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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全文阅读

作者:凉歌     江山为聘txt下载     江山为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7章 开枝散叶

    “……”这回儿换了萧如月哭笑不得了。

    不得不承认,宇文赫很有当昏君的潜质。

    很可惜,他到现在也没能成功地晋级为昏君。

    大概是大夏祖先有灵,容不得在这个时候出一个祸国殃民的昏君。所以在冥冥之中拉了他一把,让他免于失足。

    宇文赫走后,萧如月便唤了银临、绿衣进来,洗了把脸后,便带上东西打道露华殿。

    最近宫里来了个鞑靼女医,风言风语的又传得厉害,还是要与太皇太后多走动走动多聊聊比较好。

    之前关于叶海棠此人的事,虽然萧如月和宇文赫都有与太皇太后提过,为了朝局稳定,自然不能拒绝鞑靼派的医士,但就担心太皇太后会因此而心里膈应。况且那个冯玉婷入宫没多少时日,便让后宫传言四起,手段略见一斑。

    萧如月到露华殿时,太皇太后正在晒荷花的花瓣,不给宫女和嬷嬷们经手,自个儿忙碌得不亦乐乎。

    “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来了。”瞧见萧如月携着银临、绿衣二人进来,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许嬷嬷低声提醒道。

    银临和绿衣手上各自提着一个食盒。

    忙碌着的太皇太后闻言回过头来,扶着许嬷嬷的手站直身子徐徐转来,这才放下宽大的袖管。

    方才为了忙碌方便,太皇太后把袖子都给卷上去了。

    “孙媳妇儿给皇祖母请安。”萧如月上前,恭恭敬敬地向太皇太后行了一礼。

    “这又没有外人,无需多礼。”太皇太后和颜悦色的道,指了指不远处树荫下的两张太师椅,示意萧如月与她一同落座,“皇后打理后宫替皇帝处理**之事,真是辛苦了。”

    萧如月淡淡颔首,“孙媳妇儿不辛苦,这都是孙媳妇儿该做的。”她说道,从绿衣手上接过食盒拿到太皇太后面前的几案,打开来,里头是三色三样点心。

    打开食盒便有淡淡的花香飘出,太皇太后面露惊喜,“这是什么做的点心?怎么有股荷花的香气?”

    她本就正在晒荷花,自然清楚这股气味。

    太皇太后忍不住拿起来一块,先咬了一小口,发现口感很是清甜,而且柔软易嚼,她这般的老人家吃起来也不费劲。

    萧如月看了绿衣一眼,笑笑回话道:“有荷花香气的是红色的那样点心,叫荷花糕。都是绿衣的巧手,采来荷花研磨后取汁做的皮,保留了荷花的香气。余下的两样分别是核桃酥,和莲心饼。”

    “核桃酥,莲心饼?”太皇太后睁大了眼,大大地开了眼界似的,“这个核桃酥与哀家往时见过的怎么不太一样?还有这个莲心饼,瞧这个色泽,莫不是用莲心做的?苦不苦啊?”

    “是有些苦,不过良药苦口。”萧如月盈盈笑道,“近来夏日炎炎,较易上火中了暑气,这莲心饼是绿衣去采了莲子,煮了莲子水之后再用之和面,味道微苦,但有消暑降热气之功效。同样的,还有荷叶茶。”

    萧如月说着,回头示意银临把东西也拿过来。

    银临把手上的食盒递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个白瓷三色釉上彩的汤盅,盖紧了盖。

    萧如月拿起盖子,有股香气飘出来,太皇太后又是惊讶的表情,“这可是荷叶煮的水?”

    “正是。”萧如月点头,拿出小碗给太皇太后倒了一碗,“这些都是孙媳妇儿在医书上看来的方子,已经试过,消暑甚好,便想着给太皇太后送些来,才叫绿衣她们准备的。”

    太皇太后接过饮了一口,细细品后称赞道:“这里面有荷叶的清新,有茶的微甘,还加了冰糖,正是清爽可口。”

    “皇祖母喜欢便好。”萧如月的笑容依旧是淡淡的。

    太皇太后一口气喝了整碗,叹了句,“整个人都清爽了。”可把许嬷嬷等人给羡慕的呀。

    萧如月见状让许嬷嬷把荷叶茶拿下去给大家分了,太皇太后也夸她贤惠。萧如月倒是谦逊,忙说:“皇祖母不怪儿媳妇自作主张便好。这荷叶不难摘,回头让绿衣多做些送过来便是了。”

    太皇太后点头称善,兴致勃勃吃起糕点。

    之前太皇太后便吃了一块荷花糕,又喝过了荷叶茶。荷叶茶有独特的清香淡雅,喝过之后再吃荷花糕,又觉得有另一番滋味。完全不影响彼此的口感味道,这点让太皇太后啧啧称奇。

    接下来又把莲心饼与核桃酥都给偿了一遍,还喝了小半碗荷叶茶,这才舍得停下,“今个儿一口气吃了这么多,待会儿怕要不好消食了。”太皇太后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感慨道。

    绿衣笑着说道:“太皇太后放心吧,这几样点心都很好消化的,莲心饼里头奴婢还加了山楂,不知太皇太后有没有吃出来。”

    “哀家还说呢,原来那个味道是山楂,你这小丫头手可真巧。点心做的好,嘴也甜,有赏。”太皇太后抚了抚肚子,越发高兴,张嘴便赏了绿衣两样首饰。

    绿衣开心地跪下谢恩,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脑后去了。

    萧如月无奈摇头,银临在一旁都不晓得能不能出声提醒这丫头: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后娘娘呢,太给咱们邀凤宫丢人了。

    糕点是给太皇太后带的,吃不完的便赏给了许嬷嬷等人,萧如月倒是一块也不动。

    莲心莲子这些东西都属寒,她眼下的状况不太好碰,就喝了口荷叶茶。

    日头越升越高,这树荫下也快坐不住了,萧如月起身往庭院中晾晒的荷花花瓣,好奇道:“皇祖母,您晒那些荷花,不知是有什么作用?”

    “之前春日里晒了些干花,这会儿有了荷花也想晒一些,晒完可以做做香包。”太皇太后说道,“哀家想着你与皇帝辛苦了,佩戴个香包在身上,提神醒脑也是大大的有好处,不想你这个丫头心思如此细腻,面面俱到,哪里还需要哀家做的什么香包。”

    话里,倒是没什么怪罪之意,都是老人家对小辈的关怀。

    萧如月忙道:“皇祖母可不能这么说,这荷花加上之前的干花,怕都是废了皇祖母好一番心思的。不如等这些花晒干之后,让下人送到邀凤宫去,香包由孙媳妇儿来做。”

    太皇太后:“这怎么好,你身上扛着整个后宫呢。”

    “不妨事的,皇祖母。宫中不是还有王婕妤在帮着处理事务嘛,臣妾瞧着王婕妤是个好苗子,处理起宫务来井井有条有理有据,很是不错。”萧如月继续说道,“医书里有很多方子,孙媳妇儿而还可以根据不同人的不同体质,顺便在香包里头加上几位草药,给君上用的,给太皇太后用的,各有不同。”

    太皇太后听到这儿,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笑笑点点头。

    过一会儿,日头照过来,树荫下不能坐了,太皇太后扶着许嬷嬷往殿里走,萧如月自然也扶着银临跟过去。

    “宫中的那个鞑靼女医……”等到遣退多余的下人,太皇太后这才犹豫着问道,“近日来宫中风闻不断,那个叶贵妃和鞑靼女医,都是怎么回事?可会有什么麻烦?”

    “皇祖母不用担心,一切事情君上都会处理好的。”萧如月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她本就生得好看,明眸大眼,这一笑眸光璀璨,有十足的说服力。

    “今个儿孙媳妇儿过来便是不希望皇祖母担心,相信君上的英明果断,事情不会持续太久。”

    “那就好。”太皇太后点点头,有意无意看了萧如月一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殿中莫名又陷入了沉寂。

    好一会儿,太皇太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看了看身后的许嬷嬷,这才把目光落在萧如月的身上,“皇后啊,哀家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萧如月闻言顿了顿,连忙起身,“臣妾不敢,皇祖母若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皇帝年纪不小了,膝下无一儿半女,后宫也空虚,皇后你身为一国之母,也应当明白哀家的顾虑才是。”太皇太后说时,是有所顾虑的,甚至有些底气不足,不太好意思去看萧如月的眼睛。

    萧如月闻言又是一顿,嘴角的笑容收了收,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太皇太后今日提出这件事,算不得意外。

    她其实早该想到的,宇文赫是一国之君,一朝天子。他这个年纪了,膝下尚无子嗣,身为太皇太后的他的祖母自然要操心。

    这件事也不止太皇太后一个人在操心,恐怕满朝文武都在替宇文赫没有继承人而暗自操碎了心。后继无人,无异于江山不稳。

    这也是宇文成练篡夺皇位的大好时机。

    银临在萧如月耳边低声道:“娘娘,昨个儿端云公主与青荷郡主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过。”

    萧如月嘴角勾了一勾,了然于心。

    太皇太后觉得宇文赫膝下无一子半女,理当给宇文赫扩充后宫开枝散叶,加上有人撺掇,那就更好理解了。

    而眼下,萧如月又不便公开她已有身孕之事,自然不好当面与太皇太后说清楚。

第198章 叶海棠焕然新生

    于是,心念所及,眸光流转,萧如月压下眼底的寒意,朝太皇太后微微一笑,“皇祖母放心,这件事臣妾会向君上提起的。”

    身为皇后,向君上提出扩充后宫这是本分。

    至于宇文赫要怎么做,就不是她能够左右得了的。

    本分尽到,至于能不能达成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期望,这就不是她能够保证的。

    “娘娘,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能是……您,不要放在心上。”出了露华殿,银临替萧如月打着伞。

    她大抵也是觉得,太皇太后向皇后娘娘提出这种要求,委实不太好。

    谁都知道君上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一心一意只看一人。多年来君上清心寡欲,后宫形同虚设。若非皇后娘娘的出现,君上还不知道要清心寡欲多久。

    但换言之,一国之君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又是那么的不容易。

    银临心中暗暗叹口气,把伞往萧如月头上又移了一点,直到把她整个人都罩在伞下的阴影之中。

    “嗯,这件事本宫会亲自同君上说的。”

    自始至终,萧如月脸上都只有浅淡的笑意。

    午膳时,宇文赫是回邀凤宫来吃的。

    银临这回倒是一句话都没有提前透露,安安静静地守在外边儿。

    用过午膳之后,萧如月便将太皇太后所说的话,如数向宇文赫说出。当然,包括端云公主与青荷郡主等人进宫面见太皇太后之事,也一并说了。

    宇文赫听完眉头微敛,“皇祖母当真是这么与你说的?”

    “嗯。皇祖母也是为了大夏的江山社稷后继有人着想。”萧如月柔声道。

    闻言,宇文赫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宇文赫,在经历过这么多之后,我若还不信你,我又能信谁?”萧如月笑着打断他,“不过,太皇太后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的没错,所以她老人家那边还是要有个交代的。”

    “嗯,皇祖母的意思你已经全数转达了,但最后决定权是在朕的手上,可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宇文赫淡淡道,语气虽淡,目光如炬。

    他的眼中吩咐升起了火苗,璀璨如揉了星光的眸子里,倒映着萧如月的影子。

    萧如月在他眼中,徐徐笑了。

    你可曾遇见这样一个人。

    你在他面前蓬头垢面也好,赤脚裸足也罢,你无需描眉画面地精心装点自己,在他心中你便已是最好的了。

    从你之后,眼中再无旁人。

    ……

    午后。

    在宇文赫午休结束回去处理朝事之后,萧如月唤来银临,“让璇玑再以‘梁婆婆’的身份去一趟魏王府。”

    “是。”银临想到让“梁婆婆”出现在姚梓妍面前时的情景,便想发笑。

    距离上次去吓唬那个魏王妃姚梓妍已经有些天了,但她一直没动静,大抵是仗着有冯玉婷的撑腰,有恃无恐。

    这些天,她见皇后娘娘不骄不躁不疾不徐的样子,心中也是暗暗发紧的。但皇后娘娘向来不打没把握之仗,她相信皇后娘娘。

    今日听见这个消息,银临心中不禁暗喜。

    “对了……”银临领命转身离去时,萧如月想起什么似的,又叫住了她。

    银临顿住脚步,不明所以地转回来,“娘娘还有何吩咐?”

    “附耳上来。”萧如月扬扬手,银临便立刻会意,附耳近前。

    “这样,你去帮我查两件事……”

    天气越发炎热,衣服一层一层地脱了,料子越换越薄,邀凤宫里冰块的需求也是越发的多。

    对于冰块这一点,自然没有人敢亏待了皇后娘娘。

    萧如月怀孕的征兆,倒是慢慢显现出来了,已开始有了孕吐害喜的症状。

    一大早,萧如月便醒了。睡的不甚安稳,她也索性不睡了。起身梳洗更衣之后传早膳。

    因为开始有害喜的症状,早膳做的特别的清淡。

    正用着早膳,琉璃阁那边便来人了,来的正是叶海棠身边的亚娜。

    萧如月让银临把早膳撤下,亚娜上来便先来一个大礼参拜,“皇后娘娘,我家贵妃希望能得皇后娘娘允准,来向皇后娘娘您请安。”

    亚娜跪在地上,声音平板道。

    萧如月喝了口水权当是漱口,才徐徐道:“才半个多月不见,亚娜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上次在琉璃阁见到你,你脸色好像还有些苍白。是不是那位冯女医也给你开了方子。”

    “奴婢不敢。”亚娜说了一句无足轻重的话,不算回答但也巧妙地避开了萧如月的问题。

    半个月多不见,亚娜真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与之前憔悴紧张的模样判若两人。

    当然,亚娜为何有此变化她也是清楚的。

    萧如月倒也不恼,放下茶盏,说道:“回去告诉叶贵妃,之前不让她离开琉璃阁是因为她身子不好,既然已经大好,那就随她了。这个命令很快便会下达。”

    “谢皇后娘娘。”

    亚娜向萧如月行了大礼,便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叶海棠便带着亚娜、冯玉婷以及琉璃阁的几个宫女上邀凤宫来了。

    今日的叶海棠,不得不说明艳动人。

    一身水蓝色的齐胸襦裙,用的是深蓝色的系带,挽着水色的披帛,薄如蝉翼的裙身上,绣了大片的海棠花,清新中带着明艳,令人一眼看去便不能忽视。

    尤其是,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及腰长发,半点看不出半个多月前竟然是一头灰白;脸上皮肤白皙幼嫩胜雪如婴儿,高高梳起的飞天髻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焕然新生。

    萧如月迅速把叶海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底闪过一抹深意,但很快就用脸上如春风拂柳般的笑容遮盖了过去。

    叶海棠同时也在打量着萧如月。

    皇后今日穿的是一身鸦青色的宫装,上襦纯色无绣花,胸前是一片绣着茶花中极品十八学士的诃子,裙身上绣了些细碎的花草,外头罩了件大袖衫,大袖衫袖子上绣的也是茶花,但就不是十八学士那样的精品了。但绣工绝对一流,看一眼也是过目能不忘,回味无穷。

    她的皮肤也是白皙的不可思议,双颊微有红润,白皙中透出健康的粉色,这女人的气色当真好的令人嫉妒。她随意搭在高座把手上的手从大袖衫之中露了出来,十指尖尖纤细如嫩姜,仿佛一掐就会断了。

    叶海棠心中涌起一番怒意:凭什么她辛辛苦苦才能变成如今的样子,司徒敏这女人轻轻松松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占尽好处!

    但她很清楚眼下是什么场景,怒气涌到了喉咙,还是给吞了回去。她嘴角自然地上扬着,按照礼节向萧如月行礼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平身。”萧如月嘴角噙着笑意,待叶海棠站定之后,她便大大方方地把叶海棠又给打量了几个来回,惊叹着拍掌道,“冯女医当真是妙手回春!这才短短一月不到,叶贵妃从头到脚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妙手回春都不足以夸奖冯女医的医术高明了。简直是神乎其技啊!”

    “皇后娘娘谬赞,微臣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冯玉婷表现的很平静,仿佛这是天大的一件功德。

    但是,叶海棠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到这个程度,背后免不了下一番苦功,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迅速恢复要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冯女医可不要再谦虚了,若不是你这神乎其技的医术,本宫哪里能够这么快就好起来。”

    冯玉婷才谦虚完毕,叶海棠立马就站出来替她说话,说完往李太医、王太医那边狠狠剜了一记眼刀子,好像这样她便能够解气了。

    李太医和王太医互相对视了一眼,垂头丧气,斗志全无地客套道:“冯女医的确医术高明,非我等所能及。”

    在亚娜来过邀凤宫离开之后,李太医、王太医便被萧如月给传召过来了。

    两位太医眼见自己束手无策的病人,到了一个他们一直看不起的鞑靼女医手中之后,却迅速康复,心中所受的打击不言而喻。这对他们的医术和作为男子的自尊心,都会带来天大的挫败感。

    此时一声不吭垂头丧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在场的太医可不止他们二位,还有方太医也在。他是例行公事奉命来为皇后娘娘诊脉的,碰上这么热闹的一刻,自然多了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座上的萧如月看了看李太医、王太医,又看了看叶海棠,淡然笑道:“叶贵妃,虽说李太医与王太医医术比不上鞑靼的冯女医之高明,未能让能病体痊愈,但在冯女医来到之前,却都是宫中的太医尽心尽力医治的,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才是。”

    叶海棠一听这话,脸上变了变,但不好再说什么。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语气,说了一句:“臣妾自然是明白的。辛苦两位太医了。”

    她心里却在说,你们开的方子,本宫一口都没喝,若是靠你们,本宫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两位太医被贵妃娘娘投来的“温柔”的眼神轻轻一瞥,不禁出了冷汗。

第199章 听墙角

    贵妃娘娘的眼神好生凌厉。

    仿佛还带着杀气呢。

    李太医和王太医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萧如月将这一幕收在眼底,白皙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若无其事道:“古人尚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冯女医的医术如此高明,在冯女医回去之前,两位太医可要多向冯女医请教请教。”

    “回去”二字她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目的就在于提醒冯玉婷:该走就走。

    两位太医应声连连,“是,是。皇后娘娘吩咐的是。”

    冯玉婷听到“回去”二字,眼底一凛,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对着萧如月欠了欠身,一副感激的模样道:“微臣与公主都要多谢皇后娘娘的关照,若不是皇后娘娘,事情也不能如此顺利。”

    她心中暗暗冷笑道:司徒敏,你不知道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吧?你以为让我进了宫了,再想让我走有那么容易?

    “瞧冯女医这话说的,叶贵妃既然是我大夏的贵妃,本宫就有义务替君上照顾好她;冯女医是我们大夏的客人,本宫照拂也是理所当然。”萧如月面不改色,理所当然。

    冯玉婷想强调什么呢?她不就是不想走。

    可是,冯玉婷,你要知道,让你走是给你生路,你若是自己不肯走要留下来,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到时候,可怪不得人。

    又是一番寒暄。

    萧如月留冯玉婷和叶海棠喝了茶、吃了点心,但叶海棠并没有坐多久,说是病体初愈,还是需要多多休息,萧如月也就不强留人了。

    在她们临走前,萧如月还再三嘱咐冯玉婷,“冯女医,帮叶贵妃调养身子之事,就全靠你了。”

    冯玉婷也摆出恭敬地姿态,“请皇后娘娘放心,微臣定会照顾好公主。”

    “冯女医虽然叫惯了,不过这是大夏的后宫,冯女医还是尝试着改口比较好。”萧如月意味不明地道。

    冯玉婷和叶海棠嘴角的笑容都是一僵。前者温顺地道了声:“微臣明白。”便与叶海棠一同退出去了。

    叶海棠她们走后,殿内无关人等也被遣退,只有银临与绿衣还有彩茵被留下来了。

    萧如月拿出绣帕擦了擦手,而后从身上掏出一个白釉青瓷瓶来,倒出一颗药丸,放进未曾喝过的茶水里。

    眸光流转,看向绿衣等三人,“你们三个,把这个喝了。”

    绿衣:“啊?”

    银临只是一怔,但并未表示怀疑,第一个喝了,彩茵也跟着喝下,绿衣在最后面。

    喝完她还吧唧嘴,皱着眉头说:“这水怎么有股怪味?”

    “你们就没发觉,自从那位冯女医进来之后,你们都闻不见味道了么?”萧如月没好气白了她一眼。

    绿衣恍然大悟:又被那个坏女人动了什么手脚了!

    没一会儿,脸上蒙着面纱的秋词姑娘从屏风后头走出来。

    “拜见皇后娘娘。”

    她先向萧如月见了礼,等萧如月道了“平身”,她才起来。

    萧如月说道:“亚娜的气色好了很多,这段时间辛苦秋词你了。”

    秋词姑娘颔首道:“属下不敢当,属下能做的只有分内之事。一直以来替亚娜解毒治疗的人是娘娘您,辛苦的也是皇后娘娘您才是。”

    萧如月笑了笑,倒是不否认。

    那时候亚娜被彩茵和秋词带走,而后秘密带到了没人居住的偏僻“随玉居”。这是她的命令,叶海棠身边最亲密的人是亚娜,亚娜跟随她多年,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会是叶海棠许多秘密的收藏者。

    而正也是托亚娜之福,她才能确定冯玉婷与叶海棠的真正身份。

    二十多年前,大夏出了一宗很大的里通外敌的谋反案。

    主谋是朝中两位大员,一位是姓冯的户部司,掌管着国家钱粮、赋税、户口,一位是姓叶的盐铁司,掌管着国家的茶、盐、冶矿、军器,他们勾结鞑靼人,将大夏的铁矿石低价卖于鞑靼商人,又以高价购入鞑靼人制造的军械铁器,从中谋取暴利。

    事发之后,这两位官员被抄家,财产充公、男丁处斩、女眷尽数或为奴或为官妓。

    那个时候萧如月年纪尚小,而这两位红袖楼的楼主,便是冯、叶两家遗留下来的幸存者。

    冯玉婷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媚术,又与叶海棠一起联手欺骗了梁丘雅音,从她那里学了一身医术。可惜,心术不正之人,不管学了什么东西都会用之以邪道。如今这二人为非作歹已经到了无可收拾的地步了。

    这么多年来,她们依附于鞑靼,发展壮大红袖楼的势力,借着鞑靼人的势力,一面行着多行不义必自毙之事,一面又打着替天下不幸女子复仇的旗号,洗脑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女子,令她们沦为棋子爪牙。

    如今大夏京中,凡王公贵族家,几乎没有谁家里是没有红袖楼细作的。那些人数之多,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宇文赫说过,计划会提前,再提前。那就意味着,一切都会在短期内解决。

    想到这儿,萧如月拧紧的眉头松了,松,但很快又拧紧了。

    她总觉得,还差了许多步骤没走呢。

    这么大个烂摊子,真的可以迅速解决么?

    萧如月捏了捏眉心,她不是不信任宇文赫,只是,不信任冯玉婷这些人会轻易被干掉。

    正赶在萧如月头疼之际,外头进来一名小太监,是方维庸手下的人。

    “娘娘,君上让您过去御书房一趟。”小太监言简意赅。

    萧如月稍稍正坐,应道:“嗯,本宫即刻便去。”宇文赫若没什么事的话,是不会这个时候平白把她叫过去的。

    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如月心中隐隐担心。

    收拾了一下,便赶往御书房。

    御书房里很是安静。

    只有宇文赫、方维庸和岳相以及萧景煜四人。气氛有些奇怪,有些沉抑。

    “臣妾拜见君上。”萧如月虽心中疑惑着,但还是先行了礼。

    方维庸、岳相与萧景煜也忙向萧如月行了礼。

    有些天不见了,萧景煜此时见到萧如月,却是越发觉得亲切。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萧如月不知是否感觉到,只回以微笑。

    案后的宇文赫朝她扬扬手,“过来。”

    萧如月便起身走过去。

    案头有许多奏折,却只有一份摊开着,白纸黑字,萧如月乍一看,仿佛觉得,那字迹与宇文赫的有七八分相似,但又不全然一样。

    “看看。”

    “这是?”萧如月疑惑道,但没有忤逆宇文赫的意思,拿起桌上的奏折看了起来。

    仔细一看,她才知道,这是大将军宇文骁、也就是宇文赫那位好兄弟的奏折。

    奏折上说,下个月是太皇太后生辰,他想念祖母,请求回京贺寿。

    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手握着大夏一半的兵权,并且与宇文赫这个君上并不同心。他回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萧如月不由得紧了紧眉头,“这位大将军是想逼君上做决定?”

    宇文赫顿了顿,点头:“嗯。”

    他不讶异萧如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宇文骁这个时候会来奏折,一是,荆州的事情捂不住了,他想动手;二是他已经闻到味道,知道宇文成练蹦不了多久,所以他还是想动手。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好,宇文骁那边,也是迟早会乱起来的。

    萧如月眼神复杂地看着宇文赫,“君上,要加快收网么?”

    “嗯。”宇文赫又是一个单音。

    岳相此时便说道:“君上,荆州那边的案子,已经有了眉目。时间不会太长了。还有魏王爷私占铁矿打造兵器一事,都已罪证确凿,只待合适的机会,便能将其一举扳倒。”

    宇文赫“嗯”了一声,看着萧景煜的方向,“户部与魏王府的账户往来,查的如何了?”

    萧景煜马上道:“回禀君上,已进入尾声,只要这几日加紧速度,应是能够赶出来的。”

    “最迟几日?”

    “至少,也要三日。”萧景煜顿了顿。这三日之期,也是很赶的。

    宇文赫点点头,随即看向岳相那里,“岳相手上的事情呢?与刑部、大理寺那边进行地如何?”

    岳相迟疑了片刻,“至少,也要三日。”

    宇文赫转头看向萧如月,“敏儿,你觉得呢?三日可够?”

    这话题转的太快,萧如月一时间没弄明白他想说什么,稍微怔了怔,这才明白,他是问她,冯玉婷与叶海棠那边,三日够不够。

    随即,萧如月嫣然一笑,“叶海棠大病能得痊愈,是件天大的喜事,值得庆祝。臣妾提议,三日后在宫中办个家宴,替叶海棠庆贺重获新生,君上以为如何?”

    宇文赫的眸子亮了亮,执起萧如月的手,徐徐笑了。

    “如此甚好。”

    却是不知道,这是夸主意好,还是夸人好看。

    萧如月试图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但没成功,宇文赫还趁机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萧如月是又好气又好笑。

    而在旁的岳相见此一幕,老脸都不禁一红。

    萧景煜就更是害羞了。

    方维庸倒是最淡定的。

    在邀凤宫里整日听墙角呢,习惯了。

第20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方公公对听墙角这件事颇为自豪。

    但是皇后娘娘害羞了,她羞红了面颊,咬着嘴唇低低嗔道,“都看着呢。”

    “嗯,先回去等我。”宇文赫笑的温柔如水,这才让她把手抽走。

    识趣的都知道低头,非礼勿视。

    萧如月走后,御书房又恢复成原来的气氛。

    政事讨论未毕,崇越匆匆忙忙进来,神神秘秘地把一张纸条交给宇文赫。

    宇文赫看了一眼,嘴角徐徐扬起,“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

    宇文赫笑笑,收好纸条。在岳相与萧景煜都退下之后,他便召来了十三。

    ……

    十三去见萧如月,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当身穿宝蓝色劲装的十三手中持有三尺青锋,出现在萧如月的面前时,萧如月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这身装备。

    上次,在春和斋她遭到宇文成练所带领的“流沙”的杀手围攻时,忽然出现的那些宇文赫的人。

    她还记得,那些身着宝蓝色劲装的人,胸口都绣着一个精美的鲤跃龙门的图案。

    十三此时的装束,胸口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鲤跃龙门的图案。

    就只差那个银质面具了。

    此时萧如月跟前有银临和绿衣,还有青青三个人。

    “见过皇后娘娘。”十三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向萧如月行了个礼。

    萧如月的双眸动也不动地盯着十三,“这身装束,是君上让你穿来见本宫的?”

    宇文赫之前说,这些戴着银质面具的人,她基本都是认识的。所以,十三就是其中之一了?

    “是的,皇后娘娘。”十三站起身来,依旧是恭恭敬敬的。

    “这是主上一手建立的凤隐。”十三恭敬道。

    鲤跃龙门的图案,却叫凤隐。

    萧如月下意识看了银临一眼,用意是:你也是凤隐的其中一员么?

    银临目光有些闪避,点点头。

    萧如月陷入沉默。

    宇文赫一手建立起来的凤隐。他是早就知道什么了呢?

    由于萧如月不出声,气氛一时沉抑。

    好一会儿,萧如月率先笑了出来,“行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个个绷着脸做什么?”

    银临懵逼,与十三对视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似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与不适,这让她们都放松了。

    萧如月忽然就想明白了什么。

    午后凉快些了,宇文赫带着萧如月又上了一趟露华殿,并派人去琉璃阁,传了叶海棠一并前来。

    叶海棠如今与冯玉婷像连体人一般,自然是两个人一齐出现的。

    “臣妾拜见太皇太后、拜见君上、拜见皇后娘娘。”叶海棠端庄地一一行礼。

    然而,她低下头时,萧如月却分明看见她眼里闪过憎恶的神色。

    那憎恶是针对她来的。

    叶海棠对她独霸宇文赫这件事一直是耿耿于怀,叶海棠心里是恨透了她的。此时还要给她行礼,心中想必很是恼火。

    冯玉婷则按照鞑靼的礼节向萧如月与宇文赫还有太皇太后三人分别行大礼参拜。

    萧如月也没错过这个女人那双媚眼之中流露出的,一副志在必得的得意之色。

    冯玉婷,你是何其的自信?可是,你真的以为事情就会如你所设想的一般么?哼!

    “嗯,起来吧。”太皇太后淡淡道。

    太皇太后看见叶海棠,心里有些膈应,之前便是她联合着宇文成练,把太皇太后给换出宫去的,这女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善茬。

    当看见与叶海棠一道的冯玉婷,太皇太后的心中就更是膈应的厉害。

    这个女人美则美矣,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妖气,良家女子哪个会是这模样?看着叫人心里不舒服。

    叶海棠和冯玉婷却不约而同看着宇文赫。

    宇文赫扫了一眼,“都坐吧。”

    叶海棠与冯玉婷分别落座,亚娜和其他两个宫女跟在叶海棠的身后。

    “太皇太后,臣妾久病不愈,一直不能来探望您老人家,还望您勿怪。”叶海棠坐下来便示意亚娜把准备的礼品捧上去,“这是臣妾给太皇太后您准备的一点心意,是冯女医专门从鞑靼带过来的养生圣品。”

    太皇太后看了宇文赫一眼,宇文赫递了个眼神过去,太皇太后才勉强答应下来。

    冯玉婷又从身上拿出一个白底彩釉的瓷盒,向宇文赫双手呈上来,“君上,这是微臣精心调制的清心丸,服用可舒肝健脾理气养胃清心明目。君上日理万机,公务繁忙,疲惫时服一粒,提神也醒脑。”

    这是宇文赫与冯玉婷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面对面,近距离。

    上次冯玉婷以鞑靼特使的身份进宫,只能在大殿上远远拜见大夏君上,这次却截然不同。

    萧如月看着宇文赫。

    虽然堂堂一国之君的眼光还是可以信任的;虽然她对宇文赫很有信心。但还是想亲眼看看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然而,宇文赫的黑眸只在冯玉婷脸上淡淡一扫,便无视了她的存在。

    转头吩咐方维庸:“收下。”

    方维庸便从冯玉婷手中接过了瓷盒,恭敬收好。

    宇文赫已转向萧如月,给她递去了茶水,细心地吩咐道:“有点烫。”

    “嗯。”萧如月笑笑应下。

    冯玉婷的目光在宇文赫身上流连,而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宇文赫浑身上下,像是在对一个自己的拥有品估价,评头论足。

    不怪海棠会把这个男人看的这么重要,死活不肯舍弃了,这个男人果然是有几分姿色。

    他气度从容,面对面,他竟然也不受她的媚术影响。真是难得一见呢。

    别说海棠了,她也对宇文赫感兴趣了。一个不会被她的媚术影响的男人,那可是天下少见的稀罕呢。

    冯玉婷眼底闪过光芒,定定望着宇文赫,媚眼如丝,尤其勾人。

    叶海棠的眼睛紧盯着宇文赫,炙热而疯狂,她大概是恨不得扑上去吧,但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她却不得不暂时按捺住心头的冲动。

    萧如月看了她们一眼,不用猜她也知道叶海棠和冯玉婷心里对宇文赫都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她若无其事呷了口茶水,静坐看戏。

    宇文赫与太皇太后聊了几句家常,萧如月又搭话说了几句,完全没有叶海棠插话的余地。

    聊了一会儿,话题却又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叶海棠的身上。

    “叶贵妃病体大愈是件天大的事。”萧如月潋滟的眸子扫过叶海棠那张脸之后,徐徐笑着,对太皇太后与宇文赫说道,“皇祖母,君上,这等喜事,是不是应该在宫中办个家宴庆贺一番?”

    “后宫诸事都是敏儿在打理,敏儿觉得应该,那就去做吧。”宇文赫看着萧如月,温柔笑道,但他完全是一副“朕不管事”的姿态。

    太皇太后随即补充道,“敏儿说的好,既然是喜事,那就理应热闹热闹。宫中好些时候没有喜事了,就趁此机会,把皇亲们都请来一起热闹热闹。御花园荷塘的满塘荷花开得正好,是观赏的好时候。”

    “那臣妾就吩咐下去让人准备了。”萧如月乖巧顺从道,“之前本已准备着给鞑靼特使接风洗尘的宴会,但由于叶贵妃病体未愈,众人提不起精神来欢庆,这会儿刚刚好。”

    太皇太后点头附和,“确实是好。就辛苦皇后了。”

    “不辛苦,都是臣妾分内的事情。”萧如月微笑以回应。

    叶海棠与冯玉婷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照拂。”叶海棠起身,给萧如月行了一记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一礼结结实实的,半点跑不了。

    萧如月眼底掠过深意,这次未吩咐银临代劳,而是自己个儿起身,亲自弯腰扶了叶海棠一把,“都是自家姐妹,叶贵妃何须如此客套呢。”

    叶海棠不知道为何,脸色变了一变,但很快压住,咬着牙道,“多谢皇后娘娘。”

    表面上,一团和气。

    宴席之事便已敲定。

    叶海棠很快借口说她需要休息,便带着冯玉婷离开了。

    走时,冯玉婷还忘了多看宇文赫一眼,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这一次叶海棠没有恋恋不舍,看起来倒是令人意外。

    不过,从来就没有什么意外可言。

    实际上,就在叶海棠刚才那一跪时,她从袖中朝萧如月射出一枚牛毛细针,而萧如月就借着起身之故,避开了那一针。想必针上不是淬了毒,就是有什么歹毒的用处。

    而萧如月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良善角色,她在扶起叶海棠之际,一直藏身在她袖管之中的玉蚕蛊,在那一刻活跃起来,迅速蹿出袖管,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在萧如月与叶海棠两手接触一瞬间,狠狠咬了一口!

    就是玉蚕蛊狠狠咬的那一口,让叶海棠疼得几乎缩回了手。

    她再迟钝也感觉到异样,才会找借口离开的。

    从露华殿出来,宇文赫与萧如月弃了步辇,撑伞走在林荫道中。

    “叶海棠射出的针已经让银临取下来了,回头再看看那上面沾带了什么东西。”

    “嗯,反正她也没有伤到我,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么久了还是学不乖,那就只能让她吃点苦头了。”萧如月耸耸肩,满不在乎地笑道。

第201章 一模一样的气味

    宇文赫的脚步顿了顿,忽然道:“宴席筹备最多需要几日?”

    萧如月也跟着一顿,答道:“最多五日。”说完,不解问道,“怎么了?”

    宇文赫笑了笑,没说话。但萧如月很快就领悟到:他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

    “这五日便是最后期限了么?”

    宇文赫点点头,给了她四个字:“速战速决。”

    萧如月了然于心。

    ……

    一路走回邀凤宫,萧如月已是一身香汗淋漓。

    好在邀凤宫里的冰块备得很足,一入邀凤宫便能感觉到一阵凉爽扑面而来。总算缓解了些许暑意热气。

    绿衣在这时递上一碗酸梅汤,萧如月饮了大半碗,解渴又消暑,十分舒爽。

    早在之前,宇文赫与萧如月要散步回来时,绿衣便先行回了邀凤宫来,准备好了酸梅汤等着自家皇后娘娘回来。

    其他人也都人手一碗酸梅汤喝下,彩茵已给萧如月备好了洗澡水,出了身汗,又喝了碗酸梅汤,缓过劲来,沐浴更衣是最好不过了。

    宇文赫有事很快离开,临走时依依不舍地抱着萧如月吻了又吻,全然不顾围观的这一干下人在场,径自碾压上萧如月不点而朱的唇,温柔地辗转吮吸。

    “别闹,都瞧着呢。”萧如月试着推了推他。

    宇文赫眉头一拧,沉声道:“都背过身去!”

    小丫头们纷纷背过身去,方维庸这个老油条更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磨磨蹭蹭地缠绵了好一会儿,宇文赫走时还意犹未尽的。萧如月却是满面羞红了。

    琉璃阁里。

    “他的眼里除了司徒敏那个贱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是么!”

    叶海棠怒吼着抓起一只茶壶要摔下去,却被冯玉婷捏住了手,“别在这个节骨眼上闹,成败在此一举了。”

    她说完一顿,惊觉什么似的,拉下叶海棠的手凑近看,只见叶海棠广袖遮盖下的手背里,有一块皮肤干瘪枯黄,就像之前一样。

    冯玉婷眯起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你碰到了什么?”

    叶海棠脸色变了变,迅速抽回手,“方才走的急,正是因为这个。是司徒敏那个贱人,她在扶我的时候,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我只觉得刺痛一下像是被咬到了,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当时,也是这样!”

    回忆起当初,叶海棠咬牙切齿。

    那时候,司徒敏那贱人让她的虫子咬了她一口,她便成了又老又丑的鬼样子,如今她耗尽心力才能恢复成这副模样。若是再被咬一次,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冯玉婷闻言,又把她的手拉过去看。

    皮肤枯萎干瘪之间,有两个很细微几乎不能察觉的小红点,,冯玉婷立即就有了判断,“是她放东西咬你了,有毒液入侵。”

    “难不成又是那个东西!”叶海棠的脸都黑了。

    却见冯玉婷拿出身上随身携带的针包,抽出三根银针扎在叶海棠的手上,又摸出一个药瓶给了叶海棠。

    叶海棠看见这药瓶,气得咬牙,但最后咬咬牙,也只能倒出一颗服下,想了想之后,又倒了一颗。

    司徒敏,今日之仇,我迟早要你加倍奉还!

    “你放心吧,我在宫中没找到梁丘雅音的痕迹。”冯玉婷仿佛看穿了一天的心思,徐徐说道。

    “我几番查探了邀凤宫和宫中上下各处梁丘雅音可能藏匿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存在过的蛛丝马迹。她很可能根本就不在这个地方了!”冯玉婷狠戾道,眼中冷刺一般的光芒闪现。

    “那个女人最不喜欢受束缚,怎么可能会在皇宫大内久留?”

    趁着她不在,先解决了宫中的事情。往后想把梁丘雅音那个女人找出来,也不是难事。

    叶海棠恍然大悟,好一会儿,慢慢笑了出来,“既然她不在,那就无人可以给司徒敏这贱人撑腰了!”

    司徒敏,你等着,宫宴那日便是你最后看见的阳光。

    邀凤宫里。

    方太医被召了过来。

    萧如月在离开露华殿之前,把叶海棠与冯玉婷送给太皇太后以及宇文赫的东西,也命银临一并带走了。

    这两个人给的东西,可轻易不敢用呢。

    桌上摆着东西,方太医早已熟稔,请安之后看了一眼,也不多问,便细细检查了起来。

    好半晌,方太医把东西检查过一遍,萧如月看着他,他却是摇摇头,“似乎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这两样东西上面都有一股很特别的气味。这个气味与魏王妃上次进宫时身上的气味,非常相似。”

    “你再看看。”萧如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方太医把两样药分别拿到鼻前嗅了嗅,仔细辨认之后,说道,“魏王妃身上那个淡淡的气味,微臣不会认错的,应该就是这个味道。”

    那时候姚梓妍身上的气味显然是因为服用了冯玉婷给的某样东西。那时姚梓妍的不同寻常她记忆犹新呢。

    而冯玉婷与叶海棠给太皇太后和宇文赫送的东西,也有这个味道,那就说明,他们确定,这里没人能认出这样东西。

    雅音姐姐,你何时才能够回来。

    日落西山,晚风微凉。

    床边的轻纱随风飘起,凉意拂过脸颊,萧如月便从睡梦中清醒了。

    鼻间蹿进一股熟悉的气味,她几乎立刻就坐起来了。

    窗台上,不知道何时坐了抹娇俏的人影,长发及腰,翘着两条腿懒洋洋地。

    暮光之中,她的侧脸被夕阳衬托得更为立体。

    “雅音姐姐!”萧如月惊喜唤道。

    窗台上的人影腿一晃便跳下来,朝萧如月扑来。

    眼看着要抱到一起了,突然横空飞出一道人影,拦在了梁丘雅音面前,“我追你跑了这么久你都不肯抱我一下,怎么一来就要抱她?”

    这声音是……

    萧如月仰头看去,来人白衣华服,手持折扇,潇洒倜傥中还带了点骚气,不是那个自诩是神医,医术高明的唐敬之唐神医又是何人?

    萧如月一时无语。

    梁丘雅音被他拦住,气得在他脚上重重踩了一脚,“走开!本姑娘凭什么要抱你!分明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跟着我的,我还没收你的跟班费你就敢来邀功讨赏!”

    唐敬之却是死活不肯让,梁丘雅音恨得牙痒痒,便先隔着唐敬之探出个头来,朝萧如月挥挥手,“月儿丫头,好久不见了呢!”

    萧如月:“……嗯,好久不见。”

    你们两位来邀凤宫是来耍宝的么?

    关于雅音姐姐与唐神医的事情她是越发看不懂了。

    若是以前她还生出过要撮合这两位,或者撮合雅音姐姐与沈良沈将军的想法,如今她已经彻底放弃了。

    感情这种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才好,就比如绿衣与崇越,由着他们只有发挥顺其自然,便是挺好的。

    “两位是没学过大夏律例么?不请自来,擅闯皇后寝宫可是杀头的大罪。”低沉磁性的嗓音徐徐从窗外传来。

    宇文赫不知何时也出现在窗台上。

    萧如月循声看去,尚未看定。话音落,他的身形一闪,从唐敬之与梁丘雅音身侧闪过。

    下一刻,他安然站在了萧如月的床前,一只手按在她肩上,笑容和煦,“早知道我就应该让十三来守着,害得你没办法好好休息。”

    在房梁上睡着了的青青表示:“……”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梁丘雅音往房梁的方向看了一眼,没事人一样。似乎她只是一个很无辜的路过的人,出手的人根本不是她。

    然而,宇文赫根本不会相信她这种装无辜。

    他的目光在梁丘雅音与唐敬之两人之间来回走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唐敬之的身上,“唐神医这一趟一走如此之久,应该收获颇丰吧。”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唐敬之闻言怔了怔,一副“我根本没想到我会被点名”的懵逼,眨眨眼,“还,还好吧。”他的表情无辜且茫然。

    “君上,你可千万别相信这个人的话,他这趟出去可没少跟我抢东西,往后你再需要个什么稀罕的人参、灵芝什么的,别跟他客气,他手里头多的很呢。”梁丘雅音姑娘神补刀。

    唐敬之:“……”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梁丘雅音。

    趁着他愣神的时刻,雅音姑娘便从他身边跳开,灵巧地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也到了萧如月床前来。

    唐敬之想抓她,却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逃开,伸出来的手也慢慢放了回去。

    “罢了,随你。”他叹道,却是在笑。

    但也因此换来了雅音姑娘的一记白眼。

    唐敬之:我很委屈。

    雅音姐姐:你活该。

    某君上淡淡道:嗯,是活该。

    萧如月:“……”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

    “月儿,你与我说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雅音姐姐看了一眼房梁的位置,不顾宇文赫的脸色,亲密挽着萧如月的手便在软榻坐下来。

    萧如月回头对宇文赫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却不急着回答,“雅音姐姐还没告诉我,你一走这么长时间,到底都去做什么了。”

    “呃,这个,我的事情不急,不急的。回头有时间慢慢说。听说宫中出了大事不是么?”梁丘雅音继续想搪塞过去。

第202章 尸香魔菇

    “是出了大事,要不然雅音姐姐你也舍不得回来不是。”萧如月笑道。

    雅音姐姐:“……”你这样说话是不想让人往下接了吧。

    宇文赫从梁丘雅音怀中抢走了萧如月,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噙着笑意,“宫中是出了不少事情,不过梁丘姑娘该知道的也都清楚了,何必要敏儿再费唇舌。”语气很轻松,口吻很和谐,但是他眼里的笑意却在这瞬间凝了凝。

    梁丘雅音嘴角的笑容跟着僵了,在心里狠狠骂道:狗皇帝!

    要不是梁丘家欠了你的,姑奶奶何至于被你这么要挟着呼来喝去的,还不敢还手还口?!

    她咬咬牙,把这口气给吞回去了,随即,十六七岁的少女容颜绽放出一朵娇妍的笑花,“月儿这身孕都快两个月了,也瞒不住了吧。”

    宇文赫嘴角的笑意仅仅一顿,便说道,“有雅音姑娘在,来十个冯玉婷,朕不担心。”

    梁丘姑娘闻言险些吐血。

    狗皇帝你当姑奶奶是免费的下人随你使唤么!

    “你们再这么一个鼻孔出气,姑奶奶可就走了!”雅音姑娘怒叉腰。

    萧如月忍俊不禁,率先笑了出来,“雅音姐姐莫气,我怎么会与他同一个鼻孔出气。我让他出去便是了。”

    梁丘雅音斜眼睨了宇文赫一眼,又回头看看萧如月。

    摇摇头:不信。

    萧如月便也看了宇文赫一眼。某君上二话不说,拽走了唐敬之,“女儿家说私房话,你晾在这儿当柱子啊。”

    唐敬之一脸茫然:……什么情况?

    宇文赫:什么情况也是你问的,什么时候话这么多。

    唐敬之:我什么时候话不多了。

    君上嫌弃脸。

    ……

    “好了,他们都走了,总可以对我说了吧。”

    等着听见宇文赫与唐敬之的脚步声远去,萧如月这才松开拉着梁丘雅音的手。

    雅音姐姐耸耸肩,“这一趟我是去寻几位非常重要的药去了。不过我的事情不急,你还是说说冯玉婷吧。这个女人惯会兴风作浪,藏的越深隐忍越久,爆发时更加危险。你确定她自打入宫以来,真的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萧如月轻轻摇摇头,把梁丘雅音走后,冯玉婷入宫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来,包括,她送给太皇太后与宇文赫的,那用意不明的东西。

    冯玉婷给的东西,查不出有什么毒性,却又让人很不放心。

    梁丘雅音闻言皱紧眉头,陷入沉思。

    良久。

    “如果连那个方太医和你都看不出来,那就是冯玉婷用了大招了。”梁丘雅音徐徐道,仿佛抽丝剥茧地扒拉开了黑暗的一个角,“我也没有十分把握,让我先看看那些东西。”

    萧如月点点头,喊了一声,把银临唤进来。

    “娘娘,这是您要的东西。”

    银临见到梁丘雅音在,一点也不意外。如常地向她见了一礼,便退出去了。

    梁丘雅音特意把东西拿远些,才打开瓷盒细细检查。只见她鼻子动了动,脸色都不好了,骂了句:“冯玉婷这女人真是什么东西都敢碰。这种死人的玩意儿她也敢沾染!”

    死人的玩意儿!

    萧如月乍闻这话,眼皮子一跳,端着茶盏的手颤了一下,“雅音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尸香魔菇。”梁丘雅音说这话时,脸色难看至极。

    萧如月的手又是一颤。

    这个名字,她只在梁丘雅音给的书里看见过。据说,这是一种长在死人尸体上的蘑菇,需要生长在暗无天日且潮湿的地方,有剧毒。

    “这是我知道的那个东西?”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梁丘雅音,“我以为,那是书上写的东西……”

    “我也没想到,那个女人病态到这个程度。你别过来!”雅音姐姐难看的脸色挤出一抹更难看的笑容,笑比哭还难看,大声喊住要走过去的萧如月。

    萧如月连忙收住脚步,退了回去。

    虽说她经过叶海棠的几番暗算之后因祸得福如今百毒不侵,但不敢保证对这个东西也能防御,万一不小心伤了腹中的孩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梁丘雅音咬牙切齿道:“这东西不是没有毒性,而是寻常用银针或者用嗅辨的方法,都分辨不出它的毒性。根本查、不、出、来!”

    尸香魔菇必须生长在死尸上,而且是要在一个水汽充沛见不得光的地方安放死尸,才是最合适的培养环境。以死尸为养分,这东西

    “这尸香魔菇的毒性,入体便无法清除,还好你及时拿走这东西,否则给任何人吃了都后果不堪设想。”梁丘雅音板着脸冷然道,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说完她自己一顿,“你说姚梓妍可能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冯玉婷给的?”

    萧如月点点头,脑子里已勾勒出了姚梓妍的下场,“若真是如此,都不消别人动手了。”

    梁丘雅音补了一句:“她本也时日无多了。”

    萧如月顿了一顿,随即笑出来。

    这话说的在理,姚梓妍本就已是时日无多了。冯玉婷又给她加了料,就不知道姚梓妍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了。

    “我再去魏王府走一趟。”梁丘雅音忽然耸起来,之前给那个女人留太多时间了,才让她产生了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想法。

    当年姚梓妍和那个渣男联手,害得月丫头惨死之事,可不会因为她时日无多就会被带过去。

    “雅音姐姐,等……”一下。

    萧如月想要喊住她,但“一下”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她人已经“嗖”地一下从窗口蹿出去了。

    “也罢,也就这几日的时间了,姚梓妍那边早晚要解决。”交给雅音姐姐,指不定事半功倍呢。

    魏王府中。

    半个月来,王府的珍奇古玩一件一件地搬走,早已失去往昔的气派辉煌和富丽堂皇。

    几日前,王爷与王妃大吵了一架之后,下人们亲眼看见王爷扇了王妃一巴掌,王妃便气得掉头跑了。

    当天晚上,王爷便夜不归宿了。王妃一怒之下,把王爷卧房中的东西全数搬空。隔日一早王爷回来,气得大发雷霆,王妃终于也忍无可忍破口大骂。

    宇文成练大骂:“你这个疯女人,本王给你荣华富贵给你锦衣玉食你还嫌不够,你到底要多少东西才够!”

    姚梓妍冷笑着回嘴反驳:“你自己说的,在我之后没有别人。可你,你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你真当我是傻子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么?”

    “那还不是你是一只下不了蛋的母鸡!”

    “那你还是只下不了蛋的公鸡呢!”

    这对令人称羡的模范夫妻,彻底撕破了脸皮。

    王府下人惊悚之余,面面相觑。终于不用看着他们貌合神离做戏了,撕破脸对大家都有好处呢。

    当然,这件事的传播范围只在王府之内,任何人胆敢对外透露半句,下场只有一个:死!

    在那日吵架之后,宇文成练便不怎么回来了,他爱去找哪个女人就去找哪个;姚梓妍也肆无忌惮地在王府里大行其道,管事的、侍卫、小厮,全都叫到了自己的房中,肆意欢愉。

    王府之地,早就成了乌烟瘴气之地。

    这些话,梁丘雅音都从监视王府的人口中得知,等她换了身装扮,出现在姚梓妍的窗外,正好看见姚梓妍房中幔帐轻纱飘扬,散落一地的衣物毫无章法,糜乱的声音充斥耳边,房中还有异样的气息四散。

    “王妃好雅兴啊。”阴测测的沧桑老态女音响起,沉迷在欢愉之中的姚梓妍骤然宛若一盆冷水泼在脸上,醍醐灌顶。

    她用力推开趴在她身上运动的年轻小厮,抽起被子裹住了自己。

    小厮一脸茫然,姚梓妍狠狠瞪着悠然从窗口进来的“梁婆婆”,怒吼:“滚出去!”

    那小厮这才恍然回神,回头看见一袭黑衣、满脸褶子犹如巫婆般的老太婆,吓得一激灵,人都软了,慌慌张张跌下床,胡乱捡起地上散乱的衣物也没看对不对,就撒丫子往外跑。

    撞到门还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王妃可真是荤素不忌,来者不拒啊。”易容成“梁婆婆”的梁丘雅音拄着拐杖迈着小碎步,徐徐逼近大床。

    姚梓妍缩在床榻里,见到“梁婆婆”出现,她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老……你个老太婆,你到底想来干什么!你不是才刚来过么!我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是你需要的,你给我走!”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魏王妃。你去烟水阁的那天夜里所发生的的事情,老身可一个字都没对外说过。可你,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我要的东西不多,你给了不就完了么?为何要这么犟?”

    “梁婆婆”步步逼近,姚梓妍浑身都在发抖,手几乎都捏不住裹在身上的锦被了,“那……那可是我最后的保命符,你休想!”

    “梁婆婆”在她面前晃了晃爬满褶子的手,冷笑着“那你可要想好了,留着那东西,你马上就会去见阎王;还是你把东西交给老婆子,老婆子一高兴,兴许还能救你一命呢。”

    “你……你什么意思!”

第203章 天道好轮回

    姚梓妍戒备地盯着梁丘雅音,谨防她随时扑上来似的。

    “梁婆婆”像看不见她的戒备,悠哉悠哉地凑到她跟前,“你还不知道冯玉婷那女人都对你做了什么吧?你知道尸香魔菇么?那是一种长在死人身上的东西,一个死尸只能长出一株,极难培植。而冯玉婷在不久前才给你吃过。这东西吃过之后,最开始是让人面黄肌瘦,像气虚血亏症,但之后会恢复气色红润,对女子来说,模样会越发美艳,能够肤如凝脂。就像你这副样子。”

    她说着,目光深沉地停留在姚梓妍的脸颊上。

    如今的姚梓妍,肤如凝脂,明眸皓齿,真可以称得上的冠绝京畿,出尘绝艳。

    可“梁婆婆”的语气让她背后发寒,不禁打了个冷颤,受不了地大喊道:“老太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会信你的话!”

    “梁婆婆”冰冷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阴森森笑道:“你这是回光返照啊。”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大概不知道吧。你体内五脏六腑已被毒性入侵,不消一个月,就会彻底被尸香魔菇同化,届时,药石妄效。尸香魔菇的种子在你体内生根发芽,你就是下一株尸香魔菇生长的养分。”

    姚梓妍脸色刷白,等着眼看着“梁婆婆”,抓着胸口仿佛喘不过气来。

    “你……不,不可能!你想骗我。”姚梓妍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你休想拿这种事情来骗我。我……我不会信你的。师父她,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不信你可以看看自己的心口。你胸口是不是有一朵很像昙花的花纹?”

    姚梓妍下意识看向自己胸口,但有这个一身黑阴森森的“老太婆”在,她很快背过身去。

    她的胸口确实是有一朵与昙花几乎无异的花,是花骨朵,含苞待放。像是纹上去的,可又像是长在肌肤里的。

    她拉开丝被低头看,花的颜色比起前两日,又深了些许。边缘有细细像血丝一样的东西仿佛在朝外头蔓延开来。

    姚梓妍的手心全是汗,她冷着转过头来,瞪着“梁婆婆”,“就算有那朵花,也不能说明你说的就是真的。老太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你的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你。本王妃不怕你去说。”

    “哦,我还忘了说了。等那朵花全开之日,就是尸香魔菇种子成熟之时,也就是你的死期。”梁丘雅音皮笑肉不笑地道。

    姚梓妍咬紧牙关,艰难地咽下口唾沫,“你,少在这里吓唬我!”

    话虽这么说,她脑子里却全都是冯玉婷给她药时,那意味不明的神情。

    当时冯玉婷说的是:“好徒儿,你是我红袖楼的大功臣。事成之后,师父定不会亏待于你。”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冯玉婷眼里却是没有半点要付出的意思,而是满满的,像在看着她十分自豪的物件儿。

    “你还不知道吧,你吃了十多年的‘回春不老丹’,药性毒性在你体内沉淀积累,这是尸香魔菇最好的养分。”此时,“梁婆婆”在她耳边冷冷提醒道。

    姚梓妍宛如五雷轰顶,这么说,早在冯玉婷看上她并收她为徒的那一日起,便打算着今日么?

    “老太婆给你两个选择。一,你把你手上的东西拿出来给我,让老太婆救你一命;二,是捏着那所谓的保命符不放。”

    “不过,你享受不了保命符给你的荣华富贵了,就算宇文成练能一时侥幸得了江山,也轮不到你当皇后。你就等着胸口的花吸干你的精血开放,把你变成尸香魔菇的养分。”

    “我数到三,你给我个答案。”

    “一……”

    “二……”

    “等等!”

    在梁丘雅音口中的“三”冲口而出之前,姚梓妍先一步喊住了她,“东西给你!救我!”

    梁丘雅音扬起眉头,阴测测地盯着她,“你可想好了?你糊弄不了老太婆我的,一旦下定决心,你就回头路了。”

    “不是你说的么,听你的,还能捡条生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姚梓妍一副“我就豁出去”的模样。

    梁丘雅音顶着张满是褶皱的脸皮,笑弯了眉眼。

    半个时辰后,把自己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梁婆婆”回宫了,并且带回了姚梓妍手上最后几本关键性的账册。

    上面记载的的,一条一条,都是宇文成练敛财和私造兵器的证据。而且,账册之中还夹杂有一沓宇文成练与朝臣往来的书信。

    萧如月一一翻阅,这与之前她从姚梓妍那里得到的东西,还有宇文赫查找出来的宇文成练的罪证,都能一一对上号,证据链,再无缺口。

    尤其是,里头有一封十多年前的信件,是宇文成练的笔迹。信上是他野心的概括,铲除异己,结党营私。言辞狠戾地提出,必须把不忠于他的人一一铲除,省得成为绊脚石。

    而吏部尚书萧远山,便是他最大的阻碍。因为,萧远山是他的丈人,他很轻易便能知悉魏王府的一切秘密。此人,首要处之!

    萧如月面不改色地喝完那碗苦到让人忍不住打颤的苦药,眼中杀意凛冽。

    一击不中,徒留祸患。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等这一日已经等得太久。

    宇文成练,这一次,我绝不会给你翻身的机会!

    杀父母之大仇,不共戴天!我萧如月要你血债想还!

    她捏紧了信封,捏的几乎要变形。

    一只大手,覆在她脸上,遮住她的视线。

    “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是宇文赫的声音将她紧紧包围,“都交给我,便好。”

    萧如月骤然看不见,当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住的那一瞬间,无比安心。

    都交给他。

    交给他便好。

    萧如月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不禁一松,手里也跟着放松了。

    她身子也放松下来,整个人倚入宇文赫的怀抱,睁开眼一看,梁丘雅音站在不远处在冲她笑。

    信件落入了宇文赫之手,他随意收好,便将她横打抱起,走向大床。

    “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信我。”

    宇文赫替她掖好被角,眼眸噙着温柔安抚的神情,薄唇微扬,“这点事情,相公可以替你办妥的。”

    萧如月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嗯,我信你。”

    宇文赫笑着旋身离去。

    他一转过身,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

    眼角余光从梁丘雅音脸上扫过,梁丘姑娘顿时背上一寒。

    她从这狗皇帝眼里读到了帝王的怒气。他的意思很明显:为什么不把东西给我?

    雅音姐姐表示很无辜:这件事本也不怪姑奶奶好不好?你个护妻狂魔。

    某君上冷哼,眉头斜飞:朕不护妻难不成还护别人?!

    雅音姐姐: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问。

    宇文赫又哼了哼,大步流星而去。

    全程他与梁丘雅音对视,一个字没出,已是大胜。

    雅音姐姐看着他跨门而出,听着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

    回过神去,骤然对上萧如月一双清亮明眸,吓了一大跳。

    本来应该老老实实睡下休息的萧如月居然撑起身子,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月儿,人吓人吓死人。”雅音姐姐拍拍心口,“你不是全心相信你家夫君么?还起来做什么?”

    “信他是一回事,今日你去找姚梓妍的事还没告诉我呢。”萧如月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尸香魔菇虽然药性霸道歹毒,可你到底是怎么让姚梓妍相信你的?”

    梁丘雅音看了眼房梁,本来在上面的青青不知何处去了,雅音姐姐也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床沿,把自己与姚梓妍说的话都照搬给萧如月听。

    说完补了一句,“这个女人如今越发豁的出去了。”

    萧如月本是紧蹙着眉头在思索那些话,却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那朵昙花一般的纹身是什么?姐姐真的有办法拔除尸香魔菇的毒性?”

    梁丘雅音看了她一眼,那阅人无数却依旧清澈透亮的眼眸里分明写着:“不要问这种傻问题。”颇为嫌弃。

    “别说是姚梓妍身上毒性已经潜入五脏六腑,就算她刚刚中了毒,我也解不了。”雅音姐姐耸耸肩,无可奈何,“解尸香魔菇毒的药,就是它本身。在魔花开放的瞬间,戴上鹿皮手套掐下花蕊,那便是解毒剂。”

    说到底,解尸香魔菇之毒的花蕊,只有种花并且守着花开的人,才能拿到。

    萧如月眼底一片深沉,徐徐道:“善恶到头,终有报。”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如今姚梓妍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应得的痛苦。

    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还有一件事。”梁丘雅音在这时候神补刀,“她胸口那朵花真的是昙花。那是相思蛊的蛊虫形成的。”

    萧如月一愣,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相思蛊会在胸口形成一朵昙花的痕迹,“那你把她的昙花去掉了,岂不是……”间接救了她?

    “怎么会?你要那可是相思蛊。”梁丘雅音摇摇头,目光颇有深意。

    萧如月仅是一怔,便恍然大悟。

    对啊,那可是相思蛊啊。

    姚梓妍身上的蛊虫没了,宇文成练身上的蛊虫,就该狂暴了吧。

第204章 提前动手,昭告天下

    而且,听雅音姐姐的意思,相思蛊再怎么说也是蛊虫,它在姚梓妍体内,多少还能帮着抵抗尸香魔菇的毒性。

    而相思蛊被拔除掉之后……岂不是加快了尸香魔菇的发作?

    萧如月眨眨眼,看着雅音姐姐,“辛苦姐姐了,这算不算违背梁丘家的祖训?”

    “不算。”梁丘雅音,摇摇头,笑得理所当然,“梁丘家的家训是悬壶济世,和惩恶扬善。”

    萧如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和她相视而笑。

    宫中上下都在忙碌着。

    皇后娘娘勒令,为叶贵妃庆贺病愈的大喜事,五日内必须准备妥宴席。谁也不敢怠慢,个个兢兢业业的。

    眼看着明日便是宴席了,一大早宫内上下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就听闻,前朝出大事了。

    朝堂上,德高望重的钱御史递上折子,“君上,老臣有本要参魏王和大将军。”

    宇文赫一开始本还冷着脸盯着他,“你一口气就要弹劾朕的皇叔和弟弟,胆子倒是不小。”

    “君上,老臣食君之禄就要担君之忧,此事证据确凿,请君上明鉴。”钱御史郑重叩了个头,举着折子一脸肃穆。

    钱御史年事已高,他是得了先帝敕封的,可以不早朝的两朝元老,连年来她已很少上朝。但钱老大人声望极高,是出口的话都是有理有据。

    如今会特意上朝来弹劾当朝皇叔和大将军,事出必有因。

    宇文赫也没有再给这位老大人摆脸色,让方维庸把钱御史的折子递上来。

    他原本还只是习惯性的面无表情,而看见钱御史递的折子之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沉了下去,宛如锅底灰一般,重重把折子甩在了地上!

    “钱御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胡说八道!”

    “君上息怒!老臣字字属实,绝不敢欺君罔上!”钱御史老迈的身子就这么跪了下去,脸上不见半点惊慌之色。

    他镇定从容,掷地有声,“荆州案发,是大将军包庇手下官员,荆州刺史与荆州通判狼狈为奸、互相弹劾实为脱罪之举!二人罪行证据确凿。”

    “君上多次遣钦差前往调查,钦差尚未接触到荆州案核心便无辜殒命,此乃荆州官员为自保而杀人灭口;而最后一次,君上遣大理寺卿柳原为钦差前往荆州,柳原一到地方,便与荆州官员勾搭,狼狈为奸,数次传回的折子均为欲盖弥彰。”

    “而此事背后,是大将军宇文骁与魏王宇文成练二人的相互勾结,为谋私利,他们中饱私囊,置百姓生死于不顾,草菅人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求君上明鉴!还我大夏清宁太平!”

    老御史字字铿锵,浑身散发出浩然正气。

    朝上众臣面面相觑。

    偌大殿堂,霎时间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座上的宇文赫沉着脸,一言不发。

    此时,刑部侍郎,也就是新科榜眼崔敬轩起身出列,恭敬地拜了拜,“君上,臣也有本要奏。”

    “讲!”君上的脸色众人可见,此时还敢火上浇油的,也是勇气可嘉。

    “臣有本参魏王与原大理寺卿柳原!”崔敬轩挺直了腰板,板着张脸真有刑部官员的那点血性。

    “你又有什么本?”宇文赫几乎咬牙切齿。

    “请君上允许臣带证物入殿。”

    “准奏。”

    众臣只见君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没见到他那双泼墨般漆黑的眸子之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崔敬轩昂首阔步走出了大殿,在门口与什么人说了话,便拎回了一个大大包裹。

    随即,他往中间一跪,呈上厚厚的折子,与一个硕大的包裹。

    方维庸忙把东西呈递上君前。

    “前几日,刑部衙门外有淮阳来的一名羸弱妇人越级来告状。我大夏律例有言,越级告状需要滚钉板、与鞭笞之刑。那羸弱妇人拼死受下酷刑,递上状子,言道,魏王爷在淮阳私抓壮丁开铁矿、铸造兵器,又雇佣了妇孺去烧水煮饭。后怕事情败露,纵火杀人灭口,湮灭证据!她拼死逃出,瞎了一只眼,不肯乡亲们无辜枉死,拼命上告!”

    崔敬轩年轻的脸庞一脸正气,神圣不可侵。

    朝上魏王党脸色皆是一变。

    秋尚书第一个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书呆子,你可知自己告的是谁?一个乡下无知妇孺的话也可尽信么?”

    崔敬轩冷冷回他道:“正如尚书大人所言,一个乡下无知妇孺,若非有天大的冤屈,怎么肯受那滚钉板之刑?秋尚书练武之人,也受不了钉板的酷刑吧。”说到最后,他冷笑道。

    朝堂上再度死寂。

    众臣大气不敢喘,纷纷去看君上的神色。

    却见君上正翻看着崔敬轩的奏折,剑眉几乎拧成了麻花。

    只听得崔敬轩继续道:“而淮阳百姓并不是第一次上告。那妇人身上,便有一件柳原柳大人府上的信物。试问,一个从未离开过淮阳的乡下妇孺,若非亲眼所见亲生经历,如何能将天潢贵胄的魏王爷与柳府的管家等远在京都的大人物详细描绘?这等事情,即便是有人教授,也不可能如此缜密挑不出半分差错。”

    一时间,朝上便沸腾了。

    不知道说失口说了句:“据闻,柳府的二管家常年在淮阳替柳大人打理营生。”

    这话一出,就听见“哗啦”的声音。

    众臣抬头看去,只见君上沉着一张铁青有如锅底灰的俊颜,把崔敬轩呈递的证据悉数丢在了地上!

    “方维庸,让岳相和诸位大人都看看!”

    方维庸虽然是知晓内情的人,可被宇文赫这么一叱,他心里也不禁打了个颤,去捡东西的手还跟着抖了抖。

    他尚且如此,其他官员就更不用提了。

    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了。

    方维庸和小太监瑞安把地上的账册和折子什么的都捡起来,岳相也带头上前去,拿过一册看了起来,面色很古怪。

    随后,景煜上前去,工部的王尚书也跟着,其他大人虽然犹豫着,也跟着去拿一份看看。

    随后纷纷脸色变了变。

    此时,代理大理寺陶景洪也起身出列,捧着厚厚的一沓奏折,往前面一跪,郑重道:“君上,臣要弹劾现任荆州钦差、原大理寺卿柳原,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帮着魏王宇文成练制造冤假错案构陷无辜,草菅人命,罪大恶极!”

    好些大人都被宇文赫甩在地上的那些折子惊出一身汗,陶景洪此话一出,朝堂上彻底哗然!

    不管是魏王党,还是其他人,都是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呈上来!”宇文赫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瑞安忙不迭双手从陶景洪手中接过厚厚的一沓奏折便递上君前。

    不出众人所料。

    紧接着就见君上愤然摔东西,骂道:“你们视我大夏律例为何物?!”

    ……

    朝会散后,宫内都在传,君上得知魏王谋逆,勃然大怒,令羽林卫前往王府拿人;同时发下急召,令荆州边上的驻军直奔荆州,捉拿兴风作浪的荆州刺史、荆州通判,以及所谓的钦差柳原。

    急召之后,又命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所有证物立即呈堂。

    琉璃阁里的叶海棠和冯玉婷一下就炸了。

    “怎么会提前就暴露了?宇文成练那个废物到底是在干什么!竟然会被人给抓住了把柄!我们辛辛苦苦筹划这么多年,难不成就这么化为泡影了么?”叶海棠骂骂咧咧,气得抓起东西便要摔。

    冯玉婷捏住了她的手,冷声道:“别冲动。宇文赫那个男人没那么简单。他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地把宇文成练的罪名昭告天下!”

    叶海棠咬了咬牙,点了头,冯玉婷这才松开她的手。

    “姐姐,宫外的事情原本都要靠宇文成练的手段和军队,如今他东窗事发,单凭咱们在宫内的眼线,如何成事?”叶海棠转头看着冯玉婷,忧心道。

    “不怕。”却见冯玉婷徐徐一笑,胸有成竹似的,“这么多年,咱们苦心经营,若将所有资本都投注在宇文成练那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东西身上,岂不是太过冒险?”

    叶海棠恍然大悟。

    “姐姐还有后招?即便没有宇文成练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咱们也能如愿以偿么?”她两眼放光。

    冯玉婷“嗯”了一声,忽然提问道,“你知道‘流沙’吧。”

    叶海棠不明所以地先点头,“‘流沙’的大名在江湖上如此显赫。我自然……难不成,‘流沙’也与姐姐有关系么?!”她面露吃惊。

    冯玉婷嘴角扯了一扯,“流沙阁主与我有渊源。宇文成练这颗棋子若是不能用,弃了又何妨?他手上的东西,照样能为我所用!”

    冯玉婷信誓旦旦,胸有成竹。

    仿佛,即便宇文赫提前动手对她半点影响都没有。

    这西夏的江山,我冯玉婷要定了!当年,你们姓宇文的一家是如何让我家破人亡,如今我就让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

    不就是个西夏小国,我姓冯的便是占了你们的江山,坐上这皇位,当这千古女帝第一人又如何!

第205章 世事无常

    “对了姐姐,宇文成练都没用了,姚梓妍那个贱人呢?她怎么办?”叶海棠忽然问道。

    冯玉婷眼里寒光一闪,冷冷笑道:“她,我自有用处。她可不能落在不如的手里。”

    叶海棠不接地看着她,“怎么说?”

    “冯家还在时,我偶尔从一高人手上得到一颗神奇的种子。那个高人还告诉我养育那种子的办法。后来,出了冯、叶两家的事情,咱们家破人亡,倒是意外遇见了梁丘雅音。从她那儿我又找到了些办法。”

    “我就照着高人教的,结合了梁丘雅音教给我们的东西,居然真的养出来了个东西。不过,选的人不对,养出来的成色差了些。”

    冯玉婷说着顿了顿,眼睛里山发出可怕的光芒,那光芒就像是要吞噬一切,贪婪,噬血,还有许许多多叶海棠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一刻,她都被冯玉婷吓着了。

    “十多年前遇见姚梓妍的时候,我就想着,她可真是天赐的良机啊!我收了她为徒,姚梓妍吃了十多年的‘回春不老丹’,如今正好收成了。”

    冯玉婷所做的事情,叶海棠也不全然清楚,此时她说的“收成”,叶海棠也不全然明白。点点头,就算表达自己知晓了的意思。

    此时魏王府中。姚梓妍因为梁丘雅音闯进来威胁她,又告诉她诸多真相的事情又气又恼,且毫无对策,没人出气,便拿奉茶上来的采薇出气。

    破口大骂,骂得采薇哭着跑出去,心里还是郁闷地厉害,转脸她又砸了房内最大的一个花瓶。

    冯玉婷那个老妖婆老贱人,她一次暗算她不成,以后肯定还有后招,而且那个老贱人手段之多变狠辣,防不胜防啊!

    姚梓妍越想心里越发焦急,身上莫名发起寒来,她正要转去衣柜拿件衣裳,一道高大的人影就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来不及惊叫,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口鼻,一股浓郁的香气不容拒绝地蹿进来,她随之失去了意识。

    ……

    羽林卫到魏王府时,魏王府大门紧闭,一点声音都没有。

    静得一点都不像昔日里辉煌的王府。

    两名卫士上前喊话,要求打开大门,但里头无人回应。领队而来的崇越便给底下人递了眼神,十几名羽林卫率先飞跃上了王府围墙,往里面一看,回头来摇摇头。

    崇越板着脸,“开门,进去!”

    打前头的几名羽林卫同时跳进去,过后便听见了开门的闷响。王府的大门并不轻。

    大门徐徐打开,羽林卫大批涌入,分头行动,寻找正主。同时,王府上下早已被重重包围,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大厅里,几十名丫鬟家丁老妈子倒地不起,似乎陷入昏睡中。羽林卫摇醒其中一个胖厨子,那厨子看见这情景,没等羽林卫问两句话,两眼一翻直接吓昏过去了。

    崇越沉着脸,他总觉得,魏王府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没多久,分散行动的羽林卫便来报,王府后院和其他厢房里,都有下人倒地昏睡,不知道是何情况。但未见魏王和魏王妃的踪迹。

    “再仔细找找,看看还有什么线索。”崇越吩咐道。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崇越带头冲出去。就听见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西面天空飘起一道黑烟。

    被吓昏的胖厨子不知道什么爬起来,也跟着抛出了大厅,朝着冒黑烟的方向大喊:“我是灶房啊!”正喊着,撒丫子就跑过去了。

    崇越跟了过去,只见靠近西边围墙的灶房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还有几个羽林卫倒在血泊里。

    而身穿劲装的魏王宇文成练,正带着十几名黑衣人,个个手持钢刀,映衬着日光,明晃晃地扎眼。

    而宇文成练手中的剑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血。

    “你回去告诉宇文赫,本王不会轻易认输的!我一定会回来的!”宇文成练狠狠丢下这句话,带着十几名黑衣人跳出围墙。

    走在最后的黑衣人丢下黑黢黢如煤球状的东西,呛眼的白烟冒出来,顿时一片厌恶迷蒙。

    待烟雾过去,哪里还有宇文成练和黑衣人的踪迹。

    “追!”

    一声令下,羽林卫满城搜捕。

    没多久,京兆尹府衙门的捕头捕快也都出动了,不顾头顶上的骄阳似火,满城搜捕潜逃的魏王妃。

    因为京兆尹衙门一早就收到状告魏王妃杀人的匿名告状信,寄信者称亲眼目睹了魏王妃杀死烟水阁的红汀姑娘的全过程,又称,魏王妃为抢夺一瓶极其珍贵的能令容颜不老的药,才对烟水阁的红汀姑娘痛下杀手。

    但当时她碍于魏王妃身份尊贵和魏王府财雄势大不敢得罪,一直躲躲藏藏至今,终于鼓起勇气将事实陈述出来。

    信上还附了魏王妃的一件贴身信物。那是一方绣着芍药花的绣帕。

    帕子是上好的丝绸,绣工也极为考究精细,一看便不是俗物。信上称,那是皇后娘娘亲手所绣赠给魏王妃的,天下只此一件,别无二样。

    京兆尹虽然不敢去找皇后娘娘对峙,但对照着信上所说的细节,再结合着仵作验尸的结果,一一对应,毫无差错。且不论这绣帕是如何来,这么精细的杀人过程就算是想编造也不可能编的如此天衣无缝,京兆尹想不信也不能了。

    在找不到告密人情况下,只要找到王府下人,证实王妃当晚曾经偷偷出过门,已是能将魏王妃彻底定罪了。

    一时间,满城风雨。

    魏王私吞铁矿、私造兵器意图谋反,东窗事发拒捕逃走;而魏王妃谋害人命,逃之夭夭。前一天他们还是令人称羡的模范夫妻,一夜之间就成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世事变幻无常,令人唏嘘不已。

    ……

    邀凤宫里,萧如月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着瑞安声情并茂地在讲着:“娘娘,你可不知道君上当时那个样子有多吓人了。沉着一张脸把那些大人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恨不得自个儿跟神仙似的会隐身,躲起来让君上看不见……”

    说着,他还学着宇文赫绷着脸的模样,无奈瑞安就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太监,怎么也学不出君上那威严的气势,反而多了几分滑稽可笑,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绿衣她们几个小姑娘捧腹大笑,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的。

    邀凤宫里委实很久没有这般放松放肆的笑声了,萧如月喝了口安胎药,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去。

    唔,真苦啊。

    银临是个有眼力见的,忍俊不禁之际,也没忘了给皇后娘娘递上蜜饯,“娘娘快吃一口去去嘴里的苦味。”

    萧如月捻起一颗含在口中,待甜味泛开,她才松了眉头,撇了瑞安一眼,说道:“今个儿之事,朝野震动,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笑话似的。这话若是传将出去,本宫怕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瑞安闻言一愣,脸色便跟着变了变,“扑通”一声就给萧如月跪下去了,“娘娘饶命啊,奴才……奴才是……”

    “魏王意图谋反,魏王妃杀人害命,这随便一件说出去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天都要塌一半的,你还敢学君上的模样在这里扭扭捏捏的当笑话说,你这小崽子你也学得像?”萧如月哼了一声,皇后娘娘气场全开。

    瑞安这脸色顿时吓得惨白惨白的,换了他大气不敢喘了。

    在场众人也都静默了,笑意收敛,规规矩矩地站好,生怕自己也会说错什么触怒了皇后娘娘。

    宫内死寂一般。

    鸦雀无声。

    炎炎夏日的燥热,被这股寒意一浇,消失殆尽。

    许久。

    忽然听得皇后娘娘徐徐说道:“当时殿上也该是这般模样才是。”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皇后娘娘又捻了一颗蜜饯塞进口中,闭上眼咀嚼了一番,心满意足地喟叹道:“好甜啊。”

    银临:“……”

    绿衣:“……”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脸色古怪到不行。

    所以,敢情这是被皇后娘娘戏耍了?!

    跪在地上的瑞安一脸委屈,“娘娘……”

    “君上不是让你过来耍宝的。好生跪着反省反省吧。”皇后娘娘淡淡瞥了他一眼,便不理会小太监欲哭无泪的神情了。

    萧如月扶着绿衣的手起身,回去休息。众人该散的散了。瑞安还可怜巴巴地跪着,大热的天,跪着都冒虚汗这是吓的。

    银临抛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出去了。

    瑞安的心中,更是憋屈的厉害,想哭都哭不出来。

    没一会儿,出去的银临又折返回来。

    她在门口与一个眼生的小宫女交谈了几句,眼神凌厉了几分,便转回来,迅速从瑞安面前走过,进去了。

    瑞安跪都跪懵了,心中戚戚然。

    “娘娘。”

    萧如月刚坐在软塌上,便听见银临唤她,回头看,银临已经站在身后了。

    “怎么了?”萧如月问道,不等银临说话,又说:“是琉璃阁那边出事了?”

    银临点了头,目光坚定,附耳快速说了两句话。

    萧如月扭过头,有些惊讶。

第206章 只要做一件事

    崇越率领羽林卫到魏王府,宇文成练竟然事先便知道似的,迷昏了王府众人,而后率众拒捕;魏王妃神秘失踪了,而冯玉婷在刚才,也出宫了。三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事情发生如此之快,宇文成练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从而早做防备率众拒捕的;而姚梓妍又是怎么会在第一时间就消失了?偏偏冯玉婷在这个时候出宫。

    事情在这个时候发生,定不会是巧合。

    银临稍稍退开,看着萧如月,坐等下一步指使。

    萧如月略略思考了片刻,便道:“好管好琉璃阁便可,其他的不用管。”

    冯玉婷虽然狡猾,但只要叶海棠还在,就不怕她不回来。

    “奴婢明白了。”

    萧如月沉吟了片刻,看样子,还是要等崇越回来才能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冯玉婷为人谨慎,步步为营,她若非有极其重大的事情,绝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舍身犯险的。她在这个时候出宫,八成是与姚梓妍有关。

    之前梁丘雅音跟她说过的那些话,此时都跳出来了。

    萧如月心中莫名有个预感,令人不太舒服。

    银临正要退下,萧如月喊住她,“留意冯玉婷的去向,姚梓妍的失踪可能与她大有关系。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是。”银临郑重点头。

    银临走后,宫内便陷入寂静。

    绿衣见萧如月皱着眉头,也不敢上前去搭话。

    半晌。

    她见萧如月坐了太久,才尝试着唤了一句:“娘娘……”

    萧如月闻言迅速看过来,反而把绿衣给吓了一跳,“娘娘哟,您没想事情想入神啊。”

    “本宫只是懒得动。也难为你半晌都僵着不敢说话了。”萧如月淡淡说道,懒洋洋躺在了软塌上。

    绿衣:“……”我的娘娘诶。

    躺下来的萧如月心思纷繁。

    她当然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般,只是懒得动。

    她一直在想,事发突然,宇文成练却像早有防备一般,这个时候姚梓妍失踪,冯玉婷出宫,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就等事情发生似的。

    幕后,一定还有黑手。

    这些事,宇文赫应该也收到消息了。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的呢?

    冯玉婷那个疯女人,她不会真是要人养什么尸香魔菇吧?

    萧如月越想,困意越沉。孕期本就嗜睡,加上吃了东西,她很快便迷糊睡过去了……

    正当外面风云变幻,全城搜捕逆贼宇文成练和杀人犯姚梓妍时,姚梓妍还在酣然沉睡,并不知道京城已然变天。

    在卧房中闻见那股香气之后,她就睡过去了。等到她醒过来时,已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姚梓妍睁开眼坐起来,眼前一张皮肤偏黑的脸骤然放大,把她结结实实吓了一条。

    姚梓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高个子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的长相,瞧着还有些猥琐。长成这个模样,一眼就令人印象深刻了。

    “你是什么人!”姚梓妍忙坐起来,下意识往后仰去。

    这个人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怎么看都叫人不舒服。

    “你放心,虽然你这女人千骑,我也很感兴趣想尝一尝,可是没有楼主的命令,我是不会碰你的。”那大高个把话说的暧昧,说完还舔舔嘴,伸手过来摸姚梓妍。

    姚梓妍顿时恶心到不行,往旁边躲去,想躲开他的手,但是没能躲开,就被猥琐大高个的两只手紧紧抓住了肩膀。

    “小美人儿,你是跑不了的了。楼主让你在这里待着,你最好就老老实实地别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在楼主来之前不办了你!”大高个话里带着威胁,某种冲动写在眼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姚梓妍一看见他就犯恶心,他这么一说,她就更受不了了。但她又怕他真的会强行霸王硬上弓,吞了吞口水,忍下来了,“是……师父让你把我带过来的?”

    定神下来看,她便发觉,这个大高个子的长相,和之前她见过的,跟着冯玉婷身边的那个矮个子男人很像,一样是黑黢黢,一样的丑,一样的猥琐。

    是不是鞑靼人都长得这么令人恶心?

    “臭女人,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你是不是以为老子不干就地办了你!”大高个也不是傻子,被姚梓妍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番,火气都上来了,用力把姚梓妍推倒在床上,就压了上去。

    “这个女人你都敢碰,不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啊。”一个冷冷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大高个子连忙松开姚梓妍跳下床,一副被人当场逮住的困窘,局促不安地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花月楼的老鸨,红丹。

    她素日里都穿戴的大红大紫一副大富大贵像,此时身上穿的却是一身劲装,像是从什么地方刚刚回来,十指涂着丹蔻,但仔细一看,更像是血一样。

    姚梓妍皱了皱眉,迅速站起来,张嘴骂道:“原来真是你们搞的鬼。好端端的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师父有命,我什么时候迟延过?”

    说的还颇为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谁知红丹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听她说完,便冷冷一笑,“没想到你还有本事杀了红汀,我们都小看你了,魏王妃。”

    此话一出,姚梓妍的脸顿时发白。

    她拽紧了衣角,很快就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胡说什么?什么没想到我还有本事杀了红汀?红汀姑娘武功高强,我哪里是她的对手?”

    “魏王妃到如今还说这话,可就不厚道了。满城尽知是你杀了红汀,还留下了皇后娘娘亲手所绣亲手赠与你的绣帕为证。王妃娘娘,你可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红丹由笑转嘲讽,脸色冷的吓人,瞬间就不知怎地摸出了一把匕首架在了姚梓妍脖子上。

    “我这一刀下去,你可就没命了。说,红汀是不是你杀的?你是不是为了抢走她柜子里的‘回春不老丹’就趁她不被,找准她的脉门杀了她!”

    红丹脸色发狠,手上用力。

    姚梓妍做贼心虚,眼前逼近的红丹的脸,她不知怎么就看成了那个死去的红汀姑娘的脸。

    红汀,七孔流血,面色发青,披头散发,看上去恐怖极了。

    姚梓妍拼命想躲,却怎么也躲不开这张脸,只好拼命挥舞着手大叫着:“你不要过来!你都死了,要报仇就找你的主子去报!谁让叶海棠那贱人不给我药的!我不能变成老太婆。我不想失去年轻貌美!”

    “真的是你!”红丹咬牙切齿,举刀就要刺下去。

    却听见“铛”的一声,一枚铜钱飞来,带来强劲的力道打掉她手上的匕首。

    “她还不能死!”

    极度愤怒的红丹这才恍然回神,觉得浑身一冷,扭头看去,便见美艳妖冶的冯玉婷站在了她身后。

    冯玉婷身后还跟了个矮个子的黝黑男人,海石。

    她膝盖发软,“扑通”跪了下去。

    “楼主,这贱人杀了红汀,就是她!”

    “本座知道。不过她还另有用处,现在不能死。”冯玉婷笑道,嘴角飞扬起一个妖媚的弧度,媚气横生。

    红丹呆呆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迟缓地点头。

    冯玉婷这张妖媚的脸,加上一身媚香,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不知不觉地魅惑人心,女子也难逃其法。

    红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见地上的匕首和铜钱,再看看坐在床上的姚梓妍,恨得牙痒痒,但碍于冯玉婷的存在,捡起东西便愤然离去。

    此时,姚梓妍已从红丹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但看见冯玉婷之后,她的惊恐更甚。她一直往后缩去,很快就撞到了墙,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梁丘雅音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字字清晰。她只要一想到,她会变成那种恶心东西的养分,她就遍体生寒。

    “师、师父……你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什么?”冯玉婷右手的食指堵住了她的嘴,媚然发笑,“师父只要你做一件事,做完之后,你杀了红汀,试图勾结皇后那些事,本座都可以原谅你。”

    “师、师父……”

    冯玉婷媚笑,不给她说下去的几乎,捻起一枚药丸塞进姚梓妍口中,强迫她吞下去。

    姚梓妍剧烈咳嗽起来,她往自己嘴里抠,想把吃下去的东西给抠出来,但很快,便五内如烈火焚,如万千蛇虫鼠蚁啃咬,痛苦地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去。

    她很痛苦,满地打滚,但是她连哀嚎都喊不出来,滚了十几圈,便再不动弹了。

    好一会儿,冯玉婷对那个跟海石长得很像的大高个子说道:“去,海彦,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大高个子海彦依言把她抱到床上,翻过来一看,姚梓妍双眼瞪如铜铃大,脸上和手上露出的肌肤,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她口鼻流出黑血,血里面依稀还有白色的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看着就想反胃。

    海石和海彦见此,也忍不住都打了个冷颤。

    “她这不是死了吧?”海彦吞了吞口水,是被这副惨状吓着了。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小美人儿,若是说死就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放心吧,这个女人的价值大着呢,她还死不了。但她也不是你能碰的,不想死的太快太惨,就离她远一点。”冯玉婷媚声提醒道。

第207章 花为蛊

    海彦吞了口唾沫,显然不甘心。

    “这女人可是祭品。”海石又补充道。

    听见“祭品”两个字,海彦脸色骤然大变,连忙甩开扶着姚梓妍的手,活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摸了会立即毙命似的。

    矮个子的海石嘲笑他,“之前跟你说过了你不听,偏要听大实话。”

    便被他狠狠瞪了一眼,“谁叫你不早说!”

    祭品献祭,制造出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武器,那可是可汗最伟大的计划。能奉为祭品是无上的荣耀,但是,这祭品谁碰谁倒霉,这可是一身的毒啊。

    大高个子海彦惊出了一声冷汗,刚才要不是那个女人拦住了他,他这会儿岂不是就……

    他打了个冷颤,识趣地退到冯玉婷身后去了。

    冯玉婷两步上前,细看了姚梓妍脸上的青紫,又用银针从她口鼻处流出的黑血里,挑出两三条白色的虫子凑近看了看。

    好一会儿,她满意地笑了出来,“这个女人身上的毒融合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你们通知下去,京中的其他的祭品可以收成了。”

    “是,楼主!”海石、海彦两兄弟骤闻这个消息,欣喜若狂。他们郑重的行了礼,而后就神情肃穆的走了出去,但再肃穆的神色,也掩饰不住他们眼中贪婪的狂喜。

    仿佛,有一件天大的利于他们的好事即将发生了。

    冯玉婷望着出去的两兄弟,又回头看看姚梓妍,眼底染上一抹冷笑。

    “你们以为这么多年红袖楼在大夏京城开烟水阁买胭脂水粉,就只是为了赚钱传报消息这么简单么?本座就让你们看看,这西夏京城沦为死城是个什么情景!”

    筹谋了二十多年,为了等这一天,她可是煞费苦心呢。

    烟水阁里卖出的每一盒胭脂水粉,可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些王侯公卿家的夫人小妾,哪个没在烟水阁买过胭脂水粉?要知道,这十年来,烟水阁的胭脂水粉俨然已成了女子身份的象征,没用过烟水阁的水粉,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上了妆呢。

    媚惑人心的的妖媚脸上挂着冷笑,令人望而发寒。

    ……

    羽林卫查封王府,准备将王府家产充公时才发觉,这魏王府的财富已远远超过了国库。

    魏王府的府库之中,奇珍异宝无数,样样稀罕,随便挑出一件便是价值连城。连皇宫内庭的府库珍藏也要自惭形秽了。

    这么多年,魏王宇文成练究竟是如何敛财、究竟敛财多少,不言而喻了。

    羽林卫全城搜捕了一整日,甚至画影图形贴下海捕文书,也没在京中抓到宇文成练。京兆尹也没能找到魏王妃。但这并不影响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司会审的进程。

    刑部、大理寺与御史台的三位主事,合力共同审查魏王府十年来的所有账目,还有宇文成练与众位官员往来的信件。这一查,便查出了多宗命案,包括前任吏部尚书萧翰文一家路遇匪徒遇刺身亡那宗悬案,也是宇文成练所为。

    当年,前一任魏王妃才刚死,魏王便迫不及待取了如今这位王妃,更对自己的老丈人痛下杀手。可想而知,宇文成练此人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一连三日,宇文成练都下落不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哪怕羽林卫与巡防营翻遍全城,也寻不到他的踪影。

    魏王案牵涉甚广,半数朝臣都被牵扯其中。涉事官员,包括兵部户部尚书,吏部三部的尚书,以及各部以下侍郎等人,工部、礼部、刑部之中也不乏涉事之人。

    主谋逃之夭夭,但共犯却还来不及逃跑,刑部大理寺的监牢都塞满了人了。这几日,京城也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一时间,京城风起云涌,江山风云雷动。

    就在宫外乱成一锅粥时,后宫里倒算是安静。

    萧如月小憩片刻,醒来便见一道人影从外头闪进来。她揉揉眼,定睛一看,骤然跌入宇文赫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之中。

    这双眸子如泼墨般漆黑,其中宛若揉碎了万颗繁星,璀璨夺目,无边温柔。

    “绿衣说你才睡下,怎么不多睡儿?”

    萧如月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宇文赫动作更快,先一步把她从床上捞起来,搂在怀中就不肯撒手了。

    “别闹,天儿热。”萧如月娇嗔,白了他一眼。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她,但也只是让萧如月离开他的怀抱,两个人挨着坐。

    他倒是真的不嫌热。

    “你是不是早知道朕要回来了,所以才不睡的?”宇文赫凑在她耳边呼着热汽,一双大掌很不老实,就结结实实挨了萧如月一记白眼,“不许胡闹,有话说话。”

    颇有“你再乱摸看本宫不废了你爪子”的意思。

    “嗯,不闹。”

    某君上见状缩回爪子,但是一点也不老实,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萧如月没好气地往边上挪了挪,他就跟着挪了过去。气得皇后娘娘索性走到软榻那边去。

    还义正词严地申明道:“不许过来,就在那儿坐着!”

    某君上一脸委屈。

    皇后娘娘扶额:“……”宇文赫他是今个儿又没吃药了?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银临、绿衣还有方维庸他们果然都在门外,谁都没进来,就连一直像隐形人一般的青青,也不知道何处去了。

    “说吧,君上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本宫的?”萧如月端庄坐着,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公事公办。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话想……”

    “别动,就坐在那儿说。”

    宇文赫说这话要起来,萧如月立马严令禁止,不给他一丝机会。

    君上摸摸鼻子,灰溜溜地坐了回去。“诡计”已被识破,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思索了片刻,似乎终于想好了说辞,抬起头脸来,凝视着萧如月,“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件小事。你可千万别恼。”

    萧如月一头雾水。

    就见他抄外头唤道:“银临,把药端进来。”

    话音落,银临手里头托着药罐子和白玉碗就进来了。

    “安胎药。”宇文赫笑的讨好。

    萧如月:“……”一口老血。

    萧如月咬咬牙,才忍住一巴掌把他拍死的冲动。看了银临一眼,银临便识趣地把药斟出来,捧上前。

    “娘娘请用。”

    “这药怎么越来越苦了?”萧如月闻见药味,眉头拢紧。

    银临没回声,心里想,以前的药是方太医开的;如今这药是梁丘姑娘开的,娘娘您自己个儿不是也略懂皮毛的么?奴婢我也不懂怎么会更苦的。

    萧如月倒也没多说什么了,吹了吹,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了。

    随着药汁入喉,真是从嘴里苦肠了胃里肠子里,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苦的。

    她把碗递给银临,她却看见,对面的宇文赫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三步开外,见她忍着苦喝下药,似乎比她还难过似的。搁在平常,他非要嘲笑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怕苦。来,多吃两个蜜饯。”然后丢给她两颗蜜饯。

    今个儿他却……

    萧如月复又皱眉。

    银临手脚利落,已收拾了东西退下去了。

    “宇文成练和姚梓妍还是没有消息么?”萧如月也不问他这么折腾是做什么,径自切入主题。

    宇文赫摇摇头,走到她边上坐下,“目前还没有。不过也快了,不急。”说这话时他还是笑着的。

    但萧如月却不这么认为。

    巡防营与羽林卫连续三日搜遍全城,都寻不到宇文成练的踪影,就连凤隐的人出马,都没找到宇文成练藏身之处,说宇文赫不急,那是不可能的。

    能让凤隐都找不到的地方,只能说明,宇文成练背后还有个更加深藏不露的,替他撑腰的人。而收留他的,很可能就是“流沙”组织。

    就连姚梓妍也至今下落不明,不知道会不会是被冯玉婷给藏起来了。冯玉婷三日前出宫一趟,不久又回来了,说是回了驿馆去安排些事情,众人看着她进出的,毫无破绽。

    她倒不担心宇文成练和姚梓妍能闹出多大的风浪,她就怕,宇文成练身后的“流沙”不简单,更怕,姚梓妍身上被下了那么可怕的毒,冯玉婷会不会真的像雅音姐姐说的那么疯狂,想拿活人中什么尸香魔菇用来毒害世人。

    那东西一禁种出来,可就不仅仅是剧毒那么简单了,这是要生灵涂炭啊。

    “月儿。”

    就在萧如月出神想事情的这个空档,房中已多了个人。

    “雅音姐姐,你怎么也来了?”萧如月眉头凝的更紧。

    梁丘雅音笑了笑,但这笑容与她平日里恬淡的笑意不同,隐隐多了些深意,“月儿,你还记得,烟水阁是怎么出现在大夏的么?”

    萧如月愣了愣,一时不明白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烟水阁建立已经是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是红袖楼落在大夏京中的一个据点不是么?”

    梁丘雅音重重点头,神色凝重了许多,“是,但也不是。”

    萧如月很少见她如此凝重的表情,直觉是出了大事了。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红袖楼这些年卖出去的胭脂水粉都是有问题的!”梁丘雅音咬牙切齿道,“我也是刚刚发现,红袖楼用来制作胭脂水粉所用的花,都是红袖楼特别栽培的,这花本身就是蛊。”

第208章 不许胡来

    萧如月难以置信地激动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是这几日在京城中四处晃,偶然间给一个贵妇人把脉才发现的。烟水阁那些胭脂水粉的原料就是蛊,哪怕碾碎了,依旧可以重生。用那些东西敷在脸上,蛊虫可以吃掉皮肤上的死皮,令得皮肤白皙,容光焕发。”

    “但同时,蛊虫会钻进皮肤里,沿着血液四散。长此以往,体内蛊虫积少成多,就会沦为蛊虫的宿主,成为替蛊虫提供养分的栖身之所。”

    萧如月闻言浑身一寒。

    这么多年来,京城各大官员皇亲家中的女眷,几乎都用着烟水阁的胭脂水粉。她们甚至以用烟水阁的胭脂水粉为荣,以烟水阁的胭脂水粉为互相攀比的谈资之一。

    这么说来,这些人早已蛊毒入体。

    “那你之前说的,冯玉婷给姚梓妍喂的那个东西……”会不会是与此有关,会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更可怕的目的?

    萧如月话未说完,自己又是一阵恶寒。

    梁丘雅音沉重地点了点头,“那东西本来是长在死人身上的,冯玉婷可能想利用姚梓妍做实验,从活人的身体里种出来。”

    “那这些早已蛊毒入体的女子,就是她培养的,类似于姚梓妍的对象?”萧如月接着雅音姐姐的话猜测道。

    她是希望得到否定的。

    最后,得到了雅音姐姐点头的一个肯定。

    冯玉婷这个疯子,她到底想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

    萧如月与梁丘雅音四目相对,彼此都甚是担忧。

    气氛一时沉郁,谁也没说话。

    许久。

    “梁丘姑娘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不知可有什么办法?”宇文赫打破了沉默。

    宇文赫把萧如月揽在怀中安抚,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而后才向梁丘雅音询问道。

    梁丘雅音只觉得有什么堵住了胸口,好一会儿,气恼地冲口而出道:“冯玉婷那个女人到底都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些邪门歪道啊!我要是有办法,这会儿能急成这副德行。”

    “既然没办法,急又有何用。”宇文赫淡淡道,语气之平和,丝毫听不出一丝恼怒和着急。

    但他眼中,却有一丝的不悦色,不怒自威。

    梁丘雅音听他的语气,一怔,瞬间连气都没了。撇撇嘴,“罢了,我去找唐敬之那个混账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说着便要走了。

    萧如月叫住她,“雅音姐姐。”

    梁丘雅音顿了一顿,“怎么了?”

    “我如今百毒不侵,我的血是不是……”

    “不许胡来!”

    “胡闹!”

    不等她把话说完,梁丘雅音与宇文赫同时喝止道。

    这回换萧如月一愣。

    宇文赫沉下脸,警告她:“你把这个念头给我吞回去!是要救人没错,可不能拿你的命去换。”

    “月儿,不许胡来。”梁丘雅音也郑重其事道,“就算你的血百毒不侵,但你一个人的血能救多少人?就算加上我和唐敬之那个老不死的,我们三个人的血抽干了也没无济于事。”

    宇文赫徐徐道:“当务之急,是找出那蛊虫的出处,对症下药。”

    一针见血。

    梁丘雅音深以为然。

    萧如月点点头,但脑子里那个念头,却没有如此听话给吞回去。

    她记得,之前姚梓妍给她送过两盒烟水阁特制的胭脂水粉?倒是可以用来试试看……

    宇文赫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姚梓妍之前送的东西在哪儿,交出来给梁丘姑娘带走。”

    萧如月:“……”宇文赫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你!

    宇文赫老神在在: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可是我比你的虫子还了解你。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小算盘。

    萧如月:“……”这可比什么蛔虫都可怕。

    “……”雅音姐姐一时无语。

    你们小夫妻俩这么旁若无人地在我面前谈情说爱真的合适么?

    她清清嗓子,佯咳了两声,说道:“东西记得找个腿脚利索的小姑娘给我送过去,我去找唐敬之那个老不死的商量商量。”说完便从窗口飞走了。

    这些人仗着自己有一身武功就成天高来高去,都不走正门。

    萧如月腰上倏地一紧,是宇文赫揽住了她的腰肢并收紧了力道。

    “丫头,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你都敢想往自己身上揽,还不死心,嗯?”

    最后一个“嗯”的尾音上扬,萧如月听得骨头都要酥了,但一望进宇文赫这双泼墨般的黑眸之中,就不禁打了个冷颤。

    “别……我也不过是说说,东西要给雅音姐姐带去和唐神医参详研究不是,我不会碰的。”萧如月言辞闪烁,目光躲闪。

    此时的宇文赫,就是一匹狼。

    她很怀疑,她若是说错一个字,他很可能都会不顾她有身孕,直接“办”了她。

    “梁丘雅音喝唐敬之若是要参详,烟水阁被查封时大打量物证被充入京兆尹的府库里,随时可以去调取。并不缺你这两盒。”

    “那说不定,姚梓妍给我的东西里边,加了平常售卖时不一样的东西呢?我肯定不会舍近求远的,君上尽可放心。”萧如月企图狡辩。

    某君上闻言眸子一眯,皮笑肉不笑,“看样子夫人是想狡辩到底了。夫人自己说吧,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你乖乖听话待在宫中养胎不惹事?”

    萧如月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咙紧了紧,判断了一下眼下的局势,迅速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她双手抓着宇文赫的襟前,讨好道,“夫君,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出宫,更不会随便用自己的血去做什么。可好?”

    萧如月变脸太快,宇文赫稍微迟疑了片刻。

    但他很快就笑了,“这话可是皇后你说的。朕一言九鼎,皇后也是金口玉言,可不能出尔反尔,自食其言。不然会怎么吃都吃不胖的。”

    “皇后”和“金口玉言”几个字,他特意咬重了音。

    萧如月嘴角的笑意僵住。

    她又一次清楚地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了。

    宇文赫这个老狐狸,他明明知道她多吃还不胖,他明明知道她这辈子都想长成绿衣那样珠圆玉润的女子,奈何无缘。还往这里踩。

    他肚子里一定全是黑的!

    皇后娘娘不开心了。

    但自己作的死,只能自己扛,她耷拉着张脸,闷闷不乐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随即又给喷了出来。

    噗……

    “什么嘛,茶都是凉的!”

    某君上喜闻乐见似的,唤来银临,“怎么能让皇后这里的茶水凉了?”

    银临心里苦哇,有苦说不出。

    君上,你们都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了,这茶能不凉么?

    羽林卫与巡防营搜城三日,始终不见宇文成练的行踪;连凤隐中的十三、崇阳等高手出马,也一筹莫展。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即便如地毯式搜查,但要找个地方藏下一个人,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尤其是“流沙”所在的地方。

    宇文成练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头很沉很重,脖子都像要断掉一样。

    他费劲地撑开眼皮子,眼前出现的,却不是他的房间、他的书房,而然是精铁打造的牢房。

    他顿时睡意全消,从地上蹦了起来。手不小心摸到什么粗糙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是稻草。

    他这辈子加起来总共也没见过几回的稻草!

    他明明记得,夜深之后,他宽衣就寝,怎么会醒来就在这地方?他居然就睡在一个只有稻草铺的牢房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是谁!是谁斗胆敢把本王抓进来!”宇文成练扯着嗓子大喊。

    回应他的,却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你们知不知道本王是谁?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图财,本王有的是财!图权势,你只要放了本王出去,要做什么官,本王都可以成全你们!”

    “本座要的,魏王爷你可给不起。”这回,回答他的不止有回音,还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宇文成练浑身一震,循声看去。

    就见牢房外,一道他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身影悠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身黑漆漆的广袖宽袍,一如既往把人从头到脚都给包裹住,他的脸上,那张金色的面具从来也没摘下来过。

    这人一出现,周围就像降了霜雪,冷了些许。

    宇文成练目中却是要喷出火来。

    “好啊你!好你个流沙阁主!本王养你‘流沙’这么多年,结果却是养了只白眼狼!我就算养条狗我都养熟了!”他张口就骂。

    流沙阁主把玩着自己的袖口,不紧不慢地道:“王爷不必动怒,本座过来就是好心来告诉你,王爷你私藏铁矿、私铸兵器意图谋反的狼子野心已被公诸于众,如今大夏已变了天。王爷你在这里是阶下囚,出了这里还是阶下囚。唯一不同的是,在这里你还能活命,出了这个门,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宇文成练怒瞪眼,但随即冷笑,“本王不会信你的,你别以为你说这些话,本王就会坐以待毙任你为所欲为。本王一定会出去的,届时看你还如何嚣张!”

第209章 剧毒的毒液

    “王爷怎么就不肯听劝呢?”流沙阁主轻笑,这笑声却是阴森森的。

    宇文成练莫名打了个冷颤。

    只听得流沙阁主阴测测地道:“王爷一梦南柯,想必梦见了不少好事情。王爷定不知道自己这一睡就睡了快四天吧?三天多四天的时间里,足够宇文赫将你的老底都翻个底朝天。如今全大夏都知道你意图谋反,出了这个牢房,你连尸骨都不会剩下,这样你还不明白?”

    流沙阁主的话宛若冬日里的一桶水,从头浇下,浑身冷刺骨。

    宇文成练面色惨白,“怎么可能,宇文赫他怎么可能……”

    “魏王爷,你那位侄儿的能力,可不是你这些年走歪门邪道能比得了的。你认为你做的滴水不漏的那些事,全都被宇文赫翻了个底儿朝天,还有王爷你那心爱的王妃,你的老底她最清楚不过,她一出手,王爷你的底也就给泄的差不多了。”

    听见与姚梓妍有关,宇文成练脸色由白转黑。

    这个女人!

    姚梓妍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娘们儿!

    本王迟早被你给害死了!

    宇文成练怒捶地。

    流沙阁主隔着精铁牢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今,唯有本座能保你一命,还可以帮你找到你那位下落不明的王妃,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王爷,你考虑考虑,要不要与本座合作。”

    宇文成练低头陷入沉思。

    心里转过好几个盘算,好一会儿,傲然抬起头来来:“好,本王就与你合作!”

    自打发觉烟水阁所售卖的胭脂水粉的真相之后,宇文赫的人一直是兵分两路明里暗里同时进行的。

    明面上,羽林卫与巡防营还有京兆尹全力以赴在搜寻魏王夫妻的踪迹;暗地里,凤隐的人帮着寻找宇文成练、姚梓妍的行踪的同时,总算是把宇文成练养在外头的二十几个外室都给集齐了。

    依照姚梓妍的说法,这些人也都是用着烟水阁的胭脂水粉,他们也都可能会是冯玉婷的众多目标之一。

    要将京中诸多受害者都集中起来无疑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要在争夺战中抢夺先机。

    冯玉婷留在宫中,与叶海棠几乎寸步不离。偶尔会出宫,都是回的驿馆,十三一直守着琉璃阁,冯玉婷是进是出,她都全力追踪。

    一来一去,终于给十三了发现了,冯玉婷假借回驿馆之名,实则是借着驿馆的方便,潜回了花月楼。这女人不但是用毒高手,也是变装易容高手,幸好十三功夫了得,从没有跟丢。

    梁丘雅音和唐敬之从京兆尹府库拿来了烟水阁的胭脂样本,萧如月手中的也一并送了过去,他们两个便没闲着。素日里这二人虽说吵闹不休,见面动手动辄互相下毒你死我活,但在大事上面,却从不含糊。

    听崇阳说,他们按照雅音姐姐的要求,四处寻找各种各样的毒虫,都快吓死了。而唐神医的要求就正常多了,他只要草药,好在皇宫里御药坊的药材还算齐全,他要什么有什么,加上前几日才抄了魏王府,魏王府的府库里更是搜罗出了不少好东西,刚好派上用场。

    宇文赫也是忙得团团转,脚不沾地。这几日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在审理魏王案的从犯们。铁矿、兵器,还有那些无辜受牵连的上千名民工也要妥善安置,他一刻不得闲。

    在别人忙得昏天黑地时,萧如月也不肯闲着,虽然那两盒胭脂水粉被宇文赫收缴了,给了梁丘雅音和唐敬之作为研究冯玉婷所下蛊毒的原料。

    宇文赫也再三交待,皇后怀有身孕必须静养,不得操劳。还要求银临和青青时刻跟着她身边看着,方太医从以前的一日一请安把脉变成了如今的早晚各一次,但这仍然挡不住闲不下来的皇后娘娘的忙碌脚步。

    宇文赫上朝之后,萧如月也起身梳妆更衣,简单用过早膳和安胎药之后,便钻进了小药房里。

    银临和青青跟在后头一脸的为难,“娘娘,您……还是去歇着吧,若是给君上晓得我们纵容您,怕是……”小命休矣。

    银临欲言又止。

    萧如月闻言回头看来,“你不说我不说,本宫尽快弄完回去歇息便是了,谁会知道?”

    银临:“娘娘……”

    有句话叫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有句话叫纸包不住火。虽说用在眼下的状况不太恰当,可一旦被主上知道我们私底下放纵您,我们就是那堵墙,非给主上他拆成一块一块的砖头不可。

    萧如月不悦地皱起眉头,捏紧手中的褐釉无花纹瓷瓶,“你怕你们家主上责怪,难道就不怕本宫动怒么?”眸子一眯,威严自生。

    银临退了一步,青青这小姑娘咬着下唇,都不敢说了,生怕皇后娘娘手上的那瓶东西会朝她泼过来。

    据说那里边儿的是剧毒的毒液,活物只要沾上一点便会呜呼哀哉,看上去如此美丽温柔的皇后娘娘,为什么喜欢这么这么危险的东西?

    而且主上下了死命令必须看好娘娘的,若是给主上知道她们纵容娘娘,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青青惧怕那个褐釉瓶子,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萧如月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用木塞子塞住褐釉无图纹瓶子,顺手搁在了青砖堆砌的平台上。

    又错开几步,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深褐色的陶罐也搁在平台上。

    一揭开陶罐的木质盖子,便有一股淡淡的腥气飘出来。

    “娘娘。”银临惊得抢步上前,想去看看那里头是什么东西,萧如月的手更快,抓起盖子就给盖了回去,“出去门口等着。”

    语气平和,却是不容置疑。

    银临定在原地不肯走,“娘娘,君上有吩咐,您不能……”

    “你以为本宫会放自己的血么?本宫可怕疼的紧。出去吧。”萧如月神色平静,看不出半点慌乱的痕迹。

    看上去,的确不像是打算放自己的血去做什么的模样。

    银临也不好公然违抗皇后娘娘的命令,只好拖着青青退到门口。

    萧如月看着她们走出了门,虽然门未关,但也松了口气。

    她只说现在不会放血,没保证之前也不会。

    有一件事她一直瞒着宇文赫和雅音姐姐,那就是,之前姚梓妍送来胭脂水粉时,便都已晓得东西是有问题的。在冯玉婷入京之后,她留了个心眼。

    当时也是无心,本是放点血给玉蚕蛊,结果把那盒香粉撒了一些出来,她把香粉扫进了碟子里,血就这么滴了进去。后来便给收起来了,一直也没想起来,还是雅音姐姐说起时,她才忽然想起来的。

    过来一看,很是惊人。

    ……

    “娘娘把你们都给赶出来了?”绿衣见银临和青青灰溜溜的出来,满脸的同情。

    后者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脖子上架了把刀。

    皇后娘娘在小药房中自顾自忙着,眼看着日头越高,主上这个时候早该忙的差不多要回来了。

    银临也等不住了,便要往药房里钻,谁知,一道身影忽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萧如月一头扎进了药房里各种虫子里,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瓶瓶罐罐里,全是各式各样的毒虫蛇蚁,每一只都是身负剧毒,正常人若被其咬上一口,恐无生还之机。看一眼都会令人觉头皮发麻。

    这些寻常女儿家望而生惧的东西,在萧如月眼中,却都是宝贝,她看它们的目光,可比看姚梓妍和冯玉婷等人时,温柔的多。

    毒虫虽毒,用好了也可以救人。所以,蛊毒蛊毒,杀人或救人,全在使用者的一念之间。

    玉蚕蛊肥硕的身子趴在她手背上,看上去就像一条普通的白色的大虫子,比胖乎乎的蚕还可爱。

    可是,这里所有的毒虫蛇蚁光是闻见玉蚕蛊那独特的气息,便乖的跟死了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萧如月轻轻摸了玉蚕蛊,肥硕的五短虫子便蜷缩成一团,那些装死的毒虫蛇蚁这才敢动弹,萧如月往瓶瓶罐罐里滴进了毒液,毒虫们便像有灵性一般,随着她的指挥,乖乖地从各自所在的罐子,齐刷刷爬进最大的一个罐子里。

    场面蔚为壮观。

    亦或是,惊恐?若换了给其他人瞧见,定会觉得惊恐不已的。

    等到所有的虫子都爬进去,萧如月迅速盖上塞上红布大塞子,完成。

    玉蚕蛊又舒展开成一条,趴在她手背上睡着。她抱着深褐色的褐釉瓷坛,笑得心满意足。

    有了这个,说不定对雅音姐姐他们有所帮助。

    忽然,一只大手环在她腰上。她嘴角的笑容忽然一顿,猛然回头,怀中的褐釉瓷坛竟被夺了过去。

    “谁!”她大喝,正要呼喊银临和青青。

    温热的唇毫无征兆含住了她的耳廓,她浑身颤栗,耳边随即响起醇厚低沉的嗓音,“丫头,才两个时辰不见,你连你夫君的气味都不认得了么?”

    说着话,他的手在她腰上收紧,将萧如月整个人一转,俯身吻上微张的朱唇。

    薄唇碾压上去,是他一贯攻城略地长驱直入的霸气,其中亦不乏细心雕琢辗转的温柔。

    萧如月不知不觉放松自己,靠在他怀里,把全身心都交给了他……

第210章 容我说句不太好听的……

    沉溺期间。

    不可自拔。

    萧如月只觉得身上一凉,外头罩着的大袖衫不知怎地就没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那个宝贝瓷坛子被夺走了。

    萧如月恼得一把推开他,伸手要去抢,某人的长臂一伸,把她的坛子推的更远。

    “宇文赫!”皇后娘娘怒跺脚。

    宇文赫不慌不忙地退了一步,薄唇挂着温柔的笑意:“娘子不要动怒。”

    “东西还我。”

    “你告诉我里面是什么,我就还你。”宇文赫老神在在,似乎就是笃定了萧如月不会说。

    萧如月:“……”竟然无言以对。

    “所以,可以告诉为夫,那个坛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么?”宇文赫把坛子推的老远去,反而朝她逼近来。

    萧如月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大袖衫被剥了,总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她刹住脚步,定了定神,仰头望着宇文赫道:“把衣裳还我。”

    “还你可以。不过在那儿之前,你要好好交待,说好的让你好好歇息,怎么就变成了在小药房里鼓捣些有的没有的了。”宇文赫不疾不徐,嘴角浅淡的笑意怎么看都透出一股似笑非笑的危险。

    萧如月不禁吞了吞口水。

    琉璃阁。

    叶海棠遣退下人,与冯玉婷两人悄悄说了许久的话。而后不久,冯玉婷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多时,她换了一身衣裳,借着回驿馆的借口,出宫了。

    十三一如既往跟了上去。她跟到了驿馆,见冯玉婷入了驿馆好一会儿也没出来,心想不对,便小心翼翼跟了进去。

    驿馆内的情况与之前全然不同,十三是老道老练之人,很快就察觉不对,要退出时,已是迟了。

    十几个手持弯刀黑衣蒙面的人将她团团包围。

    这些人无论是体还是武器,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的。虽然他们都穿着黑衣蒙住脸,但与普通中原人相去甚远,很好辨认。

    她迅速抽出剑来,与黑衣人周旋对峙。几个眼神相交,两方便动起手来了……

    邀凤宫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君上有点生气,皇后娘娘有点不服输。

    就这么对峙着。

    其他人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

    就在银临和方维庸他们觉得快憋死之时,崇阳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也没顾上其他,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君上、娘娘,不好了!”

    宇文赫和萧如月默契地一顿,沉抑的气氛一扫而光。

    宇文赫闻声看了过去,“出什么事了?”

    “是十三。”崇阳喘了口气,说道:“早的时候十三跟着冯玉婷出宫,一个时辰,至今未归,毫无消息。”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冯玉婷有多危险,乍闻之下,全都紧张起来。

    “冯玉婷呢?”萧如月追问道,“她可曾回来?”

    “也不见冯玉婷的人影。琉璃阁那边也不对劲,从冯玉婷出宫之后,叶海棠就闭门不出,不知道在做什么,也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崇阳回话道,有些不解。

    萧如月先是疑惑,而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瞪大眼睛看着宇文赫。

    宇文赫面色跟着一沉,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崇阳,通知崇越,即刻封锁琉璃阁,任何人不得进出。记住,任何人!”宇文赫命令着,迅速站起身。

    萧如月也跟着站起来,宇文赫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萧如月抢先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许让我一个人留下。”

    宇文赫迟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快步往外走。

    不明就里的银临等人悉数跟上。宇文赫顿了顿,回头吩咐他们了几句,言简意赅,语速飞快。说完径自翩然离去。

    银临和方维庸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君上和皇后娘娘便已经不见了人影。

    而后,他们面面相觑:方才君上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却是没地方再问,只得依照听见的事情吩咐下去。

    换了装束的宇文赫和萧如月同乘一骑,出宫后飞奔朝别苑而去。萧如月怀中还抱了个罐子。

    他们到时,唐敬之和梁丘雅音正因为一味什么药吵得不可开交,两个人都争得面红耳赤,尤其是雅音姐姐,平时云淡风轻的她,此时竟然挽起袖子,颇有想冲上去打一架的意思。

    但依然看得出,唐敬之唐神医要比她冷静多了。

    “想打架,等摆平了事情再打不迟。”萧如月没好气白了他们一眼。这两个人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根本没看见后面被他们俩吓得退的老远的其他人。

    这两位打将起来,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有事!等事情过去,你们两个要互相宰了对方朕都不管。”

    宇文赫清冷的嗓音穿了过来,宛如醍醐灌顶,唐敬之和梁丘雅音便各自收了回来。

    “出什么事了?”梁丘雅音走过来率先问道,这个时候宇文赫与萧如月会同时出现,定是出了大事了。

    宇文赫说道:“冯玉婷行动了。十三下落不明。”

    “我去!”唐敬之脱口而出。梁丘雅音狠狠瞪了他一眼,“要是让那个老女人抢了先,我看你药王谷的脸要往哪儿搁。”说着昂首阔步往往药房里边走。

    唐敬之连忙追过来,“别闹,那味药还不定,若是贸然下去,毁了一锅药,更是老不及了!”

    梁丘雅音叹了口气,淡淡地掰开他拽着的手,“别闹,你没看见皇后娘娘把好东西都给带来了么?”

    唐敬之先是一顿,而后便看见萧如月手上抱着的罐子,松开手退了一步,“抱歉。”为自己的失礼而退道歉。面上有一闪而逝的尴尬,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笑意。

    梁丘雅音倒是没说什么,拉着萧如月一起过去。

    “怎么又和唐先生吵起来了?”萧如月有些无奈。瞧她刚才那模样,真觉得她是想要杀人。

    “醉心草。我要往药里加醉心草他不让,就吵起来了。”

    萧如月不解地眨眨眼。

    梁丘雅音咬牙切齿:“姓唐的竟然说我越活越回去,脑子不好用了!姑奶奶没劈了他算是客气的了!”

    平淡无奇的一张少女脸庞却露出杀气腾腾的表情,一下就把萧如月逗笑了。

    雅音姐姐很不爽地瞪她,萧如月干咳了一声,把罐子递给她。

    “你是怎么知道我带了东西来?”

    “我知道你的脾气秉性。你想做的事情,你家夫君根本是管不住你的。再说,你很可能早之前就留了一手,也不是别人管不管得住的问题了。”雅音姐姐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模样。

    萧如月登时哭笑不得。

    她帮着揭开封住罐子的塞子,“姐姐说的是,可也只说对了一半。这一手不是故意留的,我无意间留的。”

    说着,把之前的事情大致跟梁丘雅音提了提。

    雅音姐姐表情非常的丰富,挤眉弄眼,最后笑了出来。

    萧如月往天上翻了一记白眼,便出去了。

    药房外的宇文赫与唐敬之说了一会儿话,见萧如月出来,便不再说了。

    唐敬之向萧如月微微颔首,“娘娘屋里请吧。”

    “这是……”萧如月不解地看了看宇文赫。

    宇文赫没说话,牵着她的手转身就往主苑的方向去。萧如月没有犹豫的余地,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等进了屋,宇文赫把她往软榻一按,也跟着坐下。唐敬之进屋之后,搬了张凳子过来,示意萧如月伸手,“娘娘,我给您请脉。”

    萧如月迟疑了片刻,伸出手。唐敬之搭着她的脉搏,沉吟了起来,神情难得认真肃穆。看着怪吓人的

    萧如月心中沉了沉。

    宇文赫盯着唐敬之看,像是恨不得把他的脸盯出来一个洞。萧如月忽然有个奇怪的感觉:君上你不是暗恋唐神医吧?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自己就忍俊不禁了。

    “究竟如何?”等了半晌也不见唐敬之说话,宇文赫心急了。

    唐敬之看了看萧如月,顿了顿,表情十分严肃,“宇文赫,容我说句不太好听的……”

    “不太好听的话就不必说了!”不等他把话说完,宇文赫便冷然打断他。

    唐敬之随即站起来,“那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去看看我家小雅音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宇文赫:“站住,把话说完!朕是让你给敏儿诊脉,不是让你来卖关子的。”

    萧如月险些没忍住要笑出来。

    “我本来是要说的,可是你不让我说。”唐敬之摊手,一脸无辜的表明他就是无辜的。

    宇文赫指了指椅子,他徐徐坐了回去,不紧不慢地说道:“年轻人不要心急,等我慢慢把话说完嘛。”

    宇文赫瞪他,大意是:再废话我让你说不出话来。

    唐敬之这才不废话;“我的意思是,皇后娘娘经过了几次三番非同一般的遭遇,体质早已不同常人。她的情况也不能以寻常怀孕妇人的情况来判断。眼下来看,娘娘除了有些操心,休息不太够,导致气血不足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妥的地方。”

    见宇文赫还皱着眉,他又补充道:“放心吧,冯玉婷的药,对你家宝贝夫人没有半点影响。皇后娘娘和腹中的胎儿都好、得、很!”

    “好得很”三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就怕宇文赫这个死脑筋一根筋的人听不懂。

第211章 解毒之药

    听了唐敬之的话,宇文赫紧皱的眉头这才稍稍放松。

    但很快又把两道剑眉凝成了一字眉,煞有介事地盯着萧如月道:“听大夫的话,多歇息。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些补气血的东西,不许偷偷倒掉。”

    萧如月:“……”我什么时候偷偷倒过药了!你不要冤枉人!

    宇文赫斜睨了她一眼,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以前没有,不能说明以后不会。”

    萧如月“……”姑奶奶信了你的邪!

    皇后娘娘斜眼瞪他,朱唇同时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却是对唐敬之说道:“唐先生,麻烦你给君上开几帖名目醒脑的药,最近国事繁忙,诸事繁杂,君上忙昏头了。”

    话里话外还有:“再不及时吃药,怕要留下后遗症”的意思。

    唐敬之眉头微扬,看了看宇文赫,又看看萧如月,笑而不语。

    敢这么明目张胆埋汰宇文赫的,他是第一回见,这位皇后娘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天不怕都不怕。

    但他更期待宇文赫的反应。

    却见宇文赫沉吟了片刻,忽而向唐敬之看去,一本正经地说道:“敏儿说的有道理,唐敬之,你给朕开几帖名目醒脑的药。”

    “好。”唐敬之随口答,说完才意识到姓宇文的都说了什么,那双骚气勾魂的桃花眼一瞪,险些给自己的口水呛到岔了气,“你再说一遍?”

    “你耳背了么?看样子光外表不老,不中用。”宇文赫煞有介事点点头。

    唐敬之彻底败给他了。他算是彻底见识到什么叫宠妻无度了。

    被皇后娘娘这么埋汰你都能不在意,佩服之至!

    唐敬之拍拍胸口,安抚自己那颗受了惊吓的小心脏,“我去看看我们家小雅音有没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说完就出门往药房的方向去。

    房中余下萧如月与宇文赫紧挨坐着。

    皇后娘娘托腮,给了宇文赫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他正要回应,笑脸蓦地一冷,转了过去,再也不理他了。

    某君上心中这个悔啊。他叹了口气,酝酿了好一会儿,好几次轻轻拍了萧如月肩头,她都是爱搭不理,宇文赫索性一把将人抱住,按进了怀里。

    萧如月猝不及防,“啊”了一声,便被抱了个满怀。

    “萧姐姐,朕都顺着你的意思了,你这别扭是闹的哪一出?”

    萧如月没吭声。

    “你不说话,就当你是和解了。”说完,不给萧如月开口的机会,重重吻上了紧闭的朱唇。

    萧如月瞪眼。

    堂堂一国之君还耍流氓啊。

    某君上:我只对我的结发妻子耍流氓。这叫闺房之乐。再闹,就别怪朕要使用特殊手段了。

    皇后娘娘卒。

    梁丘雅音与唐敬之在药房里忙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在正事面前,没了争吵,默契十足。回来时,唐敬之手上捧着个檀木盒子,里头是以刚刚新鲜出炉的药搓成的药丸。

    他走时还闹别扭的宇文赫与萧如月,这会儿画风大变,变成了宇文赫说什么,萧如月都乖巧应答,乖的不可思议。

    唐敬之走进来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退出去又再进来一次,惊奇地问道:“我走的这一炷香的功夫,都发生了什么?”

    “非礼勿问。”宇文赫冷冷丢给他四个字,“药呢?”

    唐敬之把檀木盒子递到他跟前,萧如月凑近闻了闻,不可避免地皱了鼻子蹙了眉,“这个味儿可真难闻。”

    雅音姐姐耸肩摊手,“没办法,你也知道下锅去炼药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萧如月自然心知肚明。

    下到锅里炼药的,都是些毒虫蛇蚁,样样皆是剧毒。毒虫们的毒液配合药材精炼出来的东西,气味自然不会好闻。

    这些药丸,若是常人不小心误服,顷刻间就能要了性命,绝不含糊。

    “药是有了,可是中毒人数如此之多,要如何让她们同时服下解药?”唐敬之见萧如月和宇文赫同时面露嫌弃,也就把檀木盒子收了回来。

    之所以用檀木盒子装这些药丸,一是为了遮盖药的气味,不会轻易被外人察觉,吓着别人;二是这檀木刚好与药性相辅相成,装这些药是最好不过的了。

    梁丘雅音从唐敬之手中接过盒子,看了一眼,从随身带的腰包里拿出一个更为小巧的檀木盒子,装了两粒药丸进去,再塞回腰包里。唐敬之见此直摇头。

    梁丘雅音也不在意,径自说道:“敏儿,唐敬之说的有道理,中毒之人遍布全城,要如何让她们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下这药。冯玉婷这会儿既然动手,就绝不会给我们留下机会。万一我们不能赶在冯玉婷之前,那就什么都白搭了。”

    萧如月与宇文赫对视了一眼,得到宇文赫的首肯后,她说道:“你们在忙的这一炷香是功夫,我们也没闲着。之前凤隐的人便已摸清冯玉婷安插在京中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各府中的细作,一直没有拔除,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了。”

    梁丘雅音有些愣,转而看着宇文赫,“还来得及么?”

    “那就看是朕的是脚快,还是冯玉婷的人快了。”宇文赫说这话时,嘴角叼着一抹笑意,似是而非,高深莫测。

    他这一笑,就连萧如月也没能看穿。眼下局势紧张,他也是急的,可他又分明显得胸有成竹。

    是不是一国之君都会比常人更叫人捉摸不透。

    他打了个响指,十几名身穿宝蓝色衣裳、脸上带着银质面具的人便同时出现,梁丘雅音目瞪口呆,把檀木盒子递了出去,面具人为首的一个接过盒子,态度十分恭敬且郑重。

    宇文赫吩咐道:“任务失败,提头来见!”

    “得令!”他们异口同声,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梁丘雅音眨眨眼,未曾想到还有这般刺激之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惊奇地盯着宇文赫瞧:“狗皇帝,之前怎么没见你用过身手如此敏捷的人!你居然还有这样的王牌!早知道我何必如此紧张。”

    宇文赫剑眉扬了扬,对她的称呼也不知是介不介意,却是不吭声。

    这也正好应了一句话:不打无把握的仗。

    梁丘雅音好奇心太盛,忍不住追问:“他们练的,是不是世间罕有的那门轻功,号称什么踏水无痕。他们的师父是谁?可不可以让我……唐敬之你拽我做什么?”

    话还未问完,就被唐敬之拽了过去,“你一个炼药的,你们梁丘家你们多医术那么多武功秘籍够你钻研两辈子了,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姑奶奶这是对无上真理的追求!追求你懂么?你回你的药王谷里当井底之蛙去吧!”梁丘雅音不爽地甩开他的手,“你瞧瞧你,在我们家偷学了多少东西,按说,你还要叫我一声‘师父’呢。”

    “我不。”

    听到“师父”二字,唐敬之的脸色都黑了。

    “瞧你小气的,不叫就不叫。”梁丘雅音嫌弃地摆摆手,“早知道那个时候姑奶奶不对你那么好了。”

    唐敬之沉着脸,彻底一言不发了。

    萧如月并非江湖人,所以对江湖上的事情都一知半解的,梁丘雅音说道“踏水无痕”,她倒是有所耳闻,还是之前听雅音姐姐自己说过的。

    说是江湖上有门绝顶轻功,轻如鸿毛,踏水无痕。

    要练这门轻功的人,必须是骨骼绝佳,且从小练习,极少有人能够练成。

    当时雅音姐姐说的神乎其神,面露向往,那已经不是羡慕可以形容的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空有这十几岁的容貌有何用,学不了绝顶轻功,便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如今给她瞧见十几个如此身轻如燕之人,她若不激动,那才是奇了怪了。

    但要是给萧如月说,她必须说句公道话,雅音姐姐是资质太好,反而生出了惰性,什么都想学一点,却又什么都不想学精,久而久之才成了今日这副模样。

    她若是肯像旁人,苦心钻研一门功夫,或医术或易容术,如今定不止这个成就。

    萧如月扯了扯梁丘雅音的衣袖,“雅音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闲与唐先生争论这些?难道你不关心是最后的结果是谁跑得快么?我可是好奇的很。”

    梁丘雅音本还气嘟嘟的,被她这么一提醒,顿时来了精神,“走走走,咱们上太白楼去。”说着反手握住萧如月的手就往外走。

    她走的飞快,萧如月跟不上她的脚步,几步被拖着走,“雅音姐姐,慢点。咱们去太白楼做什么呀?”

    “当然是去帮忙了,难不成在这里干等么?”梁丘雅音说着话,脚步却是未停。

    萧如月觉得自己都要被拖走了,忽地腰上搭上来一只手,她扭头一看,是宇文赫。

    此时脚上跟着一轻,已被宇文赫揽着腰肢,几步飞跃到了门口了。

    梁丘雅音觉着手上一空,回头这才发觉,拉着的人半道上就被人抢了,怒跺脚骂道:“狗皇帝,你又跟我抢人!”

    “梁丘姑娘虽然不算是我大夏的子民,但指着一国之君骂,到底是不妥。”宇文赫轻描淡写道。

    梁丘雅音回头一看,周围不知怎地无声无息就冒出了十几个黑衣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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