的谁啊!”

第441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

    “衍之,我是你哥哥。”

    宇文赫的手徐徐落在他头上,宇文骁一愣,仿佛回到小时候,他胡闹乱来,哥哥总在他身后给他收拾烂摊子,然后再把他痛打一顿,至少要三天下不了床那种。

    那时候他就会气得捶床板大喊:“宇文赫,你少自作多情了好不好?你也只比我大两岁而已,你真以为你能保护我一辈子么?!你是我的谁啊!”

    他哥也每次都会摸他的头,“衍之,我是你哥哥。”

    他们的字,是母亲弥留之际替他们取的,兄长是行之,他是衍之,至今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

    “宇文赫,你天天这么端着你累不累啊?”

    某大将军嫌弃地拍开他的手。

    宇文赫也不恼,淡淡笑道:“累啊,所以等战事结束我就把这些都托付给你。你不是一直想试试看那把龙椅坐着是什么滋味,以后等你坐上去你就知晓了。”

    “切,谁稀罕当什么皇帝!”

    要不是因为你,这大将军我也不稀罕当。

    “要当你自己当。”

    宇文赫耸耸肩,“皇帝我当腻了,也当累了。这么多年我这个哥哥默默给你扛了多少雷,如今也该换你替我干活了。”

    “就这么说定了,没得商量。”

    宇文骁刚想说话,就被他迅速打断了。

    亲兄弟哪儿有隔夜的仇。

    隔一个时辰都不会有。

    宇文骁不爽地瞪他,喂喂喂,别以为你是皇帝你就了不起,你是我亲哥也没用。

    “关于母亲和父王的事情,今日我也要一并和你说清楚。他们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母亲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我知道了,嗦。”

    那位自称是他叔公的唐家家主和他说了这么多,他要是还没能明白,就白白白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盐和米了。

    宇文骁摸了摸他的宝剑,本想退出书房的,但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住回头,

    “你和皇后娘娘呢?还打算就这么继续冷战下去?”

    宇文赫:“这件事容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城外的红湘蛊。”

    “可拉倒吧,你要是不与你那宝贝娇妻和好,能有心思对付什么红湘蛊才有鬼。”

    某大将军头一次敢对着他亲哥把他的嫌弃表达得淋漓尽致,“你拿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那张脸,最近几日天天跟谁欠了你万把两银子似的,你再不跟你家媳妇儿求和,行馆的侍卫都要被你吓跑了。”

    宇文赫闻言扬了扬眉,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对了,这些年我瞒着你的事还有很多,希望你下一次发现我骗你的时候,能表现得稳重一点,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宇文赫的亲弟弟,千万不要丢了我们宇文家的颜面。”

    “行了行了,你也别对我说教了。有这个闲心教我做人,不如想想怎么跟嫂子求和比较不丢脸。”

    宇文赫唇际的笑意越发深不可测。

    ……

    萧姐姐啊。

    他舍不得她冒险。

    无论她是为了谁冒险,哪怕是为了他也不行。

    萧姐姐,我最在乎的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

    宇文赫策马狂奔出城,目光一直追随着太空中远去的那只大鸟。

    直至其消失。

    他脸上一寒,沉声吩咐身后跟随的人道:“快点!无论如何都要把娘娘找回来!”

    说完,他自己第一个便加速奔了出去。

    他的身后,梁丘雅音和唐敬之,还有崇阳崇越,以及无数身穿宝蓝色衣裳、脸上戴着银质面具的人追随其后。

    打从一开始,“凤隐”便是为了她而组建的。

    为她所用,才是用在了正途。

    而他们的身后,燕州城门徐徐关上。

    ……

    山林间有个树屋,建在山林深处大树林立之地。树高林密,一般人根本上不去。

    翁岱和唐泽一人一边扶着萧如月,施展轻功就上去了。

    树屋和山林浑然一体。

    若非对地形以及周边的一切都极其熟悉,根本找不到这里来。

    萧如月被翁岱他们安置在树屋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翁岱在路上顺手折了一枝树枝,这会儿便拿出来把弄着,树屋床下不知道藏了他多少东西,他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问唐泽,“那个鞑靼国师不是说不让动这个女人,你把她做成你的傀儡,就不怕他要找你算账?”

    “那也得他能找得到我们才行。”唐泽把玩着他的机关小兽,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如今他答应我们的事情做到了,你我答应他的事情也都做到了,我们之间两清了。他那个人狡猾得很,而且心狠手辣,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为了防止他事后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我们要避着他点儿。”

    翁岱听了他这话之后想了想,随即点头,“可他答应要给我的人还没给我,我们总不能一直躲着他,那可是我应得的酬劳。”

    “急什么。”唐泽老神在在道,“这会儿燕州城破,宇文觉肯定忙着对付那个西夏皇帝他们,分身乏术。咱们就等他们两败俱伤斗得差不多了再出现,不是刚好坐收渔翁之利。”

    翁岱回应他的,是诡异的笑容,和他那暗红色花纹爬满整张脸的惊悚面貌。

    唐泽也笑,不过他的目光,却徐徐落在了床上的萧如月身上。

    意味深长。

    “大祭司,这个女人是已经失去意识了吧?”唐泽意有所指。

    翁岱就不乐意了,抓着树枝脸上的花纹颜色越发深重。“你是不相信我么?”

    “不,不是。”

    他只是觉得,到目前为止事情进行的好像太顺利了。

    萧如月心里猛地一跳,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异常。

    努力保持着起伏均匀的呼吸。

    既然要演戏,就得演完全套才行。

    胖虫子,你可别在关键时刻哑炮了。

    昨天晚上。

    宇文赫把他父母也就是唐玉致和齐王,连同宇文觉的事情都尽数告诉了她,他说,无论于公于私,这些事都应该让她知道的。

    于公,她是大夏的皇后,关乎朝堂社稷江山前途的,她怎么能不知道;于私,那两位可是她的公公婆婆,他们的事情她也要知道才行。

    对此,萧如月表示:君上说的有理。

    说完这些,他也将唐家的事情和计划向她合盘托出。

    萧如月还笑他,“你就不怕本宫靠不住?”

    “天底下谁靠不住你也不会靠不住。”宇文赫却一本正经的对她笑。

    按照原计划就是,昨晚那位唐姑娘用她的办法解蛊之后,宇文赫等人再用寻觅来的某种虫子代替红湘蛊,这样才能让翁岱唐泽和宇文觉等人以为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

    虽然用别的虫子代替穿帮几率很高,但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人,心思早就落不到细节上头了。

    而今日为防止翁岱和唐泽等人在以为计划得逞时拿她这个软肋开刀,宇文赫已经安排了秋词易容成她的模样,以策安全。

    她却是任性了一回。

    ……

    昨天晚上。

    按照计划,天黑之后唐婉儿便改扮男装与大将军会合,为了掩人耳目,她要在戌时左右由宇文骁悄悄带进行馆。

    事实上事情也是如此发展的。

    唐婉儿被宇文骁领着到东厢房推门一看,正好看见她很惦记的那个皇帝,正扶着个小腹隆起的女子在说话,两个人举止亲密无比。

    宇文赫从她手中接过汤盅搁在桌上,最后就抽出绣了丛兰草的素色手帕替那个女子擦拭嘴角。

    唐婉儿要喊他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某大将军也看见了这一幕,更把她瞬间呆滞的表情收入眼底,却在背后猛地推了一把就把她推进门了。

    唐婉儿踉跄了两步,整个人往前扑去,要跌倒的关键时候,那个推她的始作俑者又从后面拉住她,她才勉强站住。

    但是这个过程,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她扭头狠狠瞪了宇文骁一眼。

    你这个人有没有一丁点怜香惜玉之心的!

    怜香惜玉也分对谁。

    某大将军回了她一记皮笑肉不笑,转脸便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向宇文赫和萧如月行礼,“见过君上和皇后娘娘。”

    “衍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他亲哥斜睨了他一眼,笑倒是笑了,就是这笑容叫人觉得有些生硬别扭,瞧着不太舒服。

    皇后娘娘忽略掉他们兄弟二人,目光落在出场方式很特别的唐姑娘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君上和大将军所说的那位南疆现任大祭司吧?真是个俊俏标致的姑娘。”

    唐婉儿干笑两声,“好说,皇后娘娘也是个俊俏标致的姑娘。”

    她心里想,你看着也没比我大多少,说不定年纪还比我小呢,你就不要倚老卖老了。

    她的目光不可控制地往宇文赫身上飘去。

    皇后娘娘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笑着端详她,“唐姑娘是喜欢我们家君上么?”

    呃……

    少女心事就这么被人当面揭穿,唐姑娘一脸尴尬,手都僵住了。

    但她还是拼着她不按常理出牌的高风亮节,马上就又冲皇后娘娘亮出了一口白牙,“是啊,我喜欢你们家皇帝聪明。”

    神一般的对话,在场的宇文赫和宇文骁兄弟不禁面面相觑。

    原本是来准备驱蛊之事的吧?

    难道说,两个女人也一台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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