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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全文阅读

作者:凉歌     江山为聘txt下载     江山为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2章 血红色

    “都说了,没怪你。”

    萧如月叹口气。

    这少年,果然越来越别扭了。

    她看着宇文赫道,“跟我说说吧,你对那位呼勒太子做了什么?”

    宇文赫的手顿了顿,用勺子舀了一口饭菜送到她嘴边,“那个人不值得你挂心。”

    好吧。

    想来他已经恨透了那个人,连提都不愿意在她面前提了。

    既然如此,那她还是别提那个猥琐的呼勒太子是在她睡觉时闯入的好。

    免得他火冒三丈要杀回去再把人往死里整一整。

    萧如月张嘴吞下了饭菜,咀嚼着,还是忍不住大胆假设,“你是把他绑了剥光衣服送上街游行了,还是把他宅子给一把火烧了?”

    宇文赫闻言眸子里闪了一闪:“果然朕对他还是太客气了。没把他剥光了扔出去游街示众真是太便宜他了。”

    萧如曰突然觉得自己干了坏事了。

    听他的口吻,像是没处理的这么绝,但是这会儿很想再杀回去把呼勒折腾死一回?

    都是她的错。

    “别在意,我只是随口说的!”萧如月忙道。

    “嗯,放心,咱们没时间返回去和那种宵小之辈计较了。”宇文赫又舀了一口饭菜送到她嘴边,温柔笑道。

    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这笔账朕会记着,总有一天会找到机会好好清算的。”

    “君上,淡定。”

    宇文赫不说话了,笑眯眯地给她喂饭,萧如月突然有点得慌。

    又吃了一口饭,萧如月不由得想起之前宇文赫那不自然的表现,脑子里灵光一闪,生生被要吞下去的饭菜给噎住。

    敢情,这狗皇帝分明是给她演了一出戏套她的话!

    这人真是到什么时候都没停下来过算计啊。

    因为不舍得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才来旁敲侧击么?

    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萧如月突然不动了,很痛苦地拍了拍心口,根本就是被噎住了。

    宇文赫脸色终于变了变,忙扶住她的肩,“你没事吧?”

    车外面的银临连忙递上来温水,宇文赫给她喂了两口水,她这口气才算是缓过来了。

    长抒了一口气:“噎死我了”

    宇文赫顿时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把一大碗饭喂完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天边的月亮接近圆月,银辉遍洒大地。

    萧如月吃饱了不能趴着,但也不能完全坐起来,只能靠着车坐,宇文赫迅速把饭吃完,她已经靠在车上打盹了。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抱着她下车。

    小河边有块大石头,他们便相拥静赏月色。

    小河清冽,倒映着月色。

    十月秋风已萧瑟,将小河之中的月光吹得破碎,更吹得衣袂翩飞。

    宇文赫给萧如月披了件衣裳,她柔柔一笑,不禁又想起远在京城里的奶奶和父亲,还有景煜他们。

    不知道他们可好啊。

    “放心吧,老夫人和景煜一切都好。”宇文赫像是看穿她的心事一般,在她耳边轻轻柔柔道。

    萧如月“咦”了一声,蓦地看向他。

    宇文赫眼中闪烁着笑意,她却有些看不懂。

    他笑的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

    夜色静谧。

    干柴在烈火之中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随行的护卫们轮班守夜,唐敬之倒是落得清闲,翘着脚丫子坐在枝头上,居高临下看着小河边那对夫妻。

    人家是寻寻觅觅百转千回,终于抱得美人归,再不济也是有妻有子,曾经拥有。

    他呢,追着小雅音跑了这么多年,至今还是个未知数呢。

    要是梁丘家的姑娘有皇后娘娘这么好追就好了。

    说多了他都觉得心塞无比。

    诶……

    银临坐在火堆旁,不时的往光线减弱的火堆里添加干柴,目光一直望着大石头上的宇文赫与萧如月。

    娘娘没事了,真好。

    沈将军临走前还托付她替他照看好他们公主的。

    娘娘好起来的话,等他回来,应该就不会怪她保护不力了吧。

    ……

    听着风声,看着月色,萧如月不知不觉靠在宇文赫身上睡了过去。

    每一次生与死的边缘,都是对她的考验。

    若不是险些失去,她怎么能知道宇文赫对她有多重要。

    这世上,他不能没有她,她也不能没有他。

    ……

    她的梦里,桃花十里春风荡漾,花瓣零落如雨,一片一片飘落在少年的发梢肩头,少年如画的眉目冲她笑,伸手,牵住了青春正年少的她。

    ……

    这次的马车是专门为了萧如月而准备的。为了让她趴着能舒服些,特意铺了很软的被子和垫子,车里也只能让她一个躺下趴下的位置。

    萧如月浑然不知,她就枕着宇文赫的大腿,一夜安眠。

    ……

    天色微微亮。

    萧如月睁开眼,便发觉她和宇文赫之间诡异的姿势。

    右手更是落在不该摸的地方,猛地缩回来。

    宇文赫被她的动作惊醒,有些哭笑不得。抱着她侧身躺下,便睡过去了。

    萧如月只能保持这个侧身的姿势。

    一动也不动。

    等到卯时左右,大家都起来了,稍微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启程出发了。

    早饭是在路上吃的是干粮,接下来的行程也是越来越赶,即便宇文赫不说,萧如月心里也明白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接下来的行程,除了必要的人马歇息之外,基本上马不停蹄。

    唐敬之那里却不知道是如何备了好几天的药量,轮番的煎药,这大抵是这场千里奔袭的路程中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青州城果然如宇文赫所料一般,莫啜一走,整个城防都松散了。在路上他们为了避免与莫啜正面遇到,特意绕开走的小路,而赶着回王庭去收拾呼勒的莫啜根本不会为了阻截他们而再花费功夫了。

    所以回去的一路上,都还算是顺利。但唯一不好的是,关于两国边境那些蛊虫,就连在青州都有所耳闻。青州百姓谈之也色变。

    回到燕州城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宇文赫一行人从最远的一侧城门绕行进城,便听城中百姓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燕州城外早就被大片的蛊虫包围。

    那些虫子从原来的青绿色,如今已经变成了红色,血红色。

    而宇文赫一到行馆,便派人去传了大将军过来。

    宇文骁听说他亲哥回来了,二话不说把军帐中正在议事的众将扔下就飞奔而来。杨副将则是一脸平静地咳嗽了一声道:“大家继续。”

    众将听闻是君上传召,也都喜出望外,讨论起来也越发有干劲了。

    宇文骁赶到行馆时,萧如月已去休息去了,宇文赫一身银白色的流云暗纹锦袍加身,风尘仆仆,却不损半分清爽。

    宇文赫脸上更没有半分疲倦之色,手里端着个茶盏,悠哉悠哉撇着茶沫子,听见脚步声进来,剑眉微微一扬,便和匆忙跑进来的大将军对上了视线。

    “宇文骁,才多久没见,你怎么越发不稳重了?”

    作为亲哥,宇文赫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呷了口茶水就把茶盏搁下了。

    宇文骁顿了顿才说道:“君上召见,末将理应飞奔而来。”

    话说这么说,他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宇文赫走的这段时间他可谓是心惊胆战提心吊胆的。

    以前是打小一起长大,后来各奔东西,再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们走的是不同的道路。

    可是他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牵挂过他哥。

    身为一国之君,他居然真的敢就带着一队护卫深入敌国王庭,他光是看见飞鸽传书回来的消息,就好几次吓得心都快跳了。炸了国师府这种事他也做得出来。

    但不得不说,这还真符合宇文赫的做派。别看他如今是一国之君,成熟稳重,小时候的他可是上蹿下跳,极其顽皮,作为弟弟没少被他收拾整蛊,小时候的宇文赫从来就与“稳重”二字毫无关系。

    谁曾想,他长大了会是这副样子。

    说起来,还是经历改变人。

    自打宇文赫跟着他师父走了之后,他们就很少再见了。如今想来,这些年他们早就兄弟不像兄弟,君臣不像君臣。

    倘若说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回到从前,他是乐意的。

    宇文赫又看了大将军宇文骁一眼,让他先坐下。但已然没什么心情和他闲聊,开门见山道:“说说吧,城里都是怎么回事?城外的蛊虫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宇文骁也不敢有所隐瞒,便都和盘托出了。

    他说,“城外的蛊虫在之前一段时间都还算稳定,但近几日突然又狂躁起来,连颜色都开始变了。一点点变成了血红色,如今从城楼上往下看,更加渗人,就像血流成河一般。”

    此时已是午后。

    宇文赫喝完了杯中茶,果断带着唐敬之和崇越崇阳等人,上了城楼。

    从上往下看,果然就如宇文骁说的一般,那些蠕动着的蛊虫都成了血红色,日光下一点点蠕动像妖艳的花,但也更像血流成河。

    这画面仿佛修罗地狱,红色的花铺满那条通往地府的路,看上去阴森恐怖。

    更加令人害怕的是,那些蛊虫一到日落,便会散发出浓烈的气味,像血一般腥,令人作呕。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一到起风的时候,若是顺风,那些气味都会吹入城。

    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第393章 大爱无疆

    “蛊虫产生的那些气味如何,你们又是如何应对?”宇文赫转头看着身边的宇文骁。

    宇文骁点点头,说道,“梁丘姑娘专门研究过那些毒气了,为此也专门去寻了方子来作为临时应对措施。如今每到傍晚日落,但凡要起风,城中各处都会点燃艾草蒸熏,冲淡毒气的影响。”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关于城中百姓的安置,我已经下了命令,若是这几日再没有妥善的处理办法,就让百姓暂时迁往临近的城镇避难。我与地方官员都打好招呼了。”

    宇文赫听完嗯了一声,吩咐一同跟来的方维庸道:“你去取朕的印信,张贴皇榜出去,让地方官务必妥善照顾燕州城迁出的百姓。”

    方维庸忙道:“是!”

    宇文骁为此却深深皱了眉头。

    他这话怎么让他觉得,城外蛊虫的事情已经棘手到他要与这座城共存亡?

    思及此,宇文骁心中不由得一颤。

    那么骄傲几乎无所不能的宇文赫,不会吧……

    ……

    另外一边。

    萧如月虽然回了房,却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让银临去打听一下青青的消息。

    青青的安危她一直很关心。

    自从得知十三对她下手之后,她便一直想着一定一定要见青青一面,但诸事缠身,她还险些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多番曲折,总是没能见成。

    也许是世事总不遂人愿。

    也或许是,好事多磨。

    要见到人总是能见到的。

    萧如月叹了口气,说起来,她这般关心青青也不是她真的圣母到心里可以装得下所有人的安危,只不过是因为,青青说到底与她有故交,更是一个值得人心疼的孩子。

    而且,十三的死讯,她希望是她亲口对青青说的。

    这种事情,她不需要借由别人之口转述。

    银临有了上次的教训,打死不肯走开太远,只走到门口喊来了个丫鬟,让她去找知情人过来说明。

    这行馆里都是自己人,从护卫到打杂的全都是宇文赫自己的人,只有门口有一队守着大门的是从军中临时抽调过来的。出了十三的事情之后,他越发谨慎了,根本不让外人靠近这行馆一步。在回来的路上便先交待下来了。

    这些萧如月都是知道的。

    过没一会儿,便有个女子的声音在门口请安。

    萧如月刚由银临伺候她洗了把脸,又洗了脚,时间正好。

    却没想,进来的人是秋词。

    “秋词拜见娘娘。”

    秋词大抵也是入银临一般的,见着萧如月便先是大礼参拜,萧如月让她起身,她又向银临见了礼,唤了声银临姐姐,中规中矩,恭恭敬敬的。

    想来青青受伤之后她便回来了。

    萧如月也不扯些别的没有的,直奔主题问道,“青青的情况如何了?”

    秋词顿了顿,摇摇头。

    好一会儿才说,“青青的状况不是很好。当时十三出手太重,青青伤及脏腑,我们是从青州连夜赶回来的,梁丘姑娘都说她能活下来是奇迹。”

    “那如今呢?”

    “还昏迷不醒。”是银临说道。

    看样子,在路上她就已经知道了?

    又是飞鸽传书送达的消息吧。

    也就是说,宇文赫也早就知道了。

    “娘娘,君上告诉您,是不想您被这些事烦心。毕竟您的身子……”银临欲言又止。

    如今皇后娘娘怀着孕,又三番四次的遇险,若非已有百毒不侵之体,这孩子和娘娘的性命已经丢了好几回了。

    看着都叫人焦急心疼。

    “本宫知道,”萧如月点点头,宇文赫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她要是得知青青的状况,必定会牵挂,路上太赶她本就休息不好,他怎么会主动把这些事告诉她呢。

    在他心里,大抵是想着,能多瞒一日就多瞒一日。

    像个傻瓜一样。

    她又不是孩子了,他却总怕她这照顾不到,怕她那儿亏待了自己。

    他是要把她惯成个三岁孩子么?

    思及此,萧如月不禁无奈好笑,“无妨的,回来就总会知道的。”

    秋词一愣,不知皇后娘娘这一笑为何来。

    萧如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上秋词忧心忡忡的目光,笑容便收敛了,“秋词,雅音姐姐看过青青之后,又说了什么?”

    秋词摇摇头,“梁丘姑娘说她接下来需要静养,让好生照顾。”

    萧如月斟酌着秋词的话,想了想,认为回头还是她当面找雅音姐姐问清楚的好。

    秋词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说道:“娘娘,城外的蛊虫情势已经非常严峻了,凭您和梁丘姑娘的本事,难道没有办法解决么?”

    萧如月闻言愣了一下。

    银临厉声道:“秋词!”话里不乏呵责的意味。

    她难道不知道娘娘眼下是个什么状况么?

    娘娘宅心仁厚,若是能够解决,又如何会放任不管?

    秋词愧疚地垂下头,徐徐跪了下去,“娘娘,是秋词多嘴。秋词该死!”

    说着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啪”的一声尤为响亮。

    “秋词,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举动让萧如月有些意外。

    秋词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娘娘,秋词是不该多嘴,可是眼看着蛊虫一步步逼近,城中百姓迫不得已要弃家逃跑。小时候我也是因为家乡闹水灾,被父母丢下的,我怕那些女孩子,会跟我一样……在举家逃跑时被当成累赘丢下……”

    是么?

    萧如月有些发怔。

    她出生在萧家,父母不曾因为她是女儿而轻视,她的兄长对她爱护有加,她的爹娘与祖母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如今,宇文赫也拿她当珍宝一般呵护备至,就生怕她受罪吃苦。

    可这世道处处是重男轻女的人家,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可以卖女儿;为了供儿子读书,可以卖女儿;为了一家人养家糊口也可以卖女儿。甚至于在灾难来临逃跑之际,也会因为女儿是“赔钱货”便丢下不管自顾逃命。

    秋词跪在地上,郑重而又沉重地说道:“他们只道儿子可以传宗接代继承家业,可,这世上若是没有女子,哪里来的子孙后代?”

    萧如月闻言不禁一笑,“可不是嘛,若是男人和男人就能传宗接代,女娲又何必在捏土造人时捏了男人和女人?”

    她这一笑,秋词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萧如月身边的银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醒萧如月道:“娘娘,您该换药了。若是君上回来见您这身打扮,连衣裳和药都没换,银临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口气有点凶。

    萧如月哭笑不得。

    自打在鞑靼,出了呼勒那件事之后,银临还是第一次敢这么跟她说话。

    秋词有点懵,下意识看着萧如月,银临紧蹙着眉头,十分不满地凶了秋词道:“娘娘背上全是伤,左臂也有很深的伤口。你还拉着娘娘说半天,你真当娘娘是铁打的么?”

    说着便动手去脱萧如月的衣裳了,“娘娘你也真是的,是个孕妇就好好养胎,操心那些男人操心的事情做什么?”

    萧如月身子动也不敢大动,秋词也是这会儿才发现皇后娘娘状况不太对。

    原来,娘娘一直坐着不动,是因为动不了么?

    秋词去关了门,帮着打水过来,和银临一起替萧如月宽衣,换药。

    萧如月背上的伤口尚未痊愈,简直触目惊心。

    还有左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大半,但仍然很吓人。

    这样的伤势,究竟是如何坚持从鞑靼王庭一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

    从萧如月那儿出来,秋词就有些恍惚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让君上和娘娘做出这样的决定?

    原本,他们都可以在遥远的京城里,坐享荣华富贵的吧。

    跟随君上多年,她多少明白一些,但从没想过这两位竟然同心到这种地位。

    更没想到,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

    王其越见她恍恍惚惚走来,便唤了她一声,秋词恍然抬头冲他笑,明艳动人的五官配着这笑容,越发明媚,动人心魄。

    “王其越,我好像有点明白亚娜临终前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亚娜?

    王大公子顿了顿,这才明白,她口中说的那个人,便是她自己曾经提到过的,一个苦命且不幸的人。

    “她说什么了?”

    “她说娘娘很不一样。”

    “不一样?”王大公子仍是一脸迷茫。

    这没头没尾的话,大抵谁也不明白吧。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娘娘的确与其他人不太一样,古往今来敢仗着皇后娘娘的身份扮男装考科举,又混入工部去当值的,就皇后娘娘一人,再说到不顾身怀六甲不顾生死,深入敌国的勇气,更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秋词却摇摇头,“不止,不止这样。”

    就在方才,她和银临姐姐替娘娘换药时,娘娘突然对她说,“我不信这世上有绝对的正义,我也不是什么心地善良到会为所有人考虑的人。但这世上天灾**不断,总归有人要做些什么。你不是说不希望更多的女孩子像你一样在战乱中被遗弃么?”

    她说着顿了顿,嘴角绽出绝美的笑容,“那是为了世间清宁太平,那便是大爱无疆啊。”

第394章 蛊虫的来历

    大爱无疆啊。

    秋词顿时释然了。

    她看着王大公子道,“王其越,我觉得,好像有天大的事情都难不倒君上和娘娘一样。”

    王大公子淡淡笑道,“嗯,我知道。君上和娘娘都是了不起的人。先起来吧,君上和娘娘都在为了百姓而努力,我们也要做点什么才好。”

    秋词郑重点了个头:“嗯。”

    ……

    秋词走了之后,萧如月便侧身躺到了床上去,目前最合适的睡姿也只有趴着和右侧躺了。

    这趟回来都没看见手艺堪比御厨的绿衣,萧如月躺在那念念叨叨的,全是:“好想念绿衣做的点心呢。”

    银临哭笑不得地说明道:“娘娘,路上便与您说了,绿衣姑娘这段时间都在军中帮忙,晚些便会回来的。”

    萧如月还是很遗憾的叹了口气,“想吃绿衣煮的猪肝瘦肉粥。”

    银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那个对着秋词说“大爱无疆”的娘娘一定是被偷换了吧。

    萧如月很遗憾地闭了闭眼,吃不到绿衣煮的粥,就睡觉吧。

    正好这一路上也累得够呛,她总要好好休息才能今早恢复体力。

    银临赶了一路本也是累了,萧如月让她去休息她不肯,便在外间的椅子那里暂时歇息了。

    一片静谧中。

    忽然响起轻微地响动。

    萧如月猛地睁开眼睛,不走正门的人已经落在她床前了。

    银临也因为听见动静从外间奔了进来,“娘娘,怎么了?”

    就只见床前站着个少女模样般的娇小女子,双手环胸。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萧如月,听见身后银临的生意,回头看了她一眼:“放心放心,这里没人要行刺你们家皇后娘娘。”

    看清来人是谁,银临顿时长松了口气,“梁丘姑娘,您怎么不走正门?”

    莫名其妙放着大门不走非要跳窗户的,不是大名鼎鼎的梁丘雅音姑娘还有谁?

    萧如月要不是方便,真想扶额。

    “谁要走正门了。”梁丘雅音姑娘不悦道,说着又觉得自己有点无聊,马上就换了话题,“银临,你去睡你的,我跟你们家皇后娘娘有点私事要聊聊。”

    “雅音姐姐不会吃了我的,你去歇着吧。”萧如月也说道。

    银临这才放心地退了出去。

    她自然知道梁丘姑娘不会对皇后娘娘怎么样,可是这位姑娘做事从不能按常理推测,委实也看不明白她究竟是想干什么。

    但知道她不会对娘娘怎么样,这就足够了。

    银临体贴的带上了里间的门,退了出去。

    梁丘雅音拉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下,不由分说就搭着萧如月的脉搏细细看诊。

    好一会儿,表情变了好几遍,才嘟喃道:“真是见了鬼了。”

    “又怎么了?”萧如月不禁好笑。

    “你的孩子也真是命大,被你这么折腾都没事。”梁丘雅音啧啧称奇,从椅子上又挪到了床上,末了撇撇嘴,又道,“也不知道随的谁。”

    萧如月哭笑不得,“雅音姐姐是对宇文赫有意见么?”

    “那我对他意见可海了去了!”梁丘姑娘一脸的不满,“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干嘛非要带上你嘛,也不知道那个狗皇帝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你肚子里正怀了个小的么?”

    “可这是我自己要去的呀,也怪不到他头上。”萧如月见她一脸愤愤,只好摆出事实。

    谁知梁丘姑娘哼了哼,转过头便不作声了。

    萧如月哭笑不得,“行了,别闹别扭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不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要是好东西呢,你怎么说?”

    梁丘姑娘这会儿才稍稍有些动心,扭过头来看她一眼:“什么好东西?”

    萧如月示意她扶她起来,这才用下巴示意了搁在床头梳妆台上的那个寒玉匣。

    梁丘雅音将信将疑地拿过来,在萧如月怂恿的目光下打开寒玉匣,却见里面的胖虫子玉蚕蛊早就结了茧,“上回走的时候,这胖虫子不是已经结茧了么?”

    “是啊,可是它出来过一回,并且长出两条后腿。”萧如月说道。

    说着,便将这一路上的事情都仔细说给梁丘雅音听。

    梁丘雅音听完,巴掌大的脸都要纠结成破布了,“既然它的毒液连那个什么金丝铁甲都能腐蚀,那的确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可是……”

    “可是什么?”她的神情让人有点紧张。

    梁丘雅音噘噘嘴,“难不成这百年不遇的玩意儿真要给你碰上了?我也想要一条金蚕蛊的说。”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萧如月一时无言以对:“……”

    还是要让唐敬之来才能让你有活力一点呢。

    不过,她这个时候提某唐神医的名字的话,八成会冷场。

    于是她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雅音姐姐,城外的蛊虫如何了?”

    梁丘雅音闻言脸色也严肃起来,扶着床站起身,“这会儿你家那位估摸着应该和唐敬之他们在城楼上了。我也不怕告诉你,眼下这个状况,已经脱离人力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她徐徐看着萧如月道,“你和宇文赫唐敬之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总算找到城外那些蛊虫的来历了。”

    ……

    宇文赫回来时,萧如月正坐在床边发呆。

    银临就守在她身边,宇文赫看了银临一眼,银临却是一脸的无奈表示她并不知情。

    但她很识趣地退了出去,把时间留给他们。

    夕阳落下,晚霞如血染。

    烛影摇曳中,宇文赫坐到了萧如月身边。

    “不是累了么?怎么不早些休息?”

    “雅音姐姐来过了。”他一坐下她便低低说道,不知道为何情绪低落。

    “刚回来没见到梁丘姑娘,原来她是跑到你这儿来了。”宇文赫淡淡应和道,“她都与你说什么了?”

    萧如月顿了顿,仰头冲宇文赫笑,“雅音姐姐说的我孩子不知道随谁,皮实得厉害,任我这么折腾都好好地活着,还嫌我的伤口好太慢,非要折腾着给我换药用。明明玉肌膏就是她给我的。”

    宇文赫笑了笑,没搭腔。

    她脸上的笑意不知为何收敛了,沉沉道,“说她找到城外那些蛊虫的来历了。”

    宇文赫闻言不禁一愣,“那是好事吧?”可她的神色却不像高兴的样子。

    “是好事。雅音姐姐说,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虫子,来自南疆潮湿阴冷之地,而且常年生活在地底下,原本是无害的,可是一旦放在阳光下,便会迅速生长并且激长毒素,如今又吃了人,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办法可以解决的了。”

    所以,找不找到这虫子的来历,已经不重要了是么?

    白高兴了一场啊。

    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只好转移话题,“绿衣知道你回来了,这会儿正开心地在膳房给你煮粥,说是要捧着一锅粥才好来见你。”

    听说有吃的,某皇后娘娘眼中不期然发出了亮光。

    果不其然,约莫一刻钟之中,绿衣便风风火火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端着一锅粥来,把粥往桌上一搁,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一个劲就冲萧如月冲过来,“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当然,到跟前时毫无悬念地被宇文赫给拦下了,某君上面无表情道:“你家娘娘身上有伤。”

    绿衣刚伸出来的爪子又缩了回去,眼眶马上就红了,“秋词说娘娘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怎么就这么严重呢?”

    居然严重到坐着都不怎么动弹了。

    “瞧你,好端端的还哭。我这不是还活着呢么,活着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萧如月摆摆手,一副大而化之的模样。

    绿衣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两滴眼泪,她马上就说道:“本宫饿了。”

    一听说自家娘娘饿了,绿衣忙将眼泪一擦,去给她盛粥去了。

    一边还念叨着:“娘娘一走这么久,外面的饭菜肯定没有绿衣做的好吃,真的委屈娘娘了。”

    萧如月大声附和道:“那可不是,谁不知道绿衣有一手好厨艺。”

    ……

    饱餐一顿之后,萧如月让宇文赫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消食,宇文赫也将今日在城楼上见到的场景,以及宇文骁打算转移燕州城百姓的事情都与她说了,萧如月听完沉默了良久。

    眼下,让百姓离开燕州城,也是无奈之策。

    因为背上和手臂上的伤的缘故,回来之后萧如月便被宇文赫勒令好好将养,绿衣更是不遗余力一天三餐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好吃的,势要把流的血都给补回去。

    当然,也是为了将养肚子里那个小的。

    如今肚子已经显怀,孩子需要的养分也越来越多,为了这个原因,萧如月才老老实实躺了两日。

    之前一路奔波,伤口好得慢,没成想这两日吃好睡好,伤口好得奇快,就两日的时间,伤口就彻底愈合了。

    雅音姐姐给她换药时跟她说了这个好消息,把萧如月给高兴的都快笑出声了。

    只要一想到她再也不用辛辛苦苦的保持那奇怪的睡姿,能高兴怎么翻就怎么翻。她笑出声也是理所当然的。

    趁着这恢复的大好兴致,她便拉着绿衣银临和秋词还有梁丘雅音作伴,换了衣裳出门。

    这两日之内,城中大部分老百姓都在大将军宇文骁的已经搬走了。不过两日光阴,城中萧条了不少。

    街上空荡荡的,看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大爱无疆啊。

    秋词顿时释然了。

    她看着王大公子道,“王其越,我觉得,好像有天大的事情都难不倒君上和娘娘一样。”

    王大公子淡淡笑道,“嗯,我知道。君上和娘娘都是了不起的人。先起来吧,君上和娘娘都在为了百姓而努力,我们也要做点什么才好。”

    秋词郑重点了个头:“嗯。”

    ……

    秋词走了之后,萧如月便侧身躺到了床上去,目前最合适的睡姿也只有趴着和右侧躺了。

    这趟回来都没看见手艺堪比御厨的绿衣,萧如月躺在那念念叨叨的,全是:“好想念绿衣做的点心呢。”

    银临哭笑不得地说明道:“娘娘,路上便与您说了,绿衣姑娘这段时间都在军中帮忙,晚些便会回来的。”

    萧如月还是很遗憾的叹了口气,“想吃绿衣煮的猪肝瘦肉粥。”

    银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那个对着秋词说“大爱无疆”的娘娘一定是被偷换了吧。

    萧如月很遗憾地闭了闭眼,吃不到绿衣煮的粥,就睡觉吧。

    正好这一路上也累得够呛,她总要好好休息才能今早恢复体力。

    银临赶了一路本也是累了,萧如月让她去休息她不肯,便在外间的椅子那里暂时歇息了。

    一片静谧中。

    忽然响起轻微地响动。

    萧如月猛地睁开眼睛,不走正门的人已经落在她床前了。

    银临也因为听见动静从外间奔了进来,“娘娘,怎么了?”

    就只见床前站着个少女模样般的娇小女子,双手环胸。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萧如月,听见身后银临的生意,回头看了她一眼:“放心放心,这里没人要行刺你们家皇后娘娘。”

    看清来人是谁,银临顿时长松了口气,“梁丘姑娘,您怎么不走正门?”

    莫名其妙放着大门不走非要跳窗户的,不是大名鼎鼎的梁丘雅音姑娘还有谁?

    萧如月要不是方便,真想扶额。

    “谁要走正门了。”梁丘雅音姑娘不悦道,说着又觉得自己有点无聊,马上就换了话题,“银临,你去睡你的,我跟你们家皇后娘娘有点私事要聊聊。”

    “雅音姐姐不会吃了我的,你去歇着吧。”萧如月也说道。

    银临这才放心地退了出去。

    她自然知道梁丘姑娘不会对皇后娘娘怎么样,可是这位姑娘做事从不能按常理推测,委实也看不明白她究竟是想干什么。

    但知道她不会对娘娘怎么样,这就足够了。

    银临体贴的带上了里间的门,退了出去。

    梁丘雅音拉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下,不由分说就搭着萧如月的脉搏细细看诊。

    好一会儿,表情变了好几遍,才嘟喃道:“真是见了鬼了。”

    “又怎么了?”萧如月不禁好笑。

    “你的孩子也真是命大,被你这么折腾都没事。”梁丘雅音啧啧称奇,从椅子上又挪到了床上,末了撇撇嘴,又道,“也不知道随的谁。”

    萧如月哭笑不得,“雅音姐姐是对宇文赫有意见么?”

    “那我对他意见可海了去了!”梁丘姑娘一脸的不满,“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干嘛非要带上你嘛,也不知道那个狗皇帝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你肚子里正怀了个小的么?”

    “可这是我自己要去的呀,也怪不到他头上。”萧如月见她一脸愤愤,只好摆出事实。

    谁知梁丘姑娘哼了哼,转过头便不作声了。

    萧如月哭笑不得,“行了,别闹别扭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不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要是好东西呢,你怎么说?”

    梁丘姑娘这会儿才稍稍有些动心,扭过头来看她一眼:“什么好东西?”

    萧如月示意她扶她起来,这才用下巴示意了搁在床头梳妆台上的那个寒玉匣。

    梁丘雅音将信将疑地拿过来,在萧如月怂恿的目光下打开寒玉匣,却见里面的胖虫子玉蚕蛊早就结了茧,“上回走的时候,这胖虫子不是已经结茧了么?”

    “是啊,可是它出来过一回,并且长出两条后腿。”萧如月说道。

    说着,便将这一路上的事情都仔细说给梁丘雅音听。

    梁丘雅音听完,巴掌大的脸都要纠结成破布了,“既然它的毒液连那个什么金丝铁甲都能腐蚀,那的确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可是……”

    “可是什么?”她的神情让人有点紧张。

    梁丘雅音噘噘嘴,“难不成这百年不遇的玩意儿真要给你碰上了?我也想要一条金蚕蛊的说。”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萧如月一时无言以对:“……”

    还是要让唐敬之来才能让你有活力一点呢。

    不过,她这个时候提某唐神医的名字的话,八成会冷场。

    于是她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雅音姐姐,城外的蛊虫如何了?”

    梁丘雅音闻言脸色也严肃起来,扶着床站起身,“这会儿你家那位估摸着应该和唐敬之他们在城楼上了。我也不怕告诉你,眼下这个状况,已经脱离人力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她徐徐看着萧如月道,“你和宇文赫唐敬之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总算找到城外那些蛊虫的来历了。”

    ……

    宇文赫回来时,萧如月正坐在床边发呆。

    银临就守在她身边,宇文赫看了银临一眼,银临却是一脸的无奈表示她并不知情。

    但她很识趣地退了出去,把时间留给他们。

    夕阳落下,晚霞如血染。

    烛影摇曳中,宇文赫坐到了萧如月身边。

    “不是累了么?怎么不早些休息?”

    “雅音姐姐来过了。”他一坐下她便低低说道,不知道为何情绪低落。

    “刚回来没见到梁丘姑娘,原来她是跑到你这儿来了。”宇文赫淡淡应和道,“她都与你说什么了?”

    萧如月顿了顿,仰头冲宇文赫笑,“雅音姐姐说的我孩子不知道随谁,皮实得厉害,任我这么折腾都好好地活着,还嫌我的伤口好太慢,非要折腾着给我换药用。明明玉肌膏就是她给我的。”

    宇文赫笑了笑,没搭腔。

    她脸上的笑意不知为何收敛了,沉沉道,“说她找到城外那些蛊虫的来历了。”

    宇文赫闻言不禁一愣,“那是好事吧?”可她的神色却不像高兴的样子。

    “是好事。雅音姐姐说,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虫子,来自南疆潮湿阴冷之地,而且常年生活在地底下,原本是无害的,可是一旦放在阳光下,便会迅速生长并且激长毒素,如今又吃了人,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办法可以解决的了。”

    所以,找不找到这虫子的来历,已经不重要了是么?

    白高兴了一场啊。

    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只好转移话题,“绿衣知道你回来了,这会儿正开心地在膳房给你煮粥,说是要捧着一锅粥才好来见你。”

    听说有吃的,某皇后娘娘眼中不期然发出了亮光。

    果不其然,约莫一刻钟之中,绿衣便风风火火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端着一锅粥来,把粥往桌上一搁,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一个劲就冲萧如月冲过来,“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当然,到跟前时毫无悬念地被宇文赫给拦下了,某君上面无表情道:“你家娘娘身上有伤。”

    绿衣刚伸出来的爪子又缩了回去,眼眶马上就红了,“秋词说娘娘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怎么就这么严重呢?”

    居然严重到坐着都不怎么动弹了。

    “瞧你,好端端的还哭。我这不是还活着呢么,活着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萧如月摆摆手,一副大而化之的模样。

    绿衣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两滴眼泪,她马上就说道:“本宫饿了。”

    一听说自家娘娘饿了,绿衣忙将眼泪一擦,去给她盛粥去了。

    一边还念叨着:“娘娘一走这么久,外面的饭菜肯定没有绿衣做的好吃,真的委屈娘娘了。”

    萧如月大声附和道:“那可不是,谁不知道绿衣有一手好厨艺。”

    ……

    饱餐一顿之后,萧如月让宇文赫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消食,宇文赫也将今日在城楼上见到的场景,以及宇文骁打算转移燕州城百姓的事情都与她说了,萧如月听完沉默了良久。

    眼下,让百姓离开燕州城,也是无奈之策。

    因为背上和手臂上的伤的缘故,回来之后萧如月便被宇文赫勒令好好将养,绿衣更是不遗余力一天三餐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好吃的,势要把流的血都给补回去。

    当然,也是为了将养肚子里那个小的。

    如今肚子已经显怀,孩子需要的养分也越来越多,为了这个原因,萧如月才老老实实躺了两日。

    之前一路奔波,伤口好得慢,没成想这两日吃好睡好,伤口好得奇快,就两日的时间,伤口就彻底愈合了。

    雅音姐姐给她换药时跟她说了这个好消息,把萧如月给高兴的都快笑出声了。

    只要一想到她再也不用辛辛苦苦的保持那奇怪的睡姿,能高兴怎么翻就怎么翻。她笑出声也是理所当然的。

    趁着这恢复的大好兴致,她便拉着绿衣银临和秋词还有梁丘雅音作伴,换了衣裳出门。

    这两日之内,城中大部分老百姓都在大将军宇文骁的已经搬走了。不过两日光阴,城中萧条了不少。

    街上空荡荡的,看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395章 出现的救星

    梁丘雅音搭了一下萧如月的肩膀安慰道,“别这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总会找到办法解决的。”

    萧如月回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或许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对吧。”

    梁丘雅音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这才像她认识的那股乐观的月丫头。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若是够坚持,就连老天也会怕了你的。

    萧如月与她对视了一眼,了然于心。

    她左右探看了一眼,便想起来,宇文赫一大早出门去了军营,方才她与雅音姐姐出门前,崇阳才来报说,君上回来了。

    这会儿上城楼,正好可以碰见。

    萧如月随即指了指不远处高耸的城楼说道,“咱们也去城楼上看看吧。”

    城楼之上。

    宇文赫一行人正在眺望着不远处的蛊虫。

    城外的蛊虫肆虐,已经逼近到城下了,非常非常近。

    像是随时都会连这座城都一起吞噬一般。

    大将军宇文骁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宇文赫说道,“城中的百姓最迟这两日便全都会搬走了,届时燕州便只余下一座空城。”

    唐敬之闻言看了宇文赫一眼,说了一句:“让百姓撤走,燕州整座城沦为空城,这无异于是在削弱士气,让军中将士以为胜利无望,你可都想好了?”

    这话明显是在问宇文赫。

    宇文赫眺望着远方,淡淡“嗯”了一声。

    大将军却忍不住替宇文赫说道:“若非不得已,绝不会让百姓撤走。三十六计,走为下下策。”

    此话一出,谁都没有说话了。

    良久的沉默。

    直至身后娇柔的女声响起,“兵法,诡变者也,即便是下下策,也不一定就不能转危为安。”

    众人闻声纷纷回头。

    就见一众女子正站在台阶之上。

    为首的女子,小腹微微凸显,面目姣好柔美,却有说不上来的倔强和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英气与气势。

    她的身后还有几位各有风情的女子,她们往这儿一站,便是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

    唐敬之还是很快回过神来的,淡淡地颔首,道了句:“皇后娘娘好。”

    崇阳崇越和杨俊达他们也忙着问安。

    宇文骁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嫂子似乎与上次见着的她,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过来。”宇文赫微笑着冲萧如月招了招手。

    她便笑着应了声,缓步上前走到他身边。

    从这个角度往城楼底下看,能看见那一片诡异的红色。像妖异的花要盛开,却也依稀能瞧见其中蠕动的虫子。

    萧如月若非与这些打交道有些时日,也是受不了的。

    “雅音姐姐至今也没能找到对付这些蛊虫的办法,你,可有想过从冯玉婷和宇文觉身上下手?”

    萧如月不确定地看着宇文赫。

    却见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是作答了。

    担心,从冯玉婷和宇文觉他们身上下手谈何容易?

    宇文觉可是个处心积虑为争夺皇位策划准备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他的心机之深,谋略之周全,可见一斑。

    “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宇文觉他可能……”宇文赫忽然凑在萧如月耳边,低声道:“已经解了身上的毒了。”

    “……”萧如月还是吃了一惊的。

    如果说他解了毒,那不就是等于说,他很可能真的可以长生不老。

    那岂不是说,跟他争都没有意义了么?

    萧如月暗自捏紧了拳头,“若是这样,他更不值得原谅,对么?”

    宇文赫眼里闪过深深的笑意,“嗯,不值得原谅。我们怎么可以输给这种人?”

    是啊,怎么可以输给那种人?

    若他真的长生不老,让他这种野心勃勃的人长久留存于世间,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忽然起了风,那片诡异的红色仿佛要随风飘动起来……

    他们在城楼上并没有待多久,加上起风了的缘故,宇文赫更不愿意萧如月吹风,便死活拽着她回行馆。

    刚回来,门口的卫兵便来报说:“君上,大将军,门口有个自称姓唐的人求见。说是报上姓氏,君上便明白了。”

    姓唐?

    还说报说姓氏便明白?

    萧如月闻言不禁看了看宇文赫,而宇文赫却是看向唐敬之,就见唐敬之那张一贯吊儿郎当几乎很少摆出正经脸的面孔,忽然就沉了沉。

    难不成来的姓唐的人,与唐敬之有关系?

    宇文赫像是看穿了萧如月的疑惑,在她耳边低声道,“唐家的机关术独步天下,你也见识过。”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萧如月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指的难道是,鞑靼王庭国师府中的地下机关?!

    唐家这么厉害,而且还与唐敬之有关系?

    雅音姐姐不期然皱了皱眉头,萧如月也不禁好奇起来。

    但她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些不想为人知的秘密,还是不要随便问的好。

    毫无悬念的,宇文赫吩咐卫兵将人请进来。

    来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男子。

    其中一人穿着一身锦袍,模样生得秀气得很,瞧着浑身书卷气,像是要赴京赶考的举子。

    而另外一个人则戴着一张木质的面具,穿着打扮也颇为奇怪,瞧着就与寻常人不同。

    梁丘雅音和萧如月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宇文赫今日穿的是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袖口与前襟绣着简单的绣花,腰间系着玉色的系带,两侧垂下来玉与香囊,瞧着精致又不失大气。

    他坐在主位,手上把玩着一个茶盏,像是没瞧见进来的两个人。

    他们便也直愣愣站在那儿。

    气氛一时凝滞。

    谁也没出声。

    就连萧如月在此时也选择了默不作声。

    唐敬之更是打从这个叫唐泽的人进来之后,便一直沉着脸,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两个人其中长得秀气书生气的那个率先跪下,“鄙人唐泽,拜见大夏君上。”

    说着话,拽了拽那个打扮怪异的人,那个人才不情不愿地勉强单膝跪地,道:“翁岱见过大夏君上。”

    “嗯。”宇文赫淡然地应了一声,“你们突然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叫唐泽的人马上就说道:“此番唐泽斗胆前来,实则是奉了家主严令,为唐家人闯下的祸事善后。”

    说着指指身边叫翁岱的人,又道:“翁岱来自南疆,他是受我唐家所托,此行专为解决城外那些红湘蛊虫而来。”

    居然一来便叫出了名字么?

    宇文赫神色这才认真起来,“城外那些蛊虫你们有办法解决?”

    “这是当然。”叫翁岱的人哑着嗓子说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汉语,听着有些别扭,却徐徐站起身来,在众人面前取下了脸上的木质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苍白的年轻的脸,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但像是长久没晒过太阳,嘴唇都是惨白的。

    但不知怎的,这长相不让人觉得与声音有很大的出入。

    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是十分熟稔的态度,娓娓道来:

    “红湘蛊是我南疆的至宝,也是极为罕见的蛊虫,原本只生活在南疆地底下潮湿阴冷的地方,名为草花蛊,无毒无害,甚至可以食用,还可以延年益寿。但它一旦离开了潮湿阴冷的环境,便会开始变化。见了太阳之后会异变成有毒的蛊虫,见什么吃什么;一旦见了血就会疯狂,乃至失控,直到吞噬掉它们接触到的任所有东西为止,而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梁丘雅音不禁问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意思是……”

    翁岱闻言看了她一眼,极其严肃地说道:“若用刀剑将一条虫子砍成两段,它不会死,过后还会变成两条完整的蛊虫;用水淹用火烧之后,它们还能重生,而且会变得比原来更可怕。”

    “当然我们南疆曾经闹过一次红湘蛊的灾祸,在那儿之后便几乎毁灭了所有的草花蛊,仅仅保存了极少的一部分虫子封存起来,给后世之人观摩学习。但有人却潜入我南疆,偷走了我们供奉在圣坛里的草花蛊!”

    翁岱气愤道,说到这里,他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突然产生了可怕的变化。

    就见原本苍白的脸上突然爬起暗红色的花纹,从脖颈处开始,向脸颊和眉心蔓延开去,速度非常的快!

    画面十分惊人。

    众人不由得暗抽了一口冷气。

    唐泽更是吓得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连忙喊道:“翁岱,克制住!”

    就在暗红色花纹要蔓延到眉心时,翁岱的身形微微一晃,那暗红色的花纹着才停止了蔓延,渐渐的退了下去。

    唐泽见状松了口气,但也手脚发软瘫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舌头打结断断续续地解释道:“翁岱是南疆的驱蛊人,也就是俗称的蛊师。他身体里寄宿着他们的大蛊王,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会出现方才那种状况。”

    翁岱脸上的暗红色花纹爬起来快,消失得却很慢,此时他那张苍白的脸便显得十分诡异。

    宇文赫眉头微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转向瘫坐在地上的唐泽,“你说你是奉你们唐家家主的命令前来为你们唐家人闯下的祸事收拾善后,那是从何说起,与你带来的这位,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发生了什么插曲,都没能让宇文赫忽略掉最主要的问题。

    唐泽连忙爬起来,严肃道:“这件事情说来就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呃,是。”

    唐泽咽了咽口水,不敢去看宇文赫的眼睛,低着头便徐徐说了起来,“这件事还要从鞑靼的那个国师府说起……”

第396章 机关奇才

    第396章机关奇才

    唐泽也不知道是要吊胃口还是什么,说话非要大喘气,“鞑靼王庭有座国师府,集机关精锐之所在,非常厉害。那里便是唐家与鞑靼人的牵连之伊始。”

    “鞑靼王庭的国师府地下有唐家人建造的机关,君上已经见识过了。”不等他接着往下说,唐敬之便径自打断了。

    宇文赫在国师府地底下见到的,已经都详细告诉他了。

    唐家机关独步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天底下能制造出那样的机关的,的确只有唐家人,而且能在这种地方打造出如此庞大的机关,负责督造的人应该是个极有天赋的人,他将各种机关机巧都糅合在一起,又完美地结合了各种之所长,堪称神奇。

    这种事可不是每个唐家人都能做得到的。

    唐泽被唐敬之这么一大段,随之愣了愣。

    唐敬之又冷冷道,“你们唐家不是清高自傲好门风,怎么,已经沦落到要去为鞑靼人卖命才能养家糊口的地步了?你们唐家就这么穷?”

    他的语调之冷,话里的挑衅意味之浓,溢于言表不加掩饰。

    但凡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其中有问题。

    唐泽闻言,脸色一阵尴尬,“唐家出了如此败类,在下很是惭愧。”

    闻言,唐敬之哼了哼,不以为然。

    “既然诸位已经知道了鞑靼王庭国师府地底下的机关出自于唐家人之手,唐泽也就不瞒着诸位了……”

    唐泽重重叹口气,一副家丑不可外扬但不得不外扬的酸涩表情,十分遗憾又惋惜地说道,

    “十多年前,唐家出了一位天赋奇佳的机关师,他年纪轻轻便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他的才能在天下机关师甚至于唐家之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在他手底下改良出来的机关兽,无论是灵活性还是攻击性,都远比历代先贤的更为厉害,说他是百年不遇的奇才都不为过……但诚如各位所知,鞑靼王庭的国师府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这是什么意思?”大将军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心里隐隐觉得很不爽。

    唐泽看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少年成才,无人能与之争锋,久而久之便越发心高气傲,因此也做出许多不可原谅之事。”

    “被众人发现之后,他非但不思悔改,反倒还言辞凿凿说是唐家家规森严,老一辈思想太过于落后,根本满足不了他的发展,还束缚了他的能力。他便就此叛出唐家,从此无影无踪。”

    宇文赫顿了顿,问道:“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之事?”

    他可没错过唐泽说这话时那一闪而过的,闪烁不安似乎难以启齿的眼神。

    定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秘,才会一语带过企图模糊焦点,然而,这场合又岂会让他如愿?

    唐泽愣了愣,脸色一度闪过难堪,有些为难,但更多的似乎是难以启齿,“这……他……”

    “阁下如此吞吞吐吐,如何能让我们相信你说的是真?”

    宇文赫冷冷瞥了他一眼,手里把玩着精致的青瓷茶盏,眼神淡漠得厉害,“若连一句真话都没有,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并且有心解决城外的那些蛊虫?”

    唐泽一时间说不上来话,有些难堪地看了看身边的翁岱。

    翁岱脸上的暗红色花纹比方才淡下去了一些,但看上去还很狰狞,他并没有给唐泽什么回应,而是径自带上了木质的面具,像是在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唐泽唯一的希望也没了,挫败不已。

    他深深吸口气,犹豫再三,慎重地道:“这件事是唐家绝密,家主勒令唐家子弟绝不可擅自外传,否则以家规论处。但事到如今,希望君上能给唐泽做个见证,绝非唐泽拿捏着唐家的秘闻以作笑柄,来日家主追究,还望君上能代为求情。”

    “不就是个破事,非要说得好像天塌下来似的。”唐敬之不屑地冷哼一声,轻蔑溢于言表。

    平日里的唐神医虽然嬉笑怒骂全没正形,但绝非刻薄之人,今日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萧如月回头看了梁丘雅音一眼,她眉头跟着微微一敛,似乎是担忧什么,但对上萧如月的目光,便转而浅淡一笑。

    唐泽被唐敬之当面数落,难堪得几乎无地自容,但他也不是第一次出来闯荡的人,很快便收拾了情绪,勉强地冲唐敬之笑了笑,说道:“无论阁下是如何想的,但这件事的确是唐家机密,在鄙人诉说之前,能否请君上遣退其余人等。”

    宇文赫的手微微一顿,向崇越崇阳看了一眼,他们便识趣地都退下了。

    连同绿衣和秋词他们也都退下,剩下的就还有宇文赫、萧如月、梁丘雅音和唐敬之,以及某大将军和杨副将杨俊达。

    花厅的门也随之紧闭。

    宇文赫终于搁下那个青瓷的精致茶盏,淡淡道:“这儿没有外人了,阁下可以说了。”

    唐泽环视了一周,目光在萧如月和梁丘雅音身上稍作停留,虽然有所疑惑但也没再多问。

    郑重道:“他,用人的身体制成傀儡,做成他的武器……”

    一言出,花厅里顿时死寂。

    用人的身体作傀儡?!

    萧如月心想:这与冯玉婷拿叶海棠和姚梓妍她们去做什么活人蛊有何区别?

    遗体是在这世上唯一剩下的东西了,岂能轻易亵渎?

    唐泽顿了顿,鼓足勇气,继续说道:“用的人,都是他挑中的……”

    “你的意思,他不管看中了谁,都会拿去当试验品,无论死活不论亲疏?”唐敬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唐泽艰难地点了点头。

    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只因为想满足自己的野心和可怕的**,便肆意杀人,这种人与杀人狂魔与野兽何异?

    “一开始他是拿山上的野兽去做实验,将活物杀死之后将其五脏六腑掏空,在体内植入了机关暗器。后来便渐渐演变成用人去做傀儡……没人发现之前,他已经杀了不少人……”

    “而会被人发现,是因为,他将一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同辈兄弟杀了,大家在寻找那位失踪的同辈兄弟之时,才发现了他惊天的秘密。”

    唐泽说时,露出沉痛的表情,“他只因为看中了那位兄弟的骨骼柔软异于常人,便狠心将他……他们可是同宗同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

    说着话,他声泪俱下。

    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涕泪横流的场面。

    大将军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位被杀之人是……”

    唐泽背上一僵,脸色忽然狰狞起来,“是我的亲哥哥!”

    话说到这个地步,唐家为何将这件事作为秘闻封存也可以理解了。

    宇文赫便没再往下追问细节。

    唐泽扯着袖子抹了把眼泪,哑着嗓音道:“抱歉,让诸位见笑了,鄙人不是爱哭之人,失态之处还请原谅。”

    宇文赫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叛出唐家之后,便音讯渺茫。这些年我们唐家人都在追踪他的下落,前两年得知鞑靼的国师府与他有关之后,我们便组织了族中的好手追到鞑靼去,当时国师府守备森严,当时我们去了十七个人,也只有三个人成功潜入,最后活着出来的……”

    他顿了顿,止住哽咽道,“只有我一个人。”

    这么一对比,萧如月忽然觉得,她这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入了宇文觉的国师府还能活着回来,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但我们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找到国师府,也没有找到他,他人已经飘然远去不见踪影了。”

    唐泽又说道:“后来,我们唐家接到南疆蛊师的传信,说有人用唐家的机关兽闯入了他们的圣坛。”

    说着,他看了看重新戴上木质面具的翁岱,说道,“用机关兽闯入南疆圣坛里偷走草花蛊的,正是他。鞑靼的国师是在他的帮助下,才能顺利将草花蛊变成今日的红湘蛊虫。”

    翁岱闻言重重哼了一声,表示了极其不悦的心情,“当时要不是我正好不在族里,怎么可能会被那种小人得逞。若被我再见到他,我非要将他碎尸万段!”

    唐泽一下又尴尬了,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追根究底,红湘蛊祸害生灵,我们唐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此番家主才会请出家主令,命唐泽到南疆请来南疆圣坛的看守人翁岱蛊师,助西夏君上一同收服红湘蛊虫,还这河山一片太平。”

    宇文赫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小戴:“这么迂回坎坷曲折离奇的故事听上去倒不像是编的。”

    唐泽又尴尬了。

    自打进了这行馆他便一直在尴尬和难堪中。

    “……也、也难怪西夏君上不信,毕竟这件事说来离奇。”唐泽抹了把汗,心虚道:“但,但唐家的心意是真的。我们唐家虽然只经商,不参与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争斗,也不干涉世间之事,但红湘蛊虫一事事关重大,关系着无数生灵的性命,唐泽绝不敢信口雌黄的。”

    他生怕宇文赫等人不信,又忙严肃的说道:“红湘蛊一旦见了人血,便会无限繁殖,眼下已是深秋,很快便要入冬,一旦入冬,便是红湘蛊生命力最顽强的时候,届时就来不及了!”

    翁岱也用他那口带着南疆口音听起来十分别扭的汉语说道:“等到入冬,我也没把握一定能收服城外的蛊虫。以红湘蛊的繁殖能力,说不定到时候整座城都会被吞噬!”

第397章 早就准备好

    翁岱的话一字一顿不含半分玩笑,清晰勾勒出了一副完整的蛊虫围城的画面,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但萧如月心知,他这话不假。

    以城外那些蛊虫的繁殖能力和破坏力,不出几日,它们便可能围城了。

    无需再等一个月两个月的,之前整片山林都已被吞噬,沦为山包平地,区区一座城又算的了什么?

    她下意识往宇文赫那儿看了一眼。

    宇文赫眼睑微垂,眸光明灭,看不真切他是在想什么。

    他心里肯定也是担心的,但他自有他的考量。

    萧如月这个时候不会出言干涉,最好的支持方式便是相信他,静观其变。

    好一会儿,宇文赫才开口道:“你们一路劳顿,先歇下吧。”

    说罢高声招呼崇越入内,吩咐道:“带两位客人去西厢房歇息。”

    崇越看了唐泽和翁岱一眼,便领了命:“两位请随我来吧。”

    唐泽有些诧异,“这……这是什么意思?西夏君上是不信我的话么?”

    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重重叹口气,“也是,哪儿能这么简单说相信就相信了。”

    翁岱戴着他的木质面具,也瞧不见他面具下是个什么表情。

    但他的反应似乎比唐泽简单多了,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里能不能找到毒虫的?”

    萧如月随即也哼了一声,“那就看你要什么样的毒虫了。”

    闻言,翁岱立即就往萧如月那儿看去,“翁岱要什么你都能找到么?”话里有掩饰不了的惊喜,还有他的惊讶。

    萧如月淡淡道,“什么样的都能找到倒不敢说,但你想要的多半还是能找齐的。前提是,若是你真能解决城外的红湘蛊的话。”

    “你是说真的么?”翁岱急急忙忙扯下来面具。

    他半张脸上还有暗红色的花纹,半张脸上的苍白的皮肤,看着十分诡异。

    但最最诡异的当数他脸上大大的笑容。

    那种充满了惊喜和期待,以及难掩的喜悦集齐一处,配合着他那张让人看了毛骨悚然的脸,更是叫人莫名觉得惊悚。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本宫虽是女儿身,但说出的话也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的,倘若你真能解决城外的红湘蛊虫,你想要的东西,说不定本宫就可以替你寻来。”

    “好!这个好!”翁岱用一口别扭不利索的汉语连声说道:“我一定,翁岱一定解决它们!你一定要替我找金蚕蛊来啊!”

    金蚕蛊么?难道那东西连南疆都没有?

    萧如月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淡淡说道:“本宫会尽力。”

    翁岱却像是得到了宝贵礼物的孩子,高兴地扯着唐泽的胳膊道:“我们先去休息啊,吃饱了饭好干活。”

    唐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措手不及,“你别拽我,我自己能走的……嘿”

    唐泽像是早知道他对蛊虫的痴迷,但没想到他突然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几番想挣扎开翁岱的手都没能成功,被翁岱就这么给拽出门去。

    崇越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也迅速领着他们离开了。

    他们两个人的身形都是偏消瘦的,瞧着是差不多,可翁岱这么一拽就体现出了力量的差别。

    众人也都看在眼中,那个看着文文弱弱一副书生气的唐泽的确是没什么战斗力;但那个瞧着脸色惨白风吹便会倒的南疆蛊师翁岱,却是不容小觑。

    半晌,大将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扭捏地说了一句:“这两个人,君上以为可信否?”

    “这会儿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再看看吧。”宇文赫轻描淡写便带过去了。

    某大将军没办法,耸耸肩无奈地看了身后的杨副将一眼,杨副将不好在君前胡说八道,只好回应了一抹他专属的微笑表情。

    某大将军索性不看他。

    宇文赫看了他和杨俊达,说道:“时候不早,你们也该回营去了,有什么消息朕会再派人通知你们的。”

    某大将军深深有一种被人用完了就丢弃的感觉,激动地动起来,“可我还!”

    “回营去。”

    宇文赫利落打断他,“别忘了,你的职责所在是练兵守城,不是皇帝的护卫。”

    大将军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打击,一脸生无可恋的招呼他的杨副将道:“杨俊达,咱们回营去。君上跟前人才辈出,哪儿用得着咱们两个在这儿碍事。”

    话里这个酸哟,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萧如月哭笑不得。

    大将军和宇文赫真不愧是亲兄弟,这种莫名其妙的喜感也是如出一辙。

    当然,某大将军被她这么一笑心里很不爽,心里头暗暗想着:要不是本将军早就放弃了把宇文赫的皇位和皇后都抢过来的念头,你再这么嚣张迟早落入我手中。

    当然,这话他也就在他自己的心里嘀咕,也没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嘟嘟囔囔念叨了好些话以表示自己强烈的不满,这才肯走……

    但其实他是被杨副将给拖走的,杨副将只要是看不下去,同时也生怕君上一个不耐烦会怪罪下来,到时候大将军吃不了兜着走。

    宇文骁和杨俊达倒是走了,花厅里还余下宇文赫、萧如月和梁丘雅音以及唐敬之,还有后面进来的崇阳。

    大家不知不觉陷入沉默。

    良久,是唐敬之说话打破了沉默,“宇文赫,你以为他们可信?”

    他这话与大将军说的倒是相差无多,但仔细听起来意思还是稍有不同。

    宇文赫瞟了他一眼,“你是想说,唐家虽精通机关之术,但早已不过问世事,他们怎么可能会突然间跑出来关心天下大事?”

    “唐家人自私自利,在他们心里机关暗器便是一切,人情人命根本算不上什么东西,难道就因为一个叛出家门的子弟,唐家家主就能转性子下如此重本,甚至还请来了南疆的蛊师?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唐敬之言辞肯定,言语之中对于唐家似乎颇为了解,尤其那句“唐家人自私自利,在他们心里机关暗器便是一切,人情人命根本算不上什么东西”更像是有切肤之痛。

    萧如月求证地看了梁丘雅音一眼,梁丘雅音一眼便看懂了她的意思,郑重地点了个头,萧如月脑子里徘徊了许久也被她几番推翻的猜测彻底坐实了。

    唐敬之,果然是那个唐家人啊。

    如今细想从前,宇文赫不止一次在开玩笑和半开玩笑甚至于威胁唐敬之的时候提到过唐家等字眼,但那个时候她不知内情不明就里也就不曾细想,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才得以串联起来。

    宇文赫口中的那个“唐家”,就是唐泽口中的这个“唐家”。天底下姓唐的人何其多,这大概就是因缘际会吧。

    是啊,一切事情皆有因果,哪儿能没有缘由呢。

    想来宇文赫一提及就令唐敬之色变的唐家,便是唐敬之的逆鳞,以及痛处吧。

    “的确太过巧合。”宇文赫也深觉有理,看着门口的方向,嘴角徐徐上扬道,“城外蛊虫肆虐,咱们束手无策,就在咱们最最需要答疑解惑和帮助的时候,他们便送上门来了,这不就像是早就准备好,只等时机成熟给咱们送过来一般么?”

    这话无疑是一语双关。

    萧如月闻言也徐徐笑道:“的确如此,天底下哪儿来这么多巧合。”

    梁丘雅音看了唐敬之一眼,又看着萧如月说道:“他们费尽心机难不成就是为了撒一个谎么?”

    唐敬之眉头深锁,一句话都不说,不知道是在因为唐家的事情不悦,还是因为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不满。

    宇文赫霍然站起来,在唐敬之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既然都是唐家人,他的套路你应该懂,解决城外蛊虫的事情交给梁丘姑娘就好,你偶尔也干点副业。”

    唐敬之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宇文赫这话不等于是让他去看着那个叫唐泽的么?

    岂有此理!

    他激动地都要跳起来了,“凭什么呀!我堂堂药王谷的传人……”

    “闭嘴!”宇文赫嫌弃地冷声打断他,“药王谷的名声都快被你败光了,再废话我就亲自去找唐家的家主!”

    唐敬之像是被打中了七寸的蛇、更像是过度暴晒缺水的花,瞬间就蔫儿了。

    唐家无疑也是他的死穴。

    “总之,没弄清楚他们的来意之前,静观其变。”

    城外蛊虫的事情,宜早不宜迟。

    这两个突然间冒出来的人目的不单纯可想而知,但他们会是什么目的呢?

    但即便如此,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要试试看。

    城外的蛊虫形势如此险峻,早已拖不下去了。

    但说完这话,宇文赫也不打算多留了,扶着萧如月起身,便往东厢房那边去了。

    唐敬之没得反驳,气得盯着宇文赫的背影瞪了半天。

    臭小子,真是没大没小!

    ……

    回去的路上,萧如月还是没忍住问了宇文赫一句:“你明知道唐敬之很抵制那个叫唐泽的,为何还非要他去不可?其实崇阳崇越他们都可以的。”

第398章 归西

    第398章归西

    宇文赫闻言脚步一顿,看了她一眼忍俊不禁道:“萧姐姐,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萧如月不禁眉头一扬,“怎么说?”

    “唐家人精通机关暗器,可不是随口说着玩的。”宇文赫顿了顿,郑重道,

    “不说旁的,就说方才在花厅里,唐敬之的态度之所以反常,不单单是因为唐泽是唐家人而已。”

    萧如月嗯了一声,便越发好奇了。

    “那个一身书卷气看似温良无害的唐泽身上带着唐门特制的暗器,旁人大抵看不出来,但唐敬之一眼就识破了。”

    “所以,有些事情只有唐敬之能做,别人做不来。”

    萧如月闻言不禁多想了想,宇文赫的意思也就是说,方才在里面时唐敬之便识破了那个叫唐泽的唐家人有古怪,并且以他们之间才能明白的暗语已经互相通过了消息。

    看似无害的人,未必真的无害。

    这才是要唐敬之留下的真正原因。

    思及此,萧如月便忍不住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唐门机关暗器厉害的,亲身体验过了?”

    宇文赫故作深沉道,“算是吧。”

    算是?

    萧如月皱了皱鼻子有点不爽。

    这个回答甚至都称不上是回答,真真敷衍。

    不过,他这么敷衍的回答,也从侧面证明了一点:他当初被唐门的机关暗器收拾的体验,可能不太好。

    萧如月眸子里闪过狡黠的笑意,“我似乎从来没问过你和唐敬之是怎么认识的。唐先生不是行走江湖自由自在的世外高人么?他怎么就肯鞍前马后地给你跑腿被你差使?”

    “怎么,萧姐姐想起来要翻旧账了?”

    宇文赫一手揽在她腰间,暧昧地凑在她跟前煞有介事笑道,“萧姐姐尽可放心,我与唐敬之绝对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

    “是吧?”萧如月随口答道。

    她的笑容却分明是在说,“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还有一句更深层的:你说是就是。

    要说宇文赫与唐敬之之间没电什么小秘密,她才不信。

    宇文赫顿时哭笑不得。

    “等有时间了,我好好与她说说唐家的机关暗器究竟有多厉害。”

    跟在后面当护卫的崇阳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变透明才好,为什么他要当这个护卫?

    每回跟在君上和娘娘身边,他都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

    他就觉得自己太、亮、了!

    就在少年正努力减弱存在感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某君上已经卸下那副高高在上的皇帝姿态,一脸讨好地凑在皇后娘娘跟前,“回去再与你好好说说唐家的机关暗器那些事,如何?”

    “嗯。”皇后娘娘昂首挺胸,颇有“这还差不多”的意思。

    随即便见君上搀着娘娘,化身狗腿子,边走还边说好话。

    崇阳默默得放慢脚步,拉开一点距离,再拉开一点……

    花厅里,梁丘雅音和唐敬之迟迟没走。

    唐敬之微蹙了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梁丘雅音摸着下巴看了他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说道:“姓唐的,你怎么越来越别扭了,那不就是个唐家人么?”

    这句话无疑打断了唐敬之的思路,他抬头徐徐朝她看来,梁丘雅音又道,“你是在担心唐家要亡,还是担心城外的蛊虫?”

    唐敬之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唐家灭了门也与我无关,谁还担心他们要不要亡的。”

    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煞有介事地看着梁丘雅音,“小雅音这是在关心我么?”

    某姓梁丘的姑娘一脸黑线:“……”

    我就不应该嘴贱!

    “像你这种人就是扔到城外蛊虫堆里去你也死不了!我关心你个大头鬼啊!”

    梁丘姑娘丢下这句话就气呼呼地走了!

    唐敬之一愣,随即追了出去,“丫头,别生气嘛!”

    “等等我”

    之前的郁闷和阴郁仿佛已一扫而空,又变回那个吊儿郎当乱没正形的唐神医唐先生。

    梁丘雅音气得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索性施展轻功从屋檐上跃了过去,唐敬之也不甘示弱,随之追上去。

    喏,又开始你跑我追的戏码了。

    西厢房里。

    崇越刚走不久,房间只有翁岱和唐泽两个人。

    唐泽在房间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一圈,而翁岱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此,他摘下他的木质面具,毫无预警就激动地按着唐泽的双肩道,“那个女人她说她可以找来金蚕蛊!她可以找到金蚕蛊啊!”

    说到情绪激动时,那种暗红色的花纹又从他脖子处爬出来,迅速往脸上蔓延,唐泽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推开他,“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冷静一点!”

    谁知翁岱后退了几步,脸上的暗红色花纹就退了下去,咧了咧苍白的嘴唇冲他笑,“逗你的,怎么可能说激动就激动。”

    唐泽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无奈,“是是是,可她说的是尽量,不是一定。”

    “那个女人就是西夏的皇后吧,她说话肯定要算话的。”

    唐泽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似笑非笑道,“不愧是大祭司,眼光果然毒辣。”

    翁岱摸着木质面具又重新戴上去了,双手往身后一放,连那口别扭的汉语都消失了,

    “那个女人温柔内敛气质非凡,一看就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生得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是长得很顺眼。”

    此时的翁岱与在前厅时,简直判若两人。

    唐泽扯了扯嘴角,“大祭司是看上那位西夏皇后了?”

    话音才落,一根飞针便从他耳边飞过。

    唐泽利落地闪过,就听翁岱沉声道,“你们汉人总说隔墙有耳,你张口闭口就这么口无遮拦的,你就不怕被别人听见了。”

    唐泽复又耸肩,似乎不以为然。

    对面的凉州城里。

    冯玉婷将浑身僵直的活人蛊叶海棠按在热水中不断洗刷,用的刷马的刷子拼命刷,她身上那层青绿色也丝毫未少。

    皮掉了,再长;

    划破了皮肤,即刻愈合。

    叶海棠早已没有了知觉,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除了还剩下一口气,与死了无异。

    “海棠,你跟我说说话吧。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呢?”

    僵硬如行尸走肉的活人蛊叶海棠毫无反应。

    冯玉婷也不死心,又念叨着,“我们说好的这辈子都在一起的,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叶海棠还是没有反应,冯玉婷洗刷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凑在叶海棠耳边说道,“海棠,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有些东西,不属于我的,为什么我非要得到不可呢?”

    叶海棠仍是那样木然的表情,并没有一点表情的变化,一双如死鱼眼一般的眼珠子没有丝毫神采。

    冯玉婷叹了口气,把她从水里捞起来,把她拖出来擦干花了冯玉婷不少力气,她又给叶海棠僵硬的身体穿上她最喜欢的衣服,月白色的对襟上襦,***的绣海棠花齐胸襦裙,衬托着泛着青绿色的脸,更显得诡异与惊悚。

    别提多骇人了。

    冯玉婷却一点不觉得有问题,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甚至十分满意十分骄傲地扬起头颅,“我们家海棠啊,哪怕这样也很漂亮。”

    这时候,一个人跌跌撞撞从外面奔了进来,慌慌张张喊道:“楼主,海石他……”

    冯玉婷徐徐回头看去,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海石怎么了?”

    海彦激动地抱住冯玉婷的手臂,“他们都说海石他死了,是不是真的?!”

    “你们不是亲兄弟么?他都死了那么久了你怎么到现在才知道?”冯玉婷不以为然地说着,不紧不慢甩开他的手。

    海彦怔了怔,却见冯玉婷双手往胸前一横,冷眼睨着他阴森森地笑:“他已经死很久了,你要是想念他的话,我可以把你送过去和他作伴啊。”

    “我……”

    海彦猝不及防退了一步,“楼主,你想做什么?我和海石可是可汗留在你身边的鞑靼勇士!我们可是奉命看着你……”

    “奉命看着我,让我依照你们可汗的指使和精神,夺取西夏的疆土归入你们鞑靼是吧?可那又怎么样?”

    不等海彦说完冯玉婷便冷笑一声打断道,“你们可汗穆合礼这会儿不是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话都说不出来了,你接下来该操心的是,谁继承汗位,呼勒太子当可汗,还是三王子莫啜继承汗位,要选择可要趁早,免得站阵营站晚了连自己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你,你怎么敢直呼可汗大名!”

    冯玉婷耸了耸眉头,“哦,直呼可汗大名怎么了?”

    “你!你该死!”

    海彦咬牙切齿着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狠地朝冯玉婷打去,轻而易举就掐住了她的脖子,“海石也是你害死的是不是?是不是!”

    “是啊。”冯玉婷轻描淡写的道,“他被扔到城外喂那些蛊虫去了。”

    丝毫不畏惧此刻正掐着她的脖子随时能要了她命的海彦。

    她的目光越过海彦,落在他身后的门上,海彦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猛然回头,一抹黑色却在他回头的瞬间就制住了他。

    强而有力的虎口钳制住他的脖颈,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掐断他的颈骨。

    这个浑身从头到脚一身黑,仅有衣袖和前襟上的一点金丝绣线点缀之后,其他全是黑漆漆又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正是他恐惧的来源。

    鞑靼国师宇文觉!

    “有一件事本座必须纠正你一下,不是玉儿害死了你的海石兄弟,他是被本座下令丢到城外去的。”

    宇文觉低声笑道,却叫人越发觉得阴森恐怖,海彦头皮发麻浑身发冷,甚至连挣扎都忘了。

    “而且,玉儿你也有一件事说错了,那个穆合礼不是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而是已经归西升天了!”

第399章 南疆大祭司

    第399章南疆大祭司

    ……

    海彦因为宇文觉的话惊得一时愣在原地。

    “怎,怎么可能!可汗他……”

    “可汗他怎么可能……”

    “不,不会的!”

    海彦大喊着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你们是骗我的,你们一定是骗我的!可汗英明神武,可汗是要征服西夏和东陵的人,可汗不会死的!”

    他情绪激动非常,一把就揪住了宇文觉的衣襟,“你!你算哪门子国师,你居然胆敢在背后如此造可汗的谣!你是对可汗不敬,大逆不道!”

    “哦,大逆不道。”

    宇文觉冷冷一笑,抬手轻轻一拂就不费吹灰之力把海彦给摔到了地上,与黑袍同色的短靴即刻毫不客气踩在他脸上,“你既然对你的可汗这么忠心,那就去地底下对他尽忠好了!”

    “你敢!”

    宇文觉冷笑一声,回头看了冯玉婷一眼:“这个人玉儿可想保?”

    冯玉婷心一惊,忙收起情绪堆起柔美的笑容说道:“听凭绝哥哥做主。”

    “那可好。”

    宇文觉闻言一笑,甚是满意,但轻笑仅是一瞬间,笑声转瞬冷落,弯腰迅速点住海彦身上的几处大穴让他动弹不得,随后便唤来黑衣人,四个人抬着一动不能动的海彦大步而出。

    冯玉婷眼皮子连眨都不敢眨一下,那四个人抬着海彦刚走出去,宇文觉拽着她也往外走,“那般精彩的画面你怎么能不亲眼看看呢?”

    冯玉婷畏缩地看了僵直站在那儿的叶海棠,却不敢拒绝,任由宇文觉拽走。

    海彦被四名黑衣人抬到城楼上,高高举起重重抛下,他满脸惊恐却动弹不得挣扎不了,重重落了下去。

    “啊!救我”

    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被蜂拥而来的无数血红色蛊虫吞噬。

    ……

    萧如月回房换了身衣服之后,便让银临去把梁丘雅音请过来,两人准备私底下悄咪咪聊点不为人知的事情。

    因为翁岱和唐泽的关系,梁丘雅音和唐敬之都留在了行馆没走。

    绿衣是个贴心的丫头,知道她们家皇后娘娘如今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也容易饿,就她和梁丘雅音会面的这个时间,都没忘了给她准备吃食。

    梁丘雅音一进来便乱没形象地一屁股坐下,抓了一块晶莹如碧玉的软糕就塞进口中,嚼吧嚼吧着边吃边说:“你特意让银临喊我过来,是想说什么?”

    “特意喊你过来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萧如月好笑地调侃她,“别光顾着吃了,那是绿衣给我准备的,不是给你准备的。”

    “小气,你越说不给吃我就越要吃!”梁丘姑娘不乐意了,气呼呼地抓起了三块就往嘴里塞,结果吃的太任性太快猝不及防就把自己噎住了,直捶胸口也缓不过来。

    银临忙给她递上热茶,梁丘雅音猛地灌了一大口才缓过去这口气,这会儿再看桌上那盘糕点,食欲下降了大半。

    “银临,你去外面等着吧,我和雅音姐姐有些话要说。”

    萧如月吩咐了银临一句,银临便领命退下了,房中只余下萧如月和梁丘雅音两个人。

    然而,雅音姐姐一脸的郁闷让萧如月哭笑不得,“你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也不怪唐先生一直追着你叫小雅音。”

    “你可快别提他了。”一听到萧如月提唐敬之,梁丘雅音都要炸毛了,“他真有把人气死的能力,我都想把他塞回娘胎里重新生!”

    萧如月微扬了眉头,一眼就看穿了,“唐先生又招你惹你了吧。”

    说着还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

    梁丘雅音闻言不禁白了她一眼,“别以为只有你会幸灾乐祸,小心我会落井下石。”

    萧如月笑笑并不在意,淡淡笑了笑,“我有些关于唐先生的事情想问你。”

    梁丘雅音撇撇嘴,收起之前乱不正经的模样,稍稍正坐道,“刚好,我也觉得有一些关于唐敬之的事情可以跟你说说。”

    萧如月点了个头,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道:“唐敬之真的是那个唐家的人?”

    “嗯,如你所想,唐敬之的确出自东陵赫赫机关制造世家,唐家。只不过那家伙早就和唐家人没有关系也没有往来了。”

    梁丘雅音说着顿了顿,“这件事说起来本不应该我告诉你的。不过我觉得你们家那位估计也觉得不好开口,所以还是我来说吧,你要是一无所知,想必心里也不踏实。”

    难得见她如此认真的表情,萧如月也不禁认真许多。

    “唐敬之的父亲原本应该是唐家这一代的家主,但是当年出了一桩事情,他父亲被逐出了唐家,唐敬之也随之被唐家除名,名字也从族谱上划掉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他没说过,但唐敬之的的确确从那之后就恨极了唐家人,老死不相往来,稍微知道些内情的人都绝不会在他面前提及唐家的事情。”

    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

    “你说知内情的人,也包括宇文赫吧。可我貌似好多次都听他故意在唐敬之面前提。”想到这里萧如月不禁好笑,“凭唐敬之的医术和名望,他完全没必要受制于宇文赫,可他却被宇文赫吃得死死的,为什么?”

    而且他们两个貌似乎认识很多年了,虽然宇文赫没有具体的提过他们相识的事情,但萧如月还是能从他所说的过去感受到,他和唐敬之感情是很深的。

    虽然两个人经常互损,嘴上不饶人,尤其是宇文赫对唐敬之真的就没客气过,唐敬之对宇文赫更是一口一个狗皇帝臭小子,他们看上去就跟有多少深仇大恨似的,但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相识多年,真心相待。

    这样的情谊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

    梁丘雅音托腮略作思考,“这个你问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据唐敬之自己说的是,他貌似受过你们家那位的母亲的恩惠,也欠了宇文赫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现在才会这么任劳任怨地供那个狗皇帝差遣。”

    萧如月煞有介事地打量了她一眼:“敢情雅音姐姐什么都是一知半解的?”

    “喂,你别这么看我,又不是我家的事情我记那么清楚干什么?”梁丘雅音被她看得浑身不对劲,头皮直发毛。

    萧如月笑嘻嘻地摇摇头,“这话我不会跟唐先生说的,他要是知道你对他的事情这么不感兴趣,他可能会伤心欲绝。”

    “谁要知道他伤不伤心啦,你这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他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呢!”梁丘雅音直跳脚,“月丫头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什么都没说,雅音姐姐你不要冤枉我好不好。”萧如月一脸无辜地摊摊手,末了狡黠地冲她眨眨眼,“我只是说他可能会伤心欲绝,其他的都是姐姐你自己说的。”

    “你……”

    梁丘雅音气得说不出来话,索性一跺脚,气得鼓起腮帮子,“早知道我就不闲着没事跟你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我其实还有一件事。”萧如月若无其事地双手托腮看着她,“那个叫唐泽的唐家人,千里迢迢从东陵赶去南疆请来了那个什么南疆的圣坛看守人,姐姐就没有什么想教的么?”

    “教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南疆又叫苗疆,那里的养蛊人养蛊的方式,和梁丘一族沿用的,也就是你教给我的养蛊的方式截然不同。南疆的蛊师,能做到像那个叫翁岱那种程度的,恐怕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吧。”

    梁丘雅音淡然地点了点头,“南疆人多是苗人,所以又称苗疆,苗人多养蛊,养蛊的手段也残忍凶狠许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一套被他们用到了极致,最开始养一百条虫子,但不给东西吃,就让虫子互相吞吃,十天八个月后,能活下来的也就寥寥无几了。”

    “他们就是用的这种方式让虫子变异,让虫子的毒素累积,同时用自己的鲜血喂养,辅以秘传之术来控制蛊虫。但正因为苗疆的蛊虫都是在极其残酷的环境中锤炼出来的,所以越高级的蛊虫,控制起来就越困难,也越容易反噬……”

    说着,梁丘雅音又用极为平静甚至平静到有些冷漠的语调道:“苗疆的养蛊人,都会用自己的身体成为蛊虫的宿体,他们的身体就是蛊虫最好的寄居之所,一来是为了让蛊虫与蛊师的血肉更亲密,以此达到控制的目的……”

    “二来,身体里寄宿了蛊虫的蛊师,便是行走的毒药,可以杀人于无形,随时能致人于死地。”

    “就像你这样,百毒不侵。”

    萧如月蓦地响起在花厅中见到的那一幕,沉沉道:“所以,那个叫翁岱的南疆蛊师脸上突然出现的暗红色花纹,就是在他体内寄生的蛊虫造成的,对吧?”

    “嗯,想必你也感觉到了,他一进花厅便出手了。”梁丘雅音的神色也认真了不少,“他应该已经发现你我也养蛊的事情了。”

    萧如月嗯了一声之后便没再说话了,这点她自然感觉到了。

    养蛊的人多多少少会与众不同,何况同样身为养蛊人,

    一时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我好奇的是,他对金蚕蛊也如此痴迷,难道说,就算如南疆那样一个国度,也没有一只金蚕蛊么?”

    “金蚕蛊这种东西根本不是想要就能找到的,这是百年不遇的稀罕物,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发现你的胖虫子有可能蜕变进化的时候那么精惊喜了。”

    梁丘雅音郑重其事道,说着整个人都站起身。

    她就如临大敌一般,“那个叫翁岱的南疆蛊师既然是圣坛的看守人,那他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南疆大祭司了。”

第400章 真正的王

    萧如月不禁疑惑道,“大祭司?那又是什么?”

    “大祭司是南疆实际上的王。”

    没等梁丘雅音说话,便有另外一个声音便从窗外响起替她做答了。

    这嗓音这低沉中带着几分磁性,分外悦耳。

    萧如月循声往窗外看去,就见俊逸绝伦的男子身穿一袭玉色流云暗纹的锦袍,长身如玉,唇边挂着浅笑。

    这人除了宇文赫还能是谁?

    但萧如月看见他的第一眼,还是没忍住给了他一记白眼,“你这人站窗口偷听别人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某君上一脸无辜地摊手道,“我没偷听,我一直在这儿,是你们自己没有发现我。”

    萧如月:“……”

    你不要脸!

    梁丘雅音:“……”

    这狗皇帝真真不要脸!

    偷听都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理所当然的。

    活该被嫌弃。

    萧如月瞪了他一眼,“万一我和雅音姐姐说的是一些私密的私房话呢?你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偷听像什么样子,亏你还是一国之君?”

    某君上耸耸肩道:“我保证不该听的都没听见。”

    “我也保证。”又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就见宇文赫身后一个人影走出来。

    不正是刚刚才在萧如月和梁丘雅音口中讨论的,那位唐先生。

    梁丘雅音脸色先是一顿,随后变红,而后转青最后变成一片沉黑。

    “唐敬之你那把老骨头是不是在身上待腻了想被拆下来炖成汤?”

    随着一声怒吼未落,梁丘姑娘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闪光从窗口冲了出去。

    狡猾的某君上居然捏准了机会闪开,于是乎,梁丘姑娘愤怒的拳头就毫不留情就招呼在唐敬之的脸上。

    唐敬之躲闪不及,被她一拳打飞出去摔在树干上,惨兮兮地捂着脸哀嚎外加骂道:“宇文赫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你帮我挡一下会死啊……哎哟,我的老脸……”

    “知道自己老就不要做这种老不修的事情!”梁丘雅音提着拳头又一下砸下去,他连忙躲闪。

    谁知道某个皇帝就大言不惭道,“就是嘛,明知道自己一张老脸了还偷听,委实不妥。”

    唐敬之:“……”

    那个狗皇帝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说我?!

    萧如月:宇文赫你真的有脸说人家偷听?

    你还要不要脸了?!

    宇文赫回眸与萧如月坦然对视了一眼,毫无负罪感地摊手:脸不能吃,要它作甚?

    皇后娘娘曰:你果然很无耻。

    某君上更是一脸泰然:萧姐姐夸奖。

    萧如月:“……”

    论死皮赖脸和死不要脸她委实不是宇文赫的对手。

    甘拜下风。

    看清这一点,萧如月也就放弃与他理论的念头,扶着桌沿徐徐坐了回去,抬眸扫向宇文赫,“刚才你说,大祭司是南疆实际上的王,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宇文赫正要说话,就被被梁丘雅音打倒在灌木丛里的唐敬之艰难爬起来努力刷一把存在感。

    话刚说完,梁丘姑娘又一拳下去,“就你废话多!看本姑奶奶今天不把你打得你亲娘都不认识!”

    “别啊!我还有靠我的脸吃饭的!”

    唐敬之哀嚎一声赶紧落跑,一闪身就奔进了房间。

    宇文赫也从窗口跳进来,梁丘雅音在最后,也进来了。

    虽然手段简单粗暴了点,但目的是达到了。

    唐敬之狡猾的往萧如月这边凑过来,梁丘雅音气得牙痒痒,但捏着拳头怎么都没办法朝这边冲过来,气得转头冲着宇文赫吼了一声:“把你家那个姓唐的拖走!”

    “这话我想原封不动还给你。”宇文赫耸耸肩,一脸嫌弃地说道:“姓唐的不是我家的,跟他一家人会降低朕的格调。”

    唐敬之一口老血喷出来,“宇文赫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宇文赫闻言微微一笑,“你过来我告诉你啊。”

    唐敬之往前挪了两步,但看见梁丘雅音之后又退了回来,“不行,就这么说。”

    梁丘雅音扶额,“姓唐的有本事你别赖在月丫头身边!”

    “我不,你打我。”堂堂药王谷传人唐敬之唐神医摇身一变成可怜虫,可怜巴巴地就差泪眼汪汪了。

    梁丘雅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萧如月清了清嗓子,好心提醒和她不到一臂距离的唐敬之道:“唐先生,你还是别靠本宫太近的好,本宫怕你躲过了雅音姐姐的铁拳,躲不过宇文赫的剑。”

    唐敬之下意识往宇文赫那儿看去,就见某人笑眯眯地正盯着他,但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暴风雨前的宁静,皮笑肉不笑。

    唐敬之往边上挪了挪,再挪了挪,梁丘雅音看准时机准备出手暴打他一顿,唐敬之扯着嗓子就喊道:“我有话要说!”

    “等我说完再打不行么!”

    梁丘雅音这才收了手。

    宇文赫和唐敬之错身而过,淡然瞥了他一眼,就在萧如月身边坐下了,坐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看见唐敬之记得离他远点。”

    唐敬之:“……”

    我比琉璃还脆弱的心就这么碎了一地。

    然后扭头就拉了张椅子瘫在椅子里,什么白衣翩翩公子无双,全都见了鬼了。

    梁丘雅音给了他一记:“你活该!”的眼神,也径自坐下,毫不在意形象地翘起二郎腿,正色道:“月丫头,诚如你们家君上所说,南疆的大祭司是南疆实际上的王。”

    “是因为南疆人多养蛊么?”萧如月大胆假设道。

    梁丘雅音点了个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南疆说是一个国家,但其实它和西夏还有东陵都是不一样的,体制更像鞑靼一点。鞑靼是几个部族联合,南疆也是几个不同的族群联合起来的国家。南疆六诏各有不同,也各有自己的首领,而南疆王说是六诏之主,实际上只是一个虚衔,真正掌管着南疆六诏的人,是南疆的大祭司。”

    她顿了顿,努力想用一个更简单的说法说明,

    “这个就像是先代被奉天子以令诸侯那样,有天子,但真正掌权的人是大祭司。大祭司掌管着祈福、占卜等等事宜,南疆王做任何决定之前,都是要先请示过大祭司的意思。”

    萧如月徐徐颔首,“南疆大祭司是南疆真正的掌权者,他们的南疆王只是一个傀儡,这并不难懂。我不明白的是,假若那个叫翁岱的是南疆的大祭司,他可关系着整个南疆的兴衰存亡,他怎么会轻易至此涉险?”

    宇文赫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忧,大掌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摩挲着,轻言浅笑道:“假如他不是轻易涉险呢?”

    “你的意思是,他是有备而来,并且有十足的把握,早已成竹在胸?!”萧如月听他这么说不禁蹙了蹙秀气的娥眉。

    宇文赫笑了笑,没否认。

    萧如月紧蹙的眉头未曾放松,又往梁丘雅音和唐敬之那儿看了看,他们的反应也十分平静。

    如此说来,就可以确定那两个人帮助他们驱除城外蛊虫是假,另有图谋是真。

    但也不能就这么武断地下结论。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世上的人哪儿不自私不为己的,他们另有图谋或许是,但也不能就此全盘否定。

    加上,他们很有可能具有真本事能驱蛊,这才宇文赫在观望没有动手的真正原因。

    想明白这一点,萧如月望着宇文赫说道,“所以,你是请君入瓮,想看看他们究竟图谋什么,也想看看他们究竟能不能驱蛊,是吧。”

    宇文赫笑眯眯地点头,“还是萧姐姐明白我。”

    萧如月在心中暗笑:老狐狸。

    宇文赫这招够狠!

    城外蛊虫泛滥成灾随时可能威胁大夏江山社稷,已是刻不容缓,突然冒出来的这两个人虽然来者不善另有所图,但也可能有利于己,所以,宇文赫他是想在不清楚对方实力和底线的情况下静观其变,等待对方先出手,摸清楚他们的底线和套路了,才好决定策略。

    先发虽能制人,后来也能居上。

    因为人不会费尽心力去做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事情,所行所思必有缘由,他们有所图就会有所行动,有所行动就会露出破绽,他们究竟图的什么、目的是什么,也就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所以不怕另有所图,就怕他们什么都不图。

    宇文赫打的是个如意算盘,能利用他们解决了城外的蛊虫就好,解决不了的话,哪怕顺藤摸瓜找到这两个人背后的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思及此,萧如月不由得失笑。

    宇文赫真是把什么都给算计去了。

    这算不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宇文赫见她一脸无奈又是好笑的模样,便知她已经清楚他的用意了。

    随即笑道:“怎么,萧姐姐还有更高明的办法?”

    “岂敢岂敢。”萧如月煞有介事道,“本宫甘拜下风。”

    论心机城府论手腕力量她都不敢跟他相提并论。

    宇文赫这人论年纪没她大,心思可不知道比她深了多少倍,宇文赫此人的心机城府深沉得可怕。

    但他,却让我生不出半分厌恶和防备。

    她反而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第401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因为宇文赫他费尽心思做的这所有事,都是为了还天下一个安定太平,还百姓一个安康清宁。

    让人怎么能不爱?

    天下是谁当皇帝老百姓根本不在意,他们只是想要安居乐业,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凡是有违天下清宁太平的人与事,都是非正义的。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很是要紧。

    萧如月思索再三,还是开口问宇文赫道,“眼下我们还没办法确定那个叫翁岱的南疆蛊师是不是就是南疆大祭司,而且……”

    她顿了顿,才说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那个翁岱就是南疆大祭司,那么,那个叫唐泽的唐家人,怕也不会是寻常角色吧。”

    唐敬之听她这话像是想起来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梁丘雅音跟他大抵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脸色也是随之一变,“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两个人突然出现在燕州城里说要帮忙驱蛊,试探了我们之后又不动声色就留下来,我担心他们图的是何对面凉州城里的人一样的东西。”

    “雅音姐姐的意思是说,这两个人很可能是何宇文觉一伙儿的?”

    “未必听宇文觉之命行事,但沆瀣一气的可能性很高。”宇文赫说道,说着话他像是想起来什么,随之看了唐敬之一眼。

    两个人四目相对,唐敬之蓦地就站起身往外走。

    萧如月不明所以地看了宇文赫一眼,随即又说道:“他是要去西厢房?”

    宇文赫面带微笑点了头。

    萧如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唐敬之离去的方向,哭笑不得。

    梁丘雅音拍桌笑道,“我就说嘛,你这皇帝特意把唐敬之给诓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没想到你就是为了想让他心甘情愿去跑腿的。这招好毒!”

    宇文赫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并不反驳,想来是默认了梁丘姑娘的这个说法。

    萧如月也心想着:宇文赫用心太险恶了!

    唐敬之这狐狸都被他给算计了。

    估摸着这会儿他已经回过神来了,但不好意思回头。

    改天有机会还得好好打听打听他和唐敬之的关系才行。

    梁丘雅音笑了好久,还是忍不住笑道,“我去看看唐敬之那货在干什么,你们小两口好好过二人世界吧。”

    说着就站起来,顺手摸了两块糕点,准备也从窗口蹦出去。

    就听见门口崇阳报了一声求见,梁丘雅音的动作一顿,只听宇文赫唤了声:“进来。”

    随后,崇阳大步流星进来,单膝跪地郑重道,“君上,娘娘,鞑靼可汗薨世了。”

    萧如月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那一日那位鞑靼的呼勒太子就是与宇文赫谈条件,要求让唐敬之进他们的王宫去给鞑靼可汗穆合礼治病救命的。

    但那一日因为十三赶去鞑靼的关系,宇文赫和唐敬之他们刚出门,呼勒便对她下手了。也因为这件事,宇文赫带着她直接返回来,唐敬之自然也就没进王宫去给那位鞑靼可汗救命。

    所以,是这个原因么?

    宇文赫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划过一丝冷意,冷冷笑道,“那个呼勒太子要是长点心不对你下手,那位鞑靼可汗这会儿兴许还活着。”

    他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那位鞑靼可汗要是在天有灵,就去找他那个蠢儿子算账。

    是他儿子把他给折腾死的。

    萧如月娥眉微敛,问宇文赫道,“这会儿宇文觉已经回到凉州城了吧?”

    宇文赫自是明白她想问什么的,只淡淡嗯了一声。

    萧如月又道,“宇文觉不在那边坐镇,那位三王子莫啜也回去了,那鞑靼这会儿岂不是乱套了?他们王庭情况如何?”

    崇阳顿了顿,看了宇文赫一眼,忍住笑说道:“不出君上所料,这会儿太子呼勒和三王子莫啜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萧如月闻言往宇文赫那儿看去,“这其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么?”

    听崇阳话里的意思,仿佛是,这一步宇文赫早就算到了。

    宇文赫早知道鞑靼可汗穆合礼一死,太子呼勒和三王子莫啜会展开夺位之争,让鞑靼乱成一团,这点她是懂的,可是崇阳的意思又不单单如此。

    仿佛还有什么她没弄明白的伏笔。

    宇文赫眸子里浮出一抹笑意,与萧如月四目相对,“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专门让王家大公子跑燕州一趟么?现在我就可以回答你。”

    “鞑靼可汗一死,身为太子的呼勒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理应继承汗位,但穆合礼早在之前便留下了遗诏。遗诏上钦点的下一任可汗,是三王子莫啜。”

    宇文赫是笑着说出这话的,他的笑容清淡浅薄,看着无辜无害,萧如月却十分明白这笑容都代表了什么。

    能让他这么笑的时候绝不是什么好事……应该说,对鞑靼人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对大夏,就是一件幸事了。

    宇文赫说完便斜睨着萧如月,像是在等她的反应。

    萧如月细细品味他的话,脑子里灵光一闪,惊讶地险些给自己的口水噎住了,

    “你……”

    “那份所谓的鞑靼可汗的遗诏,不会是……”王大公子王其越的手笔吧?

    萧如月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可是,宇文赫却已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眯眯地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萧如月一时接不上话:“……”

    这一手釜底抽薪干脆利落。

    猝不及防!

    莫啜与呼勒之间本来就为了储君之位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如今,鞑靼可汗一死,可汗之争更是无可避免地陷入胶着。

    因为鞑靼国内支持莫啜的人本就不在少数,有了遗诏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王大公子模仿的这一纸遗诏一旦登场,必定会让汗位之争彻底陷入白热化。

    呼勒哪怕是太子,哪怕原本可以顺理成章登上汗位,宇文赫在背后给他来这么一手,他与莫啜的暗斗就会升级为明争,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你死我活。

    这场斗争最后无论是呼勒赢还是莫啜胜,鞑靼都会元气大伤,这么一来,哪怕边境有宇文觉在守着,也会被王庭的斗争拖了后腿。

    宇文赫这是完全不给他们兄弟俩留后路啊。

    让他们内斗拖垮自己,他们便无暇顾及近邻的大夏了。

    难怪宇文赫会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大公子不远千里从京城赶过来。

    难怪宇文赫不惜以身犯险也要亲自深入鞑靼王庭,原来他早就布了局,亲涉险地才能真正迷惑对手。

    同时也达到了他的一众目的。

    这老狐狸。

    他城府之深心思之缜密简直可怕。

    萧如月不禁庆幸这个人是她夫的君。

    不是她的仇人。

    宇文赫若她的死对头,她只怕是一天好日子都没得过,整日都得提心吊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呼勒典型的是自己在找死。

    ……

    远在鞑靼王庭的莫啜正安然坐在他的王府书房里,手里捧着一卷绢帛。

    一身劲装打扮的手下人正在向他禀报外头的情形。

    “三王子,如今朝中有半数朝臣都反对呼勒继任汗位,但是呼勒一直坚持说遗诏有问题,他不服这个结果,还提出必须要详加调查这份遗诏的来历。”

    “如今已经有一部分人是站在他那边支持他的,您看……”

    “站在他那边还是原来那批人吧。”莫啜淡淡说道。

    劲装打扮的男子顿了顿,点头道:“主上料的不错,还是那批人。咱们是不是……”

    “嗯。”莫啜便淡淡应了一声,“庄羽,咱们的计划也该启动了。”

    “属下明白。”

    庄羽正要起身离开,但突然又顿住,“主上,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莫啜眉头一敛,“不当说就别说了。”

    庄羽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此次主子能如此顺利回来,又成功阻止呼勒登上汗位,全是那位大夏君上的计策,主上,长此以往的话……”

    “够了。”不等他说完,莫啜便打断了他的话,“你下去吧,这些事情本王自有分寸!”

    庄羽只好讪讪离开。

    书房的门关上,莫啜紧紧攥着手里的绢帛,脸色一片沉黑。

    宇文赫!

    庄羽说的没错,他能如此顺利回来,都是因为宇文赫。

    之前在青州他们已经闹得十分不愉快了,宇文赫更是带着他的狼头令箭入了王庭,他本想借着呼勒和国师燕绝的手收拾宇文赫,但没想到这人的手段如此高明。

    他不但利用了呼勒,毫发无损就炸了国师府,还反过来利用国师燕绝打压了呼勒,更是借此机会让他回到王庭。

    临走前给他留了一封遗诏,这东西在他手上,无论真假都足以让呼勒永世不得翻身。

    之前他以为宇文赫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去到鞑靼王庭,是为了那位国师燕绝,如今看来,他早就布好了这一步棋。

    宇文赫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心思之缜密难以想象。

    他分明是早就算到有今日这一步,才会早早的布下那些棋局。

    从前没多想,如今细想之下才知深意

    所有的事情,都在宇文赫的掌握之中!

    宇文赫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哪怕是和国师燕绝联手,也绝非宇文赫的对手!

第402章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心里清楚,宇文赫这次帮他不是真心想帮他,宇文赫之所以帮他,是想让他和呼勒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他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好计策啊。

    莫啜手中的绢帛几乎被他捏碎,但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徐徐松开了。

    这绢帛眼下可是他的制胜法宝,如何能弄坏?

    他将绢帛摊开放在案头轻轻抚了抚,绢帛又恢复了平整。

    虽然他不知道宇文赫是如何弄来的这遗诏,但这件事上他必须感谢宇文赫才行。

    是宇文赫提醒了他,眼下这一局,主动权全都掌握在了宇文赫的手中。

    也是宇文赫提醒的他,只要他宇文赫还在西夏一日,他就绝没有机会对西夏下手了。

    他才是西夏的绝对堡垒。

    宇文赫无疑睿智无比,而他身边还有一位心机城府不输给他的皇后,强强联合,旁人想觊觎西夏,便是比登天还难了。

    那个女人,那个东陵的公主,她若论起手段,怕是不输给冯玉婷吧。

    但她身上却没有冯玉婷那种令人厌恶的感觉,甚至,哪怕她对他下了蛊,他也觉得她是可爱的。

    思及此,莫啜不禁攥紧了拳头。

    宇文赫就凭他是西夏的君上才能拥有这个女人是么?

    他凭什么!

    莫啜咬咬牙,闭上眼,捂着心口,眼前全是那张秀丽雅致的容颜。

    他猛地睁开眼,心里有了决断。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人,他便会存在弱点。

    宇文赫,你哪怕再能耐,你西夏也有弱点。

    何况,我们的那位国师燕绝眼下就在凉州城里。

    我期待着国师和你相争的结果。

    你想让我和呼勒你死我活,那我就预祝你和我们鞑靼的国师燕绝两败俱伤。

    就看谁笑到最后了!

    ……

    燕州城天子行馆里。

    “宇文赫,你上辈子是狐狸吧。”萧如月忍不住好笑道。

    宇文赫笑笑不反驳,一双剑眉往上微微一挑,倒是一派得意之色,“皇后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是越来越受不了你们这对夫妻了。”梁丘雅音做出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的动作,嫌弃地搓了搓手臂,果断往窗外跳,

    萧如月哭笑不得。

    崇阳还跪着,宇文赫让他起身,又吩咐道:“继续监视着,让那边不要放松警惕。鞑靼未来的可汗,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属下明白。”

    崇阳起身正要走,萧如月又拉了拉宇文赫的袖子道,“记得把那位三王子的解药及时送过去,要是他身上的蛊发作了,可就没人帮你拖住宇文觉的后腿了。”

    “嗯。”宇文赫含笑点点头,转头便看了崇阳一眼:“皇后娘娘的话都听见了吧。”

    崇阳弱弱道:“是,都听见了。”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退下了。

    他心里头默默想着,以后能不能不在君上和娘娘跟前伺候了。

    以前他老嘲笑崇越抵御不了小姑娘的诱惑,这下好了,他也想有个小姑娘了。

    再这么下去他都要绝望了。

    ……

    ……

    亲眼见着海彦就这么被丢下去被蛊虫彻底淹没吞噬,这画面饶是见惯了腥风血雨杀人如麻的冯玉婷也为之大惊。

    她瞳孔缩了缩,脚步下意识要往后退,但她的手被宇文觉紧紧捏住,她退也退不得,生生忍住了逃跑的冲动。

    这个男人已经超出远远她能掌控的范围了,早在他身上长生不老药的余毒清干净那天起,他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宇文觉了。

    他的蛊虫大阵根本不需要她,他身上的毒也不需要她了,如今的她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和棋子没有区别,随时可以被丢弃,今日他能这么对别人,难保回头不会也这么对她。

    不行,她要想办法离开才行。

    对,想办法离开。

    否则,再这么继续下去,她也会被喂了城楼下这些蛊虫的!

    冯玉婷紧紧捏住拳头,却因为一时控制不住激动之情引得宇文觉回眸,“玉儿在想什么这般激动?”

    “没,没什么。”冯玉婷忙堆起笑容,但笑容说到底还是勉强牵强。

    她谨慎小心地盯着他金色的面具,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会哪里惹了他不高兴。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宇文觉也不深究,拖着她的手下了城楼。

    冯玉婷一路上都不敢放松警惕,随时准备要与他起冲突,但却什么都没发生。回到府邸,宇文觉还亲热地拉着她进了房间。

    冯玉婷更加不安,宇文觉却热烈无比地将她按在床上,迅速扒光了她的衣裳,不由分说地进入了。冯玉婷甚至没有挣扎的余地,就被他死死压在了身下。

    宇文觉骑坐在她身上,热烈的欢好却没有半分爱意可言,全是掠夺,像是要把她一次性榨干了一样,这样的宇文觉让冯玉婷越发害怕。

    宇文觉就像是疯了一样,把她弄得像是要死过去一般。

    末了彻底释放在她身体里,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笑着:“玉儿于我而言可是个宝贝,本座全靠你成全了。”

    冯玉婷只觉得浑身一愣,像掉进了冰窟窿。

    什么叫靠她成全?

    这个男人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问,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压在她身上的宇文觉没多久又卷土重来,像是有用不尽的精力。

    她被随意操控摆弄着,只余下满心的恐惧。

    恐惧仿佛漩涡要将她吸进去,眼前一幕幕重演着海石海彦两兄弟被扔去喂了蛊虫的画面,冯玉婷脑子里越发清醒。

    不,她绝不能认输!

    哪怕是死她也绝不会死在宇文觉的手上。

    绝不!

    她蓦地抱住在她身上为所欲为的宇文觉,八爪鱼一般地缠住他,主动迎了上去,多年练就的媚功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房门甚至未关。

    房中不断传出**得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

    月上中天,满月已至。

    银辉月色下,城外的血红色红湘蛊“”地蠕动着,不知道是什么让它们得到了巨大的能量,全都活跃起来了。

    ……

    天色微微亮,萧如月便莫名惊醒,睁开眼一看,身边的宇文赫已经起身穿戴整齐了。

    微光中,他的脸色明灭不定,这让萧如月不禁生出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宇文赫却不愿意多说,将要坐起来的她给按下去,柔声道,“你休息,我去去便回。”

    说着唤了银临和绿衣进来,吩咐她们两个要照看好皇后娘娘,若是娘娘有个闪失,便要唯她们是问,随后便走了。

    他走得步履从容,但萧如月不难看出他是心急的。

    她下意识往银临那里看去,银临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娘娘,时辰尚早,您还是歇着吧。”

    就连绿衣也支支吾吾的说道,“娘娘,君上这么又本事,肯定没什么是君上解决不了的,您可还怀着孩子呢,那些事情就别操心了。”

    萧如月娥眉微蹙,这些事情她要是真能不操心才奇怪了。

    她想也不想的吩咐道,“绿衣,你去把雅音姐姐给我找来。”

    “娘娘,这会儿时辰尚早,梁丘姑娘想必还在休息,是不是……不太合适?”绿衣躲躲闪闪的顾左右而言他。

    萧如月随即说道,“那我自己去找她也行。”

    绿衣都要哭了。

    她可怜巴巴地看了银临一眼像是在问她该怎么办,银临也回以无奈,绿衣便放弃了,叹了口气妥协道:“……奴婢去找梁丘姑娘就是了。”

    说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慢吞吞地往外走。

    萧如月在她身后提醒道:“走快点。”

    绿衣背上一僵,随即夺门而出逃命去也。

    房中便只余下萧如月与银临两个人,银临看着消失在门外的绿衣,赶紧收拾了情绪,转头对萧如月说道:“娘娘还是歇着吧,梁丘姑娘就在行馆里,几步路就来了,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的。”

    萧如月没说话,她本想起身更衣,但头忽然一阵眩晕,她便跌坐了回去,吓得银临险些喊出来,“娘娘,您没事吧?”

    萧如月摇摇头不说话,便径自钻回了被窝里。

    她怎么能说,她是因为给那条胖虫子喂血才会如此虚弱的。

    银临忙给她倒了杯水过来,喂她喝了水后,又走到门口去,唤来下人让准备些吃食过来,便守着萧如月一步不肯走开了。

    下人没过多久便送了半锅粥,萧如月简单漱口之后便吃了一碗,这才又躺下歇着。

    绿衣去了许久,用银临的话说,是几步路就来了,她这几步路却是走了半个时辰都有了。

    萧如月吃过东西已恢复了些许力气,煞有介事地盯着银临看,“依本宫看,绿衣是去对面凉州城找的雅音姐姐吧。”

    银临干笑了两声,没作答。

    又等了一会儿,去请梁丘雅音的绿衣还没回来,倒是宇文赫先回来了。

    他大步流星而来,不知因为什么事而一脸怒容,银临是个惯会看脸色办事的人,见状连忙告退。她也是深知,她留在这儿只会碍事。

    门徐徐关上,宇文赫怒气冲冲地站在离床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盯着萧如月,连名带姓地喊:“萧如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胆大包天为所欲为的!”

    宇文赫前所未有的怒不可遏,仿佛是有滔天的怒火。

    “我……”

    萧如月愣了愣,一脸的呆滞。

    “我做什么了?”

    宇文赫脸色冷了几分,怒不可遏地吼道:“是谁准许你去寻找那些那些奇毒无比的蛊虫的,又是谁准许你用自己的血去喂养它们的!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第423章 你若不信,便来试试

    宇文赫突如其来的滔天怒火让萧如月僵在原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我没……”

    “梁丘雅音都招认了,你以为还能瞒得住么?!”

    宇文赫又一次吼道。

    萧如月猛地一颤,眼眶随之红了红,眼泪就掉下来了,“你这么凶干嘛!大声了不起啊!”

    上一刻还凶神恶煞的宇文赫顿时手足无措,想上前但迟疑了一下反而往后退,萧如月一股委屈涌上来,眼泪就掉得更凶了。

    宇文赫连忙七手八脚地把自己的外衫给扒了下来,这才凑过去抱住了她,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句:“外边儿天凉,外衫有露水……寒气重。”

    似乎紧张地都不知道把手脚往哪儿摆了。

    萧如月闷声抽噎了两下,随即扯着袖子抹了泪痕就推开了宇文赫。

    宇文赫愣了愣,大概这才想起他一开始的目的,捡起地上的外衫随手掸了掸灰尘又再度穿上,站在床前几步之遥处,冷着脸面无表情道,

    “那些蛊虫我已经让梁丘姑娘处理掉了,以后你要是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我会连你养在寒玉匣里的那条蛊虫也一并烧了。”

    萧如月背后不禁一凉,咬了咬牙,“你敢!”

    宇文赫的声音冷得像从冰窟里捞出来的,“你若不信,便来试试。”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这回大步流星,走得比任何时候走决绝。

    萧如月怔住,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她委托雅音姐姐的事情应该是秘密才对,连银临和绿衣都不知道,才能瞒这么久,雅音姐姐没道理会说漏嘴的……

    直到有人急急忙忙从外头奔进来。

    “月丫头。”那人急切地唤了一声,正是梁丘雅音。

    萧如月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你们家那位……宇文赫他差点没把我给宰了!”

    梁丘雅音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萧如月几乎没见过她这么失态过。

    更没见过她如此恐惧的眼神。

    萧如月给她递了杯水,她大口灌下去,好一会热才缓过来。

    “他人呢?我明明看见他进来了。”

    萧如月顿了顿,“他刚走了。”

    梁丘雅音这才发觉不对劲,“月丫头你……他不会也对你下黑手吧?”

    萧如月摇了摇头,径自问道,“怎么会给他发现的?”

    梁丘雅音闻言羞愧地不好意思看他,“我一大早去了城外,本想抓几条虫子回来做试验,但是碰上唐敬之,没忍住就和他吵起来了,当时我一时嘴快就说漏嘴了,没想到被他听见了……他还没威逼利诱,我,我就什么都说了。”

    “我早该知道的,城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赶过去……”

    “月丫头,你骂我吧。”

    ……

    今日一早,梁丘雅音一早惯例天不亮就准备出城了,为的是冒险去抓两条红湘蛊回来喂虫子。

    有件事她是瞒着唐敬之瞒着所有人在做的。

    她从古籍上找到了炼制金蚕蛊的记载残页,传闻中金蚕蛊是万蛊之王,只要有了这蛊虫,世间万蛊均能驾驭。而且金蚕蛊最神奇之处,是能以虫蛊入体,延将死之人之精气,有蛊在一日,便能活在世间一日。

    虽然月丫头身边已经有了一条造化非凡的玉蚕蛊,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道金蚕蛊是否真能如愿出世,所以她始终不放心,始终想找到一个为宇文赫续命的办法。

    月丫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她拦不住,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便只能想尽办法搜罗各种毒虫蛊虫试图补全残页上的记载。

    但炼制金蚕蛊这万蛊之王又岂是易事,想补全残页她更是费尽心思,这中间月丫头用了不少血,她也几乎用光了她这些年搜罗的那些药材,城外的红湘蛊生命力之顽强、繁衍之快速世属罕见,却是最好的试验对象,他们都想知道,当玉蚕蛊对上红湘蛊,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谁知道她刚一出城就遇见了唐敬之,还遇见了红湘蛊暴动的场面,唐敬之赤着脸愣是把她给拖回了城内,那暴怒的模样简直要把她给吞吃入腹了。

    “梁丘雅音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当然知道自己在什么!”

    “你明知道自己根本对付不了这红湘蛊,你是要去送死么?!”

    唐敬之也是怒道了极点,抓起她平日里最宝贝的腰包就往地上扔去,她吓得急忙跳过去护住宝贝,急得大喊,

    “谁要去送死了!我只不过是抓两条虫子回来试试!答应了月丫头的事情你要让我言而无信啊,你知不知道她为了这几条虫子放了多少血,摔坏了你拿什么赔啊?!”

    话音落,她才发觉唐敬之脸色不对,蓦然回头一看,宇文赫不知何时已经在站在她身后了。

    “你说你答应了萧姐姐什么?”

    他寒着脸上前,阴森森地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什么叫她为了这几条虫子放了多少血?你们到底都瞒着我干了些什么?”

    梁丘雅音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宇文赫。

    不对,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他,是在闻说月丫头的死讯之时。

    那样绝望且冰冷的眼神,可以为之杀尽天下的寒意。

    梁丘雅音不禁打了个冷颤……

    ……

    这会儿再想起宇文赫当时的表情,梁丘雅音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她很难想象,那个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的宇文赫会对月丫头怎么样。

    但以他对月丫头那么宝贝的程度,他想必也舍不得吧。

    萧如月没说话,表情有些茫然有些呆。

    心里隐隐作痛。

    “抱歉,雅音姐姐,是我把你连累进来的。”

    宇文赫刚才暴怒的面容在她面前挥之不去。

    可想而知他得知这件事有多愤怒。

    梁丘雅音窘迫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这件事到底是她没办好,说来说去,她只觉得自己两头不是人,但深思细究,谁都没错。

    萧如月沉默了良久。

    才又看向梁丘雅音,“你说城外出了这么大的事,城外出什么事了?”

    “城外的红湘蛊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暴乱了,好像随时都会攻击这边,你难道没有告诉你?”梁丘雅音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梁丘雅音你这乌鸦嘴!

    下回我得找根针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城外的红湘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萧如月闻言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

    梁丘雅音先后失言,在地上挖个坑将她埋进去的心都有了。

    “这件事说好不能让你知道的。”梁丘姑娘这回儿彻底想归隐山林了。

    萧如月突然间收敛了怒色和急切神色,不疾不徐地冲她笑,“我的事情瞒不住他,这件事也瞒不住我。”

    “就算雅音姐姐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的。”

    萧如月老神在在,胸有成竹。

    梁丘雅音满心的挫败。

    她不得不怀疑:我果然是老了么?

    果然是老了呀,已经不适合这风云迭起云波诡谲的江湖和朝堂了。

    ……

    此时的西厢房里。

    一身书生打扮的唐泽正叠着被子,翁岱便推门而入,“你这书生怎么磨磨唧唧跟个娘儿们似的,这些事让别人去干不就得了。”

    唐泽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翁岱不以为然地拉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下,“那你最好快点收拾,那个西夏的君上宇文赫肯定很快就过来了。”

    唐泽闻言扬了扬眉,“你怎么就这么有自信?”

    翁岱自信满满道:“这是当然,他可是答应过我的,等事成之后便把那个女人给我。”

    那个女人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那特殊的体质,说不定能让我的宝贝蛊虫提升一个新的台阶。就为了这个,我也要卖把子力气才行。

    唐泽扯了扯嘴角不以为意道:“我果然看不懂你们这些摆弄虫子的人是怎么想的。”

    翁岱哼了他一声,“你还是玩你的傀儡吧。”

    唐泽哭笑不得,接着叠他的被子。

    刚把一切都弄好,便听见脚步声进了院子。

    他徐徐笑道:“你听,你等的人来了。”

    ……

    出了东厢的宇文赫沉着脸去了前厅,一路上崇阳压根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君上这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模样,谁看了谁都怕呀。

    他本来是因为城外的蛊虫生变而匆匆忙忙赶去的城关,却没想到撞见了与唐敬之正在争吵的梁丘雅音,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萧姐姐再犯傻。

    当务之急,却是城外暴乱的红湘蛊无疑。也都是因为这些蛊虫,才让那个傻姑娘一再犯傻,只要这些蛊虫消失,就什么都好说了吧。

    宇文赫到时,唐敬之已在等着他,大将军宇文骁和副将杨俊达也被匆匆忙忙召唤过来了。

    “人还没到么?”宇文赫一坐下便先问了唐敬之。

    唐敬之立即心领神会,说道:“崇越已经去了,应该快到了吧。”

    说时迅速与宇文赫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第424章 能成则生不能成则死

    宇文骁闻言一顿,问了句:“你们在说谁?”

    这话问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城外的红湘蛊为何暴走躁动虽然情况未明,但这件事是因谁而起,却是一目了然了。

    这两个人,竟然如此的按捺不住。

    他身边的杨副将不厚道闷笑了一声,随即被宇文骁瞪了两记白眼。

    宇文赫摇摇头,颇有“朽木不可雕也”的嫌弃,某大将军挡着脸连忙转开。

    外头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徐徐靠近,人未到,但行踪已明。

    自家人私底下的嬉戏胡闹到此为止。

    宇文赫垂下眸子,面无表情;唐敬之就在他身后,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大将军拉着脸,一半是对他亲哥的抗议一半是对事态的担心,杨副将则只需要扮演好他不起眼的副将角色即可。

    少顷,崇越带着翁岱和唐泽便到了门口。

    “君上,人带到了。”

    “进来说话。”宇文赫徐徐道,清冷淡漠的嗓音里听不出一丝喜怒。

    崇越和翁岱唐泽三人先后跨进门槛。

    宇文赫坐在上座,一只手搭在桌上,目光淡漠扫向崇越身后的翁岱和唐泽,“两位来的可真及时呢。”

    翁岱脸上还带着他的木质面具,看不见是什么表情,唐泽立刻就表现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道:“不知道西夏君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日你们一来,今日城外的蛊虫就出问题了,难道不值得怀疑么?”宇文赫冷冷盯着他,似笑非笑。

    唐泽愣了愣,神色一变,连忙问道:“城外的蛊虫出问题了?出什么问题了?!”

    “阁下以为呢?”

    “蛊虫暴走了?”

    宇文赫皮笑肉不笑,“不然你以为呢?”

    唐泽眨眨眼,还有些懵,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模样。

    像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宇文赫,“怎、怎么可能呢?不是我们。我……我们可是一心一意不远千里特意前来相助的,君上这话未免太伤人了。而且,我们若是真要对城外的那些蛊虫怎么样,也不会特意跑到城里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自己也会遭殃的。”

    唐敬之闻言冷哼了一声道,“阁下身边可是有一位非常出色的蛊师不是么?这位翁岱蛊师是南疆圣坛的看守,又能对付城外的那些所谓红湘蛊,救你区区一个,不在话下吧。”

    唐泽这下彻底没话说了,站在那儿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求助身边的翁岱,“翁岱蛊师……能不能……”

    “城外的蛊虫暴走躁动了吧,再这么下去不用多久就破城而入了吧?他们不就是怀疑是我们做的么?是,都是我们做的,就是我对那些蛊虫动了手脚,让他们都听我的!我来是为了一个承诺,既然你们不信,那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我马上走!”

    用别扭的充满南疆口音的汉语说完这番话,翁岱便转身往外走,似乎去意已决。

    宇文赫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说道:“朕这西夏的国土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

    话音落,两排军士从院子涌进来,翁岱猛地转头,气呼呼地扯下脸上的木质面具扔到了地上,“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我自己来的,又不是你们请的,你们以为这个小破地方还能留住我是不是?”

    “没打算留你。”宇文赫徐徐站起身,走到唐泽的身边,一把便揪住了唐泽的衣领,“朕想留的人,是他。”

    唐泽依旧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弱书生的形象,做出奋力挣扎但无济于事的可怜样子,哀怨地望着翁岱:“蛊师,救命啊……”

    翁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宇文赫闻言露齿一笑,“多谢夸奖。不过,谁也不能证明城外的蛊虫不是因为你们而暴动,也没人能够证明你们的确是一心一意为了平息城外红湘蛊之乱而来,这么一来,你们只有解决了城外的蛊虫,才能证明你们的能力,并且自证清白,不是么?”

    翁岱没说话,而是看着被宇文赫擒住的唐泽。

    唐泽弱弱地看着他,“这,这或许才是最妥当的决定。反正咱们本来也是要解决红湘蛊的,对吧?”

    翁岱白了他一眼,满满的嫌弃和鄙夷,但态度也软了下来,“好,本来我也就是要来收拾那些失控的红湘蛊,并且找到散播这些蛊虫的人去报仇的。你这个大夏皇帝非要觉得这样做了,把我们弄成了罪人被你掌握在手里你才有成就感,我也不反对了。”

    “总之,把这个没什么用的文弱书生还给我,至于城外的红湘蛊要怎么办,我会把方法告诉你们的。”

    宇文赫薄唇微扬,像是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但到底是松开了唐泽了。

    唐泽一得到自由,就迫不及待往翁岱身边去,十足的弱者需要寻求保护的形象。

    唐敬之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宇文赫漆黑如墨玉的黑眸中亦是闪过一些笑意,转头和宇文骁对视了一眼。

    彼此心照不宣。

    “西夏君上其实尽可放心,城外的红湘蛊我们……不,是翁岱蛊师他一定可以解决的。这红湘蛊是南疆圣坛保存的蛊虫,翁岱蛊师又是圣坛的看守人,这蛊虫的习性和变化他都最清楚不过了。君上你就算不如此,我们也不敢做出什么不轨之举。”

    宇文赫笑而不语。

    好一会儿才道:“话是漂亮话,朕姑且信了。不知道翁岱蛊师这位南疆圣坛的看守人打算用多长时间解决城外的蛊虫?不会要拖个一年半载吧?”

    “那自然不用,半个月足矣!”翁岱信誓旦旦道。

    宇文赫听了他这话,微微眯了眯眸子,冷笑道,“城外的蛊虫如今已经是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你拖个半个月,是想等蛊虫把这座城都给吞了再行动么?届时目的达到,再收拾了蛊虫,可谓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吧。”

    翁岱当即就气得要摔门走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就是不相信我可以解决红湘蛊嘛!你以为你用激将法就了不起是不是,我翁岱可是南疆圣坛的看守人,红湘蛊是我们看守人世代看守保护的东西,我们看守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它们的习性,我说半个月是因为,我需要时间找齐灭了这些蛊虫的东西!”

    他说得十分激动,在掷地有声。

    但厅里莫名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宇文赫才浅浅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要花时间寻东西。既然是为我大夏的军民解蛊,寻东西这件事就不劳翁岱蛊师操心了,你只要需要将你解蛊必须的物品列个清单,自然会有人办妥。”

    翁岱一下没话说了,上嘴唇碰下嘴唇,双唇蠕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他转头看了看唐泽,唐泽给了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翁岱便放弃了,惨白没有血色的脸望着宇文赫说道:“既然有西夏君上的人帮忙寻东西,那时间就可以大幅缩短了,给我十日就好,十日内我定能解蛊。”

    “五日。”宇文赫面无表情下了最后通牒,“你只有五日的时间,五日后若是城外的蛊虫恶化了或者还维持原样,朕就杀了你们两个,祭旗!”

    这话清清楚楚的昭示了,他只给五天时间,能成则生,不能成则死。

    翁岱怒了,暗红色的花纹从脖颈处开始往上蔓延,眨眼的功夫就几乎将他苍白的两边脸都给淹没了。

    瞧着十分骇人。

    “别别别,控制,控制住自己!”唐泽又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喊道。

    翁岱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吓得唐泽连滚带爬地闪到了边上去,但好在,翁岱脸上的暗红色花纹没有再继续往额头上蔓延了。

    显然正是唐泽口中的控制住自己了。

    “你们只有五日时间。”宇文赫冷声开口提醒道。

    自始至终宇文赫都是面无表情的,似乎从未受到翁岱和唐泽的半分影响。

    “而且从这一刻已经开始,你们若是想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就把需要的东西列了清单详细说明,朕的人好抓紧时间去寻。但若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你大可试试用你的绝招,看能不能顺利反抗并成功从这儿离开。”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露出嘲讽兼具冷意的笑容,“朕这儿有的是人能制住你的,不信的话,你尽可试试看。”

    翁岱不禁打了个冷颤,他见过的人多了,凶神恶煞的不在少数,逞凶斗狠的也不少,可是用几句话和一个笑容就能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这是第一个。

    这个什么大夏的君上,和俊俏的长相完全不是路子的,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翁岱不说话了。

    唐泽替他说道:“大夏君上说的是,既然有五日时间,我们就尽量争取。”

    说着对翁岱道:“翁岱蛊师,能不能把你需要的东西都详细列出来,我相信大夏君上手中有千军万马,要寻东西的话他们人多,肯定比咱们两个人去更快。凭你的本事,能来得及。”

    大抵是唐泽的话说动了他,翁岱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说道:“我说,你们记。”

第425章 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宇文赫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笑意,吩咐崇阳和崇越道:“笔墨纸砚伺候,把翁岱蛊师需要的都记录下来,尽快办妥。”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因为你们而拖延了时间,提头来见。”

    崇阳崇越挺直了腰杆,异口同声道:“遵旨!”

    文房四宝说话就送上来了,崇越去研磨,执笔记录的却是半晌都没说话的唐敬之。

    翁岱意味深长地看了唐敬之一眼,便开始细数他要的东西,唐敬之巨细靡遗,逐一记录,身为医者,他自然了解翁岱要的都是什么东西,翁岱的目光多次落在他身上,但到最终也没说什么与解蛊无关的话题。

    翁岱要他们去寻的第一样便是毒虫,五毒俱全,越毒越好;之后还要了许多的药材,清单列下来,也是满满一张纸,唐敬之记录完毕后将清单交给翁岱最后确认,他确定无误了才交由崇越去办。

    好在之前有过替皇后娘娘搜罗毒虫的经历,崇越对清单上的蝎子蜈蚣蟾蜍等物已经淡定多了。

    确定好了解蛊需要准备的东西,翁岱和唐泽便一刻也不再多待,双双离去,崇越也领着他的新任务离开了。

    正厅里余下的宇文赫唐敬之和宇文骁杨副将等人,顿时陷入了寂静。

    唐敬之第一个冷笑了出来,“这两位可真是演了一出精彩的好戏啊。”

    宇文赫也跟着笑道:“而且演技精湛,堪称神型兼具,天衣无缝。”

    因为他们知道,他宇文赫绝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轻易相信了他们的说词,但偏偏眼下时间紧迫,他们等不及了,才会迫不及待制造了城外蛊虫的暴走,想让他哪怕不信任翁岱这个所谓的南疆圣坛的看守人,也必须放手让他去驱蛊解蛊。

    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棋是险棋,却十分有效。

    最起码眼下的局面已经是他们想要的了。

    接下来就看他这个下棋的人如何排兵布阵了。

    原本这盘棋就是生死一线胜负一念间,人家以退为进,他也不妨顺水推舟,

    胜负生死,全在执棋对弈的人手中。

    宇文骁和杨俊达对视了一眼,摸了摸鼻子说道,“那个叫唐泽的在兄长说了城外的蛊虫时便第一时间就询问了城外蛊虫的情况,他大概是没想到,他这种自以为是正常人的反应,才暴露了他的有备而来。”

    目的不要太明显,这种普通人的第一反应出现在他身上,太不自然。

    杨俊达笑道:“的确,这原本是正常人的反应,但也正因为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出现在他身上才不正常。试问,一个出自赫赫唐家、比任何人都谨小慎微并且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解除城外红湘蛊而来的人,怎么会傻到需要别人一句一句来说明?”

    这种人本该是一点即通才是。

    和昨日表现得十分通透的他,截然相反。

    人在撒谎将自己伪装成别人的时候,就容易忘了伪装后的面目。

    宇文赫薄唇微勾,侧目吩咐身边的崇阳道,“崇阳,布置好西厢房的人手,可别错过他们的某个精彩时刻。”

    “是!”

    唐敬之又问道:“那还要不要我去跑腿蹲墙角了?”

    宇文赫笑意轻浅,在唐敬之满目期待中徐徐笑道:“如此光荣且艰巨的任务,除了你,朕想不到其他人可以胜任了。”

    “……”

    唐敬之在心里咬牙切齿地磨牙:宇文赫你个物尽其用的老狐狸!

    狗皇帝!

    “他们费尽心思来到燕州城,来到你身边毛遂自荐,目标应该是利用解蛊驱蛊的机会,制造出更大的麻烦,这件事还是提早防范的好。”

    娇柔的女声忽然响起。

    厅中众人闻声纷纷循声看去,门口逆光而立的女子,不是皇后娘娘还有谁?

    宇文赫的眉头微微敛了敛,别开脸去。

    唐敬之看了他一眼,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狗皇帝真闹脾气了?

    但他未曾开口: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自己偷偷说便好,说出来万一将事情闹大,他就要遭殃了。

    萧如月扶着银临的手迈过门槛,见宇文赫别过脸去,也不急着上前去,反而看着唐敬之说道:“唐先生,雅音姐姐要我转告你一句,之后两个人远比你想象中的更难对付,万事小心。”

    唐敬之先是愣了愣,随即高兴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梁丘雅音可难得关心他一回,他怎么能不高兴?

    宇文骁和杨副将站起身向萧如月见了个礼,“见过皇后娘娘。”

    萧如月也微笑着回了一礼,“大将军杨副将免礼。”

    见礼完毕,宇文骁便不把自己当外人,径自上前一步,“嫂子,你这肚子日渐大起来了,还是不要随便走动的好,以免让人担心。”

    他这话却是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瞧他亲哥那德行,不瞎就看得出来他是在闹别扭。

    否则搁在平日里,他见到皇后娘娘早就眉目生辉两眼放光了,哪里还坐得住?

    萧如月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微微笑了笑回道:“多谢大将军关心,不过孩子还小,还要多走动走动才成。身怀六甲也总不能整日坐在房中不动弹不是?”

    “嫂子可有兴致去军中走走?将士们听闻嫂子你又到了燕州,可都盼着能见着皇后娘娘一面呢。上次一战,军中将士已经见识到了皇后娘娘的巾帼不让须眉,地说堪为楷模,只盼能再一堵芳容。”

    大将军唯恐天下不乱,趁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萧如月面不改色地颔首笑道,“大将军若是不嫌麻烦,本宫也想再去军中走一走瞧一瞧,只怕本宫这身子多有不便,又是女儿身,去了军中会给大将军添麻烦。”

    “嫂子是一国之母,您能驾临军中是臣与众军士之幸,怎能说是添麻烦呢。”宇文骁煞有介事道,“嫂子若是愿意去,臣弟这就备马车。”

    “那就有劳……”

    “大将军”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宇文赫便冷冷打断她道,“宇文骁,你军中的事务很轻松悠闲是不是?朕这儿还有许多奏折,你可要瞧瞧?”

    某大将军眼底的笑意更深,摊手耸肩,向萧如月行了一礼,“那臣弟先行告退了,军营随时恭候嫂子大驾光临。”

    临走前也不忘了添一把柴,说完才招呼杨俊达离开了。

    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事情干到这儿就够了,再待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萧如月道了句慢走,目送他出门。

    厅中的气氛冷了下来。

    宇文赫的目光徐徐落到萧如月身上,原本熠熠生辉的眸子此刻没有半分笑意,余下的只有冰冷。

    萧如月面上的笑意也尽数收敛。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原本十月的天气已凉,这一下更像是直奔了寒冬腊月风雪满天的天寒地冻,唐敬之和崇阳银临不约而同搓了搓手臂,人都要被冻僵了。

    萧如月望着宇文赫。

    半晌,谁也没有开口。

    萧如月径自转身,吩咐银临道:“回去吧。”

    银临犹豫地看了冷着脸的宇文赫一眼,没敢违逆萧如月的意思,扶住了萧如月,缓步离开。

    宇文赫盯着萧如月离去的背影,墨色如玉的眼底神情复杂。

    崇阳看了唐敬之一眼,默问:这该怎么办?

    唐敬之摊手,一脸无能为力:我怎么知道?

    追一个小雅音他已经很费劲了,宇文赫他们夫妻间吵架的事情,他更帮不上忙。

    感情的事情,宇文赫这种高段位的高手,根本不需要他帮忙。

    就看他自己想怎么办了。

    不过,皇后娘娘拿自己的血去养蛊,这是极为耗费心神心力的事情,这对于将她视为珍宝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宇文赫来说,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唐敬之看了眼宇文赫冷冰冰的侧脸,回头冲崇阳挑了挑眉,他赌这一次还是宇文赫先妥协。

    崇阳一时无语:“……”

    如此紧张的气氛唐先生你就不要来搞笑了,属下真的笑不出来。

    唐敬之扯了扯嘴角,朝宇文赫说了句:“我去西厢房看着那两个人。”说完也走了。

    崇阳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怎么能留他一个人面对浑身肃杀的君上?

    小心脏受不了啊。

    ……

    出了前厅,萧如月也不着急休息回去,而是让银临陪着她往花园去。

    正要走过月洞门,便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她,萧如月蓦地回头,是秋词急匆匆赶来,激动又兴奋道,“娘娘,来了位稀客贵客,您快去瞧瞧吧。”

    萧如月愣了愣,“什么稀客贵客?”

    秋词脱口而出:“娘娘不知道?”

    说完看了银临一眼。

    显然银临是个知情者了。

    萧如月也看着她,坐等一个解释。

    就见银临与秋词交换了个眼神,笃定了某件事,才说道:“文山居士原本前两日便该到的,但因为在路上耽搁了些功夫,今日才到。君上说,等文山居士到了再告诉您,怕你白高兴一场。”

    原来,这就是他之前在路上时说的惊喜。

    说完这些她似乎还有话又说,但犹豫着还是把话给吞回去了。

    但她即便不说,萧如月也猜得到她想说什么,眸色淡淡一转,询问秋词道:“居士人呢?”

第426章 赌气闹别扭

    “居士刚到,正在前厅与君上说话。”秋词忙回道。

    萧如月嗯了一声,旋身折回前厅。

    她到时,她爹文山居士萧翰文正在和宇文赫说话。

    也不知他们是因为翁婿的关系亲近,还是因为君臣交好而亲近,他们凑在一起正在聊不知什么,聊得很欢。

    萧如月站在门口一时都认为自己是多余的。

    她顿了顿,抬手敲了门。

    宇文赫和她爹萧翰文闻声各自一顿纷纷朝她看来。

    “来,过来。”是她爹冲她招招手。

    萧如月微微一笑,不去看宇文赫那张一见着她便拉下来的脸,若无其事提着裙摆跨进了门槛。

    “女儿见过爹爹。”

    文山居士忙扶她起来,一边还念叨着,“你看你还怀着身孕呢,一家人哪儿来这么多礼节。”

    说着想到什么似的,又道:“如今你可是皇后,若是要行礼,也是我要向你行礼才是。”

    萧如月哭笑不得。

    父女俩手拉着手坐下说话,萧如月便跟没事人似的,询问奶奶情况如何,又问景煜在朝中怎么样,家里的人事无巨细她都过问了一遍,文山居士刚从京城里来,自然知道家中的状况,便一一都与她说了。

    说是她奶奶萧老夫人一切都好,身子随着调理也慢慢好起来了,涟漪更是有了好消息,这对曾经愁云惨淡的萧府一门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萧如月乐不可支,笑得合不拢嘴,直说要给未出生的小娃儿准备见面礼,她爹也被她给逗笑了。

    而至始至终,打从萧如月过来之后,宇文赫便不曾说过半句话,吭都没吭过一声。

    文山居士是个玲珑剔透人,一双明眼打眼一瞧,无须开口问也能看出这两个年轻人是在闹矛盾。

    作为父亲和老丈人他原本也想劝几句,但这女婿的来头比较大。而且,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他总觉得他不明就里,还是别随便劝的好。

    思及此,文山居士也没多说其他的话,与萧如月叙了半晌的话,将她想知道的家里的状况都一一与她说了,才说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办,需得等到晚上才回来。

    萧如月虽然不舍,但深知她爹的要紧事定是十分紧要的,自然不好多留,送他出门时,不忘了多多叮嘱,“路上小心些,凡事都多留个心。”

    “放心吧丫头,爹会照顾好自己的。”文山居士笑道,又说,“我还想看着外孙和曾孙长大成人呢。”

    萧如月好笑不已。

    文山居士萧翰文来得快去的也快,崇阳和银临识趣的都在外头候着,厅里便只余下萧如月与宇文赫二人。

    宇文赫自打萧如月了了之后便一声不吭,萧如月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也不说话。

    就这么对峙着。

    谁也不理谁。

    良久。

    萧如月理了理袖口的褶皱徐徐站起身,看了宇文赫一眼,“你是不是真不打算与我说话了?”

    宇文赫看都看不看她,默不作声,面无表情。

    萧如月登时也来了脾气,“既然不想与我说话那就别说了。”

    就他有脾气了。

    她说完气呼呼地就往外走,脚步走得太快,出门时险些被门槛绊倒,银临忙扶住她,“娘娘,没事吧?!”

    厅里的某君上瞳孔猛地一缩,却是生生止住自己起来的冲动,将自己定在那个上座里边儿了。

    萧如月回头瞪了他一眼,心里头是有气的,扶着银临的手吩咐回去,咬牙切齿地道:“将本宫的东西都搬到雅音姐姐房里去!”

    银临猝不及防,刚踏出去的步子没踩稳险些跌倒了。

    “娘娘?”这不是说真的吧?

    萧如月脸色沉了沉,“本宫说过的话何时不算话,照做!”

    银临背上蓦地一凉,连忙称是。

    与君上在一起久了,娘娘已将君上那股怒自威的气势学了个十之**也不自知,发作起来也是如此的骇人!

    萧如月突然说搬过来就搬过来,一股就将东西都给搬过来了。

    梁丘雅音苦恼地看着占据了床的萧如月,长长叹了口气,“你们家那位杀了我的心都有了,你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萧如月抱着个青釉百鸟朝凤瓷枕在怀里,气嘟嘟地不说话。

    梁丘雅音又接着叹了一声,“你别跟自己生闷气了,孕妇就是要开朗要多笑,你阴着张脸心情抑郁,万一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跟你现在似的,我看你怎么办?”

    萧如月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接着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梁丘雅音哭的心都有了。

    “这到底叫什么事嘛,他在乎你,你紧张他,你们这样折腾有意思?”

    “他在乎个头啊!”

    话音才落萧如月便冲她大叫了一声。

    吓得雅音姐姐直接从椅子里蹦起来,怀孩子的女人果然不能随便招惹,何止是阴晴不定,简直是吃了枪药了。

    她看萧如月那沮丧的模样,彻底放弃了劝说她的冲动,自己脱了鞋子索性往榻上一趟,睡觉。

    以后这对夫妻的事她才不要理了。

    谁知,她眼睛刚一闭上,身边便陷了下去,她睁眼一看,萧如月就坐在她身边,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正瞅着她,“雅音姐姐,你把情咒的使用办法告诉我好不好?”

    “不好!”

    梁丘雅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严词拒绝,“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不能明知故犯再重复一次错误。”梁丘雅音郑重道,“而且,我要真敢把那东西给你,我敢保证你还没动手,你家那位就先用他的银霜剑一剑劈了我!”

    萧如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梁丘雅音可怜巴巴地道,“你不会希望我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吧?我还有很多梦想未曾实现呢。”

    萧如月失落轻叹了一声,“也是,你还没嫁给唐敬之呢。我总不能又把你给连累进来了。”

    梁丘雅音的脸先是一红,随之成了猪肝色,最后甚至比锅底还黑:“萧如月你活腻了是不是!皮痒了我给你松松筋骨!”

    皇后娘娘无辜地眨眨眼,老老实实坐回床上去,“别生气,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雅音姐姐的内心是暴怒的:

    萧如月你要不是个孕妇我一定捏死你!

    ……

    皇后娘娘言出必行雷厉风行,说搬就搬走了。

    宇文赫回来一看,房间空了许多,衣柜里也空出了大半。

    崇阳跟在君上身后,小心翼翼观察着君上的神色,生怕自家主子一个帝王之怒便让他吃不完兜着走,但是没有。

    只见君上站在空荡荡的衣柜前站了良久,一言不发,神色落寞寂寥。

    崇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君上和娘娘闹别扭的事谁也帮不上忙,此时保持距离才是王道。

    房中气氛沉抑得可怕。

    仿佛漫长的冬季里,千里冰封毫无生机的死寂。

    就在崇阳以为要憋死之时,却听见轻盈的脚步声徐徐而来。

    他下意识回头去,便见穿着宽袍大袖的皇后娘娘就站在门口,他连忙行了个礼,“见过娘娘。”

    “嗯。”

    萧如月冲他颔首,便迈进了门。

    站在衣柜前边儿的宇文赫徐徐看来,萧如月的目光与他不期而遇,但很快就转开,径自走向梳妆台。

    外表呈现木色的寒玉匣就落在了梳妆台上,与妆匣一起,看上去毫不起眼。

    萧如月回来就是为了来寻这个的。

    早时走得急,却把这最重要的胖虫子给忘了。

    宇文赫威胁她:“我会连你养在寒玉匣里的那条蛊虫也一并烧了”的话言犹在耳,搁在以前他不会,如今的他,难说了。

    崇阳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来了又走,君上好不容易收敛的那股寒意又开始发散,他的心中万分纠结:难道就没有个好的解决办法么?

    过没一会儿,绿衣哭丧着脸过来,看见崇阳在门口呆站的,又往屋子里探了一眼,便瞧见一脸木然冷淡的宇文赫。

    她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要不是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往里近,只在门口念叨着:“这会儿都过晌午了,娘娘打从一早起来到现在一口食儿都没吃呢。”

    宇文赫一掌拍在衣柜上,崇阳和绿衣都听见清晰的“啪”的一声,不约而同地想:是有什么东西报废了!

    萧如月出去一趟,回来便越过了正坐在圆桌前的梁丘雅音,径自进了里屋便往床上坐。

    外间圆桌上摆了一桌子菜,清淡可口色香味俱全,全是绿衣的得意之作,可惜,绿衣送了饭菜进来,她便说要去找点东西,不许人跟着便走了。这会儿回来她瞧着也不像是要用膳的模样。

    好好的一大桌子菜,梁丘雅音也生生没了胃口。

    “月丫头,你多少吃点儿啊,你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

    “我不饿。雅音姐姐吃吧,绿衣的手艺很好。”

    雅音姐姐撇了撇嘴,极为不爽地进屋把人给揪了出来,指着散发出浓郁香气的汤不容拒绝道,“我不管你饿不饿,这锅汤都是你的!”

    萧如月苦笑了下,“我是真的不饿。”

    “我不管你饿不饿!”梁丘雅音板着脸道,“大人不吃小的总要吃吧,没道理爹娘赌气孩子挨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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