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江山为聘TXT下载江山为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江山为聘全文阅读

作者:凉歌     江山为聘txt下载     江山为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7章 这天怕是要变了

    却见燕绝忽然抬起头来,面向着他,“你不是一直好奇本座面具之下的长相如何么?今日,本座便成全你的。”

    他的手落在面具上,徐徐地往下摘。

    这世上见过他真容的人,除了冯玉婷,其他人都死了!

    “不,不要!我不要看”

    海石拼命摇头,满脸惊恐。

    “这可由不得你要不要了!”燕绝冷冷一笑,彻底卸下面具。

    海石退无可退,只好拼命躲开,眼睛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脸。

    哪怕不打照面,光是燕绝靠近时带来的几近死亡的气息,就已经让他几乎要昏过去。

    忽然,他浑身僵住,像是被点住了穴道。

    海石张嘴要喊,却发觉什么都喊不出来了。

    他早已经害怕地失去声音了。

    下一刻。

    燕绝布满蜈蚣状红彤彤伤痕的半张脸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海石惨叫一声,只听得燕绝嘶哑的嗓音道:“来人,把这办事不利的废物拖出去,喂虫子!”

    燕绝那张可怕的阴阳脸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海石两眼翻白彻底昏了过去。

    燕绝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自如收了回去,面具也回归原处。

    两名侍卫进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昏迷的海石拖了出去。

    燕绝这才转过身子看着冯玉婷,“怎么样,如今解气了吧?”

    “哼……”冯玉婷哼了一声,却不像之前对待海石那般狠戾,倒像是在撒娇的成分居多。

    她还绷着一张脸,又自言自语似的自顾自地说:“这么多年的辛苦功亏一篑,我如何能宽心?解气了也换不回这个死了的女人。”

    燕绝闻言往床上的死尸看了一眼,“说的倒是。你若是不闹的话,本座还有个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冯玉婷听出他话里透出的诱惑,眼睛顿时一亮。

    在大事上,宇文觉不会拿他开涮,就算是为了他自己身上的毒,他也会全力助她。

    “带你去个地方,你来了就知道。”

    面具下,传出他嘶哑却的嗓音,除去难听之外,这话却是极具诱惑的。

    冯玉婷难掩欣喜地点了点头。

    燕州城大夏军营。

    中军大帐之中,宇文赫过来之后,听完大将军布置军务之后,其他将领都退下了,连杨俊达杨副将和崇越都没能留下。

    就留下他们两兄弟对坐,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皇兄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坐了半天,大将军终于是坐不住了。

    宇文赫淡淡瞥了他一眼,若无其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呷了口凉白开,“真还以为是你有什么话想问。既然没有,那朕就先回去了。”

    说着搁下茶盏,抓起茶几上的折扇便徐徐起身。

    月牙色流云暗纹的袍子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一朵朵流云仿佛真的能随风而动一般。

    “等等!”大将军眼看着他站起来就真的要往外走,连忙叫住他,“我……是我有话想问……”

    “嗯?”

    宇文赫闻言回头,好看的剑眉微挑,“想问什么?若是军国大事,你是不是要依君臣之礼,三拜九叩再向朕提请?”

    大将军一时语塞。

    但很快就站起身来,神情肃穆地挺直腰杆之后,走到宇文赫跟前,冲他跪了下去,当真是要三拜九叩的。

    “行了,逗你的。这军帐里也没有旁人,不用三拜九叩这么重的礼。”宇文赫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止住了大将军的动作。

    他一愣,还是郑重磕了个头才站起来,“兄长,我只有一个问题,咱们大营之中,是不是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

    他的口吻很是笃定,想必是心里有数的。

    他是大将军,营中的动态多半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何况是把鞑靼三王子莫啜这个伤病员带回来闹了那么多的动静,更是瞒不了人。

    只不过,宇文赫对他的措辞不太满意。

    “何为不该来?”

    “他是鞑靼的三王子,如今我们与鞑靼正是两军对垒,他怎么能入我大营?”

    “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将军,掌了这么久的兵权,是不是把脑子给当坏了。”宇文赫毫不客气地冲他翻了一记白眼。

    前一刻还威严不可侵犯的皇帝气质瞬间被他自己给踩在脚底下。

    大将军嘴角抽了抽,被他一激脾气也上来了,“你说谁脑子坏了?”

    宇文赫手里的折扇“啪”地一下打在他头上。

    他是用了力的,某大将军眼前一花,下意识抱住头骂了句脏话:“去你娘的宇文赫,疼死我了宇文赫你有病啊!”

    “长本事了呀。”

    被人骂有病的某君上似笑非笑地斜眼睨着他亲弟弟,脱口而出骂了脏话的大将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快骂了什么。

    “可惜骂人的话这么多年都没进步。”

    大将军眼里闪过一丝懊恼,“我……发正我也骂了,我也盯着你这个皇帝宝座许久了,远在京城的太皇太后也一心属意本大将军登基,这可是在军营之中,大不了我弑君篡位就是了。”

    “出息。”

    宇文赫又白了他一眼,眼里脸上全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某大将军语塞,似乎很气愤,可是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一句话来怼他。

    这感觉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时候。

    被别人欺负时,永远是兄长帮他出头;他闯了祸,兄长也会帮着收拾烂摊子,但是回到自己的狗窝之后,他又免不了一通家法。

    自小到大,他就是活在宇文赫的保护之下,其实,他早已习惯了这个男人替他顶着一片天。似乎只要有他在,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为所欲为。

    这般想着,他心里边儿不禁暖暖的。

    他喜欢的,不过是看这个男人得到自由,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不是被管束在那个看似繁华锦绣实则高处不胜寒的皇位之上。

    因为陷入自己的心绪之中,大将军的眼神有些迷离。

    宇文赫的折扇又一次“啪”地打在他头上。

    他下意识抱头跳起来,“说好了不许打头的!”

    “小时候不打头也没见你多聪明。”宇文赫依旧是满脸的嫌弃。

    这对大将军来说简直伤透了他那点比纸还薄的自尊心,气得直瞪眼。

    谁知道宇文赫下一句又是,不以为然地甩了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你脑子还不如你嫂子呢。”

    “喂,我……”

    “兵法有云,兵不厌诈。”

    宇文赫只用八个字就堵住了他的嘴。

    英明一世对帝位蠢蠢欲动很久的大将军闻言就闭嘴了。

    “敌人的敌人虽然不一定能成为朋友,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成为利益链条上的盟友的。既然有羊入虎口,何不物尽其用?”

    某大将军愣了有喘口气的时间,终于明白过来,深深冲他亲哥鞠了个躬,“果然是老狐狸,臣弟佩服之至。”

    “嗯,你的脑子的确想不了这么远。”宇文赫一副“朕早已司空见惯”了的神情,把他亲弟弟气得够呛。

    “往后也别干蠢事了,你要是真想当皇帝,我就在这儿等着你,随时来。不过你要是犯蠢,你嫂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大将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似乎在对宇文赫说的“你嫂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表示他强烈的不满。

    宇文赫剑眉微挑,左手一下就拧住了他的耳朵。

    “疼疼疼!”

    “宇文赫你放手!我都多大了你还揪我耳朵!”

    若是有外人进来,瞧见他们平日里威严的大将军被揪着耳朵气得跳脚却毫无办法,估计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宇文赫把他的耳朵都拧红了才松手,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看着他,“臭小子你给我记住了:无论到什么时候,你嫂子都是你嫂子,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替我好好照顾她。不过,你若是敢对她生出一丁点的非分之想,你自己心里清楚会有什么后果的。”

    生怕他的脑子听不懂这番话似的,宇文赫又补充道,“咱们汉人可不兴鞑靼人那套子承父妻的愚昧做法。”

    “你这种人根本祸害遗千年,我死了你都未必死得了!”

    大将军一得到自由就躲得他远远地,右耳通红,她一个劲儿地揉着。

    他亲哥方才是真下了狠手的。

    宇文赫闻言微愣,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哀痛,转瞬即逝。

    “我死不死得了是一回事,我嘱咐你做的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告诉朕,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大将军不情不愿地扯着嗓子道,“臣弟谨遵圣谕!”

    然后还配合着动作冲他深深一拜。

    宇文赫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转身便走出了帐篷。

    “君上。”守在门口的崇越忙不迭上前。

    宇文赫嗯了一声,看了他和杨俊达一眼。

    崇越他们就在门外候着,方才里头的动静多半是能听见的。

    他倒是半点不介意似的,吩咐崇越跟上便径自走了。

    他身后杨副将和崇越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忍笑忍得很辛苦,他们心里也都有个共同的想法:幸亏守在帐外的是他们,若是旁人在,大将军的形象可就要一落千丈跌落神坛了。

    “崇越,你知道大将军想做什么事么?”

    走在前头的宇文赫忽然问道,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崇越惊讶地站住了脚。

    “君上?”

    “没什么,这天怕是要变了。”

    宇文赫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际,薄唇微微扬起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

第348章 东陵的细作

    凉州城楼上。

    戴着金色面具的燕绝怀中搂着冯玉婷,从城楼上往下看,正好看见士兵把恢复意识的海石扔进了蛊虫之中。

    那些蛊虫见了活人和血,就疯魔了一般,只听得凄厉的一声惨叫,那些蛊虫瞬间把海石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

    这一幕不只血腥,而且极其残忍。

    冯玉婷却是面不改色,看完还扭头睨了燕绝一眼:“这就是你说的要带我来的好地方么?一个死人有什么可看的。”

    话里不难听出不满和对死者的鄙夷。

    燕绝一只手揽住她水蛇般的腰,嘶哑的嗓音轻声道:“这里自然不是。不让你亲眼看着那个没用的奴才如何贡献他最后一点作用,你如何能放心?接下来,才是咱们真正的目的地。”

    他的话说到了冯玉婷的心坎里,要是她不亲眼看着人死断气,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燕绝牵着她的手往城楼下走。

    她自然不会反抗。

    她就是想看看,在如今这个处境下,燕绝还能做出什么让她意料不到的惊喜来。

    燕州军营中,一切平静。

    中军帐中发生的事情没有影响到外头的丝毫。

    宇文赫走后,杨俊达便进了帐内,他们家大将军一改往日里只要君上走后必然发呆的惯例,竟然拿着干布在拭剑。

    那把风扬宝剑随大将军征战多年,染敌人鲜血无数,杨俊达跟在宇文骁身边多年,自是最清楚他的脾气秉性的,素日里大将军可从来不拭剑的,除非,是要变天了。

    心里涌起一个不详的预感,杨俊达快步上前,“大将军,您……”

    “您”字才刚出口,眼前亮起一道白光,杨俊达下意识一闭眼,一股冰冷寒意便直逼他的咽喉。

    “杨副将,你说有朝一日本将军若是想用这风扬宝剑取你性命,你可会躲闪?”

    杨俊达僵在原处,剑刃离着他的咽喉仅仅有一寸之遥,只要大将军稍微动手,锋利的白刃便会刺穿他的咽喉血脉,置于他死地。

    “大将军,您……是想杀我么?”

    宇文骁闭口不言,眸中骤然闪过一抹精光。

    杨俊达只觉得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宇文骁的身形一晃,他心中暗叹一声,索性闭上了眼。

    人,终有一死。

    却不想就在今日。

    此生,已无憾。

    一道凉意从面上贴过,耳边依稀响起了破空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

    毛茸茸的。

    他,还活着?

    杨俊达先是一愣,随即睁开了眼。

    落在他脸上的,不是旁的什么东西,正是他自己的头发。

    束发的发冠躺在地上,发簪断成了两截。

    他心口剧烈起伏着,向死而生般捡回了一条小命,堪称奇迹。

    他难以置信地瞪了地上半晌,转而又以同样的神情看着宇文骁,“大将军若要末将的性命,一剑封喉便是。”

    “不啊,我就是想问问你,在被自己的兄弟持剑相对性命随时不保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始作俑者一脸无辜无害地看着他。

    杨俊达从最初的错愕之中回过神来,震惊地瞪了瞪眼。

    下一刻。

    他满脸戾气地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宇文骁手中的风扬宝剑,并且将他双手反剪到了身后。

    “你就是为了知道被兄弟刀剑相向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么?”

    “是!”某不知死活的大将军答得掷地有声。

    杨俊达闻言眸中燃起怒火,加重了力道,“那这种滋味,大将军可懂得了?”

    不容置疑的气势发挥到了极致。

    宇文骁顿了顿,“……那能不能先松开,本大将军的肩膀快被你给卸下来了。”

    “……”

    杨俊达险些被他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愤愤地甩开了他,风扬宝剑却还握在手上不肯归还。

    宇文骁摸摸自己的脖子,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方才我还以为你要杀我来着,杨副将凶起来还是挺可怕的。”

    杨俊达要不是脾气够好,恐怕就冲上去一剑砍死他了。

    “大将军就为了知道被兄弟刀剑相向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么?”他咬牙切齿地重复道。

    不靠谱的大将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杨俊达脸色变了变,一口气憋到了胸口,重重丢下他们家大将军的风扬宝剑甩袖而去。

    大将军宇文骁愣了愣,“杨副将”

    追到门口人家都根本不理他了。

    “看样子今日这事还真做的太过分了。杨副将是真的生气了呢……”

    宇文骁自言自语地转回帐内,捡起地上的宝剑继续方才做了一半的拭剑工作。

    “不过,这天的确是要变一变了。”

    他那双与宇文赫有几分相似的眸子倒映在剑刃上,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萧如月帐中。

    她正把玩着出奇平静的寒玉匣,却并没有打开一看究竟的意思。

    若依照雅音姐姐所说,说不定这胖虫子吸收了银尸蛊的毒性,眼下正是蜕变的关键时刻,她如何能去打扰。

    这般想着,她便把寒玉匣搁到了床头梳妆台上的抽屉里。

    对镜而坐,镜中女子双九年华,肌肤赛雪眸若秋水,眸中桃花一般的柔媚隐隐流露,她到底不是从前的那个萧如月了。

    却连累得雅音姐姐和宇文赫他们一个个都为了她受累。

    她在雅音姐姐跟前问了那些话,雅音姐姐的失态她都看在眼中,那条叫天心的蛊虫一定事关重大,知情者除了雅音姐姐之外,或许就只有唐敬之了。

    思及此,萧如月不禁攥紧了手心。

    这时,门口响起银临的嗓音,“娘娘,青青和十三过来给您请安了。”

    她连忙收敛心神,回过身去。

    正巧看见青青和十三在银临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拜见皇后娘娘!”青青和十三一齐行礼。

    萧如月摆手道:“都起来吧,出门在外不用那么多礼数。”

    “多谢皇后娘娘。”

    十三和青青双双起身。

    “青青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萧如月招招手,招呼着青青上前。

    青青也不矫情,毕竟是在萧如月身边伺候过一段时日的,见着萧如月不似她师父十三一般严肃,反而放松了不少,步子轻快地上前两步,“娘娘,青青很想你。”

    “是吧,本宫也很想你。”萧如月笑容满面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青青倒是黑了不少,不过瞧着比从前稳重成熟了。想必这些时日你随着你师父留在边关大有进益。”

    萧如月话里的意思是,青青能进步都是在十三的领导之下,所以这话听似是在夸奖青青,实际上却是在夸奖十三办事得力。

    “娘娘谬赞了,属下愧不敢当。”十三当即就回话道,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

    她是听出萧如月的弦外之音的。

    倒是青青素来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生出一丝茫然,不解地看着她师父,娘娘夸的明明是她。

    青青说到底其实是个心思单纯的丫头,那点疑惑都写在脸上了,萧如月见状忍俊不禁便“噗嗤”笑了出来。

    “青青,你去和绿衣去外头说话吧,你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想必你也很想念绿衣亲手做的点心。”

    一听见“点心”二字,青青眼睛里都要冒出热烈的火焰来了,二话不说就拽着绿衣往外走。

    “哎哟你慢点”绿衣哀嚎一声,身不由己地向萧如月道了告退,便被青青给拽出去了。

    帐内只余下萧如月、银临与十三等三人。

    萧如月也收起之前在青青面前时浅笑安然的模样,板起脸来正色道,“十三,这些时日你一直留在边关,也曾深入鞑靼京师腹地,对于这边的事情你想必要比任何人都清楚,本宫有几件事情想问你。”

    十三因为她的肃然脸色也微微一变,随即低下头颅道,“娘娘请问,十三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如月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异色,但不动声色压了下去,若无其事道:“本宫想问你,本宫与君上走后,军中都发生了什么,你们深入鞑靼京师之后,鞑靼京中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十三一愣,“娘娘,这些事情君上应当都与你说了才是……”

    “本宫问的,你只管照实说。”

    十三忙道了声是,便做出毕恭毕敬的姿态,将她想说的事情娓娓道来……

    等到十三出去之后,萧如月目光她出了营帐,端起手边的茶盏正想喝口水,才发觉水已经凉透了。

    她便索性放下了,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银临,你以为十三所说的话有所隐瞒么?”

    银临被她这么一问,有些意外。

    “娘娘这话的意思是……”十三有所隐瞒,她说的并不是全部事实?

    萧如月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追问道,“倘若要你在本宫和十三之间选一个人信任,你会选她么?”

    “自然是娘娘您。”

    她深知眼前的这个娘娘,既是东陵的公主,也是当年萧府的小姐萧如月,她心里对她自然是信的。

    “倘若本宫是东陵的细作呢?”

    银临脑子里灵光一闪,霎时明白了自家娘娘的用意。

    十三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这话还有下一句。

第349章 世上无难事

    第349章世上无难事

    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十三这话是在说谁城府心机太深于人于己不利?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萧如月呢喃念着,不疾不徐地笑了,“有意思。”

    她问十三,在她和宇文赫等人走后,军营中都发生了什么,十三便把宇文赫说过的那些又重复了一遍;她问十三,她深入鞑靼京师之后,鞑靼京中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十三还是挑着宇文赫说过的,小心翼翼地重复着。

    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可禁不起细究。

    一个深入敌国首都,身临其境经历了一次生死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半点自己的感想和感慨?

    此时若是换了青青来说,必定感慨丛生,哪怕是沉稳冷静如银临,也会心有所感,有感而发,而不会像背书似的,把宇文赫从信上读到的内容机械地重复一遍。

    她与其说是在回禀经历,不如说是在背书。

    她怕什么呢,是怕言多必失,万一说多了,会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秘密么?

    “娘娘……”银临欲言又止,“十三难不成存了叛逆之心?”

    他们相识不是一日两日,但规矩便是规矩,若有人胆敢存了叛逆之心,绝不能留。

    萧如月嘴角勾起一抹近似于嘲讽的弧度,“到底是不是,本宫说了可不算。”

    “什么事情你说了不算。”宇文赫的声音骤然响起。

    萧如月和银临皆是一愣。

    循声看去,宇文赫单手挑起帘子,大步迈了进来。他身后的崇越把火把递给了守在帐外的士兵,也跟了进来。

    萧如月冲他微微一笑,吩咐银临道:“你先下去吧。”

    而后又看着崇越,“你也去吧,绿衣这会儿应该被青青拖着在火头营那边做点心当宵夜呢。”

    宇文赫眸中闪过一丝深思,脸上不动声色。

    崇越看了宇文赫一眼,得到了他的首肯,便与银临一道退下了。

    帐内一下子便只余下萧如月与宇文赫二人。

    宇文赫又点了盏灯,目光才落在萧如月的脸上。

    “你有什么话是非要把他们支走才能说的?”宇文赫淡淡道,一副对她不方便当着银临和崇越说话是何用意了然于心的模样。

    他对眼前的女子知之甚深,如何能看不出她把银临他们遣走是别有用意。

    萧如月朱唇微勾,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君上英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你要不要猜猜本宫是因为什么事情要单独与君上说话?”

    宇文赫薄唇一勾,墨色瞳眸看向她时染上了一抹严肃,“你方才留了十三问话吧。”

    萧如月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宇文赫随便挑了张椅子落座,伸手一拉,便把萧如月整个人给圈入了怀抱中,“你和十三都说了什么让你有此想法。”

    “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想法么。”萧如月不冷不热地瞟了他一眼,懒得挣扎,反倒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既然是需要关起门来单独说的,就说明不是什么好事。”宇文赫一副看穿她心思的模样,“你是对她的态度生疑吧。”

    他的口吻仍旧是淡淡的,“十三带着青青和几名护卫去了一趟鞑靼京城,那几个人在掩护他们撤离时牺牲了,只有青青完好无损地陪着她回来。可她脸上除了那一丁点的哀伤之外,却是少了点人该有的情绪。”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十三。

    宇文赫看穿她的心思萧如月一点都不意外,她嗯了一声,说道:“青青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可十三还是怕她说话,这才值得怀疑不是么?”

    宇文赫轻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女人的直觉果然不容小觑。”

    他沉吟了片刻,看着门口的方向低吟道:“背叛不可怕,可怕的是生出二心之后左右摇摆不定,还以为能两全其美。”

    萧如月没反驳。

    这句话,字字珠玑。

    十三已经走到什么地步了呢?

    似乎一目了然了。

    从萧如月那儿出来后,十三便回了自己的帐篷。

    此时绿衣不在,帐内不点灯,昏昏一片。

    她独坐在昏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鞑靼之行,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到她始料未及。

    想到那个人说的话,她心里便多了一丝欣慰。

    是的,主上一定能看见她的努力。一定能。

    前人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件事,不会被人发现的。

    只要青青也消失的话。

    再抬起头时,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在黑暗中也触目惊心。

    夜已深。

    人渐静。

    凉州城里也未曾安生。

    小院寂静,一个人都没有。掩映在黑暗之中尤为恐怖,还有些阴森森的。

    冯玉婷不禁皱了皱眉,“这算是什么好地方?”话里用娇嗔的方式透露出不耐烦。

    “看看你就知道了。”燕绝神秘道,举着火把牵着她走入院中。

    脚步声都有回音。

    冯玉婷的心整颗都提起来,戒备地盯着金色面具。

    难不成宇文觉已经对她失去了信心,现在就要对她下手了?

    不,他现在还需要她,他身上的毒还没有拔除,他不应该这么快就对她下手的。

    冯玉婷在心里反复纠结,暗暗运气做出两手准备。

    她从燕绝手中抽出手,改而拽着他的衣角,燕绝顿了顿,却也没说什么。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院子里的主卧房前。

    “你不是痛惜你二十年的辛苦毁于一旦么?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进去看看吧。”

    “我要的,东西?”冯玉婷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生硬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燕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你要的东西。推开门你就能看见了。”

    此话一出,冯玉婷的手本能地往藏在怀中的武器摸去,娇媚勾人的眼睛里浮出谨慎戒备的神色,仿佛大祸临头。

    “绝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宇文觉难不成是要拿她去试验活人蛊么?她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燕绝面具下的眼眸微眯,似笑非笑般。

    “你以为本座要对付你?”燕绝特意把火把拿近了些,装作此时才瞧清楚冯玉婷的神情。

    他很喜欢她这种戒备谨慎的模样。

    她早晚是要死的,只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罢了。

    冯玉婷紧盯着他,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就见燕绝一记掌风扫过去,紧闭的房门打开,屋子里的烛火也同时亮起。

    就听见屋子里传来惨叫一声,冯玉婷循声看去,看清楚了屋子里的人,震惊地失声惊呼,“怎么可能!”

    “叶海棠怎么在这里?”

    屋子里那个,一脸受惊,捧着脸惨叫的人女子,正是本该在冷宫之中等死的叶海棠。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燕绝嘶哑的声音轻描淡写道,自傲与自负却在他话里清晰流露,无处掩藏。

    冯玉婷一步一步往里走,欣喜若狂。

    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连燕绝也顾不上了。

    有了叶海棠,她就有希望。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希望。

    那个司徒倩根基太浅,根本承受不住那么高强度的药浴,那些药和毒和她浑然一体是需要时间的,她根基不行,承受不住的。

    可是叶海棠不一样,叶海棠可是她的得意之作啊。

    在别人身上不成功的东西,在她身上一定一定能成功的!

    当初若没有梁丘雅音和司徒敏那些贱人的捣乱,她早就成功了。

    她身后的燕绝,眼光随着火光明灭,闪过一抹名为得逞的笑意。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不成眠。

    也不知,这天下风云诡谲的变化,又要因谁而平添波澜。

    不知不觉日晒三竿头。

    萧如月昨夜晚睡,今日也起得晚。不过,还有人与她一样晚。

    素日里早起忙于政务的某君上今日也赖床,在她起床之后还赖着不动,就在床上用手臂撑起身子,看着银临和绿衣伺候她梳洗打扮。

    末了不忘称赞一句,“我们家萧姐姐果真天生丽质。”

    银临和绿衣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萧如月闻言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记白眼,“油嘴滑舌。”

    某君上不以为然。

    早膳已准备妥当就在桌上,萧如月也不等他了,径自坐到桌旁吃了起来。

    帐外响起崇越的声音:“君上,娘娘,唐先生求见。”

    话音才落,唐敬之便急匆匆地进来了,看也没看宇文赫,便径自向萧如月去了,“皇后娘娘,你昨日究竟与雅音说了什么。”

    萧如月闻言一震,手里的银箸险些掉下去,“雅音姐姐出什么事了?”

    “娘娘果然知道。”唐敬之一下就笃定了。

    宇文赫从床上霍地起身,“唐敬之,你在干什么?”

    “皇后娘娘,你是不是问雅音问了天心的事情?”

    唐敬之此时此刻的模样,大有萧如月敢点头说是,他就敢捏断她的脖子的凶神恶煞。

    萧如月认识唐敬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自认认识颇深,他若非故意玩闹戏耍,是绝不会喜形于色的。

    能让他如此失态如此紧张甚至想杀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第350章 本命蛊

    那就是那只叫天心的蛊虫肯定关乎着雅音姐姐某样重要的东西。

    甚至极有可能是关乎她的性命!

    否则以唐敬之的性子他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萧如月思忖了片刻,还是点了头。

    唐敬之眼底闪过一抹戾色,绿衣都觉得危险,下意识挡在萧如月身前。

    宇文赫也是眼明手快,一个箭步抢先上前,猿臂一伸便将萧如月护在怀中,“唐敬之,你冷静点。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所以你是想打一架么?!”

    唐敬之双目圆瞪,魔怔了一般,宇文赫护住萧如月,眸中陡然射出两道寒光,“唐敬之,萧姐姐于我而言是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别怪朕铲平了你们药王谷!”

    “银临,却把梁丘姑娘请来,让她亲眼看看唐敬之发疯是个什么样子。”

    宇文赫鲜少发怒,但这会儿他是真的怒了,面如寒霜眸中冷意仿佛十二月冰雪要将人冻住。

    银临见这状况哪里敢迟疑,应了声“是”转身便走。

    “站住!”

    唐敬之身法极快,一晃就追了过去,银临面前赫然多了个唐敬之。

    “我先走了。”他像是冷静下来了,转身便走。

    “站住,朕这营帐岂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

    宇文赫面上寒霜未退,沉声下令道,“崇越,银临,把唐敬之给我丢出去!”

    唐敬之一愣,就这一瞬间,便被银临和崇越一人一边架起来,就这么给丢出去了!

    丢出去了!

    不管后面他是不是摔得四脚朝天,这一扔已经够震撼的了。

    萧如月这才回过神来,拽了拽宇文赫的袖子,“我想去看看雅音姐姐。”

    “嗯。”

    宇文赫回眸,与她对视了一眼,便点了头。

    绿衣也才回过神来,急忙凑过来,“娘娘,您没事吧?”

    他们刚到梁丘雅音帐前,便碰上了灰头土脸的唐大神医。

    唐敬之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见着萧如月也不再有过激的反应,反倒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狠狠瞪了宇文赫。

    一副宇文赫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的模样。

    “心里不舒服就打一架,男子汉大丈夫光会用眼睛瞪人算什么本事,比比谁的眼睛大么?”宇文赫嫌弃地睨了他一眼。

    若真要比眼睛大,宇文赫那双凤眸自然比不过唐大神医比女孩子会漂亮的大眼睛了。

    唐敬之生得俊秀斯文,尤其一双大眼睛特别干净,给人以温和斯文的感觉,但这会儿被宇文赫这么刻意带歪,听起来颇有些不是滋味。

    “别以为你是皇帝就了不起,你若想铲平药王谷你尽管去,你这些人能找得到地方算你赢!”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找不找得到?”

    “那就试试啊!”

    “都闭嘴!”眼看着这两尊大佛各自护短,针尖对麦芒便要打起来了,帐内的梁丘雅音走了出来,和萧如月默契地异口同声。

    天地归于寂静。

    仿佛看见乌鸦从头顶上飞过去,呀呀呀地叫。

    灵尊大佛原地僵住。

    萧如月和梁丘雅音一人扯一个,就给扯进帐内去了。

    崇越和银临绿衣他们识趣得守在门口。

    帐内的气氛委实怪异。

    两个男人谁都不说话,大概是在比比谁更能沉得住气吧。

    萧如月把他们俩斗气的画面看在眼里,心里颇为欣慰。

    宇文赫与唐敬之的感情不用说,自是比谁都深,他们俩的关系亦师亦友,是君臣也是兄弟,一起经历过太多的生死,早就不是一句话能够说定道明概括清楚的。

    这会儿像孩子一般互相赌气,也是他们之间亦师亦友如君臣又如兄弟的感情的最好见证。

    “雅音姐姐,我有话想向你问个清楚。”

    观察他们两个半晌,见他们都不打算作声了,萧如月才径自拉着梁丘雅音的手说道。

    梁丘雅音早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似的,笑了笑,“你问了我也不一定会说。”

    “你已经说了。”萧如月笃定道。

    眼角余光瞥见唐敬之按耐不住了,又故意说道:“雅音姐姐,咱们两个单独说话吧,让他们再冷静冷静。”

    梁丘雅音点了个头,萧如月便牵着她的手两个人相携而出。

    帐内倒是留下两个方才还险些打起来的男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唐敬之有些坐不住,但宇文赫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就不担心么?”

    良久,唐敬之看了宇文赫一眼。

    “担心什么?”

    “你就不怕雅音对你家宝贝萧姐姐做点什么?”

    “怎么连你脑子都不好使了?”宇文赫嗤笑了一句,不以为意地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莫说梁丘姑娘心地纯善,即便不是,凭她对我们家萧姐姐的爱护,你以为她会做什么?”

    唐敬之被他一句话噎得无可反驳。

    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们倒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不是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那是她自己修来的,与我何干?”宇文赫懒洋洋地纠正道。

    唐敬之只给了他一记白眼。

    萧如月和梁丘雅音出了帐篷,并且不让绿衣和银临他们跟随,两个人独自走到了方便说话的角落去。

    “雅音姐姐,你实话告诉我,那条蛊虫天心究竟是什么?”

    “我说了,你问可以,我不会回答。”梁丘雅音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神色笃定。

    萧如月秀雅丽质的容颜也闪过意思就坚定,沉沉道,“雅音姐姐即便不说,也瞒不了月儿多久。”

    她怔了怔,便见萧如月苦笑道,“唐敬之反应那么强烈,我再猜不到就是个傻子了。”

    世间若是真存在有可以续命的蛊虫可以,以雅音姐姐的心善,绝不会眼睁睁她一天天地活在要失去宇文赫的揪心之中而无动于衷,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东西她有,却根本无法拿出来。

    “你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需要的它?”萧如月眼里闪烁着泪光,一字一句挤出来,几乎泣不成声。

    原本她还不明白,可就在刚才唐敬之去闹市,她便彻底想通了。

    冯玉婷故意把关于天心的事情说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向雅音姐姐开口,好让他们窝里斗起来,到时候她挑拨离间的目的达到,宇文赫这里一乱,他们便得到了喘息的时间。

    冯玉婷打个如意算盘!

    那个女人果真连最后一丁点作为人的良知都没有了!

    “还真是不好瞒你,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梁丘雅音露出苦笑,摸了摸她心口的地方。

    “其实我小时候并不喜欢学医。后来,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突然生了一场大病……”

    她说,她一场大病来势汹汹,即便是梁丘家厚实的底蕴,也无能为力,眼看着束手无策,她奶奶为了她,将自己开膛破肚,把本命蛊虫拿出来给了她。

    那条本命蛊便是天心。

    本命蛊虫天心是世间罕有的蛊虫,蛊中之神,百年不遇,是梁丘家珍藏的宝物之一,而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人之将死之时才会取出蛊虫交给下一代,她奶奶为了救她的性命,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

    在那之后,她便是靠着那只蛊虫续命,一旦蛊虫离开,她就会死。

    也是从蛊虫入体之时起,她就停止了生长,一直停留在十几岁时候的模样。

    说完这些,雅音姐姐一双不算太大却充满灵气的眼睛已蓄满泪水,满脸泪痕,“你问我关于天心的事情,我心里很难过。”

    “我知道……”

    “我不是不想给,是我没办法给你……”

    “你要是非要拿去的话,我也可以……”

    “雅音姐姐说什么胡话,”萧如月皱着眉头打断她,“这不过是冯玉婷的挑拨离间之计,我们怎么轻易中了她的计谋,自乱阵脚。”

    梁丘雅音不再说话,但看得出她是高兴的。

    大抵是在庆幸自己信对了人。

    萧如月心中欣慰的同时,也闪过一丝隐痛。

    天心这条路走不通了,她不可能为了宇文赫去要了雅音姐姐的命,宇文赫还是无望……

    “我会想办法的。”雅音姐姐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忧虑,郑重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萧如月勉强挤出笑容,“尽人事听天命吧。”

    最坏最坏的结果,便是携手一起走。

    “不到最后时刻,不要放弃。”

    萧如月点点头,轻轻说了声,“会的。”

    回去之后,宇文赫也没有多问关于她和梁丘雅音的谈话,不言不语便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难受,他也感同身受。

    唐敬之一大早闯进君上与皇后娘娘帐中疯闹的事情,最后平静落下帷幕,不了了之。

    但这场战争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小山包上面的蛊虫沉寂了两日之后,不知是何原因又开始躁动起来。而且隐隐有向外进一步扩散的迹象。

    唐敬之和梁丘雅音一大早便赶去盯着那边,回来说,脸色凝重得厉害。

    “情况如何?”大将军第一个坐不住心急地问道。

第351章 令人迷失的毒气

    “不好。”唐敬之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只说了两个字。

    宇文骁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说重点。”

    唐敬之却是看都不看他,径自看向宇文赫和萧如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蛊虫突然大肆繁衍,看情形比之前还要迅速,而且根据我们的观察,蛊虫似乎在变化,之前看还是一片灰白色,如今远看全是深绿色了。”

    他说完梁丘雅音也点点头表示赞同,脸色也是凝重得厉害:“我怀疑冯玉婷是用了什么邪法使得蛊虫在短时间内迅速产生的变化。再这么下去,咱们还没找到办法对付现有的蛊虫,便会被那些虫子逼得毫无退路了。”

    她这话一出,大帐之中便陷入了沉寂。

    好一会儿过去,才由宇文赫打破了沉寂。

    “自古邪不胜正,我大夏堂堂正义之师,如何能被一群野心勃勃的鞑靼人逼得无路可退?”

    他说着倏地站起身来,冲着唐敬之说道:“朕要亲自去看看。”

    “我也去!”某大将军也跟着站起来。

    宇文赫没否定他,便径自牵着萧如月往外走。

    如今的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她,几乎寸步不离。

    一行数人骑马而去,上了城楼,果真见遥遥在望处那些原本灰白的地方颜色渐深,变成了深绿色,看着像绿色的植物,但细看在风中又仿佛能看见什么东西在蠕动,令人毛骨悚然。

    宇文骁这个见惯了沙场厮杀的大将军都忍不住搓了搓鸡皮疙瘩,浑身泛恶寒,“前两日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宇文赫闻言看了他一眼,大意应该是在鄙视他说:大帐内唐敬之说的你没听见?

    某大将军就这么吃瘪心有不甘,反驳道,“唐先生不是自称神医,难不成也毫无办法?”

    唐敬之又一次被人嫌弃了,但这回损她的不是宇文赫也不是萧如月,她便心安理得地反击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大将军若比治国之道,未必能比得过手无寸铁的岳相吧?”

    某大将军默。

    宇文赫招呼了梁丘雅音他们,从城楼下去,骑马出了城。

    从出了城开始,马儿便似乎很不安,而越接近蛊虫,马儿的反应越激烈。

    在隔着蛊虫还有几丈远处,马儿便死活不肯走了。

    他们下马徒步过去。

    在边缘地带蛊虫的分布较稀疏,不像中间那部分一样密密麻麻。近了看那些蛊虫,他们白色的身体不均匀地分布着青绿色斑块。

    梁丘雅音对周围这几条蛊虫用了迷/香,才能使他们如此安静。

    宇文骁看得入迷,仿佛着了魔一般竟然想伸出手去捉一条起来看个究竟。

    杨俊达惊得大叫一声:“大将军!”

    蛊虫便像受到了惊吓一般,躁动不安起来。

    宇文骁如梦初醒,猛地退了两步。

    蛊虫从最初的游离迷茫状态醒过来,快速蠕动起来。

    宇文赫的第一个便是抱起萧如月施展轻功往外跳。

    梁丘雅音和唐敬之也没闲着,纷纷跟上。

    某大将军还有点状况之外,险些被蛊虫缠上,还是杨俊达和崇越拽了他一把,三个人险险避开。

    众人施展轻功奔出数丈,那些躁动不安的蛊虫却根本没有平息过来,就像是被惊醒的野兽,疯了一般地涌过来。

    “不好,我们惊动了那些蛊虫,必须赶快离开!”梁丘雅音脸色沉重道。

    话音落,众人纷纷上了马狂奔离开。

    直到回了城,大家还都是惊魂未定。

    “大将军是疯了么?竟然想动手去抓。”唐敬之一脸怒容,半点没有给他这个皇帝的亲弟弟留面子。

    杨俊达也皱着眉头道:“那些蛊虫有多可怕我们心里都是清楚的。”他怎么还会犯这种错误?

    某大将军两片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来着,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这件事,说不定不怪大将军。”萧如月和梁丘雅音对视了一眼之后,徐徐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文赫自然是听出她言下之意,才会这么问。

    梁丘雅音说道:“不怪你们没发觉,那些蛊虫身上散发出来的毒气很少,气味也很淡,若非嗅觉异于常人的灵敏根本嗅不到。”

    唐敬之不禁疑惑道,“可是连我也没有闻见。”

    “你不养蛊,所以即便你嗅觉比他们几个灵敏也无济于事。”萧如月替梁丘雅音说道。

    这话倒是把她家雅音姐姐嫌弃唐敬之的神采给学了个一般无二。

    “……”

    某神医心里梗了一下,不爽,奈何嫌弃他的是皇后娘娘,他当着宇文赫的面也不好发作,便只得忍了。

    萧如月接着说道,“蛊虫身上分泌产生的毒气不多,若是离得远了,兴许也就没什么效用,但当时大将军是靠得最近的,会被影响是在所难免。本宫猜,大将军这会儿有点想不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吧。”

    某大将军闻言点头如捣蒜,“嫂嫂好生聪明,我这会儿脑子里会一片空白。”

    萧如月嗯了一声。

    其他人也就没再作声。

    议事厅中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所以说,这些蛊虫不但会啃噬掉它们看见的任何东西,还会产生毒气迷惑靠近他们的人?”

    宇文赫郑重看着梁丘雅音和萧如月,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萧如月她们两个不约而同地点了头。

    梁丘雅音也说道,“依我看,那些蛊虫只要聚集一定数量便能产生足够量的毒气,令在附近的人受影响,产生想靠近的错觉,这毒气虽不致命,但却让人活生生送到它们的嘴边,等人回过神来已经晚了。”

    “可不是嘛,之前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唐敬之激动地一拍大腿,“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回营去问问那些曾经遭遇过蛊虫袭击的受伤士兵。说不定能找到解蛊的办法。”

    “解蛊怕是没这么简单,但找到避免更多伤亡的方法还是可能的。”萧如月纠正道,“说起来能有这个发现还要感谢大将军。”

    她三言两语便把话头引回到了宇文骁的身上来。

    唐敬之跟着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的确是要感谢大将军。”

    说着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凭着萧如月对他的了解,她猜想着,这位唐先生心里八成没憋着什么好。

    但她也不会戳破。

    萧如月深吸了口气,小腹突然隐隐有些痛,她便拽了拽宇文赫的袖子,低声道:“咱们快点回去吧。”

    宇文赫回头一看,便发现萧如月脸色发白,喘气声也重了些,心口像中了一记闷拳,二话不说把她抱了起来,“今晚咱们不回军营,就留在行馆。梁丘姑娘,麻烦你过来。”

    “唐敬之,军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怀中抱着萧如月,他一边走还一边吩咐着,“宇文骁,你是大夏的大将军,若战争失利便是你的失职,该怎么做相信你心里清楚。”说罢,便径自加快了脚步,奔出了院子。

    梁丘雅音和崇越亦快步跟了上去。

    留下屋子里面面相觑的大将军等人。

    大概也就那么眨眼的功夫,唐敬之便回过神来,“君上都吩咐下来了,大将军还愣着做什么?能否拯救你那些精兵强将性命,关键就在你的军营里了。”

    宇文骁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宇文赫在这儿的时候你怎么乖得跟只猫似的?”

    “要你管。”唐敬之冲他咧出一口白牙,“什么时候你当了皇帝,我也不会听你的。”

    “你……”

    “你什么你,我唐某人做事就凭自己喜好,即便是他们东陵的皇帝来了,我照样是这句话!”

    唐神医气势恢宏地说完这句,便气定神闲地负手跨出门去。

    宇文骁深深吸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原来东陵的皇帝也跟我一个待遇,那我没什么好心理不平衡的了。”

    杨副将内心曰:您还真容易满足。

    宇文赫带着萧如月上马之后直奔行馆,紧张的神色仿佛天要塌下来了。就是在听唐敬之说蛊虫之患时,也没见他这么紧张过。

    好在雅音姐姐替她把脉之后说她没什么大事,只是胎气有些不稳,没有大碍,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他这才稍微放松了片刻。

    但也没有真的放松,待梁丘雅音走后,便吩咐崇越去军营把银临和绿衣他们都接过来伺候。

    也就两刻钟的时间,绿衣他们便赶到了。

    “娘娘,您没事吧?”绿衣是被崇越匆匆忙忙接过来的,他说娘娘动了胎气,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

    萧如月从床上撑起身子准备坐起来,绿衣和银临都吓得连忙把她按回去。

    “本宫没什么事,歇息歇息便好了,瞧把你们给吓的。都是你们家主上紧张过头了。”萧如月一脸无奈,但银临绿衣她们两个“虎视眈眈”的,她也就放弃了坐起来的打算了。

    “您还说呢。在君上眼中,这天底下就没有比您更宝贝的了。”绿衣噘着嘴说道,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这才半天没跟在你身边你就把自己弄得躺床上了,以后我一定要寸步不离才行。”

第352章 算你狠!

    萧如月尴尬地转而看向银临,结果银临也是一副“绿衣说的有道理”的模样,还冲她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到底谁是你们的主子?”萧如月气呼呼地道。

    “娘娘您自然是主子。”银临恭敬道,“但是,我们也都得听君上的。”

    “……”

    皇后娘娘生无可恋。

    梁丘雅音这时端着碗药进来,给她搁在了床头,“你就死了起来的这条心吧,你们家君上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你再这样他可能连门都不让你出了。”

    萧如月彻底怂了,把被子蒙过头还背过身去谁都不理了。

    “娘娘你……”银临哭笑不得。

    绿衣更是夸张地笑了出来,“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家娘娘这般孩子气?”

    “都是给惯的。”梁丘姑娘一言道破天机。

    两位内侍女官深感有道理,赞同地齐刷刷点头。

    “月儿,我回军营去帮唐敬之了,我一不在,他那个坑货就容易干蠢事。”梁丘姑娘擦擦手,抬腿便走了。

    在她走后,萧如月才从被窝里爬出来,自言自语道:“也就雅音姐姐你觉得唐敬之没了你会活不下去吧。”

    这个人真是没救了。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雅音姐姐对唐敬之的依赖这么重呢?

    绿衣和银临回过头来,看见他们家皇后娘娘坐着,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过没一会儿宇文赫就过来了,银临绿衣识趣地退下去,留他们过二人世界。

    “朕已经吩咐膳房准备你爱吃的菜了,用过晚膳便歇着吧。”

    “那我们时候回军营去?”

    “不回了。我陪你留在行馆养胎。”

    “可是战事吃紧……”

    “战事吃紧,蛊虫之患,不是有宇文骁那个兔崽子还有唐敬之和梁丘姑娘在么?没了朕这个天下就不转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宇文赫便强势打断了。

    萧如月噘了噘嘴,闷闷曰:可你好歹是一国之君,你怎么能放任危机不管,这样别人又该说我是祸国的妖孽了。

    “你什么时候不是祸国的妖孽了。”某君上大言不惭道。

    “……”

    皇后娘娘词穷。

    就你有理!

    狗皇帝。

    “你也不必在心里骂我,大夏江山迟早交待宇文骁的手中,这一仗处理好了,于他日后继位大有好处。朕也少些牵挂。”

    宇文赫轻描淡写,萧如月却为此红了眼眶。

    你就不能不要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这件事么?

    宇文赫若无其事露出一抹笑,端起桌上的放得半凉的药汁递到她嘴边,“不哭了,来把药喝了。”

    眼泪到了眼眶,萧如月硬生生给逼了回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说到底还是强颜欢笑。

    梁丘雅音回到军营时,天色已黄昏。

    唐敬之一人独立在夕阳之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侧面看去,他轮廓分明又带着几分斯文秀气的侧脸,隐匿在黑暗之后,晦暗不明。眸中仿佛有光芒明灭,看不清楚他真正的心思。

    只让人觉得深沉。

    她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只是这一迟疑,唐敬之便察觉了她的到来,循声看去,“你回来了。”

    “敢情你是在这里等我?”

    唐敬之笑了笑,没否认,梁丘雅音心中“咯噔”一下,“你别……”

    她正要说话,唐敬之却抢先问道,“那日你与皇后娘娘到底说了什么?”

    梁丘雅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在心里暗暗道:唐敬之,你对我这么认真,我只怕承受不起。

    但她看上去像十六七岁少女般的脸上还保持着笑容,淡淡道,“我们那日说了什么不要紧。但有一点月丫头说的对,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冯玉婷的离间计,她挑破离间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四分五裂。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遂了她的愿。”

    唐敬之闻言眉头紧了紧。

    良久,看着梁丘雅音深深说道:“你就从来没怀疑过她么?”

    她,指的自然是那位正在燕州城行馆之中养胎的皇后娘娘。

    “怀疑?”梁丘雅音立刻听出他的画外音,不禁嗤笑了一声,“她是我最好的姐妹,也是唯一认同的人,认定了她我就不会怀疑,而她也值得我信任。”

    “……”

    唐敬之不禁也想起,他曾经也问过宇文赫同样的问题:“你难道就不怀疑是她与人联手故意设计你的么?”

    “不会有人用自己的命来设计别人,即便有,也不会是她。”

    “这世上我难得相信一个人,我认定了她就不会怀疑她,而她也值得我信任。”

    那时候宇文赫也说得斩钉截铁。

    他们两个都说了同样的话。

    思及此,唐敬之露出无奈的笑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能值得宇文赫和雅音信任的人,自然不会是那种行腌下作之事的鼠辈。

    “你心胸从来也没多宽广。”梁丘姑娘毫不吝于表现她对唐先生的鄙视,“亏得我们家月丫头时常在我面前替你说好话,明个儿见了她我会告诉她,以后可以把你这个人从她的信任名录之中划掉了。”

    “别呀!皇后娘娘天生丽质蕙质兰心,她自然是比我有胸怀的不是,她绝不会与我计较的。”

    一听说皇后娘娘帮他说好话,唐先生什么矜持都不要了。

    梁丘雅音扶额,迅速掉头走人。

    “以后别说你认识我,丢人。”

    “那不行,你还没嫁给我呢。”身后,死皮赖脸的唐敬之跟了上来。

    梁丘姑娘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那狗皇帝不是让你去查问士兵的口供么,你正事不干小心他半夜让你签下巨额借条坑死你下半辈子!”

    “多谢雅音替我操心,不过我都问完了,只等你回来。”唐敬之一献宝似的凑上一张笑颜。

    梁丘姑娘不留情面地一巴掌拍过去,他闪身往旁边一躲,笑嘻嘻地道:“总归是打不着的,别气了”

    “说正事!”梁丘姑娘双手环胸冷眼睨着他,他这才稍稍收敛了嬉笑的态度,“好,说正事。”

    九月天凉,入夜后更是凉。

    萧如月休小憩一阵醒来,外头半月的月儿已高挂东方。

    宇文赫坐在床沿盯着她,她一睁眼便对上他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

    “醒了?”

    萧如月要坐起来,却被他按了回去,“躺着吧,左右也无事。”

    萧如月横了他一眼:“不就是养个胎,还不让人坐起来了。”

    宇文赫皮笑肉不笑地道,“梁丘姑娘之前说的话你就该听。你要是再不乖乖听话,你以后连这个房门都不用想出去了。”

    “……”

    萧如月愤愤:算你狠!

    过没一会儿,绿衣便捧着吃食进来,“娘娘,我给你煮了点粥,夜里吃别的不好消化,你将就着吃点吧。”

    “绿衣煮的粥要是将就,别人做的饭还怎么吃啊。”萧如月调侃了一句,绿衣还不好意思了,“就娘娘您会说话。”腼腆地笑着便退出去了。

    等绿衣出去了,宇文赫才把萧如月给扶起来。

    宇文赫盛了碗粥,也不让萧如月自己吃,偏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皇后娘娘不乐意地斜眼睨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多矫情啊,哪里有自己大口大口吃来得爽快?

    然而某君上却像没看见似的,雷打不动地一小口一小口喂给她,皇后娘娘就放弃了。

    好不容易喂了有半碗,便听见房外走廊上传来急生生的脚步声,而且很快就到了门口。

    “君上,十三求见。”门口响起崇越的声音。

    宇文赫径自舀了一口粥吹了吹递到萧如月嘴边,才淡淡道:

    “进来吧。”

    话音落,就见十三一脸凝重地跨进门来了。

    “出什么事了?”宇文赫把粥碗搁在了桌上,回过头去。

    十三看了宇文赫一眼,单膝跪地,一副恭敬的模样道,“主上,凉州城里来消息了,说冯玉婷秘密养着的那个女人在前两日就已经死了,而且冯玉婷她还把那个女人的尸体拿去喂了城外的蛊虫,这两日城外的蛊虫突然莫名其妙迅速繁衍扩散,似乎就与那个女人的死有关。”

    靠坐在床上的萧如月却没错过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她醒来之后宇文赫便不让她下床,她知道他这个人惯会正话反说,他说无事,那就是有事。她也一度想问题打算做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给吞回去了,因为,他要是想说,总会说的。

    如今看见十三出现,不用宇文赫挑破,她也就明白了。

    十三说着顿了顿,又道:“都怪属下办事不利,安插在凉州城里的探子已经被人盯上了,等发现的时候,只……只寻到了尸首。”

    宇文赫面无表情,一双黑眸沉静瞧不出喜怒,半晌也不置一词。

    “十三办事不利,辜负了主上的信任,请主上责罚!”见宇文赫一声不吭,十三似乎紧张起来,双膝跪地俯首磕头。

    她的头磕得很重,清晰可闻回响。

    宇文赫终于哼了一声,冷冷道,“一句办事不利便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你倒是不辜负朕多年的栽培。”

    十三的身子微微僵住,“主、主上,十三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第353章 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是么?聪明如你也会不明白?”宇文赫冷冷讥讽道,皮笑肉不笑地把床上的萧如月给扶下床来。

    萧如月全依着他,倒是半句也没多问。

    她自是信他的。

    宇文赫无论要做什么,最后都不会伤害她就是了。

    “冯玉婷暗暗养的活人蛊死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宇文赫若无其事端起粥碗,又开始喂萧如月看了,说话的口吻都是轻描淡写,云淡风轻,似乎听不出半分怒意。

    但萧如月了解他,也清楚他此时的云淡风轻是代表了什么。

    有些人不就是越在面对背叛的时候,越能不动声色。

    宇文赫大概就是这种可怕的人了。

    “……君上?”十三闻言微微一怔,抬头望着。

    “十三,朕给过你机会了。你为何不珍惜?”宇文赫的嗓音轻且优雅,徐缓磁性,正是不可多得的好嗓子。

    他脸上似乎还有浅淡的笑意,“你若是能迷途知返,朕兴许还会看在你曾经忠心耿耿的份儿给你一个好结果。如今你最好的结果便是以死谢罪,免得连累其他无辜。”

    “君上,十三对您忠心耿耿,不知罪在何处需要以死谢罪!”十三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瞧她一脸痛心的模样,不知情的还真要被她精湛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萧如月从宇文赫手中接过粥碗,两大口便吃完了剩下的半碗,把空碗往宇文赫的手上一搁,向前迈了一步,“今日就让本宫来当一回罪人,如何?”

    十三眸中闪过一丝怨毒,但转瞬即逝,又是一派无辜被冤枉了的模样,“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十三不明白。”

    “本宫原本也有许多事情不明白,但见着你之后,本宫便什么都明白了。”萧如月笑笑道,“本宫的孩儿原本好的很,可是你一出现在本宫的面前,本宫的孩儿便不好了,这不算是巧合吧。”

    “你应该知道本宫刚才喝下的粥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吧?”

    十三眸子一沉,一言不发地盯着萧如月,仿佛沉着待发的野兽。

    “粥里同时加入了雪莲花汁和人参,这两味药是不能同时食用的,若是寻常孕妇吃下去,怕是这腹中的胎儿就不保了。绿衣自小伺候本宫长大,她是绝不会故意加害本宫的,她又比本宫还紧张这腹中的孩儿,也是不可能犯这种迷糊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趁她不备偷偷将雪莲花汁下进了粥里。”

    萧如月说着这话,眸中光芒越盛,目光落在十三脸上时,隐隐多了一抹冷意,“因为其中雪莲花汁的量非常非常少,以绿衣的嗅觉是发现不了,所以这锅粥才会就这么端到本宫的面前来,你亲眼看见本宫吃下去了,感觉如何?”

    “娘娘这话从何说起?雪莲花是何等珍贵之物,十三不过一个暗卫,哪里来的雪莲花。何况,娘娘是主上心爱的女子,便是十三的主母,娘娘腹中怀的也是主上的亲骨肉,十三怎么能做出这般弑主犯上的罪行来。”

    十三木着脸,倒是沉得住气。

    萧如月也不急着与她辩驳,反而回头催着宇文赫给她再添碗粥,还不忘鼓起腮帮子撒娇,“人家饿嘛。”

    “真拿你没办法。”宇文赫好笑不已,但也如她所愿又添了一碗粥递过来。

    萧如月就这么当着十三的面吃了起来。

    十三两眼充斥着兴奋,抑制不住内心得逞的喜悦。

    但却不期然对上了宇文赫冷冷的视线,“你就这么盼着朕的孩儿消失在这个世上么?”

    十三闻言愣了愣,连忙低下头去,“君上,十三没有。”

    宇文赫懒得再置一词。

    萧如月和他对视了一眼,柔声道,“君上,十三这件事可否交由我来处理?你虽是主子,但到底是男子,这女人之间的事情,还是关起门来比较好说话。”

    “嗯,依你。”

    宇文赫淡淡点个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便出去了。

    临走前还嘱咐她,“朕就在门口,有什么事随时唤朕。”

    萧如月乖巧地点点头,露出甜美的笑容。

    “吱呀”一声,房门被带上。

    偌大一室,便只余下萧如月与十三两个人了。

    萧如月的肚子比之前有大了一些,站着终究是不舒服的,她撑着身子慢慢坐下,十三抬起头盯着她看,仿佛是在看一个败军之将。

    “你这么气定神闲的,一点都不慌。让本宫猜猜,冯玉婷都对你说什么了。”

    十三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是告诉你,杀了本宫就能救你家主上的命;还是说,她让你来取了本宫和腹中孩儿的性命,她就帮你救你的心上人?”萧如月歪着脑袋大胆猜测道。

    却见十三的脸色沉道了极点,“娘娘说的话十三一个字都听不懂。”

    “可你不是一向仰慕你们家主上,且芳心暗许发誓此生非他不嫁的么?”萧如月冷笑着揭穿她,“宇文赫已经出去了,你在本宫面前何须演戏,喜欢就是喜欢,爱慕就是爱慕,这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却被你做成了天大的天理不容。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真能瞒天过海?你未免太不把宇文赫和本宫放在眼里了!”

    说道最后,萧如月眸光如电,嗓音冷若冰霜。

    十三只觉得有股寒气扑面而来,一抬眸便对上了萧如月毫无温度的眸子。

    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强装镇定道,“皇后娘娘凭什么指责十三伤天害理瞒天过海?十三视主上为天,对主上忠心耿耿,绝不会做背叛主上的事情!”

    “倘若你所谓的忠心耿耿就是给冯玉婷通风报信,还有借故拖延消息,甚至不惜残害与自己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的话,那本宫不敢恭维!”

    “我……我没有背叛主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十三脱口而出,最后的急切已经彻底出卖了她焦急的内心。

    萧如月眼底冷意更甚,水眸冷睨着她,“出卖他也算是忠心耿耿?你的忠心未免太自私了。本宫好生心疼宇文赫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了”

    “你知道什么,我对主上忠心耿耿,只要能救他的,我做什么都可以!”

    “哦,所以你为了救他,连他的孩子都不放过?”

    萧如月面无表情。

    十三被她噎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心耿耿,和爱慕,还有一切为了他?!你连自私两个字都不配!”

    “你,不配喜欢他!”

    萧如月一字一顿,字字如刀。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脾气,但她自认是个讲理的人。可是遇上不讲理的人,就不需要讲理了。

    “你凭什么来评断我对他的爱意,你不过就是运气好,生在了皇家,倘若我是公主,嫁给他的人就是我!”

    十三从地上一跃而起,“铛”地一声拔出了佩剑。

    她已经因为萧如月的一句话彻底被激怒了。

    “这些年陪在他身边与他朝夕相处的人是我,日日夜夜守在他窗前的人也是我!你一个外来的人凭什么轻而易举就夺走本该属于我的男人!”

    她瞪着一双眼,英气的脸蛋因为妒恨而狰狞扭曲,长剑直指萧如月的咽喉。

    随时都会一剑刺过来。

    萧如月面不改色地盯着她,朱唇轻启,“难道你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他的心没在你身上,你再守个五十年一百年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不信!”

    “你不信什么呢?你以为本宫和本宫腹中的孩子一死,冯玉婷就真的会帮你么?且不说,如今的冯玉婷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算她不是处在如今的境地,你真指望她那点害人的邪术就能救得了你们家主上的性命?”

    这种天真的话,三岁孩子都不会信。

    萧如月盯着她的眼睛,脸上毫无惧色,“冯玉婷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么?她是什么样的心肠,有什么样的手段你不知道么?只怕本宫刚断气,她就会抢了你心心念念的君上,一颗毒药送你下黄泉陪本宫一道走!”

    “你休要胡说八道!她不会这么对我的!她已经保证过绝不会抢走君上的,她还答应了会救君上的命,她说过,只要活人蛊成了,君上就得救了!”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死了她就会救君上的!”十三两眼泛红,举剑便刺了过来。

    萧如月猛地后退两步。

    只要剑再往前一寸,就会刺破萧如月的咽喉了。

    可是十三突然就动弹不得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要杀了你!”她难以置信地瞪着萧如月,骂骂咧咧,两眼布满红血丝,早就没有了当初那个冷静自持的人护士该有的模样。

    萧如月从她手中卸下了剑,才慢悠悠地道,“你也太低估你们家主上对本宫的保护欲了,他怎能舍得让本宫毫无把握地单独面对你。”

    他可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把她拴在他的裤腰带上。

    “既然你知道,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冷冷的男音冷不防在耳边响起。

    萧如月不禁一哆嗦,便落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

第354章 阴谋得逞

    铁一般的双臂随之禁锢住她,萧如月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她莫名心虚,小心翼翼地没敢直视他的双眸,“不是有你在么?”

    “胡闹!”某君上冷着嗓音呵责道,笑意却直达了眼底。

    萧如月暗暗松了口气,他笑了便好。

    她还担心她吃了那么多粥他又要唠唠叨叨的呢。

    但转念一想,这粥可不就是他自己亲手喂给她的么。

    她总归是百毒不侵的身子,拿点雪莲花汁对她毫无用处。

    她的孩子倒是随了她的体质,没那么容易出事。

    这一场所谓的动了胎气的戏码,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但是宇文赫的态度却是叫人哭笑不得。

    他入戏太深了。

    得亏是这次是假的,若是真的,她不知道要多久下不了床了。

    思及此,萧如月有些庆幸了。

    十三还定在原处,狠狠地盯着萧如月,目光妒恨且怨毒,像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更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拆骨剔肉一般。

    萧如月不疾不徐对上她的眼,目光不避不让,“你还是觉得是本宫害了你是么?”

    十三一看见宇文赫,便脸色大变了,“主、主上……”

    怨毒与妒恨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都是慌乱窘迫,像是被最在意的人看见了自己最不堪的一幕,前一刻双目赤红要杀人的人仿佛不是她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方才那一刻若非十三受蛊虫影响,内心阴暗面大开而情绪激动彻底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也不可能被她三言两语一激便什么都说出来了。

    宇文赫原本看着萧如月,被她一唤便回眸看去,神色转眼森冷,

    “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来置喙朕的家务事,凭你也配!”

    宇文赫面色冷酷无情,与笑对萧如月时完全判若两人。

    其声之冷其色之寒,别说十三了,就连萧如月都忍不住想搓一搓手臂,像是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叫人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他突然往门口看了一眼,冰冷的嗓音吐出两个字,“进来。”

    话音才落,房门从外头推开。

    留在京城养伤的方维庸赫然出现在门外,精神头备足。

    萧如月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君上。”他向宇文赫行了一礼。

    十三看见他,莫名紧张了起来,他,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绝不会没有原因的。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回君上,那位被废的叶贵妃已经被人从冷宫转移走了,而就在三日前,有探子探明,已废的叶贵妃出现在对面的凉州城。还有就是,早在三日前冯玉婷所豢养的那位活人蛊便已经死了,冯玉婷倒是真的拿她喂了蛊虫,这消息探子一早探知,可是在回禀的路上,便被自己人给杀害了!”

    方维庸在说到“自己人”三个字的时候,狠狠加重了语调,目光犀利地冲十三看去。

    “你在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人是你曾经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兄弟!”

    宇文赫冷冷补充了一句,“身为护卫却觊觎主母的位置,叛主弑主,朕倒是养了条好蛇啊!”

    十三一时呆住,有如遭受了灭顶般的打击,双唇死死咬住,再也说不出来半个字来。

    萧如月攀着宇文赫的手臂紧了紧,宇文赫抱着她一转身,便都背向着十三了,他的大掌在她背上轻抚,柔声宽慰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

    不注意也没关系。

    因为这就是你啊。我又怎么会介意。

    萧如月并不恼,反而在笑。宇文赫的手在她背上安抚地轻轻抚摸着,冲外头又唤了一句,“崇越。”

    下一刻,崇越便带着人推门而入。

    “带走。”

    宇文赫只给了他一个眼神,崇越便心领神会了。

    被点住穴道的十三就这么被抬走,崇越一脸心痛地冷声道,“身为护卫你非但没有尽好护卫应尽的责任,还胆敢弑杀娘娘与小主人,没人帮得了你!”

    十三已然面如死灰。

    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就连不见多时的沈将军也出现,随之又走了。

    银临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也没进来,便退走了。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夫妻恩爱的好。

    院子里再度恢复平静。

    萧如月眼巴巴盯着桌上的粥,正要上前去,便听得独特的少女嗓音从窗口的方向传来

    “得亏来得早,要不然就要错过一场大戏了。”

    话音落,两道人影从窗口落了进来。

    正是梁丘雅音和唐敬之一前一后稳稳落地。

    “你们在屋顶上偷听多久了?”宇文赫一脸不悦。

    被人偷听了墙角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梁丘雅音和唐敬之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谁都没说。宇文赫冲着唐敬之冷哼了一声,没一会儿唐敬之果真就没忍住,说道:“……总之足够久是了。”

    “久到该听的听了,不该听的也听了是吧。”宇文赫皮笑肉不笑。

    唐敬之默默咽了咽口水,仿佛听见宇文赫在说:这回打算出多少银子来摆平。

    他已经开始心疼自己的钱了,所以一言不发。

    梁丘雅音嫌弃地睨了他一眼,大有鄙视他嗜钱如命的意思,但也懒得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转而看着宇文赫说道,“下人叛主会是个什么下场?”

    “梁丘姑娘明知故问。”宇文赫语调冷淡。

    “冯玉婷自己心理扭曲把所有错都怪责到别人头上也就算了,还这么四处不断地害人,说到底那个十三本性不坏,只不过是被冯玉婷的蛊虫所利用,被激发了内心的阴暗面,一念之差。”

    “心中无鬼,邪祟不侵。”宇文赫只给了她八个字,和一个冷漠的眼神。

    言下之意说:你话太多了。

    但其实梁丘姑娘也不算话太多,蛊虫可以在人精神松懈之时趁虚而入,冯玉婷又是个中高手,十三暗暗恋慕自己的主子,冯玉婷想抓住她内心的脆弱点下手轻而易举。

    不过她和之前中蛊的方维庸又完全不同,方维庸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下了蛊,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而她,是在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这些事。

    有些人能被原谅,而有些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萧如月好笑,撞了梁丘雅音一下,“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以前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招人恨。”

    十三她千不该万不该,不是不该偷偷喜欢宇文赫,而是任由心中贪欲发展作祟,人一旦纵容了自己的贪欲,便等于是与魔鬼做出了交易。

    回不了头了。

    “说说你们回军营之后的事情吧。”宇文赫拉着萧如月坐下来,见她还盯着那锅粥不放,没办法又给她添了一下继续喂给她。

    虽然萧如月对于这种矫情的投食很有意见,但还是默默忍了。

    唐敬之见他说到正经事,也根本正经起来,认真道,“我一一向那么清醒的士兵都询问过了,那些士兵们都说他们遇见蛊虫袭击的时候,脑子里好像有个什么念头诱惑他们靠近,等回过神来已经晚了。幸运的人活下来了,而离的近的,都被蛊虫给吞噬了。大致就和大将军遇到的一样。”

    梁丘雅音从她随身的腰包里掏出三个不同的小瓶子摆在桌上,“这里面装的是不同时间从那片小山包抓来的蛊虫,我认真研究过了,他们的变化真的很大!”

    说着便拔开瓶塞,倒置了三个瓶子。

    瓶子一拿开,截然不同的三条蛊虫便在桌子上蠕动起来。

    一条是乳白色的,一条带着灰黄,最后一条的背上已经长出青绿色的斑块。

    以萧如月的嗅觉,也轻易就分辨出了这三条蛊虫的气味截然不同。

    “冯玉婷是用喂养活人蛊的方式,喂养的这些蛊虫?”她斗胆猜测道。

    这般说着,她随手抓起那条乳白色的虫子起来看,那虫子竟然拼命挣扎,像是极度恐惧一般。

    她就松开手了。

    可是,那条蛊虫掉下去之后,又迅速远离了其他的两条,像是在远离它恐惧的东西。

    萧如月已经没有再继续看下去的兴趣了,梁丘雅音顺手把瓶子一扣,又把蛊虫收了回去。

    “雅音姐姐可有想过,冯玉婷把司徒倩带回去,又用了极端的方法想把她快速制作成活人蛊,她一定是费尽心思不遗余力,怎么可能会让她死了呢。”

    梁丘雅音闻言一顿,“……除非是,她的身体无法承受巨大的药力和蛊虫的侵袭。”

    她眨了眨眼,“所以,冯玉婷利用十三里应外合把叶海棠带回去,是因为只有叶海棠的身体才是最合适的容器。”

    萧如月和她对视了一眼,“换而言之,这也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正好,咱们这不是还有个鞑靼三王子么?”宇文赫在边上凉凉道。

    话音落,他与萧如月相视而笑。

    唐敬之咳嗽了一声,说道:“既然要行动就抓紧吧,你们家那位二叔之所以一直纵然冯玉婷,不就是因为只有她有可能帮他去除体内长生不老药的余毒么?”

    若是迟了,真让冯玉婷成功把尸香魔菇变成了活人蛊,燕绝也就是宇文觉的阴谋也许就真的得逞了。

    这世上真出了一个长生不老的人,那还得了?

第355章 可有想过让他接手江山?

    宇文赫与唐敬之对视了一眼,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以萧如月对他们两位的了解,他们应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才是。

    不过她也没多问,留了梁丘雅音说话,把宇文赫和唐敬之给赶出去了。

    宇文赫是有话想与唐敬之商议,才舍得留下他的宝贝萧姐姐。

    等他们走远了,梁丘雅音神秘兮兮地凑近萧如月说道,“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冯玉婷把叶海棠都带过去了,她的活人蛊若是成了,生灵涂炭。”梁丘姑娘一脸凝重道。

    萧如月却是淡淡一笑,“你心里头不是有答案了么?那还问什么。”

    “早知道叶海棠活着这么麻烦,姑奶奶就应该一剑结果了她!”梁丘雅音怒拍桌。

    萧如月不禁好笑,“你倒是有机会,怎么不见你下手。”

    “……”梁丘姑娘一时语塞,撇撇嘴说道:“我这不是一时生了恻隐之心,想着她也命不久矣,让她去自生自灭么?”

    萧如月笑笑不语。

    雅音姐姐的性情她如何不懂,她是恨叶海棠与冯玉婷,但是叶海棠已经受到她应有的惩罚,她余下的日子一定会在生不如死之中度过,无论是她还是雅音姐姐,都不会去做那个给叶海棠痛快的人。

    却一时不察,便给了冯玉婷可趁之机。

    说到底他们都太小看冯玉婷,或者应该说,他们都太小看流沙阁主燕绝了。

    这位能为了太子之位而舍得豁出命去替他父亲试药的先帝二皇子,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燕绝,也就是宇文觉,他倒是给他自己改了个好名字。

    与萧如月所在地方一院之隔的书房,此时也正亮着灯火。

    不止宇文赫在、唐敬之在,就连本该在军营之中坐镇中军大帐的大将军宇文骁和杨副将也都一起来了。

    “君上,鞑靼三王子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安排妥当了,绝不会让无关人等靠近半步。”崇越站在进门处,郑重其事回禀道。

    宇文赫嗯了一声,示意他退到后面待命,他便退到了宇文赫身后去。

    大将军端着茶盏撇了撇茶沫,才看着他家兄长说道:“大半夜的非要我亲自把人押过来,这位鞑靼三王子好大的派头。”

    “你权当是给朕送了回贡品,不是挺好。”宇文赫对上他的视线,不以为然反驳道。

    大将军顿时哑语:“……”

    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唐敬之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险些笑出来,但是还没笑出声,便被一个忽然飞过来的茶盏盖子迎面打来,幸好他伸手接得快才没被打中,讪讪地研究起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椅子。

    “宇文觉的事情你怎么看的?”宇文赫是看着大将军说的。

    他亲弟弟愣了愣,“什么怎么看的?”

    “你难道不知道那个给你抛出诱饵说能练就不败士兵,又辛辛苦苦不惜一切代价制造骗局想引你上钩的人,就是你的二叔么?”

    宇文骁又是一愣,“他真的还活着?!”

    话音落,他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曾经怀疑过那个千方百计想方设法要让我练就不败神兵的人就是他,但没想到……”果真是他。

    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否则有人无缘无故就找上他,他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信了。

    从一开始宇文赫便就想到了,但拖到这个时候才开口,也是想给他一个机会。

    听到他们讨论这些,最惊讶的莫过于杨副将了:这些事情君上和大将军居然能若无其事地拿出来说,那就表示,君上对大将军的事情事无巨细,件件具知了。

    君上对大将军的容忍,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还是说,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宇文赫一双仿佛揉碎了晚点星光的眼睛便这么盯着宇文骁,某大将军被他亲哥盯得浑身不自在,“你别这么看我,本将军一开始不过是想试探试探,但那药的确神奇……你也该庆幸,若非我那时鬼迷心窍去了,也就碰不上嫂嫂,不能安然无恙把嫂嫂给你带回来了。”

    他所指的,是宇文成练劫持了萧如月逃出京师,后来又遭遇手下人背叛导致萧如月险些遇险那件事。

    但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要遭人恨的。闻言宇文赫眸光凉薄地斜瞟了他一眼。

    “你亲二叔就在对面的凉州城里,你可有想过要把他迎回来,让他接手这大夏的江山。”

    宇文骁猝不及防打了个冷颤。

    萧如月房中。

    梁丘雅音盯着月儿看了好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真是与你们家那位越来越像了,连说话的口吻和无奈的眼神都几乎一模一样。”

    说着深深叹了口气,“你们家狗皇帝操心的事情真多,可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怎么就不好好想想呢。”

    “连你和唐敬之也没有办法,他还能如何?”萧如月要笑不笑地道。

    都快哭了。

    梁丘雅音扇了自己一巴掌,“叫我口无遮拦,叫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如月哭笑不得,晶莹的泪珠凝在眼眶,她捏着袖子便拭去了。

    怎么也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梁丘雅音见她如此,不知是该安慰好,还是该什么,踌躇着索性闭嘴。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找到了话题,说道:“……你的那条虫子呢?”

    “我也不知道如何了。”萧如月平静地道。

    她前两日打开寒玉匣看了一眼,她的宝贝玉蚕蛊开始结茧了的,当时还没结完茧子,所以她又收好了寒玉匣。

    这两日玉蚕蛊依旧毫无反应,也不知道茧子结好了没,她心里还有些担心。

    “雅音姐姐可知道玉蚕蛊结茧之后都该注意些什么?”

    “我也只是听我奶奶提过一次,医书上也只是说有这么一回事,至于会怎么样,我委实也是……”不清楚。

    萧如月点点头。

    思忖了片刻,“那金蚕蛊到底能做什么?”

    “万蛊之王,此蛊一出所向披靡。”

    萧如月闻言陷入沉思。

    又了好一会儿的沉默,她那双眸子才又恢复清澈,让雅音姐姐附耳上前,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只见雅音姐姐听没几句便瞪了瞪眼,“……我这么做不好吧,若是被你们家狗皇帝发现他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雅音姐姐何时变得如此胆小?”

    梁丘姑娘摊手:这和胆小不胆子一文钱关系也没有,你们家狗皇帝就是个护妻狂魔,你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他都能要我赔命,何况是这么大的事。你没见唐敬之那个蠢货被他坑得有多惨么?

    但是萧如月目光炯炯,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心塞又不忍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梁丘雅音走后,银临和绿衣便进了房间来,沈良沈将军也被萧如月叫了进来。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本宫就是想问问,君上向本宫借了你这几日都让你去做了什么。”

    沈良微微顿了一顿,“娘娘,君上他……”

    “虽然君上是大夏的君上,但说到底沈将军你可是本宫的亲卫队长。本该对本宫唯命是从才对。”萧如月斜睨着他,语调淡淡,听不出喜怒。

    沈将军迟疑了一会儿,嗯了一声,这才娓娓道来,“这几日,末将与方维庸方公公会合,潜入凉州城内探查消息。”

    宇文赫放着他大夏军中的勇士不用,放着凤隐的人不用,却偏偏用了沈良和方维庸,是因为十三的缘故。若是用了凤隐的人,必然有十三的老相识,少不得消息走露。而这两个人,一个方维庸对宇文赫忠心耿耿,绝不会出卖宇文赫;一个沈将军又是她从东陵带来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与十三有所勾连。而且他们两个都身手高强,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事实证明,十三的老底能彻底被掀翻,凉州城的消息能传出来,也是靠的这两位。

    但萧如月始终相信,宇文赫大费周章管她借了沈将军,又把方维庸从京城里调来,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在凉州城埋伏几天刺探军情那般简单。

    “除了刺探消息呢?”

    “娘娘请恕罪,末将不能说。”

    萧如月皱了皱眉,心里隐约不爽,但也没强求,“既然如此,东陵那边的动向记得随时向本宫禀报,算算时候,彩茵这会儿也该到皇都了。”

    沈将军郑重其事地答了声是,说道:“娘娘可以放心,她知道轻重。魏家虽待我们有恩,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沈良明白的。”

    “那也要她跟你一样明白才好。本宫可不想那幅山河社稷图落入魏家人的手里。”萧如月语重心长。

    沈将军没再说话,他便让他下去了。

    东陵的动向始终是大夏的后患,若不能稳住他们,大夏随时都会有麻烦,届时小小大夏前有鞑靼后有东陵腹背受敌,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希望她那位少年天子的皇兄,能走出悲伤,莫要被冯太后和魏家人联手彻底控制了东陵的局势。

    “娘娘,你明知道沈将军不会与你说的,为何还执意要问他。”沈将军出去了,绿衣边摆弄着刚摘来的秋菊,边问道。

    萧如月把玩着手中的瓷瓶,默不作声。

第356章 用嘴喂

    绿衣还想问什么,银临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老实地闭口不言了。

    萧如月神色疲倦地吩咐她们退下,银临和绿衣对视了一眼,便回床上躺着去了。

    她脑子里纷乱复杂的,全是十三对她恨之入骨的怨毒眼神,冯玉婷和叶海棠的面孔。

    叶海棠难得明白自己都干了什么,可惜,最后还是要落到如此下场。

    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她还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为之付出代价。

    不知不觉,她倦意袭来,便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过来,已是月上中天。

    身边一股暖意包围着她。

    她身子稍微一动,低沉和缓的嗓音便轻轻柔柔地响起:“怎么了?”

    萧如月的身子不由得一颤,睡意惺忪将醒未醒之时,他一个单音都能令让她不自觉地发颤。

    宇文赫拥着她的猿臂微微紧了紧,“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她轻轻道,转过身子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窗外有稀疏的月光从窗户的缝隙与门缝里透进来,隐约能看见他漆黑如墨的眸子倒映出一点亮光,就如同黑夜里的星光一般。

    “你真好看。”萧如月的纤手情不自禁抚上他的面颊,眼角眉梢满满是笑意。

    “你也好看。”宇文赫低沉磁性的嗓音徐徐道。

    用一本正经的态度说着情话,最是撩动人心了。

    萧如月笑出了声音,“君上惯会哄人。”

    “不是哄你。”宇文赫的脸突然贴了过来,与她鼻子抵着鼻子,额头贴着额头,“朕的萧姐姐从来就是个大美人。”

    他不说她还真要忘了,当年她萧如月也是这大夏第一美人,出自萧家这书礼世家,赫赫望族,大家闺秀。

    转眼已这么多年过去了。

    什么世家什么望族,什么第一美人,不过都是浮云,过眼成云烟。

    “本宫的夫君才是好本事,一国之君,又生得剑眉星目俊美无俦,还文武双全,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

    萧如月稍稍推开,故意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作轻浮调戏状。

    宇文赫薄唇一勾,大掌扣着她后脑勺便吻了上去。

    “唔……”

    萧如月嘤咛了一声,他看似温吞地在她唇上辗转,随即长驱直入,灵舌潜入她的口中,与她一起纠缠。

    “别……”

    萧如月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他,宇文赫反而越发深入,轻咬着她的软糯的唇瓣啃咬着,惹得萧如月嘤咛连连。

    炙热滚烫的吻顺着她的脸颊,沿着脖颈往下,烙印在她的锁骨上,寸寸往下。

    衣带不知道何时就解开了。

    不过片刻,萧如月身上的衣料便被剥了个干净。

    她抓着身上最后一件浅粉色的兜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还指望着能争取一下,“人家饿……”

    她殊不知,她这眼神直勾勾的更加诱人。

    宇文赫的喉结明显滑动了一下,笑得分外暧昧,“萧姐姐总得先喂饱了朕,才有饭吃。”

    “近来忙得脚不沾地,萧姐姐总要好好慰劳过你辛苦的夫君才是。”

    “可是孩子……”

    “放心,我会轻点。”说着还大言不惭道,“朕的孩子结实得很。”

    话音落,萧如月死守的浅粉色兜衣被他拽过去随手一扬,便轻飘飘地上了天。

    幔帐落下。

    遮住了一室暧昧春光。

    只听得嗯嗯呀呀的声音不时传出。

    闻者脸红,听者害羞。

    半夜春光旖旎,不知折腾了多久。

    萧如月被宇文赫带着几番上了天,又像入了地,醉生梦死般,浑然不知在人间。

    她最后累得身子发软,迷迷糊糊间是宇文赫抱她去沐浴清洗身子,到后边儿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没入热水之中,她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第二日萧如月醒过来时,浑身酸疼得紧,一睁眼便瞧见一双墨色的瞳眸正盯着她瞧。

    她脑子里本是混沌,对上这双眸子便顿时清晰起来。

    昨儿个夜里的事情蓦地想起来,她脸上一热,下意识便扯着被子蒙过头。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什么羞。”

    某人调侃着,把她的“遮羞布”给扯下来,黑白分明的凤眸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春水般盈盈水润的大眼睛,眸中充满了笑意,脸上更是洋溢着调侃和戏谑的意味。

    萧如月蓦地和他对视了一眼,连忙移开视线,还像见不得人似的捂着自己的脸,

    “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往日不都一大早便早起走人了么。

    一张嘴她才发觉自己的嗓子都哑了。

    ……是昨儿夜里叫得太用力,才把嗓子喊哑的。

    思及此她的脸又不由得一热。

    “说好了陪你在行馆里养胎的,朕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宇文赫笑笑道,话里毫不掩饰他的愉悦心情,说着便把萧如月连人带被子给抱了起来。

    “干什么?!”

    萧如月惊呼一声,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宇文赫不疾不徐道,“小懒虫该起来了,你已经睡了整整一上午,就算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儿也该饿了。”

    他这么一提,萧如月的肚子便姑姑响了起来。

    昨个儿晚上她本来就是因为腹中饥饿才醒的。

    结果东西没吃着,反而被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

    他还美其名曰,是要犒劳他这个辛苦的夫君。

    “不要脸。”

    她故意说给他听。

    谁知宇文赫半点不恼,反而嗤嗤笑了起来,“多谢萧姐姐夸奖。作为奖赏,朕决定亲自替你更衣。”

    俗话说的好,皇帝一言九鼎,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他把她放坐在床上,便从柜子里拎出一套湛蓝色的女装便往她身上套。

    这身女装与她在宫里穿的宫装不同,没了广袖长拖,完全是为了在外头行走方便的便装。样式简单,绣花的花样也很简单,但做工精致,一看便是名家之手,既不失皇后娘娘该有的贵气,也不拖拉麻烦,大方得体。

    萧如月便不动了,由着他伺候。

    帮萧如月穿戴完毕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自己穿戴起来。

    银临在门口恭敬地道:“君上,娘娘可曾起了?”

    “醒了,进来伺候。”萧如月还没来得及搭腔,便被他抢了先。

    话音落,银临和绿衣便进来了。

    宇文赫径自坐到梳妆台前去,等了一会儿见萧如月没动静,便又回过头来喊她:“夫人难道不应该过来替为夫梳头?”

    银临眼神古怪地看了看她,萧如月不情不愿地挪过去,从镜中看去,某人嘴角露心满意足本该如此的笑容。

    他要不要这么孩子气啊。

    好在男子的头发最是好打理,梳一梳束成发冠别上簪子也就好了。

    某君上梳好头发之后在镜子前边儿照了又照,“夫人好手艺。”

    倒是十分满意。

    萧如月暗暗扶额。

    崇越此时却突然出现在门口,“君上,属下有事回禀。”

    宇文赫顿了顿,没让他进门,而是自己出去了。

    他们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宇文赫进来后随便洗漱了一下出去了,临出去时倒是吩咐萧如月:“我去去便回,记得等朕回来陪你用膳。”

    “嗯,快去快回。”萧如月无奈应下。

    宇文赫一走,屋子里余下只余下萧如月和银临绿衣三人。

    萧如月坐在梳妆台前,边上站着个一直在忍笑的绿衣,你说她要笑便笑吧,还忍得辛苦,导致整个人瞧着都古怪。

    “一大早上傻笑什么?这燕州城里还有宝贝给你捡呢。”萧如月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转头去妆匣里寻找她称心的首饰。

    绿衣捂着嘴,古怪地笑道,“昨儿晚上的动静这行馆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娘娘不用不好意思。”

    皇后娘娘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敢情这帮人昨儿夜里不睡觉光听墙角了?

    宇文赫过会儿回来,房中只余下萧如月在用膳。

    守在门口的也只有沈将军,银临和绿衣不知哪里去了。

    “人呢?连她们都学会偷懒了。”宇文赫有些不悦。

    萧如月往嘴里头塞个水晶饺子,拨空解答他的疑惑:“人是本宫吓跑的,君上莫要错怪了她们。”

    至于她们两个人为啥吓跑……

    说到底,只因为皇后娘娘皮笑肉不笑地冲她们说了句,“城外的那些蛊虫很喜欢吃人,若是生人下去,不消片刻,便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你们听墙角的时候想没想过非礼勿听?”

    识相的两个人便落荒而逃了。

    说完话皇后娘娘又吃了起来,大概是饿了一晚上的缘故,她的吃相毫不讲究,可谓是自我放飞。

    瞧见她如饿死鬼一般的吃相,宇文赫不禁皱了皱眉,“慢点儿吃,这又没人与你抢。”

    瞧他嫌弃的模样,分明是在说:“朕当初认识的那个斯文秀雅美丽大方的萧姐姐去哪儿了?”

    萧如月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冷不丁瞪了他一眼吗,大有:“不爽你找别人去”的意思。

    某君上一不做二不休,便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端起桌上的粥自己喝了一口,便吻了上来。

    他这是用行动说明,他是不会找别人的。

    萧如月傻眼中,嘴边张了张,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宇文赫挑眉看她,“怎么,想好了是要一口一口慢慢吃,还是要这么用嘴喂?”

第357章 君上娘娘好计谋!

    喂你个头啊!

    皇后娘娘默默转脸,好一会儿再转回来,已经恢复了冷静,露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假的笑容,“你说了算。”

    “嗯。”某君上脸上就是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

    皇后娘娘哼了一声,十分嫌弃。

    谁知她家君上又毫无预警就吻了上来。

    ……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迟来的早膳,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至于为什么吃这么久……咳咳,不可说,不可说。

    宇文赫和萧如月一同到鞑靼三王子莫啜住的那边去。

    去的路上,萧如月问他:“昨晚你和唐敬之还有雅音姐姐后来都说了什么?”

    宇文赫笑了笑,只说道:“也没什么,我就是问了大将军,宇文觉就在对面的凉州城里,他可有想过要把人迎回来,让他接手这大夏的江山。”

    萧如月的脚步一顿:“那,大将军是如何说的?”

    “他么?”宇文赫笑得神秘兮兮。

    昨晚宇文骁那小子打了个冷颤,随即脱口而出:“让他当皇帝还不如我来。”

    萧如月嘴角抽了抽,“……大将军倒是前所未有的爽利。”

    “可不是,他都这么说了,朕也不能不成全他。”宇文赫摊手。

    萧如月笑笑点点头。

    雅音姐姐说过的,若能养成金蚕蛊,万蛊之王,所向披靡。

    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思及此,萧如月望着头顶上的蓝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怎么了?”宇文赫见她不走,停步回头来,“不舒服么?”

    “没有。”她摇摇头,两个快步追上去。

    鞑靼三王子莫啜这会儿正趴在床上休息,听见有人进来便警惕地循声看来,见是萧如月和宇文赫,更是紧张地跳起来。

    “你们来做什么?”

    说着像是不小心牵扯到背后的伤口,哎哟惨叫了一声。

    莫啜身上的三条银尸蛊和虫卵被清除之后,虽然有萧如月给开的方子,内用外敷一起,但毕竟曾被蛊虫入侵,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这会儿还没办法躺下。

    但他这一跃而起的动作,倒是干脆利落得很嘛。

    宇文赫眼底闪过一丝深意,萧如月已向前一步,

    “三王子如此生龙活虎,本宫就不必担心日后找不到人讨要救命之恩的人情了。”

    她站在床前打量了莫啜一眼,要笑不笑道。

    莫啜一时气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莫啜绝不会欠你这个救命之恩不还!”

    “是么?可本宫怎么瞧都觉得三王子你就像个会忘恩负义的长相。你们鞑靼人不是最不识好歹,最擅长出尔反尔么?”萧如月仍是要笑不笑的。

    “住口!”莫啜发怒一吼,脸色阴沉得活像是要把人吃了一般。

    宇文赫猿臂一伸便将萧如月护在怀中,护犊子般测过身子挡住了莫啜盯着萧如月看的视线。

    面无表情地冷冷一笑,“三王子这脾气是发给谁看的。”

    “对你欲除之而后快的是你兄长,向你下蛊的人是冯玉婷,背后指使的是你们的国师,而救了你的命的可是我们家夫人,从你醒来至今对我家夫人一个谢字没有,还赖在这儿白吃白喝对我家夫人大发脾气,依朕之见,三王子还是先把这医药费还有伙食费结算之后再横也不迟。”

    “否则,容易落人口实,说你堂堂鞑靼三王子没有真本事,出来混全靠蹭。”

    莫啜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但他有自己的骄傲,岂肯轻易低头,便梗着脖子与宇文赫对视。

    “日后我定还你们这份恩情!”

    “你有没有日后还不一定呢。”宇文赫凉凉道,说着话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到了莫啜的跟前。

    莫啜将信将疑地打开瓷瓶,看见里头极力要爬出来的蛊虫,惊得立马把瓶塞给塞回去。

    因为瓶塞上有玉蚕蛊的气息,那条蛊虫才没有继续蠕动。

    莫啜却因为吃过银尸蛊的苦头,如今一见着蛊虫就从心底里发怵,脸色都吓白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如月从宇文赫怀中探出头来,“你们家好兄长师与你们的国师燕绝、国医冯玉婷勾结,已经准备出手把燕州城变成死城了。”

    “就用这个?”莫啜将信将疑地盯着眼前的小瓷瓶。

    萧如月冲他咧咧嘴,“三王子不是才刚刚见识过瓶子里这蛊虫的‘魅力’了么?”

    莫啜王子咬咬牙,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宇文赫淡淡瞟了他一眼说道:“他们已经用蛊虫把城外的山林变成了小山包了,接下来还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冯玉婷和燕绝都是疯子,假若他们灭了燕州城之后还不肯收手,凉州城下场会如何?”

    莫啜眼中快速闪过类似于深思的神色,萧如月和宇文赫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这位鞑靼三王子是个有心机有城府的人,他可不比他那个太子王兄呼勒,能被燕绝和冯玉婷任意摆布。

    莫啜有勇有谋,敢作敢为,他们把利害关系抛给他,他接下来必定会有所动作。

    过了一会儿,莫啜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抬眸看着萧如月道,“感谢皇后娘娘救了小王的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定结草衔环以图报答,发脾气的事情是小王不对,但不知道君上要如何才肯原谅?”

    “三王子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宇文赫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故意要戳破他前后不一的态度。

    莫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君上见笑了,虽然小王愚钝,但总不能眼看着鞑靼无辜子民因为燕绝还有冯玉婷的阴谋而送命。”

    “三王子可一点都不愚钝呢。你一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定结草衔环以图报答’便想敷衍了事,三王子当本宫是傻的,本宫可不能真傻。”萧如月朱唇微勾,不动声色便戳破了他那一点小心思。

    莫啜脸上的笑容先是一滞,随即又笑道,“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救命之恩是大恩,你们汉人说的好,大恩不言谢。”

    萧如月笑得别有深意,“所以,三王子要拿出相当分量的谢礼来才成啊。”

    “但不知道皇后娘娘想要什么样的谢礼?若是要鞑靼,小王可做不了主。”莫啜不笨,他为人更是谨慎得很,一张嘴便是滴水不漏。

    萧如月也不说话,嘴唇一弯,便见宇文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向莫啜心口上刺去!

    莫啜完全没想到还有这变故,本能地从床上跃起,稳当落地。

    这一落地,宇文赫也收了事,与萧如月相视而笑。

    方才他们进来时莫啜从床上一跃而起的动作就已经出卖了他,虽然他后面极力掩饰,但马脚已露,再怎么遮掩都没用了。

    以他自小练武的体质,身上这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才对,可他却还在故意示弱,企图蒙蔽他们的眼睛。

    不得不说,这位三王子的确是个聪明人,城府心机堪称上乘。他打从一开始由昏迷中醒来之后,便在装傻充楞跟他们打马虎眼。

    这会儿宇文赫猝不及防的一击,他本能地自我保护,便彻底装不下去了。

    因他们这一笑,莫啜微微一愣脸色便跟着沉下去,“……君上娘娘好计谋。”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夫妻俩一个为主一个为辅,先用冯玉婷他们的消息分散他的注意力,待他分神之际便予以致命一击,诱使他本能地自我保护彻底暴露。

    好,很好!

    “贤伉俪不愧夫妻情深,配合得天衣无缝!”莫啜咬牙切齿。

    宇文赫和萧如月齐声笑道:“过奖了。”

    凉州城里冯玉婷却是欢欣鼓舞。

    冯玉婷从关押着叶海棠的房间里冲出来,也顾不上一身狼狈,便冲着天空大叫:“老天有眼,注定要成全我冯玉婷!”

    燕绝听见动静过来,正好见着她手舞足蹈地蹦蹦跳跳。

    “怎么回事?成了?”

    冯玉婷用力点头,拖着燕绝的手往叶海棠的屋里走。

    门一推开,便见屋里头站着个人……哦不,可能已经没办法称之为人了,这“人”披头散发,浑身的衣物都贴在身上,紧紧与身体融为一体了,绿毛从毛孔里钻出来,从衣物里钻出来,覆盖了全身,看上去就像个怪物一般。

    她眼睛里不像寻常人黑白分明,而是一片浑浊,根本看不见东西了似的,俩眼珠子就像死鱼眼珠子。

    冯玉婷扯着燕绝的袖子道,“看,多好的活人蛊。那个什么司徒倩费了本座多少东西最后也只能喂蛊虫,叶海棠才是最好的载体!”

    “嗯,样子倒是变了不少。”燕绝看了一眼,点了个头。

    她若是不说,还真的很难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当初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叶海棠了。

    跟前两日一比都截然不同了,连个人样都没有。

    冯玉婷一心沉浸在喜悦之中,兴高采烈地指挥着僵硬的活人蛊,“你,往前走。”

    僵硬的活人蛊便往前迈一步。

    但这一步和平常人走路也不一样,全身就像是帮着木头灌了浆,僵硬地迈开一步都费了老大的劲儿。

    冯玉婷又命令它:“你,把自己的手腕割破给我看看。”

    它依言照做,左手尖锐如利爪的食指指甲划破了右手的手腕,可是伤口刚划开,渗出一点点青绿色的液体,便开始愈合了。

    “绝哥哥,活人蛊真的成了!”冯玉婷兴高采烈,高兴地显然忘乎所以。

    身边的人却没有她想象中热烈的回应。

    冯玉婷一愣,僵硬地转头看去,金色面具下隐约射过来两道寒光,嘶哑冰冷的嗓音也随之响起,“活人蛊如愿以偿成功了,那我身上的毒呢?”

第358章 彻底气死他

    “绝哥哥……身上的毒,连活人蛊都可以成功,绝哥哥身上的毒自然也就指日可待了。”冯玉婷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迅速接上了话。

    “最好如此。”

    燕绝嘶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冰冷的意味也淡了些,最重要的是,他的面容藏在金色面具之下,谁也看不穿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燕州城的行馆内,莫啜王子被眼前这对夫妻气得险些呕出一口老血,但还是忍住了。

    咬牙切齿地道:“两位究竟想如何?”

    “这话应该朕问三王子才对,你究竟想如何?”

    宇文赫气定神闲地反问道。

    说着,不等他回答又径自说道,“你是打算待在朕的这行馆之中当缩头乌龟躲过你家兄长的暗杀么?躲在朕这儿倒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他是躲起来了,他那个躺在床上如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可汗父亲怎么办?”萧如月接着补刀。

    莫啜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宇文赫像是没看见他的脸色变化,若无其事地拉了张凳子坐下,并抱着萧如月坐在他大腿上,懒洋洋地说道,“朕今日刚得到的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知道三王子想听哪个?”

    “君上想说什么?”

    “要跟你分享的消息,自然是你们鞑靼的,三王子若是不想听,朕也可以不说的。”宇文赫态度散漫地把玩着萧如月及腰的黑色秀发,不正经的态度就像是在逛秦楼楚馆一般。

    萧如月哭笑不得。

    莫啜咬咬牙,不情不愿地冲了拱拱手,“请君上赐教。”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宇文赫重复道。

    他险些一口气把自己噎死,“就不能都说?”

    宇文赫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话唠似的唠叨道,“那朕就默认你想听好消息了。”

    说着,便稍稍板起脸严肃道,“好消息是,你们的那位国师和国医冯玉婷已经完全掌控了大局,你兄长呼勒太子也掌握了兵权和朝政,你父汗虽然还有一口气在没死,但是离死也就一步之遥。”

    这种也算是好消息?

    “那坏消息呢?”

    莫啜脸色不善道。

    “坏消息就是,令兄呼勒太子掌管了鞑靼朝政,如今已经面向你们国内全面发出通缉令,说你为了争夺储君之位不惜下毒弑君弑父,如今你在你们鞑靼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宇文赫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莫啜小麦色的脸庞彻底铁青,根本笑不出来了。

    好,好一个呼勒,好一个国师燕绝!

    你们够狠,给我下蛊追杀我还不够,还把我的后路彻底封死!

    什么叫落井下石火上浇油,这对无良夫妻才叫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萧如月没忍住又补了一刀,“对了,你在你们鞑靼已经不是什么三王子了,那些曾经追随你的下属被下狱的下狱,倒戈的倒戈,你就是个逆贼,通缉令上说了,找到逆贼莫啜者,死活不论,拿到人头就可换黄金万两!”

    “想必你兄长是认为你已经中了银尸蛊,肯定死定了活不了了,他给你安罪名弄什么悬赏通缉,无非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让天下人都觉得他掌管朝政名正言顺。这会儿他肯定还不知道你活着呢。”

    萧如月说的轻松,但这口吻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褒奖。

    莫啜暗暗咬牙,宇文赫和萧如月的话他根本无法反驳,发作不能。

    他只能忍了。

    好一会儿,他才又说道,“君上和娘娘说了这么多,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到底是在干什么?我一个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之人,何以值得两位如此费心费力。”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宇文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莫啜一时气结,“你!”

    宇文赫面不改色地笑了。

    莫啜是聪明人,他并没有继续发怒,而是选择很快冷静下来。

    “我猜,君上你无非就是要我一个承诺,想让我与你们修好,并且有生之年不再动刀兵。可是小王已经落魄,如今兵权兵权没有,政权政权没有,只剩下一条小命风雨飘摇,你们真的觉得像小王如此落魄不堪的人能夺回鞑靼的王权么?君上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莫啜定睛盯着宇文赫看,仿佛是要从他镇定自若的神态之中看出点什么来。

    可是,宇文赫那双仿佛揉碎了万点星光的凤眸,风云不起,宁静无波,深不可测,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也根本就看不透。

    莫啜心里一阵挫败,但表面上还强作镇定。

    宇文赫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薄唇微勾,“三王子以为,朕若没有绝对的把握,会站在你的床前说这中事关江山社稷安定黎民百姓福祉的严肃话题?”

    莫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此人绝非他兄长鞑靼太子呼勒等平庸刚愎自用之流,此人知人善用,很有手段,治军严谨,拉拢人心也自有一套手段。

    而且他在鞑靼朝中军中皆有心腹与死忠之臣,他虽然暂时流亡在外,但他若有心回鞑靼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里应外合事半功倍,岂有不成之理。

    他这番说辞,不过是想讨价还价,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意料之中的,莫啜没说话。

    萧如月和宇文赫对视了一眼,堪堪又补了一刀,“君上一直以为鞑靼的三王子莫啜是个有远见有能力的人,是个能够领着鞑靼走向新面貌的领袖,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而已。君上,你太高看三王子了,他如今兵权被夺还遭人追杀流亡在外,还一心求安稳爬不起来,这种人如何值得你信任?”

    “皇后娘娘莫要拿话激我!我一定会回去,而且会让呼勒和燕绝冯玉婷之流付出惨痛的代价!”莫啜沉着脸一字一顿道,下了莫大的决心了。

    这是激将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莫啜就是个明眼人,而且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自然一眼就看穿了萧如月的把戏。

    可他骨子里是个极其骄傲自负的人,他的骄傲不允许在这个时候服输,他绝不会认输,更不可能向他那个太子哥哥认输、向冯玉婷和国师燕绝认输。

    “西夏君上不就是希望我能许诺修好,我答应便是!若你们能助我回到鞑靼夺回兵权,我莫啜便能允诺,有生之年绝不主动刀兵!”

    “口说无凭,立字据为证。”宇文赫一脸淡然。

    莫啜的骄傲险些崩裂,但他很快就恢复了笑意,笃定道:“自然,小王还怕西夏君上你反悔呢。”

    宇文赫薄唇微勾,不可置否。

    他抬手轻轻击掌三下,银临便捧着文房四宝进来了。

    端砚,狼毫,松烟墨,梅花笺。

    莫啜打量了一眼,眼里都要瞪出血来了,狡猾的老狐狸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挖了坑就等着他主动往坑里跳了!

    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他也不可能反悔,因为这是他复仇夺位的唯一机会。

    曾经的鞑靼三王子是几乎得了鞑靼半壁江山不假,可如今的他被全国通缉,又出了国门,一无所有身无长物。若是没有人助力,靠他自己绝计无法安然回到鞑靼,他不回去,一切都成了空谈。即便鞑靼国内他的心腹死忠之臣再多,也不过是摆设。

    而唯有回去,重新得到拥戴,然后里应外合,他才有机会翻身。

    莫啜没有迟疑,拿起狼毫笔在带着香气的梅花笺上认真写了起来。

    宇文赫不忘了提醒道,“朕只会助你越过国界,帮你联系上你的心腹,至于其他的,朕就不便多插手了。”

    “小王明白!”莫啜答得咬牙切齿。

    他一共写了两份,之后便题上了自己的名字。

    宇文赫也不拖拉,接过狼毫笔便以铁画银钩之势落了款。

    但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在莫啜伸手来接笔的时候,宇文赫突然就抓起他的手往两张梅花笺上按去,莫啜只觉得拇指的指尖刺痛了一下,宇文赫松手之后,他便见梅花笺上留下了血指印。

    “你!”三王子脸都绿了。

    宇文赫若无其事地拿起带着其中一张契约,吹了吹之后叠好收入怀中。

    这才以慵懒之姿面向他,懒洋洋打破,“三王子确实是个知情识趣的,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便宜买卖,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莫啜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骂人打架的冲动。

    “宇文赫,你好,你很好!”

    “客气了,三王子。”宇文赫面不改色,还彬彬有礼地回了淡然一笑。

    莫啜此人志在天下,区区鞑靼可汗之位在他心里不过是踏脚石,但也正因为他志在天下,所以他不可能因为这挫折就放弃鞑靼国土放弃可汗之争的。没有鞑靼可汗这尊荣,他如何能实现天下一统的心愿。

    萧如月和他对视了一眼,哭笑不得。

    宇文赫把这个人看得透彻,所以,在他的心里肯定是:既然要玩,不妨就彻底气死他。

    如今的莫啜是因为寄人篱下需要维护的帮助才不得不忍气吞声,以后想要找到这般的机会就难了。

    也不怪他会趁机欺负人家。

    可是,宇文赫这人真的太恶劣了,作为他的对手很可能不是被整死而是被气死的!

第35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般想着,萧如月扭头看了宇文赫一眼。

    他倒是挺自在的,若无其事地冲她笑。

    皇后娘娘心里哀嚎一声:人生得太好看真是太可怕了!

    他一笑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感觉魂都要被他勾走了一样。

    她甩甩头振奋精神,从直袖的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莫啜,“三王子,这个药有助于你身上余毒的清理还有元气的恢复,你吃了吧。”

    莫啜接过去的时候便是不太确定的模样,虽然没把怀疑写在脸上,也没迫不及待拔开瓶塞瞧瞧里边儿是什么东西,但他把瓷瓶握在手中的行为,足以说明他此时心里的怀疑。

    而且,他不拔开瓶塞文兴许也是因为他毕竟不懂医和药,就算看了也只能闻到了一股子药味儿,看了也是白看。

    宇文赫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三王子谨慎些也是好的,毕竟,若换了是我在异国他乡又受制于人,我也怕别人会给我下毒。”

    莫啜心虚地笑了笑,握着瓷瓶的手越发用力了。

    萧如月笑而不语,早就看穿他有此心思的意思。

    宇文赫和她交流了一个眼神,便一把从莫啜的手中夺过瓷瓶去,“三王子既然怀疑这药有毒,朕帮你试试便是了。”

    莫啜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眼里闪过的深思,足以说明他是有此打算的。

    宇文赫怎么会看不出莫啜的这点小心思。

    莫啜打算的是,这药必须有人来试,萧姐姐是个医者,她既然可以对付得了那么毒辣的银尸蛊,那由她来试药便不足以说明问题;而他不懂任何药理,由他试药,莫啜才会放心很多。

    宇文赫也没犹豫,从瓶子里倒出一颗精致小巧的药丸囫囵就吞了下去。

    末了,在莫啜面前转了一圈,“三王子还记得这药有毒么?”

    莫啜干笑了一声,宇文赫便把瓶子递给了他,结果他往外倒东西的才发现,瓶子里是空的。

    “这药只有一颗。”萧如月在边上凉凉道。

    潜台词是:三王子白费心思了。

    “一颗?!”莫啜咬牙,双眼瞪得老大,都要瞪脱窗了!

    这对狐狸夫妻简直他们上辈子都是九尾狐狸吧!

    “西夏君上吃了这药不会有问题么?”莫啜沉住气,阴阳怪气道。

    宇文赫摊摊手表示:朕很好。

    皇后娘娘随即解说道:“这药是排毒去毒兼固本培元的,即便是没中毒的人吃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家夫君吃了刚好,他也需要这药丸。”

    莫啜莫名有个不太好的预感,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本宫忘了告诉你了么?”

    萧如月一双无辜大眼闪烁着笑意,在莫啜要杀人的眼光中轻言浅笑,“那梅花笺上有毒的。而且这解药,仅有一份,至于什么时间再配,那就要看本宫的心情了。”

    说着还满脸可惜地叹了一句,攀着宇文赫的手撒娇道,“我本来还好心,没想到人家不领情。”

    “那也没办法啊。”

    宇文赫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安抚道,眼底笑意深浓。

    “……”某三王子怄得几乎要吐血。

    他们设了好大一个局,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就是为了让他往套里钻往坑里跳。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个女人把她丈夫都给算进去了。

    他更想不到,宇文赫居然会配合这个女人一起演戏。

    他们果真够狠!

    他盯着萧如月,咬牙切齿:“……皇后娘娘好样的。”

    “不不不,本宫都把解药送到你手上,是你自己不要的。俗话说的好,兵不厌诈,本宫身为大夏的皇后,自然要保证我们家君上与大夏子民的福祉与安宁。希望三王子你在你们鞑靼的立场上,还能好好遵守与我们家君上的约定。”

    “好好遵守”四个字萧如月特意一字一顿,咬字格外清晰。

    莫啜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果然是物以类聚,西夏有一个宇文赫已经不好对付,如今还有一位如此难缠的皇后,只要他们在一日,他便寸步难行。

    萧如月笑着对上他阴沉的视线,“不过三王子可以放心,虽然本宫要保证你不会食言,但也不会令毒性发作的,只要三王子不违背承诺,本宫保证,每个月会把解药双手奉上。”

    她没事人一般笑如春风拂面,全然无辜无害的模样。

    莫啜咬咬牙,把所有的不满咬牙吞了回去,“小王多谢皇后娘娘的指教,小王必定,铭、记、于、心!”

    萧如月面不改色地点头冲他笑,“这些话本宫记住了。”

    她其实还是很欣赏这位鞑靼三王子的,若是换了她被别人这般算计,她早就坐不住要跳起来骂人了,三王子果真是好涵养。

    但是,她还是要告诉他,只要她和宇文赫在,即便他莫啜执掌了鞑靼也休想染指大夏国土半步!

    宇文赫执起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萧如月随即笑得满脸骄傲。

    若非场合不合适,宇文赫都要把她抱起来狠狠亲一顿了。

    临出门前,他才回过头去对莫啜说道,

    “朕已经替你联系上了你的心腹,相信他们很快便会赶到了。三王子好好休息。”

    说罢牵着萧如月的手径直离去。

    某三王子气极恼极,只差把身下坐着的床铺给拆了。

    听着屋子里发出的动静,萧如月不禁说了一句:“还是要找唐敬之给他上上药才行,万一伤口裂开了,本宫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搭。”

    宇文赫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放心,这位三王子一定会首先保证他自己活得好好的,弱势没有强健体魄,你要拿什么与他的太子哥哥争?”

    又是一句补刀。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屋里的人听见。

    下一刻,里边儿的声响就歇了。

    萧如月闷笑了一声,拉着宇文赫赶紧走了。

    屋子里,莫啜手中捏着软枕,一脸阴沉,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

    好一对夫妻,好一对贤伉俪。

    宇文赫,你们今日算计本王的,本王都与你们记着。

    不急,来日方长。

    总有你们还的时候。

    你们汉人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本王有的是时间可以等!

    ……

    从莫啜那儿出来,要回去时,萧如月和宇文赫便便遇见了神色怏怏的青青,青青没了往日的活泼,心不在焉地行了礼,便要告退。

    “慢着,你这是要去做什么?”萧如月喊住她。

    青青愣了愣,张口“啊”了一声,大概脑子里转不过来,呆呆说道:“我,我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出去走走,我师父……师父她……”

    语无伦次,毫无章法。

    萧如月摇摇头,拉住她不让她走。

    宇文赫瞧她那模样,知她是想做什么的,便冲她笑了笑,“我先去了,你忙完早些回去歇息。”

    说着,生怕她记不住似的,又嘱咐道,“饿了便让绿衣给你做好吃的,莫要亏待了咱们的孩子。”

    “好!”萧如月被他叮嘱得哭笑不得。

    方才在莫啜那儿他对她十足十的信心,一出门便什么都给抛到脑后了。

    变脸变得还真快。

    “娘娘。”银临和沈将军悄然无声地冒出来,守在她身边。

    萧如月点了个头,牵着青青往院子里凉亭那处走去。

    青青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娘娘,我师父……她,不好。我……”

    又开始语无伦次了。

    萧如月也不介意,让她与自己坐下,淡淡笑道,“你是想说,你师父做得不对,可是她再不好也是你师父,是么?”

    青青惊讶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怕还是表达不清楚,便干脆用力点头再点头,都快把脖子给点得掉下来了。

    银临都不禁要诧异一把,和沈将军不禁对视一眼,他们委实没能听懂,娘娘简直神乎其技。

    “青青,你必须明白一件事,你的师父她十三做错了事,而且是不可原谅的事,这件事本宫不会让步,君上也绝不可能姑息。”萧如月的口吻前所未有的认真。

    青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我知道。”

    萧如月又道:“还有就是,你是你,她是她,她犯错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而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会有人把你连坐。”

    “可是我……”

    “你确定你知道你师父都做了些什么不可原谅事么?”

    青青终于一脸认真地点头如捣粟。

    “不,你不知道。”萧如月脸上笑意一敛,变得十分严肃,“青青,你能对于你一起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兄弟下手么?”

    青青一愣,忙不迭摇头,“我,我没有……我不会!”

    “所以,十三她为了一己之私,屠杀自己的手足同胞。若换作是你,你能否原谅?九泉之下死去的弟兄,能否瞑目?”

    萧如月目光灼灼,青青在她的注视下头也不敢抬起来。

    好一会儿,青青才哽咽着道:“我……我不知道……”

    “我知道她是我师父,她以前待我是极好的,她教我武功,教我说话,她……”

    “我真的没想到她会……会做出这种事情……”

第360章 没时间了

    青青越说越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师父她以前很看重弟兄们的,她也说过,那些人都是她生死与共的手足……她怎么能……她怎么可以……”

    萧如月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那你是觉得本宫与君上会冤枉她么?”

    “不不,青青不敢!君上和娘娘不会的!君上和娘娘都不是这种人!”

    青青吓得脸色一白,“噗通”跪在萧如月面前,语无伦次道。

    说时一脸的肯定与坚定,这是她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真真实实的。

    萧如月嗯了一声,语重心长道:

    “这世间有太多你想不通的事情,纠结也无用。”

    “她犯的错就要她自己去承担,不可能得到宽恕。”

    “可是……”

    “至于你心里还要不要把她当成师父看待,就是你的事了。”

    萧如月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笑道。

    随之而来的是良久的沉默。

    青青不再说话了。

    好久好久。

    她才长长松了口气,“我想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嗯,明白了就去吧。”

    青青抹了把泪,冲着萧如月磕了个头便离开了。

    瞧她的神色,倒是不像之前那般彷徨,应该是真的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吧。

    “娘娘回去歇着吧,您再不回去君上就该要怪我们了。”青青才走,银临便低语提醒道。

    萧如月回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本宫与他才分开多久,你们家君上哪里是这么小气又斤斤计较的人。”

    银临闻言险些笑了出来,但还是努力绷住,一本正经道:“娘娘还是回吧。”

    “再坐会儿吧,你们家主上也好一个人待会儿。免得外人总觉得是本宫霸着他们的皇帝不放,害得他耽误国家大事,回头又该在背后骂我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了。”

    说着又状似嘀咕道:“分明是他老是粘着我不放,以为他身份地位比本宫高就可以让本宫当挡箭牌了么?”

    整个人都趴到了栏杆上,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当真是想待着不走了。

    “那皇后娘娘打算如何才肯回去?”

    “还不想回去,银临,你去让绿衣做两个点心,再泡壶参茶过来。”

    话音落,她才意识到声音不对,正要回头,一双手臂便从背后抱住了她,“宇文骁已经来了,萧姐姐若是不肯走,朕就只好将你抱回去了。”

    萧如月冲银临那儿瞪了一眼,身子忽然一轻,是被宇文赫横打了起来,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他抱出了凉亭。

    银临却是一脸的无奈。

    君上来的时候,她明明已经提醒过。只不过,这大抵便是人家夫妻间的情趣吧。

    看着自家主上抱着皇后娘娘远去的身影,银临不禁笑出了声。

    沈将军不由得侧目多看了她一眼:“很好笑么?”

    “呃……”

    这大概是沈将军第一次因为小事情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话吧。

    银临愣了愣,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将军不觉得君上与娘娘感情很好么?”

    “君上命不久矣,银临姑娘还觉得这是好事么?”沈将军不苟言笑道。

    若是找不到办法替这位大夏君上续命,公主的下半生便要独自度过,如何称得上是幸福?

    “……”银临姑娘突然无言以对。

    以前她怎么不知道这沈将军不但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呢?

    亏得她之前对他还颇有好感呢。

    “沈将军,娘娘和梁丘姑娘他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君上,绝不会有事!”

    微愠着说完,银临便甩袖而去。

    而沈将军甚至还不明白她是为什么生气。

    呆滞了一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头开始犯嘀咕:他,说错了什么?

    萧如月被一路抱回了房间,却是没有见到宇文赫提的大将军的半个影子。

    什么时候他抢人之前还要找个借口了?

    萧如月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不是要去见大将军?”

    谁知宇文赫跟着坐下来,抱着她一滚顺势就躺了下去,“宇文骁那臭小子还在路上,先睡会儿吧。”

    萧如月本来还想说话,但看见他眼角眉梢的倦意,到嘴的话便给吞了回去,依着他,顺从地闭上眼睛。

    宇文赫抱她在怀中,手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没多久,动作便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萧如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宇文赫双眸紧闭,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来,浓密得不可思议,就像黑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扇动着。

    他的呼吸声均匀,只有心跳声有些乱。

    显然已经睡着了。

    萧如月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摩挲着,眉间隐隐挂着担忧。

    她甚至大胆地轻触了他卷翘浓密睫毛,他只是在睡梦中似乎有感触,睫毛扇动了一下,还是没醒。

    萧如月的手一顿,担忧从眉间延续到了眼底。

    他从来不会在她还没入睡前便自己先睡着的。

    就连唐敬之的药,也维持不了他的体力了么?

    眼前氤氲了雾气,萧如月不禁攥了攥拳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绝不会!

    她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并没有惊得宇文赫。

    床头的寒玉匣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条胖乎乎的玉蚕蛊如今已经被厚厚的茧子包起来了,完全看不见茧子下面是个什么情况。

    她犹豫了一下,拿出银针扎破了手指头,指头凝出血珠,她使劲挤了挤,血珠滴在了雪白的茧上,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玉蚕蛊到底是她的血喂养出来的,果然会认她的血。

    只希望这条虫子能早日破茧而出,如愿成为万蛊之王。

    到时候或许便能有转圜的余地。

    至于拜托雅音姐姐……希望能有进展。

    萧如月又往茧上滴了两滴血,看着虫茧都吸收了,这才放心地合上了寒玉匣。

    因为萧如月是刺破的指尖,又是用银针刺的,伤口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还是沾了点上好的金疮药在伤口上希望能尽快消除那两个小红点。

    弄完这些,她才贴着宇文赫躺下去。

    他睡梦中喃喃梦呓了一句什么,张臂抱住了她,萧如月一愣,却见宇文赫睁开眼了。

    “萧姐姐是在偷看朕么?”

    “胡说,谁看你了。”萧如月低声咕哝着别开眼,借着娇羞之态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宇文赫低低笑了声,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

    萧如月作势要避开,他索性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上了如丹朱的唇瓣……

    “让本将军过来你们又半天不见人,是不是根本不把我这个大将军放在眼……里……”

    某个在书房等太久也没有等到人去的大将军气势汹汹而来,他猛地推开门,就看见不该看的一幕。

    险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他连忙捂着眼睛转头,“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站住!”身后传来冷冷一哼。

    “明知道非礼勿视还看,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鬼使神差的,大将军的脚步就这么停了下来,回头冲屋子里的人笑了笑,“兄长,见怪不怪。”

    “去书房等着!”

    “遵旨!”狗腿子朗声应了一句,狂奔而去。

    房间里,萧如月又羞又恼地瞪了宇文赫一眼:“你看你,都你是干的好事情。”

    某君上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随即把她抱了起来,“走,修理宇文骁给你出气去!”

    萧如月:“……”

    修理宇文骁给她出气?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他们到书房已经是一刻钟之后,某大将军看见他们进来,还缩了缩脖子,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哼!”

    宇文赫哼了一声,揽着萧如月坐下来。

    银临奉茶上来,若有所思地看了大将军一眼,便又退下去了。

    “你这边准备一下,我们要去对面凉州城。”宇文赫刚一坐下便扔下一记足以把人炸起来的消息。

    大将军闻言果真就跳起来了,“你们去凉州城干什么?!”

    “当然不是去送死的。”宇文赫凉凉道,“兵行险招也要走出去才算,若是一直困守于此,岂不是一直无法突出重围。”

    他话里竟然听不出一丝丝的凝重和严肃认真。

    宇文骁的瞳孔一缩,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去找……找那个人!他心狠手辣,你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我不同意!”

    一个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的人,对别人能到什么地步毋庸置疑了。

    宇文赫闻言眸色冷了冷,“谁是羊,谁是虎?”

    大将军被他抢白,脸色白了白,复又说道:“如今你犯不着与宇文觉近距离接触。他总是会送上门来的。你急什么?”

    “急什么?”宇文赫忽然间恍神,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没时间了。”

    他身边的萧如月心口猛地一揪,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宇文赫也跟着心神一凛,反手捏着手心里的柔荑,轻轻拿捏着,仿佛是在安慰她,“没事,别紧张。”

    萧如月眼眶都红了,但掌心有一阵阵的温热传来,她硬生生把眼泪给逼回去,应了一声,“嗯。”

第361章爱慕已久

    “总之我不同意你去。”宇文骁扭过头假装看不见他们夫妻俩眉来眼去的,“你是大夏一国之君,越过了国境万一出点意外我如何向大夏的百姓交待,如何向太皇太后交待?”

    宇文赫闻言只是笑了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大夏的江山不会因为我一个人就断送的,即便朕有了个好歹,不是还有你呢么?”

    宇文赫说得漫不经心。

    大将军脸色涨红,想反驳,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萧如月心里发紧,和宇文赫十指相扣的手也微微加重了力道。

    宇文赫没事人一样,仍在调侃他亲弟弟:“再说了,你也不是一直对那个帝位情有独钟,若是我真有个好歹,你不是正好遂了心如了愿。”

    宇文骁咬了咬牙,双目赤红像是极力在隐忍着什么,失控的冲他喊出一句,“谁稀罕那个帝位了!遂什么心如什么愿!”

    皇位那东西算什么?

    他是为了什么才要得到那个位置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就算有一天他真能得到了,也绝不是因为他宇文赫死去!

    “嗯,有理不在声高。”宇文赫淡淡道,对他的怒容毫不在意。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宇文骁的那点怒火顿时消失无踪。

    他只能捏了个拳头虚空打了一拳,凶狠地道,“你是一国之君,你高兴如何便如何,可我不能保证等你完蛋了不会掘坟曝尸!”

    “嗯,你乐意就好。不过,你未必能做得到。”宇文赫用下巴示意了身边的萧如月。

    宇文骁一时哑语。

    杨俊达听得背后发冷遍体生寒,同时冷汗淋漓,一面看着他家大将军,一面又小心翼翼注视着君上,生怕这兄弟二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萧如月可比他更紧张,也更担忧,但听见宇文赫的话之后,她反而放松下来了。

    她从宇文赫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冲他淡淡一笑,“君上既然知道大将军的心思又何必气他?说到底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天底下去哪儿也找不到这么好用的大将军了。”

    宇文赫闻言微微一顿,随即笑了。

    反观大将军,被人评价为“有用的”,脸色沉了沉,十分不高兴,“火烧眉毛了你们夫妻还有闲情逸致打情骂俏,真是闲得慌。”

    话音落,便见宇文赫抛了个什么东西给他,他下意识一接,拿到手里便是一愣,脸色也跟着大变,“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他手里的东西,是一整块碧玉雕刻而成的印章,是宇文赫的印信,却也是除去传国玉玺之外这整个大夏最为尊贵的东西了!

    “给你就拿着。”宇文赫满不在乎道。

    宇文骁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正要发作,却见崇阳急急忙忙从外头进来,“君上,出事了。”

    宇文赫定睛看去,神色严肃了许多,“出什么事了?”

    崇阳也算是个伤患,前几日还躺着不能动,若是没什么大事,宇文赫是不会差遣他去的。

    他是为了救莫啜才受了伤,虽然是外伤,但莫啜的蛊毒一解便没了性命之忧,他这皮肉之伤恢复起来倒是需要时间的。

    “守着城门的士兵来报,城外的蛊虫突然又暴动,一早就跟疯了似的往两边扩散。现在守城的将领已经命人往城里撤了。”

    崇阳说完还喘了喘,显然是一路奔回来的,气都没喘匀。

    “崇越还在那边帮忙,守城的徐将军让我回来向君上请示,能不能闭关。”

    萧如月和宇文赫对视了一眼。

    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终究还是到了这种时候了。

    “传令下去,闭关守城,城中百姓与军中将士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踏出城门半步。”

    宇文赫沉声下令,说完转头吩咐宇文骁,“唐敬之我带走,梁丘姑娘留下来助你,朕没回来之前,不许轻举妄动。”

    然后不给宇文骁说话的机会,便牵着萧如月的手往外走。

    旁若无人地笑着问她:“你可以么?”

    “若是我说吃不消,是不是你就不带上我了?”皇后娘娘回了他一记白眼。

    “你们站住!喂听见没有!”

    “大将军留步。”

    宇文骁要追上去,但是被崇阳和沈将军给拦住了。

    连杨俊达都劝他,“大将军就听君上的吧。”

    宇文赫气得都要抡拳头揍他了,“他要去送死你没听出来么?!”

    杨俊达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大将军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君上没有信心?”

    宇文骁闻言一愣。

    他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宇文赫没信心?

    杨俊达见他有所动容,又说道,“君上有多宝贝皇后娘娘大将军您是知道的,君上既然敢带着皇后娘娘同去,那就说明他准备周全,有十足的把握;而君上留下大将军您坐镇燕州城,是因为君上信任您,相信您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有本事守住这城池守住身后的大夏疆土,让鞑靼人不能越雷池一步。”

    “这样,大将军也不肯留下守城么?保家卫国本是我等之天职,大将军莫要忘了投军时的豪情壮志。”

    宇文骁闭上眼沉寂了好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冷静,看着沈将军和崇阳道:“本将军这里不需要你们,去保护好君上和娘娘。”

    崇阳和沈将军对视了一眼,便告退了。

    宇文骁

    “杨副将,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本将军很幼稚?”

    杨副将顿时被问倒了:“末将一直以为大将军是想称帝的。”

    说完便挨了他们家大将军一记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嘛。”

    骂完,自己又觉得无趣,气呼呼地拍桌道,“本将军后悔了,不想当什么皇帝了。狗屁君上,谁爱当谁当去!”

    宇文骁想一出是一出,倒是让他想起小的时候,兄弟之间不就是喜欢抢彼此喜欢的东西,一个人如果不要了,另外一个人也不稀罕。

    他和杨明磊,不就是这样么?

    思及此,杨俊达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看着宇文骁道:“大将军若是无心帝位,那就替君上守好城关吧。皇后娘娘说的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是亲兄弟,若连大将军你都不信君上,还有谁能真心相信君上能令得大夏国泰民安?”

    宇文骁被他盯得混撒很不自在,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使劲搓了搓手臂,煞有介事地盯着杨俊达,“杨副将莫不是对本将军有什么不轨之心?”

    杨俊达无奈的翻了一记白眼,没好气道:“可不是,末将对大将军爱慕已久。”

    某大将军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

    杨俊达摇摇头,转头便走,留下一脸呆滞的大将军。

    好半晌,宇文骁他才回过神来,“喂喂喂,你把话说清楚!什么爱慕已久,这话传出去要被人笑死了!”

    然而,杨副将已扬长而去,只留下随风飘来的嗓音,“大将军,末将去守城门了。”

    堂堂副将去守城?!

    罢了,这年头已经没几个正常人了!

    宇文骁挫败地瞪着杨俊达离去的方向,回书房拎着自己的宝剑也撤了。

    这行馆不舒服,还是大营之中适合他。

    杨副将愿意守城就让他守着去吧。

    西跨院。

    莫啜穿了身中衣,披着外袍在桌上提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振笔疾书,一手刚劲有力的梅花小篆就是宇文赫见了,怕也要真心实意夸赞他写得好。

    裁好的宣纸上很快写好信件,他吹干了墨,将宣旨对折再对折之后塞进小一号的信封之中。

    一名黑衣人无声无息地从窗口落进来,向单膝跪地俯首行礼,“主上。”

    莫啜把信递给他,“把这信交给冯玉婷,她知道该怎么做。”

    “是。”

    黑衣人要走,莫啜又叫住人,“你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吧?”

    “主上请放心。属下来时绕过了他们布置的眼线。”黑衣人信誓旦旦道。

    莫啜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但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小心点,宇文赫此人的城府深不可测,比狐狸还狡猾,他手底下也是高手如云,难保他不会在什么地方等着你。”

    “属下明白。”那黑衣人郑重道,收好信件便化作一道黑影从窗口跃了出去。

    此时,院子外头传来脚步声,莫啜镇定地关上窗户,把外袍挂在屏风上,便利落地钻进被窝里去。

    房门“嘭”得一声被人踹开,莫啜装作一副惊恐的模样从被窝里弹起来,抱着被子紧张盯着踹门而入的人:“西夏君上这是要反悔了么?”

    宇文赫淡定地收回脚,“三王子,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什么作用?”莫啜一脸戒备,说着沉了沉,底气又足了几分,“即便有事,你是不是也应该说一声,小王好歹也是一国王子,你就这般闯进来,成何体统?”

    宇文赫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边的门槛,淡然地道,“朕还没进去呢。三王子急什么?”

    莫啜哑口无言,怒瞪了他一眼:“宇文赫,别欺人太甚!”

    “嗯,欺负你又能如何?”宇文赫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好好穿上衣裳出来。不然下次就不走正门了。”

    说完便把门带上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962/ 第一时间欣赏江山为聘最新章节! 作者:凉歌所写的《江山为聘》为转载作品,江山为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江山为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江山为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江山为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江山为聘介绍:
江山为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为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为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