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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白头全文阅读

作者:落旧城     未白头txt下载     未白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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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空难

    “静姐,你今年年假打算去哪啊?”说话的人叫李玲,是赵茹静的徒弟。

    赵茹静是个孤儿,因为性格孤僻加之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幼时没少受欺负。长大后,因为某些原因,还有了社交障碍,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能自在的说话。

    赵茹静与公司里的同事都是点头之交。唯有李玲因为性格过于活泼,又是赵茹静的徒弟,两人的关系才稍好些。

    “去国外,不过没想好去哪。”赵茹静神情冷淡,手上忙个不停,连个眼神都没给李玲。

    “法国,去法国啊!法国可浪漫了,那里无论男女都很优雅,还有那里的香水…”李玲刚出社会不久,没时间也没钱到处玩,听说赵茹静要出国便有些兴奋。

    赵茹静没听清楚李玲后面讲的一大堆是什么,却觉得去法国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回来给你带香水,我先走了。”赵茹静收好画卷看了眼还在念叨不停的李玲,开门出去了。

    “那静姐你一定要记得,别忘了。还有,多拍些照片。”李玲拉开门冲着赵茹静的背影大喊。“也不知道静姐听到没有。”赵茹静的背影越来越小,李玲还在张望。

    “嗡嗡!”在法国街头散步神游的赵茹静被手机振动打断了,拿出一看是李玲发来拜年短信。

    【静姐,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你越来越美,早日寻德良人。ps:你可一定要记得给我带香水,再多多拍些照片给我!拜托拜托!等回国了,我请你吃饭。】最后还附上了一个恳求的表情。

    赵茹静被李玲的短信逗乐了,可脸上的笑意不到一会儿就消散了。只留一双空洞、冷清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异国的街道。

    【好,我记住了。】

    【嗯嗯!那我就静候佳音,等你回来,玩的愉快!】

    赵茹静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突然觉得周围突然变得很冷。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情,裹紧大衣回了酒店。

    “玲玲,在房间干嘛呢?出来看春晚了。”

    “嗯!等我回个短信就来。”李玲看见赵茹静回复的消息,咧嘴大笑,快速地回了一条消息,便轻快的出了房门。

    “你给谁发短信呢?该不是哪个男生吧?”李玲一出来,李母便问。

    “你可不能这么早就谈恋爱了,现在的男孩子啊!都没有担当的,都是…”一说到李玲找对象这个话题李父就变得非常唠叨。

    “爸,我只是跟我同事,就我师父拜个年。她在国外我就多说了几句,你想太多了。”李玲翻了个白眼赶紧打断李父。

    “你师父?你什么时候又找了个外国的师父?”

    “不是,我就一个师父…”李玲还没讲完,李母就插了进来。

    “不知道就别瞎说。那姑娘,我听玲玲说过,也怪可怜的。没爹又没妈,都快三十的人了,也没个对象。怕是觉得在国内待着伤心,才出去的吧!”李母说起赵茹静来也是颇为感慨,毕竟自己就是做母亲的。

    “是啊!听说静姐都是在国外过年的,应该是觉得在国内很尴尬吧!”

    “这人活着都难,苦着苦着就不苦了。乖女儿,你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爸我,我现在就很苦啊!”

    “嗯?”李玲皱眉头盯着李父,“我的宝贝女儿挡着我看电视,还不愿意听我讲话,你说我是不是很苦?”

    李玲刚好站在电视前,挡住了李父看电视。

    “哼~你嫌弃我!我找我妈去,我妈可喜欢我了。”李玲跑到李母身边抱着李母的胳膊,歪在她身上冲李父炫耀。

    “你们爷俩啊!”李母点了点李玲的额头,拿起桌上的草莓,喂给李玲。

    “叭!”李玲含着草莓捧过李母的脸亲了一口。

    “那是我老婆,你亲什么?”沙发另一边的李父看了,颇为吃味。

    “这是我妈,怎么不能亲了。”李玲挑衅的晃了晃脑袋,满脸笑意,让李父无可奈何,只能盯着电视,自己拿草莓吃。

    听着飞机上一知半解的法语,赵茹静有些头疼,戴上眼罩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怎么回事?”因为飞机的剧烈晃动,赵茹静从睡梦中惊醒。喇叭中传来温柔又动听的声音,也无法让人静心。

    赵茹静抓着座位旁的扶手,四处张望,想确定是不是发生了事故,严不严重。

    “飞机失事了,不过空姐说,已经在准备迫降了,我们会平安着陆的。放心吧!”同机舱内也有一个中国人,听见赵茹静的声音,便向她解释。那男人的声音还在发抖,看来对于空姐的话并不是太相信。

    “那…那就好!”赵茹静紧紧的抓着扶手,也不太相信空姐的话,毕竟目前的机身太不稳定了。

    “是,是啊!放心吧!肯定没什么事的。”男人一遍遍的肯定,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赵茹静。

    “啊~”飞机似乎撞到了什么,让没有准备的赵茹静大叫了起来,若不是有安全带,她又紧紧的抓着扶手,恐怕人就被甩出座位了。

    机舱充斥着老人、孩子、女人、男人的尖叫,各种不同哀嚎。赵茹静不知道这些声音里面有没有自己发出来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裂开了,手也快要脱力了。

    可她不能松手,松手就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在尖叫,都在祈求上苍能让自己生存下去。赵茹静在害怕之余,脑子还闪过一个诡异的想法,能跟这么多人一起死,倒也不错,比活着时热闹了许多。

    但随后因撞击传来的疼痛让赵茹静甩掉了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管怎么样,还是活着吧!她还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害怕,恐惧,绝望,围绕着机舱里的所有人。

    连续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响破天际。一股热浪从侧面袭来,赵茹静发射性的想解开安全带避开。然而烈火就像旋风快速而又肆无忌惮,不留任何余地的吞噬了一切。

    烈火焚烧的痛苦让赵茹静想要尖叫,然而喉咙已经丧失了功能,半点声响都发不出。烟灰随着赵茹静的挣扎侵入她的体内,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着痛苦。

    “唔~”在这剧烈的痛苦中赵茹静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嗯?”李玲皱眉头盯着李父,“我的宝贝女儿挡着我看电视了,你说是不是很为难啊?”

    李玲刚好站在电视前,挡住了李父看电视。

    “哼~你嫌弃我,可我妈喜欢我。”李玲把头一歪,就跑到李母身边抱着李母的胳膊,冲着李父炫耀。

    “你们爷俩啊!”李母点了点李玲的额头,拿起桌上的草莓,喂给李玲。

    “叭!”李玲含着草莓捧过李母的脸亲了一口。

    “那是我老婆,你亲什么?”沙发另一边的李父看了,颇为吃味。

    “这是我妈啊!”李玲挑衅的摇了摇头,满脸笑意,让李父无可奈何,只能盯着电视,自己拿草莓吃。

    飞机上的空姐讲着赵茹静一知半解的法语,让她有些头疼,戴上眼罩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怎么回事?”因为飞机在剧烈的晃动,赵茹静惊醒了。喇叭中一直传来温柔又动听的声音,赵茹静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去听,只是一直抓着座位旁的扶手,四处张望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飞机失事了,不过空姐说,现在已经在准备迫降了,放心吧!”同机舱内也有一个中国人,听见赵茹静的声音,便向她解释。那男人话说的轻巧,但是明显能感觉出语气里的紧张和不安,毕竟他的声音在发抖。

    “肯定会没事吧?”赵茹静紧紧的抓着扶手,不爱开口的她再次询问。

    “会,肯定会!”男人一遍遍的肯定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赵茹静。

    “啊~”赵茹静来不及细想,突然大叫了一声,只因为飞机突然摇晃的更加剧烈了。赵茹静感觉自己就要从座位上离开了,如果不是有安全带,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紧紧的抓着扶手,恐怕就要一头栽下去了。

    机舱内传来了老人、孩子、女人、男人的尖叫,各种不同的语言,赵茹静不知道这些声音里面有没有自己发出来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裂开了,手也快要脱力了。

    所有人都在大声地尖叫,有些人甚至离开座位向外面跑去,想寻求一丝生的希望。可在高空中,哪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人活命的。

    赵茹静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奇怪的想法,觉得自己和这么多人一起死,这样倒也不错,比她活着时热闹了许多。但那也只是想想而已,她还是想活着!

    “老天爷,我求求您了,我不能死啊!我老婆她才刚刚怀孕,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求求您了!求求您,老天爷…”赵茹静听见男人的声音十分哽咽,到后面已经说不了话,只有绝望的哭泣声了。

    害怕,恐惧,绝望,围绕着机舱里的所有人。

    有没有谁在等我呢?应该是没有的,我一个孤家寡人哪有什么人会等我。好像真有谁在等我,是谁来着?

    连续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响破天际,吓破人胆。一股热浪袭来,赵茹静吓得想解开安全带避开。然而烈火就像旋风快速而又肆无忌惮地吞噬了一切。

    烈火焚烧的痛苦让赵茹静想要喊叫,然而喉咙已经丧失了它本来的作用。浓烟也随着赵茹静的挣扎侵入她的体内,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着痛苦。

    “唔~”身体的主人在剧烈的痛苦中失去了身体的所有权。

第二章:古代

    赵茹静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也疼!喉咙也疼!全身都疼!还冷,不,不是冷,是热。好吧!是又冷又热,她不会是变成了食物吧?可谁会用这奇怪的烹饪方式啊?

    “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春桃恐怕就被那杀千刀的毒妇给弄死了。”谁在说话,能不能给我点水,喉咙好痛,帮我一下,拜托!

    “三月,你小声点。免得被听见。”另外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制止了刚刚说话的女子,并发现了已经恢复了意识的春桃。

    “春桃,你感觉怎么样?”我想要水,能不能给我些水。

    “怕什么,她敢做就敢让人说,我才不怕她呢!”叫三月的女孩还是放低了声音,随后赵茹静感觉到了一阵凉意。“还是有点烫,不过没有昨夜那么烫人了。”

    “来,给她灌点水。”当温热的水进入赵茹静的喉咙时,她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还未来得及细想,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失去意识前只隐约听见另一名女子叫腊梅。

    “春桃,又来找三月啊?”问赵茹静话的妇人是赵三月的娘亲。哦,忘了,她现在叫赵春桃,不是现代的那个赵茹静了。

    “嗯!”春桃向三月娘点了点头,便往三月的屋走去。

    四个月前,赵茹静的灵魂因为空难附身到这个爹娘早逝,又在大冬天被嫂子活活冻死的春桃体内。被放进了赵茹静灵魂的春桃性格大变,旁人跟她搭话她也不理,终日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

    在赵家村的村民的眼里春桃这是烧坏了脑子,变傻了,脑子不灵光了。并没有人觉得她有什么不对。

    “春桃,今日怎么这么早?”三月娘的大嗓门,让还在屋里的三月都听见了,还没看见人,春桃就听见了三月的声音。

    春桃刚进院里,三月就掀开了帘子,向春桃走来。乡下人的大嗓门让春桃很是头疼,她喜欢安静,越安静越好。

    “饿醒了。”昨晚春桃的嫂子让她将院里一节粗壮的枯木给劈了。春桃不会劈柴,更没这么大的力气,冷冷地看了眼春桃的嫂子就离开了。

    春桃的嫂子气的破口大骂,不仅骂了春桃的十八代祖宗,就连她自己的丈夫都没放过。骂完还不觉得解气又将春桃的晚饭给扣了,饿了春桃一整晚。

    春桃自从四个月前醒来就一直被这嫂子为难,挨饿受冻都是寻常的事,春桃在这古代身无分文,瘦瘦小小的,根本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

    因此春桃对于春桃嫂子的百般为难,万般挑衅通常都是忍忍就过去了。不过有一次她想拿棍子打春桃时,被春桃躲开了,从此春桃的嫂子就更加刁难春桃了。

    “那个毒妇居然不给你吃的,我找她理论去,非要扒了她那层皮不可!”三月一听春桃这么说,怒上心头,撸起袖子就往门外冲,春桃连忙拽住三月的衣角。

    “先给我点吃的吧!”春桃虽不喜欢欠人情,但更不想死。反正她已经欠了三月救命之恩了,而且饿了一晚上真的很难受了,她不想做个饿死鬼。

    “我马上给你去拿,你要吃什么?”三月的爹是个猎户,因此家境不错。

    “给我点粥就好。”

    “嗯,好,你先进我屋等着。”说完便转身,快速地向灶房走去。

    不一会儿,三月就端着两个杂面馍馍,一大碗红薯粥,一碟腌菜进来了。“你都饿了一晚上了,要多吃点才是。”

    “嗯!”春桃知道饿过头是不能吃很多的,对于三月的好意,她只是皱皱眉头,应下了。

    “姐,你偏心。你对春桃姐那么好,对我和九月姐一点都不好。”

    “嗯!”

    三月的两个妹妹九月和十月两手放在桌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杂面馍馍,两人一唱一和的拿话惹三月。

    三月的爹没什么文化,,给孩子取的名字都是按照出生的月份取的名。也幸好三月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没有一个月生的,否则真不知该怎么叫了。

    “去,去,去。春桃,你别理她俩,也不知道前几天我那只烤鸡是哪两个小兔崽子吃了。”三月将那两个杂面馍馍往春桃的面前挪了挪,顺道瞪了瞪九月和十月。

    九月和十月看了看对方,冲着三月做了个鬼脸,依旧垂涎的看着杂面馍馍。

    “没事,我吃不了那么多,九月和十月在长身体,给她们吃吧!”春桃将装着杂面馍馍的碟子向九月和十月的方向推了推。

    “你别管他们了,你赶紧吃。”三月拍掉九月和十月的魔爪,又将碟子推了回去。气的九月和十月直瞪她,小小的肩膀瞬间垮了,小嘴也嘟着。

    “我吃不了这么多,饿太久吃太多不好。”春桃又将杂面馍馍推回去,九月和十月的身子一下立了起来,眼睛都泛着光。

    “真的?”三月明显不信。

    “真的,我去卖草药的时候,听杨大夫这么说的。”这道理不假,不过不是杨大夫说的。

    “那你只吃一碗粥也不行啊!都饿了一晚上了。”三月家虽然有些富裕,但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得起掺了白面的杂面馍馍,春桃一猜就知道这是三月偷偷拿出来的。

    “那一人一半。”春桃将两个杂面馍馍分成四份,一人一份。九月和十月立即接了过去,担心三月再抢回去马上离开了桌子,躲到一旁一边吃着一边警惕的盯着三月。

    “我就不吃了,你吃。”三月也馋,可她觉得春桃太弱了,自己不能抢她的吃食。

    三月不接那半个馍馍,春桃也不收回来。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好一会儿三月才接了过去。

    三月一边吃着馍馍一边开解自己,这馍馍是春桃吃不下自己才接的,绝对不是因为贪吃。

    分完了杂面馍馍,春桃就安心地喝起了粥,那腌菜只尝了一口就没再碰了。

    “等你吃完,我们就上山吧!早去早回。”三月一边吃着杂面馍馍一边说这话,说的太用力喷了些馍馍到春桃的脸上。

    “嗯!”春桃不动声色地低头,用袖子擦了擦脸,又将碗换了个方向,微微用胳膊挡住三月喷射的馍馍。

    “娘,我跟春桃上山去了!”一吃完早饭,春桃就背着背篓和三月准备上山了。

    “好,早点回来,别被狼叼了”三月娘大声地回应了三月。春桃微微皱了皱眉,用手摸了摸耳朵。

    “知道了。”三月递给春桃一根木棍,春桃看了看木棍,又看看三月。

    “前几日刚下过雨,路可能有点滑,你这么小一只待会摔一跤就惨了。”三月解释完又嫌弃的看了看瘦弱的春桃。

    又不是我想这么瘦的。春桃抿了抿嘴,认命地接过木棍,一句话也不说就往上山的路走去。

    “哎!你等等我啊!咋还生上气了呢?”三月快走两步就追上了春桃,春桃感觉自己更生气了。

第三章:采药

    原身的家庭一点都不美满,麻烦从来就没更断过。春桃想离开,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是她没钱,二是她一个女人在这个时代不好单独立户。

    春桃只能先赚点钱,改善自己的生活。将想赚钱的想法告诉了三月和腊梅,三月便将自己十分不喜的工作采药,让给了春桃。

    三月和三月爹经常到山上打猎,一些常见的草药都是认识的,偶尔会采到较为珍贵的药材。因为这也是个进项,每次三月跟着三月爹上山时,三月爹都会要求她采药。

    可三月不喜欢采药,她喜欢打猎。她想着把采药的活计让给春桃后,她爹一定会为了春桃的生计,不让她采药的。她真是太聪明了。

    春桃看着傻乐呵的三月,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春桃将采集到的药材放在三月家晾晒,晒好之后再卖到县城的药铺,并坚持给三月分了两份利,为此,她遭到了三月长达一月之久的念叨。

    “春桃,你自己小心点!你别走太远了,也别往树多的地方走,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一定不能走远了!知道吗?”三月仔细地交代让春桃注意的事情,并一直强调让春桃不要走远。

    “我知道,你放心。”前面一个多月春桃都是跟着三月一起行动的,学习哪些是草药,哪些是野菜,哪些有毒。

    其实三月会的也不多,春桃早就学会了,可三月就是不放心春桃一个人行动,所以一直拘着她。今天还是在春桃再三的坚持下,三月才肯跟她分开。

    春桃说完就走,毫不留情,留下三月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

    “应该没事吧?”三月看着春桃瘦弱的背影还是不放心,“算了,我又不是她娘,操那么多心干嘛!”自我开导后,又看了眼春桃越来越小的背影,才磨磨蹭蹭地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希望能抓到野鸡,给春桃补补。

    因着前几日下过雨,长出了许多的蘑菇,春桃采药的同时也将能食用的蘑菇采下扔进了背篓。她不打算带回家,不过可以给三月。所谓靠山吃山,赵家村四周都是山,食用蘑菇的人家还是很多的。

    春桃已经来古代四个月了,从三月的嘴里了解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国家被称为是南平,并不是五代十国时期的那个南平,五代十国时期各国之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可是赵家村村民的生活并不是很困难,玉阳镇也是欣欣向荣,不像是饱受战乱的样子。

    想起自己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问了个小乞丐时,他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春桃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傻子这个身份是摆脱不了了。

    “好美!”春桃低头找着草药,采着蘑菇,一时不觉就进了树林的深处。

    茂密的树木遮挡着天空,挡住了大肆入侵的阳光。疏落的光,如纱的雾,身在其中,似乎置身仙境。春桃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景,被大自然魅力所征服的她,露出了痴迷的笑容,空洞的双眸也变的明亮了。

    “那是?银耳?”欣赏完美景,春桃也意识到自己走远了,正准备回去就看见一些白色的物质附着在树上,走近一看发现那竟是银耳。

    “这可是个好东西。可惜,我不会种植。不然就发财了。”春桃看着眼前一小片的银耳,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子飞走了。

    “不过这地方来的人也少,多采几次也能换点钱。”春桃现在是个穷人,一点点赚钱的机会都不想放过。将银耳小心翼翼的摘下放进了背篓,一边做着标记一边回忆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充满魅力和机遇的树林。

    “春桃,春桃,你在哪?春桃!”春桃快走出树林时就听见了三月焦急的声音。“死哪去。”

    “我在这!”春桃赶紧加快了步伐,向传出声音的方向疾步走去。

    “我都说了让你别走远了,你还尽往树林子多的地方钻。待会遇见那大虫,野狼,有你哭的。”三月一看见春桃的身影就冲她大骂。

    骂完了又皱着眉头,拉着春桃前后看了看。“没事吧?”

    “没事,不小心走远了。”春桃知道三月是关心她,也不计较她的大嗓门,更不计较她拿骗小孩的话骗自己。就这小山头哪有狼这种生物。

    “我发现了个好东西。”春桃将背篓里的银耳拿给三月看。

    “这是什么值钱的药材吗?我怎么都没见过?”三月转着脑袋看了看这白花花的东西,有些好奇。

    “你未见过?”如果还没人发现,那我在的这个地方岂不是四川附近?银耳最早就是在四川的某个地方发现的,莫非这边是西部地区?可如果这是架空的朝代,也就不一定了。

    不过银耳在古代也算是奢侈品了,小老百姓没见过应该也正常吧!

    “没见过,春桃,你又呆呆的想啥呢?”三月转着脑袋看了半天也不知这眼前白花花的东西是什么,倒是发现自己的好姐妹又在发呆了。

    三月的大嗓门拉回了春桃的思绪。“没,这不是药材,应该挺值钱的,不过我也不清楚。”

    三月看春桃也是一脸纠结的样子,就不太相信这个东西值钱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好姐妹本来就没什么见识,烧傻了之后就更不聪明了,她说的话不能放心上。

    三月没了听话的兴趣,指了指一旁树下的死鸡对春桃说道:“我刚捉了只野鸡,今中午就吃**!给你补补。”

    “嗯!”三月不想听,春桃也不想多说话,乖巧的跟着三月去大树下,坐等吃鸡。

    “我跟你说,这鸡的做法是我爷爷的爷爷教给我爷爷的爹,我爷爷的爹再教给我爷爷…”三月一边将用树叶、泥巴包裹着肚子里塞满野果的野鸡埋在火堆下,一边跟春桃絮絮叨叨的跟春桃说话。

    春桃对三月一长串话的总结就是:三月家世代都是猎户,这烤鸡的做法是世代相传的。

    “所以你今天可有福气了,能吃到我做的鸡。”三月转头看了眼春桃,眼神透露的信息就是春桃你今天赚翻了。

    “是口福。”

    “什么?”春桃嘀嘀咕咕的三月也没听清楚。

    “没。”春桃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三月探讨这种问题,她怕自己会被气到。

    三月跟腊梅都对她很好,应该说是对原身很好。春桃不知道原身怎么跟她们相处的,但是就她而言,她真的很想怼一怼三月,不过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得让她们慢慢的接受自己的改变,她可不想被当成妖怪再一次死在火中。

    “难道我出现幻觉了?”三月眨巴着眼睛,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

    “鸡好了吗?”三月这个人爱转牛角尖,不明白的事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春桃怕她一直想,真觉得自己出现幻觉就惨了。

    “没那么快,再等等。”三月又添了些木柴,又开始讲个不停。“你还真是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知不知道?我跟你说…”

    “好了,给。”在三月的絮叨中,鸡终于熟了。春桃松了口气,接过三月撕下的鸡腿。

    再不好,她就要疯了。

    “好吃。”三月的烤鸡做的确很不错,不油不腻,也不柴。还有一股水果的清香和…春桃也说不出来那种味道是什么。“叶子也是调味的?”春桃咽下鸡肉看了看三月从鸡肚里掏出来的叶子。

    “不知道,好吃不就行了,你问那么多干嘛!”三月用袖子擦了擦嘴,嘴里还嚼着鸡肉,少女的脸颊被塞的圆鼓鼓的,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真好。”春桃看着三月笑了笑,丢下手中的鸡骨,幽幽地看着地面。

    “什么真好?”三月又递来一个鸡腿给春桃,春桃没推迟,接了过去。

    “你真好。”有父母在,有兄弟姐妹,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又这么开朗,真好。

    “那当然了,我三月对你是最好的。”三月见春桃接过鸡腿,又转过去啃着鸡架,突然猛地转头,“还有腊梅,对你也好。”

    “嗯!”春桃在现代没有感受到的友谊在古代满满地感受到了,虽然这原来不属于她。但现在春桃就是她,她就是春桃,往后她也会努力改变自己,努力回应她们的友谊。

    吃完烤鸡,两个人倚在大树上休息了会儿。然后三月又带着春桃到一些危险的地方转了转,在没有发现值钱的药材后,两人就下山了。

    回到三月家,春桃将今天采到的药材和银耳洗净后就放到三月家的大棚下面让这些药材阴干。吃完三月给她的玉米饼子,这才慢悠悠的回家。

第四章:老木匠

    “春桃!你这个死丫头,死哪去了?”春桃刚从县城卖完药材回来就被她那侄子狗蛋拦住了。

    春桃皱着眉头看着被他挡住的门,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文。

    “还敢瞪我?我看把你嫁给老木匠后,你还敢不敢瞪我。”他总能找到春桃身上不顺眼的地方,春桃早就习惯了,狗蛋才七岁左右,却将春桃嫂子赵杨氏尖酸刻薄的样子学了**分。赵杨氏敢如此折磨春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生下了狗蛋,为赵家延续了香火。

    狗蛋堵门骂她的行为隔上一两日就会上演一次,春桃知道自己的处境,从不跟他争辩什么。虽说偶尔他也会动手,不过因他年龄小的原因,春桃没觉着多疼,也随他去了。反正他的已经嚣张到不能更嚣张了。

    以前狗蛋的话都不能让春桃有反应,可今日却让春桃皱起了眉头。

    狗蛋的自豪感一下子涌了上来,这四个月,不管他怎么对赵春桃,她都不会有反应。连之前那哭包子的模样也没了,这让他很没有成就感。

    没等春桃发问,狗蛋就喜滋滋的插着小腰说道:“我娘现在就在屋里跟老木匠的妹妹聊着呢!不信你自己去听听。我告诉你,你最后趁现在没嫁人,赶紧讨好我。要不然以后你受了委屈,我绝对不会帮你的。”

    春桃看看狗蛋的小身板,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说出这么一番貌似豪气冲天的话。

    春桃并不怀疑狗蛋会骗自己,她早就知道赵杨氏不会把她久留在家的。嫁人她并不反对,但赵杨氏这种人肯定是不会帮她找户好人家的,重活一次,悲惨的生**验一次就好。

    春桃急匆匆的往腊梅家走,快到腊梅家时在地上看见了几方精致的手帕,春桃捡起看了看,应该是村里的妇人为添补家用绣来卖的。

    可是怎么会掉在地上?

    春桃沿着帕子散落的痕迹往一旁的斜坡走了走,这里四面环山,村里的地势也不是很平,小路旁高高低低的总有些斜坡,若是踩空了,便回滚到田里。

    春桃往田里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斜坡下的田地里躺着一个妇人,身边也有几方手帕。那妇人容貌秀丽,是在不像是庄稼人,春桃一看便知晓了她的身份。

    这妇人不是本村人,她夫家姓周,早就亡故了。大约是十年前带着儿子,来到赵家村落户。除了长得好看,她最令人称道的就是心善了。村里的那么多妇人,可就没有一个跟她红过脸。

    春桃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转念想了想自己的现状,若有这么一个人缘好的人说说自己的好话,说不定会好嫁出去一下。

    这么想着,春桃放下手中的帕子,绕到田里掐了掐周大娘的人中,将她弄醒了。

    周大娘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人盯着自己。心中大骇,差点又晕过去了。周大娘看了看四周,这个光景,家家户户都在吃饭,若不是眼前这人。

    周大娘也不清楚春桃究竟是男是女,感谢的话绕了个弯,咽了回去,整理了一番才说:“谢谢你,若不是你,我还不知要在这里躺到什么时候呢!”

    周大娘说话温声细语的,完全没有农家人的大嗓门,这让春桃很舒服。可这并不能让春桃开口与她说话。板着脸,生硬的点了一下脑袋。

    将周大娘馋到了小路上,见她除了虚弱,没有其他的问题,春桃便想离开。

    “那个…”周大娘叫住了春桃,却有些不好意思,半晌没说话。

    春桃想着现在去刚巧是吃饭的时间,腊梅的爹娘不喜自己,不打算让腊梅为难,就杵在一旁等着下文。

    周大娘见春桃没半点开口说话的意思,便温声细语的问春桃能不能再帮帮她,将她扶回家中。

    春桃皱了皱眉头,想拒绝,可又细想了一下,她帮都帮了,再帮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便应下了。

    到了周大娘家,看着那间还没冒烟的茅草屋,再瞧了瞧周大娘跟她一样单薄的身子,叹了口气。

    都是苦命的人,谁也帮不了谁多少。

    春桃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没跟周大娘打招呼就自行去了灶房,想寻块姜都没寻到。便烧了热水,分了半个路过镇上买的白面馒头给周大娘。

    虽然少了半个馒头的晚饭,但她得了口热水喝,身上也暖和了些。

    吃完自己的那份,春桃将周大娘的那半个馒头和热水放在了她面前,转身就离开了,不管身后的周大娘怎么喊都没回头。

    快速离开的春桃越走越快,就怕她一后悔就回头把那半个馒头拿走。亏得春桃没回头,才让她有了往后的舒心日子。

    “腊梅!”春桃推开虚掩的门,冲里面喊。

    “是春桃吗?进来吧!”腊梅的声音立马响起,“你怎么来了?”腊梅掀开帘子从自己屋里出来刚好看见春桃进门。

    “有事。”春桃冲着院里乘凉的腊梅奶奶点点头,没得到回应。这倒不是腊梅奶奶有多不喜春桃,而是这老人家是个重男轻女的,平时腊梅都没得她的好脸过。

    而且平心而论,腊梅奶奶对春桃的态度比腊梅爹娘还要好上几分。每次看到腊梅一家人,春桃都想不明白腊梅怎么就跟性子懦弱的原身关系那么好的。

    腊梅领着春桃去了她的屋里,春桃往门外戒备的看了几眼,引来了腊梅的好奇。“啥事啊?咋神神叨叨的?”

    “见不得人的事。”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春桃在三月和腊梅的面前说话已经顺溜了,不过还是很少开口。

    幸亏原身也不是个话多的,这才没引来两人的猜疑。

    “什么事啊?”腊梅疑惑地看着春桃。

    春桃抿抿嘴,眼睛微微一眨,慢慢说道:“想跟你打听下村子里的老木匠。”

    “好好的,你问这做啥?”腊梅知道春桃说话慢悠悠的,便拿出手帕,趁着还有光亮,再绣几针。

    “也没啥,只是你不许跟其他人说。”古代女人有大把的时间来讲八卦,目前她还不太适合成为八卦中心。

    “你当我是那嘴碎的人啊!除了三月,我谁都不说。行不?”

    “嗯!赵杨氏打算把我嫁给他。”春桃点点头,说的风轻云淡,腊梅却激动了。

    “什么?她…她她还是个人吗?”腊梅性子软,憋红了一张脸,才骂了这么一句。若是三月,早将她的十八代祖宗,换着法子骂了个遍。

    腊梅又气又急的说着话,让春桃插都插不进去。“上次你高烧不退,她不理会害你差点见了阎王就算了,这次又要把你往火坑里推。她…”腊梅将手上的帕子往针线篮一丢,见春桃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将矛头指向了她,忿忿说道:“你可知那老木匠多大年纪了?”

    “不知。”

    “那木匠今年都三十七、八了,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那大儿子比你大了五岁,孩子都有了。你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

    “看来他家,人挺多。”显然春桃关注错了焦点,腊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难不成你还挺满意的?我说的只是其中一点,还有旁的呢!”腊梅眉清目秀,一张小圆脸,温柔可爱。不像春桃干干瘦瘦,头发干枯,脸色发青,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所以当腊梅一脸凶狠的模样指着春桃时,她只觉得可爱。

    “也没有。”反正她在现代也快二十九了,这么算来那木匠并不比她大很多,而且那木匠有儿有女,她也不需要考虑生育的问题,只要多忍忍,总比在赵杨氏手下过日子好。

    不过这话当着腊梅的面可不能讲,只能顺着腊梅的话头又问了问。“还有什么?”

    “最糟糕的是那木匠有个妹妹,没出嫁前就是个泼辣的,嫁人后将她婆婆都气病。祸害完婆家又去祸害娘家。不仅把娘家的好东西都搬回自己家,而且…”

    腊梅靠近春桃,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我听阿奶说,这木匠之前娶的那个就是被他妹子推到井里给淹死的。”

    “那为何,这木匠的妹子又亲自来说媒?”这害人的说法先不管真假,却让春桃明白以那妹妹的性子,她以后的日子恐怕冰不会比在赵杨氏手下好。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可不想还没开始又结束了。

    “肯定是你嫂子干的好事。你今年十五了,她肯定是想把你嫁出去,多拿点聘礼。”顿了顿,腊梅接着说:“这样的人家,那木匠想再娶,以他妹妹的名声,肯定是不容易的,这聘礼定是比旁人要高些。”

    明白了赵杨氏的想法,让春桃眉头皱的更紧了。

    腊梅叹了口气,伸手碰了碰春桃的眉间。“你打算怎么做?认命吗?”

    “不认命?又该如何?”

第五章:一滴清泪

    “现下这个样子,嫁人恐怕是最好的。”春桃明白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古代,女子想自立门户是不可能的,只有嫁人才能慢慢的摆脱赵杨氏。

    “你不会真要嫁给老木匠吧?你…”腊梅想劝,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让她别嫁,可那是她的嫂子。长嫂为母,除了背后议论她几句,又有什么法子拒了婚事呢!想到这,腊梅忍不住为春桃落了泪。

    春桃对这个爱哭、疼惜自己的好友也是感动的,怕她担心,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没有,我要嫁也要嫁个是非少的人家,也不需多富裕。”春桃脸色未变,像是在说其他人的婚事一般,丝毫没有女儿家羞涩的样子。

    “你说的不难,可是真的寻起来很难!哪一家没烦心事的。”腊梅听到春桃说的,有些感慨,没注意到春桃不正常的反应。

    感慨了一番,腊梅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慨都是多余的,眼下老木匠这事没解决,春桃又怎么能寻到旁人嫁了呢!“赵杨氏是你的嫂子,你父母不在,她管你的婚事,也是合理的。想来想去,怎的就没法子拒了呢?”说着又拿起了帕子擦眼。

    春桃顿时歇了脑子里的各种想法,是啊!眼前这桩婚事要是不能拒了,想再多也是空的。

    两人就这样静坐在屋内,不知过了多久,春桃脸上微微有了喜色,只是这喜色中还夹杂着许多的讽刺。“说来也是我糊涂,这有嫂子肯定就有兄长啊!”

    腊梅听完神色不变,仍是焦虑。只因春桃这兄长着实没什么存在感,就连自己妹子忧心婚事才花了许久的功夫想起他这么个人存在。

    “他说话能有用吗?”

    春桃想想赵秋生平日对她冷眼旁观,被赵杨氏责骂的模样,摇了摇头。“没用。”

    腊梅叹了口气,不再开口了。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说的话有用的。”春桃说完这话,腊梅的眼里就充满了希冀。可抬头看见春桃紧皱的眉头,便知这话是安慰她的。

    也是,她能有什么法子呢!平时在赵杨氏面前连话都说不出,更何况是反抗。这次也是害怕极了,才说出这话吧!

    腊梅吐纳了一会儿,挪到春桃的身边,轻抚着她的后背,想方设法的开解她。同时也安慰自己,或许老木匠那也没想的那么糟糕。

    春桃由着腊梅安慰自己,脑子里一直想着法子,直到天彻底暗了,春桃才回了赵家。

    到家时,院门已经被关上了,春桃没在意,绕到菜园子后面,翻过篱笆回了睡觉的那间破屋子。

    春桃躺在床上,想着心事,好不容易要睡了,院子里却突然变热闹了。

    “死丫头!滚出来!”赵杨氏在门外大吼大叫,春桃披好外衣,穿好鞋,乖乖的出了门。倒不是她乖巧,只是担心赵杨氏把门踢坏,晚上没个挡风的东西,怕受凉。开门就看见了一脸怒意的赵杨氏。

    “你个狗娘养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打我们家狗蛋!”赵杨氏一把抓过一旁的狗蛋。这狗蛋估计是钻篱笆进来的,衣摆还沾着泥土。

    借着月光清晰的看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想来是跟村里的孩子打架弄的,怕挨骂就让春桃背了黑锅。

    “你看看,看看,这怎么见人?啊?你还是他姑姑呢!有你这样的姑姑吗?”

    没等春桃回话,赵杨氏又说:“我就说怎么两个人都不在家呢!原来是你这是烂心肠的,把我家狗蛋拖到外面去打啊!”说罢又是一阵哭嚎。

    赵杨氏的大嗓门,引来了附近的人,站在赵家的篱笆外伸着脑袋往里面瞅。围观的人越多,赵杨氏嚎的更大声。

    春桃想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但却知道今天这事必须好好解决。否则以她的相貌,再加上虐待侄儿的名声,怕是更难嫁出去了。

    春桃瞥了眼狗蛋,狗蛋心虚的躲到了赵杨氏身后。

    春桃鼓足勇气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可声音太小,被掩盖在了赵杨氏的声讨声中,没人听见。

    围观的村民因赵杨氏的话,也开始对春桃指指点点的,这给了赵杨氏莫大的鼓舞。

    而春桃没让村民听见的辩解的话却让赵杨氏听见了,她说:“养我的是我哥,打人的不是我,烂心肠的是你。”

    “你,你还敢顶嘴,反了天了!老娘要不收拾收拾你,你怕就要上天了。”赵杨氏的脸被气的通红,扯开狗蛋的手低头找着趁手的工具。

    春桃的房间靠近灶房,门口堆了很多的木材,赵杨氏看见一根拳头粗的木棍,眼睛一亮,抓起来就朝春桃打来。春桃拔腿想跑,却被不知何时靠近的狗蛋抱住了腿,动弹不得,反射性的抬手去挡。

    “啊!”春桃痛叫了一声,连忙收回手,护着。可手臂被护住了,后背就露了出来,又是一棍子打在了春桃的背上。春桃紧紧的咬着唇,不愿再叫出声,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第三下却没有来,抬头一看赵杨氏竟被人拽住了。

    拽住她的是附近的一个婶子赵李氏,平时也就她会在赵杨氏责罚春桃时,帮上一把。

    “我说秋生家的,你这是想干啥?就算春桃做错了事,你也不能往死里打啊!”

    “老娘的家事,关你什么事?她敢打老娘的狗蛋,老子就敢打死她。”赵杨氏朝着赵李氏大吼,还挥了挥手中的棍子。“这棍子可没有张眼睛,你最好给我闪开点。”

    言语中的警告、挑衅之意,气得赵李氏直发抖。她是真没想到赵杨氏居然敢说出把人打死的话。

    “秋生,还不把你家婆娘拉开!”赵家村的村民都有些血缘关系在,说话的是赵秋生的族叔赵青树。

    本来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不便多嘴。可赵杨氏是怎么对春桃的,大家都知道,平日里,没闹到面前,他可以不管。可今日这事,一看就知道是赵杨氏无理取闹,他要是再不管,让旁人知道了,还以为赵家的女儿都好欺负呢!

    “族叔,她当姑姑的欺负的可是她侄儿,是她老赵家的香火,是要给她传宗接代的,我这是替你们老赵家教训她。”

    “老赵家有的是人,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赵青树训斥完赵杨氏,又指着赵秋生。“你还不把你婆娘拉走?是等着她打死你妹妹吗?”

    赵秋生连连点头,走到赵杨氏身旁,小声劝到。“听族叔的吧!被打了。”

    赵杨氏想起那木匠的妹子跟她商量的事,又看了眼赵青树,最后瞪了眼春桃,决定先忍下这口气。“哼!老娘先饶你一次。”

    丢下木棍拽着躲在屋檐下的狗蛋,回屋了。

    赵秋生捡起木头放回了原处,局促的看了眼春桃说:“去睡吧!”说完也不管院子里的人就走了。

    赵李氏叹了口气,走到春桃身边。“手没事吧?婶子那有药酒,等会儿给你那些自己揉一揉。”

    她只能帮到这了。

    春桃轻轻的点了头,也不知赵李氏是否看见了。

    赵青树先是看着赵秋生叹了口气,后又看着春桃摇了摇头,背着手便走了。

    春桃没用赵李氏的药酒,实在太疼了,她能忍着,可实在没勇气,自己去揉。便抱着左臂坐在床上。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滴清泪划过干瘦的脸颊滴到右臂上。

    可她并不伤心啊!

第六章:疗伤

    “三月…三月!”一大早,春桃就出现在三月家门口,右臂抱着绑上木条的左臂,枯黄的脸今日特别苍白。

    “春桃?今日不上山啊!你怎么来了?你手咋啦?”三月从屋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与春桃对话,打开门看见春桃的脸色和手臂,吓了一跳。“怎么成这样了?爹!爹!快来啊,春桃的手断了。”

    “怎么了?谁手断了?”在灶房的三月娘跑了出来,“哎哟~春桃丫头,怎么回事啊!”春桃还没回答三月娘,三月爹就出来了。

    “快!到里屋去。”三月爹只看了眼春桃的手,一双浓眉就皱到了一起去。“孩他娘,你去拿把剪刀来。”

    “哎!”三月娘应了句就跑开了。

    “要不要叫张大夫啊?”春桃的脸色太差,三月觉得自己爹应付不来。

    “这跌打损伤,伤筋动骨的事,我比他懂,赶紧进屋吧!”

    “三月,你扶着春桃的手,我把这木条给卸下来。”三月听完就立马去抓春桃的左手,“你轻点,别把手拽断了。”三月爹看见三月大大咧咧的动作急忙拦住。

    “我…我着急,担心嘛!”三月都快哭出来,春桃只是咬着唇不说话。

    “你看看人家春桃都不像你这样,赶紧扶好。”三月只好轻轻扶住春桃的左臂,让三月爹将绑在手臂上的细木条卸了下来。

    “剪刀来了。”三月爹刚把木条拿下来,三月娘就拿着剪刀进来了。

    “三月,你慢点把春桃的袖子剪了。”

    “不行,剪了我就没衣服穿了。”“不行,我会伤到春桃的。”春桃和三月同时开口。

    “哎!手都要断了,要什么衣服,待会大娘给你件三月的衣服穿,乖!”三月娘说着就拿起剪刀将春桃的袖子剪了。

    “左手有力气吗?会不会很疼?”袖子一剪,春桃瘦弱的手臂就露了出来,左上臂明显的肿胀和瘀血,三月爹看了伤处后问了几句。

    “没力气,疼了…一晚了。”

    “怕是骨折了,幸好没有变形,不然就算好了手也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三月爹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药给春服下,又让三月去拿一些活血化瘀的草药捣烂,用布条缠上包住左上臂。

    “三月,把木条也绑上吧!这样固定着,说不定不会变形。”春桃不知道古代有没有用夹板固定骨折部位这个方法,只能委婉地提出来。

    “嗯!有可能,这个办法不错,你怎么想到的?”三月爹收拾好东西刚想出去,听见这话又折了回来。

    “嗯…”春桃还在想怎么解释,三月娘就进来了。

    “好啦!先让孩子换个衣服再说,赶紧忙你的去。”三月娘把三月爹赶了出去,跟三月一起帮着春桃将衣服换了。春桃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她的手没办法动,只能接受。

    “怎么,还不好意思啊!你这两个都没三月一个大呢!”三月娘指了指春桃胸前,又看了眼三月,满脸笑褶子。

    这实在是太…算了就当做没听见吧!“哎!怎么这么瘦啊,这衣服还是三月两年前的衣服,你穿都大了些。”

    “刚好能放手。”面对三月娘的关心,春桃有些不知所措。

    “大娘去给你准备点吃的。”三月娘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眶有点红,说完话便急忙走了。

    “大娘…”春桃茫然无措的看向三月。

    “我娘怕是想起你娘了。”

    “哦…”春桃并不知道三月娘跟春桃娘有什么关系,便没有接话。

    “还很疼吗?”

    “吃了那药,现在不怎么疼了。”说来那药确实不错,春桃吃了才一会,就没有原先那么疼了。

    “那就好…你说你,怎么不昨天夜里就过来,万一真的残废了怎么办?”

    “太晚了,就没来打扰了。”

    “我们之间有必要这么客气吗?你…”三月刚想再训春桃几句,三月娘就招呼着吃早饭了。

    用过早饭春桃就在三月的屋里睡了一会,醒来就发现腊梅来了,九月和十月已经不在屋里了。

    “这伤…”腊梅看看明显鼓起来的手臂,又抬头看着春桃。

    “这还用问,那伤一看就是打的,而且肯定是那个毒妇打的。”先前只顾着担心春桃的伤势,三月没有想这伤怎么来的,这一想脾气就上来了。

    “昨日的事情,你决定了吗?”

    “本来还犹豫的,不过昨晚…我决定好了。”春桃垂下头,眼神坚定“待在那里,过不了多久,恐怕我又要再死一次了。我不想。”

    “昨日?什么事啊?”三月看着春桃和腊梅对话,有些迷茫。

    “春桃她嫂子打算让春桃嫁给老木匠,我们…”腊梅还没讲完就被三月的大嗓门打断。

    “那条毒蛇,她不害死你就不甘心啊!当心被阎王爷抓去挖眼,割舌,下油锅。”

    “好了,你骂的这么累,她又没什么损失。”春桃用右手拉了拉激动地站起来的三月。

    “那老木匠,你千万不能嫁,你不知道…”三月反手抓住春桃的手。

    “我知道,腊梅跟我说了。”幸亏不是左手,否则真的是伤上加伤啊!春桃的右手被三月抓得有点疼,又不好挣脱。

    “那就好。”三月放开春桃的手,重新坐回床边。“不对啊!为什么你先去找腊梅,不先来找我啊?”三月气鼓鼓的看看春桃又看看腊梅。

    “嗯~那个…”春桃赶紧看向腊梅。

    “我们先讨论下怎么让周奎若接受春桃吧!”腊梅抿着唇笑了笑,有些尴尬。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三月双手叉腰,靠近春桃,脸对着脸,使劲瞪着她。春桃嘴角抽了抽,偷偷地向后挪了挪。“你们怎么啥都不跟我说,还当我是好姐妹吗?”

    腊梅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春桃只能独自面对三月的怒火了。“我是怕你太冲动了,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真的。”

    “哼~现在不怕了?”三月背对着腊梅,也不理会春桃。

    好像真的生气了。“我们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腊梅抓着三月的肩膀一直摇啊摇,摇得三月都快晕了。

    “这种事情就靠你跟傻春桃能想到办法吗?”三月挣脱腊梅的魔爪,看着她们俩。

    “我…”春桃拧着眉头,我…我哪里傻了?腊梅赶紧摇了摇头,示意春桃别说。

    “你说的对,那我们赶紧想办法吧!好三月,你最好了。”

    “那你们想到怎么强扭下周奎若了吗?”三月的脾气来得快也去的快。

    “没有。”春桃和腊梅双双摇头。

    “不过,我觉得先跟周大娘搞好关系应该是没错的。”腊梅想了想说到。

    “对,对,毕竟没…什么盐,富什么盐的。”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腊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让春桃恍然大悟。对呀!这古代与现代不同,现代人结婚主要是看本人的意愿,而古代则是父母的意愿更重要。

    “可是要怎么做啊!你看看。”三月指着两眼发愣的春桃。“周大娘怎么会要一个傻的儿媳妇啊?”

    “我有主意,但是…”腊梅面有难色看着春桃,春桃点了点头,腊梅才接着说:“周大娘心善,或许可以…”

第七章:刺绣花样

    “扮可怜,装柔弱。”

    “你的意思是…”春桃的眉毛皱得都快连在一起了。

    “春桃还用装吗?她本来就很可怜,很惨的好不!”三月突然插嘴。

    真是头脑简单。腊梅和春桃同时看向三月,又对视一眼,暗暗吐槽。

    “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对,但是这样做,有点像…”腊梅咬着唇,停顿了一下。“骗人!”

    春桃轻轻应和一声,表示认可。

    “说真的就好啦!干嘛要说假的骗人啊?”

    “所以这样可以?”春桃看着三月,希望她能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可以的,是对的。

    “当然可以,不然等着被你嫂子弄死啊!”三月话糙理不糙,说到了春桃的心坎。

    “我怕我说不出口。”

    “对啊!春桃傻乎乎的,等会说错话了怎么办?”三月看向腊梅,腊梅虚掩着嘴偷笑。春桃紧闭双眼,抿着嘴,突然觉得不仅手臂疼,头也疼了。

    “咳~要不,我们教你怎么讲,你就按照我们教的去做?”腊梅赶紧恢复正经。

    “好!”也只有这样子了。

    三个脑袋凑到一块,腊梅和三月一人一句,春桃不停地点头。

    在这间小房间里,三个人的人生轨迹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点变化。

    “我们教的你都记下来了,一定没问题的。不过…这第一次上门要用什么借口呢?”该怎么说解决了,但怎么登门拜访才比较自然呢?腊梅不自觉的看向春桃。

    “周大娘平时跟哪家人的关系比较好吗?”

    “好像没有,周大娘虽然人不错,但是并没有常在村里走动。”

    三月应和到:“嗯!周大娘基本不出门的。”

    “投其所好是不错,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周大娘喜欢什么。”

    “腊梅…你…”三月一脸茫然“你又说了四个字,你每次说四个字的我都听不懂,更不用说傻春桃了。”

    “我懂,是你不懂。”春桃实在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还有,我不傻。”

    “只有傻子才会说自己不傻。”三月微微抬起下巴,很是得意的看着春桃。

    春桃瞥了眼三月,别过脸故意不理她。

    “你什么意思啊!”三月说着推了一下春桃,刚好推了她的左臂。

    “啊~”三月的手上用了些力气,春桃的额头立马疼出了冷汗。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三月惊慌地想去碰春桃,立马被腊梅拦住了。

    “你别碰。”腊梅抓着三月的手,观察了一下春桃的情况。

    “没事,三月你先坐下,让春桃先缓缓。”

    “真的没事?”三月一直看着春桃,她扯着嘴角勉强冲三月笑了笑。

    “抱歉,我这手啊!就没个轻重。”说着用左手打了打自己的右手。

    “没事,不疼了。”春桃话说的轻松,但是额头的冷汗还是不停地冒着。腊梅连忙从袖口掏出一块手帕,细细地擦去春桃额头上的汗。

    “你呀!就是毛毛躁躁的。”腊梅擦去春桃额头的汗将手帕塞进了三月的手里。

    “春桃…”

    “没事。”三月仍旧担忧的看着春桃的手臂,“已经不疼了。”

    看见春桃的表情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三月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都怪我。”

    “你不是故意的,别怪自己了。”休息了一会,手也没有那么疼了。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了,腊梅推开窗户便看见袅袅的炊烟升起,春桃也没什么大碍了,便想回家了“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一起走吧!”说着春桃也下了床。

    “你不能回去,你这只手还没好,万一另一只手又被打断了怎么办?”三月一说完腊梅也接着阻止春桃。

    “三月说的有点道理,你嫂子肯定不会因为你受伤对你发善心的,你在三月家待一晚也好。”

    “是啊!”三月连忙应和。

    “太麻烦了。”说着就推开了门,三月和腊梅怕碰着她的伤口,只能在后面劝着,不敢拉她。

    “三月,你帮我拿些木材到灶房去。”三月娘看见三人出来立即叫三月帮忙。

    “娘,你快劝劝春桃,她一定要回去。”三月立马向亲娘求助。

    “回去干啥!今晚就在大娘家吃,吃完了睡。”说着就在衣上擦了擦手将春桃头上有些翘起的头发压了压。

    “太麻烦您了。”春桃摸着头发看着三月娘,有些别扭。

    “你早就麻烦过了,再麻烦些大娘不介意的。”三月娘的话实在让春桃无法反驳,“就这样了,今天孩他爹收获不错,腊梅你也留下来吃吧!”

    “大娘,我…”腊梅刚想拒绝就被三月娘一句话堵了回去。

    “咋的?你也跟你那爹一样,瞧不起咱家啊?”自从腊梅爹说三月娘是粗鲁之人后,三月娘就对腊梅爹没什么好态度,但是对腊梅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不是。”腊梅上前两步抓住三月娘的手臂撒娇道:“我爹的话您别放心上,我知道大娘从小就对我好。”

    “那就行,我让腊月到你家说声。”

    “嗯!”腊梅刚应下三月娘就在院子里喊腊月了。这腊月是三月最小的弟弟,赵猎户一共有六个孩子,老大、老三、老幺是儿子,剩下的就是女儿,刚好三儿三女。

    “那你们先进去歇着,我去帮我娘一下。”三月拿上木柴向灶房走去,“娘,爹今天抓到些什么啊?”

    “就是一些…”两人进了灶房,声音仍旧清晰。

    “进去歇着吧!大娘也是担心你。”腊梅推开门和春桃回到了房间,虽然腊梅也想去帮忙但留春桃一个伤员独自待着实在有些不妥。

    两人回到房间,春桃拿起三月丢下的手帕看了看。“这个花样,跟周大娘手帕上的一模一样。”

    “我这些花样都是去周大娘那里瞧来的,自然是一样的。”

    “这刺绣花样很难得吗?”春桃看过腊梅绣的花样,大多是些花卉和蝴蝶之类的,不仅缺乏新意,而且样式基本雷同。

    “自然是难得的,这好看的花样在绣楼里常见,可我们乡下人哪能进得去,我们自己又不会画。”腊梅的脸上满是苦恼。

    “周大娘以前好像在大户人家待过,才能得到这些花样。可现在绣这花样的人太多了,手帕也是越来越不好卖了。”

    “不是每个人都会女红吗?手帕卖给谁啊?”

    “有专门的婆姨去卖,我们就负责绣。再说,你真觉得三月也会?”腊梅虚掩着上扬的嘴唇,遮不住的笑意和脸上的酒窝。

    “那她平时用的…”春桃记得三月也有用过手帕,只是少用。

    “那都是我教九月和十月绣的,三月笨手笨脚的她哪里会啊!”

    “腊梅!”三月进来叫两人吃饭刚好听见这话,便伸出手去挠腊梅的痒痒,腊梅连连求饶,春桃在一旁看着两人微笑,也不劝阻,少女清脆的笑声充斥在这小小房间里。

第八章:周家

    “三月,三月。”春桃醒来一看床上只有九月和十月,便出门去寻三月。

    “你醒了?手好点了吗?”三月正在灶房准备早饭,听见春桃的声音探出头来问了句。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快好啊!但嘴上却是说:“好些了,我…”春桃走进灶房想帮忙结果发现自己只有右手能动,“我帮你摆碗筷吧!”

    “好啊!碗筷在那。”三月指了指灶房的柜子,“我爹说了,让我吃过早饭再帮你换药。”

    “好。”春桃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碗筷放到院子中的饭桌上。

    “来,把衣服脱掉,我帮你换药。”吃过早饭,三月拿起配好的药,在屋子里帮春桃换药。

    “嗯!”春桃慢慢将衣服脱下,有些忐忑地看着三月手上的动作。

    “对了,你想到用什么借口去周家了吗?”三月轻手轻脚地拆去木条、麻布,有些担心伤着春桃。

    “想到了。”春桃微微一笑,昨晚跟腊梅的谈话已经让她有了主意。

    “什么办法?”三月抬起头看着她。

    “你看着我的手,别看我。”春桃担心三月一个不留神,又让她痛不欲生。

    “对对!”三月立马专心将药重新换好,绑好了麻布。

    “别忘了把木条也绑上。”绑好木条,春桃在三月的帮助下把衣服穿好了。

    “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办法呢?”

    “你不傻,你猜猜看。”春桃站起身微笑着摸了摸三月的头,便推门往外走。

    “傻春桃!”春桃的动作让三月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气呼呼地追上春桃,又不敢动她,“你去哪啊?”

    “我去趟周家。”

    “那你还回不回来啊?”只见春桃摇了摇头。“你伤还没好,不换药啦?”

    “我总待在你家也不方便。”昨天晚上就是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春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我娘说了,你要是回去了,她就亲自去你家把你抓回来。”三月倚着门环臂挑眉看着春桃,“你不会希望我娘跟你嫂子吵起来的吧?”

    那绝对是一场恶战,想想就恐怖。“好,我会回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春桃无奈的笑了笑。

    “行,那你赶紧带着伤去吧!”三月露出奸诈的笑容对着春桃摆了摆手,春桃笑了笑心情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记得别忘了我们昨天教你的。”

    “周大娘,您在家吗?”春桃在周家门前站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周家大门。“周大娘…”

    “哪位?”伴随着低沉的男音,周家的大门打开了。

    “这位姑娘,找家母何事?”春桃看了眼那男子,便仓皇的离开了,只注意到他穿了一袭青色长袍。

    “奇怪,莫非我吓着她了?”这男子正是周奎若,他看着春桃的匆忙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眼安静的院子。“娘最近也有些奇怪,总不在家中。”

    “周大娘…周大娘…”吃过午饭后休息了一下,春桃又去了一趟周家。

    “来了,谁呀!”周大娘的声音不大,柔柔的,又带着些岁月的沧桑感。

    “是我,春桃。”春桃应了声,就听见门后传来了细细的脚步。

    “春桃?来,快进来!”周大娘已经打开了门,将春桃迎了进去。

    春桃点了点头就跟着周大娘进了院子。

    “来找大娘有什么事吗?坐吧!别站着。”周大娘给春桃递了杯水。

    “我,我是…”春桃一坐下就开始紧张,昨日腊梅、三月教的全都忘记了,伸手去拿杯子又没拿稳,水洒到了身上了。“抱,抱歉!”

    “赶紧擦擦!”春桃起身接过周大娘递来的手帕,避开左手细细擦去衣服上的水渍。

    “你左手怎么了?”春桃奇怪的动作和明显鼓起来的衣袖引起了周大娘注意,“受伤了?”

    “不小心…磕的。”

    “磕的会肿成这样?”知道春桃不愿意说,周大娘本来是不想再问的,可是看见春桃跟羊蹄子一般大小的右手骨,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我听说…大娘的…刺绣很好…”春桃实在是不知道在该怎么说,只好岔开话题,“所以我想…”

    “想什么就说吧!大娘能帮一定帮。”周大娘知道春桃故意岔开话题,也不多管闲事了。

    “好像那个…花样…不好得,所以…”春桃喝了口水缓了缓接着说:“我这有…花样,希望能…能帮您。”春桃舔了舔嘴唇,总算是磕磕绊绊地讲完了,瞄了眼周大娘又低下了头。

    “你想帮我?为什么?”虽然俩人是一个村子的,但是平常却没什么来往,也没什么交情。

    “是这样的…”回想起昨日学的,春桃开始博取同情了。

    “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我想着…有点钱…防身。”春桃瞄了眼周大娘又急急忙忙地说道:“我…我不要很多,就一成,我们…互帮。”春桃舔了舔嘴唇,担心周大娘会拒绝。

    “你不是跟赵福生家的三丫头,叫…腊梅的,关系不错吗?她的手艺也不错啊!”周大娘也听说过春桃家的情况,她说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但还是有些奇怪。

    春桃看了眼周大娘,只见她眼含笑意,知道她只是好奇。“腊梅她…平日…事比较多,所以…”春桃编了一半实在编不下了,紧皱着眉头。

    “好了,大娘知道了。”周大娘重新给春桃倒了杯水,“只是这花样需得精致,有新意,可不是随便画画就行的。”

    “我知道。”说到自己擅长的事情,春桃也不用再苦恼怎么说才好了,“现在…大多的花样,只有些…常见的花…和蝴蝶,画法不同,绣法不同,虽然也有新意,但不够…引人注目,没有…购买欲。”

    “这…何为购买欲?”春桃的话让周大娘刮目相看。

    糟了,说顺口了。“就…就是想买的…想法。”春桃挠挠额头,“大娘,您家…有纸笔吗?我,画给您。”

    “有,你等着,我去拿。”周大娘很好奇春桃会画出什么来,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周大娘进了屋,春桃才松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四周。周家的院落很小,大屋正对着大门,大屋似乎被分成了两间房,院子左侧是一个隔间和茅厕,右侧是灶房和水井,柴火都堆在灶房内。院子里除了桌椅,一旁晾晒的衣物,还有的就是一棵大树了。东西不多但院子太小,看起来有些拥挤。

    “我没找到新的纸,这些是奎儿用过的,你就反过来画吧!”很快周大娘就拿着纸笔出来了。

    春桃拿着纸就愣住了。“春桃,怎么了?”

第九章:求嫁

    春桃接过纸张,被纸上的字吸引了,刚劲有力、清秀俊雅。所谓字如其人,恐怕周奎若并非是个唯母命是从的人。

    “春桃,怎么了?”

    “没…没什么。”春桃画的花卉大多是古代少有入画的,如薰衣草,蒲公英,昙花等。春桃水墨画在现代属于中上的水平,但在古代也不知是什么程度。

    因是刺绣用的花样,加上周大娘家里似乎没有什么颜料,所以春桃便用了工笔白描的方式。

    画的入神,春桃又顺手用简体字写了一句诗。

    “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诗好,画好,就是错字太多了。”春桃作画时周大娘便很是惊讶了,待春桃提上这诗句,只觉得是理所当然了。

    “这是…前人的…诗词。”春桃现在还不知这是哪个朝代,贸然用了这些诗词实在不该。

    春桃用了两张纸,花了十六个花样,只写了一句诗词,便不敢再写了。春桃还将常见荷花、牡丹等用了插花的形式画了出来。

    这样即便是些常见的花卉,也是与众不同的。

    “多数的刺绣花样都是用花来表达寓意,呈现祥和吉瑞。你这些倒像是作画,凄清、衰败。”周大娘看着春桃的画,似是想起了之前的岁月。

    “这…”春桃舔了舔嘴唇,有些忐忑。她所画大多都是花瓣凋落的样子,看着虽美,但衰败之感过重了。

    “不贪恋一时的繁荣,也不错。”周大娘似是夸赞,又似是感慨。“不过,这花我似乎没见过,该用什么颜色呢?”周大娘指着薰衣草。

    “深紫色…和浅紫色…交错。根部…夹杂些…枯黄的…颜色。”春桃将薰衣草的颜色告诉了周大娘。

    周大娘又指着蒲公英说:“这个路边看着不好看,没想到画出来挺漂亮的!”又指着昙花问:“这个又是什么?要用什么颜色?”

    春桃还没来得及回答,周大娘又开始感叹了。“这些花我有的都没见过呢!这样,你明天再来,将这些颜色跟我都说说,如何?”

    “好!”本来还想着怎么常来周家,这下子倒不用我开口了。

    “我先试试将其他的花样做做看。”周大娘满脸笑意,看着花样移不开眼。

    随后的几天春桃常常去周家与周大娘讨论用色的问题,虽然有些分歧,但最终都解决了,两人的关系也亲近了些。

    这天,春桃又在周家待着,突然听见了三月的声音,“春桃,春桃。”周家的大门“哐哐哐”的响。

    “我…去看看。”春桃连忙往外走,“门都要坏了。”

    “不是门要坏了,是你坏了。”三月一进门又立马将门关好,就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怎么了?”春桃看着三月的举动有些不解。

    “你嫂子找到我家去了,要把你抓回去马上嫁给老木匠,腊梅让我来拦着你。”

    “拦着我?”我才吃过午饭刚过来,怎么可能会马上回去,腊梅这是什么意思。

    “那木匠快要四十了吧!”周大娘也跟出来了,春桃立马明白了腊梅的用意。

    “对呀!春桃才十五呢!你嫂子真不是东西。”后半句是三月对春桃说的,似乎春桃就是那恶毒的女人。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大娘虽心疼春桃,但插不上手。叹了口气,便打算转身离开。

    春桃连忙扯了扯了三月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然而三月并不明白春桃的意思。

    春桃只好放弃这个猪队友。“没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嗯!好,那你晚点再回来,我先回去帮我娘,不能让她被欺负了。”说着便打开了大门。

    “三月。”春桃突然叫住了三月,三月收回迈出去的脚,回头问道:“咋啦?”

    “谢谢!”春桃的话让三月浑身一抖,“你赶紧躲好吧!”说完就离开了周家。

    “大娘。”春桃进到周大娘房间,递给周大娘一杯水,思索着该怎么引起周大娘的关注。

    沉默了半响,春桃再次开口:“大娘,您觉得…我该…听我…嫂子的…嫁人吗?”

    周大娘想了想说:“这种事情本来我这个外人是不该开口的,毕竟长嫂如母,你的婚事她本就有权利决定。”

    听到这,春桃心都凉了,看来周大娘是不会管这件事情的了,我该怎么办?

    “可是,可是她让你嫁给可以当你父亲的人实在是不对,也不该。”

    周大娘这话又点燃了春桃的希望,“那您…觉得…我…我该怎么办?”

    “这,这大娘也不知道。”周大娘摇了摇头,不愿再说。

    “那我…是不是死了…就不用嫁了?”

    “傻孩子,你可别做傻事,总有办法解决的。”周大娘皱着眉头,紧盯着春桃,就怕她一眨眼春桃就去寻了短见。

    “可我…我想不到。”春桃转头看着周大娘,“您说…有什么…办法啊!”

    其实春桃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大娘眼里的她就是恳求,哀切的看着自己。“这…这大娘也不知道,这样我帮你问问奎儿,他一定能有办法的。”

    总算是引出周奎若了。“他是?”

    “他是我儿子,他一定能帮你想到办法的。”

    “那…那…能不能…让他收留我?”言下之意就是娶了我吧!

    “这…”周大娘瞪大了双眼显然是被惊到了,“你…你要…嫁给奎儿?这…”

    “大娘…我不想…嫁给老木匠, 不想从火坑…再到…火坑。”周大娘的反应让春桃有些底气不足,自己又哭不出来,只好低着头。

    “我知道…我不够好,可是…我…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这…”周大娘瞪大了双眼,她活了三十八年,还是第一次碰见女子求嫁的事。

    “春桃啊!大娘家呢…早年是比较富裕,但现在也是家徒四壁。”周大娘缓了缓心情,口气凌厉了些。“我知道你有难处,但凡大娘能帮的,大娘一定帮,但这件事不行。”

    “大娘,我…我知道,可是…我命都快没了,我…。”春桃一听周大娘的语气,便知道不妥了,只能博同情了。

    “我很小…就没了爹娘,跟…哥哥一起…长大。后来有了嫂子…再后来,饿肚子,挨打都是常有的…那次…我…死了一回,我…”

    “我不在乎…嫁给谁。可老木匠的…妹妹…她…”春桃的头越来越低,头都快要和脖子连在一起了。

    “哎~你那嫂子,我也听说了些。”周大娘想到春桃的身世,又想到那老木匠发妻的死因,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春桃,你是个好孩子,大娘喜欢。可…”几日的相处,春桃表现出的乖巧很得周大娘的欢心。

    周大娘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杯子。“大娘实话告诉你吧!奎儿至今未娶妻,并不是我们眼界高,瞧不上村里的姑娘。而是我们连像样的聘礼都没有。就连一块水田都拿不出来。所以…”

    “周大娘,我…我不要聘礼。也不会…让我兄嫂…打扰你们。”周大娘还没来得及说完,春桃就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这…就算你同意,你那嫂子会同意吗?”

    “我会想办法。”

    “你当真不要聘礼,也要嫁给奎儿?”

    “嗯!”春桃看了眼周大娘,用力点头,

    “这事,我还要问问奎儿的意思。他若不同意,我也无法做主。”春桃干干瘦瘦,面色蜡黄,不是个美人就算了还是个结巴,周大娘不想因为同情春桃给自己儿子的后半生带来极大的痛苦。

    “谢谢大娘。”

    “奎儿!”晚上,周大娘敲响了周奎若房间的门。

    “娘,有什么事吗?”周奎若打开门,侧身让周大娘进了屋。

    周大娘坐在椅子上说:“娘是想跟你谈谈你的婚事,就是那个给娘画花样子的女孩子。”

    “娘做主就好,只是这聘礼。”周奎若对于娶谁没有想法,只要周大娘喜欢就好。

    “她说不用聘礼,但是我们就能给多少就多少吧!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不如我明日早些回来见见她再决定吧!”周奎若听到周大娘最后一句,眉头一皱,面带不悦。

    “行,她虽可怜,但娘也不想你受委屈。”周大娘看向周奎若时,他已经恢复了温和的模样,“娘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您也早点休息。”等到周大娘关上了房门,周奎若才关上门,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了。

第十章:青色长袍

    隔日周大娘找了个借口将春桃叫了过来,春桃不知道周奎若是怎么想的,忐忑不安,大概太阳往西偏了一半时,周家的大门被推开了。

    “娘,我回来了。”春桃听见这声音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又看了眼周大娘。

    “春桃,你帮大娘开个门吧!”春桃知道门没关,这只是周大娘的借口。

    接下来就是要让周奎若同意了。“嗯!”春桃点点头,就往大门走去。短短的路就像跑马拉松一样漫长。

    周奎若已经进了院子,背着他箱笼,正在关门。“你,你好。”春桃快速的瞄了一眼周奎若发现他就是那日开门的那个人。

    周奎若穿着青色的长衫,头发全部用青色的发带束起,五官端正,气质干净。称不上美男子,但仅靠他儒雅的气质就足够吸引眼球了。

    原来是她。“有礼了。”周奎若越过春桃,走进屋内,不一会儿屋里就传来说话的声音。春桃站在院子里,不知该不该进去。

    没一会儿周奎若就推开门出来了。“春桃姑娘,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周奎若虽然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春桃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舔了舔嘴唇,点了点头。

    周奎若走到离屋子最远的角落,显然是不想让周大娘听见两人的对话,春桃跟过去,距离他大约两三步的位置停下了。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都不可能达成。”周奎若的语气是十分不友善,可是脸上仍然挂着笑容,让春桃心里有些发毛。“我们家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是有目的,但是我并不贪图任何东西,除了我自己的小命。春桃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才说出话来。“我…我…”

    春桃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奎若打断了。“你费尽心思扮柔弱,讨好我娘究竟是为了什么?”周奎若的语气愈发凌厉,春桃慌得直后退。

    周奎若抓住春桃的左臂,不让她逃走,“放,放开。”春桃疼得额头全是汗。“疼。”

    周奎若皱了皱眉,看她额头的冷汗知道她不是装出来的,便放开了她的手。“我不在乎别人如何对我,但是戏耍我娘,我决不允许。”

    “我,我没有。”春桃抱着左臂,感觉有些好转的手臂伤势又重了。“伤是真,我…我嫂子…不好,也是真的;让我嫁人,也是真的。”春桃看向周奎若,“我没有…骗周大娘。”

    许是春桃真诚的眼神打动了周奎若,又或许是春桃蜡黄的脸上还冒着冷汗着实可怜,周奎若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你确实利用了我娘,我没说错吧!”

    “是…我…我道歉,我不该…但我…我真的没办法。”

    “没办法就可以使这些小伎俩吗?心机深沉的女人,我们周家娶不起。”

    “不是的…你…你听我说…赵家…是炼狱…木匠家…是深渊。我活着…随时都会死,死…比想象的,更恐怖。我…我不想死,我想活。”

    “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周奎若以为春桃说这话就是为了威胁他,说话也不客气了。“不管你是被淹死,被毒死还是被烧死,都与我无关。”

    烧,烧死,烧死…听到这,春桃就想起在飞机爆炸那一瞬间,被烈火焚烧的痛苦,身体无法控制的发抖。“不…不要…不要…啊~”刻在灵魂深处的痛苦让春桃捂住喉咙,蹲在地上嘶吼。

    “你怎么了?娘…”周奎若被春桃吓到了,将周大娘叫了出来。

    周大娘一出门就看见春桃瘫坐在地上了,痛苦地惨叫,额头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滴。“春桃,春桃。”周大娘驾着春桃的右手试着想把她拽起来,可春桃沉浸在痛苦中,身体紧紧地蜷在一起。“她怕是魔怔了,你去灶房端盆冷水过来,快点!”

    周奎若应了一声,连忙去灶房端了盆冷水,狠狠的泼到春桃的身上。冰冷的水对于陷入幻觉的春桃便是最好的良药,她慢慢的恢复了理智。

    周大娘扶起春桃,有些担忧:“没事吧?要不请个大夫吧!”

    春桃摇了摇头拒绝了,倚着周大娘站了起来,腿脚还有发软,声音也在发抖。“没…没事。”

    “先换身衣服吧!”周大娘将春桃扶回她的房间,找出了自己年轻时的衣服帮着春桃换好了。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春桃手上包扎的伤口。“你这伤,是让人打的吧!”春桃还没缓过神来,还在发抖。

    “你先休息下。”周大娘将房门关上,出去了。

    “娘!”周奎若站在院子里,看见周大娘出来立刻行了揖礼。

    “奎儿,娘知道,就春桃的样貌来说确实配不上你。可这姑娘聪明,娘也知道她是耍了些手段。但她本性不坏,又是个有想法的,你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周大娘叹了叹气,望向院子外面,“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那份聘礼…咱们给不起。”

    周奎若想说什么,被周大娘抬手制止了。“就算你不想娶她,你又何苦刺激她呢?”

    周奎儿看着突然沧桑的母亲,想到那个人,心中不由的升起了愧疚之情。“是孩儿不孝,让母亲忧心了。”

    “你不想娶春桃,我也不逼你。只希望,你别让周家断后就行。否则…我怎么…哎~”周大娘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了,未说完便进屋了。

    “大娘,您…”春桃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见身旁周大娘的眼眶有些红红的,本来想询问一番,但看见周大娘刻意掩饰的微笑说:“这衣服,真好看。”

    周大娘被春桃这话逗得笑出了声,“你不会安慰人,不说话也是行的。”

    春桃听见这话有点尴尬,“那…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婚事没有说成,还是早些离开,避免尴尬的增加。

    “嗯!那你慢些。”

    春桃起身准备离开,这时房门被敲响,春桃立刻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娘,孩儿的婚事就麻烦您了。”

    他的意思是?他同意了?周奎若突然愿意接受这桩婚事,让春桃很意外,原本她都打算放弃,另寻出路了。

    打开门,周大娘盯着周奎若问:“奎儿,你愿意…接受春桃?”

    周大娘看见春桃犯癔症的时候就不怎么想让她嫁进周家了,结果现在周奎若同意了。她也不好反悔了。

    春桃微微张开了嘴,愣愣的看着周奎若,有些想不通。

    “是!孩儿还有几句话想跟春桃姑娘说。”

    周大娘看向春桃,担心她又发癔症。“好…大娘…我…我先走了。”春桃自然不知道周大娘在想什么,因为现在她脑子都是在想周奎若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快到大门口时,周奎若突然停了下来。“我答应娶你,你也要答应我几件事。”

    原来是等价交换,可是我有什么能跟他交换的?“嗯!”

    周奎若转身看着她,打量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说:“我要一个孩子,一个男孩。”

    啊?什么意思,把我当生育工具?生孩子我无所谓,可是做那种事情,我…我怕是很难做到吧!

    “照顾好我娘,就这两件事,你能做到吗?”

    这第二点我倒是可以做到,但是你知不知道生男孩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怎么?你不愿意?”春桃愣愣地看着自己,周奎若以为她是不愿意。

    “不是,我…我愿意。”春桃担心周库若反悔立马答应了。

    “好,回去吧!”周奎若打开门将春桃请了出去。

    看着紧闭的大门呢,春桃还是不敢相信周奎若居然这么快就同意了,她还以为自己要死缠烂打好几次才行呢!

第十一章:赵杨氏的泼辣

    回到三月家,吃过晚饭春桃便换上自己褪色严重,打满补丁的衣服,准备回去。“腊梅,你快劝劝她吧!”三月知道春桃要回去,连忙将腊梅拽了过来。

    “她白日里才来闹过,受了一肚子的气。你现在回去,她准把气撒在你身上。”腊梅皱着眉头,和三月一起挡在房门口。

    “去周家时,你不是让我因势利导吗?”

    “那跟这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回去根本没有好处。”三月虽然不太懂,但也在一旁附和,坚决不同意春桃回去。

    春桃想了想将下午的结果告诉了两人,腊梅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巴,眼睛也瞪大了。

    三月则是直接大声嚷嚷出来:“什么?周…”还没嚷完,就被腊梅拿手堵上了。“你要闹的全村都知道啊!小声点。”三月连忙点点头,示意腊梅放开自己。

    “是真的?”腊梅小心翼翼地确认。三月张大嘴又突然闭上,随后用比平时小了将近两倍的音量说话,“你怎么逼他同意的?”

    春桃看着自己两个姐妹八卦的样子实在有些头疼,“重点不是这个。”春桃避开两人询问的眼神看着别处,“我要想嫁进周家,就必须做一件事。我现在回去就是去做这件事的。”

    “你要是想让你嫂子同意的话,那这是不可能的。”腊梅冷静的分析,“除非,你…”腊梅话还没讲完就被三月打断了,“你哥休了你嫂子。”

    腊梅皱着眉头看了眼三月,没好气地说:“那也是不可能的。”

    两人这么一打岔,倒是忘记问春桃究竟要怎么做了,而春桃也不想让她们知道,“腊梅!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们是好姐妹,什么帮不帮的,你有事情说就好了。”三月在一旁连连点头,“嗯嗯!对呀!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春桃微微一笑,心里暖暖的。“我回去后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你能不能让村长去我家一趟。”村长不仅是赵家村的村长还是赵氏一族的族长。而腊梅的未婚夫就是村长的三儿子,村长对腊梅也是极好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腊梅很想问春桃要做些什么,然而春桃并不给腊梅这个机会,扭头便跟三月说话了。“三月,也是半柱香的时间,你能带着大娘去我家吗?”三月拍拍胸脯,保证到:“当然可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春桃往后退了半步,对着两人,深鞠一躬。腊梅连忙去扶,三月也有些慌张。“谢谢你们!否则我恐怕早就死了。”

    “我们拿你当姐妹,你就说这么见外的话?”腊梅松开春桃的手,脸色微沉。三月倒是没有不开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吧?”

    “嗯!以后不会了。”春桃说完这话,腊梅的笑容才回到脸上。“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放心吧!”

    “那你当心,不要又被打了。”两人将春桃送出大门,三月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了春桃两句。

    腊梅看着春桃挺直的腰板,表情凝重,“三月,你收拾下,早点去找春桃,我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三月虽然不敏感,但也很担心春桃,“你说的对,春桃傻乎乎的,等会又被欺负了就糟了。那我赶紧帮我娘收拾收拾。”三月说完就往灶房走去,腊梅也疾步向村长家走去。

    赵杨氏刚刚洗完碗筷从灶房出来,就看见春桃推开大门走进了院子,开口就是一顿冷嘲热讽。“哟~现在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给那猎户做妾呢!怎么?人家不稀罕你啊?”

    今夜的月很亮,月光将春桃的影子拉得很长,宽大的衣服罩在春桃干瘦的躯体上显得空荡荡的。春桃瞥了眼赵杨氏,赵杨氏顿时头皮发麻。

    春桃现在的样子活像个有影子的女鬼,赵杨氏觉得春桃就是故意吓唬她,恐惧散去后,涌上来的就是满满的怒火。“几天不回来,胆子更大了,还敢吓唬我。”赵杨氏低头在地上看了看,抄起一旁的扫把就向春桃打去。“老娘今天就把你腿给打断,看你怎么跑。”

    春桃本来是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一看见赵杨氏的找扫把的动作,连忙跑到还没关上的大门那。“你敢打我?”春桃突然提高的音量,在赵杨氏的心里就是挑衅。

    “打你?哼!我打死你都敢。”赵杨氏拿着扫把就向春桃扑来。

    春桃只是想刺激一下赵杨氏,然后在村长来的时候把事情闹大,可没想到赵杨氏的反应这么强烈。

    春桃不敢再刺激赵杨氏,只能往外跑,拼命敲响旁边一户人家的门。“谁啊?”“老娘教训人,你敢出来,我连你一块打。”赵杨氏追上来,冲着里面一顿吼,那户人家便没了声音。

    春桃见赵杨氏追了上来,屋里的人又不肯开门,只觉得大事不妙,皱着眉头跑开了。

    “贱蹄子,还敢叫人,我看看谁敢帮你。”赵杨氏的泼辣在赵家村是出了名的,除了三月娘没什么人敢惹她。

    春桃不敢停下,既然附近没人帮她,那她就去找村长。

    春桃平时吃的不好,又缺少锻炼,体质很差,跑了一会就没了力气。赵杨氏身强体壮的,很快就追上了。“啊!”赵杨氏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向春桃的腿砸去,春桃腿一软,摔到了地上。

    春桃瘫坐在地上,转身面对着赵杨氏一动不动,右手紧紧抓着一把土。

    “跑啊!叫啊!怎么不动了?”赵杨氏拿着扫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春桃,十分得意。

    两人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时,春桃就调整了姿势,一把土撒向了赵杨氏。

    赵杨氏眼里进了沙土,火气更大了。“贱蹄子,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老娘跟你姓。”

    你嫁了人本来就姓赵了。春桃心里吐槽,也不忘行动。但刚爬起来,就被赵杨氏抓住了衣领。

    春桃左手有伤完全没力气,只能用右手跟赵杨氏拉扯。“啊!”春桃根本不是赵杨氏的对手,生生的挨了一棍。

    预想中的第二棍没有打到身上,反而听见了一声苍老的声音。“住手!”抬头一看,腊梅推开了赵杨氏,挡在她身前。

    “原来是村长啊!您这是去哪呀?”赵杨氏暗暗瞪了眼腊梅,转眼就冲着村长好声好气的说话。

    “去哪?我去看看嫂子是怎么打死小姑子的。”村长语气严厉,表情严肃,赵杨氏心里有些发毛,脸上则是一直谄媚地笑着。“村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是跟春桃开玩笑呢!”

    春桃在腊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玩笑?那我…也跟嫂子…开玩笑,如何?”春桃故意低着头,声音哽咽。

    “你…”赵杨氏气得想再给春桃一棍,但碍于村长在这不敢动手,“这孩子就爱胡说。”

    村长眼皮上翻看了眼赵杨氏,冲着春桃问道:“你哥呢?”

    “在…在家。”春桃说完,村长就往春桃家的方向走去,腊梅扶着春桃连忙跟上。

    “村长,您这是做什么呢?我们真的是开玩笑的,就不劳烦…”村长完全不理会赵杨氏,赵杨氏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糟老头子,吐了口唾沫也跟了上去。

    附近听见动静的村民也好奇的跟在四人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路上时遇见来寻春桃的三月母女,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春桃家门口。

第十二章:断绝关系

    赵秋生打开门,看见门外那么多人吓了一跳。“村长?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赵秋生又看了看一旁,瞪着春桃的赵杨氏。

    村长瞪了眼赵秋生,推开他进了院子指着春桃问:“怎么?我问你,这谁?”

    “我妹子啊!”赵秋生挠了挠脑后,不明白村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哼~你还知道啊!她都快死在路上了,你这当哥的还在家里睡觉。”

    赵秋生还没开口,就被赵杨氏接了话。“村长,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就是…”赵杨氏还没讲完,就被村长呵斥了。“男人家讲话,妇道人家插什么嘴。”赵杨氏一听这话,脸一下变阴沉了。

    “你们平日怎么样,我可以不管。今天,当着我的面打人,我就得不能不管了。”村长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看着春桃,“春桃,你说说,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我就…说…说了一句话,嫂子就…就要打死我。”说着这话时,春桃还时不时瞥一眼赵杨氏,身体也微微缩着。唯唯诺诺的样子一半真一半假。

    “贱蹄子,胡说什么呢?”赵杨氏说着就要拿扫把打春桃,结果被三月娘一把推开了。

    三月挡在腊梅和春桃身前,三月娘则是冲着赵杨氏大吼:“我告诉你,上次是我不在,才让你打断了春桃的手,今天有我在,你别想碰她。”

    “我呸!这是老娘的家事,跟你有啥关系啊!难不成你想给你家老头子纳个妾啊!”

    “赵杨氏,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当心我撕烂你的嘴。你不要名声,春桃丫头还要名声呢!”

    “我就说,你能拿我怎样?啊~”三月娘气的上前打了她一巴掌。

    赵杨氏没想到三月娘会动手,没有防备,生生挨了一巴掌,脸上马上有了五个手指印。

    “杀千刀的~你就看着别人欺负你的人啊!”赵杨氏本想还回去的,可三月娘被三月爹护住了,她气的直打赵秋生。

    赵秋生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村长早就受够了。“够了!”

    春桃想说话,却突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反而听见一个跟自己有些相似的声音。我没有勇气反抗,你不敢在人前说话,你想说的我帮你说。今日过后,我就会彻底消失。赵茹静听完这段话,才反应过来是真正的赵春桃重新掌控了身体。

    赵茹静不知道赵春桃想做什么,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说不了,动不得,只能听,只能看。赵茹静听见赵春桃在问赵秋生:“哥,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不然你为何娶了嫂嫂就对我不管不顾。”赵春桃拒绝了腊梅的搀扶,直直地看着赵秋生。

    “没有,你…”赵秋生说了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想来是心中有愧。

    “可是我错了,我不是做错了,而是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个错误。我百般讨好,忍气吞声,可嫂嫂就是讨厌我,你就是不再管我,”说到这时,赵春桃早已泪流满面。“甚至,我高烧不退,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你,你都没来看过我。”

    讲着讲着她就陷入了回想,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害人悲伤的眼泪。“小时候,我病了,你就整夜整夜守在我旁边。你跟我说:‘春桃,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哥哥,就你一个亲人,你不能不要哥哥。’”赵秋生抹了抹眼泪,不动,不说。

    “我…我没有,我从来就没有丢下哥哥。可是,可是你,丢下我了。我再也不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再也不管我了。为什么啊?为什么…”赵春桃上前抓住赵秋生的手臂,不停地摇晃,质问。

    “你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吗?你不是,不是答应了爹娘要好好照顾我吗?”赵秋生歪过脑袋,不去看她,赵春桃被这动作刺激的愈发激动,右手不停地捶打他,声嘶力竭地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哥哥啊!亲哥哥啊!你让你的亲妹妹死在家里,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救我,不来看看我。我做错了什么?”

    赵春桃瘫在了地上,可右手仍是紧紧地抓着赵秋生。三月和腊梅连忙擦了擦泪水,上前去扶,只听见她的嘴里一直不停地重复:“为什么?为什么?…”

    三月娘靠着三月爹不停的抹着眼泪,三月爹抱着她,轻轻地给她顺气。

    “春桃,春桃…”腊梅哽咽着想将赵春桃的手拽开,可是赵春桃拽的太紧,根本拽不开。“你别这样,春桃,你还有我们。”三月和腊梅看着春桃的模样,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流。

    腊梅让三月扶着春桃,自己跪在了村长的面前。“村长,求您…求您给春桃做主。您不知道,当初若不是我跟三月来看春桃,春桃就真的,真的死了。”

    村长扶起腊梅,看向赵秋生:“跪下!”村长一吼,赵秋生立马跪在了地上。赵杨氏去拽,赵秋生就是不起来,赵杨氏骂了句没用的,将扫把一甩,叉着手,不再理会了。

    “你说说,你这妹子到底还要不要了?”赵秋生刚想答话,三月突然大叫了一声。“娘,春桃晕倒了。”三月娘抹了抹眼泪快步上前,拼命按着春桃的人中,没一会儿春桃就醒了。

    赵春桃在问完赵秋生之后魂力就越来越弱,无法掌控身体,才晕了过去。等赵茹静的灵魂掌握了身体后,她发现赵春桃的灵魂真的消失殆尽了,赵春桃已经完完全全死去了。上一秒赵春桃的灵魂还存在世上,转眼她又从世上消失了。

    生命,短暂的让人害怕。

    三月见春桃虽是醒了过来,但是整个人都是呆滞的,连忙摇了摇她。“春桃,春桃,你没事吧?”春桃转头看向三月,眼神呆滞,“三月,春桃走了,彻底走了。”

    春桃的模样,说的话着实吓人,三月被吓得不轻。“娘,春…春桃她,她…”

    “孩子!”三月娘一边用手在春桃的眼前晃悠,一边叫着春桃的名字。腊梅也被吓到,蹲在春桃身旁,焦急的看着她。赵秋生只是关切的看了眼春桃,赵杨氏一个眼神就过来,赵秋生马上收回了目光。“一看就是装的,她那身体好的很。”

    “你…”三月突然站起身,作势要打赵杨氏,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村长呵止了,仔细看三月的眼眶还微微泛着红,含着泪。而赵秋生则是别过脑袋,不去看瘫在地上的春桃。

    “够了,还要当着我的面胡闹不成。”赵杨氏是做的不对,但三月以小辈的身份冒犯长辈村长也是不允许的。

    “就是…”赵杨氏翻了个白眼,挑衅地看着三月,三月气得不停地深呼吸。“你给我闭嘴。”村长看见赵杨氏得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春桃说的话,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我不要说法。”春桃在三月娘和腊梅的帮助下恢复了神志。

    村长听了这话还没作反应,三月就已经冲着春桃骂了起来。“你是傻啊?村长在这一定会给你做主的,你干嘛…”

    春桃没让三月继续讲下去,“三月,我自己来吧!”说完看了眼赵秋生,走到了一旁不知什么时候坐下的村长身前,一言不发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头。

    “春桃,你这是做什么?”

    春桃望着村长眼里含着泪,带着恨意,目光凌厉,让村长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我…要跟…赵秋生…断绝关系,从此,不再是兄妹。”赵秋生听见这话,震惊地看了过来。

    村长被春桃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悸,底气不足地骂到:“胡闹,你兄嫂,是不对,你…”村长不敢再看春桃,起身离开了椅子,背对着春桃。“你想断绝关系,却是大不敬。你是我赵家的女儿,我一定会给你做主,不会让你被外人白白欺负。”

    春桃听到这冷哼一声,赵春桃灵魂消散了,她的记忆却留给了春桃。这些记性让春桃心寒,怨恨。凭着这些怨气,加上对死亡的恐惧春桃似乎无所畏惧了。“赵家的女儿?赵春桃躺在病床上快死的时候,你们这些长辈可知道?我被这个女人打的时候,我叔伯可曾帮我?”

    春桃的叔伯便是她刚刚敲门的那户人家,现在也在这里看热闹,听到这话都低下了头。

    “真正的赵春桃已经死了,活着的不再是那个懦弱的赵春桃了。因为你们,她终于死了。开心吗?很开心吧!”春桃冲着赵杨氏无声地笑着,表情诡异。

    春桃说的是实话,而在众人看来是她神志不清在胡言乱语。“断绝关系绝对不行,这事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赵家人。”村长更加严厉的拒绝了春桃的要求。

    “那就休了赵杨氏。”

    “你敢?我看看谁敢?老娘嫁到老赵家每天起早贪黑,做牛做马。还给你们老赵家传宗接代,我看看你们谁敢休我!”春桃话音刚落,赵杨氏就炸毛了,捡起地上的扫把就要打春桃,三月娘眼疾手快,拦住了她,三月也上前帮忙,乱成了一团。

    “赵秋生,你怎么选?”春桃不理会那边的纷乱,轻蔑的看着赵秋生。

第十三章:老人

    “我…我…狗蛋还小,不能娘。”只犹豫了一瞬,赵秋生就做出了决定,但却不敢抬头看春桃一眼。

    “赵秋生,你不是个好哥哥,至少在我眼里,你不是。”春桃对赵秋生说的话很满意,但是站在赵春桃的角度上去想,这些话何其可笑,何其悲哀。

    “族长,既然赵秋生也同意了,还请您成全,让我与他断绝关系。”春桃走到村长面前,换了个称呼。

    “绝对不行,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竟敢…”春桃的话无疑是在挑战男性的权威,自然是遭到了村长的反对,村长讲了一半就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

    春桃转头一看那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身躯,正是春桃的三叔公。“好了,别说了。”

    在场的人看见老人都弯腰问好,因他是赵氏族中最年长的一位,只是年纪太大,身体不好,无法管理族中事务,才让村长当了族长。

    村长连忙上前将老人扶到椅子上坐下。“三叔,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老人不回答村长,只是看着春桃。“丫头,你想好了?这跟自己家里断绝了关系,你以后要怎么过啊?”

    “三叔公,我早就不知道怎么过了,待在这里只怕我会比您先入土。”

    人至暮年,尝尽苦难,老人更希望看见子孙满堂,兄友弟恭的景象。老人就住在隔壁,常年听见赵杨氏对春桃的辱骂,可春桃从来不说,他也没办法插手。

    看着瘦骨嶙峋,嘴唇惨白的春桃,老人的心里是无法言说的怜惜和愧疚。“孩子,人只要活着糟糕的事情就会一直发生。可是,你要记得福报总会来的。”老人浑浊的瞳孔里闪着一丝光,是希望,对于子孙的希望。

    “嗯!”

    “德全。”老人叫的正是村长的名字,村长弯下腰回了老人的话。“三叔,您说。”

    老人看了眼赵秋生,凌厉的眼神让赵秋生低下了头。“既然这丫头的哥哥都同意了,我们做长辈的就不要强迫小辈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老人话音刚落,村长和赵杨氏立马出声反对,“这不行啊!从来就没有这规矩啊!”“我不同意,她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说走就走,有没有王法了,我不同意。”

    老人听见两人的话,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得“笃笃笃”的直响。“德全,你是族长,族中之事本该你管。可今天我老头子打算倚老卖老,替你管管这事。你口口声声说春桃是赵家的女儿,不容外人白白欺负,可这院子里日日都是打骂声,你们这些叔伯们管过吗?你们没听见,不心疼,老头子我,我心疼。今天…咳咳咳~”老人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干咳不止。

    腊梅上前轻拍着老人的背,帮他缓解缓解。“三叔,您身体不好,就先回去休息吧!”村长顺势想让老人回去,不再插手这件事。

    老人自然不依,他今日不得到结果就不离开。“我是老了,不是傻了。今天这件事,我一定要个结果。”然而村长也不愿意退步。

    “春桃,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场面僵持不下,腊梅拧着眉头,只能劝劝春桃。

    春桃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三月看腊梅的眼神却变了变。

    而春桃没想到村长尽管看见了赵杨氏殴打自己,知道了赵春桃被害得差点没命的事实,也不愿意让自己逃离赵杨氏的魔爪。

    众人都在等一个结果,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尾。

    过了半响,春桃开口打破了僵局。“让我嫁给老木匠,也行,只要不怕喜事变丧事就好。”

    春桃这一席话让老人更是生气,“你做不了这个主,我来做。在地下遇见她爹娘,我老头子亲自去赔罪。”说完这话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蜡黄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三叔,这…”春桃的话是对村长而言就是威胁,当着老人的面不敢发作,但心里的那杆秤却偏向了赵杨氏。“我看这样吧!你哥说的对,狗蛋还小不能没有娘,赵杨氏是不能休的,就让她在祠堂跪一天,就当给你赔罪了。”

    “不行!凭什么…”赵杨氏刚想撒泼就被村长喝止了。“你给我闭嘴。”

    赵杨氏虽在气头上但也知道谁不能得罪,吐了口唾沫,闭上了嘴。村长接着:“老木匠家的婚事,给你推了,再让你赵二嫂给你找个好人家。”

    春桃就冷冷地看着村长,静静地听着。

    反而是一旁喘着大气,不停咳嗽的老人让春桃看着有些愧疚。“你…咳咳咳…你是打算气死我,是不是?咳咳咳~”

    “我说村长,你这话明明就是偏袒秋生家的嘛!半点没为春桃丫头想想。”人群里也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伙也都附和着。

    这时又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再说了,春桃命都没了半条,就罚秋生家的跪一天祠堂也太便宜她了。”

    春桃循着声音看过去,是村里一个十分爽快的嫂子,赵李氏。春桃顺势说:“没错,所以她要跪就跪半个月,我在床上躺多久她就跪多久。”

    “你个贱蹄子,你是想让我死是不是?你们赵家的人都不是个好东西,都他娘的狗娘养的…”在场的人几乎都是赵家人,赵杨氏这话直接得罪了他们。

    村长听着这些话,脸色一变,暗骂了一声蠢货。沉着脸对春桃说“你这样是想她死吗?”

    春桃取下头上的木钗,枯黄的头发像杂草一样披散下来。春桃紧盯着村长,一步步向他靠近。“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能离开这个家,那么一定会有一场丧事,可以是我的,可以是她的,也可以…是任何人的。”

    “春桃,村长也是有苦衷的。”春桃的样子有些恐怖,腊梅生怕她用木钗刺向村长,焦急地喊了春桃的名字。

    春桃听到腊梅的声音,停了下来,仍旧紧盯着村长,目光寒冷。“您同意吗?”拿着木钗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村长气得发抖,他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当众威胁,拂袖转身,向前快走了几步,拉开了跟春桃的距离。“好了,三叔都同意了,我也没话说了。”说完不敢再看春桃,向老人告辞后就快速离开了院子。全然不理会赵杨氏的呼喊。

    “好孩子,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吗?”说完,老人也被自己的子女搀扶回了家。

    赵杨氏没留住村长,气得直跺脚,随后就是责骂赵秋生发泄。“赵春桃,老娘告诉你,你离开这个家你一分钱都不会有,而且今晚你就给我搬出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回来求我。”

    院子里还围着看热闹的村民,赵李氏再次为春桃打抱不平。“秋生家的,你也不积点德,当心招雷劈。”

    赵杨氏冲着赵李氏翻了个白眼,嘴里的话更是难听。“你这么帮她,难不成也想给你男人讨个小老婆不成啊?”

    赵李氏撸了撸袖子要去跟赵杨氏理论,被她身旁的男人拦住了。“好了,我都这把年纪了,没这心思。”男人是冲着赵李氏说的,却是讲给赵杨氏听的。

    “今晚搬就今晚搬,春桃你去收拾收拾,到大娘家去。”前半句是冲着赵杨氏说的,后面是讲给春桃的。

    春桃向三月娘点头致谢,便进了自己的小屋收拾东西。三月和腊梅也跟进去帮忙。

    “春桃…”三月一进门就大叫了一声,腊梅连忙示意三月不要声张。

    原来是三月一进门就看见春桃跪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大喘气。腊梅上前将春桃扶到床上坐下,“你没事吧?”

    春桃缓了会儿,摇摇头。“没事,我…我刚刚看起来,没露怯吧?”

    “原来你都是装的啊?我就说嘛!你怎么突然那么厉害了。”

    “三月,你帮我把床板翻起来。”刚刚在人前强装镇定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现在站都站不稳。屋里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她只能靠在腊梅的身上。“三月,等会你别叫唤。”

    “我…好多…铜板。”幸亏春桃的提醒,三月才压低了声音。“这些都是你存的?”

    “嗯!你帮我装一下。”

    腊梅示意三月来解她腰上的香囊,“我这有个香囊,用这个装吧!不要让春桃嫂子看见了。”

    腊梅又让三月拿了几件勉强能穿的衣服,假装一下,三人这才出了屋子。

    三人一出来,赵杨氏就盯着她们,生怕她们偷走什么。

    三月将几件衣服在赵杨氏眼前一抖,说道:“看吧!什么都没有,就几件烂衣服。”

    赵杨氏扭着屁股越过春桃三人,进了那空荡荡的屋子,环顾一圈,“赶紧滚吧!”

    众人见再无热闹可看,也纷纷回了家。春桃则跟着三月回了家,分开时,腊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看着春桃她们走远。待她们的背影与夜色融合时,腊梅才向自己家走去。

第十四章:说亲人选

    第二日,春桃昨夜里的壮举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有同情的,有嘲笑的。议论过后长辈就告诫家中的女孩们不要与春桃来往,免得学坏。

    此时的春桃正躺在床上,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当然以她的性格,就算是知道了她也并不在意。

    三月一手摸着春桃的额头,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总算是退烧了。”昨夜回来,春桃洗漱完就上床睡了,到早上三月被春桃推醒,才知道春桃发烧了。

    春桃这次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下午就恢复了些精神。

    三月看春桃来了精神,索性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与春桃聊天。“你肯定是昨晚给吓的,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生病了。”

    “应该是吧!”春桃眼睛微闭,有气无力地应了句。

    两人聊了一会儿,腊梅端着粥和药推开了门,春桃歪过头去看,两人的目光一对上腊梅就快速低下头,不敢看春桃。

    春桃在三月的帮助下,坐起身,三月接过腊梅递来的粥,默默喂着春桃。屋子里只有春桃喝粥的声音,连平时话最多的三月都十分安静,而腊梅一直低着头。

    春桃喝完粥喝完药,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你们俩个怎么了?”

    春桃一问三月就立马转过头,面对墙不看腊梅。“你问她?”

    “问墙啊?”春桃故意逗三月。

    “春桃…你…”三月鼓着腮帮子,瞪了眼春桃又迅速地看了眼腊梅:“问她。”

    春桃奇怪地看了看腊梅,又看向三月,“腊梅?到底怎么了?”

    腊梅抿了抿唇,神色不自然。“春桃,昨晚…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的,明明我都知道,还…还那么说。”话说完又低下了头。

    春桃了然一笑,其实在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女子都是在男权的压迫下长大的,反抗的行为和独立的思想是她们不曾学到的。而且腊梅与村长的三儿子有婚约在身,无论是帮谁,腊梅的心里都是不好受的。

    三月嘛!从小就被当男娃养大,父母的管束也不严厉,加上春桃是她认定的好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在她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因此她才会对昨晚腊梅的行为特别生气。

    “好了,三月。”春桃轻轻拍了拍三月的肩膀,“腊梅她也很为难的,村长是她未来公公,我是她的朋友。当时的情况,她只能劝我了。”

    三月还是不肯转过来。“三月怪我是应该的,你怪我也是应该的。”腊梅一直低着头扯着自己的手帕。

    “昨天如果不是你,及时把村长带来我家,我恐怕,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春桃刚说完,三月就接上了话。“来了,你今天还不是没见到太阳。”

    “我…”春桃第一次劝架,不仅没有劝和,自己心情还郁闷了。“你进去些,我休息了。”春桃躺下,从头到脚都埋进了被子里。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许久之后三月终于说话了,“你不是说要教九月和十月新的花样吗?”

    “啊!”腊梅有些疑惑,她并没有说过这话啊!看着三月别扭的表情愣了一会儿,恍然一笑。“对,要不你带我去找她们吧!”

    三月越过春桃,下了床。“走吧!”

    门关上后,春桃的头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关好的门,自言自语:“当着我的面和好,很难吗?”盖好被子,不再理会她们,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虽说周奎若答应了这门亲事,但终究只是口头承诺,尽早落实,春桃才能放心。于是第二日春桃、三月和腊梅聚在了三月的屋里,当然了,此时三月和腊梅已经和好了。女孩的友谊就是很奇怪的。

    “你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的,你二人既不是两情相悦,又没有媒婆说亲,最终能不能成确实不好说。”腊梅听完春桃的担忧冷静地分析了一下。

    三月倒想得简单,“他要是敢反悔,我们就把事情闹大。”

    腊梅用手指推了一下三月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把事情闹大,对他的影响不大,对春桃那是极大的。”

    “那你说怎么办?”三月身子一垮,有些不耐烦了,动脑子什么的一向都不适合她。突然三月“嘿嘿”笑起来,看着腊梅,“你都跟你三哥定亲了,你肯定知道吧?”

    “我…”腊梅本身就是个脸皮子薄的,被三月这样一弄,小脸红扑扑地,惹人怜爱。“我那是定亲,春桃这…不一样。”

    腊梅的脸上的红晕已经染到了耳根了,头都要埋进领口了。春桃抿着嘴,憋住笑意,就怕腊梅恼羞成怒。“那我,是不是要找个媒婆啊?”只是语气中还是带着些笑意。

    腊梅咬着唇娇羞的瞪了眼春桃,又低下了头。

    “哎!那我现在就去找赵二嫂吧!”三月将鞋一套,就要下床了。

    春桃伸手一抓,把快要跑出去的三月拦住了。“你等等。”

    腊梅看见三月的动作,压下心里的羞涩,说道:“让赵二嫂去怕是不好,春桃那晚上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这婚事要悄悄办才行。”说这话时,腊梅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

    “那…怎么办啊?”三月将鞋一脱,用力扔在地上,坐回了床上。三个人顿时陷入沉思,突然三月拍手大笑说:“我知道让谁去说媒了。”

    “谁啊?”腊梅惊讶的看着三月,春桃也有些诧异得看着三月。“你们就说我是不是很聪明?”三月下巴一扬,眉毛一挑,全身上下都在求表扬。

    腊梅无奈地笑笑,“聪明。”春桃也勉强的用力地点了头。

    “我娘啊!我跟你们说,我娘可想给人说媒了,就是一直没人找她。”

    春桃一下没了主意,让三月娘去她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就是很奇怪的感觉。只能求助地看着腊梅。

    “眼下这个情形,这个办法应该是最好的了。”腊梅看了看春桃,又看看三月,还有一些迟疑。

    腊梅刚说完,三月就穿鞋跑了出去。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三月和三月娘的声音。“娘,娘,大好事,大好事啊!”

    “你小点声,老娘的耳朵都要聋了。”声音比三月还要大声,屋内的俩人都被三月娘吓了一跳,拍拍胸脯两人对看一眼,心里暗暗想着:以后可千万别惹三月娘生气啊!

    “我这不是有好事,激动的嘛!”三月的声音是小了些,但气势倒是不弱。估计是三月娘没搭理三月,只听见三月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娘,是真有好事,有人找你说媒。”

    “真的?谁啊?谁啊?这么有眼光。”从声音里就听出来三月娘有多激动了。

    “春桃。”三月的话音刚落,三月娘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春桃?她?跟谁啊?”

    “嘿嘿!周大娘家的。”这赵家村就一户人姓周,三月娘明白是明白但实在是不敢相信。

    “二丫头,你不是唬我吧?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真的,不信你问她们俩。”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后三月娘的大嗓门再一次响起了。“春桃!砰~”

    春桃在听见三月娘声音的时候门就被大力推开了,三月娘脸上的笑容很是诡异,春桃咽了咽口水,一转头,三月娘已经坐在春桃的身旁了。

    “春桃,你让我去周家帮你说煤啊?”三月娘的眼睛本就大,现在瞪着眼都快跟牛眼一样大了。

    “嗯!”春桃重重地点了下头,三月娘看了会儿春桃,开始不停地搓起手,说:“这…这事,恐怕大娘…帮不了你。”

第十五章:聘礼

    春桃刚想询问,就被三月一声吼给堵在了嗓子眼。“为什么?”三月冲到自己娘面前气势汹汹。“你不是很想说媒吗?这都送上门了,干嘛不啊?”

    “这,要是别家,我肯定去啊!这周家,一定成不了,成不了的事我去干嘛?”三月凶,三月娘比她更凶。

    看来即使是在三月娘的心里,也认为我跟周奎若是不可能的,那他究竟为什么会同意呢?春桃听见这话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周奎若。

    “怎么周家就不成了?你…”三月还想跟三月娘理论,春桃扯了扯三月的衣袖,吸引了三月的注意力,才插上了话。“三月娘,您放心!这事…已经…成了。”

    “你咋知道?”三月娘问到,前因后果太长春桃说不出来,腊梅赶紧救场。“是这样的,春桃已经跟周家那边说好了,这次就是走个形式。”腊梅看向春桃。其实春桃的心里也是有些担忧的,但有求于人,总不能自己先露怯,只好笑着点点头。

    “那行,这事简单,交给我了。”知道这事已经说好了,三月娘拍了拍胸脯应下了。“三月,你把院子里收拾收拾,我要换身衣服出门了。”三月娘说完话时,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突然又转过来对着三人得意地挑挑眉毛,“大娘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惹得三人一阵大笑,三月娘也笑。

    三月娘出门后,腊梅就笑盯着三月。“谁若是说你不是三月娘亲生的,那定是眼瞎了。”

    三月的长相更像其父,与三月娘相似的地方却是很少。“为啥?”

    “你们得意的样子,挑眉毛的动作毫无二致。”春桃心里有些担忧,没什么心思打趣,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笑着。

    “我咋没觉得?春桃,你觉得呢?”三月突然看着春桃,春桃错愕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刚刚说啥二,又是啥意思啊?”

    “毫无二致的意思,就是非常像,完全一样。”

    “毫无二致。”三月试着念了一遍,脸就垮了。“每次听你四个字,四个字的讲话都像是在学堂一样。你说是不是?”

    春桃这次又慢了半拍,才回答了三月。“是。”

    “怎么了?说媒的人都有了,你还在担心什么?”腊梅本想调侃三月,结果发现春桃的情绪有些不对。

    “你怕我娘办不成啊?”三月以为春桃是担心自己娘不会讲话,所以才这么担心:“我娘虽然平时脾气不好,嗓门又大。但她从小看着你长大,把你当亲女儿,是绝对不会拿你的终生大事乱来的。”

    三月的一通解释,让春桃心情好了一些。她知道三月娘对她好,却不知道三月娘是把她当亲女儿一般。“我不是担心这个。”春桃笑了笑,表示自己确实不是担心三月娘办不成这事,而是…“我还是怕,周家知道那晚的事,会反悔。也怕你娘受委屈。”

    腊梅知道事情在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前,无论别人怎么开解,都是没用的。“不管成不成,等会儿都知道了,你现在想再多,都是没用的。”

    “嗯!没错。再说了,我娘只会让别人受委屈,她是绝对不会受委屈的。”三月用这种调侃自己亲娘的方式来安慰春桃,要是被三月娘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追着打哦!

    三个人在屋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就在三月准备去灶房煮晚饭时三月娘终于回来了。

    三月刚走出门口不久,就见三月娘喜气洋洋的推开了大门。“娘?春桃,春桃,我娘回来了。”屋里的春桃听见了,鞋子随手一套,跑了出去。到了院子里春桃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正在喝水的三月娘,神色紧张。

    “啊~”三月娘喝完水,三月连忙接过碗看着她。“你不都说了肯定能成吗?咋还这么紧张啊?我跟你说我才是紧张呢!坐在哪里,感觉手不是自己的手,脚不是自己的脚。也不知道该坐着还是站着…”三月娘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大概的意思就是成了,春桃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

    之前的心情就像是喉咙发炎,肿了一块。不吃饭,肚子饿。吃了饭,饭便堵在嗓子眼,有种吃饱了还要硬撑的感觉。现在则是无病一身轻。

    “哦!对了,这成亲的日子我已经帮你订下了。”三月娘讲完自己今天在周家的经历后,总算是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等会你爹他们回来,吵得很,到屋里说去。”

    “嗯!”春桃侧开身子,让三月娘进屋,随后三人才跟进去。“三月,你进来干嘛?”三月娘看见三月进来也不等她说话,就把她往外轰。“你还不去做饭,晚上吃什么?”

    三月在自己亲娘的眼神攻击下,只能走出屋子。“九月,十月,娘叫你们做饭,快点出来。快点!”三月完全不理会两个妹妹的抱怨,看着她们进了灶房后再次溜进了屋里。

    “这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十五日后,周家…”三月娘才讲了一半,就被闯入的三月打断了。“这么赶?根本来不及啊!”

    腊梅也觉得时间过于紧张了。“十五天,喜服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出来呢!”

    “那就一切从简!”春桃倒是不在意这些,只要能找到个安身之所。

    三月娘将手一拍。“周家也是这个意思,这么赶,是觉得春桃在我们家待着太打扰了,毕竟都快是他们周家的人了。”三月娘轻轻拍了拍春桃的肩膀,很是欣慰。

    三月娘说的怕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多的恐怕是周家没有那么多的钱来大肆操办婚礼,所以才决定一切从简,春桃心里明白,却没说。只是恐怕要找个机会去趟周家了,偷偷给周大娘点钱。

    “话是没错,可这婚事一辈子才一次,这么简单,实在…”道理腊梅是明白,但是作为姐妹她希望春桃能风风光光地出嫁。三月也点头不止。

    春桃看着两个好姐妹把自己的事情当成她们的事情一样操心,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压下心里的感动,春桃微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我闹出那样的事情,大肆操办,可能会带来麻烦的。”

    春桃跟自己哥哥断绝关系的事情在村里人看来是大逆不道的,是罔顾伦理的。无论春桃受了多大的委屈,这种做法都是他们不能够接受的。

    若在此时知道春桃要嫁进周家,赵杨氏一定会去闹,村里人看见了说不定还会帮着赵杨氏。简单快速地办完婚礼从大局来看的确是最好的。

    想明白这些,腊梅也不再纠结。“时间比较短,这喜服不如我帮着你一起做吧!”

    春桃知道这幅身体的本尊女红还不错,但她,是完全不会的,总不能说自己生病了就忘记了吧!春桃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我觉得…”

    “可是春桃的伤还没好,虽然是左手,但也不能做女红吧?”幸亏三月打断了春桃,否则以春桃那蹩脚的借口怕是糊弄不了。

    腊梅想想这话也在理,要是春桃的伤不小心又严重了,就麻烦了。“那我带着九月和十月做吧!你就安心当个新娘子好了。”

    “幸好有你们。”有时候三月突如其来的智慧,真的是春桃的救命稻草。

    三个小女生在一旁聊得火热,三月娘完全插不上话。“我还在这呢!”三月娘的大嗓门一出万物皆静,“我话还没讲完呢!”

    三个人都觉得耳朵有点疼,三月揉了揉耳朵,嘟嘟囔囔的:“说就说,干嘛那么大声。”

    “你说什么呢?”尽管三月已经说的很小声了,但还是被三月娘听见了,揪着她的耳朵不撒手。

    “没,没,没,没说什么。”三月的耳朵在自己亲娘的手里,三月只有求饶的份。

    “您不是还有话说吗?”三月求救的眼神实在不能视而不见,腊梅只能壮着胆子转移三月娘的注意力。

    “对呀!我们…还等着…听呢!”春桃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等会收拾你。”三月娘松开了三月的耳朵,警告地瞪了眼三月。“这对镯子,是周家给你的,说是当聘礼了。”三月娘从袖子掏出一块手帕,春桃接过手帕,打开后一对做工精细的银镯子映入了眼帘。

    “这…这太贵重了!”春桃马上将手镯包了起来递给三月娘。“您帮我…退…退回去吧!”

    三月娘叉着手,就是不接。“这可不行,聘礼哪能退的。”

    “没错,不能退。你要是退了,他们肯定会觉得你好欺负的。”三月刚说完,腊梅也开始劝说春桃:“你若是退了聘礼,周家只会觉得你是看不起他们。”

    双方僵持不下,处于弱势的春桃只能暂且将手帕收下,想着去周家时自己亲自退回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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