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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全文阅读

作者:凉歌     江山为聘txt下载     江山为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7章 流沙阁主

    “不无可能。”

    宇文赫缓缓说出这四个字。

    萧如月闻言心口一紧,牙齿都在打颤。

    杀人害命,竟然还要登记造册,留以纪念,这是要留着向世人炫耀他的草菅人命么?!

    萧如月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浑身都在发抖!

    宇文成练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

    他但凡有点人性便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魏王府东厢。

    自打魏王“得病”后,君上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府探视。王府里的人,为了避嫌也极少外出。

    宇文成练就住在这东厢里。平日里除了太医过来看诊,便是小厮们轮流过来送药。而后就是,管事的不定时过来看看,他可缺什么,再去禀报给姚梓妍,除此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过来。

    姚梓妍不让他离开东厢一步,也不给他任何接触女人的机会,活生生要憋死他。

    管事的去了东厢回来,对姚梓妍说道:“王妃,王爷方才又对奴才说起了。他说这些日子在东厢憋的厉害,还请王妃……咳咳,那个……”

    管事的说着脸红了。

    姚梓妍闻言,心中冷冷一笑,“他这样了都还想着找女人?!让他待着吧!”

    当然,她心里想是一回事,脸上不会表现出来。

    她收起眼底的不屑,冲管事的微微一笑,说道,“王爷的脾气秉性你又不是不知,他一日离开女人都受不了。可王爷的身子都这样了,再不收敛着些,迟早掏空了。”

    姚梓妍说着,纤手在管事的胸口点了点,媚眼一抛,风情万种,“他自己管不住自己个儿,只能我来帮忙看着了。”

    管事的被她一个媚眼抛得心里痒痒的,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王妃,您……”

    “王爷他在里面闷不坏的,不是么?”姚梓妍笑容暧昧,手挣脱了管事的掌握,开始不规律起来。

    管事的咽了咽唾沫,满脸惊喜。迫不及待抓紧了姚梓妍的手……

    东厢这边。

    管事的前脚刚走,一抹黑影便出现在宇文成练的房里,单膝跪地,十分恭敬的模样。

    “你说什么!”不知他在宇文成练跟前说了什么话,宇文成练就跟炸了一般要蹦起来,满脸怒容,怒不可遏!

    “你们流沙不是无所不能的么!你们这么多人个个都是高手,你们居然连一群手无寸铁的工匠都收拾不了!还让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把那么多人给带走了还浑然不觉?!”

    宇文成练几乎是用吼的,也管不了自己眼下还关着禁闭的境况。

    他一时怒极,随手抄起东西便要往跪在地上的这个人头上砸去。

    临下手,又缩了回去,重重放回了桌上!

    怒骂道:“我不知道你们流沙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你们流沙多大的能耐,居然会这么栽在了别人的手上!你说,究竟是谁从中捣鬼?!”

    “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处罚!”黑衣人低下头颅,认错态度良好。

    宇文成练气道:“现在处罚你还有什么用!那些人活着离开,那就是天大的威胁!那会变成本王的死穴你知不知道!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把人找到,一一灭口!否则,本王决不罢休!”

    话毕,房间里便静默了。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半晌不吭声。

    宇文成练等不到他的回应,一脚踹过去,“说话呀,你哑巴了!平时的能耐哪儿去了!”

    黑衣人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他的眉头纠结住。脸上的黑巾,在嘴角一块湿润了。

    宇文成练大怒,“究竟是什么人从中捣鬼?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有本事,竟然能够从你们流沙的手中劫走那么多人!”

    黑衣人依旧沉默,捂着心口喘息着,仿佛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许久。

    黑衣人的喘息这才缓解过来,他慢慢说道:“对方,身份不明。”

    身份不明!

    宇文成练好不容易稍微降下去的怒火再次燃了上来,一脚踩在黑衣人的胸口,“墨染,我信你们流沙,才这么多年来一直与你们合作!你是你们流沙里面一等一的高手,也是你们阁主的得力干将。你一贯能干的很,今日竟然对本王说这种话,你真当本王是好糊弄的人么?!”

    “小小的流沙,竟然敢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么?!没有本王的钱和权,哪里来流沙的今日!”

    地上的黑衣人墨染,好不容易爬起来,端正跪好,大口大口喘着气,“王爷英明,墨染不敢。我流沙从来是收钱办事,既然收了王爷的钱便会尽心尽力办事。阁主命属下在王爷身边待命,属下也绝不敢怠慢。此次淮阳之行是属下办事不力,您尽可处罚!”

    宇文成练面色沉如铁,满脸阴鹜,恨不能把剑一下了结了他!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只见宇文成练捡起墨染的佩剑,狠狠刺了出去。

    墨染竟然不避。

    “铛!”的一声。

    就在青锋刺入墨染胸口之前,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枚铜钱,一下子打偏了宇文成练手中的剑。

    宇文成练和墨染一惊,同时往窗外看去。

    却见,窗外飘浮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玄色的宽袍大袖,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带着精致的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孔嘴巴。

    墨染惊讶地唤道:“阁主!”

    那人负手看着宇文成练,用低沉嘶哑的男音徐徐道:“此番王爷交付于流沙的任务失败,所有参与行动之人,除了王爷眼前的墨染之外,其他人已悉数受到惩罚。还请王爷明鉴,流沙绝对是有诚意依附于王爷的,请王爷不要怀疑‘流沙’的诚意。”

    宇文成练闻言,回头看了身边跪着的墨染。

    这位黑袍人便是流沙的老大,俗称的流沙阁主。

    从他口中说出的“处罚”二字,便代表着,死!

    宇文成练暗自咬了咬牙,最终吞回到了嘴边的那些话。

    他仰着头,以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对那黑袍人说道:“流沙阁主,既然你已经处决了那些办事不力之人,今日我便卖你一个面子,留下你的这位得力干将。但阁主你也明白,你‘流沙’与本王息息相关,这些年若非本王,绝没有你们‘流沙’的壮大!淮阳失手,对你我皆不是儿戏。后面该当如何,阁主你是明白的吧。”

    他说着,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带着十足的威胁。

    “嗯。”

    只见流沙阁主点点头,从面具下发出那沙哑低沉到极致的声音来,“王爷请放心,‘流沙’与王爷命运相关,唇亡齿寒,在下绝不敢撒手不管。此事,在下会给王爷一个交代的。”

    “这可是阁主说的。”宇文成练露出得意的神情。

    “那是自然。”低沉到沙哑的嗓音在窗口回响着。

    听见流沙阁主的话,宇文成练这才笑了出来,“那一切就拜托阁主了,辛苦了。”

    他说的客气,语气神态却不见半点客气。

    那流沙阁主似乎也不在意。只见黑袍人轻轻颔首,说道:“王爷,今日墨染我便带走了。您回朝之后,若有需要,在下还会让他再来。”

    回朝?

    宇文成练一时不明所以,正要问话,眼前刮起一阵风似的,等回过神来,地上的墨染已消失不见,窗户更被袖风带上。

    “啪。”

    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正是此时,门外便传来了下人的声音

    “王爷,太医来了。”

    御书房内。

    “别气。别为那种人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宇文赫握住萧如月不住发抖的手,以绝对的保护姿态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他自己去偿还。天作孽或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嗯。”萧如月轻轻应道。

    萧如月长长舒了口气。

    靠在宇文赫的怀中,她从未有过一刻,像此时这般安心。

    自作孽,不可活。

    宇文成练绝对活不长了。

    还有姚梓妍。

    他们的报应,要来了。

    他们所看重的,权势钱财,身份地位,年轻貌美。

    即将一一失去。

    用多卑鄙无耻手段以多快的速度爬到如今的高位,就会以多快的速度从云端摔入地底成为人人可踩的泥。

    “老天是有眼的,他高高在上,或许有时会打盹,但绝不会被蒙蔽。”宇文赫说道。

    萧如月点点头。

    好,就让宇文成练出来。后面的事,有他受的了。

    阳光从窗口与门缝里溜了进来,洒了一地明亮。

    清风吹拂,萧如月望着窗口的明亮,朱唇徐徐扬起。

    她仿佛已经看见了宇文成练和姚梓妍的末日。

    那日也该是这般的阳光正好,午时三刻,见证他们人头落地,才是最好。

    魏王府东厢。

    小厮解了锁,两名太医跟着小厮进了门来。

    一进门,便见宇文成练坐在床沿,手中拿着本书在看。

    他似乎是循声看来,见小厮与太医三人,目光一愣,而后露出微笑,“太医又来了。”

    “是,王爷。”两名太医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便给他行了礼。

    一进门,便见宇文成练坐在床沿,手中拿着本书在看。

    他似乎是循声看来,见小厮与太医三人,目光一愣,而后露出微笑,“太医又来了。”

    太医闻声,面面相觑。

    却见宇文成练面色如常……

    “是,王爷。”两名太医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便给他行了礼。

第168章 恬不知耻

    宇文成练放下手中的书,若无其事地说道:“太医们前两天给本王开的药,本王喝下后头也不疼了,还劳烦太医悄悄,本王是不是好了。”

    两名太医又互相看了一眼,上前替宇文成练把脉。

    好一会儿,两位太医都把过了脉,迟疑着对视之后,李太医说道:“王爷,您的身子……”

    “身子怎么了?”宇文成练做出一副“心提到嗓子眼”的紧张模样。

    太医说道:“您脉象平和,病已然全好了!”掷地有声。

    “这是真的么?!”宇文成练喜出望外。

    太医点头如捣粟,“微臣这便入宫去禀报君上。王爷您不用再吃药了。”

    宇文成练激动地站起来,对太医深深鞠了个躬,“多谢两位太医的费心了!”

    “不敢不敢,王爷,这都是微臣该做的。怎么敢担您行此大礼……”

    两位太医受宠若惊,慌的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应该的。”

    宇文成练笑眯眯地说着,吩咐小厮领着两位太医去账房领赏银。

    等他们一走,宇文成练脸色一转,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终于是等来这一天了。

    宇文赫,你发现困我不住了吧。

    他拿起刚才合起来的那本书,回想起墨染和流沙阁主说的那些话。

    在淮阳捣乱的那些身份不明的人,会是宇文赫的人么?

    若真是宇文赫派去的,那还真是小看他了。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宇文赫若真有那个本事动用那些来历不明的江湖人,那就说明他的实力远不止朝堂上展现的那些。

    宇文赫这小子几年来一直暗中与他作对,他倘若也在暗中经营,如今也该有所成了。

    实力定不容小觑。

    思及此,宇文成练一掌拍在桌上。

    “宇文赫,不管你有怎样的势力,无论你隐藏了多少实力,你想灭了本王,是万万不能的!本王经营多年,岂是你这竖子能阻止的!”

    “这天下,我要定了!父皇不肯给我,我就自己拿!”

    他用力拂袖,桌上的花瓶应声落地。

    “咣当。”响声不小。

    外面的下人听见动静连忙跑进来,“王爷,怎么了!”

    宇文成练收起怒容,转头对那小厮笑道:“不妨事的,本王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花瓶,麻烦你打扫一下。”

    那小厮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王爷不是吹胡子瞪眼的,惊喜得不得了,连连点头,“小的这就去。”

    “对了,顺便去请王妃过来。”宇文成练叫住他。

    小厮笑容满面,连连称是。

    姚梓妍这边。

    屋子里正打得火热,突然有什么动静响起来。

    却见一道人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管事李二惊得从姚梓妍身上摔下来,“你你你……”

    来人是个女子,毫不避讳地看着一丝不挂的李二,转而对姚梓妍道:“能不能请王妃让这个人先出去?”

    姚梓妍脸色也不算好看,但比李二镇定多了,她看了李二一眼,“你先出去。”

    早就吓软了的人李二慌慌张张捡起衣服,匆忙穿上,衣裳半敞着,衣带也没系好便落荒而逃。

    管事的李二一走,房内便是一片死寂。

    姚梓妍裹着被子,凝视着忽然出现的这名神秘女子,“你是什么人?你来此有何目的?”

    “楼主有命,令属下带王妃前往花月楼一叙。”对方淡淡道。

    楼主……莫不是她来了!

    姚梓妍心里一紧,想到那个人,手尖都开始发颤了。

    但她也不会在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人面前露怯,姚梓妍板起脸,冷哼道:“你还没说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跟你走?”

    对方倒是不紧张,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

    姚梓妍原本板着脸,谁知一见到那绣帕,脸色剧变……准确说,她是看见了绣帕上的绣花。

    那是代表着红袖楼的彼岸花。

    敢拿着这样手帕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如今困在琉璃阁出不来的叶海棠;另一个,便是红袖楼的大楼主,冯玉婷。

    真的是那个女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姚梓妍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

    “花月楼的老鸨,也是红袖楼的四大护法之一,红丹。”

    红丹说这话时,紧盯着姚梓妍。

    在京城之中,知道烟水阁是红袖楼据点的人,少之又少。红汀不可能无缘无故死于非命。

    红汀的死太过蹊跷。她一直怀疑,会不会是这个经常出入烟水阁的魏王妃所为……

    姚梓妍被她看得头皮,不悦道:“你去外面候着,待本妃更衣!”

    红丹不吭声,但也没动。

    “王妃。”门外骤然传来呼唤。

    红丹迅速闪入屏风之后。

    姚梓妍又把被子裹好,“什么事?”

    “回王妃的话,是王爷请您过去。太医方才来看,说王爷已经痊愈了,这会儿两位太医已经回宫去禀报君上了。”

    什么!

    姚梓妍闻言,从床上蹦了下来。

    ……

    姚梓妍到东厢房时,宇文成练的房间已经清扫干净。

    他换了身干净衣裳,手里端着盏茶,好以暇整地看着匆忙而来的姚梓妍。

    “王妃好大的架子啊。”

    姚梓妍上前便行了个大礼,“真是太好了,王爷这便痊愈了,下人来说的时候,妾身都不敢相信呢。”

    “你是巴不得本王一直不好,你才能关着我吧。”宇文成练忽的耸起来,冷笑道。

    姚梓妍第一时间避开他的视线,而后才又抬起头来,堆起满脸谄媚的笑来:“王爷,妾身不敢。王爷能好起来,妾身才高兴呢。”

    “行了,你假惺惺演什么戏?那日端午宴在宫中,你若不是为了保全自己,也不会站出来替本王说话。你真当本王是傻子么?”宇文成练怒拍桌。

    “这些日子以来,你借着宇文赫那小子的命令将本王禁锢在王府里,不就是为了暗地里去把那些个女子都一一找出来除掉么?这么久了,你可找到找不到啊?”

    “既然话已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我也就不必给你留颜面了。”姚梓妍脸上笑容尽收,冷笑道,“你在外人面前装得人五人六,背地里背着我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

    “若不是君上下令不让你踏出王府一步,也不让任何人来随意进出王府,我也得不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说王府账上怎么总有些不三不四的支出,敢情都是被你拿去给外面那些野狐狸花销了!”

    “我倒想瞧瞧,若是被外人得知,你这个所谓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王爷,居然是个花心大萝卜,世人要怎么看待于你!”

    “你敢!”宇文成练扬手一巴掌便要拍过去。

    姚梓妍不闪不避,瞪着他:“你敢打我一个试试看!你这一巴掌要是敢打下来,你做的那些丑事,即刻便会被公诸于世!”

    宇文成练气得发抖,这一巴掌到底没有打下去,一脚踹翻了黄花梨的凳子!

    魏王府里发生的事,不久之后便传入了宫。

    崇阳说的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你们是没瞧见,那管事的李二连滚带爬从房中逃出来的模样……”

    听得绿衣和青青她们目瞪口呆,就连一向稳重的银临也面露惊愕之色。

    最后一个个面面相觑。

    “魏王妃竟然……如此荒唐!”绿衣从目瞪口呆之中回过神来,“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她怎么能做的出来?她怎么……”

    “她怎么能下得去口呀。”青青诧异道,恰恰好接了绿衣的话。

    银临掩嘴轻咳了两声,尴尬地看向萧如月的方向。

    绿衣和青青这才想起皇后娘娘在身边,满脸羞赧地不敢看她。

    崇阳方才说的太畅快,这会儿后悔莫及,挡着脸连忙退了出去,“皇后娘娘恕罪,属下告退。”

    萧如月没拦着他,崇阳自然溜的很快。余下屋内其他的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再出声了。

    半晌。

    “娘娘……”绿衣见她半晌不说话,试探着开口道。

    萧如月看了她一眼,未开口。

    绿衣见她神色平静,便忍不住脱口而出,“娘娘,这魏王妃当真恬不知耻的厉害。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她也能做的出来!我都替她羞愧了。”

    “可不是嘛。她还有脸说那个魏王在外头养女人,她自己不也是水性杨花的。”青青也忍不住插嘴道。

    如今青青的话是越来越多了。

    萧如月未生气,徐徐道:“魏王在外头养了十几个女人,魏王妃不过多玩了个男人,如此算来,魏王妃比之魏王,还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可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常事嘛。”绿衣的话险些脱口而出,但萧如月似乎早就预料她会说出这种话似的,横了她一眼,绿衣愣是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娘娘,您可别这么看我。

    我心里发虚。

    绿衣可劲地抖了抖手。

    萧如月的食指轻叩着桌面,幽幽道:“虽然这世道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可丈夫对妻子不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妻子对他忠贞?”

    她的目光,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

    宇文成练,你也有今日。

    当日你与姚梓妍勾结,陷害我至死之时,定想不到她敢如此对你吧。

    女人从来不是你以为你可以掌握在手心里的小东西。

    这顶绿帽子,你会喜欢的。

第169章 一语双关

    “娘娘……”绿衣迟疑着看着萧如月。

    她的眼里透出杀气,叫人不寒而栗。

    萧如月闻声,从自己的思绪中抽了出来。

    若无其事道:“银临,花月楼那边呢?冯玉婷可有什么动静?”

    “冯玉婷一来便没闲着,昨儿个便开始联络京城中的暗桩。”银临忙回话道。

    萧如月点点头,“这几日鞑靼的大队伍就该进京了,她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折腾,务必盯紧了她。决不能让她在这几日里翻出浪来。”

    “是。”

    花月楼里。

    “人没带回来?”听罢红丹的回话,冯玉婷抬眸,睨了她一眼,冷光乍现。

    看似纤细无骨的手,硬生生把手中的青花瓷茶盏给捏成了碎片。

    红丹心惊肉跳,忙跪了下去道:“楼主息怒!属下这就去……”

    “不必了。”冯玉婷冷冷打断她的话,“既然你已留下了名讳和暗号,她自然知道该来这里寻本座。她若不来,死期也就不远了。我谅她也没那个胆子敢不来。”

    红丹点点头,闷声不敢吭。

    宇文成练忽然杀出来,她最终没能带走姚梓妍,任务失败,铩羽而归。

    以楼主的脾气,竟然没给她重罚,她心底里暗自庆幸。

    冯玉婷瞧了她一眼,“你先下去,什么时候魏王妃来了,带她来见本座。”

    红丹暗自松了口气,忙答了声是,弓着身子,压着心里的惊异,缓缓退了出去。

    午后。

    替魏王诊治的两位太医来报,魏王病情已愈,宇文赫便发了道口谕,昭告天下。魏王府很快一切恢复如常。

    宇文赫还吩咐方维庸准备些许补品送至王府。

    做戏嘛,自然做全套。

    而宇文成练从来就是个挺聪明的人,在得了自由之后,他便沐浴更衣,领着姚梓妍,妇唱夫随地进宫谢恩来了。

    自打入了宫,见到宇文赫和萧如月起,他那一双贼眼,一刻都没离开过萧如月,活像要在萧如月身上生根了。

    脑子里全是想入非非是不堪画面,他早就在自己的心里意淫了无数的与萧如月在一起的情景,一见着她的面,哪儿哪儿都不受控制似的,眼珠子也不自觉追随着她。

    姚梓妍看他这副德行,暗中恨极了,浓浓的不甘涌上心头。

    她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司徒敏这贱人了!

    司徒敏除了比她年轻几岁之外,她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她?

    一贯不近女色的君上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专宠她一人;就连宇文成练这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卜也对她念念不忘,心里记着的全是她。

    好大的本事啊!

    坐在上头的萧如月一面感觉到宇文成练那令人作呕的注视,反胃之极;一面还能感觉到姚梓妍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的恨意。

    她端起茶盏,若无其事呷了口茶水。冷然对上姚梓妍的目光,淡淡一笑。

    这笑让姚梓妍心中骤然一寒,背上汗毛一下全竖起来了。

    这女人怎么越发的邪门儿了,眼睛里跟带了刺似的。

    萧如月的笑意依旧轻浅,眸中寒意愈发深重。

    姚梓妍不过是个胆小的窃贼惯犯,她擅长于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走别人的丈夫、地位和幸福,她却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当面较量。

    宇文成练也是一样的人。

    他只敢在宇文赫背后搞鬼捣乱,却没有能力同宇文赫正面较量,他在暗地里培植势力,勾结党羽,净干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他是上不得台面见不了光的。

    姚梓妍和宇文成练是一丘之貉,所以他们才能够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天道有常,又如何会给这般的卑鄙无耻小人一直得意下去?

    萧如月眸中的笑意更深更浓,又饮了口茶水。

    宇文赫朝她这边看过来,对宇文成练滔滔不绝的恭维,他面上一直是冷淡疏离的神色,只有在看着萧如月时,才有片刻的温和。

    宇文成练一双眼净盯着萧如月了,但他盯的太过分,宇文赫面露不悦,眼角有意无意地冷冷扫了他一眼,宇文成练这才有所收敛。

    “君上,臣好些时日没见过太皇太后了,待会儿还想去露华殿请安。”他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

    宇文赫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是有些不悦的,但嘴上不好说什么。

    若是让宇文成练去了露华殿,他保不齐要赖到天黑。天色已晚,太皇太后碍于情面不得不留他用晚膳,届时,他与敏儿也免不了要去一趟。

    看到宇文成练盯着萧如月的模样,宇文赫不禁火光。此时已是按捺不住想把宇文成练打趴在地。

    萧如月深知他的心意,就怕他会一时冲动,忙出声打圆场道:“君上,魏王爷大病初愈,想来还需要多休息,若是这个时候去太皇太后那儿,恐怕要耽误不少功夫,不如让魏王爷和魏王妃早些回去吧。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请安的事情,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皇后说的有理,”宇文赫点头以为善,被萧如月这一提醒,怒气已暂时压了下去,淡淡瞥了宇文成练,说道,“皇叔大病初愈,还需要休息。若是再因发病而惹出什么有损皇家颜面的乱子,便不好了。”

    一语双关,话中有话。

    他的话已说的很直白了。

    宇文成练脸上险些挂不住,暗暗使劲,才勉强挤出笑容来,“君上说的有理。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请安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臣这便回去休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姚梓妍也是识趣,起身也行了礼。

    寒暄客套了一番,才舍得走。

    在宇文成练和姚梓妍跨出殿门时,宇文赫又叫住他们道:“太医还会不定时的去王府替皇叔看诊,还望皇叔不要嫌朕多事。”

    “臣惶恐,谢主隆恩!”

    宇文成练的姿态摆足了,做出了十足的前辈和惶恐。

    宇文赫又朗声吩咐方维庸,亲自送魏王与魏王府出宫门。宇文成练自然又是千恩万谢的。

    姚梓妍走时心中还暗自庆幸,还好不用去露华殿走过场。否则,耽误了她的时间,让花月楼那边的冯玉婷等急了,后果不堪设想。

    闲杂人等悉数退下,便只余下萧如月与宇文赫二人独处了。

    “方才朕便想把宇文成练那双贼眉双眼的罩子给他挖下来!”宇文赫脱口而出道。

    萧如月被他这孩子气的口吻给逗笑了,笑声入银铃清脆。

    笑得花枝乱颤,停不下来。

    “笑什么?”君上孩子气地不悦问道。

    “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萧如月见他气的不轻,暂且忍住笑意,像哄孩子似的,抚摸着宇文赫的后背轻声哄着,“瞧把你给气的。为了那种人,不值当。我也没少块肉不是。”

    “朕的皇后岂是他配惦记的!”迟早挖了宇文成练那双到处乱看的眼珠子。

    宇文赫信誓旦旦道,眼底寒光一闪而逝。

    一想到眼前的萧如月曾经嫁给宇文成练,一心想与他白头偕老,却被他折磨致死,宇文赫内心便无法平复。

    当初幸福在手他不珍惜,如今她死去活来,重拾人生,宇文成练却又来眼馋,真是该死的贱骨头!

    她这么好的女子,宇文成练何德何能娶到她却不珍惜?

    如今她好不容易过上了几天舒心日子,宇文成练这东西凭什么惦记?

    他根本不配!

    被他这种人惦记,对萧姐姐来说,都是一种侮辱和亵渎!

    萧如月心中笑意还未平息,但也没错过宇文赫那一闪而逝的情绪,暗暗压下感慨,忍俊不禁道,“那下回再有需要见那个人的场合,我把脸蒙上可好?”

    宇文赫赌气道:“朕吩咐银临去准备个帘子。叫他瞧帘子去。”

    萧如月:“……”得,来真的了。

    “行,君上说什么便是什么。”萧如月无奈。

    还真像个孩子,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哄着。

    可她心中就跟明镜儿似的,宇文赫会如此生气在意,全是因为在乎她。

    他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更舍不得她再被过去所困扰。

    许多事情宇文赫都是避开她不让她直接去接触的,他怕她触景生情。可他同时又想让她亲自报仇,于是愿意放手让她亲手操刀。

    他心中的矛盾与纠结,并不亚于她。

    在这世间,她经历一次生死,能换回宇文赫这般一个毫无保留对她真心相待之人,没白白吃了这些苦遭了这些罪。

    萧如月轻轻拍着宇文赫的背,他很快便反客为主,把她拉入了怀抱,“朕的敏儿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治的了后宫上得了朝堂,只有那个瞎了眼的人,才会放着你这样一颗明珠不要,去与姚梓妍那种女人苟合。十个百个姚梓妍也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谢君上夸奖。”萧如月笑着应了下来。

    宇文赫便指着自己的脸颊说道:“来点行动,光说不练可不作数。”

    萧如月白了他一眼,朱唇不情不愿地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下。

    “诚意不够,再来。”某君上死皮赖脸。

    萧如月索性捏他的脸,狠狠捏了一把,谁知,却被他趁机在腰上捏了一把。

    “别……哈哈,别闹……”萧如月怕痒,一下子瘫软在宇文赫怀中。

第170章 棋子

    宇文赫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愣是趁机好好整治了她一番,直到她求饶连连,就差哀求了。他这才罢休。

    萧如月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半点力气没有了。

    缓了半晌,才缓过来。

    “宇文成练已然发现我男扮女装之事,这迟早是个麻烦。”

    萧如月从宇文赫怀里坐起来。

    “之前他未曾当殿揭穿我,就是想留着这个把柄,好作为要挟。后面他又被将了一军,在魏王府待了这么长时间,这件事在他这里,迟早是祸患。”

    宇文赫迟疑了一下,说道,“不妨事,只要他仍想掌握着这件事以待合适时机作为要挟,便不会轻举妄动。”

    萧如月顿了顿,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宇文成练若要以此为要挟,便不会随便说出去。

    而是会等待适当致命的机会,寻求一击毙命!

    这却是给了他们时间。

    只要在宇文成练说出来之前,让这件事人尽皆知,他便再没有资本要挟了。

    萧如月这般想着,心中已有了自己的考量。

    宇文赫说道,“你明知花月楼那边有个冯玉婷让姚梓妍心急如焚,还故意放她离去。你打的什么主意?”

    萧如月回过神来,挑眉说道:“正因为冯玉婷让姚梓妍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过去,本宫才要好人做到底成全她嘛。”

    她说着,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才姚梓妍出去时,雅音姐姐应该也跟着出去了。

    既然姚梓妍来向她投诚,她也要给点好处让姚梓妍尝到甜头。

    来而不往,非礼也。

    还有宇文成练。

    若不是雅音姐姐说破,她怎么也想不到,

    原来是雅音姐姐当年给的东西,如今真正发挥效用了。

    姚梓妍与宇文成练上了马车,一路上宇文成练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每每见了皇后娘娘,他便心猿意马不受控制。

    总觉得,他像是前世就遇见过她了。

    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只是冲他淡淡一笑,他便已经想象着,她衣裳半褪脸颊羞红的模样。心中痒痒,几欲不能自控。

    姚梓妍恨恨瞪了他一眼,便转开脸看着窗外了。

    眼不见为净。

    多瞧这个男人,她都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扑上去掐死他!

    她打死也想不通,宇文成练凭什么对司徒敏念念不忘。

    男人是不是都是贱骨头?

    妻不如妾,妻不如偷。

    偷不如偷不着。

    得不到的往往才是最好的。

    越想她心里越气,又想到今日红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出现在她房间里,要带她去见冯玉婷那件事,脸上又沉了几分。

    冯玉婷到底是来了。

    这个老妖婆,竟然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西夏皇都。

    鞑靼的使团尚未到达,她提前来,显然是想借机潜伏打探消息,好布置后面的行动。

    冯玉婷一来,叶海棠离走出琉璃阁也就不远了。

    而她……她杀了红汀取了她的回春不老丹,又对司徒敏那贱人投诚。

    这件事虽然只有那个姓梁的老太婆知道,但红汀消失,叶海棠一旦得了自由,迟早要找到她头上来。

    到底有什么法子,能暂时稳住冯玉婷的……

    马车奔向王府,姚梓妍心中越发忐忑。

    若是在宫中耽搁久了,她还有借口晚些再去见冯玉婷,偏偏司徒敏早早便将他们赶出宫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司徒敏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还有她的眼神,她也莫名觉得,似曾相识。

    像是……萧如月。

    姚梓妍冷不丁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着了,打了个冷颤。

    不,不会的,

    怎么可能像萧如月呢?

    萧如月那个贱人早在五年前便死了。

    她死的模样,如今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一层人皮贴在骷髅架子上,真真是皮包骨,一点人样都瞧不出来了。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姚梓妍如此安慰自己,同时又因为担忧着花月楼里的冯玉婷而心忧,越发的坐立不安。

    再一扭头瞧见宇文成练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痴迷不已的模样,她更是恼怒。

    马车一到王府,姚梓妍便迫不及待下车了。

    她却不知道,她回房后等着她的,会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梁婆婆”梁丘雅音。

    “王妃回来了呀,可是让我老人家一阵好等。”

    姚梓妍推门进来,等在屋子里的“梁婆婆”徐徐回身,冲她笑道。

    吓得她浑身一僵,险些大叫。

    “你,你怎么会……”

    “老身在此自然是在恭候王妃的大驾了。”

    “梁婆婆”似笑非笑。

    姚梓妍回头张望,确定没人发现她的异常,慌张地进屋,紧闭房门。

    “老……梁婆婆,你究竟还想来做什么?你想要的,我不都已经给你了么!”姚梓妍怒不可遏。

    “梁婆婆”摊摊手,一脸无辜地道:“王妃不要误会,我老婆子这一次来可不是来管你要东西的,老婆子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姚梓妍谨慎地盯着她,心存怀疑。

    “梁婆婆”也不在意,径自从她的大黑袍之中掏出一个瓶口塞着红布的青瓷瓶子,递给姚梓妍。

    “王妃不是正愁你家王爷心里总记挂着别的女人,越来越不愿意看你了么?我老婆子奉命来送东西,这是娘娘特意给你准备的,保准你给魏王爷用了,能让他****,再也提不起劲去想其他的女人。”

    姚梓妍将信将疑,迟迟不肯伸手来接。

    “梁婆婆”也不生气,把瓶子放在了桌上,甩甩手,“王妃若是不信,不用便是。不过,若是给花月楼里的那位知道你降不住魏王爷还被他牵着鼻子走,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

    她一颗被派来蛊惑宇文成练、控制宇文成练的棋子,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唯一的下场,便是死!

    姚梓妍脸色惨白。

    “梁婆婆”徐徐笑了。

    “这瓶子里的东西是娘娘给王妃的奖赏,只要王妃手中的东西,按时给娘娘送去,便少不了你的好处。”

    她说着顿了顿,“倘若,王妃要藏着掖着的话……”

    她没再往下说。

    但这意思已经完整传达给姚梓妍了。

    如果她藏着掖着不把手中的东西给皇后娘娘,她便掌握不了宇文成练。

    她的小命随时都会被冯玉婷给收回去。

    至此,她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梁婆婆”的任务已完成,她一闪身,便化作一道黑影从窗口消失了。

    而姚梓妍傻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月上枝头。

    马车从魏王府后门离开,马车里是乔装打扮后的姚梓妍。她吩咐了采薇要看好房间,无论任何人靠近都说她已歇下。

    从前她或许不能完全相信采薇,可自打采薇替她进宫一趟拿回了回春不老丹,也被萧如月杖责之后,她对采薇的戒心可谓尽消。

    而这个结果,也是萧如月想看见的。

    当然,采薇身上有伤,她身边还有两个丫鬟作陪。

    今日梁丘雅音打扮成“梁婆婆”的模样潜入王府,一来是给姚梓妍送药。而来也是给采薇送药。

    那一顿板子把她一通好打,确实是吃苦受委屈了。她恢复需要花点时间,雅音姐姐的药,却是有奇效,能事半功倍。

    从魏王府后门出发的马车,在花月楼的后门停下。

    姚梓妍身穿黑斗篷,头上也被大风帽盖住,这身打扮在这季节里显得扎眼,但等候在后门外的人,是红丹吩咐来接应的,自然不敢多问,见姚梓妍拿出了信物,便乖乖带着她往里走。

    在后院门口,遇见了红丹。

    此时的红丹,换了一身妖艳的华服,脸上涂了夸张的大浓妆,她瞥了姚梓妍一眼,便让带路的小丫头退下。

    红丹领着姚梓妍进了院子,在那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敲门,以近距离内的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主子,人已带到。”

    捎带片刻,里头传出轻轻的声音

    “叫她进来。”

    姚梓妍认得,这是冯玉婷的声音!

    她的腿一软,险些要站不住了。

    还没见到让,她牙齿便直打颤。

    红丹回头冲她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姚梓妍忍着逃跑的冲动推门而入,屏住呼吸跪在了背着她的人脚下,“师……师父。”

    “原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呢。”冷笑的声音从头顶投下来,冯玉婷骤然转身。

    姚梓妍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是在怕我?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这么怕我呢?”冯玉婷话里带着嘲讽,她抬起姚梓妍的脸,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一般。

    “你放心,今个儿叫你过来不是想要你的命的,好徒儿。为师就是想问问你,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父想知道什么……”姚梓妍的声音都在发抖。她跪在地上,拼命也忍不住心里的害怕。

    “听闻那个东陵公主司徒敏十分厉害,连我那好妹妹都斗她不过。你又是当今皇叔的王妃,与皇后的关系应该最是亲近了吧?”

    冯玉婷似笑非笑。

    姚梓妍点头又摇头,“不,不是,皇皇后戒心很重,她……”

    “你只需要说你知道的事情就够了!”

    冯玉婷冷冷打断她。

第171章 不如给狗吃

    被她这么一吓,姚梓妍便不敢再耽误,什么都说了。

    当然,关于她投诚皇后并且从皇后那里得到回春不老丹的事情,她是一个字都未曾提及。

    姚梓妍是个聪明人。

    她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

    在冯玉婷面前表现的越软弱,才越能博取她的信任。

    冯玉婷虽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一个人的话,但是,眼下她必须要在冯玉婷这里蒙混过关。

    否则,连花月楼的大门都走不出去了。

    冯玉婷听完姚梓妍的话,陷入短暂的沉思,好一会儿,忽然眸子一抬,冷冷盯着姚梓妍:“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那个东陵公主当真有如此厉害?”

    “当真无假。徒儿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姚梓妍信誓旦旦道。

    生怕冯玉婷对她的话提出更多的质疑。

    “嗯。”冯玉婷点了点头,像是在考量什么,却是不再说话了。

    姚梓妍屏住呼吸。

    好一会儿,冯玉婷才正眼瞧她,“那位东陵公主能解了‘守宫砂’之毒,又接连破解了我们家海棠的‘化血蛊’与‘睡西施’,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小小年纪,她背后定是有高人相助。你可知那个人是什么人?”

    姚梓妍摇摇头。

    这件事她的确是不知的。

    冯玉婷倒也没有表示异议,让她起身,吩咐了些事情,也“善意”提醒了几句,便让姚梓妍离开了。

    从花月楼走出来时,姚梓妍背上已被冷汗浸透。

    她长长舒了口气,正要上马车,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忽然撞了过来。

    姚梓妍气得破口大骂,“走路没长眼么?!”

    那乞丐敷衍了句道歉,头也不回便匆匆忙忙走了。

    姚梓妍的脸一下扭曲了。

    在魏王府里要被宇文成练那好色的浑球欺负,在宫中要一切听从于那个看似无辜无害实则深不可测的皇后,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太婆就让她束手无策,在红袖楼要被冯玉婷吃的死死的,如今就连上街都要被一个乞丐撞得东倒西歪的!

    她姚梓妍凭什么活得这么憋屈!

    姚梓妍火冒三丈地低声骂了几句脏话,气不打一处来。

    马车距离她还有几步,她骂完之后,勉强压下怒气,正要走过去,却惊觉手上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见是一张纸条。

    展开来,上面白纸黑字赫然写着:“记住娘娘的恩典。”

    姚梓妍浑身一震,惊得丢掉了纸条。惊骇地张望四周。

    那乞丐早已不见了影。

    这地方,怎么可能会平白跑出来什么乞丐。

    姚梓妍脊背发寒,满脸的惊恐,汗毛直立。

    司徒敏在监视她,她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

    思及此,姚梓妍奔向马车,不顾形象地爬上去,急急催促车夫道:“走,快走!回去!”

    接下来的几日,花月楼的人私底下暗自活动,频繁联系京城中权贵府上安插的内线。

    花月楼当真是卧虎藏龙,能人辈出。

    此番若不是冯玉婷带路,萧如月他们还真怀疑不到花月楼的头上来。

    谁能想到这京城中最大的消遣之地,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红袖楼的巢穴呢?

    也幸好是有冯玉婷的人带路,他们才能找到红袖楼这么多年潜藏在大夏皇亲贵族家中的这许多细作。

    满朝文武家中,几乎都被安插了红袖楼的人,红袖楼经营多年,假借着宇文成练的手来夺皇位,想来是早有准备的。

    而此次冯玉婷亲自前来,在她看来,想必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萧如月冷冷一笑,她以为自己就是那东风了么?

    “娘娘,此次主子几乎把人手都给撒出去了,花月楼那些人的行动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银临说起自家主子,言语之中是满满的骄傲。

    萧如月眸子里的寒意收了收,说道:“你家主子一向是运筹帷幄,银临你也不是第一天见识了,怎么还这么兴奋?”

    银临脸上的笑容一僵,生怕萧如月会多想什么似的,连忙道:“娘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

    “本宫没往那方面想,瞧你想哪儿去了。”萧如月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不慌不忙打断道。

    银临有些不好意思,求助地看了看绿衣。

    “娘娘,还有那个魏王妃呢。那日你不是找人给她递了张纸条么,她吓得几天都没睡好呢。”

    “没睡好那是她自己心里有鬼。”萧如月淡淡道。

    宇文赫的这些下属,全都对他死心塌地的,恨不得替他把命豁出去。

    萧如月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主子,才能让底下人如此地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这是怎么样的信念。

    然而,被银临姑娘给带歪了。

    “算算时间,淮阳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十三和崇越他们也该回来了吧。”萧如月也不继续追着不放了,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是的。安置好那边的事情,他们便该回来了。”银临点点头说道。

    萧如月“嗯”了一声,往满眼期待的绿衣那儿看了一眼。

    绿衣羞赧不已,双手捂脸。

    萧如月也就不再逗她了,又询问了银临一些关于宫中的事情。

    宫里琉璃阁那边倒还算是平静,叶海棠应该还不知道她的好姐姐已经入京了。

    这些日子以来,叶海棠红颜成白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乖乖困守于琉璃阁那点地方。

    她也是识相的很,清楚在找到外援之前她什么都不能做,于是也一直安分守己不惹事。

    可一旦她得知冯玉婷来了,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所以,还是要早做准备才行。

    “银临,你去准备一下,过会儿咱们去琉璃阁走一趟。”萧如月沉吟片刻后,忽然说道。

    “娘娘!那个叶贵妃要恨死你了,你怎么能去琉璃阁呢!”银临还未来得及发表意见,绿衣便抢在最先咋呼起来了。

    萧如月眉头一敛,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太大,连忙捂住嘴。

    过一会儿,又说:“可是娘娘,那个叶贵妃不怀好心,她三番四次想对付您甚至想置您于死地,您好不容易才把她关在琉璃阁里叫她出不来,这会儿去琉璃阁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你的意思是说,本宫是羊,叶海棠是虎?”萧如月煞有介事地道。

    绿衣顿时蔫了。

    苦着脸,比苦瓜还要苦。

    银临瞧着也觉得不忍心。

    她没忍住,问萧如月道:“娘娘怎么要去琉璃阁?叶海棠对娘娘您是恨之入骨,虽然绿衣说的话不太恰当,但绿衣的顾虑也确实是有道理的,您这个时候去琉璃阁,岂不是要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么?”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的是:您若是有个好歹,奴婢可怎么向君上交代?

    萧如月一眼便看穿了她们的心思,说道:“本宫去琉璃阁自然是有本宫去的理由。本宫早已不是当日那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身边还有银临你,还有青青,区区一个叶海棠,何惧之有?”

    银临哭笑不得。

    她什么时候就成了娘娘的挡箭牌了。

    这话要是给主子听见,还不得吃醋了。

    青青顿时头大。

    萧如月笑意轻浅地吩咐银临去准备,又喊着绿衣去带上两个好吃的糕点

    绿衣一听说自己辛辛苦苦做的东西竟然要喂给叶海棠,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叉腰骂道:“给她吃还不如给狗吃呢。”

    “少胡说,”萧如月闻言,不悦地皱眉,“狗听见了要不高兴的。”

    绿衣:“……”短暂的错愕之后,哈哈大笑。

    最终她是没能拗过自家主子,只好装了两盘点心,一个水晶糕,一个海棠酥。

    瞧她那不情不愿的模样,比被人抢了银子还心疼呢。

    琉璃阁已封闭有一段时日了,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除了素日里送吃食的人御膳房小太监之外,来的便是内庭送日常用品的人了。

    再没有其他人来过。

    这宫里本来也是攀高踩低的地方,之前叶海棠仗着有冒牌太皇太后撑腰,在宫里气焰嚣张,那几个美人才人便想蹭着她的热度在君上面前露脸。

    而今她是得了癔症被锁在琉璃阁里养病,那些人自然不会来了。

    不止美人才人们不来了,就连原本在琉璃阁伺候的下人,自个儿想往高处走,不愿意吃苦,也纷纷寻了借口调走了。

    宫里惯来如此,也不稀奇。

    偌大的琉璃阁竟然毫无生气,死气沉沉。

    萧如月推门二入,扑鼻一股久无人进出的霉味。

    这地方一大,最怕没人气了。

    亚娜端着药罐子,骤然听见开门的声音,跑过来一瞧,不禁惊呼道:“皇后娘娘!”

    萧如月以绣帕掩鼻,秀眉微蹙,瞪了门口的侍卫们道,“叶贵妃只是养病,又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好好的地方怎么给糟践成这般模样?”

    亚娜一脸的欲言又止,把药罐子往地上一放,冲着萧如月便是一通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银临,赶紧把人扶起来。”萧如月可没想到她会来一出。

    银临眼明手快,弯腰便把人给扶起来了。

    “皇后娘娘,您帮帮我家主子吧。”

第172章 看笑话

    亚娜哭丧着脸,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萧如月不想在门口多做纠缠让外头下人瞧了笑话,吩咐银临扶她进去,绿衣则端起了地上的药罐子。

    屋子里的味道比外头还要重些。

    萧如月掩住口鼻,轻蹙秀眉不言语。

    走在后头的绿衣没忍住嫌弃了句:“这味道忒呛人了,你们是怎么伺候自己主子的。”

    亚娜的脸色立马就白了。

    绿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闭上嘴。

    琉璃阁里没几个人在伺候了,叶海棠更是把自己关在一个屋子里,除了太医来时不得不露脸之外,其余时候都躲着不见人。

    惯常是夜里不睡,白日不起。

    亚娜低声解释说,“我家娘娘她……状况一直不太好,太医来了也不肯好好给瞧病,药也不肯好好吃,长此以往,奴婢怕她的身子……会熬不住。”

    萧如月只当未曾听见她这些话,命令道:“前头带路。”

    她不敢有异议。

    在亚娜的带路下,又往里走了一段,那边才是叶海棠的寝宫。

    琉璃阁是贵妃的居所,本是富丽堂皇的紧,如今这一荒落,便显得处处凄清了。

    “咣当。”

    萧如月等人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隔着一扇门传来的砸东西的声音。

    听那落地声清脆,怕是有什么珍贵上好的瓷器遭殃了。

    叶海棠在这里关了这么久,脾气却是半点不收敛。

    萧如月嘴角掠过讽刺的笑容,但很快消失无踪。

    亚娜脸色尴尬的很,跑在最前面要去开门,被萧如月拦下。

    她自个儿走到了最前,径自推开门。

    一道影子从门缝飞了出来,萧如月早有防备,闪过迎面而来的攻击,那东西落地砸了个粉碎。

    萧如月这才理了理衣摆,抬腿往里走,以轻轻柔柔的嗓音说道:“叶贵妃,本宫来到琉璃阁,你就是这么接驾的么?”

    银临与绿衣生怕萧如月有个不测,马上跟上去。

    亚娜也走在了最后。

    房内被丢的一塌糊涂。

    看得出来住这儿的人心情有多糟糕,也看得出来,她的脾气有多火爆。

    一个女子背着众人站在床边,头上包着头巾。

    那是叶海棠无疑了。

    “叶贵妃的礼数当真周到的紧,是病还未好,才这般肆无忌惮么?”萧如月冷然嘲讽道。

    “哼。”

    只听得冷哼一声,背着她们的叶海棠,倏地转了回来。

    “啊!”绿衣惊得捂嘴大叫。

    只见叶海棠脸皮依旧如老妪般松垮垮,瞧着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她转身时,头巾松开飞走,露出满头的银丝。

    她身上却穿着艳极了的宫装。

    这张脸,与这头银丝,与宫装形成了鲜明对比,很是骇人。

    萧如月心中有准备,自然不会被吓到,她面不改色。

    银临也是见过大风浪的,加上之前便见过叶海棠这副模样了,自然不会再被叶海棠惊到。

    气氛一下子静的可怕。

    静的压抑。

    亚娜见状连忙端着药罐子上前,“娘娘,您的药熬好了,还是趁热喝了吧,过会儿便凉了。”

    叶海棠狠狠瞪她。

    “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儿了。让你熬个药熬大半天,要是凉了,你就连药汁带药渣全给我吞下去!”

    模样之凶狠,像是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了。

    她这姿态,分明是针对萧如月的。

    萧如月又岂会不明白。

    “叶贵妃既然有病在身就该好好吃药好好养着,动辄砸东西骂人,对养病一点好处也没有。”

    她冷眼睨着叶海棠,说道。

    叶海棠闻言瞪眼,她这一头银丝与满脸的褶子,瞧着便叫人心里发毛。

    绿衣都不敢瞧她了。

    萧如月淡淡笑着,转而对亚娜道:“内庭给琉璃阁的吃穿用度半点没少,可这宫里头的东西,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品,是我大夏子民的心血结晶。但叶贵妃在病中,若学不会珍惜爱护,本宫会即刻令内廷司将琉璃阁的所有易碎瓷器全数换成铜铁。”

    “你敢!”

    叶海棠激动地拍桌,嘴上涂了胭脂,此时她仿佛是仗着血盆大口的妖怪,要一口吞下萧如月似的。

    银临想也不想,挺身拦在了萧如月身前,“叶贵妃慎重!”

    萧如月眼角余光扫了亚娜,吩咐道:“你家主子癔病又犯了,快些喂她把药喝下。”

    亚娜连连称是,用玉碗倒出药汁,双手捧到叶海棠跟前。

    叶海棠目光凶狠,瞪着药汁不肯喝。

    萧如月便又唤了两名侍卫入内。

    侍卫面面相觑,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在琉璃阁当班的,隔着一道墙都能听见这里头传出去的噼噼啪啪的砸东西的声响。

    如今亲眼看见叶贵妃,这模样真是骇人得紧。

    叶海棠愤愤缩了回去。

    她见识过银临带着萧如月跳窗而入的模样了,再者,眼下的情况若是硬碰硬,于她无半点好处,眼下她也不是萧如月的对手。

    这才作罢。

    银临扶着萧如月坐下,心有余悸:“娘娘,叶贵妃的癔症还没好呢。您要安抚叶贵妃也不能急于一时,若是伤着自己,奴婢可没法跟君上交待呢。”

    萧如月摇摇头说没事,银临便不好说什么了。

    那边,叶海棠还盯着亚娜手中捧着的药碗,眼前有两名侍卫堵着,这架势是想做什么她不会不懂。

    她瞪了瞪萧如月,萧如月感觉到她愤恨的视线,却不理会她。

    最终,叶海棠吹了吹药汁后,一口饮尽。

    看着她把药喝下去,萧如月这才让侍卫退下。

    “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么?本宫药也喝了,你笑话也看了,你不走还想怎么样?!”叶海棠把白玉碗倒扣在桌上,两眼瞪着萧如月,面目狰狞。

    绿衣立即挺身上前,“叶贵妃你说话客气些!你目无尊卑,我家娘娘是可以治你个大罪的!”

    “治罪?你们别忘了,我可是个得了癔症的病人,我说的话谁也不会当真呢。”叶海棠白了银临一眼,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写满了讽刺。

    绿衣气得想顶嘴,被萧如月拦下了。绿衣也不好忤逆自家主子的意思,便用力跺脚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叶海棠脸上满满是嘲讽。

    绿衣就更气了。

    “叶贵妃既然晓得自己是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成天这么疯疯癫癫的,也不好好吃药,病如何会好?”萧如月冷冷笑道。

    叶海棠怒瞪她,她也毫不在意。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哼,爱说不说。”叶海棠表现得满不在乎,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她心里清楚,无事不登三宝殿,萧如月不会无缘无故来琉璃阁见她。

    要知道,她就算是变成这样,也不是毫无威胁的。她萧如月胆敢带着两个宫女便出现在她母面前,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因此,叶海棠不敢轻举妄动。

    她想静观其变。

    萧如月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事,她凑近叶海棠,在她耳边轻轻道:“好消息是,你的那位好姐姐已经进京了。”

    叶海棠惊喜不已,但她又不信萧如月的话,“你想诓我不成?”

    萧如月退开些,用屋里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坏消息是,她来也救不了你。”

    叶海棠满脸怒容,“哼!你休想让本宫信你的话!”

    萧如月也不生气,浅浅一笑,搭着绿衣的手站起身。

    “叶贵妃,话本宫已给你带到,信不信由你。本宫怕你这琉璃阁长夜寂寞,还特意给你带了我们家绿衣精心烹制的糕点,吃不吃,也由你。”

    说完,她示意银临把桌上的食盒打开,便径自走了。

    身后传来叶海棠骂骂咧咧的声音,随后便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响。

    绿衣回头一看,竟是那两盘点心,气得她头顶都要冒烟了。

    这个该死的叶贵妃叶海棠!她竟然把她辛辛苦苦做的东西给砸了!

    萧如月也回头看,轻轻叹息摇头:“罢了。”

    叶海棠训斥亚娜,又骂道:“还不快些把这碍眼的东西收拾掉,谁知道他们送来的东西有没有下毒!”

    亚娜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地上的糕点,端着药罐子与空碗便退了出来。

    一脸苦相。

    萧如月并未走,就在外头等着。

    亚娜见到萧如月,放下东西便朝她跪了下去,二话不说先行大礼。

    “你这又是做什么?”绿衣不悦地瞪她。

    亚娜低着头,委屈地不得了。

    萧如月看了银临和绿衣一眼,示意她们先退远些。

    绿衣不乐意,但是被银临拉开了。

    这会儿便只有萧如月与亚娜两个人。

    萧如月瞥了眼亚娜身边的药罐子,徐徐说道:“太医给叶贵妃开的方子本宫已经看过了。这药罐子里的药,恐不是太医给开的吧。”

    亚娜背上一僵,手紧紧攥着衣角,“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不是很……很明白……”

    “这方子是你家娘娘自己开的,是你将之与太医开的房子掉了包。本宫说的没错吧。”

    亚娜抬起头来,眼中惊诧不已。

    但她一想到,之前自家主子对皇后娘娘几番下手不成,能一次次挨过来,皇后娘娘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第173章 蛰伏待机

    萧如月淡淡笑道,“你从本宫一踏入琉璃阁,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本宫在这里等你,便是晓得你是有什么话想说。这儿没旁人了,想说什么便说吧。”

    亚娜不说话,给萧如月连磕了三个头。

    萧如月敛着眉头不语,亚娜抬起头来,“皇后娘娘,您帮帮我家娘娘吧,她……她真的……”

    “叶贵妃的脾气不太好吧?若是给她得知你向本宫求饶求助,她定是不会放过你的。”萧如月不紧不慢地打断她。

    亚娜脸色又白了一白,咬住下唇拼命忍住发抖的冲动,几欲把下唇给咬出血来了。

    萧如月见她不说话,转身便要走,亚娜连忙喊道:“皇后娘娘!”

    她顿了顿,回眸看来,“还有何话说?”

    “皇后娘娘,我家娘娘在我身上下了某种药,若无解药,每到发作的时候,整夜整夜地腹内如刀绞,能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求皇后娘娘仁慈赐药啊!”

    亚娜双目含泪,声泪俱下。

    原来不是为了她家主子,而是为了她自己。

    萧如月冷冷道,“你家娘娘给你下的,本宫如何会有解药?你莫不是把本宫当成是你家主子那般的人了。”

    亚娜死死咬住下唇,伏跪在地上,身子在颤抖。

    其实早在进门之初,萧如月便瞧出了亚娜身上有问题了。

    她脸色异常苍白,又有些黯淡发黄,双目无神,这不是因为近来一直在琉璃阁里鲜少见人,而是得了什么病症,夜不能眠忧思过度的表征。

    “你起来吧。”

    亚娜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来。

    萧如月扶了她一把,示意她伸出手来。

    亚娜迟疑着把自己的手交出去。

    萧如月搭着她的脉搏,片刻,便收紧了眉头,亚娜神色紧张到了极致,几回欲言又止。

    “你的情况本宫帮不了你。不过,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了,祝你好运。”萧如月说着,转身便出去了。

    亚娜想叫住她,不敢。眼睁睁看着萧如月招呼了银临和绿衣,便走出了琉璃阁。

    萧如月等人走后,叶海棠便很快从愤愤不平中恢复过来。

    又或者说,方才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根本是她装出来的。

    她双目敛着锋芒,似乎陷入沉思。

    司徒敏的话固然不可信,但是,姐姐已到这件事,她还不会拿来信口胡诌。

    以此推断,姐姐定是进京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妖异的笑容来,“姐姐来了,一个司徒敏能如何?梁丘雅音又如何?”

    她脸上的笑容又被得意代替。

    姐姐来了,那件事就一定会成的。

    宇文家的江山,哼,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看你们还能传承到几时。

    从琉璃阁回来,梁丘雅音便凑了过来,“我一回来便听闻你去了那个阴森森的琉璃阁,怎么样,叶海棠那个女人如何了?”

    萧如月朝她笑笑,吩咐银临奉茶。

    银临也是识趣,奉茶上来后,便领着其他人退下了。绿衣也没留下。就连青青也退到外头去了。

    有梁丘雅音在,萧如月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本以为叶海棠会第一时间就先恢复自己的美貌,可今日到琉璃阁一看,她还是那副白发苍苍满脸褶子的模样。”待到只余下她与梁丘雅音二人,萧如月才徐徐说道。

    梁丘雅音闻言露出一丝异样,意味深长地看着萧如月。

    萧如月点点头,“不错,这个女人聪明的紧,太医给她开的药她一点都没喝,自己开了方子,让她手底下那个亚娜从配好的药之中取材,不用出宫门一步,便妥妥完成她的计划。”

    叶海棠是用药高手,她明白令自己快速恢复青春貌美需要付什么样的代价,在于她千般不利的状况下,她选择了最好的自保方式。

    先解毒,再做其他的也不迟。在琉璃阁中不能踏出一步,空有美貌也是无济于事。

    今日她去琉璃阁之事,叶海棠想必也是有所防备,否则不会演的如此极端。

    叶海棠不是没有脑子的人,相反的,她心机深沉城府也深。眼下的她,蛰伏待机,只为了等冯玉婷的到来。

    不过,很遗憾她亲手打翻了那两盘点心。

    出发前她特意打开食盒查看了糕点,便将叶海棠眼下最需要的东西给加进去。叶海棠的脾气秉性,她早就摸得通透。

    萧如真是月爱极了看她自作聪明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模样。

    “这才像是她的作风。”梁丘雅音说道,嘴角叼着一抹冷意,却是与她这张十六七岁天真烂漫的少女脸庞毫无违和感。

    “叶海棠心心念念着冯玉婷的到来,冯玉婷便是她的希望。她忍耐至此蛰伏待机,说明如今离她的目的,不远了。”

    “目的?雅音姐姐是指,叶海棠和冯玉婷利用宇文成练想夺取江山这件事么?”

    梁丘雅音点点头,“你想啊,她们是二十年前家破人亡被充为官婢的。在十多年前便通过操控姚梓妍,一步步把你和萧家逼到死地,她们对宇文成练无疑是利用,想要达到某种目的,甚至不惜与鞑靼勾结,狼狈为奸。”

    “在我眼中,那群鞑靼蛮子,除了吃肉喝酒就知道玩女人,这两个女人还不知道与那群蛮子是如何达成联盟的呢。”

    梁丘雅音话里有再明显不过的嘲讽和鄙夷,同时也有隐藏至深的惋惜。

    她在鄙夷叶海棠和冯玉婷的时候,心中也忍不住在叹息,为何好好的人要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吧?

    如此想来,她们是怀着怎样的一个可怕的执念,一步一步走到走到如今的?

    萧如月深深觉得恶寒。

    “是有必要好好查查叶海棠与冯玉婷的老底了。”萧如月口中呢喃着。

    其实她早有这个想法,但那几年正值西夏国内极少的动乱时期,犯官家的女眷悉数充为官婢,人数众多,加上有些年头,查找起来费时费力。

    梁丘雅音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水说道,“你莫要操心了,之前我便将这些线索都对你家夫君说了,你家夫君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我们查不到的事情,他应该会有办法的。”

    “莫说是叶海棠与冯玉婷她们的老底,把她们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也不是问题。所谓知己知彼,你家夫君那个人精,算盘打的比谁都响。”

    这下换了萧如月用奇异的眼神看着梁丘雅音了。

    “雅音姐姐到底背着我,与他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交易?”

    说这话时,她微微扯了扯两片唇瓣,笑容类似于皮笑肉不笑。

    梁丘雅音头皮一麻,“你说的是哪里的事情,我怎么看也不是这种人了。”

    萧如月眉头高挑,不语。

    宇文赫回来时,不让任何人通报便这么进来了。

    只见萧如月坐在软塌上,捧着书在看,房内寂静无声,只有阳光从窗外落进来。

    光芒中的她,粉黛未施,一头秀发简单地挽了髻,发间只别了只白玉簪,宛若天女下凡,恬静,绝美。

    听见脚步声,萧如月抬起头来,“回来了。”

    “嗯。”宇文赫轻轻应道,坐到了她身边。

    萧如月合上手中的书,抬眸凝视着他。

    忙了大半天,宇文赫眉间有一丝倦意,但面对她时,他面上却还挂着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银临说你去了琉璃阁,没出什么事吧?”

    “我好的很,有银临和绿衣在,如今的叶海棠能奈我何?”

    萧如月说的轻松,不以为然。

    宇文赫便也不再多问,笑着从后腰把她抱在怀中。萧如月也不抗拒,与他这么紧紧拥着,便觉得很幸福了。

    “想必,今日去琉璃阁之事,在你进来之前,银临便已经都详细禀告过你了。”

    “嗯。银临一贯很尽职。”

    宇文赫双手收紧她的腰身,脸埋在萧如月发间,深深嗅着她身上散发的自然香气,久久不肯松开。

    萧如月便任由他抱着,说道,“今日去琉璃阁这一趟,有十分不错的收获。”

    “那就好。”宇文赫的语气一直很平静。

    萧如月顿了顿,“你就不想问问是什么收获么?”

    宇文赫闻言也是顿了一顿,“你是指叶海棠城府极深,在这般田地下还不忘算计,还是指她那个贴身宫女向你求助之事?”

    此话一出,萧如月二话不说就把宇文赫给推开了,“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

    宇文赫知道纸包不住火,便索性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坦白了,“探子刚从鞑靼传回来的消息。你看看。”

    萧如月抽出信来看,里头大致提到了冯玉婷在鞑靼国内的事情。

    原来冯玉婷不止红袖楼楼主这个身份,鞑靼国医这个身份,也不过是掩护。

    她盯着宇文赫看,宇文赫有些心虚地说道:“之前梁丘姑娘便提醒过朕,所以差人先去翻叶海棠的老底。至于她那个贴身宫女亚娜,正如你所想,也是朕动的手脚。”

    “只不过,这一切在得到确切答案之前,不想让你跟着费心。”

    萧如月皮笑肉不笑,“原来君上也知道心虚。你什么都瞒着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被拆穿时的情景?”

第174章 弃子

    宇文赫静静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堪配得上五个字

    安静的美男子。

    萧如月瞪他。

    好好一个皇帝,没事学人家卖什么萌。还要不要脸了。

    还有不要以为你卖萌就能搪塞过去。

    萧如月板起脸道,“这里不过是冰山一角,你说,还有什么是瞒着本宫的?!”

    “冤枉了,皇后娘娘。我哪儿敢啊。”

    前一刻还自称朕的一国之君,这会儿哀叫一声,就差扑到萧如月脚前作出认错认罚的可怜样了,“我可以对书起誓。”

    “你对灯起誓也不管用。”萧如月狠狠睨他,从软塌上耸起来,叉腰居高临下俯视他,完全是女皇的气势。

    “我不管你之前都瞒着我做了什么,从今往后,不许瞒着我。否则,被我知晓,你就不用进邀凤宫的门了。”

    说完,在宇文赫若有所思的目光下,又补了一句:“跳窗也不成!”

    宇文赫一脸吃瘪,老老实实点头。

    “还有,往后想知道本宫每日都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不要从别人口中问,自己来听我说。”萧如月目光如炬,一语双关。

    宇文赫马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凑上来,“皇后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油嘴滑舌。”

    “油嘴滑舌只对你一个人。”

    萧如月:“……”忍不住翻了白眼。

    真是败给他。

    宇文赫端起边上的茶盏递到萧如月嘴边,“说说吧,今日你怎么忽然想起去琉璃阁的。”

    萧如月斜睨他一眼,大有:叫你去问别人,就知道没我知道的清楚吧的意思

    宇文赫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表示十分赞同,且已知错了。

    “这还差不多。”萧如月嫌弃了他一句,这才把今日自己去琉璃阁的前后都与宇文赫说了。当然,她没说自己在糕点上面动了手脚,这件事她也不打算与绿衣说的。

    毕竟,绿衣至今还在心疼她的糕点。

    诚然,她也觉得,好好的东西就这么糟蹋了,委实是暴殄天物了。

    宇文赫听完眉头收了收,眼眸微含,似乎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方才抬眸冲萧如月微笑,“你是故意在糕点上面动手脚,好叫叶海棠得知真相后,后悔莫及。”

    “她最后不是不知道么。”萧如月摊手,算是承认了。

    宇文赫失笑,“等她回过味来,便会发觉你的小心思了。不过,等到那时候,你早已经把东西安置妥当,不会给她任何翻出来的机会。她,只能对着宫门空长叹。”

    “我承认我小心眼,我就是想折腾她。放她在琉璃阁里边儿逍遥快活苟且偷生这么长时间,已经够宽宏大量。若不是眼下时机未到还不能要她的命,本宫岂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萧如月有些恼了,大抵是今日去见了叶海棠,勾起从前的记忆,心里堵得慌。

    如今见着宇文赫,便憋不住了。

    有时候,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大局为重,真真累人。

    可为了父母大仇,为了查清叶海棠与冯玉婷暗害她、暗害萧家的真正目的,也为了让宇文成练血债血偿,她才一直隐忍。

    想到在叶海棠手上丧命的她的孩子,想到宇文成练和姚梓妍亲手弄死的另外一个孩子,还有父母双亲的大仇,她又忍了下来。

    今日在琉璃阁时,她真恨不得把叶海棠掐死,或者掐着她的脖子问:你为什么要与冯玉婷设下这局?我萧家与你们有何冤仇?!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理她懂,她不好破坏宇文赫的布局,也不想让仇人死的太轻易。

    她从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大人物,她只想好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待大仇得报,心愿得遂,便足矣。

    换句话说,在叶海棠这些人伏法之前,她还会继续隐忍。

    复仇路漫漫。

    萧如月满脸怒容,眼底是冰冷的杀意。

    宇文赫握住她的手道,“就算你肯放过她,朕也不会放过她。她做的孽,朕会要她十倍百倍奉还!不过叶海棠这女人城府极深,没那么好对付。往后你若再想去琉璃阁,还要多加提防。”

    宇文赫眼中有浓浓的担忧。

    即便是在皇宫大内,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谁也不知道这宫里还有多少宇文成练的眼线可供叶海棠驱使。

    “我会带上银临。”萧如月保证道。

    宇文赫“嗯”了一声,说道,“出门记得把青青也带上。”

    萧如月没反驳,为了自身安全,带上青青是有必要的。

    眼下宇文成练对她虎视眈眈,暗地里还有个从未露面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大将军宇文骁在盯着,加上冯玉婷已入京,蠢蠢欲动。她若要外出,必然是要保证自己毫发无损的。

    说到冯玉婷,她便想到了姚梓妍。

    当日采薇带着姚梓妍手中收藏的宇文成练罪证入宫,换回了回春不老丹,同时也挨了一顿板子,姚梓妍因此对采薇越发信任。根据采薇的消息说,姚梓妍对那些回春不老丹已深信不疑,并且吃的津津有味。

    如今加上雅音姐姐送过去的东西,姚梓妍也一日既往地贪婪,想借助其药力挽留宇文成练。

    她却不知,无论是回春不老丹,还是那瓶东西,都是她的催命符。

    相思蛊相思蛊,顾名思义是一种蛊,相思缠绵,如胶似漆,也同气连枝命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雅音姐姐当年的无意之举,却是为今日做好了铺垫。

    当年,梁丘雅音送了萧如月两条虫子,那时候的她并不认识那就是蛊虫。后来机缘巧合,一条入了宇文成练体内,另外一条,则被包藏祸心的姚梓妍收了。但他们都毫不知情。

    相思蛊本无害,是用来情人之间相互感应的好东西。不过,一旦催化,便不同凡响了。

    若非雅音姐姐前些日子的提点,她也不知道,那对毛毛虫竟然如此厉害,还以为是雅音姐姐一时兴起的玩笑。

    相思蛊在宇文成练与姚梓妍体内这么多年,一直沉睡。而萧如月手中送出的回春不老丹之中,便有一味药是可以唤醒蛊虫的。

    人若包藏祸心,也不能怪蛊虫反噬了!

    萧如月陷入自己的思绪。忽然脖颈一阵痒痒,她猛地回过神来,却是她家这不靠谱的夫君在挠她的痒。

    “当真朕的面想什么想的如此投入?莫不是在想其他的男人?”宇文赫不好意思地盯着她。

    萧如月脸上微烫,“别闹,本宫能想什么其他的男人!”

    宇文赫却是不理,径自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惹得萧如月一记白眼,“光天化日,君上想做什么?”

    “皇后虽然是后宫之主,但最主要的还是朕的妻子。”宇文赫痞痞地笑道,不把萧如月瞪他的眼神放在心上。

    萧如月有不太好的预感,先是转移话题,“近来王婕妤慢慢接手宫内的事务,她虽然瞧着软软的,但做起事来有条不紊,是个好帮手。”

    “这些都是后宫的事务,你是皇后你做主便可。不必来向朕报备。”宇文赫说道,却是往萧如月跟前越凑越近。

    “不与你报备,别人又该说本宫是独裁**了……唔……”

    她一个晃神,面前的这张俊颜骤然放大,温热覆上她的唇瓣。

    辗转。

    缠绵。

    萧如月回过神来,气得推开他,“你……”

    嗓音却不像是问责,出口便成了娇吟。

    萧如月脸上滚烫起来:好丢人。

    “光天化日,索性无事,不如做点有意义之事。”宇文赫笑得越发邪气,横打将萧如月抱了起来,引得萧如月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呼。

    “宇文赫,你想做什么呢。外头还有人呢。”

    “外头什么时候没人过。”宇文赫振振有词,“放心,他们都是知情识趣之人。”

    萧如月:“……”我竟然无言以对。

    门口的人自然是知情识趣的,晓得自家君上与皇后娘娘最是恩爱不过,白日里有闺房之乐也是人之常情,听见里头的动静,也就自觉退下了。

    听墙角这种事,说到底好听不好说不是。

    入夜后,宫里里静悄悄的。

    琉璃阁没有人气,便显得阴森森的。这个时辰多半不会有人出来走动,于是也没人留意到,这时候亚娜房中来了一个人。

    她转过身来,在烛光之下,便可见,正是原先便一直在琉璃阁打杂的下等宫女,秋词。

    “秋词姐姐,我求过皇后娘娘了。可皇后娘娘她不肯……”

    “我知道。”秋词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对发生的事情已经了然,“皇后娘娘轻易不会答应的。”

    亚娜陷入沉默,眉头纠结,一筹莫展。

    身上的痛楚,却在此时发作,她捂着肚子蹲下来,痛苦不堪。

    秋词毫不迟疑地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她口中,“这个虽然不能解毒,但可以缓解眼下的痛楚。至于解毒之事……”

    语重心长,最后便沉默了。

    亚娜吞下药丸后,痛苦缓解了,却是满脸苦涩。

    出生入死又如何,结局,也不过是弃子而已。

    何况,如今的叶海棠已经自顾不暇。

    过了两日,便听说十三他们从淮阳回来了。

    听闻这消息,绿衣都坐不住了。斟茶都在走神,险些把水给倒到萧如月身上去了,满脸的荡漾遮都遮不住。

第175章 拦不住

    萧如月瞧她一脸的春风和迫不及待,也不忍心把人再拘在邀凤宫里干着急了,摆摆手大方道,“想去见他便去,别一颗心都飞了还赖在本宫面前不走。不知道的当真以为本宫苛待下人呢。”

    绿衣羞愧难当,跺脚以示娇羞,“娘娘,您说什么呢?”

    “想见的人好不容易回来了,本宫如何会拦着你不让你去见。快去吧,你再不去,望穿秋水的人可就要找上门来找本宫要人了。到时候不是本宫的错也要本宫来背锅了。”萧如月好笑道。

    绿衣又羞又臊又欢喜,捂着脸便跑出去了。

    繁文缛节也免了。

    果然是女儿心向外。想着去会心上人,连自家小主子都不要了。

    “不知不觉都快盛夏了,外面的日头也是越发毒了。”银临捧着插着荷花的花瓶从外头进来,荷花是新摘的,上头还沾着露水。

    萧如月笑着搭腔道,“新裁的夏装本宫瞧过了,很得我心。”

    银临听萧如月这么说,心里便满足了,能得皇后娘娘夸奖,是她莫大的福分。

    放好了花瓶,银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是了娘娘,奴婢进来时见绿衣急急忙忙奔出去,可是因为崇越他们回来了?”

    “嗯。”萧如月笑笑点头,看了银临一眼后,便继续翻看着内庭的折子。

    银临却是从自家娘娘眼中瞧出了一丝玩味,“娘娘,自打崇越随着十三出去,绿衣盼着崇越回来也盼了许久,这回他回来,还让他走么?”

    “让不让他出去是你家君上的决定,本宫没有这个话语权。”萧如月淡淡道,说完想起什么似的,煞有介事地托腮看着银临,“说来,待大局定了,绿衣与崇越若还像如今这般,他们的事情本宫自然会替他们操办。银临呢?可是想一直在宫中度过余生?”

    银临脸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娘娘,好好说着绿衣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奴婢……奴婢能伺候娘娘您已是莫大的福分,不敢奢求其他。”

    不敢奢求,那就是想咯。

    萧如月笑了笑,也不再追问,银临反而更尴尬了,忙想解释道:“娘娘,奴婢……奴婢想侍奉您和君上到老,奴婢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嗯,本宫明白你的忠心,莫要多想。”萧如月安抚道。

    银临还想说什么,却见皇后娘娘笑意轻浅地看着她,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去整理书架上的书去了。

    房内只余下萧如月翻阅折子的声音,还有银临走来走去的轻盈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萧如月收起手边的事情,望了眼窗外的天色,说道:“银临,准备准备,咱们去甘露寺上香。”

    银临整理书册的手一顿,诧异地转回身来,“娘娘,您要出宫!”

    “做什么这么惊讶?”萧如月神色平淡。

    银临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低下头,“是奴婢失态,娘娘恕罪。可眼下京中几大势力错综复杂,宇文成练与冯玉婷她们虎视眈眈,您毫无准备就这么出宫,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奴婢无万死难赎啊!”

    说着,双膝一软便是给萧如月跪下了。瞧她这模样,像是吓得不轻。

    “去之前跟你们家主子说一声便是了,宇文赫再不愿意让我出宫还能把气撒你头上呀,瞧你吓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家主子是个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呢。”

    萧如月好笑道,也不知道她是故作轻松还是怎么的,竟然一点不担心自己出宫可能会遇见的状况。

    须知道,外头有的是对她虎视眈眈的人。

    “……”

    银临大气都不敢出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唱的哪一出。

    君上的脾气大家都清楚的很,君上那是把皇后娘娘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出了宫门,便要面对那许多的危险。

    倘若有个好歹万一,十个脑袋也不够君上砍的。

    “起来吧,出宫这件事我自个儿去跟你们家君上说。”萧如月语气淡淡道,说罢便径自起身走出门去。

    银临愣了一愣,迅速跟上去,“娘娘,君上这会儿正在御书房,不止岳相在,萧尚书也在,还有其他几位大人,您……虽然您如今的打扮与男装时相差甚多,但与他们正面相见毕竟不合适,若是……”

    银临连忙上前去拦阻萧如月,萧如月也不再往前走了,“你说的也是,还是你去跑一趟吧。”

    “可……”

    “本宫也不是纸糊的人儿,谁想要对本宫不利也要问本宫答不答应。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去一趟御书房告知君上,本宫换了衣裳等你。”

    萧如月的口吻不容置疑。

    银临不敢多言,弱弱应了声“是”便走了。

    走时心里边还苦恼着,君上指不定要如何生气呢。

    宇文赫这个时候的确在忙,岳相等人皆在,工部王尚书也在场,银临庆幸方才自己拦住了皇后娘娘,否则娘娘在此与他们见了面,司徒无的身份被拆穿,事情就不好办了。

    银临此时着的是一等女侍的服饰,不认得她的朝臣,见她如此装扮便明白是皇后娘娘差人前来,自动自觉都退开了。

    宇文赫让银临上前,银临附耳低声转达了萧如月的话,宇文赫当即皱了皱眉,“胡闹,你也不拦着。”

    银临一脸的惭愧,“这……娘娘言出必行,奴婢哪里拦得住娘娘。”

    宇文赫一想也是,自家娘子那个性子,想做什么便做了,她的想法哪里是银临能左右得了的。

    他嘴角不自觉逸出一抹宠溺的浅笑,吩咐道:“由着她去吧,你好生照看着。”

    主子的妥协来的太快,银临好就有了心理准备,忍住这一时的笑意,恭恭敬敬朝宇文赫鞠了个躬便退出御书房了。

    御书房里的众人,在银临走后,面面相觑。

    这位年轻的君王向来不苟言笑面无表情,如今竟然会当众露出笑容,皇后娘娘是要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银临从御书房回来,便见萧如月已换好了衣装。

    萧如月穿的是一身再寻常不过的褙子与齐腰褶裙,墨竹短褙子,里头搭的近肤色交领衫,下裙为浅黄色,是为了不那么惹眼,穿的非常素净,衣上也没有过多的绣花,只有裙摆上绣了一丛与褙子一样的竹子作为点缀。

    萧如月手上还拿着面纱,这是为了出门在外方便而准备的。

    不过,此时在邀凤宫里准备妥当要出门的,不止有萧如月。

    沈良沈将军不知何时回来的,他的衣裳也换成了普通的劲装,配上他的兵器,分外帅气。

    有沈良同行,那就放心多了。

    青青倒还是寻常的装扮,她平日里要保护萧如月,在宫中也无人知晓她的存在,她便不曾穿过宫装。

    银临上前来,向萧如月行了一礼,“娘娘,奴婢向君上禀报过了,君上只说由着您,让奴婢好生照看着。”

    “嗯。”萧如月淡淡点了头,早就猜到有此结果。

    银临说了“告退”,便也去换装了。

    很快,萧如月便带着沈良、银临与青青三人坐上出宫的马车了,临走前吩咐彩茵道:“绿衣回来时告诉她,本宫去去就回,也会顺便向她勿念。”

    彩茵满脸的羡慕,想来,她也是很想出宫的。

    车夫是经验老道的车夫,出了宫门便直奔城中的甘露寺。

    据说甘露寺的大佛非常灵验,香火鼎盛,京城的百姓三五不时都要来上上香,像什么开铺子做生意的、嫁女儿娶媳妇生闺女生儿子的,都会来庙里拜一拜。

    且不说其他的,都说这人心向善心诚则灵,来过的人都说灵验,这甘露寺的香火自然也就越来越旺盛了。

    一下车,银临见人来人往,便心生担忧了。

    她压低声音道:“娘娘,这人多眼杂的,是不是……”

    “不怕,正是因为人多眼杂,虎视眈眈的人才不好下手。”萧如月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沈良听着她们的对话,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这风口浪尖之际,公主偏偏要出宫,而且是以这般微服私访的方式,只带了他们三个人,若是有个万一有个好歹,如何向陛下交代?

    但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中纠结,说不出口。

    沈良心中暗暗发紧,大掌紧紧握着自己玄色的刀鞘,警惕地打量左右。

    萧如月瞧出他的紧张,但也不多说什么,“走吧。”说着便往上走。

    青青、银临一人一个方位,护卫着萧如月左右,沈良殿后。

    甘露寺里的香客众多,萧如月的打扮又十分寻常,脸上还蒙着面纱,与寻常人家来上香的小姐夫人并无二致,一路走过来也没人多在意。

    她身边有两个人带刀配剑的,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目,毕竟这年头,权贵们都喜欢雇佣些江湖侠客为护卫,实在算不得稀奇。

    萧如月一行人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进了大雄宝殿。

    银临替萧如月在佛前请了三柱香,萧如月郑重地叩头,祈福,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地说了半天,这才把三炷香交给银临让她插入香炉之中。

    青青虽然离得近,但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第176章 下下签

    但看皇后娘娘的神色,却是颇为严肃认真,像是……把心里憋了许久想说的都对佛祖说了。

    可是,娘娘要求什么呢?

    青青百思不得其解。

    上了香后,萧如月又拿起签筒求签,又念念有词说了一番,最后摇啊摇,摇出了三支签,上中下签各一支。

    “怎么会这样……”她嘟囔着,把竹签给放回签筒里,在佛前念叨了一番,再摇。

    又是三支签,上中下。

    萧如月脸色不好看。

    银临和青青,还有沈良的脸色也都颇为尴尬。

    站在一旁的和尚,也忍不住向萧如月这边多看了一眼。

    萧如月像是不服气似的,重新求了一次。

    这回出来的,终于是一支签。

    银临捡起来一看,下下签。

    手就顿住了,下意识想往身后藏,“夫人,您再求一支吧。”到嘴边的”娘娘“二字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你不用藏了,我都瞧见了。”萧如月神色平淡道,放下签筒便示意青青扶她起身。

    银临尴尬,却也不好藏她的签,脸上微赧,老老实实地交了出来。

    “女施主,若要解签文请移步殿外。”守在佛前的大和尚上前,朝萧如月恭敬地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萧如月微微颔首,扶着银临的手走出大雄宝殿。

    解签文的大和尚就在殿外,一张小方桌,两条长板凳,像摆了个摊子。看他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是生的慈眉善目,眉眼间自有一股得道高僧的出世风范,与其年纪并不相符,但也不觉得违和。一看他,便是个普度众生的方外之人。

    萧如月在摊前坐下来,“大师,劳烦替小妇人解一签文。”

    “阿弥陀佛。”那个大和尚双手合十,神色平和,却带着恭敬,伸出双手来。

    萧如月微笑着递上自己手中的下下签。

    大和尚照着签头序号在签文册子上对照翻找,不一会儿便寻到了对应的签文,徐徐念了出来。

    “半生困君没门东,安得九霄有路通,不意西宫从实决,涸鱼安所是天宫。”

    萧如月凝神听着,十分专注。

    大和尚念完签文,便将手中签文递给了萧如月,徐徐道:“不知施主所求何来?”

    “前程,命数。”

    大和尚摇了摇头。

    萧如月问道:“可是此签有问题?”

    大和尚把指着签文说道:“此签为下下签,第一句,半生困君没门东,喻的是前途不畅;第二句安得九霄有路通,九霄云外常人无法到达,喻为所求之物恐怕今生难得。第四句是涸鱼安所是天宫。鱼儿困于干涸了的车辙沟中,境地窘困,进退维谷。夫人代求之人,怕是有性命之忧。”

    萧如月眉头微颦,垂眸若有所思。站在她身后的银临瞧不见她此时的神情,但内心觉得,眼下状况不太妙。

    随着萧如月陷入沉默,签诗摊前的气氛一下降了下来,像是要凝固了一般。

    与周围熙熙攘攘的静香祈福人群形成了鲜明对比,格格不入。

    沉寂了好一会儿。

    只听大和尚又指着签文的第三句说道:“这签也不完全就是不好。第三句道不意西宫从实决,若能脚踏实地从小事出发,也许还有转圜余地。”

    萧如月闻言,眸子里闪过一抹微弱的亮光。

    大和尚双手合十,又念了句:“阿弥陀佛”。

    萧如月也学着大和尚的动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指点。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那大和尚眼中有些许惊异一闪而逝,若无其事道:“贫僧法号慧岸。”

    原来是甘露寺里传为传奇的高僧,慧岸大师。

    慧岸大师是主持慧能大师的小师弟,自小在寺中长大,小小年纪慧根了得,能人之所不能,佛法高深,不是寻常僧侣能够比拟的。

    “多谢慧岸大师指点,今日得见高僧,是小妇人三生修来的福气。”萧如月面带笑容语气诚恳。

    这话是她打从心里的想法,毫不掺假。

    慧岸大师声名远播,但能得见其面者,寥寥无几。她在前世也曾多次来到甘露寺,那时年少,有些执念,但从来无缘得见。

    今日一见,已是福缘。

    沈良和银临、青青三人的脸色皆变了变。

    慧岸大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盛名远播,天下人尽皆知。

    今日能一见,确实就如娘娘说的一般,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施主过奖了。”慧岸大师轻轻颔首,看着萧如月意味深长地说道:“签文所示,半不一定能代表一切,饶是神佛也不能替人决定命数前程。万事由心而定。”

    “多谢大师。”萧如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语,便起身告辞。

    “施主。”慧岸大师叫住她,说着站了起来。

    萧如月迈出两步,闻言回首。

    “施主命格奇特,非比寻常,有大富大贵之相。但命途多舛,戾气过重,注定一生大起大落。施主若能心存善念,必能修成正果,得偿始终。”是慧岸大师如是说道。

    慧岸大师的目光扫过萧如月一行四人,面上带着通达的笑容,宛若佛祖拈花一笑,一双灵撤通透的眸子仿佛堪破表象直视因果。

    萧如月心头一震,内心的秘密被第一次相见之人透视,无所遁形。

    最终,她徐徐点头。

    这位传为传奇的人物,果真传奇。

    萧如月领着银临、青青与沈良三人离开,听见梵音吟诵般的声音传入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可以死,死可以生。

    这话与钟声与梵唱交织一体,在萧如月心里不断不断地冲击着。

    她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跟在她身后的三人都没能看见,萧如月点漆般乌黑的眸中,坚毅的光芒大盛。

    “娘娘,方才那签,您是替谁人求的。”走到僻静处,银临实在按捺不住,以只有她与萧如月等人才能听见的嗓音询问萧如月道。

    这次她倒是比青青还沉不住气了。

    方才萧如月与慧岸大师的对话他们都听在耳中,一字一句,都透着禅机,又听得人心头发慌。

    银临便担心,这签若是为君上而求,岂不是大大的不利?

    萧如月将签文收入袖中,不语望向天际。

    替谁求的?

    她是替宇文成练与姚梓妍还有叶海棠和冯玉婷等人求的。

    也许真要搬出那句话,天作孽或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她信世间神明,她也信若须积德,但心结沉重难解。

    慧岸大师的一番话,开导了她。

    命数啊,到头来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善恶到头终有报。

    心存善念,方得善终。

    银临见萧如月不答,心便提了起来,“娘娘……”

    “这签不是替我家夫君求的,你家主上很好。”萧如月收敛起心事,张嘴不忘了调侃银临。

    说来银临对宇文赫可谓是死心塌地全心效忠,宇文赫若是要她鞠躬尽瘁,她必定会死而后已。

    有时候她真要怀疑,银临和宇文赫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牵扯,像什么生母之类的皇家秘辛。但她思来想去,银临的年纪生不出宇文赫这么大年纪的娃儿,若是要往不为人知的皇家秘辛上面扯,说不定银临会是宇文赫的姐姐呢。

    当然,这都是她自个儿的脑补,做不得数。以后有闲暇有机会再去验证。

    银临顿时尴尬,搓手无措,“娘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她想辩解,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便给吞了回去。

    脸色潮红,欲言又止。

    在深宫内苑多年的银临姑娘也有这样的时候,当真是不多见的。

    沈良心中有些惊异,但在他脸上,一点儿瞧不出来。

    萧如月却是不再逗银临了,移步往山门走去。

    银临三人皆愣了愣,随即追上。

    “夫人来了甘露寺,却不去见一见主持大师么?”青青压低声奇道。

    萧如月:“来甘露寺只是为了烧香求签,目的达成,就不去打扰主持大师修行了。”

    皇后娘娘说一不二,说不打扰主持大师修行,自然就不会去了。从沈良的角度看来,越少人知道娘娘来了甘露寺越好。

    离了甘露寺,萧如月不急着回宫,便让沈良寻一家酒楼菜馆,要在外头解决午膳。

    沈良一成不变的面容有一丝崩裂,最终敌不过自家主子的命令。银临本是建议去太白楼的,但萧如月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给否决了,她指名要沈良选地点。

    这些日子以来,暗中保护萧景煜,在京城穿行,对京城情况比银临和青青这土生土长的大夏人还要清楚,地点交给他定,萧如月自是经过一番考量的。

    沈良带路,选了一家菜馆,叫“春和斋”,生意也是红火,虽然比不上太白楼那般进出的顾客皆是达官显贵,但也别有滋味。

    用沈良沈将军的话说便是:“萧尚书与君上曾来过此地,卑职也曾有幸一偿他们的招牌菜。”

    萧如月闻言陷入片刻的沉吟,而后点头称善。

    但银临瞧着皇后娘娘的脸色,不禁暗自替君上捏了把汗。

    为何呢?说不上来。大抵是女子的直觉吧。

    这么想着,银临又多看了皇后娘娘一眼。

    皇后娘娘模样姣好动人,尤其一双眸子灵动无双。面纱遮住她半张脸,却遮不住她那双清透的眸子,眸光流转,便有无限风情,但她此时只觉得,有些危险。

第177章 黑衣蒙面人

    在银临打量着萧如月时,萧如月也朝她看来。银临被她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忙借口说要去解手,问了店小二茅厕的位置,便匆匆走了。

    萧如月收回目光,面纱下的她在笑,但笑容被遮住,旁人瞧不见。

    银临走后,萧如月便让沈良做主点菜,沈良犹豫了片刻,萧如月又道:“既然是你选的地方,那自然是你来点菜。咱们都未曾来过,哪里晓得这地方什么菜好吃什么不合胃口的。”

    沈良无可反驳,便按照记忆中宇文赫与萧景煜当时点的那一桌菜,依样画葫芦。

    菜开始上来时,银临才回来,坐下时与沈良和青青有意无意对视了一眼。

    瞧她的神情,应当是借着如厕为由,把这菜馆前后给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回来的。

    萧如月自然看的穿她这些小把戏。

    她一时任性心血来潮便跑出宫来,未曾提前安排好护卫,便等于叫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银临与沈良青青他们皆是奉命贴身保护她的人,格外小心是必然的。

    春和斋里已经有好几桌客人,在萧如月他们之后,又来了几桌客人,店里基本上都坐满了,十分热。

    等着上菜的功夫,银临已替萧如月斟好了茶,萧如月左右看了看,便摘下来面纱。

    春和斋二楼有雅间,但萧如月说要在楼下便好,去雅间就没意思了,故而他们进来后,便选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

    店小二端菜上来时,眼睛瞄见萧如月的长相,端着菜的手愣是就僵在那儿了,一双眼珠子盯着萧如月的面容,目不转睛,目光迷离。跟被摄了魂似的,一脸的痴迷,动也不动了。

    这姑娘生得也太好看了,巴掌大的鹅蛋脸,这双眼睛跟水做的似的,小鼻子俊俏的不行,小嘴巴粉红娇嫩,这是谁家的夫人小姐啊,生的跟天仙似的。

    他手上的盘子一歪,汤汁沿着一侧流下来。

    青青离他最近,二话不说夺下他的盘子。银临紧跟着冷冷哼道:“嗯哼!”

    店小二恍然在梦中醒过来,迎头对上银临的目光,狠狠打了个冷颤。

    “哼!滚。”沈良更冷,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说:再多看一眼,本将军把你脑洞拧下来!

    店小二又打了个冷颤,拿起托盘逃命似的飞奔而去,却又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沈良这会儿更生气了,大庭广众之下就要拍桌而起给店小二一点颜色瞧瞧。堂堂一国公主西夏皇后,岂是这种市井小民能够亵渎的!简直岂有此理!

    掌柜的见情况不妙,连忙过来赔礼道歉,连声说是自己管教无方,望贵人莫怪,但眼珠子也忍不住往萧如月脸上飘去,也露出那种痴迷的神色来。

    萧如月面带微笑,不愠不怒,却不搭一句话,那掌柜的自知理亏,又连声说了几句抱歉,银临眼角余光睨了他一眼,他这才识相地退下了,临走还说,不会让那个不懂事的小子再过来了。

    而后,便听见后厨有掌柜的凶恶的骂声,声音还不小,引得其他客人张望。但掌柜的很快从后面钻出来,赔着笑脸请诸位客观海涵。

    沈良面现怒容,大手按在刀柄上,像是随时要冲过来似的。

    “沈大哥,莫要动气。”萧如月柔声道,“咱们是出门在外,不宜把事情闹大,用过膳咱们就该回去了,惹了事不好收拾。”

    “可是……”沈良心有不甘。

    银临和青青也想说点什么,却被萧如月摇摇头,打断道:“不过是一个色迷心窍的小小店小二,大不了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便是了。”

    萧如月笑着说道,笑容无害。

    沈良愣愣点头,银临和青青吩咐露出了然的神色。

    三人这才谁都没多说。

    后面几道菜先后端上来,那个盯着萧如月不放的店小二倒是没出现了,菜上齐,萧如月便不客气地开始吃上了。

    她率先开吃,又招呼着沈良三人动手,沈良银临和青青这才敢动筷子。

    店里其他人也都在吃,不时的也有惊叹声,有人夸奖说,这春和斋果然名副其实,菜做的是一绝,尤其是半江明月、天上人间、花开富贵这几道招牌菜,完全不输给赫赫有名的太白楼。

    萧如月他们的桌上也有这几道菜,听着邻桌说的起劲,他们下筷子时,都带着品鉴的心,视乎是想尝尝看,这东西是不是真如传闻中说的那么好。

    四人之中,数萧如月吃的最为开心了。她吃东西小口而快,吃得津津有味,她这模样生得姣好,如此吃法竟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反而令人赏心悦目。

    只见她正吃的开心,动作却是一滞,不知为何,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觉得……有点晕,浑身没什么力气。”

    “夫人,你怎么了?”银临惊讶得手上一顿,瞧出她的不对劲,放下筷子想来扶她。

    萧如月摇摇头,张嘴想说话,可话还未说出口,双眼一闭,竟是晕过去了。

    “夫人!”银临惊得站起来。

    青青和沈良也是同时停手耸了起来,察觉到周围不对劲,沈良的手摸到自己的佩刀,“铛”的一声,刀拔出鞘。

    店里正吃的起劲的几桌客人,神色一变,从桌子底下摸出兵器,纷纷朝萧如月他们这边围了过来。

    大门不知怎地便关上了。

    青青也把剑严阵以待,银临则负责扶着萧如月,三个人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刺客。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银临冷冷质问道。

    包围圈越围越小,青青要冲出来的脚步却是一顿,似乎也跟着站不稳。

    不止她如此,就连银临和沈良也是如此。

    “你们……你们在饭菜茶水之中动了什么手脚!”沈良面色沉黑,摇摇晃晃地像是站都站不住,更被说挥舞手中的刀以对敌。

    “为了让你们束手就擒,自然要在饭菜里面多动点手脚。”一个沙哑的男声从灶下的方向传来,“十香软筋散的味道不错吧?这会儿是不是提不起内息,浑身无力,头晕眼花呢?”

    那层帘子掀开,一个身穿黑衣脸蒙黑巾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负手走来,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样子。

    自打这个黑衣人出现,刺客们便望着他,他显然便是这些人的头头。

    春和斋里静的只有脚步声了。

    沈良愤恨地瞪他:“你们究竟想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当然是要这个女人!”黑衣蒙面男子指着银临扶着的的萧如月,“你们把人放下,跪地求饶,本……本座还能饶你们一命,若是想要负隅顽抗,就莫要怪本座痛下杀手了!”

    “要杀便杀,说什么跪地求饶!”青青不屑地哼道,扬起脸庞,却是有十足的傲气,“想要动我们家夫人,就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我家夫人尊贵可比日月,岂是你这个不知打从何处冒出来的下三滥妄想染指的!姑奶奶劝你一句,尽早收手,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银临虽说有些站不住了,可这气势丝毫没有弱下去。

    沈良生怕自己站不稳,一手按在桌上,一手握紧了刀,做好随时与这些人血拼的准备。

    “识相地立马滚,还来得及!”

    “逞一时口快也没用!今天不把人留下,你们哪儿都别想去!”

    那个带头的黑衣蒙面男子一声令下,店里那些伪食客便肆无忌惮地冲了过来。

    留下银临看护萧如月,沈良和青青冲杀出去,与刺客打斗起来。

    兴许是吃了软筋散的缘故,一贯武功高强身手了得的沈良打斗中并不占优势,甚至在几名身手远不及他的刺客的围攻下,吃力周旋;青青的状况也是不好,腹背受敌。

    银临抽出软剑一手护着昏睡着的萧如月,一手应敌。刺客们已在眼前,她很快就吃不消了。

    领头黑衣蒙面人穿过了众人向萧如月这边走来,沈良与青青见况忙想往回撤,但刺客们却使出浑身解数拖延,招招毙命。他们回撤无门,眼睁睁看着那个黑衣蒙面人在众多刺客的包围下一步一步走近银临与萧如月。

    “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银临一手护住萧如月,软剑挡在身前,“我家夫人若有个万一好歹,我家主上必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自身难保了还说这种狠话,你觉得本座会怕你一个下人的威胁么!”

    那黑衣蒙面人给身边的人递了个眼神,几个人上去便去缴银临的械。黑衣蒙面人自己则抢身上前,从银临怀中抢过萧如月。

    萧如月尚在昏睡,身子软软的被黑衣蒙面人接了过去,他哈哈大笑,“你们家夫人如今在我手中,本座这就把她带走!本座倒想瞧瞧,你们家主上如何将本座挫骨扬灰让本座死无葬身之地!”

    “大胆放肆!”银临气得浑身发抖,被几个人挟持着,奋力挣扎无果,怒目而视,沉声大吼。

    沈良与青青已经体力不支,被刺客们团团包围,同样气得发抖。

    黑衣蒙面人得意大笑之后,扶着萧如月便要走,却在这时,萧如月动了

第178章 真是羡煞旁人呢

    黑衣蒙面人只隐约闻见鼻间蹿进一阵花香,尚未反应过来,便浑身动弹不得了。

    “你……”他惊诧地看着怀中的萧如月,眼中有骇然之色,“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没晕过去。

    可是,他的话未说完,萧如月轻易脱开他的钳制,从他怀抱中钻了出来。

    动作轻巧利落,没有半点吃了十香软筋散该有的症状。

    “动手!”萧如月命令道。

    沈良、银临和青青三人便像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焕然新生,手中的兵器耍的是虎虎生威。

    哪里还有半点之前孱弱不堪一击的模样?

    萧如月与银临靠的最近,她手中不断打出粉末状的东西,不断往银临身边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幽香,沁人心脾。

    靠近她的几个刺客,身子一软,先后倒地。

    银临很快挣开了几个人的钳制,把萧如月护在身后。无论发生什么,她的责任便是护卫好萧如月,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皇后娘娘的安全。

    其他刺客见状,一口气全都扑了上来。

    “嘭!”

    巨响。

    外面有人破门破窗而入。

    是八个身穿宝蓝色劲装、脸戴银质面具的人,手中持有统一样式的三尺青锋,朝着围攻萧如月一方的刺客们杀将过去。

    这些身着宝蓝色劲装的人,胸口都绣着一个精美的鲤跃龙门的图案。

    一见这些人出现,银临和青青皆松了口气。

    沈良原本有些懵,但见她们二人露出放松的神色,他大抵也就明白来者何人了。

    两方交起手来,萧如月一方多了八个人,人数虽然尚不可比对方,但这些人个个是高手,对方人多却不占便宜。

    双方便胶着了。

    沈良审时度势,心知如此胶着下去不是办法,必须速战速决。

    他打量了一圈,心中有了盘算。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沈将军一刀击退身边的刺客,朝着离萧如月不远的黑衣蒙面人飞扑而去!

    但黑衣蒙面人中了萧如月的招,即便看见沈良朝自己杀来,身子却是动弹不了,无法避开。

    刺客们见自己的领头人成为目标,纷纷调转目标反扑,但又被缠住,回救无门。

    眼看着,沈良的刀已杀到了黑衣蒙面人的眼前,却听见“铛”的一声,十分响亮。

    一道火花闪耀,沈良的刀竟然被一股强大的劲道给打偏了!

    沈良险些站不稳,而一个宽袍大袖的黑影就在此时,趁机带走了黑衣蒙面人男子。随即,一大批黑衣人冲进来,与沈良等人缠斗,一名黑衣人趁机抛下***,掩护着他们,烟雾散去时,人早已消失无踪。

    “竟然跑了!”青青气得要追出去。

    “穷寇莫追了。”一个懒洋洋的男音从外头徐徐传来。

    萧如月循声看去,门口一双踏着月白色靴子的大长腿迈了进来。

    来人身穿一袭宝蓝色锦袍,颜色与春和斋内八名戴银质面具的护卫相同,材质却是有大大的区别。

    他身上的锦袍是以上好丝绸裁制,阳光下隐约闪动着柔光,胸口有银狼的绣样,腰间别着玉带,玉带坠着玉珏。

    这分明是纨绔子弟的打扮,在他身上却穿出了霸气与不可高攀的贵气。

    映衬着来人惊为天人的容貌,剑眉星目,一举手一投足,便足以颠倒众生。

    萧如月眸中划过一抹惊艳,但很快压了下来。

    哼,才不要让他太得意。

    “主上!”

    见到来人,银临青青与一干身穿宝蓝色戴银面具的人悉数下跪行礼。

    沈良也跟着单膝跪下。

    来人除了是宇文赫,还能是谁?

    能有这么大排场,让银临他们敬若神明、让沈良沈将军也屈膝下跪的,天下屈指可数。

    “起来。”宇文赫扬扬手,众人纷纷起身。

    他穿越了一众人等,走到了萧如月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怎么,见到相公你也不表示表示?”

    “谁叫你来的这么晚。”一向识大体的皇后娘娘这回要闹小脾气了。

    “分明是自己理亏,还敢理直气壮的。”宇文赫也不顾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伸手便将她圈在怀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任性。若非我早知你的小算盘,今日你岂不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萧如月咬着下唇,看似委屈,却暗自窃喜。

    她就是算准了他一定能预知她的行动,才敢如此大胆放肆。

    “你啊。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宇文赫看穿了她的心思,搂她在怀中喟叹。

    从银临去到御书房,说这任性的丫头毫无准备便要出宫时,他便觉得不妥,特意吩咐一队人马紧随其后,以策万全。

    她从来不是冲动之人,心思缜密思虑周全,除了上回在端午宴上算计宇文成练时有些心急,其他事情她都处理的很好。

    这回她已经从那一次端午宴的事情得到了经验,绝不会再轻举妄动。

    在这被砸成废墟的春和斋里,他们旁若无人地相拥。

    “咳咳……”银临斗胆佯咳了两声。

    宇文赫拥着萧如月,回头看了她一眼,颇有被打扰了兴致的不悦。

    银临缩了缩头,垂着脑袋说道:“主上,方才那些人,可要追踪下去?”

    “穷寇莫追,他们的目的尚未达到,肯定还会再来,不值得费这个心思去追。”宇文赫说的轻松,妥妥是胸有成竹。

    外头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宇文赫微微敛了眉头,扫了一地的狼藉和尸体之后,回头看着那八名身穿宝蓝色劲装脸上戴银质面具的人,面无表情道,“去后厨把掌柜的和店小二们救出来,打坏的东西照价赔偿。尸体通知京兆尹来领走。”

    说完转来看着萧如月,已是满面笑容,不见一丝冷意,“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

    “既然来了,便陪我再去一个地方吧。”

    宇文赫面露不悦,“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你还想去哪里?”

    银临等人识趣地往后退了退。

    萧如月抬臂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还在宇文赫面前转了一圈,一脸无辜道,“你瞧,我的衣服裙子,哪儿哪儿都是好的也没破,哪里狼狈了?”

    “你就是倔。”是哪儿哪儿都没破,就是灰尘多了些。

    “那你就是同意陪我去了?”

    宇文赫宠溺地捏了她的鼻子,从怀中摸出一条新的面纱替她系上。

    明明是经历了这么凶险之事,她却还能像没事人似的冲他笑。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萧如月原本的面纱,早在打斗中不知飞落到哪个地方去了。宇文赫恨不能用头纱把萧如月连头都给盖住,外头这么多人看着,他可舍不得自己的娇妻被旁人瞧了去。

    在他们身后,银临和青青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低头偷笑。

    君上和娘娘真是羡煞旁人呢。

    沈良见此,面色也柔和了许多。

    不得不说,这位西夏君上对公主的好,委实无可挑剔。

    若两国能因为公主而换来和平,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不用生灵涂炭,多幸福。

    离春和斋仅一条街之隔的另一条街上有处院子,外表看上去与其他小院并无区别,却是内有乾坤。

    院门紧闭,院门后有十二名黑衣人守着,不大的院子里,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样的绝对防御保证了绝无任何闲杂人等能够进入。

    院子里一点人气都没有。

    只有主屋那边才传来说话声。

    “多谢阁主相救之恩。”主屋里,黑衣蒙面人摘下蒙面的黑巾,露出黑巾下的面容。

    “魏王爷,先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好了要杀那个皇后司徒敏的么,怎么就变成抢人?”流沙阁主语气冰冷毫无温度,他脸上戴着金面具,看不见他面具下是何长相是何情绪,但这语调足以冻死人。

    魏王爷,也就是宇文成练,闻言没由来地一寒,忙道:“阁主,本王并非此意。”

    他蒙面自然是怕被人给认出来了。以他的身份,若是公然强夺良家妇女被人看见,传将出去,那还了得。

    “魏王爷,那位皇后娘娘生得如此貌美,动心是人之常情,您若想要她,说一句,鄙人自然会想办法给你带来。下回若再有计划,还是先对鄙人直言的好,像这次这般临时起意,不但打草惊蛇,恐怕还会破坏了王爷的大计。”

    流沙阁主不轻不重道,金色面具覆盖了他的容貌,宇文成练却听出了威胁的味道,顿时恨得牙痒痒。

    这个流沙阁主不过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手中握着“流沙”这个纵横天下的组织,便目中无人,不把他这个皇叔魏王放在眼中!

    哼,你且待有朝一日本王得了天下坐稳江山,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宇文成练暗暗忍下这气,说服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

    “此次害得阁主牺牲了几名得力干将,本王心中有愧。往后再有计划,会征求阁主的意见的。”说这话时,宇文成练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生气。

    “嗯。”流沙阁主对这个说法还算满意,负手踱着步子。

    “王爷先休息,待会儿本座会派人备车,送王爷回府。本座不会被人发觉王爷与今日大闹春和斋之事有一丁点关系的。”

第179章 回家

    “那就多谢阁主了。”宇文成练笑着说道,在两名黑衣人的引领下便出去了。

    心中暗暗道,今日死你几个人,都是轻的。

    随着宇文成练离开,流沙阁主面具下的双眼越发阴沉。

    愚蠢的家伙,你还真以为你能登上皇位。

    宇文成练,天底下盯着皇位的人多了,怎么也轮不上你这个废物。

    你有什么资格敢妄想那个位置?!

    哼!

    ……

    宇文成练被黑衣人带到客房歇息。

    这客房宽敞的很,规格可比小院的外表高端多了,家具都是上好的黄花梨,全然不像是在一个小院中能安排出来的。

    房中床上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那是宇文成练一贯的打扮,奢华锦绣,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他摸着床上的锦衣华服,嘴角高高扬了起来。脑子里全是春和斋中身穿墨竹褙子出尘绝艳的萧如月。

    如此美人,嫁给宇文赫那小子太可惜了。

    堂堂的东陵公主,应该是他宇文成练的皇后,她牵的应该是他的手才对啊!

    司徒敏,无论如何,本王都要得到你。

    绝对!

    宇文成练把床上的锦袍紧紧抱在怀中,头埋进去,贪婪的汲取衣物之中的幽香,仿佛这是他心中惦念之人的怀抱。

    宫中有人通风报信,司徒敏一出宫,“流沙”的人便在第一时间派出人去。据说在甘露寺里,“流沙”的人盯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这才会一路跟到了春和斋。

    他赶到春和斋时,司徒敏一行四人已经在那儿了,他用了流沙阁主给的人皮面具,随手剥了身店小二的衣服扮成春和斋的店小二,就是想近一点看她。可却令她不喜。

    他只好躲起来,黑衣蒙面,命令“流沙”的人动手把她带走。

    没成想,最后全都泡汤了。

    更没想到的是,暗中还有一路人马在跟着……不对,是两队人马。那时从“春和斋”撤走,他分明看见不远处的街角,还有一些人鬼鬼祟祟的。

    司徒敏啊司徒敏,你的命很值钱,你的人更有价值啊。

    宇文成练的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那个美妙的女子就是应该属于你的,她只能是你的,她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他的身体里有一股奇妙的冲动,只要想到她,便会无法克制地产生生理上的冲动,想与她水**融,浑然一体!

    “无论如何,你都只能是我的!”宇文成练抱紧怀中的锦衣华服,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

    在经历过“春和斋”的事之后,萧如月没事人似的,拉着宇文赫上了马车,非说要去一个地方。

    宇文赫对她疼爱到心坎里,自是不忍心拂了她的兴致,便与她同乘马车,前往目的地。

    萧府。

    宇文赫见她是要去萧府,意外之余也了然了。

    她是想家了,想回去看看。却又苦于不知该以何缘由,又怕触景生情,便一直不怎么敢去。

    好不容易逮到一次他也在场,这丫头怎么可能会不抓紧机会呢?

    路上宇文赫吩咐停车,不让萧如月跟着,自个下去买了些东西,萧如月嘟囔着:“买什么东西需要神神秘秘的?”宇文赫拎回来还不给她看,说道:“这是孝敬祖母的,自然要神秘。”

    萧如月赏了他一记白眼。

    不过,今日出宫出的匆忙,因为是预计着会发生些事情,萧如月并未提前备好礼品,宇文赫此举正是妥当。

    萧景煜这个时候是不在府中的,萧家上下只有那么几个人,除了下人,便只有萧老夫人,与如今长居萧府的涟漪。

    银临去叩门,管家出来开门,结结实实下了一跳,连忙领着人入内。

    萧老夫人与涟漪也是急急忙忙出来迎接,在大厅三拜九叩地行大礼。

    萧如月好几次忍住冲口而出的“奶奶”二字,忍住心绪澎湃,扶起老夫人,“老夫人,您年纪大了,往后见了本宫,不必行此大礼了。”

    “这、这怎么可以……”

    “本宫免了老夫人您的礼。”萧如月坚定道,说着看向宇文赫的方向,“萧家世代执掌礼仗,对我大夏劳苦功高,萧老夫人如今年事已高,臣妾此举,君上以为如何呢?”

    “皇后觉得应该免了老夫人的礼,那就该免。”宇文赫微微一笑,对萧如月的决定给了十二分的支持。

    萧如月回以笑靥如花,宇文赫便心满意足了。

    “这,臣妇惶恐……”萧老夫人瞧着帝后的互动,又要跪下,被宇文赫与萧如月一人一边扶着。宇文赫道:“老夫人,皇后的决定便是朕的决定,您这是要抗旨不遵么?”

    老夫人便再也不敢要行大礼了。

    萧如月扶着老夫人坐下,把涟漪也叫过来叙话,宇文赫在路上买的东西,便成了萧如月的东西。

    她一边笑着说今日是临时起意拉着君上微服私访,宇文赫便在她身旁,一边喝茶一边说那礼品是哪里哪里买的。又说,皇后的家人远在东陵,难得有人令皇后觉得亲切,还希望老夫人等人能陪她多多说话。

    老夫人连声道惶恐,说,哪里敢担得起皇后娘娘赏赐,又说,君上与皇后娘娘驾临萧府,已使萧府蓬荜生辉,这是天大的福分,能陪皇后娘娘也是天大的恩赐。

    不过有了刚才,她老夫人再激动,也不敢行大礼了。

    萧如月她们聊了有一个时辰,宇文赫起初还在边上,聊了一会儿他便走了,他可是一国之君呢,他若不走,在座的人都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临走时,萧如月把随身戴的镯子赠给了涟漪,涟漪惊喜地连连磕头,萧如月想说一家人不必多礼的,但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无奈地让银临把人扶起来。

    从萧府出来,天色已是不早。

    萧如月仰头望天,晴空湛蓝,万里无云,今个儿又是个好天气。

    她回头冲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宇文赫笑,“该回家了。”

    听见她用“家”这个字眼,宇文赫眼底有诧异与惊喜一闪而逝,但很快便恢复如初,嬉笑道:“嗯,回家。”

    夜深人静。

    邀凤宫中。

    宇文赫坐在软塌上看书,萧如月便枕在他腿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他的衣摆。宇文赫也不加以阻止,偶尔目光会越过书本落在萧如月的娇颜上,嘴角挂着浓浓眷恋宠爱的笑容。

    萧如月注意到他灼热的目光,便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情意缱绻。

    萧如月手中把玩着衣摆,甚至把衣摆给打了个结,打了解解了打,就这么反复折腾,眸子低垂,浓密且长的睫毛盖下来,给人以若有所思的感觉。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扒拉开宇文赫的书,“你说,今天忽然出现的那个人,会是什么人?”

    宇文赫一顿,把书合上,不疾不徐地与她对视,“你是说那个身穿宽袍大袖,还戴着金色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么?”

    一句话,不带脏字便把人都给骂进去了。

    “他戴了面具么?那个黑影出现的太快,我根本看不清他是否戴了什么金色面具。”萧如月歪着头看他,眼眸清澈通透。

    她的确是没看见它那个突然冲出来的人带了面具,因为那个人速度太快,快的她的眼睛跟不上,只看见有一道黑影倏忽而来,眨眼已飘走。

    “调皮。”宇文赫惩罚似的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应该知道的,宇文成练一直与江湖中的一大杀手组织往来密切,这么多年王府账上有不少一部分钱财都是往流沙去的。”

    “然后呢?”萧如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其中写满了求知与好奇。

    宇文赫在她头上摸了摸,把她捞进怀里,笑道:“江湖上有传闻,流沙组织的老大终年穿着黑色宽袍大袖,脸上戴着金色面具,江湖称流沙阁主。从未有人见过流沙阁主的长相,连是男是女也不清楚。”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今日在‘春和斋’里关键时刻冲出来救走黑衣蒙面人的,便是那位藏头露尾的‘流沙’老大?”萧如月眨眨眼,状似半知半解,“那流沙的老大,身手岂不是很厉害?”

    “据说流沙阁主身手非常了得,来无影去无踪,今日在‘春和斋’你也瞧见了吧,那个人身手快如鬼魅。”

    “那比起你又如何呢?”

    宇文赫的大掌在萧如月未挽的发间穿行,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就这么想让拿你的夫君与别人相提并论么?”

    “可你从来也不与我说,你的身手究竟好到什么程度嘛。我瞧银临与青青她们的身手都是很不错的,但我记得,你每次带着我奔走与屋顶偷偷溜出宫时,样子轻松的不能再轻松了。”

    萧如月说着,从宇文赫怀抱中挣开,双手撑着软榻与他对视,“沈将军告诉我说,不管你身手如何,最起码你的轻功非常非常厉害。你说,万一那个流沙阁主要来刺杀于你,你有几成把握?”

    她却不知自己的动作有多引人遐想。

    此时萧如月已沐浴更衣过,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在屋子里便不会多穿,里头穿了件肚兜,外面是一件白色的丝绸里衣,薄如丝。此时她撑着身体,灯光下,身子若隐若现。

第180章 相思蛊

    宇文赫只觉得有一股火烧了起来,翻个身便将萧如月压在了身下。

    “身手多厉害这件事以后再说,今晚为夫就让你知道知道,你家夫君还有更厉害的。”

    “呀!正好好说着话呢,你干嘛……唔……”

    萧如月的话被封住。

    此后,一夜折腾。

    温柔缠绵。

    ……

    萧如月被折腾到后半夜,等于没睡。

    宇文赫明明也没怎么睡,一大早却还能精神抖擞地去上早朝,萧如月深深怀疑他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药物,体力竟然这般好。

    去早朝之前,宇文赫告诉她,昨日春和斋的后续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她便多问了一句:那些穿着统一宝蓝色服饰的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宇文赫笑笑,“那些人你都认识。这个装扮你慢慢会习惯的。”

    习惯?怎么习惯?

    他还说什么她都认识那些人?她明明就不记得有认识嘛。

    但宇文赫不给她答案,神秘地说了一句:“慢慢来,你会知道的。”便满意地笑着,上朝去了。

    满意的笑容是何意?难不成她问这种问题有显得她很傻么?!

    她再不济,也是在工部任职的,人称英雄出少年的工部水部司员外郎!

    萧如月郁闷,倒头继续睡。

    待她醒来已经是辰时了。银临推门进来,正好瞧见萧如月下床穿衣,欣然招呼着准备热水早膳。

    很快的,银临伺候着萧如月穿衣梳头,绿衣便端着热水进来了。

    此时她闷着一张小脸,一脸的郁闷,萧如月见状问银临,一大早是谁惹了绿衣姑娘不高兴了。

    银临摇摇头道,绿衣一大早便如此,谁人都不敢惹她。

    她说完这话,可怜巴巴地道:“娘娘昨个儿遇刺,你们怎都不告诉我?”

    “你正在兴头上,便不让人打扰你了。”萧如月淡淡道。

    绿衣瞬间就要哭了,放下热水,急忙往萧如月跟前一跪,“娘娘,您是不是不要绿衣了?您是嫌弃绿衣不争气么?您遇刺绿衣都不在身边,绿衣有罪,绿衣有罪。”

    说着还往下磕头。

    当然,她的头没能着地,是被银临拉住了。

    绿衣一脸委屈,“银临姐姐你做什么?”

    银临示意了一眼萧如月,便若无其事地站到萧如月身后去。

    “娘娘……”绿衣继续那个要哭不哭的表情,“我昨儿个不是故意跑去找、找……绿衣不陪在您身边的,娘娘不要嫌弃绿衣……”

    她本是想说:我昨儿不是故意跑去找崇越的,可话到了嘴边,她觉得不好意思又给吞了回去。

    萧如月神色淡淡的,瞧着不喜不怒,绿衣却是越说越煽情,声泪俱下,愣是把自己的错处都给数落了一遍,什么不够体贴不够温柔,明明应该好好伺候娘娘的,可心里却还想着其他人在,这是多么大不敬等等,诸如此类。

    数落到最后她就哭起来了,哭的那叫应该凄凉。

    萧如月长长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她明明什么都没说,这丫头是怎么想到她嫌弃她的?

    银临便把绿衣给拉了起来,绿衣还奋力挣扎,打算抵死不从,口中嚷嚷着,“我不起来,娘娘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别哭了,你再哭我真叫崇越把你领走了。”萧如月叹道。

    绿衣先是一愣,过后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似的,嚎啕大哭,“娘娘真的嫌弃奴婢了!我以后不找崇……我再也不找他了,我哪儿都不去了,我就陪着娘娘!娘娘您别生我的气,也别遣送我回大陵,绿衣就想陪在娘娘您身边……”

    她是越哭越动容,若是再不拦着,都能哭晕过去了。

    萧如月鉴于绿衣这姑娘心眼比较单纯,个性太直,给了银临一个眼神,银临便迅速在绿衣身上点了两大穴道。

    一时间,哭的惊天动地的绿衣便消声了,身子也动不了了,她发觉自己分不出声音,惊恐地瞪大眼珠子。

    “话呢,本宫只说一遍,你好好听着。昨个儿遇刺之事是本宫早就算计好了的,你不在身边正免得你受伤,本宫也没想把你遣送回去,你若走了,崇越一哭二闹三上吊,本宫上哪儿找一个心灵手巧的绿衣还给他当娘子?”

    绿衣闻言,怔愣地望着萧如月,银临拿捏好时机,恰在此时解开她的两处穴道,绿衣又是嚎啕大哭,“娘娘,绿衣知错了。绿衣以后再也不乱跑了,绿衣会好好跟着青青练武功,好好保护娘娘您的!”

    罢了,与她说也说不明白。

    萧如月放弃了让她理解的念头,淡定吩咐道:“本宫想吃莲子羹。”

    “可娘娘还没用早膳呢,待会儿还吃得下么?”绿衣也忘了自己正在纠结的问题,一下被萧如月拐了过去。

    萧如月义正词严道:“你先准备着,弄完就用炭火在炉子上温着,本宫什么时候想吃端来便能吃了。”

    银临在后头补了一句:“若是现做,岂不是让娘娘一通好等。”

    绿衣恍然大悟,爬起来抹了把泪,便像肩扛重责大任似的,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去了。

    全然忘了自己前一刻还哭来着。

    “噗嗤……”她的身后,萧如月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笑完把玩着绣花的手帕,煞有介事道,“所幸有个崇越愿意手下她,否则换了别人,本宫可不放心把绿衣交出去。”

    银临非常认真地点了头。

    用早膳时,银临便把昨日之前仔细向萧如月回禀。

    重要的部分,宇文赫都已经说过了,至于琐碎的,便留着让银临来说。

    其实说琐碎也不尽然,只是宇文赫昨个儿要解说的功夫,都用着忙着制造下一代了,才会有今日银临的化身说书先生。

    银临说道,昨日暗中盯着皇后娘娘的,远不止有春和斋里动手的“流沙”的人。昨个儿一共有三路人马,“流沙”的人是一拨,红袖楼的人一拨,还有另外一拨,则是身份不明之人。

    不过,这身份不明也不完全是不清楚,对方大致情况已经摸清,只是还尚待最后的确认。

    她又说,昨日“流沙”等三拨人马皆收到消息,从一出宫便尾随了他们,在甘露寺伺机动手无果之后,便跟到了春和斋。而最终动手的,只有“流沙”的人。

    宇文成练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在潜入春和斋之后,便迫不及待控制了店内的一干人员。他本人更是先以店小二的伪装出现,而后又黑衣蒙面想强行掳走皇后娘娘。

    而另外两拨人,迟迟未动手,应该都是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算盘,不想最后“蓝图”的人半路杀了出来,打乱了他们三路人马的全盘计划。

    “蓝图?”蓦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名号,萧如月顿了一顿。

    银临笑了笑,没解释,只说:“这件事还是让君上自己同您说吧,又奴婢开口不合适。”

    不合适?银临天天守在她身边,哪里来的不合适一说?

    萧如月心中有所疑问,但她也深知银临对宇文赫的忠心,这话到底没有说出口。这件事便暂且抛到脑后去了。

    眼下还是那三拨人马的事情更为重要。

    她仔细思量了一番,宇文成练戴着人皮面具伪装成店小二靠近她时,她便察觉了。因为宇文成练身上有相思蛊,而她身上有护身蛊虫,玉蚕蛊。任何蛊虫都逃不过玉蚕蛊的嗅觉,自然也就逃不过她的眼睛。

    而且,宇文成练常年与姚梓妍在一起,也沾染了她身上回春不老丹的气味,这都是骗不过玉蚕蛊的。

    同样的,得知那个挟持她的黑衣蒙面人是宇文成练,靠的也是这一点。

    宇文成练的执念越深,对她来说越是好事。

    相思蛊是雅音姐姐用她的血养的,中了母蛊的人,会渴求养蛊人的血。这也是宇文成练对她的执念越来越深的原因。

    如果公蛊不是在她体内,蛊虫苏醒便会日渐蚕食中蛊者的精血,直至要了中蛊者的命。而相思蛊的母蛊在宇文成练那里,公蛊则在姚梓妍体内,蛊毒一旦发作,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们!

    这种人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萧如月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站在她身侧的银临只觉得皇后娘娘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意,脊背一阵发冷。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萧如月依稀听见她的脚步声,这才回过神来,心中的仇恨暂时压了下去。

    “对了,雅音姐姐呢?怎么越发的少见她在邀凤宫里了?”她喝了口粥,安之若素,仿佛方才那般骇人的不是她。

    银临松了口气,说道:“雅音姑娘一大早便出宫了,临走前还交代了,说是去找药。没个三五天不会回来。”

    找药?是因为冯玉婷来了的缘故,她要多加戒备么?

    “对了,她是与何人去的?可有派人接应?”雅音姐姐最喜欢去深山里,虽说她身经百战,也习惯了一个人翻越崇山峻岭寻药,但深山老林猛兽多,有个接应的话,有个意外好歹也能及早得知并及时救援。

    一切只是防患于未然。

    “这个……”萧如月只是问了个稀松平常的问题,却见银临面露难色,脸色微红,竟是不答。

第181章 召见王婕妤

    萧如月敛了柳眉,往一声不吭的青青那边瞧去。

    青青佯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陪雅音姑娘去的,是……唐先生。”

    唐敬之啊。

    原来是他陪雅音姐姐去,难怪银临的反应会这么奇怪了。

    对了,雅音姐姐都愿意与唐敬之一起去采药了,那就是有戏了?

    不过,唐敬之有戏了,沈将军可怎么办?

    萧如月顿时有些伤脑筋。

    她冥想着,目光落在了身边的银临身上,对呀,银临温柔贤淑,能文能武,处理得了宫闱内事,斗得了杀手刺客,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与沈将军堪为良配啊!

    “娘娘,您在看什么……”银临备皇后娘娘看得浑身发毛,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两步。

    “本宫在看,银临模样生得不差,又有本事,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沈将军也是年纪一大把,尚未娶妻。你与沈将军甚为般配,不如本宫择日与你们说媒?”

    银临一脸震惊:“……”什么!娘娘您日理万机,忙碌程度不输给君上,怎么能有这样的闲暇功夫想这些!

    就在她想要张嘴反驳时,却见沈将军从外头,进来了!

    进、来、了!

    银临:“……”这下彻底没脸见人了。

    她脸上滚烫,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

    但萧如月从来就是个非常懂得体恤下人的人,她吃完最后一口粥,拿着绣帕优雅地擦了嘴角,然后悠悠吩咐道:“本宫饱了,撤了吧。”

    银临如得了救星一般,脸上收走了桌上的东西,向萧如月道了句:“奴婢告退”,便堂而皇之的落荒而逃了。

    而青青也在沈良进来之后,便自动消失了。

    一室宁静。

    只余下萧如月与沈良二人。

    萧如月静静看着沈良:“方才本宫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是。”

    “你感想如何?”

    “实在唐突,好在银临姑娘不怪罪。”沈良一本正经道,“卑职若知道娘娘要说这些,定会晚些再来。”

    萧如月:“……”真是块儿木头。

    不对,你究竟是一块木头,还是只对雅音姐姐有感觉?

    看样子,牵红线这件事,她要慎重考虑了。

    “娘娘?”沈良沈将军见萧如月在发呆,便唤了她一句。

    萧如月这才回过神来。

    沈良又道:“娘娘,您找卑职了,是有何吩咐?”

    萧如月此刻有个感觉,沈将军似乎以为她把他召来,纯粹是为了刚才的一幕。

    这可万万使不得,她绝不是因私废公之人。

    “沈将军先坐。”萧如月示意了沈良身侧的椅子,沈良恭敬地行了礼,道了句:“多谢娘娘赐座。”这才徐徐落座。

    “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他坐定之后,萧如月便说道,“昨日‘春和斋’之事你也亲身经历,你以为如何?”

    “卑职不懂。”她这没头没尾的问法,让沈良一通发懵,“不知道娘娘是想问哪一方面?”

    萧如月:“本宫昨日在春和斋里遇刺,动手的只有一路人马,但实际上却还有另外两路人马一路跟着咱们,不知沈将军可察觉到了?”

    沈良双唇蠕动了一下,最终微微低了头含了眼,“卑职惭愧。”

    萧如月点点头,也不再深究,“昨日自打出宫,便有三路人马在一路尾随,他们行踪很是隐秘,沈将军一直在本宫左右,难以发现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他们的消息如此及时这一点,本宫很在意。”

    “卑职失职。卑职有罪。”沈良有些内疚,身为公主的亲卫,他的职责便是保护好娘娘。他却没能尽到责任,心里内疚且愧疚。

    一开始出宫时,娘娘并未说明缘由,他其实与银临一样一头雾水的。后来是去了甘露寺,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到了春和斋,店小二上菜时,公主便发现饭菜里被加了十香软筋散,公主不动声色在菜里放了解药,这才安全无虞。

    他明明是公主的亲卫,最后却要靠着公主来保护,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与其心中内疚,不如戴罪立功。”沈良沈将军的心思,萧如月一眼便看穿了,“你去好好查查,究竟是什么人在私底下给这些人通风报信。”

    “公主是让卑职去?”沈良第一反应是愣住。

    公主素日里有什么事都是找君上去帮忙,怎么会想到他的?

    萧如月微微眯起眼,佯怒道:“难道还让本宫自个儿去查?”

    沈良连忙起身,单膝便给她跪下了,“卑职该死,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是说,平日里,娘娘若需要查点什么事情,都会请君上的人代劳,这次怎么会……”

    萧如月打断他的话,目光凌厉,“沈将军是觉得本宫驱使不动你了么?”

    沈良心中一惊,忙低下头,一个字也不再说了。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若做是不好,本宫自会修书给皇兄,请他找个人来代替你。”萧如月说完便摆摆手,似乎不愿多说。

    沈良低低应了声:“卑职遵命。”便默默退了出去。

    在他退出去之后,萧如月望着门口叹了一声。

    沈将军说到底还是东陵的将领。长久留在大夏后宫,迟早会出问题的。

    她起身走出了房间,进了书房。

    书房里清静的很,正适合她此时的心情,她需要静静。

    “娘娘。”

    青青静悄悄地现身了,递给萧如月一纸书信。她若不出声,萧如月都不知道是她来了。

    书信的内容,是十三所写的,他们此次淮阳之行的汇总。

    他们及时赶到了宇文成练的地下兵工厂,兵器被运走了,地方也有所损毁,但最大的收获时,他们抢在宇文成练派去灭口的人之前,救走了被拉去当苦工的工匠与民工们。

    人证物证,俱在。

    再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以如今的局势,若想要扳倒宇文成练,那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待冯玉婷那边得手了。

    说到冯玉婷,鞑靼那边的使团,已经入京,算算时间,最迟明日她也要以鞑靼使团里的女医身份入宫了,再也无法躲在暗地里当只大老鼠了。

    萧如月折好书信,放回信封里,收好了。等宇文赫回来再给他看。

    这信是从十三那直接送过来的,宇文赫尚未过目。

    如今所有人都有默契,主上在忙,事情便由皇后娘娘经手。

    萧如月把信收在自己最常翻的雅音姐姐的手札里,又抬头问青青道:“青青,你师父现在何处?”

    “信是别人送来的,我师父不在宫里。”青青答道。心里疑惑着: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想到问师父在哪里?不会是因为师父还没能对君上死心吧?

    “你若看见她,就跟她说一声,得空了进宫一趟,本宫有事找她。”萧如月一眼便猜出来青青她是什么想法了,萧如月也不戳穿,径自吩咐道。

    青青点头如捣粟,心想着:您是皇后娘娘啊,您吩咐一句,我师父就算有天大的事她也要进宫来的。

    她已经想好了,见到师父,便将皇后娘娘原话转达,师父自会处置的。

    “青青。”

    萧如月忽然唤了一声,青青愣的回神,“是!”

    “别这么紧张,本宫就是想问问你,如果哪一天让你在你师父与本宫之间选一个人,你会选谁?”

    “啊?!”青青脸上是大写的懵逼。

    “没什么。”萧如月只是笑笑,似乎方才的话只是心血来潮问的一句话。

    皇后娘娘说是什么便是什么,青青也没多想。

    萧如月的注意力,也转开了,她低头看着面前书案上的书册,曲着食指在书案边缘敲击着,脑子里回转着许多画面。

    青青不解地看着这一幕,却见萧如月食指敲击桌沿的动作忽然停止,抬眸冲她看来。

    萧如月眼中寒光大盛,青青连着退了两步。

    可是,下一刻萧如月眼中的寒意尽敛,便没事人一样了。

    “银临,进来。”

    方才尴尬落跑的银临,闻声便进来了,“娘娘,有何吩咐?”

    萧如月:“把王婕妤叫过来。”

    银临闻言多看了萧如月一眼,却没能从她眼里看出一丝一毫的用意,“是,奴婢这就派人传王婕妤过来。”

    “嗯。”萧如月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便不再说话了。

    银临也不敢耽误,这便告退了。

    约莫两刻钟后,王婕妤就过来了。

    王婕妤今日穿的是藕色的齐胸襦裙,挽的是红色团花披帛,她肤色本就白,模样生得也颇为精致,这身藕色齐胸襦裙配上她的步摇,倒是相得益彰。

    她头上挽了髻,因为不是重大日子,并未隆重打扮,只插了两支睡莲花钗,又加了支春色满园金步摇以增色。尤其她有个手巧的侍女,给她化了个美如画的妆容,双眸如春水般勾人,樱桃小嘴引人入胜。

    王婕妤莲步轻移到了萧如月跟前,款款拜下,礼数周全,无可挑剔。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荷香也跟着跪倒,倒她行的礼就大多了,五体投地,恭恭敬敬。

    萧如月此时微微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热络地招呼道:“王婕妤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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