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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全文阅读

作者:凉歌     江山为聘txt下载     江山为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2章 我爱你,夫君大人

    萧如月闻言吃了一惊,“该不会是……”传闻中深藏不露轻易不出手不露面的红袖楼大楼主,冯玉婷吧?

    她看着宇文赫,眸光闪了闪。

    宇文赫修长的五指托着腮,漫不经心道:“听说是位女医,至于是不是那个人,就要眼见为实了。”

    萧如月压下心中的恨意,冲他露出安抚的笑容,“那就拭目以待了。”

    红袖楼是她当年惨剧的真正缔造者。宇文成练和姚梓妍是执行者,叶海棠是罪魁祸首,那个至今未露面的红袖楼大楼主冯玉婷,更是祸首中的祸首。

    好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等所有的仇人都齐聚一堂,才好一网打尽。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那天的到来了。

    她的心,跃跃欲试。

    按捺不住。

    宇文赫忽然握住她的手,“敏儿,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你报仇雪恨为止。”

    萧如月一时有些诧异,他这嘱咐来的突然,但她很快又想通了,“你放心吧,我对那个渣男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宰了他,替自己替我的家人报仇!”

    也替那个一出生便惨死在亲生父亲手中的孩子报仇!

    拥有如此不堪的父亲,孩子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短暂的一生,她甚至觉得对孩子来说,那是一种幸运。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宇文赫浅然一笑,眼底迅速隐去一抹极其细腻的忧思。

    萧如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及时发现他的异常。

    她喜滋滋的靠在宇文赫的怀抱里,低喃道:“我很感谢老天爷给的这个机会,是他给了我再活一次的机会。我才能遇见你。”

    宇文赫未作声,紧紧的抱住了她。

    萧如月笑盈盈地,“我何德何能,能遇见你这样真心待我的人。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积德行善,但又无辜枉死,老天爷才特意把你赏赐给我的?”

    “你觉得是呢?”宇文赫亲昵地在她鼻尖刮了一刮,眸中只有温柔和宠溺。

    “我觉得是,你就是老天爷给我的补偿和赏赐。”萧如月一本正经地说着,说完自己却笑了,笑声清脆如银铃般悦耳。

    惹得宇文赫也笑声爽朗。

    萧如月在笑声和乐中,踮起脚尖,在宇文赫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宇文赫一顿,她笑靥如花

    “我爱你,夫君大人。”

    日薄西山,夜幕降临。

    姚梓妍安顿好太医和宇文成练,天已经黑了。

    宇文赫这皇帝果真够狠,一旨令魏王安心治病养病的圣旨下来,便等于封了魏王府。

    这是软禁。

    他却做得堂而皇之。

    幸好,那个时候有人向她通风报信,要不然她怎么可能知道皇后要对宇文成练这个见了女人就腿软的东西下手?

    至于司徒敏那个贱人为什么要整死宇文成练,其实也不难猜测,她敢与叶海棠那个女人作对,她就不可能是普通的皇家公主。

    她身上说不定背着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一次司徒敏没能整死宇文成练,下一次她肯定还会出手。但这次的动静太大,以后她想出手肯定会三思而后行,这个倒是暂时不用担心。

    眼下她最担心的是,她手上的回春不老丹已经所剩无几,幸好最后宇文成练忙得不可开交没工夫与她流连床笫之间,她才得以保存实力,

    但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眼下只有两条路。

    第一,把宇文成练卖给司徒敏,换回春不老丹;但司徒敏未必肯信她,经过今天的事,她也不敢把赌注押在司徒敏一个人的身上了,卖了宇文成练万一换不来她想要的,那她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二条路,就是等师父来。叶海棠出事之后,她第一时间便飞鸽传书去了鞑靼国,传信给红袖楼真正的掌权者,冯玉婷。

    第三条不为其他,就为抢得先机得到信任。师叔出事,她这个师侄最该表现出关心不是么?不管这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要那个她自私自利的老妖婆师父来了之后,她大可以一手牵两家,从中周旋,以求自保。

    眼下嘛……只要看住那个姓梁的老太婆,不让她有机会出去乱说便可。

    思及此,姚梓妍心中已经有了算计,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仿佛一切已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此时窗外传来衣袂翩飞的声音,姚梓妍惊得循声看去,却见花白头发的“梁婆婆”跳窗而入,拄着拐杖,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

    姚梓妍只觉得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顶上浇下来,她的得意瞬间被浇熄,笑容凝固在唇边。

    “怎么,见到我老人家不高兴么?”梁丘雅音假扮的梁婆婆扫了她一眼,眼光冷淡。

    姚梓妍涂着红色丹蔻的长指甲在自己手心里用力一掐,这才回过神来,“梁……梁婆婆,你你怎么来了?”

    笑容十分勉强。

    “我老人家若是不来,你岂不是把我给忘了么?之前你答应帮我进宫,做到了,可其他的事情你还没做到呢。”“梁婆婆”冷笑道。

    “什,什么事?”姚梓妍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哪儿有答应过这个老太婆做什么。

    她信口开河不要紧,可她万一恼羞成怒,将那夜亲眼目睹之事说了出去,她这王妃就做不成了,好日子没了,以后都别想好过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老人家是什么事?”“梁婆婆”不近人情地睨了她一眼,“你可别欺负我老人家记性不太好。那一夜在烟水阁里,老身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王妃你……唔!”

    话未能说完,是姚梓妍急急忙忙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不许胡说八道!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你还想怎么样!”

    但“梁婆婆”很快就甩开了她的手,“你能捂住我的嘴一时,难不成还能捂住我的嘴一时?嘴长在我的身上,我爱什么时候说便能什么时候说,你要是不服,尽可来杀了我。”

    “不过,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在姚梓妍愤恨的目光中,像风一样飘到了窗台上,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就轻飘飘的晃过去了。

    姚梓妍惨白着脸,愤愤瞪着她,“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老人家手中有一样东西,是那日在烟水阁里捡走的。如今已经交给了别人妥善看管了,王妃若不想那样证物落在官府手中,你就乖乖地听我的话。我要魏王府里一半的财宝,魏王府这么有钱,国库也无法比拟,有了这些钱财,我老太婆以后可就富可敌国了。”

    全是褶皱的老脸露出贪恋的表情,十分诡异,且狰狞。

    “你,你怎么敢”连她都不敢想要这么多!

    何况,东西都在宇文成练自己的手上紧紧攥着,宝库的钥匙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在哪儿!

    “你觉得我敢不敢呢?”“梁婆婆”说得云淡风轻,话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了。

    姚梓妍气得浑身直发抖,却苦于不能发作,咬紧了牙关,两只手死死按在桌子上,指甲深深扣进了桌面,在桌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划痕。

    你这个老女人,你就祈祷你永远不要落在我手上,否则我定要你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

    “你可以咒骂我,但你眼下打不过我说不过我杀不了我,你还能如何呢?”“梁婆婆”故意挑衅,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嚣张,彻底把姚梓妍给激怒了。

    姚梓妍再也忍不下去,抄起桌上的茶壶便砸了过去!

    却见“梁婆婆”身形一闪,人一下不见了。

    只有茶壶砸在窗台上时发出的声响,很是刺耳。

    姚梓妍当场错愕,傻眼了。

    人呢!人呢!

    “啪!”

    有只手从背后拍她的肩,姚梓妍浑身一震,连忙回头看。

    身后却无人。

    “啪!”

    又是那只手拍了她一下,她转过身,身后依旧无人。

    就在她还想回头的瞬间,却浑身动弹不得了。

    眼角飘过衣袂,有风吹过脸颊,“梁婆婆”拄着拐杖,神出鬼没般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嘲笑她道

    “王妃的心够狠,功夫却不到家。只可惜冯玉婷和叶海棠只教了你狐媚之术让你去媚惑男人,却没教你武功自保,否则你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你说是吧?”

    “你,你认识我师父!你到底是谁!”姚梓妍震惊无比,双目瞪得比铜铃还大。

    她知道那老妖婆的名字,还是因为无意间听见她和叶海棠吵架,她们互骂,才意外得知的,这个姓梁的老太婆,究竟是何方神圣!

    “梁婆婆”露出轻蔑的神情,“告诉你也无妨,她们俩的那点本事还都是我教的,你觉得我会是谁?”

    她说完便笑了,笑容却是极致嘲讽。

    姚梓妍哑口无言。

    刚才砸的那个茶壶已经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听着外头的动静,“梁婆婆”在姚梓妍耳边轻轻道,“有个人托我捎句话给你,你手上的东西她要了。她给你两条路,你是自己乖乖双手奉上,还是等她亲自来取,你自个选一条。”

    说完,在外面的人到来的前一刻,跳窗而出,顷刻间便消失无踪。

    来无影去无踪。

    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153章 不宜再拖

    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黑影,姚梓妍如坠寒冰地狱,手脚发颤,浑身发抖。

    不,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她手里有东西,那个人还和姓梁的老太婆勾结在一起。

    姓梁的老太婆说的如此笃定,她一定是知道什么。

    那个人,老太婆背后的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

    姚梓妍脑子里灵光一闪,她两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那个人,不会是司徒敏吧!

    外面的护卫听见声音冲进来,只看见瘫坐在地上的姚梓妍。

    “王妃,怎么了?”采薇面带担忧地把她扶了起来。

    姚梓妍闷不出声,采薇便吩咐后面进来的丫鬟去把地上的茶壶碎片清理了,扶着姚梓妍回床上休息。

    旁的她也不多问。

    姚梓妍对她越发放心了。

    邀凤宫里。

    “多谢梁丘姑娘相助。”银临迎向走进来的梁丘雅音,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我只是觉得,用这种方式更好一些。”

    梁丘雅音已经卸下了那身伪装,又恢复成她平日里少女的模样,她扶起银临,便走到了萧如月身边坐下,端起萧如月前面还没动过的茶盏,猛得灌下半杯茶,这才解了渴,不悦地皱起眉头吐槽道

    “跟那个女人说话真是费劲。”

    萧如月点点头,“委屈你了,雅音姐姐。”

    “这点小事算不得委屈。”梁丘雅音满不在乎道,“不过,此事不宜再拖,还是要尽快解决。”

    萧如月顿了一顿,便明白她话里所指。

    姚梓妍的事,的确不宜再拖了,事情宜快不宜迟。

    采薇说,姚梓妍自称自己手上掌握着一样对宇文成练来说能一击致密的机密,姚梓妍她在宇文成练身边这么多年,她手上的那份东西,很可能就是宇文成练谋反的证据。

    只要拿到那份东西,就能事半功倍。

    叶海棠如今软禁在琉璃阁中,暂时翻不出浪来,但是更棘手的对手冯玉婷就要来了,他们必须抢在冯玉婷之前掌握全局,才能够主动出击。

    冯玉婷与叶海棠这些年来靠着培养女子成为细作潜伏在各个高官宅邸,网罗了各国的机密无数。这两个女人野心勃勃,心比天高,她们的势力,绝不能小觑,她们的根基深厚,据点也不会只有一个小小的烟水阁这么简单。

    萧如月思忖半晌,吩咐银临道:“银临,你给太白楼的三娘子捎个口信,本宫明个儿去太白楼见她。”

    银临点点头,便下去了。

    萧如月又转而对梁丘雅音说道,“雅音姐姐,我记得你给我准备的那个替身,是从叶海棠那儿弄过来的吧,她是不是多少知道些红袖楼的事情?”

    梁丘雅音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道,“她应该是知道的吧,只不过……”

    “不过什么?”她迟疑的很是奇怪呢。

    “她这会儿大概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啊?”萧如月不明所以。

    梁丘雅音顶着她的目光,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咳咳,那个,在琉璃阁找到她那会儿我嫌麻烦,便给她,喂了条……忘忧蛊。”

    萧如月默:“……”

    “那东西本来是要试验在唐敬之那混蛋身上的,那时候我也是顺手,就……”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我命大呀。”有些熟悉的声音从窗口传来。萧如月与梁丘雅音齐齐回身看去,便见刚刚被点名的唐敬之从窗外飘了进来。

    白衣胜雪,长发飘扬。

    把他本就俊美的容颜衬托得更加好看。

    梁丘雅音一愣,迅速耸起来,“唐敬之,你又偷偷摸摸进宫来做什么!”严词厉色,还有点小愤怒。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呀,这里可是月丫头的寝宫,万一进来时机不对,岂不是……

    梁丘雅音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进宫怎么会是偷偷摸摸的,我明明是正大光明进来的,是外面那些守卫太木讷,才没发觉我进来了。”唐敬之不以为然地大步朝梁丘雅音走来。

    走到萧如月跟前时,倒是客客气气的鞠了一躬,彬彬有礼。

    梁丘雅音唾弃之:“人模狗样,装模作样。”

    唐敬之面上浮出一抹深邃,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你说我什么?”

    梁丘雅音被他这样的眼神瞧着,险些要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但她眼角瞥见了面带微笑的萧如月,脑子里一下闪过之前宇文赫私底下跟她的一句话,她便有恃无恐了,“牛皮糖,我走到哪儿你都跟着,你真的就不怕你们唐家人会……”

    “闭嘴!”唐敬之在听见“唐家”两个字之后,脸色剧变,好像那是一件在他面前不能提起的忌讳似的。

    但仔细看,他的神色有点尴尬,也有点窘迫。

    梁丘雅音才不去细想,没想到狗皇帝给她支的招还真的很管用呢!

    不枉费她这么尽心尽力替那个狗皇帝照拂他的宝贝娘子。

    “敏儿,回头替我谢谢你家夫君。”梁丘雅音冲萧如月咧嘴笑。

    萧如月不明所以,这谢从何来?

    梁丘雅音自然不会说给她听,她得意地斜视着唐敬之,“这儿是邀凤宫,你一个大男人没事就不要跳窗,要是被那个醋坛子知道了,你可不会有好日子过。”

    唐敬之了半晌,忽而听见她这么说,顿时了来精神,一把揽住梁丘雅音,“不怕,有你在,我怎么会担心他吃醋。”

    梁丘雅音错愕。

    萧如月好笑不已:唐大神医,你是来搞笑的么?

    偌大王府,一片死寂。

    宇文成练被单独安排在一处,隔离起来。

    这把他气得呀,只能猛砸东西发泄。因为无论他怎么叫,外面的人都不敢给他开门了。

    “可恶,你们还真的把我当成疯子了,宇文赫,有你的呀!”

    宇文成练怒骂一句,把手边能抓到的一个釉上彩的青花瓷瓶给砸飞出去,碎片飞溅四处,也消不了他的心头怒火。

    宇文赫,你以为你把我软禁了,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么,你可别得意的太早!

    我宇文成练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是靠着嘴皮子说说的。你以为只有你有能耐,本王就没有么?

    咱们走着瞧!

    他以指为哨,通过缝隙朝着窗外吹了口哨,没一会儿,便见有黑衣人来到窗前。

    “王爷。”

    隔着门窗,宇文成练吩咐外面的人道:“吩咐下去,行动提前。淮阳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一个不留。”

    “是。”

    那人的声音有些哑,但搭话时中气十足,像是嗓子受过伤似的。

    “那个地方也一并处置了,记得做的干净些,别留尾巴。”

    “王爷发现,属下明白。”那人哑着嗓子道。

    不远处有护卫巡逻,那个的话音落,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宇文成练关好了窗户,在床沿坐了下来。

    宇文赫,你有朝廷精兵是么?本王可是有“流沙”在手,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杀手组织为我所用这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吧。

    你提拔那个从淮阳来的杜子衡,让他当状元,不就是想查我的罪证,好让我身败名裂再也不能与你争夺皇位么。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你要是想要人,我就给你三千尸体。至于那些兵器,你一把都别想拿到。

    至于淮阳那个地下兵器作坊,它也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我一把火烧了,剩下个废墟,你要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反正本王也已经用不上了。

    “宇文赫,你想跟本王斗,你还嫩了点!”

    邀凤宫里。

    半晌,梁丘雅音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像有脏东西在身上似的拍掉唐敬之的手,“少套近乎,你爬窗进来,是来送东西的吧。”

    唐敬之被她看穿,便觉得没了兴致,从身上摸出两个巴掌长的青瓷瓶,递给了梁丘雅音,“你要的东西。”

    梁丘雅音闻言眸子一亮,拔开其中一瓶的塞子,倒出一枚药丸一样的东西,观其色嗅其味,眉开眼笑,“不错嘛,不愧是药王谷的人。”

    “承蒙夸奖。还是那张方子写的精妙。”唐敬之拱拱手,终于谦虚了一回。

    萧如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二人,“这是什么东西?”

    她依稀闻见了熟悉的味道,但又不真切。

    梁丘雅音把手中的瓶子递给萧如月,萧如月凑到瓶口嗅了一嗅,这个香气正是姚梓妍和叶海棠身上的味道。

    “这是,回春不老丹?”萧如月讶异。

    梁丘雅音点头,“嗯。”

    “是这个丫头逼着我帮她做的。”唐敬之指了指梁丘雅音。

    不知为何,从他口中听见“这丫头”三个字,萧如月只觉得充满了喜感。

    但是,唐敬之与雅音姐姐站在一起,实在般配得紧。

    他们的身份,他们的喜好,包括他们身上的秘密,都是如此的相似。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注定要走到一起似的。

    萧如月收好两个瓶子,站起身给梁丘雅音郑重地行了礼,“多谢你,雅音姐姐。谢谢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帮我做这么多事。”

    “傻瓜,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梁丘雅音大大咧咧的把她扶起来。

    “可这些事,本是你这个避世之人不会掺合进来的。”

    梁丘雅音托腮,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第154章 得罪人

    “谢归谢,往后这大礼就不必了。我们两个谁跟谁啊。”梁丘雅音豪迈地拍了萧如月的肩膀,笑容满面的。

    萧如月欣然而笑,抱住了梁丘雅音。

    谢谢你,雅音姐姐。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可这药是我炼制的,她明明就写了张方子而已,辛苦的人是我。”被忽略无视的唐神医表示很委屈。

    “我辛辛苦苦了半个月,从采药到炼药制药,风吹日晒烟熏火燎汗流浃背,才炼出这么两瓶药,居然都没人夸我一句。”

    他就差噘嘴摆出一副受虐小媳妇的模样了。

    “你还想让我家娘子夸你谢你,你想的美!”宇文赫的声音徐徐传来。

    他说着话跨进门来,疾步走到萧如月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抱,“有没有想朕?”

    “别闹。”碍于梁丘雅音与唐敬之在场,萧如月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他,面色微红。

    宇文赫哪里肯撒手,反而抱得更紧,“无妨,梁丘姑娘是你的好姐妹,看看也无碍。至于这个蒙古大夫,不足为惧。他爱看就让他看吧。”

    唐敬之的小心脏妥妥一刀,真疼。

    “你,宇文赫,我没想到你是这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人,我真是白信你了。”他深受打击地捂着胸口,悲戚的模样甚是逼真,“你重色轻友,你还有没有点感恩之心?”

    “你都说是卸磨杀驴了,杀驴与重色轻友有何干系?”宇文赫懒懒道,漫不经心。

    唐敬之痛心疾首之余,仰天长叹,“这年头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惋惜之音未落下,却见他趁机拽着毫无防备的梁丘雅音便从窗口飞出去了。

    这样也可以?

    萧如月的下巴都要掉了。

    唐神医这一招分明是转移注意力,趁机虏人。

    “他还说你是见色忘友,分明是他自己见色起意才是。”萧如月错愕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总结道。

    “精辟,一语中的。”

    宇文赫在她唇瓣上轻轻啄了一口,夸赞道。

    萧如月如今越发忙碌,可以用不可开交来形容。

    晚上她是皇后娘娘,要查看宫内各处的大小事宜,以备查验;白日里她便是工部水部司的员外郎,要混迹在一堆大男人中间,讨论工事,查看水利修建图纸。

    好在水部司这个地方虽说都是男子,但还大多数人都是一门心思扑在水利上面,也没人发觉她是个女儿身,最多是经常被工部内包括王尚书在内的众位大人调侃说是

    少年眉目如画,胜过女子无数;又一身才华,少年英杰,往后想娶妻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萧如月每每只能以笑容回应,笑而不语。

    她能说什么呢,她本来也不可能娶妻的嘛。

    今个儿早朝之后,萧如月以工部水部司员外郎的身份被宣召入宫,与王尚书一道进御书房面圣,同来的,还有户部、吏部的尚书,侍郎和员外郎。

    眼下已经初夏,南方很快便会迎来雨季,河堤工程关乎社稷民生,也关乎今年的收成,这是国之大计,故而,一国之君的宇文赫自然把这些工程看得重要。

    宇文赫问话时,摆的是一国之君的架势,不怒自威,生人勿近。

    王尚书是有意锻炼提拔萧如月这个难得的人才,讲解了一会儿便让萧如月来解答君上的问话。

    这小半个月来,萧如月已经把历年的河堤修筑图纸翻了个遍,虽不敢说吃了个通透,但也算是略之一二了。幸好她早有准备,才不至于在各部面前丢了工部的脸。

    “南方的河堤年年修年年出事,图纸没问题,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国库年年拨银子下去,再充盈的国库也禁不起这么个折腾法儿。”听完萧如月的讲解,宇文赫脸色不太好看。

    萧如月方才把工部历年修筑河堤的图纸都细细解说了,若是修筑工程之人有按照图纸和原料的严格把关,河堤是绝不会有问题的。

    可偏偏,国库年年拨款修河堤,河堤还是年年出事,年年有地方被淹,年年有人死。

    这就说不过去了。

    吏部尚书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低着头,一句话没吭,这初出茅庐的小小工部水部司员外郎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说什么工部的图纸没问题,那岂不是就是说修河堤的人有问题。吏部正是负责考核地方官员政绩的,年年河堤溃垮之处,他们吏部没查出地方官有问题,这不就是变相的说他们包庇!

    简直岂有此理!

    萧如月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抬头时无意对上吏部尚书的眼神,这大人竟然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呃……她是一不小心就把吏部尚书也给得罪了。

    这么一来,六部她已经得罪了俩。

    一个兵部的老顽固秋尚书,加上这个口口声声圣贤书且深谙官场之道的老滑头吏部尚书,这回真是得罪人得罪大发了。

    萧如月垂下眸子,暗暗替自己庆幸。

    亏得她有后台,若没有后台撑腰,她这条仕途之路可就惨喽。

    幸亏,她干这个水部司的员外郎是个副职。

    萧如月暗暗松了口气。

    座上的宇文赫绷着一张脸看着众人,吏部尚书不敢搭腔,其他人更别说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户部。”最后还是宇文赫自己个儿打破了沉默,“你掌管着国家命脉,你觉得,今年还能拿出来多少钱财去南边把所有的河堤都修一遍?”

    “呃,这个……那个……”户部尚书竟也一时词穷,结巴了起来。

    宇文赫脸色一沉,怒拍桌,“你们六部官员手握大权,食君之禄就该担君之忧,如今一个区区的河堤问题,都能把你们弄得哑口无言,朕养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噤若寒蝉。

    落针可闻。

    萧如月是难得见宇文赫发怒的,这会儿气氛如此僵硬,她也是浑身紧绷着,生怕自己再行差踏错,把座上那位给惹毛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良久。

    是工部尚书王大人打破了沉默。

    “君上,此时追究往年溃堤真相固然重要,可是雨季将近,及时修好堤坝才是重中之重。”

    宇文赫闻说这话,神色这才缓和了些。

    户部和吏部连忙跟着附和,户部说,“臣一定尽力筹款,没有也要变出钱银子来。”

    吏部说:“臣即刻便派人下去暗访,务必查实溃堤真相。”

    宇文赫冷冷哼了一声,“查实真相之事就不劳吏部操心了,朕自会交办给御史台。至于户部,你最好是能变出银子来,否则,朕便抄了你的家!”

    户部吓得惊慌失色,连忙跪地求饶,“君上明鉴,抄了臣的家也是……”没有银子啊。

    “这话你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还需要朕替你害臊么?”宇文赫冷冷道。

    户部伏跪在地上,浑身抖如风中落叶。

    宇文赫的目光又落到了吏部尚书的身上,吏部也吓得连忙跪下。

    其余诸人,包括萧如月在内,纷纷下跪。

    “君上饶命,君上息怒啊。”

    “一个个糟老头子看着都碍眼,通通给朕滚出去!”

    “是是是!这就滚!”

    老滑头们一个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出了御书房。

    工部王尚书倒是走的有尊严,他站起身来,心中无愧便走得堂堂正正。

    萧如月拎着袍子站起身,方维庸冲她眨了扎眼,她一头雾水,跟着王尚书走出去。

    “司徒无留下。”

    一只脚才要跨出门,便听见宇文赫的声音传来。

    萧如月的脚一顿,王尚书当即给了她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

    前头走的诸位老滑头闻声全都回过头来,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不屑一顾,有人一脸憎恶。

    萧如月苦笑,君上啊宇文赫,你还嫌我树敌不够多是不是?

    她退回御书房内。

    宇文赫吩咐道:“方维庸,去门口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朕有话与员外郎单独说。”

    萧如月:这分明是假公济私。

    方维庸向她行了礼,便带着其他的内侍宫女退下了。

    大门关上,偌大御书房,便只余下萧如月与宇文赫二人了。

    萧如月看着宇文赫,默不作声。

    宇文赫从他的宝座上走下来,亲昵地搂住萧如月,“方才朕给你树敌,你可是生气了?”

    “没有。”意兴阑珊。

    “还说没有,你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宇文赫好笑地捏了她的鼻子,“瞧你鼻子都大了。你不知道撒谎会大鼻子的么?”

    萧如月一时无语,翻了个白眼。

    这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浑话,君上你这个皇帝也信。

    宇文赫抱住她,两只手却是不规矩起来。

    “君上,这可是在御书房。”萧如月试图推开他,然而,力气比不过,只能尽量保持距离。

    宇文赫搂着她,吻上她的唇瓣,不由她拒绝,吻得她晕头转向气喘吁吁的,萧如月大为无力,“别闹,被人瞧见不好。”

    “这是御书房,没朕的吩咐,谁敢随便闯进来。”宇文赫大言不惭,横打把萧如月抱了起来,“这小月子总算过去了,娘子也十分想念为夫了吧。”

    萧如月:“……”

    宇文赫在她唇上一啄,抱着她往里走。

    疯狂一次又如何?

    门口嘛,自然有方维庸守着,闲人勿近,否则,格杀勿论。

第155章 歪打正着

    方维庸回头看着紧闭的门扉,里头什么动静他听不见,但光凭猜想,里面会发生什么,他大抵也能猜到几分。

    自打他在君上身边伺候,君上便一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那时候君上还在皇孙,尚未登基;后来登基之后,情况便越发严重了。

    他一度以为,君上是不会笑的人。

    直至皇后娘娘出现了。

    为了这位远道而来的东陵公主,君上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做了,仔细说起来,皇后娘娘还真有那么几分祸水的味道。

    不过,君上总算有点像人的感情了。

    方维庸满心的安慰。

    御书房内正春光无限。

    待萧如月从御书房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双颊粉红,美眸犹含羞,胜却春风无数。

    宇文赫满意得不行。

    回头之际,瞧见书房里的宇文赫正冲她笑,萧如月险些脱口而出骂他句:“狗皇帝!”

    都是他干的好事。整整折腾了她半个时辰,害她走路都不自然。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萧如月理了理衣裳,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离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镇定更加若无其事一些。

    然而,身穿一身官服的她,这般模样却是更加引人遐想。

    萧如月便迈着算账的两条腿,老牛拖车般地出宫去了。

    一回到工部,便被王尚书拉着问了好些个问题。

    都是在问,君上找她说了什么,问了什么,是不是关于河堤修筑的事情之类。

    萧如月早在临走前与宇文赫套好了话,对答如流。

    王尚书沉吟了片刻,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

    萧如月惊出了一身汗。

    难不成是王尚书瞧出她的女儿身了?

    王尚书说道:“司徒啊,你年纪轻轻年少气盛本官都明白,本官也理解你少年成名,锋芒毕露的心情。可今日在御书房的情形你也见着了。你已经把兵部那个姓秋的给得罪了,今日又把吏部和户部的也给得罪了,你往后这条路可就不好走了。”

    萧如月闻言暗自松了口气。

    王尚书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萧如月板起脸来,抬头挺胸腰杆挺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郑重其事那么回事

    “王大人,世间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自己认定的理想,哪怕这条仕途走不下去了,我也无怨无悔。但若要我为了前途而向恶势力折腰,却是万万不能。”

    王尚书一愣,随即爆发出热烈的笑声:“好,好啊!说的好,不愧是年纪小小便名列三甲的探花郎!好志气,正对我脾气!”

    呃……

    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萧如月有点忐忑。

    王尚书却是捡到宝似的,笑得停不下来,“你这脾气太对我胃口了,司徒啊,老夫果然没看走眼!走,中午上我家去用膳去。”

    呃……

    萧如月顿住。

    她昨夜已让银临约好了今个儿中午去太白楼见三娘子秋词的,这么一来,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而且,王家夫人是见过她好几面的,女子心思细腻,定要比男子观察入微,她若是以这副模样出现在王家,轻易便要露了陷了。

    当初宇文赫让她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甚至是当官,怎么就没考虑到她会遇到这种情形呢?

    “听闻你是襄阳的贵族子弟,怎么,你是看不起我王家的伙食么?”王尚书见她一脸为难色,好心情顿时消了大半。

    “不不不,大人误会了,只是卑职中午早已与人有约,贸然答应大人,恐怕……”萧如月故意露出难为情之色。

    王尚书也不是木头人,当下便明白了,“哦,原来是佳人有约。”

    “……正是,还望大人勿怪。”她本是想把话题引开,没想到王尚书会往这方面想,但事已至此,也只好顺杆爬了。

    躲过一时算一时。

    “既然是佳人有约,那么……”王尚书沉吟片刻,欣然道,“把那姑娘叫上,一起上我家去用膳吧。”

    呃……

    王尚书,我万万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萧如月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尚书确定是没有靠任何背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如今的地位的么?他这般耿直的脾气……不怪在朝中没什么朋友。

    萧如月见再也推脱不过,也只能答应下来。

    心中盘算着,事到如今,待会儿这边结束之后,只能去太白楼把秋词接上一道,路上套词,以备不时之需。

    谅是宇文赫那个老狐狸,千算万算,也定然算不到王尚书竟然会有这么一出吧。

    萧如月长叹。

    中午之时,众人离开之际,王尚书拉着萧如月要一道走,萧如月便只能推辞说:“这般毫无准备,怕是要唐突了佳人,必须我亲自去相请才好。”

    王尚书一拍脑仁儿,恍然大悟,“如此甚好,我先回去,让我家夫人加两个菜好好招待你们。”

    “那就叨扰了。”

    送走了王尚书,萧如月稍稍放松,吩咐作男装打扮的青青赶往太白楼。

    太白楼的女掌柜秋词早已等着萧如月了,午膳也已备妥,但听萧如月说了来意,错愕了片刻,也笑得乐不可支。

    “娘娘,您这回可不好收场了。”

    “可不是,都是你们家那位不靠谱的主子捅的篓子。若不是他,本宫何至于此。”想想就来气。

    萧如月再一想到宇文赫今早在御书房对她肆意妄为,就更来来气了。

    秋词识趣地缄默不语。

    “你把那几个菜装好,一并带上。”萧如月生气也是一小会儿,气头过了,心里惦记着,大事紧要。

    秋词点点头,吩咐伙计用食盒把菜肴装好,便随萧如月一道前往王府。

    王尚书的府邸离闹事倒是不远,由太白楼出发,拐个三条街便到了。

    萧如月与秋词便在路上套了词,又聊了萧如月原本想说的话,到时正好聊完。

    王尚书府门前干净,只留了两个看门的家丁,看着并没有尚书府的气派。

    门前的家丁一见萧如月的官服,不等萧如月递上拜帖,他们忙上前来迎,一个先跑进去通禀了,另一个热情地请萧如月二人入内。

    “司徒,快来,正等着你们呢。”走到中庭,便听见王尚书豪爽的嗓门。

    奇快的脚步声往这边来,萧如月还没反应过来,王尚书已来到他们面前了。

    “好样的,还真把佳人给请来了。”王尚书趁机打量了与萧如月一道来的秋词,大掌一把拍在萧如月肩头上,至少用了八成的力道。

    萧如月肩头一疼,王尚书你这个在工部混迹多年的人,力气实在大得紧,本宫这肩膀,怕是要肿了。

    秋词见状,上前向王尚书见了一礼,“民女拜见王尚书。”

    “姑娘免礼,快起来。你是司徒的朋友便是我王某人的朋友,快里面请。”

    秋词穿着打扮并无华丽可言,但胜在她优雅如兰,脸上又蒙了面纱,瞧着恬静,王尚书因她,对“司徒无”这个下属又多了几分好感了。

    因为是有客人上门,王尚书一家的午膳便摆在了花厅。

    萧如月还是第一次来,对王家感觉十分新奇,按理说,堂堂的尚书府,应该是奢华辉煌的,可是这王尚书府上,却是十分简单,与她以往见过的那些高官宅邸全然不同。

    萧如月忽然想起,当年曾听宇文成练提过,说工部尚书为人甚是吝啬小气,凡事斤斤计较,很惹人讨厌。

    而今看来,宇文成练应该是用有没有给他送礼来作为衡量人的标准。

    王夫人和大公子也到花厅门口等候,她此时在家穿的是便装,与入宫时精心装扮的模样不同,虽然收拾过自己的妆容,但并未因为来客人而刻意打扮,瞧着很是随和。

    萧如月心里直打鼓,直面王夫人时,心里多少没底。

    她心中虽说有些忐忑,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她上前一步向王夫人和王家的大公子颔首,“夫人,首次登门,叨扰了。”

    “既然是我家相公请的客人,无需多礼。”王夫人亦是落落大方,

    但在与萧如月对视之后,目光不禁深邃起来,其中蕴含了一些探究的味道。

    不会这么快便识破了吧?

    萧如月心底越发没底,但脸上依旧镇定,向王尚书与王夫人介绍道:“大人,夫人,大公子,这位是下官的一位知己,秋词姑娘。”

    “王尚书好,王夫人好,大公子好。打扰了。”秋词微微屈膝欠身,她在京中多年,礼数自是周到。

    王夫人说了声:“好。”便请萧如月与秋词入内。

    萧如月递上食盒,说道,“第一次登门,来时匆忙来不及准备礼物,便带了几样小菜,望不嫌弃。”

    王夫人接过食盒看了一眼,笑笑,“来便来了,怎么还带了东西。”

    桌上有六个菜一个汤,加上萧如月她们带的三个菜,便更丰盛了。

    众人依序坐下,左边为主,右边为客。

    王尚书一坐下,便感慨道:“自打我那小女儿进了宫,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萧如月心里“咯噔”一下,王尚书不提,她都要忘了宫里的王婕妤正是出自尚书府这件事了。

第156章 识破身份

    王婕妤是王家的女儿啊。

    想到之前王婕妤还险些因为叶海棠的诡计、秋美人的陷害而出大事,她也因为这件事受污蔑,一度十分不愉快。

    而此时她却坐在王家的餐桌上,与王婕妤的双亲同桌用膳。

    世事总无常。

    却也如此的奇妙。

    饭桌上,王家人十分随和,王尚书没把萧如月当外人似的,招呼着:“喜欢什么尽管吃,别跟我客气。”自己也大快朵颐。

    是一贯简单直接的风格。

    萧如月忍俊不禁。

    王夫人见状便解释道:“司徒大人勿怪,我们家这位是个耿直的人,平常很少把人请到家里来做客。今日既然把你请来了,便没把你当客人看待了。司徒大人就当是在自家,随意些。”

    “对,当自己家就好。”王尚书在吃饭之余,抽空补了一句。

    萧如月不禁好笑。

    这么说,是要把她当做一家人了。

    王尚书真是个直率之人。

    等哪天王尚书发现他最欣赏的下属司徒无不但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原本该待在深宫里的皇后娘娘,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萧如月一想到那个画面,便觉得有些好笑。

    她压下笑的冲动,冲王夫人淡淡颔首,既然王家人不把她当外人,她也就客随主便了。

    秋词一直蒙着面纱,萧如月和秋词交换了个眼神,秋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面纱摘下来了。

    在外人面前,她几乎没有摘下来面纱过。但这场合,为了皇后娘娘,她不摘面纱也不成了。

    秋词的模样萧如月是见过的,身为女子的她尚且觉得十分惊艳,此时秋词摘下面纱来,王夫人见到面纱下的真容,愣了愣。

    正吃得酣畅的王尚书往这边看过来,也显然是愣住了。

    就连王大公子,也怔愣着,回不过神来。

    王大公子是个谦和有礼的人,瞧着有些书生气,气质与景煜倒是相仿。此时他双眼盯着秋词,仿佛失魂落魄,被勾了魂一般。

    萧如月心里忽然有些愧疚,她好像不应该把秋词这么一个明艳动人的大美人给带来。

    “咳咳。”王夫人佯咳了两声。

    王大公子这才从游离中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上浮上一丝红晕。

    男子脸红倒是少见,萧如月至今也只见过萧景煜一个,加上王大公子便是两个了。

    “秋词姑娘,失礼了。”王夫人她果然是个玲珑人,很快就堆起满脸的笑容。

    王尚书只是短暂的错愕之后,便又开始吃了,嘴里嘟囔着:“司徒这样的翩翩美少年,找的姑娘也是个绝色的佳人。好生般配啊。”

    “多谢大人夸奖。”秋词也不害羞,落落大方地道谢。

    萧如月哭笑不得,只能往秋词碗里夹了块肉,“你要多吃些,你太瘦了。”

    “是。”秋词言笑晏晏。

    王夫人见自己的儿子一直盯着人家姑娘出神,也夹了清炒的白菜放进他碗里,“这菜是今早刚摘过来的,很新鲜,你最喜欢吃的。”

    王大公子愣了愣,连忙低头吃饭。

    仔细看来,王大公子与他妹妹王婕妤长相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大概是男女之间的差异,加上他的书卷气,与王尚书截然不同的儒雅气质,瞧着很是顺眼。

    萧如月看了看他,又看看秋词,脑海中勾勒出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竟然十分美好。

    插曲过后,这一桌五个人总算开始正常用膳。

    萧如月的胃口一直很好,平常便吃很多,此时她作男装打扮,吃相无须像她担着后头衔在人前需要细嚼慢咽的矜持,就只当作在和宇文赫抢饭吃时似的,放开来大快朵颐。

    率真不失优雅,斯文透着率性。

    席间,王夫人在提醒过王大公子让他别想入非非之余,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萧如月的身上。

    这位年纪轻轻便被她相公挑中胜任水部司员外郎的司徒大人,怎么瞧怎么眼熟,像是曾在哪里见过……

    “啪。”王夫人的手忽然一抖,手中的筷子应声落地。

    桌上包括萧如月在内的其他四人纷纷看过去。

    “怎么了?”王尚书是最急的。

    大公子也忙帮着捡起筷子,“母亲,怎么了?”

    “夫人无碍吧?”萧如月礼貌地询问道,眼睛却是看着王夫人,若有所思。

    “没,没什么。”王夫人心里有些发虚,不敢看萧如月的眼睛,忙安抚自己的相公和儿子,“我没事,就是手滑了一下,无碍的。”

    王尚书这才放心,毫无犹豫便把自己的筷子递给了夫人,喊下人再添双筷子。

    他对王夫人的关心和紧张是真真切切的,他甚至不假思索便做出了行动。

    这一家人平日里是个什么样子,萧如月大概也就看明白了。

    午膳之后,王夫人言道:“我想请司徒大人借一步说话,不知可否。”

    萧如月面带微笑,倒是没有拒绝。

    反而是王尚书咕哝着:“咱们家丫头都已经入宫了,若是没入宫,司徒倒是个好女婿的人选。可惜,司徒已有佳人在畔。”

    萧如月哭笑不得,接受了王夫人的邀请,带着秋词一道去了绣房。

    此举分明是有意避开王尚书。

    萧如月也不戳破。

    王夫人不带侍婢,入了绣房,三人对视,大眼瞪小眼。

    半晌。

    萧如月打破了沉默,“夫人不是有话想说么。”

    “你……”王夫人不确定地打量着萧如月。

    “夫人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么?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萧如月十分笃定,方才在饭桌上王夫人的失常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会被王夫人识破,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虽然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萧如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女子都会打耳洞,虽然她已经把耳饰摘了,但这样的细节,逃不过同样身为女子的王夫人的眼睛。

    王夫人见过她好多回了,要发觉她的异常不难,加上发现她打耳洞,便能猜个**不离十了。

    王夫人一愣,连忙跪下去,“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萧如月没应声,径自挑了张椅子坐下来。王夫人便还跪着,秋词倒是处变不惊,站到了萧如月的身侧去。

    “王夫人特意把我们叫进来,应该不会是想揭穿本宫的身份这么简单吧。”王夫人半晌不起来,萧如月只好开口了。

    王夫人闻声顿了顿,抬起头来,却已经不见了之前的慌张,“臣妇斗胆,不过,皇后娘娘女扮男装入朝为官,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对娘娘怕是不太好。”

    说这话时,王夫人像是笃定了自己会吃定萧如月一般。

    萧如月也不恼,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我看王夫人应该考虑的是,若是这件事传扬出去,令嫒在宫中要如何生存吧。”

    王夫人脸上的笃定随即一僵,“……娘娘的意思臣妇不是很明白。”

    “王夫人蕙质兰心,怎么会听不明白本宫的话。”萧如月笑容轻盈,像是天真烂漫不懂世故的少女,十足无辜。

    如果没有她那双令人无法忽视的眼睛的话。

    “君上对本宫是何态度,王夫人不会不明白。至于本宫为何会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得了殿试第三,甚至是进入工部,还有到你王家这儿来,以王夫人的聪明才智,想来也不难猜到其中的缘由。王夫人若将这件事捅破,最后的结果便是弃车保帅。”

    王夫人背脊一凉,手心里已经湿透了,“皇……皇后娘娘。”

    “王夫人是觉得,本宫这些话是说着玩的,还是觉得王尚书是个不错的工部尚书,君上便会牺牲本宫来保全你们?”

    萧如月的笑容逐渐加深,莫名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王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咬咬牙,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坚定起来

    “皇后娘娘说的有理,若此事揭破,最后的结果的确是弃车保帅。但君上的头上毕竟还有个太皇太后。臣妇与王家虽然微不足道,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我们王家成为弃子。”

    “蚍蜉撼树也许是自不量力,滴水也能穿石。娘娘觉得呢?”

    她的神情,绝非认输,也绝非垂死挣扎,而是,据理力争的坚决。

    萧如月脸上的笑容也稍微收了收。

    这位王夫人果真厉害。

    在她初入宫时,邀请这些命妇入宫,王夫人可是半点风头都没出过。

    在人前收敛锋芒不露声色,看上去就是一个寻常的高官命妇;实际上她才是王家真正运筹帷幄的人,深藏不露。

    王尚书如此耿直率真的性格,能在仕途上走这么远,想来十之**是因为王夫人这个贤内助的功劳。

    早日王婕妤在宫中出了那件事,虽说眼下已经把秋美人抓住了,可难保别人不会觉得是她这个皇后为求自保找人背锅替死。

    王夫人若也如此这么认为,那她为了替自己的女儿报仇,而趁机抓住皇后娘娘的把柄作为要挟,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机密握在手中,就算不揭发,也可以用来替女儿王婕妤换取在驾前得宠的机会,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萧如月眼眸微眯,朱唇徐徐扬起,“所以,当初王婕妤入宫,也是夫人的主意了?”

第157章 交换条件

    “呃……”王夫人惊诧地看着萧如月。

    皇后娘娘这双眼睛是要洞察人心么?

    明明是个十**岁的年轻女子,可她这双眼像是历经了无数沧桑,眸中潋滟着深沉世故,令人不寒而栗。

    “正如王夫人所说,你不会坐以待毙,本宫自然也不会。”萧如月嫩如姜的纤长手指抚摸着茶盏,一字一句地说道:“王夫人可要想清楚,你把本宫的身份捅破,和本宫让王婕妤的日子不好过这两件事,哪件更容易。”

    “我家映月,她什么都不知道。”王夫人的声音低了下来,女儿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始终高过一切。

    当初她送映月入宫,最初是因为太皇太后的意思,但同时也是她的意思。

    相公为人耿直,朝中瞧他不顺眼的人不少,尤其是魏王一党,广结党羽排除异己,几次三番在暗中找机会欲要对他不利。

    那时候,再没有比送映月进宫更妥当的方式了。

    君上登基几年,后宫一直就是摆设,把女儿送进宫去,无异于是让她独守空闺守活寡,身为母亲也极不忍心,但这决定是不得以而为之。

    她心中一直对女儿心存愧疚。

    无论如何,她万万不能令女儿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皇后娘娘不希望这件机密被提前宣扬出去,臣妇也希望,我家映月在宫中不会多一个敌人。”王夫人徐徐道。

    这是她能妥协的底线,也是她能争取的唯一东西。

    萧如月端起茶盏浅浅呷了口茶,复又笑盈盈地道:“本宫掌管后宫,但只要王婕妤安分守己不做越矩之事,本宫也不能拿她如何。王夫人认为呢?”

    王夫人沉默不语。

    萧如月轻轻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的相碰撞,发出“铛”的轻响,回响良久。

    她扶着秋词的手站起身来。

    王夫人还跪着,垂眸看着地上,看不清她是何神情。

    萧如月径自从王夫人身边走过,走到她身后,略微顿了顿,“王家若肯与本宫合作,王婕妤在后宫的日子,自然会比如今好过几倍。”

    王夫人背上僵了僵,毫不犹豫拒绝道:“绝无可能!”

    就算她对映月心里有愧,也决不能拉上王家作为赌注。

    “王夫人有了决断就好。”萧如月淡淡道,听不出喜怒。

    她顿了顿,又道

    “出了这扇门,我还是工部水部司的员外郎司徒。”

    秋词若无其事扶起王夫人。门打开,萧如月率先走了出去。

    王尚书好似怕别人欺负了他的夫人,早早就在外面候着了。

    见着萧如月便迎了上来,“司徒,我夫人都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说了这么久?”

    瞧他一脸着急的,不知情的还因为他是要来捉奸呢。

    萧如月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毫不掩饰自己此时的真实感受。

    王尚书就尴尬了,“司徒啊,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说了这么久,不会又是要谈什么纳妾的事吧?”

    纳妾?

    萧如月慢了一拍,恍然想起,王尚书府上应该还有几个姬妾的,可她自打进了府,便从未见过。

    再听王尚书这句话,莫不是,那些姬妾都是王夫人给张罗安排的。

    萧如月眼底掠过一闪而过的若有所思,拍了王尚书的肩膀道:“大人放心吧,夫人找我们进去,是希望能帮大公子寻觅到良缘。令千金是宫里的贵人,要与大公子相配的女子,自然要多方考虑。“

    王尚书闻言明显松了口气,“我王家没什么门第只见,只要那姑娘家世清白,与我家老大互相有意,是平民女子也无妨。秋词姑娘若有何事的姑娘,不妨介绍看看。”

    萧如月面色微沉,说道:“我们家秋词可不是媒婆。”一句话,婉拒了王尚书。

    王尚书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失礼,失礼,是我说错话了。秋词姑娘怎么会是媒婆了。我一时口快,司徒莫怪。”

    在当下,三姑六婆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把人家的年轻姑娘说成媒婆,这是莫大的侮辱,换了别人早就翻脸了。

    秋词与王夫人也走了出来,王尚书迅速走向王夫人,“你也真是,老大的婚事不必急于一时的。你瞧司徒第一次上门就与人家说这种事,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王夫人方才已经了王尚书与萧如月的对话,萧如月给她递了个眼神,她便接上话。

    “你瞧司徒年纪轻轻便已有佳人在侧,咱们其越可比司徒大了好几岁呢。他的终身大事至今也没个着落,你不急啊。”

    王尚书被夫人这么一说,倒是无话可说了。

    好一会儿咕哝道:“我也急嘛,别人像其越一般大,儿子都满地跑了。”

    萧如月忍俊不禁。

    “大人,夫人,时辰不早,下官要先先行告辞了。”

    “不再坐坐么,时辰尚早呢。”王尚书一脸认真地留客。

    萧如月推说:“下官要先送秋词回去,怕耽误了下午的事情。”

    王尚书也就不好再留客了,王夫人脸色有些勉强,方才在里头说的那些话,对她来说多少是有冲击的。

    王家三口送萧如月与秋词二人到门口,秋词上了马车,王大公子王其越的目光仍依依不舍。

    萧如月将他的神色收入眼中,便上了车。

    马车渐渐远去。

    王夫人望着马车,眼底一片深沉。

    自君上登基,后宫虚设,不近女色,大夏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可自打这位东陵公主入主中宫之后,君上便专宠其一人。外界传言皇后娘娘用狐媚之术献媚于君前,而她与皇后娘娘几番接触下来,并不觉得皇后会是献媚之人,她眉清目秀,眉目之间自有傲骨凌寒。

    经过今日之事,她方才明白,君上是一国之君,但终究是平凡男子。会爱上皇后这般的女子,想把她捧在掌心给她一切,也是情理之中。

    后宫中下毒之事,怎么会是出自她的手呢?

    皇后如此清俊之人,根本不屑这等下作之事。

    疾驰的马车里,萧如月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很是疲惫。

    “娘娘,您把什么都对王夫人说了,真的无碍么?”秋词不解地看着萧如月。

    “无妨的,王夫人是个聪明人。”萧如月缓缓睁开眼。

    论聪明,姚梓妍那等蠢货比不上王夫人的一半。真不知道她当初怎么会被姚梓妍这种货色给骗得团团转?

    而今想来,当年的她是一叶障目,愚蠢之极。

    “她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只要她还在意她女儿与整个王家的存亡。”

    萧如月笑了笑,又补充道,“再者,真要揭穿了司徒无的身份,于她、于王家半点好处没有,反而会使王尚书无端陷入漩涡之中。她一心为了丈夫与儿女着想,绝不会这么做。”

    秋词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萧如月。

    她的样子像是在问,“这于王家又有何干系?”

    萧如月动手理了理袖口,淡淡道:“当初在琼林宴上,是王尚书主动向君上请旨,让司徒无入工部任水部司员外郎的。”

    秋词恍然大悟。同时心里也是极为震撼。

    皇后娘娘的行动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如此周全的思虑,岂是常人能想到的?

    她忽然就明白,君上独宠娘娘是有理由的。

    天底下可没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娘娘的这份睿智城府。

    马车很快到了太白楼,蒙好面纱的秋词与萧如月作别后随即进了太白楼。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便是传闻中神秘莫测的太白楼女掌柜三娘子,竟然与工部的员外郎依依不舍。换句话说,年纪轻轻的工部新任员外郎,竟然能得三娘子的青睐,这人许多人羡慕嫉妒不已。

    萧如月正要上车之际,眼角瞥见不远处一顶十分眼熟的轿子。

    她吩咐青青跟上,走向那轿子。

    轿子的主人远远见她走来,催促着轿夫赶紧走,但青青更快,她一下拦去了轿子的去路,轿子里的人只好命令停轿。

    “杜兄,怎么见了我就走。”

    轿子里走下来的人,斯文俊彦,脸上微有羞赧,又有些尴尬,不是杜子衡又是谁。

    杜子衡支支吾吾道:“司…司徒贤弟,好巧。”

    萧如月挑了挑眉,不作声。

    杜子衡见状只能苦笑,“没想到司徒贤弟竟然认识大名鼎鼎的太白楼女掌柜。”

    “机缘巧合罢了。”萧如月轻描淡写,反问道,“时辰尚早,杜兄这么早出门,是要到太白楼消遣么?”

    “这……我……也不是。”杜子衡结结巴巴的,“不是来消遣的,就是凑巧……也是凑巧,打从这过时,瞧见你来接人,便猜想你还会过来。”

    他说的隐晦,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便转开脸不敢看她了。

    萧如月一时无语。

    他还是在胡思乱想。

    因为身份尴尬,她本来是尽量避开杜子衡的,同朝为官,但各司其职,碰见的机会几乎没有,方才也是不想他再干什么傻事,才叫住他。

    可眼下这身份,她想说不能说,真是尴尬极了。

    回去定要好好骂骂那个狗皇帝!

    都是他干的好事。

    宇文赫,你瞧瞧你这个皇帝当的!这都是什么事嘛。

第158章 礼尚往来

    心里把宇文赫骂了一顿,萧如月脸上保持着有礼疏离的笑容,说道:“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工部了,杜兄也快回翰林院吧。”

    “司徒贤弟……”杜子衡急忙追上来,拽到了萧如月的袖口。

    萧如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杜大人,你我是朝廷命官,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毕竟不好看。”

    “不,不是,我是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司徒贤弟你误会了。”杜子衡见她一脸的无奈,连忙解释道。

    萧如月微微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身后的太白楼,“去里面说吧。”

    杜子衡这才松了手。

    ……

    如预想中一般,萧如月回宫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某个狗皇帝给教训了一顿。

    宇文赫不知道是自知理亏,还是怎么地,任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一个劲地陪着笑。

    最后打是亲骂是爱,亲热起来用脚踹,就踹到了龙床上去了。

    放下幔帐,以下机密。

    嘘,非礼勿视。

    一个时辰之后,外头的银临壮着胆子敲门,“君上,娘娘,该用膳了。”

    幔帐中,宇文赫翻身压了过来,萧如月踹了他一脚,“滚蛋,狗皇帝!”

    “遵命,娘子。”

    萧如月白他一眼,径自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物穿,完了不忘回头瞪他:“你要是不想用膳,我待会儿吃完可就让他们全倒了。”

    “那怎么行。娘子也不忍心吃独食吧。”宇文赫狗腿地黏了上来。

    萧如月照样一脚,“再乱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宇文赫一脸无辜地眨巴眼睛,比狗腿子还要狗腿子。

    萧如月看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是再不乖乖穿上衣裳出去用膳,姑奶奶可就放蛊了。你也知道的,我随雅音姐姐学了不少本事,也学到了不少好玩的东西,你想试试看么?”

    宇文赫脸上的笑容一僵,“梁丘姑娘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

    萧如月耸耸眉,“你算计了雅音姐姐,让她帮你跑腿,任劳任怨;她也算计了你,说来说去,这只能算是礼尚往来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说这话时,还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宇文赫苦笑,“我不是被她算计了,是被你。你的话,怎么都可以。”

    萧如月本来还是恶作剧的心情,他这么一说,心里不禁泛起甜丝丝的暖意,

    不禁嗔道:“就你会说话。”

    宇文赫笑而不语。

    晚膳准备的十分丰盛,照例还是屏退了左右,只有萧如月与宇文赫抗感染在场。

    “杜子衡中午找我了。”萧如月喝了口汤,徐徐道。

    宇文赫夹菜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她,看样子有点不乐意。

    这个醋坛子,至于么?

    萧如月哭笑不得,给他碗里添了一大块肉,“他来找我说淮阳的事。他说,有人告诉他,宇文成练要对淮阳那边动手了。至于这件事他是从何处知悉,我就不得而知了。”

    “淮阳?”宇文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思,“前两日崇越来报,说魏王府里有高手出没,但对方身手非常快,行迹也非常隐秘。他一时轻敌,追出王府一条街,便跟丢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很可能是宇文成练对外传播消息的渠道?”萧如月大胆猜想。

    “可以作此猜想。”宇文赫放下筷子,右手习惯性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这两日崇越他们已经在魏王府周围严密监视,那个人若是再来,便好说了。”

    萧如月追问:“若是不来呢?”

    “不来,那就不来吧。”宇文赫没事人一样地笑了出来,“杜子衡说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做好准备总比被打得措手不及来得好。”

    萧如月赞同的点点头,这才放心吃了起来。

    宇文赫面带微笑,眼底却透出深沉。

    想不到,杜子衡的消息倒是灵通。他身后的那个人,真是越发有趣了。

    晚膳之后,宇文赫传了崇越和十三入宫。

    “十三,你带着崇越去一趟淮阳。明日天一亮就出发。”

    “可是主上,荆州那边……”十三犹豫了一下,提出异议。

    宇文赫抬手,打断她的话,“荆州那边自会有人盯着,出不了大乱子。他胆子再大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出手。”

    他说的那个“他”,是指荆州那块地的主人,大将军司徒萧。

    此番宇文赫派了柳原去荆州查案,其实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高招。

    柳原是宇文成练人,荆州又是宇文骁的地盘,不管是柳原查到了荆州的猫腻,还是宇文骁提前动了手,都只会削弱他们对方的实力。

    而他们两方为了各自的利益,必定会将这个案子一拖再拖,阻挠对方的行动。

    这么一来,暗地里布置的人,就有了喘息的机会可以查到背后的真相。

    因此,宇文赫并不担心。

    “淮阳那边兹事体大,非你不可。”见十三脸上还有犹疑之色,宇文赫又说道,“让其他人去,朕不放心。”

    “是,属下遵命。”十三低着头,答得掷地有声,心中不禁暗自窃喜。

    就算不能站在他身边,而是想像如今这般,能够成为他需要的人,她就满足了。

    并不是每个女子都能皇后那样的幸运。

    她,于愿足矣。

    朝堂局势复杂,萧如月在工部忙得像个陀螺似的,王尚书还时常邀请她上王家去蹭饭去,萧如月一再婉拒,实在拒绝不了的时候,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青青过去蹭饭。

    若是日后被人知道了,堂堂皇后有事没事上大臣家蹭饭,传扬出去当真是不好听。

    蹭饭时,不管王尚书再怎么提秋词,萧如月都不让她去了。

    自打上次秋词去了王家,王大公子王其越看她看得目不转睛,萧如月便知坏事了,秋词要是再去两次,她还真怕我王大公子会不顾一切冲向秋词姑娘。

    虽说秋词是宇文赫的手下,可她也不能给人家招惹这样的麻烦。

    于是,便有了她每次去王家,大公子王其越翘首以盼,最后失望收场的局面。

    宫中这边,琉璃阁那边一直有人盯着,叶海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萧如月的眼睛,除此之外,宫中还算太平。

    魏王府那边,咱是也算是比较平静的,只是姚梓妍一直不肯松口,将她手上的东西交出来,但有采薇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而且魏王府中还有其他的内应,萧如月倒是放心多了。

    如今一切都在等,就等那位红袖楼的大楼主,冯玉婷了。

    算算时日,这两日她也该进京了。

    ……

    这日,萧如月正与王尚书商量,如何在河堤原有的基础上,用最少的人力物力修补加固时,忽然倒了下去。

    吓得工部的人乱成一团。

    “快快快,赶紧找大夫啊!”王尚书急得那个上火呀。

    “大人,这还是找太医过来吧。”人群里有人建议道。

    王尚书一拍脑门,这可不是嘛。

    “快,快去请太医。司徒可是咱们工部的未来支柱,可不能给病坏了。”

    底下人连忙去请了太医来。

    来看诊的是方太医,他把了脉,又详细看了眼睛,手掌,对王尚书说道:“王尚书,司徒员外是疲劳过度引起的伤风,我可以开些药,但这病需要静养。”

    方太医说的一脸正经,王尚书也就没多想。

    他一心想到都是,近日的确是让司徒操心了许多事,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难怪会累倒了。

    “方太医,那司徒这病便就交给你了。”

    于是萧如月还在睡梦中,便在方太医的陪同下,被送上马车,送回府去了。

    王尚书站在工部门口,十分感慨道:“司徒真是个可造之材啊。可惜就是身子弱了些,以后要让他多加锻炼才成。”

    马车转过街角便停下来,萧如月睁开眼坐起身,药童打扮的绿衣扶着她,打趣道:“娘娘,您装病装的可真像,这王尚书王大人还真以为您是病倒了呢。”

    “这可不是我装的像,还是方太医配合的好。”萧如月说着,看看身边的方太医。

    方太医连忙拱手说道:“微臣不敢。”

    说到萧如月会装病,完全是因为,冯玉婷要来了。

    今日一早,萧如月正睡得迷糊,被宇文赫给摇醒,她睡意惺忪两眼迷离地望着他,迷糊道:“做什么呀,为何不让人睡了?”

    “我本不想打扰你的美梦。可你似乎忘了昨晚朕跟你说过的话了。”宇文赫扶着摇摇晃晃的她,试图讲道理。

    “你昨晚都说什么了?”

    奈何萧如月没睡醒,一脑袋浆糊,半晌也没能清醒。

    “你啊。”宇文赫无奈笑叹:“红袖楼那个女人,已经快到了。最迟后日她就该进京了。她在宫中,你在工部的事情便要暂时停一停了。”

    自家娘子没睡醒记不住,他也只好再说一遍了。

    “是啊,可不是嘛。”萧如月迷迷糊糊地点点头,“我记住了,你走吧。”

    说完,挣脱了宇文赫的手,倒头继续睡。

    宇文赫哭笑不得。

    但上朝时辰快到了,他便让方维庸进来更衣,洗漱后吃了点早膳,便上朝去了。

第159章 屡败屡战

    在宇文赫走后许久,萧如月忽地想到什么似的,打从床榻上弹起来,“是啊!那个老妖婆来了!”

    随即惊声把银临和绿衣给叫了进来。

    银临和绿衣急急忙忙进来,却见自家娘娘披头散发着急忙慌的跳下床……

    一想到的那个画面,绿衣便没能忍住笑意。

    当然,她也理所当然地挨了她主子一记白眼。

    马车调转了方向,绕路朝皇宫的方向去。

    今天萧如月借着劳累过度需要静养的由头,可以有一段时间不用进工部上工,无需一心二用。能在宫中安生待几日。

    如此这般,才能在冯玉婷来的时候,有足够的精神对付她。

    “娘娘,您此番为了找借口从工部脱身而谎称得了病,但微臣给您把脉时发现,您的确有操劳过度,身子虚损的迹象,微臣给您开的方子,请务必认真对待。”方太医忽地说道。

    萧如月怔了怔,不解地看着他,似乎想求证。

    吃药这种事,要慎之又慎。

    方太医面带微笑地点点头,“微臣是认真的。娘娘回去后,微臣会亲自抓了药之后亲自送到邀凤宫。”

    萧如月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方太医,其实你不用这么认真。本宫自己的身子,本宫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谁曾想,方太医竟然一本正经地弓着身子站起来,“请娘娘恕罪,这是君上的吩咐。”

    “……”萧如月无语,好一会儿她才挤出一抹笑容来,“好的。君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不容易脱离了雅音姐姐的苦药,又要掉入方太医的药罐子里了么?

    她的内心都是崩溃的。

    当然,在人前还是必须保持微笑。

    笑容有点难看便是了。

    方太医在路上便下了车,萧如月在车里换下官服后,再让方太医上了车。

    ……

    “娘娘,君上方才派人来说,冯玉婷已经悄悄进京了。”

    萧如月一回到邀凤宫,银临便急忙迎了过来。

    “这么快?”萧如月的脚步一顿,回眸看着银临,“君上可有说那个老妖婆在哪家客栈下榻?”

    “不是客栈。”银临说道,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萧如月有些得慌。

    “那是……”

    “是京城中鼎鼎大名的花月楼。”

    呃,这个名字好像是……

    “烟花之地?”萧如月下意识猜测。

    银临点点头,嘴角却浮出一抹笑意。

    萧如月自然明白她这笑代表了什么,也回以一抹浅笑,“既然她悄悄提前进京,并且要避人耳目躲到花月楼那种烟花之地,就证明她暂时还不想公开自己的行踪。”

    她想干什么呢?

    银临想了想,假设道:“娘娘,奴婢斗胆猜想,她会不会是要想办法营救琉璃阁里的那位。”

    营救么?

    萧如月沉吟片刻,轻轻摇头,“不会,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她都绝不会把叶海棠带出宫。”

    说罢,安抚银临道:“放心吧,这大夏的皇都是本宫的地盘,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何况她只是条过江也自身难保的陆地蛇。她敢来,本宫又如何会怕她?”

    银临顿时有信心的多了。

    萧如月又交待了几句,便与绿衣入内换装。

    银临早已命人备好热水等着。萧如月迅速沐了个浴,洗去身上那股子工部才有的气息,换上一袭鸦青色的齐胸绣叶底寻花下裙,上穿桃色花枝上襦,系了个宝蓝色缂丝睡莲诃子,外罩胭脂色大袖衫。

    绿衣又给她画了款梅花妆,腮上娇粉,樱桃小口如朱,竟是人面胜桃花。

    “娘娘,您真是越来越好看了!”给萧如月上完妆,绿衣自个儿情不自禁便夸了起来。

    “难怪君上见了您都走不动道,就连那几个美人才人有事没事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在君上的必经之路假装偶遇君上时,君上都没多看她们一眼呢。”

    萧如月在菱花镜中白了她一眼:“你要夸自己便直说。何必拐着弯借本宫之口来称赞你。”

    说道假装偶遇这件事,萧如月是又好气又笑。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宫里便开始了不良的风气。

    大大大前日是宋美人,穿着轻薄妖娆的舞衣,在御花园的小径翩然起舞,等着宇文赫路过,想来场美丽的相遇。

    前日是刘才人打扮得粉面娇羞,在自己寝宫墙下弹琴唱曲,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宇文赫下朝晚了,那个时辰才要去给太皇太后,竟然把曲子的**之处把握得恰如其分,一曲《凤求凰》当真是如泣如诉。

    而昨日,还有个李才人,更是有手段,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只泛黄的纸鸢在园子里就放了起来,还能让纸鸢飞跃了宫墙,飞到御书房门口去。她便假借说要去拿回纸鸢,趁机到御书房门口堵宇文赫去了。

    这些层出不穷的鬼点子,也不知是哪位高人指点的。她们几个还轮番上阵,一个不行换一个。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娘娘,您是说绿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么?”绿衣噘起小嘴,一脸的不乐意。

    萧如月笑了笑,不作声。

    要说那些个什么美人才人的行为如此出格,她是应该生气的,但宇文赫根本就不需要她操心。

    宇文赫被那位舞姿妖娆的宋美人拦了路,板着脸面无表情说的说:“这会儿虽说已入夏,但穿得如此清凉,恐会着凉。还是回宫多穿一件吧。”然后就笔直路过。

    宋美人又羞又气,扭头便跑了,谁知跑时踩着了自己的水袖,“啪唧”摔了。

    至于会弹琴的刘才人弹了《凤求凰》之后,宇文赫站在墙下听了一会儿,让方维庸去提醒她八个字:“鹦鹉学舌,东施效颦。”

    刘才人气哭了。

    至于会放纸鸢的李才人,据说宇文赫吩咐内廷司送了她十几只纸鸢,让她放到断线为止。

    李才人欲哭无泪。

    想到她们铩羽而归,萧如月再差的心情,也能阴霾一扫而光。

    绿衣从她眼中读出了“本宫可没这么说。”的意思,便低头闷闷自言自语道:“长恨人心不如水啊。”

    “噗……”

    萧如月正拿起白玉簪子往头上戴,被她这句话逗笑了,险些把白玉簪子戳进自己的脑袋里。

    “绿衣,别闹,回头我给你找位先生,你好好学学。”

    绿衣姑娘的表情直接苦成了苦瓜脸。

    萧如月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直接招来银临,吩咐道:“你传个话去碧霞宫,让王婕妤过午之后来邀凤宫,本宫有话与她说。”

    自打萧如月入了工部,与王尚书的关系一日比一日好,加上之前与王夫人的一番讨价还价,萧如月对王尚书这位掌上明珠也就多留了几分心思。

    王婕妤不似其他几位美人才人,闲着没事便把自己鼓捣地花枝招展,想在御花园或者某处地方偶遇君上,来一个美丽的邂逅。

    她闲着没事看看书,绣绣花,在宫里的日子,过的倒是舒心自在。

    光是这一点,就比其他那几个强多了。

    当然,她也不是说那些个美人才人想在君上面前露脸有什么错,她们呀,错在用错了方法。

    午膳之后。

    王婕妤便过来了,她身边只带了个荷香。

    荷香原本是想多带上两个人的,被王婕妤否决了,“咱们是去邀凤宫,皇后娘娘不会吃了咱们的。”

    “要是万一……”

    “皇后掌管后宫,她若要对我怎么样,我也防不胜防不是么?”再说,经过这么多事之后,我不信皇后娘娘会是那种人。

    便这样,王婕妤只带了荷香,但还带了只托盘,托盘里不知装的什么东西,用红布盖着,瞧不见内容。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起身吧,银临,赐座。”

    王婕妤谢恩之后便起了身,把带来的托盘送上,“这是臣妾长日无聊时绣的香囊,里头装的是臣妾与荷香从花园采摘的花,是按医书上的方子放的,娘娘打理后宫劳心劳力,臣妾也帮不上什么忙,愿能在娘娘疲劳之际,添一抹幽香。”

    “王婕妤有心,坐吧。”萧如月浅笑颔首,吩咐人奉茶上来,便说道:“今个儿特意把你叫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事,而是有一件事情想让你知道知道。”

    王婕妤落了座,不明所以地看着萧如月,“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不是什么吩咐,就是随便聊聊。”萧如月说道。

    王婕妤便更加不解了。

    荷香随侍在王婕妤身后,见着情景,心里不禁替自己的主角捏了把冷汗,皇后娘娘没头没尾地说什么随便聊聊,别又是打的什么坏主意。

    此时,彩茵端着茶水上来,原本走的好好的,却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到,整个人往前扑去,手中的托盘带着两盏茶便这么飞了出去。

    “娘娘!”

    两盏茶朝王婕妤飞来,荷香惊慌大叫。

    萧如月也是吓了一跳,沉声喊道:“沈将军!”

    话音落,便见一道人影飞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托盘,众人尚未回神之际,两盏茶已妥妥帖帖地落在了托盘上,一点一滴也未曾洒出来。

第160章 王婕妤协理后宫

    王婕妤一下看呆了。

    怎么会有人,反应如此之快!

    她愣愣望着沈良沈将军,看得目不转睛,忘乎所以。

    “娘娘。”

    沈良并无察觉正被人盯着看,他双手奉上托盘,面上沉俊,面无表情。

    “沈将军辛苦了。”

    萧如月淡淡一笑,示意刚刚被绿衣扶起来的彩茵。

    “谢…谢谢沈将军。”彩茵接的时候,手有点颤。

    沈良面无表情地颔首,便退了出去。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王婕妤尚未看清来人的模样,他已经消失在光影之中,只余下一个背影,令人遐想。

    平静的心湖,不知道为何暗暗泛起了涟漪。

    ……

    一室寂静,只有彩茵放下茶盏时,发出的那一点清响。

    荷香半晌才回过神来,警惕地看着王婕妤面前桌上那杯茶,一脸的戒备。

    而后,她又看了看彩茵。

    “这丫头好生冒失,险些就烫伤了我们家娘娘了。”荷香一脸责备道。

    彩茵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娘娘,王婕妤,都是奴婢一时疏忽,奴婢该死。”

    “王婕妤,下人无状,令你受惊,这是本宫管教的疏忽,还望海涵。”萧如月说道,语气平板,听不出话里的用意为何。

    王婕妤对她露出微笑,转头便睨了荷香一眼:“别大惊小怪的了,本宫这不是好好的么。”

    “可是娘娘,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好了。皇后娘娘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荷香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婕妤打断。

    萧如月静静瞧着,对上王婕妤的目光,朱唇微扬,“王婕妤心地善良,就连下人犯错也不忍心责罚,当真少见。”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错了就是错了,有功要赏有错必罚,这是本宫一直以来的规矩。”

    “皇后娘娘切勿动气,方才只是虚惊一场。臣妾无碍的。”王婕妤连忙说道,认真的模样却是做不得一点假的。

    “也罢,既然王婕妤求情,本宫就饶过她这一次的无心之失。”萧如月这才松开,而后瞥了彩茵一眼,“彩茵,你还不谢过王婕妤的大人大量。”

    “是,奴婢多谢王婕妤宽宏大量。”彩茵连忙向王婕妤一跪,郑重叩了个头。

    王婕妤“嗯”了一声,点点头。

    “这次如此,下回绝不可再犯。否则要你好看。”萧如月又说道。

    彩茵连连点头,又被银临瞪了一眼,连忙抱着托盘退下。

    荷香那边还替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但碍于王婕妤已经发话,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闷闷站在王婕妤身侧,低头一声不吭。

    萧如月呷了口茶,倒是不急着说话。

    “娘娘,您方才说,有什么话想吩咐臣妾,不知道是什么事?”是王婕妤先开的口。

    “也谈不上什么吩咐。最近几日,宋美人、刘才人与李才人的行径,王婕妤想必也有所耳闻吧。”萧如月本就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这会儿便开门见山说了。

    王婕妤愣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臣妾不是很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臣妾绝无与皇后娘娘争宠的意思!”

    起身太快,差点碰倒了茶几上的茶盏。

    “王婕妤莫慌。本宫不是这个意思。”萧如月不急不慢地放下茶盏,平静地对上王婕妤的视线,“坐下吧,本宫若是有恶意,便不会与你说这些话了。”

    “那娘娘是何意?”王婕妤坐了回去,心有余悸。

    荷香见自己主子这般,十分心疼,心里对萧如月的怨怪有多了一分。

    “本宫并不怕有谁出来争宠。本宫是想提醒你,切勿因为被别人煽动而做出奇怪的事情来,于自己有害无益。”

    王婕妤的表情有些吃惊,一时间说不上来话。

    荷香的表情也有点怪异。皇后娘娘怎么会对娘娘说这种话,这又是唱的哪儿出?

    “本宫要说的私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便是正事了。”萧如月也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径自吩咐银临道,“你去把这两个月里,内廷各司送上来的折子都取过来给王婕妤过目。”

    “是。”银临点点头,便退下。

    她很快又回来,回来时,她手上捧着一个装满折子的托盘,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小太监的手中也各自捧着一个托盘,装满了折子。

    “拿给王婕妤。”

    随着萧如月的命令,满满三个托盘的折子都堆到了王婕妤的面前。

    “娘娘这是做什么?”王婕妤再次惊得站起来。

    “王婕妤莫慌,你以为本宫是要对付你么?”萧如月忍俊不禁,险些把喝进去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绿衣都被她大惊小怪的模样逗笑了,“咯咯”地笑起来。

    王婕妤很是尴尬。

    “坐吧。这是正事,玩笑不得。”萧如月一本正经道,说着站起身来。

    慢悠悠走到了王婕妤身边,“这是内廷各司的折子,说的也都是些后宫琐碎的事情。君上的后宫虽然不比其他朝时庞大纷繁,但也马虎不得。”

    “娘娘……”王婕妤谨慎地看着萧如月。

    皇后娘娘的目的是什么她全然不知,不紧张才怪。

    萧如月像是没看见她的紧张,慢腾腾说道:“叶贵妃之事你也该听说了,宫里宫外都说,叶贵妃得癔症全都是因为君上独宠本宫,让她独守空闺才让她想入非非,一时想岔了。他们还说,都是因为本宫善妒,忌讳别人在君上邀宠,才会活生生把好好的叶贵妃给气得一夜白头。”

    王婕妤:“娘娘……”

    “君上丰神俊朗,年轻英俊,年轻女子会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的。王婕妤也是后宫一员,爱慕君上也不是丢人的事情。”

    王婕妤俏脸微红,不敢看她。

    “他们还说本宫独断专行,在后宫一手遮天。蒙蔽君上,会吹耳边风。这些话,王婕妤也应该有所耳闻吧。”萧如月的思维跳跃,下一句话又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

    王婕妤反应不过来,愣愣点头。

    “后宫事务庞杂,本宫需要一个帮手。如今后宫之中,除去正在琉璃阁中养病的叶贵妃,位份最高的便是王婕妤你了。”

    “娘娘的意思是……让臣妾……”王婕妤终于缓了过来,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后宫之事也不是本宫一人之事。”萧如月理所当然地打断了她的疑虑。

    “这几日宫中的事情少了许多,本宫也有闲暇,王婕妤每日都过来邀凤宫,熟悉熟悉后宫事务,往后大事小事都有个人一起分担,本宫便能轻松不少。”

    王婕妤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呆愣望着萧如月。

    荷香的表情更加精彩,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皇后娘娘这一出接一出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先是出言警告不要做傻事,这会儿直接让娘娘参与后宫事务,这……这到底是何目的?

    “王婕妤是怕本宫会借此机会来陷害对付你,还是担心自己连协理后宫事务这点能力都没有。”

    萧如月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

    “王婕妤怎么说也是出自尚书府名门,令尊身为工部尚书,管的是一国水里工程;令堂秀外慧中,出得厅堂入得灶房,样样精通。王婕妤幼秉庭训,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定不能辱没了门庭才是。”

    王婕妤本还想拒绝,可萧如月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如果再拒绝,就真会令家门蒙羞了。

    她咬了咬牙,下跪俯首,“……臣妾,定不负皇后娘娘的期待。”

    “嗯,本宫相信王婕妤的能力绝不会让本宫失望的。”萧如月满意地点点头,扶着走过来的绿衣的手,漫步走回了座上,“王婕妤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问。”

    她顿了顿,示意身边的银临,又说道:“王婕妤若是觉得问本宫难以启齿,问银临也可。银临在宫中多年,她的经验可比本宫老道。”

    王婕妤点点头。

    手心里全是汗,背上也湿了大半。

    回到碧霞宫,荷香很快把皇后娘娘派来送折子的两个小太监大发回去,王婕妤回了寝宫,像是虚脱了一样,坐在床沿,半晌回不过神来。

    “婕妤,您还好么?”荷香有些担心。

    王婕妤摇摇头,荷香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娘娘,今个儿皇后娘娘这么做究竟是想做什么呀?”

    王婕妤还是摇头。

    荷香叹了口气,给她端来杯茶,王婕妤看了眼,没动。

    许久,她才吩咐荷香,“你传个消息出宫,请母亲尽快入宫一趟。”

    荷香点点头。

    此时邀凤宫里。

    送走了王婕妤,萧如月便去了绣房,难得清闲下来,她许久没摸到针线,也想的慌。

    她揭开盖布,给绣架安了一块纯白色的丝绸。

    她选的丝线,也都有别于平常绣些花鸟虫鱼时选的色彩。

    “娘娘,您想绣个什么?”绿衣好奇站到她身后。

    萧如月回头看了身后不远处的大花瓶,“你把青布包着的那副卷轴拿过来。”

    绿衣依言拿了过来,萧如月拆开青布,拿出卷轴。

    画卷在绣架上展开,上头画的是山河社稷。

    名为,山河社稷图。

第161章 冯玉婷

    “娘娘,这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的名画呀?”

    “不是什么名家的手笔,这是我凭记忆临摹的,祖传的画作。”

    “祖传的?”绿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萧如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道:“你跟进来不就是想问,本宫为何会突然想让王婕妤协理后宫么?”

    “又被您看出来了。”绿衣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您吩咐银临姐姐的时候我也是听见了,可是王婕妤之前那件事,她肯定心里还有疙瘩,这样会不会太快了?您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萧如月微微挑了挑眉,“那你倒是说说看,本宫应该是有什么打算?”

    “那绿衣就斗胆猜测了。”绿衣小小欣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娘娘,您其实是喜欢王婕妤的吧,您对她可比对其他的美人才人们和气多了。而且,这王婕妤又是王尚书的女儿,您是不是也想卖他们一个面子,好借此机会拉拢王家。”

    “不错呀,变聪明了。”萧如月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你是被谁教聪明的呢。是不是某个人。”

    “没有没有,他没有教我!他都不在京里,这是我自己想明白的。”绿衣生怕萧如月误会什么,连忙说道。

    “我可没指名道姓说是谁教你,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在京里。”萧如月嘴角徐徐扬起一个笑容,满满都是调侃的味道。

    “我……娘娘……”绿衣立即满面羞,“你,你取笑我。”

    萧如月耸耸肩,不否认,“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放心,等他回来,本宫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君上提及此事。”

    “提…提什么……”

    “哦,那就是不想了。那本宫不说便是了。”

    “……娘娘。”绿衣急得满面羞红,欲说还休。

    萧如月忍俊不禁,“行了行了,不逗你。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本宫不会拿出来说笑的。本宫要一个人坐会儿,绣绣东西,你先出去休息吧。”

    绿衣又恼又羞,脸上还热热烫烫的,便老老实实地退出来了。

    银临在门口,见她这副模样,一眼就看穿了,“你是又被娘娘打趣了吧。”

    “可不是嘛,娘娘她老是拿我说笑。”绿衣咬咬唇,模样可委屈了,“娘娘尽会戏弄我。”

    “最近娘娘忙得焦头烂额,你在宫里头享清闲,还不给娘娘做好的,娘娘可不要恼你了。你自小伺候娘娘,娘娘的脾气你比我清楚。你只要趁此机会做几样好吃的,明个儿便没事了。”银临拍拍她的肩头,好心开导。

    “可不是嘛,娘娘定是在怪我不体恤她辛苦,我这就去给娘娘做几样点心去。”

    绿衣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银临千恩万谢,便一头钻进邀凤宫里的小膳房里忙碌去了。

    银临笑了笑,便进绣房去了。

    花月楼是京城乃至整个大夏都赫赫有名的花楼,只要天一黑,便有殷商富贾达官显贵还有什么才子侠客纷至沓来,门庭若市。

    不过无论入夜之后有多繁华,白日里的花月楼却是安安静静,与外面都喧嚣截然不同,仿佛遗世独立。

    从鞑靼来的一行几个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悄悄住进了花月楼的后院。花月楼后院一贯神秘莫测,戒备森严,除了花月楼里的妈妈和几个重要任务,其他任何人不得靠近后院的小院子一步。

    “楼主,公主她如今被软禁,是不是要想办法营救于她?”说话的,是个矮个子的男人,皮肤偏黑,瞧着有些猥琐。

    被称为楼主的,是个二十左右的女子,模样倒是年轻漂亮,一双过分妖艳的眼睛里充满了沧桑与算计,看着便不太舒服。

    她,正是红袖楼的楼主,叶海棠的那位好姐姐,冯玉婷。

    “海石,营救之事急不得,咱们是提前偷偷进京的,还要先摸清楚情况,等再过两日,使团一起到了,再作打算。”冯玉婷横了那个矮个子男人海石一眼。

    “可是楼主,公主她一个人在宫里,那个皇后存心对付她,万一有个好歹,我们怎么交待?要是万一……”

    “我既然来了就绝不会眼睁睁看她被人欺负!”冯玉婷凶巴巴打断海石的话,“你不懂什么叫做时机么?”

    海石还想说什么,被她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便安静了。

    “我比任何人都关心她,可是做事必须讲究方式方法。这可不是鞑靼的牙帐,能随便你们折腾。入了西夏就要遵循西夏人的规矩。”

    冯玉婷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优雅翘着二郎腿。

    “你须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她才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会儿他们西夏的皇帝定然戒备的很,我们要是轻举妄动,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还有烟水阁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还需要调查清楚。”

    她搭在软榻上的手重了重,眼色也凌厉起来。

    我就不信,我一手培养起来的红汀,会轻而易举就被人给杀了!

    对方若不是绝顶高手,就一定是熟人。

    西夏皇都就这么大,我迟早会找出来这个人的。

    敢与我红袖楼的人作对,本座岂容你猖狂?!若被我找到,定要你好看。

    魏王府里。

    “王妃,您有什么吩咐?”采薇忽然被姚梓妍叫了过来。

    姚梓妍坐在梳妆台前,眼睛盯着菱花镜,看也不看后面的人。

    “王妃……”采薇生怕她没听见,又唤了一声。

    “我听见了。”姚梓妍淡淡应道,徐徐转了回来。

    她的眼角细纹遍布,平常光滑的脸蛋也出现了松弛,瞧着比寻常老了不止十岁。

    采薇骤然看见她的脸,吓了一跳,“王妃,您的脸……”

    “我老了是不是?”姚梓妍的口气很平淡,脸上一点波澜也没有,“药差不多都吃完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怎么会这么快就完了呢?”采薇满脸的惊讶色,“之前不是还……还……”还有很多么?

    话到了嘴边她又吞了回去,不敢往下说。

    “东西本来就不多,用完也是迟早的事情。瓶子里还有最后两颗了,本王妃是提前感受一下。再不想想办法,马上就会永远变成这副模样了。”

    姚梓妍看着采薇说道,她的脸色还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事不关己。

    采薇心中不由得一惊,手心里都湿了,连忙做出慌作镇定的神情,忙道,“王妃,您……您不要这么说,您正是年轻漂亮的时候,老天爷不会放弃您的。药还会有的。”

    “采薇啊,你这话好说不好听啊。你跟在我身边多年了,王爷是个什么德行,你也是心知肚明。你可要明白本妃早已过了最好的年纪了。我辛辛苦苦维持这张脸尚且留不住他,这副容貌若是留不住了,就更不必说了。”

    姚梓妍斜睨着她,又道:“这药有多难得,我不说,你心里也当有个谱。你说,本妃要怎么才能寻到更加的药呢?”

    “娘娘……奴婢不知……”采薇低下头,害怕把握得恰到好处。

    “我谅你也不知道。”姚梓妍不冷不热道,扶着梳妆台便站了起来。她拿起桌上的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服下,采薇连忙去倒了杯水呈上来。

    姚梓妍喝了口水,斜眼睨她,“你伺候我这么多年,倒是很会看眼色了。你说,要是王爷瞧上了你,想让你当通房丫头,你愿不愿意?”

    “王妃娘娘饶命啊!奴婢绝对不敢的啊!”采薇双膝一软给她下来,慌张无措,“奴婢自认是卑贱之人,您打死我我都不敢有此想法呀!娘娘明鉴!”

    “真的不敢?”姚梓妍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王爷在外头养了多少女人尚且不如你呢。那些女人都能伺候他,你怎么就不可以?”

    “……”采薇跪着一声不敢吭,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许久。

    “行了,你起来吧。”姚梓妍像对她失去了兴趣似的,终于露出了笑容,虚扶了她一把,“就算他想,我也绝不会同意的。我身边就剩下你这么一个贴心的可人儿了,若是连你都被他给骗走了,往后我再上哪儿找你这么贴心又会办事的人去啊。”

    采薇低着头不敢看她,姚梓妍也不在意她什么反应,她对镜整装,因为吃下“回春不老丹”的关系,她的容貌慢慢在变化。

    采薇悄悄抬起头,谨慎地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回春不老丹”果然神奇,能令人返老还春,青春永驻。

    可是,一直靠着药维持的美貌又有什么用呢?一旦失去了这药,她姚梓妍就什么都不是了。

    “采薇啊。”姚梓妍忽然唤道。

    “是,奴婢在。”

    “你马上去个地方,帮我取件东西回来。”姚梓妍突然从梳妆台上诸多的胭脂盒中拿起其中不起眼的一个放在采薇手,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个地方。

    “记住了么?”

    采薇眨了扎眼。

    姚梓妍冷着脸说道:“你的行踪一定要隐秘,切记,来回都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162章 萧如月要的东西

    采薇的身子僵了僵。

    “是,奴婢谨记。”

    “快去快回!”姚梓妍眼色凌厉。

    采薇郑重地点点头,握着胭脂盒出去,心里忐忑的很。

    看着采薇出去的背影,姚梓妍嘴角露出冷笑。

    “司徒敏,叶海棠想弄死我,你也来逼我。你们都以为握着我的命门就能掌控我的命运。”

    “你们休想!我绝不会就此妥协投降的!”

    哪怕我死,我也要要拉着你们当垫背的!

    就像当初,对萧如月一样!

    想到那个大雨倾盆的夜,姚梓妍哈哈大笑,面色狰狞扭曲。

    采薇从边门出了魏王府。

    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了没有被人发现也未曾被人跟踪,松口气,压低了帽檐,迅速拐进后巷子里。

    抄小路一来是近,二来是为了避人耳目。

    她走路都十分谨慎,一点不敢多耽误,行色匆匆。

    她去了小半个时辰,便回来了。同样谨慎小心地从边门进了王府。

    “东西呢?我让你取的东西你拿到了么?”姚梓妍等的有些急了,见采薇回来,紧张地迎了上去。

    采薇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不知里头装的是什么。双手递给了姚梓妍。

    姚梓妍一把枪手,激动地想要打开,一看采薇在,便背过身去,“你不许看!否则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奴婢不敢!”采薇吓得连忙转过身去。

    姚梓妍回头看,确定采薇背着身子,她才打开布包的一角,查看里头的东西。

    里头像是一把什么书册,蓝皮子的线装本子。她翻开一角看了右下角的页码,似乎往里塞了什么,便又包起来,塞给了采薇。

    “娘娘这是……”采薇吓一跳。

    “你亲自送进宫去,就说是我进献给皇后娘娘的养颜方子。皇后娘娘要的东西我给了,我要的,娘娘也要遵守承诺。否则,余下的我便毁了它们。”姚梓妍面不改色道,说完眼里却闪过一丝算计的狠辣。

    采薇自然不敢多问,这便去吩咐备车。

    姚梓妍关上房门,咬了咬牙。

    有得必有失,宇文成练固然要靠,可是在那儿之前,她必须要先自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采薇送东西进宫倒是没有被为难,很快便见到了萧如月。

    萧如月还在绣房里,她被银临带了进来。

    “皇后娘娘,我家王妃令奴婢前来送娘娘您要的养颜方子。”采薇双膝跪地,双手捧着布包。

    萧如月头也没抬,吩咐银临道:“瞧瞧魏王妃是进献了什么好东西。她可是说过的,若找不到本宫要的东西,就随本宫处置。”

    话,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人心惊。

    采薇虽然早就明白皇后娘娘的为人,但手心里也不禁出了一把汗。

    银临要从她手里拿东西,采薇缩了一下手,忽然抬起头来,“皇后娘娘,我家王妃她说道,‘皇后娘娘要的东西我给了,我要的,娘娘也要遵守承诺。否则,余下的我便毁了它们’。”

    她学着姚梓妍的腔调,把那句话给复述了一遍。

    萧如月的手一顿,终于停下手中的刺绣,正眼看着采薇。

    半晌,毫无征兆地笑了出来,“行了,本宫都知道了。”

    采薇这才把东西交给了银临,由银临转手给了萧如月。

    萧如月拆开布包,手要碰到里头的蓝皮子书册时,又是一顿,这才翻开。

    然而,她徐徐笑道:“就她还想给我下毒,没了叶海棠撑腰,她真是越发不成气候了。”

    采薇倒抽了一口冷气,“娘娘!”

    银临闻言脸色也为之一变,“娘娘,没事吧?”

    “无碍的,姚梓妍的毒,对我不起作用。”萧如月说的轻松。

    事实也是如此。

    拜叶海棠所赐,她几番死去活来,还搭上了腹中孩子的一条命,换来了如今的百毒不侵。

    说是因祸得福也不为过。

    孩子不会白死,她也绝不会就这么叶海棠。

    冯玉婷,叶海棠,你们当年是如何煽动的宇文成练害我、害我的孩子,如何煽动他害了我的父母亲人,这笔账,咱们是时候好好算清楚了。

    萧如月望向窗外,阳光从大开的窗户洒了进来。

    日头正好。

    不过,天边却有云层压下来。

    这大夏的风雨,要来了。

    西夏远没有东陵人眼中以为的那么和平。

    也是内忧外患不断。

    但比之东陵多年动荡不安,的确是好了许多。

    但也是因为西夏多年的平稳,才让列强环饲。

    鞑靼一直对西夏表示友好,但谁都知道,他们只要一有机会便想要吞并版图不大的西夏。

    所以,多年一来,西夏历代国君为保国土安宁,也一直在东陵与鞑靼之间周旋。到宇文赫这一代,也是如此。

    所以才有他前一步向东陵求亲娶了无忧公主,后脚鞑靼又送来了个叶海棠公主。

    政局之事纷繁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但在有些人眼中,她却是看不见的。

    比如端云公主家的那位任性女儿,青荷郡主。

    自从端午之后,青荷郡主便一直在等太皇太后的召见,但太皇太后却迟迟未曾召见她,也不再喊她入宫说话了。青荷郡主越等越急,这脾气也就越发大了。

    这几日都开始砸东西骂人闹了。

    “母亲,皇祖母明明早就说过让我入宫当皇后的,后来就变卦了。君上娶了个东陵的公主当皇后,又娶了个鞑靼公主当贵妃。如今那个鞑靼蛮子公主都疯魔了关了琉璃阁里头治病,君上还不让我入宫!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们?难不成要等她们都死了才轮的上我么?!”

    “我的小祖宗,你可给我小声点儿诶!”端云公主自然不像她这么无法无天,听她这番说辞,心里都在颤啊。

    端云公主不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但也是为数不多的公主,当年嫁了个不错的人家,又生了个机灵乖巧的女儿,这些年倒也得太皇太后青睐。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便被宠得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了。

    “俗话说的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皇后娘娘再怎么说都是皇后,贵妃也只是在养病,你这话传出去,咱们一家的性命还要不要了!”

    青荷郡主被母亲这么一吼,不情愿地回了一句:“那不是嘛!让我当皇后的话可是太皇太后自己说的,难不成她老糊涂了就不想认了!要是她不认,我就去扶持大将军当皇帝我再嫁给……”

    “啪!”

    “他”字话音未落,端云公主的一巴掌接踵而至。

    “你这不肖女!你大逆不道啊!”

    “我……”青荷郡主被打蒙了,眼眶一红,眼泪哗哗地掉:“你还从来没打过我呢!你……”

    “你还敢哭!你还好意思哭!”端云公主这是气急了,气得手都在抖。

    “你知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且不说太皇太后是你的长辈,外祖母!她还是当朝的太皇太后!你看看自己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咱们家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青荷郡主这会真懵了。

    她捂着脸,“哇”地一声跑了出去。

    端云公主没有追。

    她素日里也是平和温和之人,今日若非气急也绝不会打人。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话不是平白说说的!

    眼下大夏表面上平静,实则局势紧张,已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青荷的话若是传将出去,被有心人刻意扩大事态,公主府不倒也要扒层皮!

    她咬了咬牙,瞥见窗外闪过的人影,沉声道:“站住,王妈!”

    外面的人闻声站住,不敢挪动半步,浑身都在发抖!

    端云公主优雅端庄地走了出来,定定看着她,“王妈,方才你都听见什么了?”

    “没……回公主的话,奴婢什么都没听见。奴婢是刚过来的。”王妈忍住哆嗦,微微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只见端云公主嘴角徐徐扬起一抹微笑,温柔地说道:“哦,你什么都没听见。”

    “是,是的,奴婢什么都没听见。”王妈连连点头,生怕她不信。

    端云公主打量着她,略略沉吟了一会儿,王妈只觉得如坐针毡度日如年,背上都被冷汗打湿了。

    “你去账房领了这个月的月钱,再拿三个月的月钱作为补偿,收拾收拾东西就回乡下去吧。”端云公主说道。

    王妈愣了愣,双膝一软就给她跪下来,“公主啊!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奴婢家里的媳妇刚生了娃,一家子都指着我养呢。奴婢不能走啊!”

    “哦,不能走啊。”端云公主露出“了然”的神色。

    忽然高声唤道:“来人,王妈手脚不干净!把她给我赶出府去。有,遍告京中皇亲,不再录用!”

    两名侍卫上来把王妈拖走,她一面挣扎一面呼唤:“公主,我没有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啊!我在公主府干了一辈子,我手脚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您不能这么对我呀!”

    “公主,你大人大量,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您就放过我吧!我没了生计,一家都要喝西北风啊……”

    眼看着,王妈被拖到了院门口,却见端云公主喊道:“慢着,把王妈带回来。”

    王妈欣喜。

    下一刻,端云公主的声音徐徐响起:“就地杖毙。”

第163章 真正的一对璧人

    第163章真正的一对璧人

    王妈宛如晴天霹雳。

    这下,再容不得她争辩,便被拖过去。

    嘴巴被塞住,惨叫声也来不及发出,便被活活打死了。

    青荷郡主闻训赶来,王妈的尸首从她身边被拖了下去,她掩鼻走过,进了内室,端云公主正优雅喝着茶。

    “母亲,王妈在公主府多年,您怎么会……”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想措辞,“方才你不是才说过的,怎么转眼就把她给……”打死了。

    “王妈不死,你这条小命就留不住。”只见端云公主徐徐放下茶盏说道,“总有人要死,本宫自然是保你。”

    青荷郡主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竟然笑出声来:“女儿明白了。多谢母亲教诲!”

    端云公主点点头,十分满意。

    所谓的温柔和善良,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但也正因为如此,真正的善良才显得难能可贵。

    “娘娘,这本册子,有用么?”

    采薇站了许久,见萧如月一直在翻看那册子,却又神色平静,瞧不出她是什么想法,采薇心里不免忐忑。

    “嗯。”萧如月闻言应了一声,合上手中的书册,抬起头来。

    萧如月眼底有一丝寒意闪过,“你也别慌,姚梓妍这回让你送来的东西,货真价实,做不得假。”

    真真实实是宇文成练暗地里招兵买马的账本。

    虽然只是一部分,可也足够了。

    这东西足以证明,姚梓妍手中握有的东西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许多。

    宇文成练与她多年来的狼狈为奸,想完全撇清不留下痕迹,怎么可能呢?

    “那奴婢回去便如实答复了。”采薇稍稍安心了,“在去取东西的一路上,奴婢还在担心要如何才能向娘娘你传信。”

    这下便可放心了。

    “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萧如月忽然站起来说道。

    采薇不明所以。

    委屈她一下,是何意?

    采薇走后不久,宇文赫便回来了。

    神采奕奕,与往日里回来时有些疲惫的神情不同,像是有什么好事似的。

    他上来便拥住了萧如月,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从工部回来又忙了一下午了吧。”

    萧如月“嗯”了一声,轻轻点头,任他拥着,顺从地靠在宇文赫的怀里,“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事情都忙完了么?”

    “事情永远忙不完,你难得回来,朕想陪你好好吃顿好吃的。”宇文赫在她耳边说道。

    低沉的嗓音环绕在耳际,萧如月闭着眼睛听,沉浸在美好的感受之中。

    “可是御厨做的东西来来去去就是那些,也变不出什么新意来。”

    “嗯,今日的晚膳去外头吃。”宇文赫接的很自然。

    萧如月顿了一顿,“你说真的?”言语中有掩饰不住的小惊喜。

    “自然是真的,朕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君无戏言。”宇文赫郑重其事道,一本正经的表情让萧如月忍俊不禁。

    “君上赖皮的事情还少么?”她嫌弃道。

    “说的也是。”宇文赫露出“正是如此”的表情,“不过这次肯定不会赖皮。已经安排好了。”

    宇文赫说着松开手,“快去换衣服,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萧如月退开他的怀抱,欣然跳起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转头便跑了进去。

    宇文赫摸了摸自己脸颊,嘴角微微上扬。

    早知道一顿饭便能让她这么高兴,他就多准备几次了。

    “君上,衣裳已经准备好了。”方维庸在他身后说道。

    宇文赫转回头,看了方维庸一眼。颇有些责怪他偷看的意思。

    方维庸一脸无辜,像是在说:我不用偷看,我是光明正大地在看。

    宇文赫从他手中拿过衣裳,说道:“出宫你便不用跟着了。”

    方维庸:“……”君上你这是公报私仇!

    年轻的面孔气得都要冒烟了。

    是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依他只见,君上的心可比女人心难测多了。俗话说的好,天心不可测。这在皇帝身边当差真真不易。

    萧如月很快换装出来。

    经常这段时间以来的角色扮演,她每天要在各种角色之间转换,早就练出了换装的速度和盘发的技巧。

    她换的还是一身襦裙,颜色与之前身上的那套相差无几,但布料和做工便区别开了。

    到底是要穿到外头去的,不能太过扎眼,大袖衫还是大袖衫,绣花减少了许多,诃子也省下来了。

    再把头上的发饰拆了,发髻也梳低了,只戴了一支镂空并蒂莲白玉簪,贵气少了几分,多了几分雅致出尘。

    宇文赫也换好了衣裳出来,龙袍换下穿了身丝绸质地的墨色长袍,以银线绣了一支白鹤,与以往的温文尔雅不同,多了份睿智和深沉。

    宇文赫与萧如月站在一起,真真正正是一对璧人。

    此时魏王府。

    采薇去时是走着出去的,回来却是被扶着走进来的。

    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姚梓妍见她这副模样,皱着眉头遣退了扶着采薇的人,压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进宫的么?”

    采薇眼眶一红,“扑通”给她跪了下去,“王妃,您要给奴婢做主啊。皇后娘娘她……她……”

    “皇后娘娘怎么了?”姚梓妍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脸色沉得难看。

    采薇一下就哽咽了,眼泪如珠如玉,“奴婢把王妃交代的东西送至邀凤宫,不曾想,皇后娘娘看了之后,不由分说便让人把奴婢拖出去痛打了一顿。”

    “奴婢这是做错了什么呀。”

    姚梓妍原本难看的脸色因此缓和了许多。

    “你是说,皇后娘娘打了你一顿?”她的眼里露出些许期待,但掩藏的很好。

    采薇点点头,“是,打的可狠了呢。还吩咐说狠狠地打。”不止是委屈,还有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暗地里,采薇说完这些话,便小心的观察着姚梓妍的神色变化。

    姚梓妍果然露出松口气的模样。

    采薇心中便也有了底了。

    皇后娘娘当时说要委屈她一下,又说:“姚梓妍为人多疑,你送这东西来,若是完好无损的回去,你以后的日子怕就不好过了。”

    之后,便让人打了她十板子。为的是取信于姚梓妍。

    姚梓妍果然上勾了。

    皇后娘娘果真有先见之明。

    “委屈你了。”姚梓妍暗自思忖了半晌,像是想通了什么,言笑轻浅地虚扶了采薇一把。

    司徒敏那贱人得了东西还要打她派去的人,无非是为了逞威风,示威。不过,既然她这么做了,那就证明,司徒敏信了她了。

    东西没有白白给出去。

    “皇后娘娘可有给你什么东西?”姚梓妍看着采薇,话里隐隐透出期待。

    采薇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皇后娘娘打了我一顿,又赏了伤药,说是等奴婢回府来再用。”

    姚梓妍接过瓶子去,下意识拔开塞子,在瓶口嗅了一嗅。嘴角微微一扬,但她很快掩饰了自己的得意色。

    “你先回去歇着吧,待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伤药过去,这几日你也不用伺候我了,就好好休息几日。”

    姚梓妍收起药瓶,不给采薇说话的机会,说完便高声唤来两个丫鬟,吩咐她们道:“你们扶采薇回去休息。在采薇伤好之前,你们负责照顾她。”

    “是,王妃。”两个丫鬟倒是乖巧,一左一右扶着采薇离开。

    采薇一脸的可怜和不解,好像是在问,“王妃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姚梓妍对她安慰地笑了笑,挥挥手让她尽快回去休息。

    待两个丫鬟扶着采薇离开后,姚梓妍再度把瓶子拿出来看。

    她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贪婪地嗅着气味,恨不得一口吞进去,但是又舍不得。

    摸了摸,便装了回去。

    回春不老丹。

    司徒敏,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我姚梓妍再也不需要惧怕任何人了!

    姚梓妍攥紧了手中的瓷瓶,嘴角的一点得意色越扩越大,最后终于忍不住,狂笑了出来。

    “哈哈哈……”

    夜幕徐徐降临,笑声散落在风里,令人闻之生寒。

    夜幕降临的街道上,行人渐少。

    平凡无奇的马车转过街角,最后停在“太白楼”前。

    跑堂的店小二迅速出来迎接。

    许多光顾太白楼的客人也纷纷驻足观看。

    只见,马车虽说外表平凡无奇,驾车的却是两个好看的少年。

    帘子掀开,车上首先下来身穿墨色长袍的俊雅男子,他模样生得极好,五官立体,目若朗星,令了看一眼便不能忽视。

    周遭哪怕是男子,也看得目不转睛。

    此时,却见一只素手从车里探出,男子牵着素手,一名窈窕女子矮身下了车。她面上蒙着面纱,清风吹起,吹得她的大袖衫和面纱皆飘了起来。

    隐约能瞧见那是个绝色佳人,奈何风很快又落下,面纱竟然没能露出主子的半点真容来。

    驾车的两名少年也随侍在他们身后,瞧这架势,更像是护卫的保镖。

    这一行四人,不是宇文赫、萧如月、崇阳与青青,又是谁。

    店小二恭敬道:“公子夫人里面请。”

    宇文赫轻轻颔首,牵紧素手,柔柔笑道,“走吧,里头的菜肴应当都安排好了。太白楼的醉鱼是十分有名的,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第164章 揭穿了也好

    “嗯。”面纱下传出轻柔的女音,正是萧如月柔声应道。

    “早就听闻太白楼有几道非常出名的菜色,一直想来尝尝鲜,今日总算有机会了。若是耽误了最佳时机,我可要悔死了。”

    宇文赫闻言一笑置之,后面的崇阳和青青也都笑了。

    店小二是秋词挑选的人,事先便安排好了的,自然是认得他们。他便丝毫不敢马虎,谨慎小心地领着宇文赫他们往里走。

    外头的其他客人见店小二这么战战兢兢地还十分好奇,这一行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客人。

    有人好奇心重伸长了脖子看,奈何总有美少年崇阳和女扮男装的青青挡着,总也瞧不清楚那一男一女是何模样。

    二楼是一间一间的雅间,在此用膳的都是达官显贵,他们多半是来聊些不便见人之事的。

    所以,太白楼既是京城里最大的酒家,也是全京城达官贵人最大的聚集地,更是京城之中传递消息最快最灵通的地方。

    在太白楼里,抬头低头转身撞见的,都可能是当朝的大员。

    二楼的雅间每一间都非常雅致,店小二在前头领路,满面讨好的笑容道:“今个儿我们家掌柜特意嘱咐准备了最好的一间,早已打扫干净熏香以待,就等贵客临门了。”

    萧如月心里“呀”了一下,今天特意来太白楼,却不是去的三楼,而是在二楼,宇文赫莫不是又是有什么打算么?

    她心里疑惑着,却是没有出声。

    随着店小二入了雅间。

    里头果然早已安排妥帖。

    一切井然。

    待店小二出去后,宇文赫见萧如月一直看着自己,便笑着问道:“你是在想,为何今日不去三楼,只在二楼便摆开了。我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他帮着萧如月取下面纱,萧如月瞟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么?”

    宇文赫一脸无辜地举着手,信誓旦旦道,“我以名誉保证,这次绝对没有。”

    萧如月忍俊不禁。

    宇文赫再三保证说,这是慰劳她最近辛苦了,才会交代秋词准备的。

    萧如月点点头,就权当是信了。

    菜肴早就安排好了,他们坐进来不久,便都一一端了上来。

    统共六个菜,全都是太白楼的招牌拿手好菜,寻常人想吃上一个菜,都要等上十天半个月,也就只有宇文赫他们能有这么大的面子,随叫随到。

    菜上齐后,宇文赫吩咐崇阳和青青也坐下一起用。

    宇文赫和萧如月挨着,他替她布菜,给她盛汤,一点都没有当皇帝的架子,与寻常夫妻并无二致。

    甚至比任何一对夫妻都要恩爱。

    崇阳和青青看得眼睛都直了,面面相觑,最后埋头吃饭,话都不敢说了。

    生怕多说一句都会破坏了这美好的画面。

    萧如月想吃什么甚至不用开口说,她打眼一瞧他便把她想吃的给夹到她碗里来。有君上负责夹菜盛汤,萧如月安然的很。

    自家夫君不使唤,要使唤谁去?

    羡煞旁人才好呢。

    正吃的高兴,门口不知为何,有人在吵闹喧哗。

    听上去像是两方起了争执,一方声音颇大,另外一方的声音都要被淹没了。两方吵了好一会儿,声音越吵越大了。

    萧如月伸长了耳朵在听,宇文赫便给了崇阳一个眼神,“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我似乎听见了杜……的声音。”杜子衡的“子衡”两个字,在宇文赫的紧迫盯人之下,她适时地收回肚子里去了。

    宇文赫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崇阳忍住笑出来的冲动,带着佩剑便出门去了。

    他才出去没一会儿,声音便渐渐小了,最后争吵平息。

    崇阳回来禀告说:“是一位大人,不小心撞到了秋尚书家的外家,他便不依不饶了。最后是店小二把秋尚书请过来,才把人给劝住了。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秋尚书的外家?”宇文赫挑了挑眉,“难怪那个大嗓门如此耳熟呢。”

    秋家人的气焰一点也不见收敛,自打秋美人入了冷宫之后反而变本加厉了。

    姓秋的一家人还真以为他宇文赫会怕了这蛇鼠一窝的秋家?

    哼。

    “那撞到他们的人是……”萧如月看着崇阳。

    她分明是听见了杜子衡的声音,应当不会错才是。

    依他的脾气秉性,这个时候不该在太白楼里。他也不像是会出入太白楼的人,但他若是为了打探什么消息,却也是可能的。

    崇阳犹豫着看了宇文赫一眼,很多话都在不言中。

    宇文赫点了点头。崇阳愣了一下,主上之命不可违,说道:“是杜翰林杜大人。和秋尚书家那位亲戚说了一通,十分尴尬,属下便自作主张,让店小二请他在隔壁的雅间喝茶。”

    宇文赫:“请杜大人过来。”

    “……”萧如月便不说话了。她静静看着宇文赫,叹了口气。

    她是女儿身这件事迟早是要说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终于要来个痛快的了。

    否则每次看见杜子衡,她心里都觉得怪愧疚的。

    其实,那次杜子衡在太白楼前拦住她,不止对她说了淮阳之事,他那时候还说道

    “司徒贤弟,我知我不该对你有旁的想法,从前若有失态之处,还请见谅。”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于是,每每想起,萧如月便十分感慨。瞒了真实身份这件事,再怎么说都是她的不对。

    她出个神的功夫,崇阳便出去了。

    耳边听见脚步声,她一抬头,便见杜子衡正走在崇阳身侧,随他走过来。

    “杜大人,请。”

    “客气了。”

    杜子衡笑容满面地走过来,第一眼便看见了紧挨着坐的宇文赫,他脸上温文的笑容一僵,“……君上。”连忙施礼。

    “这不是在宫里,无需多礼。”宇文赫淡淡道,示意他起身。

    经过方才的闹剧,杜子衡原本思量着要当面向主人致谢,此时见到宇文赫,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宇文赫侧过身子,一直被他身形挡住的萧如月,顿时出现在杜子衡的面前。

    杜子衡先是一怔,而当他定睛看清挨着宇文赫的人是何人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司徒!

    女装!

    宛若晴天霹雳。

    萧如月扯了扯嘴角,心下已全然明白了宇文赫的恶趣味。

    今晚的晚膳他的确是为了犒劳她而特意设的,可是杜子衡的出现,也绝不会是偶然。

    宇文赫他呀,是又打翻了醋坛子了。

    不过,揭穿了,也是好的。

    半晌。

    “怎、怎么会……”杜子衡艰难地挤出声音来,难以置信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萧如月颇有些心疼他了。

    怎么说呢,说到底杜子衡都是中了宇文赫的全套,掉进宇文赫挖的坑里了。

    但她又不能胳膊肘往外扭,便保持微笑,徐徐站起身来,微一颔首,“杜兄。”

    杜子衡此时别说笑了,他脑子大概还缓不过来。

    宇文赫招呼他也一道坐下,他竟然忘了要推辞要惶恐,便呆呆地坐下了。

    他脑海中全是萧如月男装与女装的模样,一片混沌,杂乱。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女子……

    司徒贤弟他怎么可能会是女子?

    他这么久以来,喜欢的,原来不是一个男子。

    他……不,她,她是女子!

    他便这么全程愣愣看着。

    宇文赫倒是自在,给萧如月夹菜,左一句情话,右一句关怀。

    萧如月吃的有些纠结,但好在也吃完了。青青和崇阳用完便退到后面去,只剩下杜子衡还在发愣。

    宇文赫敲了下桌子,“杜大人,你在想什么?”

    杜子衡激动地弹了起来,看清眼前人是君上,忙又低下头,“君上恕罪,微臣失态了。司徒贤弟他……哦,不,是应该称为司徒姑娘吧?”

    “嗯,你想说什么?”

    杜子衡迟疑片刻,说道:“君上,我朝虽然没有明律规定女子不可入朝为官,但也未有此先例,怎么会……”

    “杜大人倒是要来给朕说教来了。”宇文赫淡淡打断他的话,不咸不淡的嗓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杜子衡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偷偷地看了萧如月一眼,却见她神色平静,并无惊慌,心里更是没了底。

    “君上,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微臣……”

    话到了嘴边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结结巴巴,支支吾吾。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我大夏例律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她参加科考,便是违例了。而朕分明知情,不但不加以阻止甚至于怂恿之,更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若传扬出去,恐天威有损,有失民心。”

    宇文赫眼角余光扫到他身上,嘴角扯了扯,莫名生出一股邪魅的味道。

    不怒自威。

    “微臣不敢,微臣失言!君上恕罪!”杜子衡双膝一软,便是再也站不住了。

    他跪下来,结结实实磕了个头,五体投地。

    “你也没说错什么,恕什么罪,起来吧。”宇文赫凝视了他一会儿,说道。

    杜子衡不动,他的嗓音沉了沉,又道:“你若再跪着,朕便要治你个抗旨不遵之罪了。”

    杜子衡一听,急得一下子便站了起来。

第165章 赏几样嫁妆

    若搁在平时,他定不会如此慌里慌张。

    但今个儿他大概还没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便像个木头人似的,宇文赫这个扯线的人扯一下他动一下,宇文赫不扯了,他便不动了。

    萧如月觉得好笑。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未能忍住。

    她一笑,坐着的宇文赫看着她,地上跪着的杜子衡闻言也抬起头来。

    “君上,你就别吓杜大人了。”萧如月面不改色地说道,“大夏例律之中虽然没有明律规定不许女子入朝为官,但终究是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杜大人这么想也没错。”

    她气定神闲的紧,还有些许无辜的味道。

    宇文赫心中暗自好笑,倒是没有拆穿她,不热不冷地说道:“嗯,杜大人这么想没错,那便是朕错了。此事传将出去,外人将如何看待朕呢。”

    萧如月:“……”险些被他一句话噎死。

    宇文赫你是故意的吧。

    杜子衡愣在那儿,这样不是那样也不是,跪着不动,呆呆看着宇文赫。

    宇文赫眉头微微一扬,“杜大人起来吧,你今日什么都没看见。这件事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杜子衡:“啊?”

    “啊什么啊,你是不想起来了?”宇文赫嘴角一扯,邪气的很。

    杜子衡还愣着,萧如月给了崇阳一个眼神,崇阳便迅速上前把他给拉了起来。

    在杜子衡惊魂未定之际,宇文赫又道,“杜卿家,上次你那本诗词集录的解读办法,你还没告诉朕呢。”

    他于是,又一次没反应过来。

    ……

    从太白楼出来。萧如月走在了前头,青青紧跟着她,把宇文赫与崇阳给甩在了身后。

    “夫人,您是生气了么?”青青小声问她。

    萧如月回头瞧她,笑而不语。

    宇文赫在后头快步追上来,青青便识趣地退后与崇阳一道走。

    “真生气了?”宇文赫主动搭着萧如月的手。

    她不搭理他。

    “杜子衡已经安然回去了,这件事他不会对外泄露半句。”宇文赫又说道。

    “……”萧如月依旧不理他。

    宇文赫索性握住她的手腕,“好娘子,莫要生气了。事先未曾与你说是我的不对。为夫知错了,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萧如月闻言顿住脚步,扭头望着他,“你这会儿知错了?”

    宇文赫点头如捣粟。

    “那你早干什么去了?”萧如月白了他一眼。

    某君上无言以对。

    萧如月迈开脚步,越走越快,宇文赫跟在她后面,一脸委屈地低声呢喃道:“下回再也不敢了嘛。”

    皇后娘娘一口老血。

    宇文赫你卖什么萌!

    “快别生气了……最多回去以后你要怎么样都随你,往后你要如何都听你的便是了。”

    宇文赫还在身后念叨,萧如月忍无可忍,猛然转回头,“够了!”

    “好的!”某君上乖的不行。

    萧如月叹口气,朝青青招招手,青青看了宇文赫一眼,确定君上没有吩咐,她才敢上前。

    “待会儿你与他换个位置。”说完,便踩着凳子上了车。

    宇文赫望着马车,好一会儿失声笑了出来。

    青青便笑不出来了。

    回去的一路上,青青都如坐针毡。

    让君上坐在外头,她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脖子上凉凉的,闹不好脑袋是要掉的。

    这小命怎么就这么悬呢?

    萧如月看了看她,心中安然的很。

    今个儿宇文赫虽说摆了她一道,但好歹帮她解决了一桩心事,便也不算那么不可原谅。

    但是,他这个嚣张气焰不可涨。否则长此以往,他挖的坑还把她埋了呀。

    花月楼里客似云来。

    寻花问柳从来不缺出手阔绰的大富大贵之人,在花月楼里尤其如此。三十出头的老鸨红丹扑了满面厚厚的粉,穿梭在贵客之间,打招呼周旋陪笑,八面玲珑。

    她若无其事地穿过人潮,避人耳目入了后院,

    冯玉婷正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的灯火通明,远远看过去,端的是美人亭亭玉立。

    老鸨红丹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深深吸口气,唤道:“主子。”

    “进来吧。”

    站在窗口的冯玉婷扫了她一眼,径自转了回去。

    红丹不敢迟疑,提了裙摆推门而入。

    海石也在屋子里,正坐在桌旁吃酒,鞑靼人嗜酒如命,他也是一样,但到了这西夏的地头,他也不敢大喝,就喝几口解解馋。

    红丹越过他,走到冯玉婷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主子。”

    “让你找的人都找到了么?”冯玉婷眸子一转,目光凌厉。

    “找到了。”红丹不敢抬头,“京城之中的姐妹都联系上了,楼主您的命令也都传达下去了。”

    “嗯。”

    冯玉婷满意地点点头,信步走到海石面前,拎起桌上的酒壶便灌了口酒,“本座知道,自打二楼主出事之后,你们都担心咱们红袖楼是不是失势了。你们尽可放心,只要本宫在,无人动得了红袖楼。”

    “是是是,属下明白。”红丹低着头连声搭腔。

    冯玉婷眼角睨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咱们红袖楼在西夏经营多年,二楼主暂时陷在宫中,碍不了大事。你明日亲自去魏王府走一趟,把魏王妃带过来。”

    “是。属下定会把人带到。”

    红丹听完吩咐便出去了。

    一来是,她若离开久了,外头便该有人来找。二来她自己也不敢在冯玉婷跟前多待。

    楼主这张脸瞧着好看,却是蛇蝎美人,带毒的。

    已是戌时,街道上没什么人,奔向宫闱的马车一路疾驰,车轱辘碾压着青石地面,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一声接一声,声声催人如梦。

    这一晚,某君上无可避免地被皇后娘娘赶下床,抱着铺盖卷打地铺。

    皇后娘娘更是勒令方维庸:“不许帮他铺床!”

    方维庸乐于做壁上观,被君上瞪了,还理所当然地把皇后娘娘的话拿出来当挡箭牌:“君上恕罪,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您曾说过,国事当前时,您的话便是准则;后宫家事,皇后娘娘说了算。”

    宇文赫哑语。

    但他转念一想:怕自家娘子,不丢人。

    他便泰然了,大手一挥让方维庸退下,自给自足动手弄床铺。

    方维庸是忍着笑退出去的。

    门外银临和绿衣见到他,三个人面面相觑,纷纷扭头过去捂嘴偷笑。

    能把君上收拾成这样的,也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第二日,萧如月还是不打算理宇文赫。

    他上早朝她也懒得搭理,等他走了,萧如月才懒洋洋地爬起来梳洗打扮,用过早膳之后便上露华殿去拜见太皇太后。

    往常她都是回宫之后抽空去的,有时会亲自给太皇太后送东西去,如今得空了,便早些去请安。

    绿衣最是手巧,做了几样精巧可口的点心带上,萧如月大夸绿衣手巧,嫁给谁那是谁的福气,羞得绿衣满面红。

    太皇太后已用过早膳,见到萧如月来,高兴地不得了,拉着萧如月的手连声说:“皇后平日里忙,还是要多休息休息才好啊。其实不用这么早就来请安的。”

    “不早不早,太皇太后您都起来了,我这年轻人哪里还能睡懒觉。”萧如月笑靥如花,与太皇太后手拉着手一起坐下。

    “太皇太后,您老可好啊?”

    “好,好的很。你来我便好了。”太皇太后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

    不管怎么说,萧如月这个皇后虽然是东陵来的公主,但于她有救命之恩,而且,她待人亲和,张弛有度,处理起事情来有条不紊,这些她老太婆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样的皇后,百里挑一,无论从私心还是公心来说,这个皇后她都是满意的。

    “太皇太后,绿衣特意给您做了几个点心,您待会儿尝尝看。”萧如月把绿衣做的糕点呈上,“最近天气越发热,您有些咳嗽,这些都是臣妾让太医开了方子调了药膳,再让绿衣做成糕点的,您闲暇时吃几块,对身子有好处。”

    “这说法新鲜的很。哀家只听说过药膳,还没见过能把这药做成点心的。”太皇太后闻言好奇心都给勾起来了,招呼着把糕点拿过去,先吃了两块。

    又连声夸赞道:“不错,不错。都说邀凤宫里有个巧手的丫头,这手还真是巧啊,这药做的一点都吃不出药味来。”

    夸着又吃了两块。

    刚吃过早膳,吃这么多已经是极限,萧如月不敢让太皇太后多吃,便让嬷嬷把糕点先收起来,晚些再吃。

    太皇太后心情大好,赏了绿衣两样首饰。又拉着萧如月聊了许久,还让绿衣也说说这做点心的心得。末了在萧如月她们要走之时,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皇后,你这个叫绿衣的丫头可曾许了人家呀?这么好的姑娘,将来若是放出去,也是要好好挑选婆家的。”

    萧如月点头连声说好,说她会留意的。

    从露华殿出来,绿衣羞得都没脸见人了。

    “低着头做什么,眼下本宫不会说破的。待什么事情定下来了,本宫定会亲自禀告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那么喜欢你,少不了赏你几样嫁妆的。”无良的主子还不忘了打趣道。

    绿衣捂着脸,羞死算了。

第166章 得手了

    银临笑道:“娘娘,您再说下去,绿衣妹妹可真要不敢见人了。”

    萧如月沉吟后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是人之常情。银临,待事情解决了,本宫也会给你寻个好婆家,替你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

    银临:“……”内心如此的苦闷。

    人家本来只是想帮绿衣说句话而已,怎么就转到我这里来了。

    下回再也不能随便帮腔了。

    “对了绿衣,本宫记得你还做了个什么糕的,君上今个儿应当会腰酸背痛,你准备着,咱们去御书房看看。”

    闻言,绿衣发出“呀”的一声,想起昨儿晚上君上被打发去打地铺那件事,君上都能打地铺,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这点事情算什么。

    她那点尴尬一扫而光。

    御书房。

    萧如月到时,宇文赫正与岳相在商量事情,门口的人见是皇后娘娘到来,自然不敢拦着。

    她进门便听见宇文赫在吩咐岳相:“着手下去准备,这几家私塾要及早建起来。”

    岳相郑重地点点头,“老臣会尽早做好的。”

    “银子直接去户部调。那个老家伙敢有二话,你这个一国宰辅自然有办法治他的。”宇文赫说着,意有所指地看着岳相。

    岳相心领神会,点点头。

    宇文赫露出满意的笑容,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萧如月拎着食盒跨进门槛,“看样子本宫来的正是时候。”

    岳相连忙向她行礼,“老臣拜见皇后娘娘。”

    绿衣和银临也忙着向宇文赫还有岳相行礼。

    “岳相快免礼。”萧如月虚扶了他一把,岳相也识趣,收好折子退开到一侧去。

    萧如月便悠悠走到宇文赫身边去,“有岳相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帮着分担国事,君上处理起事来都事半功倍了。有如此贤良的宰辅,真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嗯,这都是岳相的功劳。”宇文赫顺着她的话说,接的可顺溜了。

    岳相不知这帝后之间的交流是什么情况,谦虚得道:“皇后娘娘过奖了,这都是老臣该做的。老臣还有些事,就先告退了。”

    生怕自己会成为帝后之间的绊脚石,岳相说着便要告退。

    “岳相且慢。”萧如月柔声叫住他,“绿衣正好做了两个点心,都是根据药膳做的,听闻老大人近日腰膝有些发酸,正好带点回去吃,保管比药还管用。”

    萧如月说着,便吩咐方维庸去再取个食盒过来,她把食盒里的糕点分一半给了岳相。

    “多谢娘娘赏赐。”手中拎着食盒,这位历经两朝的相爷,半晌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木讷地道谢道。

    萧如月从盘子里夹起一块翠玉色的糕点,一手在下面托着,送到宇文赫嘴边,说道:“君上,这里头有独活、灵仙、千年健和杜仲、续断当归、川穹地龙等药材,都是行血止痛活血化瘀的,不过经过绿衣的巧手,保准你吃不出药味。”

    岳相听着一头雾水,君上年纪轻轻的怎么还要吃什么活血化瘀的。

    当然,他也不敢当面问出这种问题,默默把问题给缩了回去。

    糕点到了嘴边,宇文赫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张嘴咬住了翠玉色的糕点,细嚼慢咽,在萧如月注视的目光下,一口吞下,徐徐笑道:“的确吃不出药味来。敏儿可要也来一块?”

    萧如月撇撇嘴,但随即笑了出来,“这是绿衣给君上准备的,臣妾可不好馋嘴。”

    岳相恍然看明白了什么,低头看看手中的食盒,哭笑不得。

    正是这时。

    有个小太监模样的人出现在御书房门口,仔细一看,他在朝方维庸招手。

    方维庸回头看了宇文赫,正吃点心的宇文赫像是背后长眼睛了,转来冲他点了个头,方维庸这才出去。

    他在门口,听那小太监模样的人附耳说了什么,打发了人走,便转回来。

    “君上,淮阳那边得手了。”他在宇文赫耳边低声道。

    声音很小,但萧如月刚刚好能听见。

    淮阳那边得手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抬头,望进宇文赫眼中。

    却见他黑眸之中泛起笑意,嘴角也跟着扯了扯,“告诉他们,可以回来了。”

    萧如月求证地看着他:“那边的人……”

    “嗯。”宇文赫点点头,一个字足以说明所有。

    他点头的意思就是,宇文成练想毁尸灭迹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一直以来她所担心的,不会发生;她所期盼的,成真了。

    事情进行的,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萧如月几乎抑制不住欣喜。

    “岳相,大理寺那边可以着手准备了。”宇文赫吩咐道岳相。

    他面色平静,语调平和,若不是他嘴角的弧度,还真瞧不出他此时是欢喜的。

    “老臣定不辱君命。”岳相是计划的参与者,听得宇文赫的吩咐,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了,郑重其事道。

    “老臣先行告退。”

    “嗯。”

    岳相这就告退了。

    在他出去之后,方维庸便领着绿衣和银临一并退出去,御书房的大门说关上便关上了。

    一室寂静。

    只有宇文赫与萧如月二人。

    “离目标又近了一大步,高兴么?”宇文赫看着她。

    萧如月想了想,点头。

    “那些人离死期又近了一步,你欢喜么?”

    她又点头。

    宇文赫龙心大悦,抱住萧如月将她揽在怀抱里,“朕允许你高兴允许你欢喜,但不允许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混账东西。”

    萧如月作出沉吟状,“混账东西是何物?我想他做甚?”

    宇文赫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好了好了,我不会惦记那种货色的。轮姿色论才干论身份,你才是上上选。”萧如月露出谄媚的神情,“您才是一国之君不是。”

    宇文赫眉头越扬越高,她佯咳了两声,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落下轻如鹅毛扫过的一吻。

    “君上英明神武,最最厉害了。”

    宇文赫在她额头上戳了一戳,无奈笑叹,“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既然我们收到消息,宇文成练也该收到他计划落空的消息了。今日便让他出来。”

    萧如月险些笑出声来。

    今日让宇文成练出来。是想让他当众发疯么?

    让宇文成练出来只是第一步,后面,有准备就绪的大理寺,没了柳原主持的大理寺,早就不是原来掌握在宇文成练手中的大理寺了。

    一旦淮阳的事情摊到阳光底下,即便宇文成练是当朝皇叔,三司会审他也逃不了。

    届时,新账老账一起算。

    这一次,要让他逃无可逃。

    “让他逍遥太久了。是时候算算总账了。”宇文赫冷冷道。

    萧如月莫名打了个冷颤,幸好她不是宇文赫的仇家。

    宇文赫打了个响指,崇阳便无声无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蹦了出来,“主上。”

    “密切注意魏王府与花月楼的一切动静。”

    “是。”崇阳的声音清脆响起。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

    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崇阳走后,御书房中陷入寂静,宇文赫不知在想什么。

    萧如月拽了他的袖子,宇文赫朝她微微一笑,便把她揽入怀中。

    “怎么了?”

    宇文赫把头埋进她颈窝,长叹道:“萧姐姐,当年你父母的命案,至今疑点重重,你可会怪我?”

    “怎么说的?”

    “宇文成练、姚梓妍受红袖楼蛊惑,勾结他们为非作歹,但宇文成练身后还有大名鼎鼎的杀手组织‘流沙’,在撑腰。”

    流沙。

    这还是萧如月第一次听闻这个名字。她皱了皱眉,“你是说,我父母当年所谓的被盗匪所杀,其实是被这帮受雇于宇文成练的杀手所劫?”

    她并非江湖人,自小养在深闺,后来嫁入魏王府,整日与绣花针绣线这等东西,两指不沾阳春水,未曾听过这个名号也是常事。

    宇文赫点点头,“很有可能。之前我本也没想到,还是杜子衡的话提醒了朕,‘流沙’是江湖上一个非常大的杀手组织,宇文成练多年来排除异己,必然需要这样一个见不得人的组织在背后助力。”

    极有道理。

    “宇文成练的账上总有大笔不明不白的银钱去向,探子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查到他这么些年,除了经营淮阳那个地方,余下的,便都是供养那个庞大的杀手组织了。”

    没想到啊,一个所谓的高高在上的风月王爷,不但勾结红袖楼那些居心叵测之徒,还私底下豢养杀手替自己排除异己。

    萧如月心中冷冷一笑。

    不过,宇文成练这样的人,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她问宇文赫道:“那能找到是谁动手负责截杀我父母亲的么?”

    “目前对‘流沙’组织的线索还太少,还很难追查到内部。但依照朕对宇文成练的了解,他无论做什么都喜欢记账,说不定崇阳他们能在魏王府的某个地方,找到宇文成练最引以为的东西。”

    宇文赫徐徐说道,双眼却闪烁着不寻常的光芒。

    萧如月愣了愣,猜测道:“你是说,他……他连杀人都要明码标价登记造册留下来作为纪念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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