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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全文阅读

作者:凉歌     江山为聘txt下载     江山为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7章 乞巧节

    皇后娘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每次就知道拿本宫开涮,当挡箭牌。本宫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夫君。”

    某君上被嫌弃了,仍然不要脸地凑上来,“因为我好啊。错过了我这个,天底下打着灯笼没处找去。”

    萧如月脸一红,“不害臊!”

    “害臊是什么?害臊万一把朕的皇后都给吓跑了怎么办?”

    “……”萧如月自认说不过赖皮的他,没好气把书卷塞进他手中,“早些歇息吧,君上被我害得赖了今晨的早朝,可不能再赖明日的早朝了。”

    “明日早朝,你陪朕去。”宇文赫挤眉弄眼的,话里有话。

    用皇后娘娘的话说:分明是不怀好意,居心不良。

    “那君上认为,本宫该用何等身份去朝会?”萧如月乌漆的眸子,狡黠灵慧。

    “这个么……”宇文赫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这便要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说着话,便把萧如月扑倒在床上了。

    “啊!宇文赫你个赖皮……唔……”

    嗯,非礼勿视。

    萧府书房。

    萧景煜看着怀中雕花精致的红檀木盒,眉头纠结的厉害。

    君上千叮咛万嘱咐,这东西务必保管好,不到时候切不可现于人前。保管此物的如此重责大任便落在他肩上,出不得半分闪失。

    想到君上对他的一番嘱托,萧景煜心中沉了沉,抱着雕花精致的红檀木盒站起身,走到了墙边的书架前。

    确定书房外并无人靠近之后,只见他动手在四书五经那一柜子书之间摸索了片刻,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便见书柜向两边开去,露出中间的一道门。

    萧景煜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便走进了小门里。

    门自动关上了。

    不多时后,那道门再度开启,萧景煜从里头走出来,便两手空空,朝着皇城的方向高高拱手,“请君上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第二日一早,宇文赫起了个大早,当真是不会赖了今日的朝会,但萧如月仍在睡,任何人也不敢去打扰,注定了不管以何身份,她都不必去早朝了。

    宇文赫在更衣洗漱用了膳后,便离开了。

    临走前吩咐银临:“待到卯时再给娘娘解开穴道。”

    银临愣了愣,连忙应声。

    如今都要点娘娘睡穴了么?

    待到卯时,银临依言解开了萧如月穴道,她迷迷糊糊醒来,迷糊了一阵,才彻底清醒。

    她望了眼天色,看向银临:“你家主上点了本宫的睡穴?”

    “……是,娘娘。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无需拍我马屁。”萧如月淡淡道,慢腾腾地伸了个懒腰,“传膳吧,准备晚些出宫一趟。”

    银临迟疑了一下,“娘娘是要去……”

    “王尚书府。”

    银临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屈膝行了礼便退下了,也未曾多问。

    她才出去,绿衣便进来了。

    绿衣一面伺候萧如月更衣梳洗,一面跟萧如月念叨着:“娘娘,今个儿一大早,宫中又在说叶贵妃的事情了。奴婢清早去御花园采朝露,还听见有小宫女在议论说,叶贵妃也不知是得罪了皇后娘娘,还是真的做了错事。这把奴婢给气的呀,上去就教训了她一顿。”

    萧如月好笑不已,“她胡说八道你也信。”

    “娘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绿衣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分明就是叶贵妃意图谋害您,这事情是众目睽睽都瞧见了的,竟然还有人替她说话。这些说话的人不是傻了,便是收了旁人的好处,肆意造谣。奴婢若不生气,他们岂不是认为咱们邀凤宫的人都好欺负。”

    绿衣说的头头是道,萧如月反而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想了想,才问道:“那最后她被你骂服气了么?”

    “没有啊。”绿衣一下子便蔫儿了下去,“奴婢若是有银临姐姐一半儿的威严和气势便好了。奴婢说话,那个死丫头还敢顶嘴,嘟嘟囔囔的,可见着银临姐姐,便乖得跟小猫儿似的,大气都不敢出了。这不就是明摆着欺善怕恶……不,我不是说银临姐姐是恶人。”

    巴掌大的小脸沮丧的不行。

    绿衣说着颇有不甘心,又说,“那小宫女摆明了是受了教唆拿了旁人的好处,肆意诬陷娘娘,毫无事实根据的事情,也敢信口胡诌。活该她。”

    萧如月摇头好笑,从她手里接过了梳子,自个梳理发尾。

    绿衣怔愣回神,发觉丢了梳子,忙要来抢,“娘娘,您可别,君上瞧见了是要恼怒的。”

    “今早那宫女最后去了何处?”萧如月躲开她的手,径直望进铜镜之中。

    绿衣迎上她的视线,立马就躲开了,“最后……这个,那宫女她最后……”

    “被杖责四十赶出宫去了吧。”萧如月替她接下话。

    绿衣蓦地点头,又默默地低下头,“娘娘真是蕙质兰心,一猜即中。”

    “这也不难猜中。依照君上的脾气秉性,那人斗胆在这个当口,在背后议论本宫的坏话,君上罚她杖责四十驱逐出宫可算是轻的了。”

    “娘娘怎么什么都……知道了?”她都没说是君上下的令。

    难不成是银临姐姐说漏嘴了么?瞧银临姐姐走时那模样,最近整个人也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绿衣,你今早给本宫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就在绿衣姑娘自顾自思索时,萧如月出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她“诶”了一声,应道:“今早准备了一盘蛋饺,早些君上已经用过一些了,不过奴婢给您留了一大半,管饱。”

    萧如月:“嗯,去端来吧。自打有了你一个,膳房都省事了。”

    绿衣千恩万谢娘娘的夸奖,伺候着萧如月梳好发髻,更了衣,便开心地退下去了。

    出去时口中还念叨着,“改明儿我可要多研究几个菜色了。”

    有时候她是真羡慕绿衣的简单呢。

    过不了一会儿,绿衣便欣然短来了她的蛋饺,揭开盖子便闻见清香扑鼻而来。

    当真是人间难得一品的佳肴。

    绿衣的手艺倒是越发好了。

    萧如月的早膳用了大半,彩茵便从外头进来报说,“娘娘王婕妤来了。”

    王婕妤,王映月。

    萧如月的筷子一顿,吩咐道:“宣吧。”

    王婕妤入内先行了跪拜大礼,待到萧如月柔声唤她:“王婕妤起来吧。”她才起身。

    今日的王婕妤并非空手而来,她手中还捧着册子,看样子是各宫账册。她见萧如月还在用膳,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臣妾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打扰娘娘用膳了。”

    “王婕妤有话便说,不妨事的。是本宫起的晚,不干你的事。”萧如月喝了口燕窝粥,示意她在对面落座。

    王婕妤也就不好推辞,搁下册子,言道:“皇后娘娘,过两日便是乞巧节了,臣妾拿不定主意,便来向娘娘您讨个主意。”

    萧如月:“哦?说说看。”

    “之前臣妾去露华殿拜见太皇太后时,她老人家说,惯常乞巧节时候,宫中是要办一办,热闹热闹的。但如今赶上了魏王谋反,鞑靼来犯,臣妾以为,此时若操办酒席宴会似乎不妥。但若不似往年一般,邀诸家千金闺秀入宫一起乞巧,又似乎少了什么。”

    王婕妤很是苦恼,说着把手边的册子翻开,递到了萧如月跟前,“皇后娘娘请看。君上一直提倡节俭,宫中从未铺张奢华,内庭账目皆在此,臣妾左右担心,特意来请娘娘定夺。”

    萧如月倒是吃完了,搁下筷子便腾出了手去接账册,王映月这才发觉自己行为冒失,连忙站起身,“娘娘恕罪,臣妾失礼了。”

    “无妨,坐下吧。”

    萧如月徐徐翻阅着账册,浅笑嫣然。宇文赫这后宫的确不算太过富庶,前朝国库也一直是刚刚好,也不知道他的钱都花在何处了。但唯一知道的是,他这个不喜铺张。

    萧如月翻阅账册后,沉吟半晌,便有了决断,“王婕妤,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的不错,往年乞巧节宫中是都要办一办热闹热闹的,不过眼下适逢大战,乞巧节又不是什么大节日,说免也就免了。”

    “那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追问起来……”王映月一脸难为,还回头去看了眼身后的荷香。

    荷香经过许多事情,是再也不敢对皇后娘娘多有不敬举动,自打进了门便低眉顺眼地侍奉在王婕妤身后,这会儿被她一看,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婕妤其实也无需觉得难为。”萧如月笑笑道。

    “皇后娘娘何解?”

    萧如月神秘一笑,“王婕妤且想想,往年太皇太后急急筹措乞巧节,你知是为何?”

    “往年乞巧节,太皇太后定会遍邀京城各府各家千金闺秀,一同乞巧。臣妾却是……啊,原来如此啊。”说着话,王婕妤蓦地想起什么来,反而笑了。

    萧如月与她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绿衣一脸茫然地看着,什么就原来如此了?

    她却是不明白,往年太皇太后要求筹措乞巧节,无非是为了让宇文赫扩充后宫。而如今,宇文赫已有了他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这个人,如何还需要安排什么?

第258章 送子观音图

    若是谁多管闲事去安排了,非但得不到好,反而要落得一番责骂才是。

    王映月如今倒是都看明白了。君上心中,真真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无论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全然影响不了君上的决断。

    她与其去争些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不如在这深宫之中,好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最起码,有皇后娘娘在,不会有人逼迫她,不会有人再害她,兴许是会有遗憾,但后半生不至于令父母亲担惊受怕,这就足够了。

    王映月起身向萧如月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臣妾明白该如何做了。上个月各宫的账册尽数在此,臣妾就先告退了。”

    她退开去,正是打算退下。

    “不忙。”萧如月叫住她,“本宫待会儿要出宫一趟,正好你来了,便一道走吧。”

    王映月:“啊?”

    萧如月却也不解释,把她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遍,说道,“本宫瞧王婕妤的身形与本宫倒是相差无几,银临,带王婕妤入内,去本宫的衣裳那里挑一身她合适的换上。”

    “是,娘娘。”银临又转向王映月,客气道,“王婕妤,请随奴婢来吧。”

    “娘娘,这是……”王映月一头雾水,但萧如月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先更银临进去了。

    萧如月的衣柜之中,有许多的男装,都是量身定做的。王映月初见这衣柜,目瞪口呆,“这这这这……皇后娘娘怎会有……”

    “婕妤便挑一身顺眼的换上吧。”银临处变不惊,王婕妤便觉得自己个儿大惊小怪了。

    她在诸多衣裳之中挑了一身棕色的袍子,这袍子也秉承了萧如月一贯的风格,简单明快,只有左肩下与前襟右偏下各绣了一丛竹子,旁的装饰没有,好的是这裁衣的料子,柔滑贴肤,却又极衬身形。

    王婕妤换了男装,银临又巧手给她打散了发髻,重新梳整,很快,在银临的巧手下,方才还面若桃李的王婕妤,转眼就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小公子。

    往镜子里头一看,王映月险些认不出自己了。

    “这……真是我么?”

    “可不就是你。”未见萧如月其人,浅笑的声音便先行报到。

    王映月猛地站起来,萧如月已走到她身后。

    她把这“小公子”好一番打量,啧啧赞道,“的确好看。王婕妤本就生得姣好,如今这么一副装扮,更是风采夺人,若是带将出去,旁人只道咱们是兄弟。”

    王映月一脸茫然。

    皇后娘娘却是也在衣柜之中挑选了起来。

    她自个儿选了身银白色锦袍,袍子前襟是只麒麟,栩栩如生,尤其双目炯炯有神,也不知是哪个绣娘的巧手绣成。她身披麒麟,这麒麟瑞兽便像是活过来,随时都要从衣襟上跳下来一般。

    王映月看得目不转睛,目瞪口呆,“皇、皇后娘娘怎么也……”

    萧如月束上腰带,调宽松些不至于勒到腹中的孩儿,顽皮地在王映月面前转了一圈,“本宫这身打扮可还好看?”

    “好,好……好看。”王映月仍未从惊讶之中回过神。

    皇后娘娘原先便是清秀娟秀,桃李春风,而今换了这男装,竟又多了一份书卷气,与皇后娘娘是一个人,又不太像一个人了。

    萧如月本就是束好了长发,衣裳换罢,便妥帖了。抓起一柄折扇,便往外走。

    “我的娘娘啊,这走出去是要迷死谁家小姑娘啊。”

    萧如月与王映月先后走出,绿衣眨巴眨巴眼,看得几乎要傻了,“娘娘,你们这是要出宫去么?能不能带上绿衣一起?”

    瞧她小脸发亮两眼发光,都让人不忍心拒绝了。

    萧如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荷香,“你们二人换身寻常的衣裳,也跟着一道吧。要去的地方,正好你们都合适。”

    绿衣登时雀跃不已,荷香却是一脸茫然。当然,茫然的荷香最终是被绿衣姑娘给拽走了,回来时二人各换了身坊间的女装。

    沈良沈将军,和经常凭空冒出又莫名消失的青青前来,如此一番准备,便能出发了。

    萧如月吩咐银临留下坐镇,带着这些人便出发了。

    马车出了宫,直奔王尚书府。

    王映月与荷香自然不知,在马车里惴惴不安。

    加之萧如月一路上都闭目养神,便谁也没敢说话。

    车停下来时,萧如月才睁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扫了车上众人,率先下车。

    青青伸出手来接她,萧如月也不任性,踩着凳子慢条斯理地下车。后头三人依序下来。

    王映月站定,瞧真切自己所处的位置,大大声地“呀”了一句,“怎、怎会……”

    “这趟是来对了吧。”萧如月回头冲她笑。

    王映月愣愣点头。

    自打入宫之后,她便再未回过家门,今日却是,猝不及防便回来了。

    入宫之时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日能随意回来,这惊喜太过突然了!

    绿衣怀揣令牌,兀自走在前头,在门口的家丁面前一晃,两名家丁连忙跪下。

    萧如月便招呼着王映月一同入内。

    久未归家的王婕妤自踏入家门,便觉得恍如隔世,瞧什么都觉得久违了,摸着墙壁,一步一步不肯走了似的。

    这个时候,王尚书还在朝上,大公子也去了翰林院当值,府中便只有王夫人一个女主人,她听闻贵客临门赶出来时,正好与神思恍惚的王映月打了个照面。

    王夫人先是一顿,而后便惊呼道

    “映月?!”

    “母亲!”

    母女二人乍见面,皆是惊诧,随后便抱到了一处。

    王映月入宫时日不短了,当初王夫人送她入宫,便非出自本意,平日里她想见女儿也只有偶尔入宫才能见到,聚少离多,母女都多有思念。

    如今,入了宫的人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了,王夫人怎能不惊讶。

    要晓得,后宫妃嫔可不是说出宫便能出宫的。王映月今日又是作的男装打扮,这搁在素日里,根本想也不敢想的呀。

    王映月心中也是欢喜。母亲久久入一次宫,能说的话也是有限,她这会儿站在自家的院子里,见着一切都好,这比什么都踏实。

    “夫人,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屋里面说吧。”萧如月在边上轻声提醒道。

    王家母女才意识到,还有个皇后娘娘在身边,忙分开,向萧如月跪了下去。

    “夫人起来吧,不必多礼。”请

    王家母女一同起身,请萧如月花厅里坐。

    王家的下人很快奉茶下来。但因为萧如月身份特殊,王夫人便遣退了所有下人。而萧如月言道要与王夫人、王婕妤说话,绿衣、荷香以及沈良,也都退到了门口。

    屋子里只留了萧如月、王夫人以及王映月三人。

    “娘娘怎会如此突然再度驾临寒舍,还把映月也给一并带回来了呢?”王夫人如今倒也学会了心直口快,不再藏着掖着,有话便直说了。

    萧如月饮了口水,慢悠悠道:“今日会带上王婕妤都是因为凑巧。本宫原本便打算用过早膳后要过来的,刚好王婕妤去了邀凤宫,本宫想着,王婕妤入宫多时,应当许久未曾回过家。就顺便把她一道带回来了。王婕妤久未回家,可还适应?”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王婕妤二话不说便跪下去,给萧如月叩头行大礼。

    萧如月手中的纸扇抬了一抬,笑道,“起来吧,王婕妤这身装束,行这般礼节,有些违和。”

    王映月有些尴尬,提着衣物便坐回去了,困窘地看了看王夫人。王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间凝滞。

    只见萧如月手中的折扇“刷”地展开,一副水墨山河图在王夫人与王映月面前铺陈开。

    萧如月折扇轻摇,忽而站起身,指着自己潜进的麒麟向王夫人道:“不知夫人可认得这麒麟?”

    “这麒麟……”王夫人顺着她折扇所指,目光落下,顿时呆滞。

    之前,萧如月一直坐着,手中又有扇子遮挡,王夫人眼中又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会儿蓦地看着她衣襟上的麒麟,脸色大变。

    “娘娘,这麒麟是宫中哪位绣娘所绣?!”

    “本宫。”萧如月笑笑递出两个字。

    王夫人的眸子骤时瞪得大大的,“怎、怎会……这手艺分明是……”

    “夫人还记得礼部尚书萧府一门。”萧如月看穿她这错愕惊诧之下的欣喜,若无其事地问道。

    如何能忘记?

    王夫人愣愣点头,斗胆假设,“是萧家夫人么?还是,萧家小姐?”

    可,萧家小姐嫁入了魏王府,后来生产时难产,便与孩儿一并去了;萧家夫人伤心欲绝,在回乡路上,与萧大人被贼寇所杀。

    她们,都已不在人间了呀。

    这般手艺,除了萧家人,便只有当初与萧家姑娘交好的如今的魏王妃了,可那个女人连这门手艺的一半精髓都学不到,断然没有这等手艺的。

    王夫人脑子里转了无数画面,一面试图说服自己,又觉得,无论是何种情况,都不对劲。

    皇后娘娘是东陵皇室的公主,怎么可能与萧家夫人与萧家小姐有干系呢?

    “夫人,还记得我母亲所赠的送子观音图么?”萧如月忽然说道。

第259章 秘密约定

    王夫人闻言一震,陈年往事涌上心头。

    那年深秋,家中给她安排了婚事,对方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子,一半身子进了棺材的棺材瓤子,家中兄嫂贪图那老棺材瓤子的钱财,便要将她卖了换钱。

    她不甘于此,逃家而出,就遇见了如今身为工部尚书的这位王大人。

    他们两人一见钟情互相倾心,可偏生家乡的人追来,当年这位王尚书还只是寒门举子,赴京应试。他们二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

    就在京城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夫君险些被他们打死,多少人对他们不理不睬,视若无睹,是带着孩子上街的萧家夫人心善,给他们解了围。

    人在困境时,能有个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若没有当年的萧家夫人,也就没有后来的她和夫君,更没有今日的工部尚书。自然也不会有其越,和映月兄妹二人。

    成婚时,萧家夫人送了一幅十分珍贵的绣品:送子观音图。据说,这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一种祝福,图上还绣上了她与夫君的头发,象征他们夫妻和乐百年。

    这送子观音图,却是轻易不可能送人的。萧家夫人当年只送了她,这件事也只有两家人知道,外人绝不会知。

    后来,她生其越时,萧家夫人的闺女,又亲手绣了一个小肚兜,说是送给未来的妹妹。奈何她头一胎生的是其越,后来才生的映月,粉嫩的小肚兜,也就后来才派上用场。

    可不想,后来萧家遭逢剧变,演变成了如今这个状况。

    萧尚书一家皆是心善之人,施恩不图报,那些年倒是常有往来,可是到了映月三岁那年,萧尚书与夫君不知为何便闹掰了,再无往来。夫君不许她再去萧府,也不知是怎地了。这些年夫君多是听她的,唯独那件事他不肯依。

    她与萧夫人私底下倒是还有来往,只不过后来也渐渐淡了。

    到萧家小姐成了魏王府又殒命、萧尚书夫妻遇难之后,两家更是断了往来。

    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离奇费解之事么?

    她不敢信,但心中又是想相信的。

    王夫人看着萧如月前襟上的麒麟,又掏出两方手帕出来对比,确实由不得她不信。

    萧家夫人分明说过,她父母已亡,手艺只传了她一人,可萧家小姐也只有一位,会的便只有她们二人。若非她们在世,外人断然是学不来的。

    萧如月见她如此,便知她是信了,“王夫人,王家与本宫已是在一艘船上,此后夫人不会再推脱了吧。”

    王夫人微微一怔,复又点头,“这手艺,便再没有传人了么?”

    萧如月说道:“说不定本宫往后生了个女儿,倒是可以教教她。”

    王夫人面上又是沮丧又是难过,王婕妤却还是一头雾水。

    母亲与皇后娘娘说的话,她听得云里雾里,越发迷糊。

    什么“萧家夫人”、“萧家小姐”的,又是皇后娘娘身上那种栩栩如生的麒麟,又是送子观音图。

    她根本不晓得过往的许多事情,自然迷糊。

    王夫人却不同。

    萧家母女,曾对她有恩,也曾对王家有恩。往事一桩一件,历历在目。

    她与夫君最艰难的时候,是萧夫人帮了他们。后来因为夫君与萧尚书争吵闹掰之事,他们还吵过,可夫君似乎有难言之隐,她才不再追问。

    而今……

    她心中对萧家是愧疚的。皇后娘娘的要求,她也无法再拒绝。

    “臣妇,任凭皇后娘娘吩咐。凡是娘娘吩咐,臣妇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夫人言重了。”萧如月摇着扇子,倒是惬意得很,“本宫怎会要你去赴汤蹈火?”

    王夫人点点头,心里头不知道为何,轻松了起来。

    王婕妤似懂非懂,但也明白,王家这就算与皇后娘娘站在同一立场了。

    她不清楚娘娘会做什么,却明白,只要皇后娘娘想做的,母亲都会无条件支持了。

    萧如月在王家坐了好久,与王夫人聊了近来京中的情况,又说起王尚书。

    王尚书一直在念叨他十分看好的年轻人司徒,还说,司徒这身子骨怎么就这么弱呢?病了这般久也不见好,还不让人探望,真真叫人急死了。

    萧如月好笑,又觉得对不上王大人,难得遇上如此忠厚老实又脚踏实地的一位大人,欺骗他,总觉得良心不安。

    王夫人说着,又说起来陈年旧事,说到当年不知为何,两家人就闹得不欢而散了。其中缘由竟然是连她都不清楚的。

    萧如月心里生出一个假设,便打定主意不走了,让人传信回宫,之后便坐等王尚书回来。

    萧家与王家闹得不愉快从而几乎不再往来时,她年纪尚小,对这些事情并未有多深的印象。说实话,她甚至对王夫人都没什么印象。

    她能察觉王夫人与她萧家有瓜葛,还是因为无意间,见到王夫人随身带着的那条,视若珍宝的丝帕。

    说是能在家中用午膳,这可把王映月给高兴坏了,她只恨不得亲自去下厨。

    但是王夫人心疼女儿,想着女儿入宫已久,以许久未曾吃过她所做的菜,便吩咐灶下准备,她自己动手做女儿爱吃的菜。当然,也自是没有让身为婕妤的王映月下厨的道理。

    萧如月想起之前想王家蹭饭时候的情景,倒是怪想念王夫人的手艺。还让绿衣去跑一趟太白楼,找秋词讨两个菜过来凑数。

    待到时辰,王尚书与王大公子回府,一见王映月在家中,还作男装打扮,是又喜又惊,“映……”

    “王大人,您可回来了。”

    王尚书才张嘴,便又人叫住了他,他回头一看,连他念叨多时的司徒也来了,心中暗暗庆幸,差点就张口唤了女儿的闺名。

    瞧映月丫头这身装扮,八成是借着什么由头偷偷溜出宫的,若是给人知晓,那于王家满门,可是大祸。

    但见到他惦念已久的人,王尚书也给高兴坏了,上前就拍了萧如月的肩膀,“司徒老弟身子大好也不说回工部去,反而凑到我家中来了。小子莫不是偷懒惯了,骨头懒散了。”

    王映月这个婕妤见她爹竟然敢动皇后娘娘,脸色都白了,急忙想拉开,萧如月却不动声色地冲她摇摇头,她不接,也不敢违背,便退开了。

    “王尚书,下官在家中休养许久,身子已经大好。今日天气好,便想着出来走走,不知不觉逛到了您府门前。原本你们家还有客人在,夫人推说不便,是我厚着脸皮非要留下来用膳蹭饭,有客人在正好,凑热闹。”

    “也是,正好凑热闹。有些日子不见,你确也是丰硕了不少。”王尚书一直下意识转移话题,生怕萧如月多注意到他家里的这位“客人”,满心以为自己瞒住了他的下属。

    却不曾注意,他女儿身上的衣物,与他这位“下属”颇为一致。也不知,眼前人的真实身份,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哦不,同样被蒙在鼓里的,还有王大公子,王其越。

    王其越见萧如月在此,却没见到他心心念念的秋词姑娘同在,四处张望了几下,直到萧如月说:“她没跟来。”这才死心。

    王大公子倒是像了他父亲,专一认死理的很。他甚至也未曾多想,便信了萧如月的说辞。

    但反过来一想也是,毕竟皇后娘娘有他母亲与妹妹帮忙打掩护,他又心不在焉,自是不会多想。

    萧如月带了三个随侍、护卫,人一多,王尚书他看了青青,心里嘀咕了一句,上次好像也见过这个姑娘……还是小哥?

    王尚书也是认得沈良的,这位将军是跟随皇后娘娘入大夏的,他印象深刻,可这会儿这位沈将军出现在这儿,他觉着不对劲,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开席之前,绿衣便赶回来了,没想到的是,她不但带回了菜,还带回了人王其越王大公子心心念念的,秋词姑娘。

    这下客人便更多了。

    可王大公子见到了想见的人,心里边儿欢喜;王尚书也见到他欣赏的“司徒小哥”,自然也是欢喜的;王夫人也欢喜,却是因为她听了一件不可能却变成可能的事;王映月则是因为回到家而乐开了花。

    萧如月诚然觉得,今个儿她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饭桌上沈良和秋词也列了坐,王家人没那么多规矩,可青青和绿衣却死活也不肯坐,萧如月倒是不为难她们,便让她们与荷香去边上用膳去了。

    这顿午膳其乐融融,除去王家大大公子的眼神时不时飘向秋词姑娘那里,且走神发呆之外,其他倒也和谐。

    午膳之后,王尚书便喊了萧如月单独到书房叙话,他满心想着定要早些让这个天赋极佳又肯干实事肯吃苦的年轻人早日将养好,回去工部助他一臂之力。

    却不等他开口,萧如月便先声夺人了,“大人,不知当年你与前任礼部尚书萧翰文大人是否有秘密约定?”

第260章 爹爹仍在世?

    “你……”王尚书被她这么一问,吃了一惊,“司徒,你胡说什么?”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司徒,什么本官与萧尚书有秘密约定,你都是从哪儿道听途说的?”

    萧如月笑了笑,已了然于心,“看样子,下官是猜中了。”

    “你胡说什么,什么你就猜中了。”王尚书板起脸,一脸的严肃,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司徒,我不知是你从何处打听道萧家曾与我们王家有往来,也不知道你是为何会生出如此奇异的念头,本官要告诉你的是,年轻人脚踏实地好好干事最实际,别去相信那些空穴来风的胡言乱语,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王尚书平日里从不是个能言善辩之人,今日一急,便说出了长篇大论。

    可想而知她的猜测,并没有错。

    萧如月倒是想追问,但瞧王尚书的态度,他是不可能会轻易松口的。

    萧如月自是个聪明人,王尚书的为人她清楚,她也明白她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故而,她也不再多说,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王映月还颇为舍不得爹娘与兄长,但皇后娘娘说回宫,她哪里敢违逆?

    门口两辆马车,王映月带着荷香上了一辆车,青青负责驾车;萧如月上了另外一辆车,绿衣、秋词一起,沈良沈将军负责驾车。

    两辆车先后离开。

    就在萧如月一行两辆马车离开后不久,王尚书便吩咐备轿,直奔城中的儒林茶舍。

    他却不知,有辆马车一直等在拐角,只等他备轿出门,便远远跟着了。

    儒林茶舍二楼有雅间。杜子衡特意包下了一间雅间,此时与他一起的,正是他的恩师,那位儒雅斯文的中年男人。

    他身着青灰色布衣宽袍,头上纶巾,浑身有一种与旁人不同的气质。常人也能看出他的不同寻常。

    “恩师,那位魏王迟迟不见踪迹,君上又将抵御鞑靼的如此重责大任交给了大将军,如今朝中情势复杂,未来形势更是扑朔迷离。魏王若是一直不出现,岂不是拿他毫无办法。”

    他的恩师抿了口茶,却是笑笑摇摇头,“你这么说,就是太小看当今这位君上了。他又岂是会任人宰割毫无作为的庸碌之辈。”

    杜子衡想起君上板起脸面无表情时候的模样,背上窜起一股寒意,讪笑:“君上他……的确不是那种人。”

    君上分明雄才大略,那般气势威严,不怒自威,想到他与司徒在一起的情景,杜子衡心里便有些梗得慌。

    有君上那般出色的男子,司徒自是看不上他的。不过,司徒由头至尾也没对他表示过任何意思,说到底也是他自己生了妄心。绝了这个念头也是好的。

    “子衡,我要在翰林院查找的,先帝二皇子的生平,你可有查到些许?”就在杜子衡出神之际,他对面的恩师发声道。

    杜子衡“呀”了一声,愣愣回神,忙道:“有,有。”说着从身上拿出两页从皇家典籍上誊抄下来的文书,

    中年男子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那两页纸去看。

    上面记载的确简陋,提了二皇子生辰与生母,也言道二皇子少时好习武,后来拜了高人为师,后随师云游四海,从此下落不明。

    只说到这里,再没有了。

    “就只有这些么?”

    杜子衡说道:“是的恩师。学生在翰林院文库查找了许久,但对二皇子记录文字颇少。就连上次学生趁着入宫之际,在皇宫的藏查找了一番,也未有多大收获。那位二皇子不知是因何缘故,竟连皇家内史都只是寥寥几笔。”

    他的恩师陷入沉思,眸中掠过眸种光芒,而后散去,意味不明。

    杜子衡看不懂他这神色,却觉得有些害怕,“恩师……”

    他与恩师相识八载,除去初时恩师阴郁不喜与人说话,这么多年便鲜少如此了。

    蓦地,雅间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文山居士!”

    雅间里的儒雅中年男子文山居士,与杜子衡稍稍正坐,皆循声看去。正是王尚书风风火火而来。

    儒林茶舍是他们商量好的地方,王尚书会寻来并不稀奇,但如此急切且未曾视线说明,就很令人不解了。

    “文山居士,我有要事与你商量。”不等文山居士开口,王尚书便率先说道。

    闻言,文山居士顿了顿,看了杜子衡一眼。杜子衡便明白了恩师的用意,朝两位长辈作了一揖,恭敬退了下去。

    “王兄,何事如此着急?”文山居士替他倒了杯茶,不疾不徐。

    王尚书一口满灌,大喘气道:“居士可认识柳州司徒家的人?”

    文山居士迟疑了片刻,摇摇头,“只有耳闻,并未相识。王兄说的,可是你看好的那位,风骨奇佳探花少年郎司徒无?”

    “正是。那小子告病多时,今日他突然登门,却问我,是否与昔日礼部尚书萧家有何秘密约定,点名道姓,来者怕是不善。”王尚书说这话时,脸色颇为凝重。

    文山居士沉默着。

    “当年你们夫妇二人返乡却在半道遭人截杀,嫂夫人不幸殒命,兄长你……”他正说着,忽而对上文山居士的目光,便知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忙改口道,“兄长你虽得以幸存,多年来为避仇家却不得不隐姓埋名,有家不能归,变换身份容貌,藏身淮阳。这么多年你四处云游查访,一是为寻机会复仇,二就是为了寻找那件事的幕后黑手,怎么会轻易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察觉了?”

    “你不是说那位探花郎是个难得的奇才么?”文山居士像是没听见王尚书的长篇大论,径自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王尚书也迟疑了,“可不是,司徒往常可不是这样的人。他不畏强权,性子执拗得很,小小年纪就敢与姓秋的那个老匹夫正面交锋,还能自如得避其锋芒,全身而退,是个人才啊。”

    说着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文山居士长长出了口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少年果真如你所言,就绝不会是单纯如白纸的人物。相反,那少年的城府定是极深,只看他要用在正处或是邪了。”

    王尚书重重点了头,若是要他相信司徒那小子是存了歪心思的,他打死也不信。

    这么多年他这双眼睛也算是阅人无数,司徒那小子笑起来那般干净纯粹,那双眼睛闭女儿家还要干净无杂质,他怎么可能会是把自己的天赋用在歪处之人。

    这般想着,王尚书便自己与自己天人交战起来。

    他们却不知,一墙之隔的隔壁,听见这番对话的萧如月有多震惊。

    出了王家之后,王映月所坐的那辆车是回宫了,她却并未回宫,而是等着王尚书离开家门后,吩咐跟上。

    萧如月一开始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未曾想到王尚书真的会沉不住气,匆忙出门。

    他们便一路跟到了这儒林茶舍,进入了在隔壁雅间。

    秋词与沈良把内力输给她,她便借此听见了隔壁的对话。

    这些话秋词与沈良大抵是听不明白的,可是,王尚书的一字一句,却都像敲在了她的心窝上。

    夫妇二人返乡被截杀,一死一幸存,幸存之人变换身份容貌隐姓埋名有家归不得,加上之前的字字句句,所有的这一切无不在说明,那位文山居士,便是她爹,她亲爹,萧翰文!

    文山居士,淮阳有名的大学究,先前银临还曾说过,淮阳人最是敬重这位先生。杜子衡便是师承与这位大学究。

    怎、怎么可能?

    爹爹他并未过世?却因为某件事而不得不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他分明知道害他的人是宇文成练,那他苦心要找的幕后黑手,又是何人?

    不知不觉,萧如月泪流满面。

    她以为,这世上她只有奶奶和景煜这么两个亲人了,却未曾想到,爹爹竟然还在人世!

    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喜?!

    “娘娘,您怎么了?”绿衣见她哭成个泪人,慌张地掏出帕子与她拭泪,萧如月却是打开了泪闸,怎么也止不住。

    杜子衡原本是守在门口的,但是隔壁的动静不小,他便心生好奇过来探了一眼,却不想,他刚一碰到门,一把泛着寒气的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好汉且慢!”杜子衡的两条腿一软,险些跪下去,但毕竟他是有书生气节之人,硬是扶住了门不让自己腿软下去。

    沈良这才看清来人是翰林院的杜子衡杜学士,与他家公主同榜的状元公。他哼了一声,佩刀回鞘。

    杜子衡腿软,好在扶住了门,他往里看了一眼,赫然看见了萧如月:“司徒!你怎么在这儿?”

    这叫声无疑惊动了一墙之隔的文山居士与王尚书。

    王尚书率先开门出来,文山居士紧随其后,杜子衡愣愣看着,他们已走了过来。

    萧如月猝不及防,便见到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文山居士。

    容貌变了,可身形眼神,却是半点未变,还有这股子温和有礼儒雅斯文的感觉,真的,一点都没变。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怎么也关不住了。

    她几步奔过来,看着文山居士欲言又止。

第261章 被俘,下落不明

    却是在这个时候,茶舍楼下“嗖”地蹿上来十几名手持兵器假扮成茶客的歹人。

    那些人来势汹汹,冲过来便与沈良缠斗,沈良无暇分身,忙中朝秋词喊了一句:“快保护公子走!”

    秋词当下也不迟疑,与绿衣二人护着萧如月便要寻隙逃走。

    可那些人人数众多,而且个个身手了得,目标很清楚,就是盯着萧如月了。

    他们这边,除了沈良和秋词会武功,要顾着萧如月,已腾不出手,可还有不会武功的王尚书、文山居士与杜子衡。若置之不理,他们也会遭了连累。

    儒林茶舍乱成一团。

    秋词也是机警得很,掏出哨笛仰头吹响,那独特的音色从嘈杂之中传了出去,忽然冲出来的那些歹人听见哨笛,领头的大叫一声“不好”,下命令速战速决。

    歹人们便发狠起来了。

    萧如月这一边只有沈良、秋词护着,却有他们一二三四五个手无寸铁的,捉襟见肘,沈良初时还可以抵挡,但下风渐显。

    关键时候,从隔壁的太白楼冲出来十来个人,皆是一身宝蓝色长衣,脸罩面具,手持长剑。

    无疑正是凤隐蓝图的人。

    两方缠斗起来,歹人一方却是不肯善罢甘休。趁着秋词分身无暇之际,便要从秋词背后下手,杜子衡眼尖看见这一幕,连忙扑过去,却被那歹人反手,把弱不禁风的他朝秋词推了过去。

    秋词一面躲避一面要护着萧如月,身边还有个文山居士,弄得手忙脚乱,闪避的时候,脚更是崴了一下。

    正在这个空档,给了歹人以可趁之机。

    萧如月一直被秋词护着,忽然一只手横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把她给扯了过去。

    文山居士见势不好,忙要拉住萧如月,也被一道给带了过去。

    “公子!”眼前一道人影闪过去,秋词才惊觉一直护在身后的皇后娘娘竟然被夺了,她连忙追过去,却被两三个人扑过来挡了路,这两三个人分明就是想缠住她,秋词一面寻求脱身一面朝沈良大喊,“沈大哥,公子!”

    沈良闻声回头看去,脸色大变。

    “公子!”

    不过片刻,萧如月和文山居士已被那伙歹人团团围住。

    前来支援的人见主母被俘虏,也就乱了。

    外头闹哄哄的,有好些路人不明所以围观,却又不敢靠近,见有人打斗便哄散四处逃窜。

    这种混乱给了那伙歹人以机会,他们又是穿着常服,一哄而散便混入路人之中,三两下不见了。

    秋词与沈良追过去,却被路人堵住去路,只是这一打岔,再也找不见人了。

    身后凤隐的一群人,也都面面相觑。

    “公子呢!”绿衣惨白着脸追出来,四处张望也不见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杜子衡与王尚书也是如梦初醒,看着儒林茶舍里的一地狼藉,和人来人往的街,一时都没了主意。

    “司徒和文山居士,都被抓走了!”

    “司徒……姑娘……还有恩师,怎么会,这到底是些什么人?”杜子衡懊恼地捶了自己大腿一记,“我真是没用,分担帮不上忙,反而瞎添乱!”

    “娘娘!出趟门我就把你弄丢了,我可如何向陛下和君上交代啊。”绿衣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王尚书听着杜子衡与绿衣的话,面色变了变,“什么司徒姑娘,什么娘娘?”

    杜子衡也是一愣,怔怔看着绿衣,“对啊,什么娘娘?”

    沈良沉着脸,却是不想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他看着秋词,“让这些人沿着各个方向追,我们回去请君上定夺。”

    秋词点点头,险些忘记了这一环。她转头吩咐身后的人分头去追,务必寻到蛛丝马迹回来。

    王尚书与杜子衡全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无论是沈良还是绿衣或秋词,都不会回答他们。

    秋词把绿衣搀上车,一行人全上了马车,沈良驾着马车朝宫苑的方向飞奔而去。

    ……

    “咣当!”

    御书房里响起一声瓷器碎裂的清脆,宇文赫铁青着脸拍案而起,“你们这么多人,竟眼睁睁让人在太白楼门口把娘娘给劫走!”

    茶盏被宇文赫一用力掷到了门边,碎片飞跃了御书房的门槛飞了出去。

    门口的羽林卫连大气都不敢出。

    沈良、秋词、绿衣和王尚书以及杜子衡全都跪在下面。还有如今身为羽林卫副统领的崇越,也一起跪着。

    “君上,是秋词护卫不力,让皇后娘娘从秋词属下被劫,属下罪该万死,愿以死谢罪!”秋词五体投地,连声音都分外沉重。

    “哼,以死谢罪!以死谢罪娘娘就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么!”宇文赫正在盛怒,手里一把握住案头的端砚,却极力克制着,御书房这个书案在他手下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解体。

    沈良朝宇文赫重重磕头,郑重道,“君上,公主如今下落不明,沈良请求君上封锁城门寻找公主下落。沈良是公主护卫,待公主安然归来,沈良自会去向我家陛下谢罪!”

    “这会儿就说谢罪未免太早了。”宇文赫脸色铁青,沉声吩咐方维庸道:“传旨下去,皇后娘娘被歹人所虏,立即封锁六城,严加盘查。崇越,你带人亲守龙光门,绝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等!”

    “遵旨!”

    “君上,娘娘她……”绿衣仰起头来,“君上,娘娘是在绿衣眼前被劫走的,绿衣也想帮忙去寻。哪怕,哪怕只能尽绵薄之力……”

    宇文赫没说话,幽幽点了头,绿衣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君上,绿衣一定会把娘娘找回来的!”

    方维庸与崇越匆匆忙忙出去,秋词也重重磕了个头,便领着绿衣跟着退下了。

    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皇后娘娘被虏,这会儿应当还没出城,她一定可以做点什么的。

    王尚书彻底弄明白了心里疑虑,惊得几乎跪不住,“司徒那小子……竟是皇后……娘娘……”

    杜子衡的脸色越发惨白,一下子跌坐下来。

    什么司徒公子,什么司徒姑娘,竟然是皇后娘娘么?

    不怪,不怪……

    他早该想到的呀,都说君上不理六宫,独宠皇后,恨不得把江山拱手送给皇后娘娘,君上他怎么可能会对皇后娘娘以外的其他姑娘那般温柔体贴,尽心尽意?

    “君上,司徒他真的是……”王尚书直起身子,“老臣不知那是皇后娘娘,老臣……”

    “不知者不罪,王尚书起来吧。还有杜翰林,你们都回去吧,这件事对外务必守口如瓶!”宇文赫已恢复了冷静,整个人锋芒内敛,看上去却更加深沉不可测。

    杜子衡还想说什么,被王尚书制止,他们二人向宇文赫叩拜行了大礼,便神色怏怏地退出去了。

    偌大御书房,只余下宇文赫一人,他徐徐坐回椅中,心中越发不安。

    他担心良久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不怕倾大夏国力去寻萧姐姐,他只怕,她会在他寻到她之前,出个好歹。

    萧姐姐,你一定不能有事,否则,我绝不会原谅我自己!

    如此想着,他喉咙涌起一股腥甜,急急呕出一口鲜血。

    眼前跟着一阵发黑。

    宇文赫稳了稳,扶着案头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

    不行,不能坐等让崇越他们去寻。

    倘若萧姐姐真是被“流沙”的那伙人虏去的,便凶多吉少了。从出事至今耽误了这么久,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带出城。

    “宇文赫,你不要命了!”

    唐敬之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宇文赫的脚尚未来得及跨出门,便被一股力量往回拽。

    他皱了皱眉,“唐敬之,你干什么?”

    “我从别苑过来,在集市上听闻有人打斗,一入宫便碰见了崇越,说是皇后娘娘被劫走,你这副样子要去哪里?”唐敬之紧紧拽住他的手。

    “自然是去寻人。”宇文赫甩开他,“朕不能坐视不理。”

    唐敬之却不是轻易妥协的人,“我不是提醒过你,不可妄动心火更不能强行运功么?你这副样子,怕还没走出宫门便倒下了。你的宝贝萧姐姐以后怎么办?你不想亲眼看着你的孩儿出生了?”

    宇文赫闻言一顿,看了唐敬之一眼,缓缓走了回去。

    他才坐下,立即便来了气势,“唐敬之,帮朕扎针。”

    唐敬之一时间反而不知该不该过去了。

    摇摇晃晃,这到底是何处?

    萧如月从浑浑噩噩之中醒来,却发觉四周一片漆黑,周围的空间极小,她的手刚一伸出去便摸到了冰冷刚硬的类似木板的东西,脚往上踢一点,也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

    这就像一个只可容纳一人打小的木箱子之类的,又不知具体是什么东西,她用力也推不开头顶上的冷硬木板。

    所处的位置一直摇摇晃晃,像是被车马拉着,一路匀速前进。

    “有人么?来人啊!”她张嘴喊,却发觉,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怎么回事?她失声了么?

    萧如月浑身泛冷,蓦地想起,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幕……

第262章 杀人于无形

    是了,那时候她和文山居士被那伙忽然闯出来的歹人掳走,混入人群中,穿街走巷,很快便躲过了凤隐那些人的搜索。

    后面,他们被挟持着,穿过一条小巷子,巷子尽头有辆马车在等着,她被推过去,踉跄两步,扶住墙才勉强站稳,一抬头,却看见死也不会忘的一张脸

    “宇文成练!”

    “敏儿,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宇文成练贪婪地冲她笑,伸出手要摸她的脸。

    她嫌恶地拍开,颈上忽然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这么说,是宇文成练的人掳走了她。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宇文成练不但没有被那个诡异莫测的流沙阁主燕绝折磨,反而活得很是滋润。倒真是小看了他了。

    萧如月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推开头顶上的木板,便决定作罢了。

    与其做些无用功浪费体力,不如养精蓄锐。

    既然是宇文成练掳走的她,她反倒不用担心性命之忧了。

    宇文成练抓了她,无非两件事,一是满足他那点畸形的渴望;二便是威胁宇文赫。

    不管这两个其中哪一个,她都暂时无碍。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掳走,宇文赫此时定是要急疯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让自己完好无损的回去。

    她只要想办法让宇文成练近不了她的身,便能等到宇文赫的人来寻她了。

    这般想着,萧如月便轻松了不少。

    不过,她还是要想办法保证文山居士的安全才成。

    ……

    这应该是车上,萧如月被困在那木板中,一路摇摇晃晃,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糊中睡了过去。

    车停下来时,她便醒了过来。

    外头传来说话的声音,隔着太后的板子,听不太清外面的人究竟是说了什么。很快,便有人搬动了她所在的这个类似木箱子的东西。

    没多久,又停下来了。

    头顶上的木板子被重重推开,刺眼的强光刺来,萧如月下意识以袖子挡住了强光,眼睛闭上再睁开,才慢慢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你还好么?”宇文成练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萧如月循声望去,才发觉,她是躺在一个棺材之中。

    她猛地坐起来,冷冷盯着宇文成练,“魏王爷惺惺作态给谁人看?为了将本宫带出城,竟然不惜将本宫藏在这晦气的棺材之中。”

    宇文成练被她骂了也不恼,满脸笑意地伸手要来拉她,“别气,这不是为了让你安全出城嘛,迫不得已……”

    萧如月冷冷甩开他的手,自己跨出了棺材,“阁下请自重,本宫虽被俘,可仍是大夏的皇后。君上绝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你这乱臣贼子肆意妄为。”

    萧如月也是出了棺材才看清,这应该是官道上的一个旅店,看样子是宇文成练的人包下了正个小院子,不让任何人靠近,才有这般清静。

    此时天色已晚,日暮西山,也不知道宇文赫可知她已被送出了城。

    “君上君上,你心里头就只有宇文赫那个小子么!”萧如月的话无疑触怒了宇文成练,他整个人暴躁起来,一掌重重拍在棺材盖上,面目狰狞地瞪着萧如月。

    “宇文赫他有什么好的?他哪里比本王强了?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为什么非要对他念念不忘?!”

    萧如月委实吓了一跳,心头一跳,但很快便镇静下来。

    不行,萧如月,这个时候绝不能惹怒了他。

    她深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宇文成练,“与本宫一起被擒的那位先生呢?你们把他给带到何处去了?”

    “先生?”宇文成练狐疑地盯着她,脸上的笑容叫人毛骨悚然,“原来他真与敏儿你是旧识么?他不是淮阳一带有名的大文豪大儒学家文山居士呢,你从未去过淮阳,怎会认识的他?”

    “阁下就管太多了吧。你只需告诉本宫,先生在何处、他好不好即可。”萧如月板着脸,分明一身男装,但端起皇后的架子却无半分违和感,颇为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从不是任人圆扁的软柿子,在宇文成练面前更不可能。

    “你……”宇文成练一时气急,“好啊,既然你那么在意那位文山居士,那就伺候本王,把本王伺候高兴了,本王就告诉你。”

    他说着话便扑过来,萧如月迅速闪过,身子一晃,别着长发的簪子便掉了下来,一头青丝流泻而下。

    经过这一路的跌博,头发早就散乱不成样子,如今簪子要掉落,也是意料之中。

    萧如月扫开被风吹在脸上的碎发,盯着他,冷冷一笑,“你还称什么本王,如今的你不过是个全天下通缉的要犯。你斗胆敢在官道上露面,信不信本宫此时大叫一句,便能引来无数人。”

    宇文成练咬了咬牙,却是被她说中了软肋。

    “不知前魏王爷需要文山居士做什么呢?你的人既然把他抓了,又不曾杀他,那本宫斗胆一猜,前魏王爷你是想像你在京中时发布什么檄文那样,让文山居士再帮你依样画葫芦,好收买人心吧。”

    宇文成练被说中了心中所想,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好厉害啊!就这么点线索你竟能分析地头头是道。不过也是,若非你如此聪明,本宫也不会对你一见倾心呢。”

    说着话,他又笑了,往萧如月身边凑过来,萧如月神色一凛,果断闪开,但宇文成练的两个走狗马上就押住了她。萧如月试图挣扎,但她并未练武,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敌不过他们,她便不再挣扎了,冷冷盯着宇文成练。

    反而是宇文成练自己先恼羞成怒地冲那两个走狗叱喝道:“放开!谁准许你们碰她的!”

    那两个人忙不迭松手。

    萧如月一下得了自由,宇文成练仍要凑过来,她作出防御姿态,“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你该知道,你那位好王妃,与叶海棠和冯玉婷三番四次想置本宫于死地,最后都是铩羽而归。连冯玉婷她都奈何不了本宫。”

    “你!司徒敏,你别给脸不要脸,本王对你好言相劝是看得起你,你是不是非要等本王霸王硬上弓才肯就范!”

    萧如月摸了抹腰带,手中不知道把玩着什么,轻蔑的目光对他宇文成练的视线,徐徐笑道:“宇文成练,你为何不信本宫能杀人于无形呢?”

    说着话,她手里头“嗖”地飞出什么东西,在薄暮下闪过两道银光。

    “啊!”接着便传来宇文成练那两名走狗的惨叫声。

    那二人应声倒地,宇文成练脸色大变。

    “你做了什么?”他一下擒住萧如月的手,却骤然像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吃痛松开,“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萧如月的下巴往他手臂上指去,“蜈蚣。”

    宇文成练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一条拇指粗的蜈蚣正盘踞在他手上。

    “这什么鬼东西!”宇文成练满脸恐惧,猛力甩出去,那蜈蚣却趴在他手上不走了。

    “滚开!快给本王滚开!”

    外头守着的人闻声全都赶过来,便见他们的主子疯了一样地大吼大叫,手舞足蹈不知在干什么。

    “快!把这蜈蚣给本王拿掉!司徒敏你最毒妇人心!”

    领队的男子一脸精明,见自家主子不对,立即一手刀下去打晕了宇文成练,并命令下面的人道:“王爷定是中了这个女人的什么歹毒手段了。把这个女人和那个老头子关到一起去,看好他们!”

    歹毒,谁歹毒还不知道呢。

    萧如月心中冷笑。她被那些人推着,给推进了一间房。

    巧的是,文山居士也在这儿。

    兴许是宇文成练的人下手重了,他还在昏迷中。萧如月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给他把了脉。脉象尚算安稳,她这才松了口气。

    及膝的长发一直碍事,萧如月索性全数拨到脑后去,从下摆撕了一截布料,便将长发扎成了麻花辫束好。

    弄好头发,她正打算想办法把文山居士弄醒,等她再往床上一看,文山居士却是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您没有……”

    文山居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点点头。

    萧如月而已点点头,内心欣喜若狂。

    眼前的文山居士是父亲,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他换了个样貌,可他这双眼睛,当真与当年的父亲一模一样!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了何事而这么多年隐姓埋名改换面貌身份,潜藏在淮阳,还成了名震一方的儒学大家?

    这些,她都想知道,可眼下却都不能问。

    因为,她无法向父亲说明她是月儿,她也无法解释她为何是萧如月。

    萧如月忍住心中澎湃的冲动,坐在床沿,与文山居士四目相对。

    “姑娘你……可真像老夫的一位亲人。”居士欲言又止。

    萧如月愣了愣,他又说,“像某的女儿。”

    “那她……”

    “早已过世多年。”

    居士说这话时,浓浓的悲哀要从眼中溢出,萧如月心口钝痛。

    却又听居士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萧如月:语重心长道:“姑娘,你分明是女儿身,为何要冒着杀头大罪女扮男装考取功名?王兄他,视你为接班人。你……欺君是杀头之罪,祸及全家。姑娘,你可明白?”

第263章 幻蛊

    “嗯。”萧如月重重点头。

    心里头暗暗骄傲,父亲不愧是父亲,仅凭在儒林茶舍里,杜子衡喊她的那句司徒,与那一番乱斗中的几句话,便判定了她的身份。真不愧是当年的礼部尚书。

    文山居士愣了愣,料不到她竟然这么说,“那你还……也是,像你们这般的女娃娃,有了本事也都是心比天高,哪里肯安于在家相夫教子的命运?”他叹了口气,

    萧如月见他面带哀伤,心知他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了也就是她,她便不忍心老父亲伤心,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道:“先生有所不知,本宫女扮男装并非出自本意,全是我家那位夫君出的馊主意。”

    “你……”文山居士听她的自称,不由得愣了愣,“姑娘,不,你是……”

    萧如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眨眨眼调皮地道,“本宫司徒氏,大陵皇室公主,封号无忧。嫁与大夏君上,位置中宫。”

    举手投足之间,透出十足的孩子气。

    文山居士仅是一怔,随即站起身来,朝萧如月深深一拜,“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在此,草民失礼无状,请娘娘恕罪!”

    “居士快免礼!”萧如月见他说着话双膝便要跪地,忙扶了他一把,面前的人到底是她的生身父亲。

    文山居士身子一顿,徐徐起了身,打量了萧如月一番,不由得感慨道:“君上雄才大略,更是不走寻常路。不想竟连皇后娘娘也……草民佩服。”

    这话说的,萧如月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她总不能接着爹爹的话说:宇文赫他可不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痞子嘛。

    这总是会损了宇文赫在臣民面前的形象,多是不妥的。

    她酝酿了片刻,笑笑道,“君上的确与众不同。”

    文山居士点点头,似乎陷入自己的沉思,一抬眸瞧见萧如月还站着,忙指着椅子道:“娘娘快坐!”

    “你我如今都是阶下囚,居士不必唤我娘娘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居士不妨与王尚书一般,唤我司徒吧。”

    文山居士作了个揖,“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挑了张凳子坐下来,想了想,又说道:“坊间传闻,君上与娘娘伉俪情深,但眼下娘娘被俘,君上定然心急如焚。只怕有心人算计,君上他……忙中生乱。”文山居士眉头一皱,这模样也与当年的萧翰文一般无二。

    萧如月见此不由得心生欢喜,家人,又多一个,本以为已经失去了的人,又回来了,怎能不叫人欣慰窃喜。

    她压抑着内心的雀跃,面上平静地浅然笑道,“君上是着急本宫不假,可要说他会慌乱无措,本宫却是不信的。这点,居士倒是可以放心。”

    文山居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敛了心绪,请罪道,“是草民言语无状,娘娘恕罪。”

    不知怎地,在这位东陵公主大夏皇后面前,他竟然生不出半分的生分与戒心,反而觉得这小姑娘可亲得很,就像自己女儿一般,就连说话也都随意随性起来。

    这委实不妥。

    这么多年来他更名改姓改换面貌,谨言慎行,更不敢归家在老母亲膝下承欢,便是生怕连累了老母亲和景煜那可怜孩子,怎么他就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失了谨慎和戒备?

    文山居士沉了沉,暗暗下定决心:定要慎之又慎才成……

    萧如月见文山居士脸色微沉,也大抵明白了他的担忧,她却无法与他老人家说明缘由。

    她神色黯了黯,抒出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说道:“那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对本宫欲行不轨,本宫为求自保便予与还击,那宇文成练暂时什么都做不了了。”

    文山居士点头称善,“在君上来娘娘之前,娘娘是要保护好自己才成。”

    萧如月笑了笑,心想,父亲大人这称呼怕是改不过来了。也就不勉强了。

    她当时给宇文成练下的,是幻蛊。

    出宫时走的匆忙,这幻蛊还是因为喜欢与玉蚕蛊厮混,才被一起带出来的。那儿会宇文成练逼得急,她又手无缚鸡之力,手边刚好也就只有这个,情急之下她便用上了。

    想到宇文成练抱着自己的手臂惊慌失措在跳脚的模样,萧如月心里便暗爽到不行。

    就是条幻蛊而已,瞧把他吓的。

    幻蛊最厉害的,便是将人内心的恐惧和阴影无限放大,他心里面越恐惧什么,就越会瞧见什么,直到中蛊之人被内心的恐惧完全吞噬,那个人也就无药可医了。

    她故意错误引导宇文成练,飞针伤了他,让他以为自己被蜈蚣咬着了,他便惊慌失措,大喊大叫。

    此人之惜命怕死,可见一斑。

    萧如月倏地又想到,她在儒林茶舍被劫,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儒林茶舍又紧挨着太白楼,沈将军与秋词护她不住,回去之后,免不得被宇文赫削一番。

    宇文赫那个人,素日里倒是好说话,至多是在人前拉着张脸面无表情地吓唬人。可他一旦发起怒来,便真真叫人害怕了。

    不知不觉便自言自语起来,“也不知他可有罚他们……”

    她脑子里想着宇文赫,想到他着急上火的模样,心中又是不忍。她被人劫走,他八成急得恨不得甩下一切追来吧。

    不过,他的身子……唐敬之八成也是会死命拉着他不让他出宫的才是。

    这般想着,萧如月面色又凝重起来,心里头沉甸甸的。

    此时,房门骤然被人从外头踹开。

    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萧如月吓了一跳,待看分明,来人正是宇文成练手底下那个一脸精明的领队,他气势汹汹地冲萧如月而来,文山居士下意识便将她护在身后,“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没你糟老头子的事,滚开!”那领头的十分凶悍,一把揪住文山居士的衣襟便将他甩开,凶巴巴地瞪着萧如月,“你这女人好生不识好歹,我家王爷待你如此亲厚,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亲厚?这话怕是找错对象说了吧。

    萧如月心中不以为然,但面上却还是要做做样子。她娥眉微蹙,作不解状:“你家王爷怎么了?本宫可不曾对他如何。”

    “你这女人心肠歹毒,对我家王爷暗下黑手,你若是救不回我们家王爷,我马上就能要了你们的命!”说话就上纲上线了,马上拔出刀来,作势要取文山居士的性命。

    这人好生聪明。

    他一眼便看穿了她是个不会连累身边人的人么?

    萧如月面无表情地横了他一眼,“本宫随你去看看便去。你们若是对先生不敬,本宫也不会对你家王爷客气。”

    那领队哼了一哼,拽着她就往外走。萧如月挣脱不开,用口型冲文山居士说了四个字:寻机离开。

    文山居士不由得愣了愣。

    此时宫中。

    宇文赫寒着脸吞下一碗乌漆抹黑的药汁,嫌恶地瞪了唐敬之一眼:“你的针究竟扎完没有!”

    “君上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皇后娘娘怀着龙嗣,定能洪福齐天逢凶化吉。”

    宇文赫冷冷不语,若非此时被唐敬之用银针封住了身上各处穴道,真气不得运行,他定要一掌拍过去。

    他心急如焚,唐敬之却偏像个慢郎中似的,慢腾腾地东摸西摸。真真七煞人也。

    崇阳风尘仆仆地赶回宫来报说:“君上,城中六门严查,均未见有可疑人等携大件行李物品出城。”

    宇文赫脸色又沉了些许,冷冷道:“朕就不信,他们能上天入地。”

    “君上可别乱动,这针若是扎错了位置是会要人命的。”唐敬之连忙按住他的手,“君上不是已经吩咐崇越亲自守住龙光门,不让任何可疑人等进出么?龙光门是通往鞑靼的必经之道,有崇越在,任何人想从那个方向出去或进来,都逃不过君上您的火眼金睛。”

    皇后娘娘出事的第一时间,他便想到下令让崇越亲自去守了龙光门,他应是想到,是什么人劫走的皇后娘娘了。

    宇文赫闻言瞥了他一记白眼,“把你的针拔了。”

    六门皆不见可疑人等进出,他只担心,那些劫走了萧姐姐的人,在劫走人的第一时间便把人以某种方式带出了城。此时已然离城远去,若不把握时机,想追到人,可就不容易了。

    唐敬之扯出抹笑,安抚道:“请君上放宽心,再稍待片刻。你若是拖着这身子救回了皇后娘娘,反而伤了自己,你觉得皇后娘娘会安心么?”

    宇文赫不吭气,顿了顿,像是决定了什么,转头吩咐方维庸:“传岳相进宫。”

    方维庸背上一凉,生出不太好的预感:“君上,此时天色已晚,传岳相入宫是不是……”

    “朕是皇帝还是你的皇帝?什么时候还要轮到你来教朕如何做事了?”宇文赫冷着脸,生人勿近。

    方维庸心里头“咯噔”一下,斗胆抬头看了看宇文赫,发现君上他寒着脸,不容置疑,方维庸便觉得连脚底下都发冷,君上不会真的要亲自出宫去?

    他的猜测莫不是要成真了?

    “看什么看,还不去。”宇文赫横过来一眼,方维庸十个胆子也不敢久留,逃命似的退出去了。

第264章 饮鸩止渴

    “君上真打算亲自出宫,交由岳相监国?”待方维庸出去,唐敬之也忍不住问道。

    宇文赫:“嗯。”

    “你想好了?大将军正在边关抵御鞑靼人,朝中正是需要人主持大局的时候,这个时候,你这一国之君抛下江山社稷去救你的皇后,若传去坊间,百姓不会说你重情重义,只会觉得你这皇帝不负责任。”

    “嗯。”

    “你就不怕被你的子民骂你是昏君。”

    “嗯。”

    唐敬之顿时无语:“……”孺子不可教也!

    佛祖都能被这厮气得跳脚了。

    宇文赫不再言语,坐着便不动了,倒真是有不动如山那么回事。

    唐敬之想了想,又摸了两根银针给他扎上。

    宇文赫难以置信地瞪眼。

    “瞧什么瞧,这还不都是为了满足你出远门的心愿。做个大夫可真不容易。”尤其是做你宇文赫的大夫。

    唐敬之摇着头,边扎针边唠叨。

    在边上看着的崇阳不禁吞了吞口水。有时候他也挺佩服唐先生的,君上的脸都黑成这般模样了,他还敢唠唠叨叨。

    但他不知道啊,唐敬之就是捏住了宇文赫眼下必须仰仗着他的医术这一点,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宇文赫为了去见他亲亲爱爱的萧姐姐,大抵也没什么是忍不了的了。

    唐敬之这而已算是趁人之危,趁机欺负回来了。否则素日里都是被宇文赫这臭小子吃得死死的,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不是?

    岳相入宫时,已是戌时初刻,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宇文赫与岳相君臣在书房中不知是说了什么,说了有两刻钟的时间。岳相出来时,脸色不太好,有些慌张,但在他老脸上表现出来的,更多还是镇定。

    岳相出来时,方维庸看了他老人家一眼,岳相大人与他对视,须臾之间,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朝他一拱手,“告辞。”

    便大步流星而去。

    方维庸真真是一头雾水。

    随后,宇文赫便走了出来,身上原本穿着的玄色龙袍,不知何时给换成了一袭银灰色窄袖常服,腰间的玉带也换成了绸带。他脸色红润,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精神。

    方维庸愣了愣,连忙上前:“君上,您……”

    “朕出宫之时,你便留在宫中策应。”宇文赫说着,将一面金牌塞到了他手中,“朕可是把整个宫苑都交给你了。替朕照顾好皇祖母。”

    手里的金牌尚有君上握过的余温,方维庸又愣了愣,便跪了下去,“奴才遵旨!”

    “行了,起来吧。你跟着朕也好些年了,把这宫苑托付给你,朕是放心的。你可别让朕失望。”

    “奴才定幸不辱命。”方维庸郑重其事道。

    宇文赫点了点头,一跃上了马背,径自离去。

    方维庸暗暗想这:天底下啊,能像君上与皇后娘娘这般,夫妻之间互相记挂,舍生忘死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他在君上身边多年,看过太多为了攀龙附凤而接近君上的女子,也看过太多仅因君上生得样貌俊俏便一见倾心的姑娘,她们削尖脑袋费尽心思要成为君上的女人,可她们去未有一个能真正走进君上的心里。

    皇后娘娘,但愿您吉人天相才好。

    一眨眼的功夫,宇文赫的人影都不见了。

    方维庸看了看宇文赫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深吸了口气,这令牌可不好拿。

    眼下正值风云迭起云波诡谲之际,做事还需慎之又慎。

    ……

    在入御书房之前,宇文赫便已吩咐银临、绿衣把东西备妥。宇文赫与岳相商讨完毕时,崇阳已然拎着行李在宫门外等候。

    同行的,还有一队凤隐的人,领头的是十三与秋词。沈良、银临和绿衣也一并同行。

    这是要夤夜赶路,穷追不舍。

    官道旅店。

    萧如月被那领队的推着走,慢腾腾地走到宇文成练门口。

    宇文成练的房间就在她隔壁的隔壁。

    萧如月见到他时,也是吓了一跳的。

    “蜈蚣……救我……”

    宇文成练的身子抖如筛糠,脸色惨白,一直**嚎叫呼痛,似乎痛苦不堪。

    一只幻蛊便能把宇文成练吓成那般模样,可见他内心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快走!”那领队的狠狠推了萧如月一把,她猝不及防一跌,险些跌倒在宇文成练身上,幸好是及时抓住了床帐子。

    她回头冷冷瞪了那人一眼。

    这眼神如同淬了毒的芒刺,那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上蹿起来,头皮发麻,“你……你瞪什么瞪,任凭你是什么皇后,在我这里也不过是个阶下囚!”

    “哼!宇文成练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叫你们这般忠心于他?你可知道,他活不长久,他的春秋大梦也不会实现。他许与你们裂土封侯的荣华富贵,也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领队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是被萧如月戳中了痛处,气哼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王爷雄才大略,定能功成名就!”

    雄才大略,功成名就?

    宇文成练究竟是如何给这些人洗脑的,竟然能叫他天真至此。

    萧如月冷冷嘲笑道,“该不会,你还真的以为他挟持了本宫去往鞑靼,他就真能成功推翻了君上这固若金汤的江山,自己登基为帝吧?他做梦,你们也做梦么?”

    “……你,你少说废话!你先把王爷给我救醒!”那人原本还信心十足的,被萧如月一番抢白,这会儿自己都开始动摇了。

    萧如月嘴角噙着一抹嘲讽,不情不愿地摸了一下宇文成练的脉搏,这一摸倒把她吓一跳了。

    宇文成练体内有好几股力量的角逐抗争。

    他体内原本是有相思蛊的,姚梓妍那边的相思蛊被雅音姐姐压制之后,他这里的蛊虫找不到共鸣,便发作了,最后引得姚梓妍体内的相思蛊也苏醒发作。

    最后雅音姐姐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压制了姚梓妍体内的相思蛊,而宇文成练这里当初是用的什么办法压制了相思蛊发作,才能造成如此境况?

    她沉吟片刻,脑海中跳出一张过分美艳妖媚的脸来。

    是了,冯玉婷。

    只有冯玉婷才会用这种狠辣的法子,用霸道的蛊虫,来压制相思蛊。但同时,却是埋下了更大的祸根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宇文成练的处境,可想而知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萧如月已想通了许多原本迷惑不通之事,嘴角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一闪而逝。

    迷糊中的宇文成练手舞足蹈,萧如月连退了两步以自保。

    她回头看了那领队一眼,“把你家王爷扶起来,上衣脱了。”

    那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还是依言把宇文成练扶了起来,萧如月在腰带上摸了摸,便找到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肉眼几乎看不见。

    “你该庆幸你们抓本宫时,没把这银针掉落在他处。否则今日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萧如月把银针在火上烤了一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从他头顶上刺了下去!

    “你做什么!”那领队的怒喝一声,反应到底是比萧如月慢了,“你这女人是不是不要命了!你今日就算是皇后,我也要杀了你!”说着变手为爪朝萧如月的脖子抓过来。

    距离太近,萧如月想闪开也是来不及了。

    “咳咳……”宇文成练的咳嗽声适时响起。

    那人的手才为之一顿,朝宇文成练看去。

    却见他原本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一点血色,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这不是没死呢么。”萧如月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道。

    那领队的脸色冷冰冰的,很是难看,恨不得一刀宰了萧如月。

    萧如月却是不慌不忙的,扯过帐子擦了擦手,徐徐道:“你家这废王爷暂且无碍了,你们可否把先生放了?”

    “休想!”恢复意识的宇文成练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

    萧如月咬了咬牙,忍住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讥讽道:“本宫料你也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像你这等畜生,恩将仇报才是常事。”

    “司徒敏!”宇文成练恨得咬牙切齿。领队的要说什么,他却瞪了过去,“你下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萧如月也跟着要走,却被那人抢先一步关上了门,“嘭!”地就吃了一顿闭门羹。

    无可奈何,她又转了回来,背靠着门,面向宇文成练,“你到底还有什么可说的?”

    宇文成练本是凶神恶煞的,但看着萧如月,语气又转柔了,“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啊……你为什么这般恨我?宇文赫真就有那么好,他哪里比我好了?”

    “你喜欢本宫?”萧如月皮笑肉不笑地冲他咧出一口白牙,“可本宫觉得你很恶心啊。你不知道你哪儿哪儿都不配与宇文赫相提并论么?你以为,你有何处配同他相比较的?”

    萧如月唇际挂着冷嘲,扯下帐子的一角,放在手中把玩着,看似无意间,却是编成了一个小巧的花结。

    宇文成练盯着那花结看,脸色惨白到了极致。

第265章 五条人命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打这个花结。她、她明明说过这是她们家独创的手法,你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

    宇文成练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明明是那个死去的萧如月才会的把戏玩意儿,怎么可能她也会?

    “你说这个么?”萧如月把那帐子一角编成的花结拿在手中扬了扬,“这东西还不简单,一学便会了。本宫打小就会,你想学么?”

    “你……”宇文成练一脸的错愕。

    怎么可能?一个生在东陵的公主,自小就会打这个花结。

    “说到底,她还是骗了本王么……”宇文成练喃喃自语,“她竟连一句真话都不曾有……”

    萧如月的眸子眯成一条线,眼底寒光闪过。

    宇文成练,当年的我何曾骗过你?只看你信不信罢了。

    萧如月心想着,她拖延了这么久,父亲他该寻到机会离开了吧。

    如此想着,她把花结抛给了宇文成练,再试图去开门,外面便没有阻挡了。

    “司徒敏。”萧如月一只脚跨出门去,身后却传来宇文成练类似于哀求的软语,“你就真那么讨厌本王么?”

    萧如月回过头,一字一顿,“没人会喜欢一个自私自利心中只有自己的人。你,连被本宫讨厌都不配。”

    门口的那个领队的并未再为难她,萧如月径自走回房间。

    推开门,却见文山居士还坐在她走时,所坐的那个位置。

    萧如月“呀”了一声,迅速关上门。

    “居士,你怎么……”没走呢?

    文山居士笑着摇摇头,“再怎么说我都是长辈,是个男子汉,我怎能留下你一个女娃娃自己走了呢?于情于理于法,老夫都断然没有独自一人逃生的由头。”

    他这话在情在理,萧如月反倒无法反驳了。

    然而,文山居士这话却还不是他全部的理由。

    当年宇文成练害死了月儿又谎称了难产,甚至不肯让萧家人去看月儿遗体最后一眼,便草草下葬;而后便找了人在他回乡路上截杀他们夫妻二人。他侥幸不死,留下这条残命,这么多年来苦苦追着真相,就是为了寻找幕后的凶手。

    宇文成练穷凶极恶毫无人性,但以他的脑子,绝没有指挥这么大一盘棋的能力。他背后的人藏得太深太远,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位一去无踪神秘至极的二皇子。

    而今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接触宇文成练,他绝不能错失这么一个一探究竟的良机。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对萧如月说的。

    他萧家的事情,自然该由他亲手结果,怎能够把旁人给牵累进来?

    过了一会儿,有人送来晚膳,两碗白饭两个菜,一荤一素,外加一个汤,送饭的人态度十分不好,丢下东西便走了,汤洒出了好些在桌上。

    萧如月也不恼,等那人出去了,便坐到了桌旁,兴致勃勃地招呼文山居士过来一起。

    “娘娘……你就不怕这饭菜被他们动了手脚么?”文山居士心里是没底的。

    如今落在宇文成练这小人手中,便该事事小心才是。宇文成练抓来了他与皇后娘娘,定是需要他们做什么,这人卑鄙无耻,难保他不会在饮食之中动什么手脚以作为要挟。

    “居士放心吧,在本宫面前他们的那点伎俩毫无用武之地。”萧如月柔声浅笑,说着话已随意端起一碗白饭,惬意地吃了起来。

    “草民倒是不知皇后娘娘原还是个中高手,失敬。”文山居士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郑重地向萧如月深深一揖。

    萧如月一时哭笑不得。

    这人果真是她那个最重礼法的父亲不错,有时容易较真过了头。旁人根本模仿不来。

    夜色如墨。

    一队人马用大内金牌叫开了龙光门,趁夜出城。

    领头的人身上带了夜明珠,一路夜奔,全然不影响视物。

    快马加鞭,披星戴月,沿着官道前行。

    也不知道奔走了多长时间,微弱星光下,依稀能见前方有处房子,近前一看,竟是个客栈。

    店面不大,但在这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道上,却是最好的落脚点。

    “主上,属下先进去看看。”崇阳率先下马,从身上摸出火折子,便往里走。

    “等等。”宇文赫叫住他,从身上摸出一个盒子抛给他。

    崇阳接过去,不明所以打开,却见一阵亮光从盒子里发出来,锦盒里分明是另一颗夜明珠。

    唐敬之打趣道:“不愧是一国之君,夜明珠这种稀罕玩意儿随手都能掏出几颗来。”

    说着话飘身下马,拉着崇阳一起,“我老人家陪你进去看看。”

    “多谢唐先生。”崇阳不好拒绝,只得道谢。

    客栈大门上锁,他们二人自然是翻墙进去的。崇阳一手拿着夜明珠,一手握紧了剑柄,时刻戒备。

    相比之下,唐敬之手中把玩着把绸扇,便显得洒脱的多。

    但细看他的神色,却不轻松。

    “慢着!”唐敬之忽然拉住了崇阳。

    俊俏崇阳一顿,剑已从鞘中抽出两寸。

    唐敬之按住他的手,“你闻闻,什么味道?”

    崇阳深深嗅了口气,便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他与唐敬之对视一眼,两人直奔后院那个小院。

    只见小院里放着两副棺木,边上还搁着几身孝服。

    唐敬之循着气味寻去,来到一扇门前,抬脚踹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崇阳拿夜明珠往里面一照,里头赫然躺了四五具尸体,血流一地,那些尸体有的还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崇阳吹了一记口哨,外面等候的宇文赫等人便纷纷翻墙而入。不会武功的绿衣也被银临和秋词带着越过了围墙。

    “血!死人啊”绿衣见着那几具尸体,惊得大叫一声,竟吓晕过去了。

    幸好银临及时扶住了她,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主上,娘娘她会不会……”十三看着一地血迹,欲言又止。

    宇文赫自见到这几具尸首,面色便沉了下来,十三一说这话,他眉头也跟着拧紧,“四处看看,找找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是!”其他人点燃了火把,在院中四下搜寻。

    众人忙碌之中,宇文赫单手负手与身后,握着夜明珠的右手隐隐青筋暴起。

    没一会儿,便听见有人喊道:“主上,棺材里发现了衣服碎片。”

    接着又有人喊道,“主上,这边房中有残羹剩饭,还有几个杯子倒扣在桌上。”

    宇文赫闻声奔进屋子里去。

    屋里陈设简单,与一般客店并无差别,一张方桌上还有两菜一汤,汤与菜都曾洒在桌上,两碗白饭也几乎见底,却东倒西歪,可见用饭的人走得匆忙。

    宇文赫的目光很快被桌上倒扣的四个杯子所吸引。

    倒扣的杯子,在这凌乱之中显得十分怪异。

    宇文赫拿起其中一个细细端详,唐敬之便凑过来,“依照这情形看,掳走皇后娘娘的人果真在这个地方落脚过,他们用棺材把人运出城,原本是打算在此地落脚,可不知出了什么事,忽然又改变主意,杀了店家与客人之后,匆忙起行。”

    “嗯。”宇文赫点了头,表示赞同。

    屋子里死了五个人,衣着打扮皆不同,其中一人身着丝绸,体态肥硕,分明是路过此地天色已晚,不得不暂时住店的殷商。

    屋子里那五个人皆是被一刀毙命,下手干脆利落,动手的,定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看这院中的境况,萧姐姐很有可能是在那伙人杀了人之后,被匆忙带走了。也不知她此时如何了。

    宇文赫下令把院子里外都掀了个遍,也没找到更多的线索,留下一人去报官,便带着人沿着官道继续追。

    夜幕挂着繁星点点,路上却是漆黑得很。

    萧如月与文山居士被捆了手脚塞在马车之中,马车没命地跑,颠簸得十分厉害。

    萧如月到底是怀着身孕的人,一整日的颠簸折腾,加上见了那一屋子血腥,此时已有些吃不消,脸色越发不好。

    “娘娘,你可还撑得住?”文山居士担心道。

    萧如月摇摇头,“还好,总能撑得住的。”

    文山居士叹口气,心疼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被如此折腾。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畜生,当真如此草菅人命!那富商不过是认出了他的样貌,他竟连客店掌柜的都不放过!”

    萧如月也不禁叹道,“那个客商虽好胜心强,但也罪不至死。他争那小院的方寸地方也就罢了,偏又时运不济,见到了宇文成练的真容,认出这人正在满天下被通缉的谋逆罪臣魏王爷。宇文成练的皇帝梦做了这么多年,哪里能容许出半点差错。”

    文山居士便不再言语了。

    那时候他与皇后娘娘正在用膳,却听见外头有人吵闹,接着便是一声惨叫,紧随而来的是惨叫一声接一声。

    正疑惑不解要出门查看时,门便被宇文成练那穷凶极恶的下属踹开,那人手中持刀,刀上滴着血,十分骇人。

    知道那人逼着他与娘娘立即出发,他才见到宇文成练的手下正往他们隔壁房中搬尸体,眨眼间五条人命啊。

    走道上全是血!

第266章 果真出事了

    那场面想想都得慌!

    “这畜生猪狗不如。若让他登上帝位,天底下的百姓哪儿还有得好过?”文山居士愤愤道。

    宇文成练当真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想到那五个人平白就这么遭了歹运死于非命,他便想起当年的横祸,更想起女儿至今沉冤不得昭雪。对宇文成练更是恨极!这些年若非有些事情始终不得要领,又不得不从他身上寻找证据,他真恨不得学人家买凶把他宰了一了百了。

    可是他不能,他要让女儿与夫人的冤情大白于天下,他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假仁假义的魏王背地里是如何的腌不堪!

    “吵什么吵!”驾车的车夫掀开帘子探进头来瞪他们,“再敢在背后说王爷的坏话,小心老子一刀砍了你们!”

    “那你倒是来啊。”萧如月冷冷笑道。

    那人顿时气噎,狠狠率先布帘子,用力之猛,险些把帘子都给扯下来了。

    文山居士也冷冷哼了哼,安慰萧如月道,“娘娘莫要与这等人动怒,小心自己的身子才是。草民相信,为非作歹之人自有国法制裁,君上定能为娘娘讨回公道。”

    “……本宫无妨的,多谢居士。”萧如月迟疑了片刻,看见文山居士面上平静,她心里也不禁讶异。

    爹爹似乎什么都知道,但是他偏偏又很能沉得住气。他与王尚书,到底是在谋划些什么,还是说,他们这些年都在查些什么?

    她心里越发确信,这些人父亲他隐姓埋名,除了要避开宇文成练这个贼人之外,还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天大的秘密。

    马车忽然颠了一下,萧如月险些被摔出去,“呀”地惊呼了一声。

    好在文山居士拉住了她,“娘娘,你没事吧。”

    萧如月缓了口气,冲他摇摇头。脸色微微有些白。

    文山居士心里头不免担心。

    这马车本也就是那客栈老板平日里自家人用用的,只是偶尔用力接送下客人,帮忙带点东西之类的,甚是简陋。坐起来也甚累,更禁不起外面驾车这人的折腾。

    他一把老骨头都有些受不了了,更别说皇后娘娘如今还怀了孩子,身怀六甲的女子这般折腾,身子是要吃不消的。

    这段也不知是怎地了,马车不断地颠簸,萧如月频频被颠来颠去,脸色越发难看。胃里一阵阵翻腾,难受得不行。

    “你们小心点,娘娘身子弱,禁不起折腾!”文山居士见她如此就恼了,凶巴巴地冲着外面嚷道。

    “哪儿那么娇气。”那人不屑道。

    随即传来宇文成练的怒吼,“停车!”

    马车说着话就停了。

    外面“嘭”地一下,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地了,夜风吹起了帘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了进来。

    萧如月蓦地想到什么,胃里头翻腾的更加厉害,钻出车一看,火把的照亮下,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人,脖颈有一道刀口,血汨汨而流。他挣扎了没两下,便再没动静了。

    这人正是替萧如月和文山居士驾车的那个人。

    萧如月后槽牙紧了紧,倏地看着宇文成练,他手里还握着刀,刀上有鲜血往下滴。

    这情况,不言而喻了。

    “王爷,他可是跟了您多年的人,一直忠心耿耿,你……”那领队的看着宇文成练如此,表现出一副心寒如铁的样子。

    “住口!”宇文成练冷冷道,“他是自己找死!敏儿是本王的人,是本王将来登上帝位后唯一的皇后,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谁给他的胆子竟敢对敏儿如此无礼。”

    萧如月周身泛起恶寒。

    虽然宇文赫私底下多半唤她萧姐姐,但偶尔也会唤她敏儿,可这两个字从宇文成练口中说出来,她只觉得反胃的厉害,再也忍不住胃里头的那股翻腾劲儿,一下呕出了大口早前吃进去的饭菜。

    那领队的和宇文成练站得近,闪躲不及,难免被波及,那领队的当即就冷着脸瞪她,“你这女人!”

    “你也不要命了么!”宇文成练提着刀目露凶光。

    萧如月嗤笑,若是当年的萧如月见到宇文成练如此回护她的做派,定会感激感动,可如今她无论如何看,都只觉得这人虚伪恶心。

    她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抬眸对上那领队的目光,“我知你看本宫不顺眼很久了。你想要本宫的命也不是不能,只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

    “退下!”宇文成练断喝。

    那领队的不服道:“王爷,您可别忘了当初您许诺的事情。我等追随柳原柳大人、而柳大人追随您,我们才任你差遣。倘若你才离开了流沙阁主那人的钳制,便想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兄弟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柳原。

    原来柳原真是被宇文成练的人给救走并藏起来的。

    宇文成练竟然是从流沙阁主那儿逃出来的。

    先前宇文成练能从王府逃脱,并且藏身京师那般久寻无踪迹,定是寻了流沙阁主的庇护,而今闹掰,想来他们之间是因为意见相左分赃不均才闹起来的。

    不过也是,皇位拢共就那么一个,椅子只有一把,你想要、我也想要,自然就互不相让。最后的结果可不就是你死我活嘛。

    萧如月脑子里的一些死结、一些一直以来想不通的事情,都因为他们的几句对话而茅塞顿开。

    此时,她真想说句谢谢。

    但显然眼下不是时机。

    宇文成练因为那领队的话而满面怒容,举刀相向,“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对本王说话?本王看你是不想要这条命了!”

    领队的迟疑了一下,面色有所缓和,便朝宇文成练跪了下去,“王爷饶命。”

    态度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哼,算你识趣!”宇文成练冷哼了一声,收了刀。

    那领队的又给宇文成练磕了个头才起身。

    与他打了个照面时,萧如月心里涌起一丝疑惑,莫名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是又具体说不上来。

    为何她会有不太好的预感?

    萧如月心里慌慌的,文山居士见她不太好,便忙扶着她坐回去。

    经过这插曲之后,倒是也没影响宇文成练带上他们继续赶路的决心,一行人抛下那个死尸,任由马蹄从那尸首身上踩过,重新出发。

    萧如月还叮嘱文山居士:“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小心些。”

    文山居士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越往前行,路况越发不好,颠簸得十分厉害。

    萧如月这一整日又是被劫又是见血,如今又一路劳顿奔波,饭食也没能好好吃,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胃里头翻搅,腹中也甚是难受,泛起微微的疼痛,她额头渗出汗来,脸色惨白如纸。

    “娘娘,你脸色……你可还好?”文山居士担忧道。

    萧如月摇摇头,示意他噤声,用口型说道:“不能被他们察觉。”

    文山居士马上便明白她的顾虑,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

    萧如月以指按压自己身上的穴道,从手臂到脖颈,还有手心手背上,好几处按压下来,脸色才有所缓和。

    马车却在这个时候猛地停下来,萧如月有过之前的经验,和文山居士一人抓住了一边的小窗口,才没被甩出去。

    马车才停妥,便听见外头宇文成练扯着嗓子道:“这怎么会回事?!”

    果真出事了?

    萧如月不敢贸然探出头去,与文山居士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作防备状态。

    “按照路程和时辰,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走过荒野才对,这里分明四野茫茫!你带的什么路!”宇文成练质问道。

    便听见那领队的回话道,“王爷,这路本就是这么这般走的。”

    他这话全然不见了之前的恭敬和谨慎,变得十分轻浮,好像根本不在意宇文成练是否会对他下手了。

    萧如月心里头“咯噔”一下,她真恨不得缝了自己的乌鸦嘴。

    一语成谶。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不是去鞑靼的路。”

    “王爷是忘记了么?此时鞑靼正与咱们大夏交战,去鞑靼的必经之路边城已被大将军接管,咱们就算是去了,也过不了大将军的严防,何必过去受死?”

    话说到这个地步,不傻的人都能听出他的画外音了。

    听这个人的一番言语论调,萧如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了。

    这个人……或者说在场的这些人,全都已经背叛了宇文成练了。而他们投靠多新主子,显然也不可能是宇文赫。

    先前她还想着,若是落在宇文成练手中,她无论如何都能保住自己,但若是落在旁人的手中,那可就不好说了。

    而文山居士也有此担忧。他和萧如月对视一眼,忧心忡忡。

    萧如月最担心的莫过于,外面这些人与他们追随的柳原柳大人弃了宇文成练之后,另择出路是挑的“流沙”的那位神秘掌舵人流沙阁主,燕绝。

    换了旁人且不说,若他们是投靠了流沙阁主,她必定会落入冯玉婷的手中。

    届时就什么都晚了。

    冯玉婷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落入冯玉婷的手中,便是等于死路一条。

    她断无生还的可能!

第267章 宇文成练之死

    第267章宇文成练之死

    说话间,破空声便至。

    萧如月探出头去看,暗沉沉的天幕下,十几名黑衣人从各个方向凌空跃下来。

    她这才发觉他们竟然被带到了一处峡谷。

    这地方四面是山,仅有一个小口可通人,正是易守难攻的地势。

    那十几名黑衣人显然是早就埋伏在这里的。

    那领队的想来早在出京之前便被收买了吧。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也悉数都是在做戏给人看的。

    萧如月心中没底,分外担忧。

    “你们竟敢背叛本王!”宇文成练怒不可遏,拔刀便朝他砍了过去。

    却见那领队的身形一闪,便迅速躲过了宇文成练的攻击。反手便给了宇文成练一掌,顺手抽出了佩刀向他刺去。

    宇文成练当年或许是个练家子,可他这么多年疏于练习,身子早已被掏空,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而那领队的一看便是刀口上舔血混日子的人,刀法犀利招招毙命。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其他的人见一时混乱,便将马车给围了起来。

    萧如月迅速缩回车里面。

    文山居士也缩了回来,“娘娘,眼下情况紧急,要想个办法脱身才是。”

    萧如月苦笑:我倒是也想,可是如何脱身?

    文山居士沉着脸,宇文成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与围在马车周围的人打了起来。“哎哟”之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忽然,不知是谁率先跳上了马车,一甩马鞭子,马车便狂奔起来。

    马车里的萧如月与文山居士猝不及防,被狠狠颠了一道。稍稍坐稳,文山居士便探出头去,却见驾车的人是宇文成练。

    车上有火把,火把照亮了宇文成练一身,他身上赫然若干道伤口,腹部还插着一把刀。

    后面喊打喊杀,马蹄声渐近,马车却慢了下来。

    萧如月此时已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宇文成练双眼缓缓合上,眼看着前面就是石壁,马车便要撞上去,关键时刻他猛地睁眼拽住了缰绳。

    但力气也在这一刻彻底用完,他回眸看着萧如月,口中有鲜血不断流淌下来,“女人都是一副……德行……萧如月把本王,当……当成了傻子,你也……我哪里不好?”

    你是哪里好?

    萧如月想这么说,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吞了回去。

    此时她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初重生时,她满心的怨气怒气,想要把宇文成练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可如今他真在她面前奄奄一息,她却没有自己当初以为的那种痛快。

    到底是时过境迁,还是她如今心中塞得满满的全是宇文赫一个人,所以对这个人连恨都没有了。

    “别说了,你们之间没有可比性。”

    宇文成练惨笑起来,“人之将死……你也不肯……撒谎,哄我……”他边笑,血大口大口地涌出。

    文山居士拽住了他,他才没有从车上滑落下去。

    宇文成练眼中生气一点点熄灭,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抓住萧如月的手,“燕绝,宇文……”

    话未说完,有刀破空而来,“嗖”地如风般扎入宇文成练的血肉。

    他把双眼瞪成了铜铃,便合上了。

    萧如月愣住。她想过很多种让这个人死的情景,或者是她亲手血刃,或者是他受国法制裁,却唯独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死在她的面前。

    萧如月只觉得眼前发晕,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浑身都难受起来。

    文山居士忙把萧如月拖回了车内。

    他自己探出了车厢,不过眨眼的功夫,马车便再度被包围。

    那一票黑衣人在领队那人的带领下,把宇文成练的尸首踹下马车,领队的踩在宇文成练的尸身上:“这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王爷了,不过是个被通缉的废物。”

    说着话,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文山居士,“老东西,把里面那个女人交出来。少不了你的好。”

    这话里话外,全都透露出他的肮脏和龌龊。

    “你放肆!”文山居士到底是作过礼部尚书的人,他最是注重礼法,堂堂大夏皇后被这等贼子称为“那个女人”,他一听便火冒三丈。

    “皇后娘娘凤体尊贵,岂是你等宵小可以亵渎的!”

    “不就是个什么皇后,还凤体尊贵,被皇帝用过的女人旁人就碰不得了是吧?”

    “你敢!”文山居士龇目欲裂。

    那领队的冷笑一声:“我这可不是在与你打商量。你想好了,自己推开,老子还能留你一条老命,你若是不让……哼哼!老子让你脑袋搬家!”

    文山居士气得面红耳赤,领队的带着黑衣人围将上来,他却丝毫不肯相让,“你们有本事就一刀砍了我。你们的主子都不够胆量要老夫的命,老夫倒想瞧瞧,带一个死的我回去,你们如何向你们的主子交待!”

    萧如月在马车里同样艰难,她腹中一阵阵抽痛,眼前越发模糊,几乎要被黑暗淹没,胃里头翻江倒海。

    她左手揪紧了前襟,死也不肯让自己晕过去,右手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痛感终于唤醒她的一点点意识。

    她在自己的食指上狠狠咬了下去,极小的伤口,不一会儿便见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拱似的,那一整块皮肤都鼓起来了。

    “小家伙,该你出场了。”萧如月虚弱地挤出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话音落,她指尖的伤口处钻出来一点点白,接着便像蚕在吐丝一般,一点一点的白色往外挤出来。

    极细绵长。

    过了一会儿,那堆白色从指尖蔓延到了她手掌心,萧如月吃痛一下,闷哼一声,那堆白色便以肉眼所见收拢到了一处,白白胖胖的一条大虫子。

    正是当初雅音姐姐送她的那条护身蛊虫玉蚕蛊。

    萧如月轻轻晃动了一下手,虫子便从她手掌心跃了出去。

    ……

    “老东西,你别给脸不要脸!”领队的被说中了心事,面目狰狞地揪住了文山居士的领子,他手里提着刀,便径直砍了下来。

    可他的手僵硬在半空,脸色骤变,接着便是惨叫一声:“什么东西咬我!”

    然后轰然倒下。

    周围人面面相觑,接着又有人发出惨叫,“什么东西!”

    惨叫声接二连三,文山居士愣了片刻,想到什么,探回车厢里查看萧如月的状况。

    萧如月满头大汗,脸色比纸还要白。她手上血迹斑斑,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糟糕。

    “娘娘,你……”

    “居士,快走。”

    外面惨叫声接连而起,文山居士一看,他们竟然互相残杀起来,提刀乱砍。此时确实是逃走的好时机,可眼前这状况,他不能走。

    文山居士费劲地扶萧如月坐好,不会驾车的他,壮着胆子扯住缰绳便要掉头,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羽箭破空而来。

    “嗖”的就有一支穿透了马车,萧如月已濒临崩溃的边缘,这羽箭一震,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天色不知不觉已近黎明。

    宇文赫一行人在官道上奔行了一夜。

    初时他们顺着官道追,后半夜里已追出了老远,却始终不见一点宇文成练兵荒马乱逃跑的踪迹,才发觉不对,又掉头折回,在三岔路口处,寻到了马蹄与车辙。

    他们循着马蹄印一路追寻,终于寻到了这峡谷处。

    “又晚了一步!”宇文赫愤愤地把马鞭都给摔了出去,“该死的!”

    银临看着一地尸体,心里失落。绿衣则低头呜咽了起来。

    宇文赫率先跃下马,崇阳等众人跟着下马。

    尸首一地,这地上死了的至少有二十多个人,十多个黑衣蒙面的,七八个穿着寻常随从家丁服饰的,有的死于刀伤,有的死于不知道什么,用夜明珠细看,车辙与马蹄印极其杂乱,这里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械斗。

    地上还有大片血迹拖擦的痕迹。

    宇文赫忽然看见了什么,凑近前细看,就在死人身上发现了一个箭头。猛力拔了出来。

    “宇文赫,我闻到了皇后娘娘留下的气息!”唐敬之也兴奋地喊道。

    宇文赫却盯着那羽箭,面色深沉地叫人根本直视他的眼睛,更别说看出他是何心思了。

    崇阳和十三斗胆看了一眼,却发现宇文赫手里捏着的东西异常眼熟,不约而同道,“这箭头……”

    宇文赫额头青筋暴起,不管不顾翻身越上了马背:“走!”

    “君上,咱们跑了一夜,人困马乏,人不休息马也要休息才行。”银临急忙道。

    宇文赫冷冷瞪了她一眼,调转方向径自扬长而去。

    银临脖子一缩,从背后发寒。但还是带着绿衣上了马。

    其他人也不敢耽误,纷纷急忙上马追了上去。

    黑暗无边。

    萧如月浑浑噩噩沉沦了许久。

    骤然一阵刺痛,让她睁开了眼。

    宇文赫!

    率先映入眼帘的容颜在她眼前一晃,她几乎叫出声来。

    但看定之后,她又发觉不对劲了。

    不,这人不是宇文赫。

    宇文赫虽然偶尔痞气,但不会叫人看上去,如此……怪异。

    “嫂嫂好。”那极其神似宇文赫的男子冲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第268章 我终于找到你了

    萧如月一怔,“你……你是!”宇文骁!

    他的模样与宇文赫至少有七八分相似,这世上除了宇文赫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兄弟那位大将军之外,恐怕再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如此相似,若是不熟的人,真是要认错人的。

    对方,也是传闻中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将军宇文骁,用力点点头,“嫂嫂好聪明,可不正是本将军么。”

    这口气听着怎觉得如此熟悉?

    这分明是……

    萧如月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原来这宇文赫与大将军两兄弟不但长得神似,连犯痞气的时候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愧是打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

    萧如月松口气,但精神一放松,便想起了腹中的孩子,手下意识抚上了小腹,“孩子……”

    “嫂嫂放心,我大侄子好的很。”宇文骁读懂她的意思,安慰道,“军医给你瞧过了,说嫂嫂是一路奔波又受惊,才至于动了胎气。但好在我兄长的孩子强健得很,手下人给嫂嫂你喂了碗药,这会儿我大侄子已安然睡去了,保证健健康康的。”

    萧如月点点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腹,敛下眸子,脑子里有许多东西迅速转动起来。

    她记得,那时候是在半夜里,宇文成练已死,她与父亲被那些背叛宇文成练的人团团位围住,她迫不得已放出了玉蚕蛊那小胖子解围。

    后来,有羽箭射在了车厢,她是受了那惊吓,才晕过去的。

    后来……

    宇文骁她怎么就把她给救回来了呢?

    萧如月眼底隐去一抹深思,张望了四周,假作不解地问宇文骁道,“大将军,本宫若没记错的话,你此时应当是领着大军在前线与鞑靼人作战才是,此地……并不是边城的军营吧?”

    宇文骁表情微微变了变,“嫂嫂倒是好眼力。此处的确不是边城军营。”

    他说着话悠然起身,在床边“哒哒”地来回踱着步,“前两日我收到消息,说是有鞑靼奸细乔装改扮潜入国内,我便带着人急匆匆赶过去了。也是赶巧,昨个半夜里恰好赶上营救了嫂嫂你。若嫂嫂你有半分差池,我那兄长非要急疯了不可?”

    他这话看似句句在理,却是错漏百出。

    一来,他是收到什么重要的信息,需要在大战之时亲自带人离开大营?就不怕动摇军心?

    二来,大婚之时宇文骁并未进京,自打她入宫以来,他也一直驻守边关,二人从未打过照面,月黑风高,他又是如何认出来是她并且实施营救的。

    就且不说其他,假设他是发现有歹人,救了人之后才发觉是她,他又是如何认出她的身份的?她身上可并无一件信物,因为被劫时匆忙,连令牌与印信都不在身上。

    萧如月暗暗咬牙,将这一系列疑问吞回肚子里,表面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大将军的救命之恩,本宫来日自当图报。但不知道,与本宫一起被虏的那位文山居士可还安好、人在何处?”

    “那位居士已被安置在厢房,并无大碍。他得救初时,便因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后被送到这客栈来,休息了半日,早前已醒了一趟。但他吵着嚷着要见嫂嫂,臣弟同他说了嫂嫂尚未转醒不便相见他又不信,便被我给打晕了给送回厢房去了。”

    “军医可有吩咐本宫必须卧床休养?”萧如月沉吟片刻,询问道

    宇文骁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嘱咐说,嫂嫂需要多休息,把之前透支的体力都补回来,按时喝药,也就没事了。”

    “那就劳烦大将军,带本宫去看一看文山居士。”萧如月微微一笑,又道,“再怎么说,他老人家于我也有救命之恩。在大将军来之前,若非居士,本宫这条命也是悬了。”

    宇文骁嘴角的笑意一僵,但很快便没事人一样,“好。臣弟吩咐人去给嫂嫂找身合适的衣裳来。”

    “多谢大将军。”

    宇文骁与她颔首致意之后,便退出去了。

    萧如月把自己的左手攥成拳头,没有感受到玉蚕蛊的气息,心里便担忧起来。

    过了一会儿,有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姑娘捧了套衣裳进来,低着头走路,谨小慎微的模样,“这、这位夫人,您家相公让我给您送来衣裳……我家里头只有这一套是新做的,您凑合着穿。”

    “多谢,你放下吧。”

    那小姑娘连忙把衣裳往桌子上一搁,就着急忙慌地要退出去,萧如月叫住她,“慢着。”

    她惊得后背僵直,僵硬地扭过头来,“夫、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外面那位并不是我家夫君,而是我家夫君的亲弟弟,是我的小叔子。姑娘莫要叫错了。”

    那小姑娘没想到萧如月叫住她就是为了说这个,点点头,说了声:“好。”便愣愣退出去了。

    也不知昨个儿半夜宇文骁是用的什么办法叫开的客栈大门。不过,能把一个小姑娘吓成这般模样,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温和的法子便是了。

    萧如月慢慢下了床,生怕再动了胎气,到底还是小心些好。

    她把那小姑娘送来的衣裳拿到身上比了比,倒是合适,就是,那姑娘大抵是个子长得快,却是个小娃娃,衣裳样式……委实是幼嫩了些。

    萧如月舔着老脸把衣裳套上,房中有梳妆台,还有面铜镜,她往镜子里照了一眼,啧啧啧,都说人靠衣装佛要金装。穿着小姑娘的衣裳,一下就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深深有种装嫩的错觉。

    宇文骁在门口等着她,萧如月稍微把长发挽个髻,别了个簪子以固定,便出门了,脸上脂粉未施。

    文山居士的房间在一楼,但他人还在睡。

    “臣弟是怕他扰了嫂嫂休息,出手可能重了些,还望嫂嫂勿要怪罪。”宇文骁向萧如月作了个揖,口中说的客气,面上却无半分愧疚之意。

    对他来说,杀人都是常事,何况只是打晕个人。

    萧如月自然看穿这点,也不多说,替文山居士放下幔帐。

    忽然觉得手上痒痒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爬到了她手上。软软绵绵的触感再熟悉不过,她下意识把手往袖子里一藏。

    那股软绵绵的肉团子就往她手臂上爬去。

    是玉蚕蛊无疑了。

    萧如月心中暗松了口气。

    这胖虫子倒是机灵,未跟上她,却赖在了父亲这里,到底是没有被落下。

    “文山居士一时半会儿大抵醒不了,嫂嫂身子不好,不如先回房歇息。嫂嫂也睡了一日,未进过食,我已吩咐那掌柜的给嫂嫂准备两个可口菜肴,嫂嫂先吃些垫垫肚子。”宇文骁倚在门口,话说的颇为真诚。

    萧如月腹中饥饿,也就没有回绝,点头称善。

    走出文山居士的房间后,她顿了顿,叫住宇文骁道,“不知大将军可曾通知君上,说明本宫的行踪?”

    宇文骁扯着与宇文赫十分相似的薄唇,笑道,“兄长惯来聪明,想来不必通知,他也是能找来的。”

    萧如月:“……”

    她就说这个大将军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果真没安的什么好心。

    他是想学着宇文成练之流,扣着她与腹中的孩子作为人质么?

    萧如月的手捏紧,深深看了宇文骁一眼,便上楼了。

    萧如月,你要冷静。

    此时不能乱,不能慌,更不能让宇文骁看出你的心思来。

    让对方看不透,才是保命的上策。

    站在原地的宇文骁,目送萧如月上楼,嘴角扯了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位东陵公主果真如传闻一般,不好应付呢。

    萧如月回房坐下片刻,先前给她送来衣裳的小姑娘便把饭菜给送过来了,

    “夫人,请慢用。”

    “你的衣裳很合身,很好看,谢谢你。”

    小姑娘看着她,眼睛里的恐惧少了许多,似乎是因为萧如月夸她而骄傲,腼腆地笑着,便退下了。

    萧如月也是饿极了,眼前的菜肴也十分美味可口的模样。她欣然大快朵颐。

    却不知,宇文骁就站在房外,悄悄注视着她。

    皇后娘娘倒是不怕他在菜里头下毒。

    萧如月吃得开心,很快一碗饭就见了底。

    楼下却在这个时候,不知为何事而起了争端,许多人在说话,吵吵嚷嚷的。

    一片喧嚷之中,萧如月却听见了熟悉的嗓音,惊得筷子都掉在桌上了,也顾不得其他,把碗往桌上一扔,就跑下楼。

    在楼梯上撞到了那个送衣裳送菜的姑娘,她慌慌张张拉住萧如月,“楼下来了一群人,好凶。”言下之意是让她赶紧回房间躲躲。

    “没事,他们不会凶我的。”萧如月与她这一错身,已看清了楼下的人,楼下的人,也看见了她。

    凌空对视,遥遥相望。

    便胜却人间无数。

    萧如月大喜过望,从小姑娘那抽出手,飞奔下楼。

    尚未踩到最后一级阶梯,便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抱住了。

    整个人落入宽厚的怀抱中。

    “敏儿!”

    宇文赫双眸璀璨,像漫天星辰都落在他眼中。

    萧如月欣喜不已,抬首与他四目相对,“你终于来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269章 没皮没脸的

    萧如月把头埋进他胸膛,宇文赫有意退开,“我身上脏。”

    “不管,我想你。”她就这么撒娇,靠在他怀里,光是嗅着熟悉的气息,便足以叫人心安。

    “嗯,我也想你。”宇文赫到底是拗不过她的,反客为主把她抱得紧紧的,“是宇文成练带人掳走的你么?”

    萧如月说道,“是他。不过他在昨夜便被……被人杀了。他的人窝里反了。”

    “嗯,你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宇文赫心中有诸多感慨,这一生不长,余下的时间更是有限,他只愿做些,不令自己那么多遗憾的事情。

    夫妻二人旁若无人地便这般抱在一起,不肯松开了。

    他们这一行人出现的怪,又这么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地搂搂抱抱,门口有过往的行人好奇围观。

    崇阳往门口一站,板起脸来凶巴巴地赶人:“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久别重逢胜新婚呢,少见多怪。”

    众人“嘁”了一声,识趣地纷纷散了。

    绿衣见着萧如月好端端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差点对着萧如月喊出“娘娘”来,临到了嘴边,才改口成:“小姐!”

    萧如月这才连忙从宇文赫怀中推退开,看见熟悉的一众人等,目光才抬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欣喜不已,“你们都来了。”

    “是。”绿衣点头如捣蒜,泪如泉涌。

    银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唐敬之微微颔首,面带微笑。

    十三和崇阳,以及余下的几个人,则依礼揖揖手,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嫂嫂,我说兄长很快就会追来,没说错吧。”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闻声看去,便见与宇文赫极为相似的宇文骁正慢悠悠地走下楼来。

    “拜见兄长。”他走到宇文赫面前,先拜了一拜,才说道:“兄长英明睿智,仅凭那么一点点线索便能寻来,弟弟自愧不如。”

    宇文赫眼眸微微眯了一眯,他在那死人身上发现的箭头,无疑是宇文骁故意给他留下的。

    “银临绿衣,陪你们主子上楼去。”宇文赫与大将军对视了一眼,吩咐道,“我出去一会儿,去去就回,等我回来。”

    “嗯。”萧如月也不多问,与绿衣和银临先行上楼去了。

    “娘娘,您可担心死奴婢了,奴婢好怕你会有个什么意外。”一进房间,绿衣便再没忍住,抱着萧如月哭了起来,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不哭了。”萧如月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绿衣抹了把泪,连忙退开,“瞧我这乌鸦嘴,娘娘好好的,我说什么丧气话。”又哭又笑的,“我身上也脏,都是灰和尘土,还是不要离娘娘太近的好。”

    银临和萧如月相视一眼,她们原本也是满腹的感慨,却被她逗得伤怀不起来了。

    “行了,我都没事了,你们快去收拾收拾住下吧,这一路奔波瞧把你们累的,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

    绿衣的泪眼最是不争气,说掉就掉,她抹了抹,便和银临下楼。

    而在萧如月与银临和绿衣上楼之后,宇文赫便拽着他的宝贝弟弟出了客栈,崇阳和青青留在客栈保护萧如月的安全,十三带着几个护卫跟随宇文赫一起。

    出了客栈,走过一条街后往镇子里走一些,大将军便停下来了。

    这个地方离大街远,又不算太远,一个毫不起眼的农家小院,也是掩人耳目的好去处。

    “他就在里面了。这才七月初,若是放任他不管,很快便会发臭腐烂。为了兄长,我便买了这么个小院子,安排几个人照看着。”

    大将军说得理所当然。

    他上前去敲门,和里面的人对了暗号后,大门才开的。

    宇文成练的尸身已被清洗干净,换上干净的寿衣,就放在棺木中。表情倒是平和,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棺材那是临时买来的,只是寻常木料。但棺材里放了很多的冰块,整个屋子也都布置了水盆,有人轮值流守。

    整个屋子都凉飕飕的,与外头的艳阳天,恰恰是冰火两重天。

    “这般死法倒是便宜他了。”宇文赫看了一眼尸身,冷漠道。

    “可不是嘛。臣弟也是想着,他罪大恶极,如此死了太便宜他。皇兄要正国法纲纪伦常,也还需要他。臣弟便自作主张了。兄长不会怪我吧?”

    “嗯。”宇文赫面无表情,口吻依旧冷淡,眼底有一抹狠戾隐去,“朕晚些会请唐先生过来为这具尸身做些处理。他即便暴尸,也应该是悬在皇城的门口,人尽皆知。你是说吧?”眼角偏又朝他看去。

    大将军的笑容微微一顿,迅速换上更灿烂的笑容以掩盖过去,“……皇兄说的有道理。这等乱臣贼子死不足惜,但必须杀鸡儆猴,让天下人都看看我大夏国君的君威。”

    宇文赫的嘴角扬起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大夏国君的君威?宇文骁倒是会给他戴高帽子。

    “先前荆州案时,荆州刺史与通判,还有前大理寺卿巡按钦差柳原从荆州三人被押回京途中遇截,刺史与通判相继殒命,唯独巡按钦差柳原被人劫走下落不明。柳原替咱们这位魏王叔办事奔走多年,也算得上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柳原定是他派人救走的吧。”

    大将军连忙道,“臣弟可以对天发誓,绝计不曾做下这等劫囚杀人的事情,还请皇兄明察!”

    说的倒真像那么回事。若是事情真与你无关才有鬼。

    兄弟俩自小一起长大,他有多了解宇文赫,宇文赫就有多了解他,而且,相比较起来,宇文赫只会更了解他这个弟弟的脾气秉性。

    这小子心思诡谲深沉,他图谋算计的,自然也不会是小事。

    宇文赫也不戳破,目光落在棺材上,意有所指道,“给朕好生守着这具尸身,可别连一个死人都看不住了。”

    “臣弟定会好好布置,一定看好。若是这尸身看不住,我就自己躺进去,让兄长的人把我抬进京去挂在城楼上暴尸。”大将军十足的狗腿子,一点儿不见大将军的威风。

    宇文赫:“哼。”油嘴滑舌。

    在小院看过宇文成练的尸首之后,宇文赫留下两名护卫,便揪着没正形的大将军回客栈。

    此时众人的房间都已安排妥当,崇阳安排人轮班,其余人等先去歇息,恢复体力,晚些换班。

    说到安排房间,这事情还有个小插曲。银临在询问掌柜的可还有空房间时。掌柜的躲在柜台后边,听见是个姑娘家说话,才敢探出头来,唯唯诺诺地道,“有有,还有。”想必是被那位脾气大性子急的大将军给吓破了胆了。

    萧如月左等右等,把房中两个菜都给吃完了,宇文赫才回来,便往他怀里扑去。宇文赫板起脸,“我身上脏,又看过死人,还有寒气,等朕洗完澡再抱,乖。”

    萧如月清楚他有多顽固,也就不执着了,隔着桌子坐下来,“你和大将军出去了?”

    “嗯,他带朕去看了宇文成练的尸首。”宇文赫在萧如月面前已没什么秘密可言,自然不会瞒她,“他倒是死的平静,还能睡棺材,便宜他了。”

    “人死如灯灭,他做的那些事情,也一定会被公诸于众。咱们就不必与一个死人置气了。”

    萧如月反而来安慰宇文赫。。

    宇文赫微怔,觉得甚是惊奇,“你不恼了么?”

    “恼什么呢,人都已经死了。难不成你连个死人都不如?”萧如月娇嗔道。

    想当年,她以为她对宇文成练眷恋至深,在惨遭背叛、在亲生孩儿被掐死和经受了那般的折磨之后,她也曾恨他入骨,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而今回头看,她对他连恨都没有了。

    不知不觉间,宇文成练在她心里的位置淡化到,已经与一个路人甲乙丙丁毫无区别,如今的宇文成练,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贼子,他是害惨他们萧家的罪魁祸首,人人得而诛之,却根本不值得她去恨。

    余生不长,她只想守着她最喜爱的人过完。不想再浪费生命去恨些无关紧要的人。

    银临十分能干,宇文赫与萧如月说了几句话,便来敲门说,“热水已备妥,请主上沐浴。”

    宇文赫去开了门,几个人便鱼贯进来,摆好浴桶倒好水,又鱼贯退出去,一点不碍眼。

    萧如月就有点尴尬了,连忙站起来也想着往外走,“那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洗。”

    “你还想去哪里?”

    宇文赫二话不说把她给拉了回来,按在床上,“在这儿老实坐着,哪儿不许去。不许走出朕的视线范围!”

    “可……”

    “你我夫妻之间,该看的都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某没皮没脸的君上如是道。

    萧如月微微红着脸,别开脸不看他。

    宇文赫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若无其事的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萧如月脸上臊得一片通红,双手掩着双眸,根本不敢往他那里看一眼。

    “你……慢慢洗,我去找唐先生。”她挡着视线,扭扭捏捏地往外走。再坐下去,她的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第270章 唯独她,绝不能打她的主意

    “唐敬之出去了,这会儿不在客栈里。”某君上凉凉道。

    萧如月哑语:他这么快就出去了?

    某君上:“你要是敢走出这门口一步,朕就敢什么都不穿走出去把你给拖回来,按进水里一块洗。”

    他身上这会儿可就脱得还剩下一条裤子了。

    “……”萧如月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跟他比厚脸皮,她果真不是对手!

    她看了眼向来言出必行的宇文赫,慢吞吞地挪回去,往床上一趟,背过身去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某个没脸没皮的君上这才把自己泡进热水之中,沐浴时非要把动静弄得很大。光是听着水声,都叫人脸红心跳,遐想纷纷。

    萧如月躺着更是浑身不自在。

    好一会儿,委实受不了了,她猛地坐起来,“你也不问问,我被掳走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泡在热水中的宇文赫回眸看来,莫名就自带妖娆和魅惑。

    萧如月只望了这么一眼,小心脏都跟着乱颤,红着脸娇嗔:“看什么看,洗你的澡。要不然水都凉了!”

    宇文赫柔声答道,“是,夫人说什么都是。”

    “油腔滑调。”萧如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才把她被宇文成练被掳走后的细节都一一详述,包括在儒林茶舍遇见文山居士,猜测他的身份等等细节,和宇文成练死时的状况,事无巨细,一一详述。

    但唯独把她动了胎气那件事给略过了。

    “文山居士是如何活下来的,尚有待查证,但王尚书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待回了京再好好查一查。我会让崇阳去照看这位文山居士的。不论他是不是当年的萧翰文,朕都不会让他有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父母都归了天,但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很有可能是她父亲的人,她必会激动难耐。

    只要能为她求一个安心,余下的难题就都交给他吧。

    宇文赫这话无疑是给了萧如月定心丸。

    萧如月点点头,“当年之事错综复杂。越深入了解,我便越觉得后面另有隐情。对于,宇文成练临死前留下几个字,他说‘燕绝,宇文……’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毙命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想,他当时那个样子肯定是想告诉我什么的,说不定是可以一举击溃‘流沙’、和击倒流沙阁主燕绝以及冯玉婷的的秘密,可惜了。”

    “无妨的,他既然没说完便,那就是还不到我们知道的时机。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不急。”

    宇文赫宽慰她道,压低嗓音道,下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目前我更担心的,是外面那个混小子。”

    萧如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宇文骁身上全是谜团,说不清道不明。无论是他出现的时间还是地点,都疑点重重,偏偏这个节骨眼不能与他撕破脸。

    她也十分担心。

    某君上迅速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裳,终于释放天性,一副狼见了肉一般的嘴脸,“总算可以抱你了。”

    “别闹。”

    便再无忌惮地把萧如月抱在怀中亲吻。

    都说小别胜新婚,她离开一刻,他都不得安宁。

    宇文赫吻得狂热炽烈,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

    一吻方罢。

    他一点也不想松开手,“往后别吓我了,我可禁不起你再这么一次折腾。”

    “嗯。不会了。”

    夫妻相拥。

    一室缱绻。

    这时偏有个人要跑出来煞风景,敲了门便闯进来了

    “兄长与嫂嫂好生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宇文赫闻声,第一时间把萧如月往怀中藏,不悦地瞪了自家弟弟一眼,“既然你觉得羡慕,为何至今不肯娶妻?皇祖母可没少为了你操心。”

    大将军耸耸肩,“羡慕归羡慕,可天底下像嫂嫂这边的女子,却是不多。兄长你先前不是也一直不肯娶妻,才等到了嫂嫂的么?”

    他说着,堆起满脸无赖的笑容,“兄长,这次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把嫂嫂母子平安无事地带回来,你想用什么犒赏我?”

    宇文赫不以为然道,“你是朕的亲兄弟,又是大将军,封地食邑应有尽有,朕已是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了。何况咱们是亲兄弟,这点小事你也要同朕讨要封赏,往时年节给你的赏赐莫不是太多了?”

    “怎么会没有?”宇文骁转了转眼珠子,目光在萧如月身上流连,“据说兄长自打娶了皇后娘娘,便开始君王不早朝,臣弟倒是好奇得很。”

    宇文赫嘴角的笑意一敛,眸中多了一丝冷意,“宇文骁,你要这江山皇位我都可以给你,唯独她,你绝不能打她的主意。否则,哼!”

    嘴角的笑意也封上了一层冰霜。

    “兄长误会了。”宇文骁说话就收起自己的垂涎面目,露出坏笑,赖皮的模样与宇文赫颇为相似,“臣弟哪里敢觊觎您的皇位和皇后?臣弟就是想讨个赏。”

    宇文赫眉毛一掀,终于放开萧如月,让她坐起来。

    “你想求的必不是什么好得的物件儿。等你什么时候把鞑靼人赶回去他们家乡,朕再考虑要不要听你的想法。”宇文赫冷淡道,半点不卖他面子。

    大将军顿时一脸委屈,“皇兄这是欺负臣弟么?”

    “既然你都喊我皇兄了,朕这个君上自然要端起点架子来。”宇文赫表情微冷,“你可以出去了。”

    “臣弟谨遵圣旨。”大将军摸摸鼻子,就退出去了。

    走时把门也给带上了。

    宇文赫与萧如月对视了一眼。萧如月望着门口,微微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地询问道,“本宫不是很喜欢这位目中无人的大将军。他连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都不懂,是不是私塾没上完?想必照着正统考试的路子走过来,举人也考不到吧。”

    宇文赫不可置否地扯了扯他的眉毛:“那皇后以为他该如何呢?”

    “都说长嫂如母,本宫决定教教他该如何做人。”萧如月郑重道,一点也不像打趣。

    宇文赫于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站起来给萧如月作了个揖,“舍弟顽劣,确实缺乏管教。但只要不影响我大夏与鞑靼的战事,任凭皇后娘娘处置。”

    这还差不多。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君上放心,本宫知晓轻重,下手会有分寸。”

    她这个人一贯大度的很,对旁人的恶意一般不理睬,但大将军的那番话,不偏不倚刚刚好踩了她的底线。

    她惯来不喜这等不尊重女子、自作聪明的男子,无论他是出于何等居心,他已经惹到她了。既然大将军不尊重她这个嫂嫂,那她也就无须客气了。

    教育自家不成才的弟弟,这也是长嫂该做的事。

    楼下已备妥了晚膳。宇文赫与萧如月便相携下楼了。

    一共安排了两桌,一桌是宇文赫、萧如月还有那位大将军宇文骁,银临、绿衣还有十三他们便坐一张桌,其余的兄弟负责客栈周围的守卫戒备,轮流来吃。

    菜肴都是掌柜家的娘子做的,这家小客店其实就是掌柜的一家三口开的。一对老夫妻带着他们的女儿,就是那个给萧如月送衣裳的小姑娘。

    在楼下众人面前,宇文骁还算老实,没有折腾出点别的。

    萧如月之前已经吃过了一些,但桌上有四菜一汤,她光看不吃也忍不住,便又吃了些大概也是因为宇文赫在身边,所以她胃口才越发好。

    宇文骁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皇后娘娘的饭量,愣了愣。

    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皇后娘娘竟然这么能吃,一点都看不出来。深藏不露,藏得厉害!

    用过晚膳后,宇文赫便把他那个宝贝弟弟叫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兄弟是去谈论国事还是说的家事,萧如月只在宇文赫走前,问了他一句:“咱们是不是要在路上耽搁几天?”

    宇文赫没否认,萧如月温婉一笑,拉了拉他的手,“别太累了,早去早回。”

    “嗯,等我。”

    萧如月回以璀璨笑意,稳稳坐了回去。

    掌柜家的女儿已经麻利地上来收拾碗筷了,萧如月与她打了个照面,便领着银临和绿衣去了文山居士房中。

    “娘娘。”

    宇文赫下了命令,让崇阳亲自守着文山居士。萧如月一进门,他便迎上来。

    “居士还未醒?”萧如月往床铺的方向看了看。

    崇阳点点头,“是,自属下过来后便亲自看着,居士一直未醒。”

    萧如月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大概的想法,回头问银临,“银临,我要的东西找到了么?”

    “嗯,是绿衣去镇上医馆买来的。那大夫原本还不肯让呢,说是一时间找不到新的,当大夫的也离不开这东西。没法,只好匀了一半回来。”银临把怀中的针包递了过去。

    萧如月接过手摸了摸,露出满意的笑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趁手的工具,才能做事不是?之前过来是宇文骁陪着的,当着宇文骁的面,她不好表现出自己会医术,加上手上没东西,这会儿他不在了,才好施展拳脚。

    “崇阳,你也累了,你先去沐浴用膳吧,这里交给我了。”

    “属下用过膳了,但是娘娘您……”毕竟也算是半个病号,若是被君上知道您干了我的活儿,君上不把我劈了才怪!

第271章 不回京

    萧如月打断他的话,“你去去就回,耽误不了事情。就是你家主上来了,他也不至于苛待自己的下属,不让人好好洗个热水澡吧。”

    崇阳其实也折腾了一夜,但其他人大部分都去歇息了,唯独他还一个人守着这里,确实也是不易。

    可是吧,主上的命令,他哪里敢随意走开?

    “娘娘,怕是不妥吧……万一……”

    “不必万一,你且去洗个澡歇息歇息,晚些本宫另外有要事吩咐你去办。文山居士这里有本宫在,断然出不了岔子的。”

    皇后娘娘都端出架子来了,崇阳也就不得不从了。

    但他多看了皇后娘娘一眼,总觉得,娘娘眼中似乎闪过了恶作剧的神色,该不会又要像之前一般,要他去寻那些毒虫蛇蚁吧?!

    思及此,崇阳打了个冷颤,老老实实退出去,沐浴歇息去了。

    萧如月给文山居士正式把了脉,表情微微一怔,但并没有说什么,便让银临帮着把文山居士的袖子卷起来,在他太阳穴与两条手肘上各扎了一针,一共四针。

    没多久,文山居士便幽幽转醒了。

    “……娘娘?你没事吧?”他愣了一下,撑着身子坐起来,“那位大将军呢?他……你……”

    他脑子里还有些懵,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话都说不利索。

    “居士放心,没事了。”萧如月给了他一抹安抚的笑容,“大将军他是怕你打扰了我休息,下手重了些,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居士见谅。”

    “不敢。”文山居士顿了顿,兴许也是听明白了萧如月的言下之意,“娘娘已经没事了就好。”

    “居士再休息休息,我已经吩咐人给居士准备晚膳了,很快就会送过来。”萧如月说着已经站起来,“居士莫动,我替你把针拔了。”

    文山居士便也不动,萧如月娴熟地拔了正,递给绿衣收好,吩咐她道:“你且在这里照顾一下居士,本宫待会儿找人来换你。”

    “是。”

    萧如月颔首示意,便出去了。

    青青在门口候着,萧如月直接叫她去了文山居士房中,她会武功,由她看着父亲,最为合适。

    宇文赫把带来的人分散在客栈各处,里外配合,这个小小客店的防卫已相当完备。

    他还在萧如月的门口放了两个护卫,加上银临会武功,考虑也是十分周详。

    萧如月一番忙碌,把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回到房间便觉得倦意袭来。

    她先前虽然昏迷了大半日到傍晚才醒,可她之前一路奔波劳累,加上怀有身孕本就容易犯困,这会儿有银临他们在,她自然而然放松下来,往床上这么一躺,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见着最熟悉的人,才觉得安全了。

    但睡下之后,却不安宁。

    梦境里,稀里糊涂地就回到月黑风高时,被一众黑衣人包围的场景。

    是宇文成练驾着马车带她和文山居士逃跑,那时候,他也垂死挣扎过。

    宇文成练回眸看着她,口中有鲜血不断流淌下来,“女人都是一副……德行……萧如月把本王,当……当成了傻子,你也……这样。你们都是一样的!我哪里不好?”

    她没答,他惨笑着,“人之将死……你也不肯……撒谎,哄我……”他一边笑,一边又鲜血仿佛开了闸似的大口大口涌出来。

    画面又转到利刃穿透他的身子时,他双眼瞪成铜铃,呕血看了她最后一眼。

    梦境里骤然一片鲜红。

    ……

    “宇文成练!”萧如月生生从梦里惊醒过来!不知不觉坐起身子,整个人僵直。

    “没事了,我在。”茫然间,有个温暖宽厚的怀抱拥住了她,耳边响起的,也是最熟悉的宇文赫嗓音。

    听见他的声音,她便回过神来了,“我做噩梦了?”愣愣地看着他。

    “嗯,你在睡梦中叫着宇文成练的名字。”宇文赫与她四目相对,徐徐笑道。

    萧如月尴尬:“……我,我并非有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傻丫头,你觉得我会在意一个死人么?”宇文赫扬起好看的剑眉,心疼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萧如月拧了拧她好看的娥眉,半晌才挤出一个字来

    “会。”

    宇文赫登时哭笑不得,“按理说,你也比我早几年来到这世上,怎么有时候朕反而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呢?”

    早些时候明明还是她自己说的,笑他“难不成你连个死人都不如?”这会儿自己又把话给说回去了。

    女儿家的心思当真是海底针,不可捉摸。

    萧如月一本正经道:“司徒敏才十八。”言下之意说,人家还很嫩。不服打架。

    宇文赫失笑,“好,你明年也十八。年年都十八。”

    这话中听。

    皇后娘娘凤心大悦,赏了宇文赫一记香吻,便搂着他的腰赖在他怀里不肯动了。宇文赫也乐得美人在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满头秀发。

    “你和大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用过晚膳我们又去了那小院一趟,已经安排了人手,连夜送宇文成练的尸首回京了。”

    大热的天儿,尸首的确是放不住,早日送回去也好。

    “那咱们是不是要去边城了?”萧如月又问道。

    宇文赫闻言莞尔:“你怎么猜到的?”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她会猜出这件事似的。

    萧如月从他怀里抬起头,仰头望着宇文赫:“因为从见着你,就根本没见有一点儿回京的意思。出来时匆忙,你便将京中托给岳相了吧,内忧外患如斯,你倒也是放心。”

    “内忧外患不错,但总要先平了外患才能解内忧。”宇文赫笑道,“那位流沙阁主燕绝是个人才,想借着鞑靼来犯这契机,一面联合鞑靼人强攻、一面挑起朕与大将军的矛盾,好趁虚而入,趁乱夺权。他的安排如此巧妙,朕怎好辜负他的好意?”

    萧如月想到了什么,激动地坐起来,“所以你是想将计就计?”

    “嗯。”

    “此举也太冒险了!”萧如月与他对视,神色凝重得很,“那流沙阁主燕绝与冯玉婷此时都在京中,你离京而出,等于是拱手将京畿重地让给了他们!倘若有个闪失,岂不是……”一败涂地。

    萧如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最后的四个字。

    宇文赫此举如此冒险,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瞧把你急的,再把咱们的孩儿吓着了。”宇文赫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把她搂在怀中哄着,“事情也没你想的这般严重,莫慌。”

    萧如月鼓起腮帮子,噘着嘴,一副“本宫不高兴”的模样。

    宇文赫也是无可奈何,他瞧着当真一点都不紧张,好似那个把京畿都让出来给别人的皇帝不是他。

    “罢了,你的皇位你的江山,姑奶奶不管你了。”皇后娘娘生气了,从他的怀抱挣脱出来,便下了床。

    宇文赫叫住她,“这会儿都亥时了,你是要去哪儿呀?”

    “觅食。”皇后娘娘丢给他两个字,言简意赅,“反正你当不当这个君上,都饿不死本宫,我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往后既不用操心后宫那些事,担心太皇太后什么时候就给宇文赫塞个郡主小姐的,也不用女扮男装去工部当官了,多好啊。

    她乐得轻松自在。

    于是,皇后娘娘就穿上衣裳,高高兴兴地出门去了。

    宇文赫一脸茫然:“……”

    说变脸就变脸,可真比翻书还快。

    萧如月出了门便去敲绿衣的门,绿衣和银临就住在她的隔壁,这也是为了方便招呼伺候。

    “娘娘,您这是半夜里饿了?”绿衣见着门口的自家主子,斗胆猜测。

    萧如月露齿一笑,“算你机灵。”

    “那我去楼下瞧瞧灶火熄了没。我记得有吩咐过他们要留着火的。”绿衣披了衣服便出去了。

    萧如月与她错身而过,进了屋。

    “娘娘是有事要问银临吧。”银临一眼看看穿了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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