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后续
“老爷，你看我们恒哥儿如何？”顾氏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顾长归字子恒，虽然侄儿顾长归在她眼中是顶顶好的，但现在他那身份，确实有些不好说亲，最重要是是他两年前已经加冠了，现在亲事的影子还没有个着落，这不得不让顾氏这个唯一的亲人忧心。
“恒哥儿，当然是好的。”华正海说道，但看着妻子的神色，他反应过来，问道：“你是想把女儿嫁给长归？”
顾氏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他那身份，如今是配不上府里的姑娘，但我实在心疼他，又看他是个有出息的，老爷如果不同意也就算了，我也只说说而已。”
华正海听了没有接话，而是思考起了这事的可能性。顾长归华正海是知道的，人是冷情了些，但本身是个有才干的，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那么多的杀手竟被他剿灭殆尽，不要说府里有那么多的侍卫，华正海还是知道一二实力的。
今天三皇子能安然无事，也是多亏了顾长归，由此一事，只要三皇子不是个傻的，也会注意他的。
顾长归此次回来，本就是准备来翻案的，要是他翻案成功了，那么他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再说伯府已经落在了权利中心的边沿，伯府也不好直接参与夺嫡之中，虽然自家对顾长归又恩，但要是他成了自己的女婿，那两家的关系更牢不可破了。
华正海越想这事越行，当下也高兴起来，邃道：“你说得不错，那孩子我看着是不错的，顾府现在也就他一个人了，他的亲事还靠你这个当姑姑的费心，你就看着办吧！”
“老爷，你说的可是真的？”顾氏这下是真的高兴了，惊喜的望着他。
“老爷我何时骗过你了？”华正海搂过顾氏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他呼出的热气烫得她白嫩的耳瓣飞起一团红晕，这红晕似会传染一般，由耳旁蔓延到脸颊。
顾氏本来就长得美，这一抹羞红，让三十多岁的妇人如同少女般羞怯，看得华正海心中一阵激荡，搂着娇妻双双倒向床榻，一夜风雨，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俗话说，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
二房这里甜蜜和乐、晴风朗月，四房就有些阴雨密布、愁云惨淡的意味。
四夫人李氏虽然很爱面子，也喜欢在府里妯娌间要强爱出风头，但发生要紧的事儿，她是半点都说不上话的。
这不，本以为昨天宴会，大房难得的请了好多京中贵女夫人，她卯足劲摩拳擦掌准备把自己娇养的宝贝女儿推出去给大家瞧瞧，昌宁伯府还有个嫡出的六姑娘，虽不能跟大姑娘华婉相比，但一点都不比装模作样的四姑娘华婵和华好差。至于刚回来的二房姑娘？华娇还算不错，但那娇气兮兮的样子，哪里有自己的如姐儿端庄大方来得讨人喜欢，其他两个庶女，怎能跟嫡出姑娘相提并论？
四夫人一切打算的好好儿的，也在席上结识了几位谈得来的夫人，可好好的一场宴会被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杀千刀的给搅和了。
四夫人再自满，也知道昌宁伯府只是一个中等勋贵，何况他们四房还是庶出，要是伯府一切顺顺利利，她的女儿也可以打打伯府贵女的牌子，可是一但出了事情，嫡出嫡房的姑娘还好一些，她的女儿就难了。
一想起这些糟心事儿，李氏就气得肝儿疼，还不能说出来，一团邪火生生憋在心里，吐不出又咽不下，一晚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早上醒来熬了两个黑黑的大眼圈，吓了贴身大丫鬟蔷薇一跳，忙问：“奶奶这是怎么啦？有什么烦心事吗？”
丫鬟的话也引来了四老爷华正溪的注意，眼神不解的睨了她一眼。
李氏脸色僵了僵，但很快恢复了常态，望着坐在黑漆木雕花椅上等待丫鬟给穿鞋的华正溪轻声问道：“老爷，昨天发生的事到底是如何处置的？昨晚在云安堂父亲大伯他们说的话妾身听得是云里雾里的，要是不赶快处理干净，流出不好的流言来，那我们伯府名誉可就要受损大了。”
听李氏提起昨天的事，华正溪有些不耐的瞟了妻子一眼，这个妻子他也不是很满意，但因为自己是庶子，上面有出息的嫡兄，况他又没有读书的天赋，反而对于行商有些兴趣，后来结识了大商贾李家，聘了李家姑娘为妇，也为他商途带来很多便利。
李家虽然是商户，但却是商户里的首脑-----皇商，不然李氏也没资格嫁入昌宁伯府。
李家是很有钱，但根基还是很浅薄，对女儿的教养不是太过上心，致使伯府的几个儿媳当中，四房是最有钱的，但四夫人跟妯娌几个相处不是很好，只是在大面上能过得去而已。
“这些事自有父亲大哥他们处理，我们不必管。”华正海站起身进盥室梳洗，丢给了李氏这么一句话。
李氏气得眼皮翻了翻，还是不死心的跟了上去，道：“怎么跟我们无关了？老爷不想想，我们如姐儿今年都十二了，政哥儿已渐渐长大，再过两年也到说亲的年纪，要是我们府名声有损，那对孩子的亲事影响且不很大，老爷别怪妾身多嘴，妾身作为一个母亲，这心是着急呀！”
李氏只得了华如华政两个儿女，平时看得就跟宝贝疙瘩一样重，如今出了这等事，让她如何不急？
华正溪洗脸的手顿了顿，把手中的帕子丢回铜盆里，拍了拍妻子的肩劝慰道：“我们政哥儿年纪还小，何况男孩子成亲晚些也是无碍。如姐儿也还不大，她上头还有几位姐姐都没说亲，你就放宽心吧，你看顾好我们屏翠院就好，外头的事自有男人们，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大嫂母亲她们撑着吗？你担心多余了。”
但显然丈夫的话并没有宽慰道李氏，她还是蹙紧眉忧心忡忡的道：“我怎能不担心？五丫头七丫头她们本来就是嫡出的嫡出，大伯二伯前程也是好的，我们如姐儿拿什么跟她们比？”
华正溪本来就是耐着性子劝慰妻子的，他说了不少，但妻子一点都没听进去，话里话外还有些嫌弃他前程无望似的，何况说了这么久，她处处为如姐儿政哥儿打算，一点都没有提到自己的那几个庶出子女，华正溪本来就是庶出的，对于庶出孩子的处境深有体会，何况李氏也不是一个慈善的嫡母，脑补着自己那几个可怜的孩儿还不知在这夫人手下如何战战兢兢地的过日子，心里就更不痛快了，一甩袖，黑着一张脸走了，搞得李氏一阵莫名其妙。
017：闺学
李氏到云安堂的时候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进屋来看到端坐在位置上的林氏时不免心气不顺就刺了几句。
“大嫂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外面不知都如何传我们伯府的闲言碎语了。”
“外面传我们伯府的闲言跟我喝茶有何关系？”林氏好笑的睨了她一眼，不客气的问。
“昨天在我们府里发生的事都被传得沸沸扬扬了，大嫂难到不急？”
昨天那么多人，发生那样的大事，都惊动皇上了，还没过多久，市面上都有多个版本在流传。刚才李氏一路过来，虽然府里管得紧，但还是有小丫头粗使婆子们好奇的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李氏都听了一路。
“嘴长在人家身上，你让我怎么管？”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大嫂作为冢妇，出了事总该拿出章程来不是。”李氏似乎是拿住了林氏的话头，音调高扬，很是得意。
“既然四弟妹如此热情，等下我们还要一一去给几家府邸致歉，四弟妹跟着一起去吧！”林氏没好气的扔下这一句话，不在理她。
“这----”李氏一下无话了，这样送上门让人打脸的事情，她怎愿意去做？不想这林氏拿住话头就刺了这么一句过来，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其余人等都低头喝茶，没人开口为她解围，李氏尴尬得很，只坐在姑娘那边的华如气得眼眶红红，要哭不哭，不知她是生气自己母亲丢人，还是气林氏一点都不给李氏面子，当着下人和小辈们的面就下她母亲的脸。
“好了，我累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坐着罗汉床上的老夫人脸色也很不好，淡淡开口道，在水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往内室走去。
众人起身恭送老夫人，陆陆续续的出了上院。夫人们有事要忙，姑娘们也是要去闺学上课。
华如眼眶还是红红的，对着华好狠狠的跺跺脚，带着四房的十姑娘华娴和十一姑娘华娆气冲冲的越过她们，快步往月华院而去。
华娴华娆都是九岁的小姑娘，又是庶女，不敢违逆了嫡姐的意愿，怯懦的看了华好她们一眼，抿抿嘴，不敢说什么，只得匆匆跟了上去。
“五姐，她这什么意思？”华娇抱着华好的手臂瞪着远去的几人，有些气愤的问。
“没什么，六妹妹可能是忙去整理先生留下的作业吧，五妹妹，我们也快走吧，我还有张大字没写完呢。”华好拍了拍华娇的手笑道。
提到课业，华娇鼓鼓的气马上焉了下去，她的性子活泛，不是坐得住的人，每次听先生讲艰涩难懂的文章，都想打瞌睡，更遑论先生每天布置的五页大字。
看华娇恹恹的，华好轻笑出声，安慰了她几句。跟在她们身后的华嫦华娥姐妹对视一眼，露出鄙夷的神色。
这位刚回来的妹妹枉占有嫡出的身份，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四姑娘华婵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也是先生的得意门生，最看不起不喜读书胸无墨水的人，她连自己的嫡妹都看不上眼，何况华娇这位隔房的堂妹。淡淡的瞥了几人一眼，带着身边的丫鬟扬长而去。
对于四姑娘的清傲孤冷，府里的众人都习以为常，二房姐妹却看的目瞪口呆，特别是二姑娘三姑娘，没见过哪家的庶女比嫡女还高傲的，她们悄悄睨了华好一眼，眼中有幸灾乐祸。
对于姐妹们不明意味的目光，华好仿佛没看到，坦然的跟华娇边走边聊天，只是花娇有些为她愤愤不平。
“些许小事，何劳妹妹如此劳神。”华好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笑道。
华娇一愣，呆呆望着华好如花笑颜，心里顿然间有所悟了。再想起大姐姐华婉端庄大方的气度，那不是所谓的些许才气和那故作清高姿态所能比拟的。这就是嫡女该有的气度，不为一时的得意和虚无缥缈的宠爱而失了自己该有的气度。庶女再如何受宠，也是庶女，在这个等级深严的时代，身份生天就比嫡女矮了一头。
“五姐姐，谢谢你，我懂了！”华娇露齿一笑，笑得很是娇憨可爱。
“懂了就好，走吧！”华好摸摸她的头，对于这个小妹妹，她还是很喜欢的，在她身上看不到那么多的争强好胜和弯弯绕绕。
月华院位于华府花园的西北角，特特隔出来的一个大院落，用作伯府公子姑娘的学堂。
华府是武将出身，只是最近两代才偏向于文，文学根基当然没有那些百年的书香世家强，所以伯府的学堂只是请来先生教导姑娘们学习琴棋书画还有针织女红。男学那边是一个屡次不中的老举人，只是给小公子们启蒙所学，十岁以后都要去外面书院读书的。
华好她们到达的时候不早不晚，先生还没到，摆满桌椅的课室里华如在不耐烦的翻找着书袋里的书本，华娴华娆看到她们到来，抬起头对着几人笑了笑，又低头看起手中的书。
华婵听到脚步声，瞥了几人一眼，低头练起大字。
前两排桌椅是给年小的几个姑娘，华好和华娇直接走到第三排靠窗自己的位置坐下。
刚拿出书本，先生就走了进来。教课的先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姓徐。听说徐先生娘家也是书香门第之家，不过后来落魄了，徐先生在夫家的日子就艰难起来。
偏偏徐先生是个心气儿高的，一气之下就合离出了夫家。徐先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经过友人介绍给闺中姑娘上课，渐渐有了名声，林氏听说后是花了大价钱才把她给请来伯府教学姑娘们的。
由于徐先生这样的见识和经历，也就不会只给姑娘们学《女戒》《女则》这类书，对于女四书她只稍微讲解一遍，让姑娘们知道里面内容即可，男子要学的四书五经她也教，不过姑娘们对这类书籍不感兴趣，最喜欢的是诗词歌赋。
今天就讲诗经里的《关雎》片，姑娘们就喜欢这样的诗词，但显然今天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听得不是很认真。
018：母女
徐先生也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没说什么，下课铃一响，就收拾书本走了。
华好回道梧桐苑，大丫鬟碧露迎了上来。
“母亲回来了吗？今天去的是那一家府上。”华好边往屋里走边问。
“夫人回来了，听说今天去的是齐国公府魏家。姑娘不用担心，听下面的小丫鬟说夫人回来脸色还好，应该没有受到刁难。”碧露接过她手中的书袋轻声回禀。
华好点点头，道：“等下去母亲那里用午膳，你去通知把食盒提到玉和院去。”
“是！”碧露应声退了出去。
华好换了件衣服，简单梳洗一下就带着丫鬟去玉和院，跨入院门，见林氏身边的大丫鬟清珞在低声吩咐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些什么，看到华好忙迎了上来。
“姑娘来了！快进屋，刚夫人还在念叨您呢！”清珞笑着矮身行礼。
“清珞姐姐，母亲还好吧！”华好有些担心的问。
“姑娘别担心，夫人好着呢！”清珞笑着把华好迎了进屋。
“母亲！”华好看到林氏穿着莲青色家常衣裳盘腿跪坐在铺着柔软铺垫的炕头上跟林嬷嬷轻声说话，黄花梨圆腿炕几上一盏清茶白烟渺渺，华好快步上前行礼，也不等林氏说话，马上依偎在林氏身边。
“下学了，可用过早膳了？”林氏宠溺的给她理理鬓发，温声问道。
“还没，我来跟母亲一道用膳。”华好抱着林氏的胳膊摇头。
“我们五姑娘就是有孝心！”站在一旁的林嬷嬷满脸堆笑的赞了一句。
“嬷嬷--”华好不好意思的娇嗔，惹得林氏笑开颜。华好在外是端着的淑女形象，在林氏面前却是爱笑爱闹的娇娇女。
“好了不闹了，饿坏了吧。”林氏揉着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忙吩咐丫鬟开饭。
母女俩高高兴兴的用了午膳，净手漱口后，华好呷了一口茶，才担忧的问道：“母亲今天去齐国公府，齐国公府的人没有为难您吧？”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人家魏家是懂礼数的人家，怎会为难于我？”林氏好笑的敲了她一句，嗔道。
“我这不是担心您吗，毕竟人家门第比我们高，况且我们也是过错方。”华好捂着额头嘟哝道，不过亲耳听到母亲并没有被为难，心里还是很高兴。
“没有的事，你别瞎琢磨这些，好了，时辰不早，回去歇午觉吧。”林氏管着整个伯府大小事务，还有好多事待处理，没时间陪女儿，开口撵人。
华好抱着林氏撒了一通娇，才带着丫鬟回了梧桐苑。华好见母亲无事，心里一高兴，下午的绣艺课也听得格外认真，自己绣了朵半放的月季，绣艺师傅还夸奖她进步了，鼓励她继续努力。
近来几天，华府几位夫人都在外跑，不过效果还是很好的，至少当时在场的几家夫人都没有怪罪华府，关系也没有搞僵，因为华府赔罪得及时，态度也很好，关系还隐隐亲密起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华府众人都还以为发生这样的大事，外面流言蜚语应该会传得不成样子，华府的名声定然受到不小的打击。
但只刚开始在上层世家里传了几天，后来消息就渐渐散了。这让众人有些不解，不过华好在母亲的暗示下明白了，当时在场的不是一两家人，而是一小半的勋贵权臣世家子女，要是放任流言乱传，那不光是华府姑娘的名声有损，当时在场姑娘们的名声也好不了，为了自家姑娘名声，那些人家也不会放任不好的流言乱飞，毕竟看别人的笑话可以，但谁愿意让别人看自家的笑话？
等这事终于过去的时候，梧桐苑的梧桐花期已过，枝头上长出一个个小小嫩绿青涩的果实，煞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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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义勇侯府来人了！”小丫头蜜儿兴奋的跑进屋，边跑边喊道。
“大呼小叫什么呢？一点规矩都没有，等会去找林嬷嬷领罚。”碧露拦在她面前沉着脸低声呵斥，小丫头就是没有规矩，也就姑娘性儿好，要是这样的奴才遇到厉害些的主子，一顿板子都是少不了的。
“对不起碧露姐姐，奴婢知罪！”被碧露一呵斥，蜜儿吓得一个激灵，忙跪下请罪。
“得了，起来吧，快说什么事，值得你咋咋呼呼。”碧露蹙着眉问。
蜜儿战战兢兢站起身，再也没有刚才的活泛，恭恭敬敬禀道：“舅老爷府来人了，奴婢听云安堂的秋桂姐姐说是要接我们姑娘去小住几日。”
“知道了，下去吧，念你是初犯就扣你一个月例钱，下次注意了，再这样咋咋呼呼的没个分寸，丢的是姑娘的脸，知道吗？”碧露摆摆手，训斥了几句转身回内室。
“出什么事了，吵吵嚷嚷的。”懒懒靠在临窗美人榻上悠闲翻书的人儿头也不抬的淡声问道，金黄的阳光从半开的窗棂照射进来，把小小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光晕中，若隐若现，似是不小心落入凡尘的仙人。
“姑娘，听说是林府有人来了。”碧露高兴的回道。
“ 哦？有说什么事吗？”华好抬头问道，如玉娇颜在阳光的映衬下，白得发光，白得透明，只一双盈盈眼眸似是能滴出水来。
“说是来接姑娘过去小住几日，可能是老夫人想姑娘了。”碧露笑道。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我也想外祖父外祖母了，不知两位老人身体可好。”华好显然很是高兴，丢开手中的书本，就要下榻趿鞋。
“姑娘不用担心，老侯爷老夫人身体一向都好的。”碧露忙过去服侍。
华好带着人过去的时候，还未走进，花厅里屋就传来阵阵笑声，让人听了心情也跟着很好。
“祖母！”华好掀帘走了进去，只见上首罗汉床上的老夫人满脸堆笑，下首小杌子上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一声藏青色褂子，梳着圆髻的老妇人也是满脸笑容的陪着她说话，显然两人说得很是投机，听到声音齐齐转过头来看她。
019：嬷嬷
“五丫头来了？快过来！”华老夫人看到最宠爱的孙女，很是高兴，向她招手。
华好轻移莲步上前敛裾行礼，又对着那老妇人行了半礼，叫了声常嬷嬷。
这老嬷嬷就是华好外祖母身边的老嬷嬷，是林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小辈们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
常嬷嬷侧身避开了，又恭恭敬敬的对着华好见礼。
“她是小辈，你受她一礼也是受得的。”老夫人拉着华好的手，笑着对常嬷嬷道。
“老夫人折煞奴婢了，主是主仆是仆，怎能乱了规矩。”常嬷嬷笑着回道，亲近而又不卑不亢，态度拿捏得很好。
老夫人眸光一闪，笑道：“你是亲家老夫人身边的人，规矩自然是不错的。”又对着华好道：“你外祖母想你了，想接你过去小住几日，就当是替你父母尽尽孝心。”又仔细叮嘱她好好陪林老夫人，在外不可乱了礼数等，叮嘱了一通才放她们出门。
华好仔仔细细的听着，恭恭敬敬一一应承，老夫人看她没有因为将要见到外祖母而忽视了她这位祖母，心里很是欣慰，只叮嘱了几句就爽快的放行了。
华好拜别了老夫人，带着常嬷嬷回到梧桐苑。其实以前华好隔三差五都会被林老夫人叫去义勇侯府小住，这种事都是屡见不鲜的，只不过后来慢慢长大，去得少了。不用收拾什么要带的东西，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嬷嬷，外祖父外祖母最近身体可好？”几人边外二门走，华好担心的问道。
“姑娘放心，老侯爷老夫人身体很好，只是好久不见姑娘想得慌了。”常嬷嬷不大的眼睛此时笑眯成一条缝儿，态度显然比刚才在云安堂要来得轻松自在随意得多。
“那就好那就好！”亲耳听见外祖父外祖母一切安好，华好也很高兴。
“姑娘是个会心疼人的孩子，不怪老夫人疼您。”常嬷嬷笑道。
华好微翘唇角，有些羞赧。几人正轻声说着话，对面远远走来几人，步子很大，片刻功夫就到了她们跟前。
华好抬眼望去，眼孔微缩，身子又瞬间的僵硬，常嬷嬷发现她的异常，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华好是真正教养出来的贵女，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失礼，神色片刻恢复了平静，轻移莲步，微微欠身行礼。
“表哥！”
耳畔传来娇弱甜美的声音，顾长归停下脚步，望了眼面前规规矩矩向自己行礼的小姑娘，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乌黑的发顶，三千青丝绾了个流云髻，发间带了朵珍珠串花，旁边斜斜插了支白玉梅花簪，那玉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盈盈的光泽，显然是上等羊脂玉。
与那玉簪有得一拼的小巧耳垂上挂着一对指母大小的珍珠耳坠，圆圆的耳坠子一晃一晃的，晃得他心里有些发痒。
他不着痕迹的转开目光，淡淡得回了一声表妹好。
顾长归虽然现在领着伯府侍卫的差事，但府中众人对称呼他为表哥，对他也是与亲戚待之。
“表哥要出门？”华好是主人家，不好失礼，开口问了声。
顾长归点点头，沉吟片刻方问了句：“你要出门？”
“是，我要去义勇侯府，表哥先请！”华好侧过身让他先行。
“一道吧，我送你！”顾长归瞟了她一眼，率先提步。顾长归一向沉默寡言，但他身上有种隐隐的气势，让人不知觉跟着他的脚步行事。
人家都开口了，华好不好拒绝，抿抿嘴，只得提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话，一行人不少，但都没人敢说话，只闻参差不齐的脚步声。
二门很快就到了，车夫已经把马车准备妥当，华好在碧露几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车内空间不小，两边铺着厚厚的软垫，中间一个紫檀木的茶几，上面放着一套茶壶，茶几下身是几层抽屉。上了车，碧露手脚麻利的从抽屉里拿出几盘点心摆放在几上，又伸手拭了拭茶壶里茶水的温度。
“走吧！”低沉醇厚的嗓音从外面传来，敲响着华好的耳膜。她纤纤玉指轻轻掀起一道纱帘，眯眼望去，一道挺拔雄伟的玄色背影端坐在马背，双腿微曲，脊梁笔直，光是一道背影就感觉有无穷的力量。
那人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转过头来，一道冷冽幽深的目光直直射了过来，吓得华好手一抖，销金纱帘晃动几下，隔挡了一切。
“姑娘，怎么啦？”碧露察觉华好的异样，停下擦拭杯子的手，问道。
“没，没什么。”华好心脏跳动得有些快，但她语气里并不显露慌张。
碧露没发现什么，哦了一声继续手中的活。
马蹄声响起，车子很快晃动起来，华好的心终于恢复了正常，接过碧露递过来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感觉有些甜腻，又放回原处，端起茶杯轻啜起来。
京城划分四个格局，历来有东贵西富之称，昌宁伯和义勇侯是勋贵世家，都居住在东城，相隔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华好没有下车，只隔着一道窗帘给顾长归道了谢，在侯府下人的指引下直接到了二门才下马车。
“给表姑娘请安！”华好刚下了车，就有丫鬟婆子迎了上来，打头的是林老夫人跟前服侍的老嬷嬷安嬷嬷，跟常嬷嬷一样都是老夫人以前的陪嫁丫鬟，现在是老夫人跟前得力嬷嬷。
老夫人派出身边两个得意人来迎接华好，足以见得她对华好这个外孙女的宠爱。
“安嬷嬷！”华好侧过身只受了安嬷嬷的半礼，又回了半礼。
“姑娘快跟老奴来吧，老夫人都念叨姑娘好几次了，要不是老奴拦着，她老人家都要亲自过来了。”安嬷嬷是个很富态的老妇人，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很是和蔼可亲。
“你这老货，老夫人也是你能编排的？”从后车赶来的常嬷嬷笑骂一句。她们两一辈子陪伴老夫人，几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不一般，像这样的玩笑口角时是有的。
安嬷嬷也不恼，牵着华好往林老夫人所居的寿安堂走。
020：外家
“让外祖母挂心了，还好她老人家身边有您们几位老人陪伴，替我等小辈尽了不少孝心，好儿在这谢过嬷嬷们了！”华好抿嘴一笑，捏了捏安嬷嬷的手，感激的道，语气的真挚不似作伪。
“姑娘哪里的话？这一辈子能陪伴老夫人是我等三生修来的福分，怎敢担姑娘的谢。”常嬷嬷接过话头，虽然口里说着谦虚的话，但语气里不无得意。
也不怪两个老奴得意，她们本是奴仆之身，但因得老夫人看重，府里老爷夫人们也要礼让三分，就更不说底下的小子小丫头们了。走出府去也有人过来叫老太太的人物，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话不是说说玩的。
几人说说笑笑间就到了老夫人居住的寿安堂，刚跨进院，就有婆子丫鬟远远的行礼问安，打帘的小丫鬟有眼色的高高打起帘子，还不忘往里通报表姑娘来了。
华好在两位老嬷嬷的带领下移步走了进去，屋里热闹的说笑声静了一瞬。
“外祖母！”华好先是恭恭敬敬的给上首罗汉床上盘膝而坐的林老夫人行礼问安。只还没等她拜下去，就被一把搂进了一个散发着淡淡檀香味的怀抱里。
“你这孩子，要是外祖母不使人去叫你，你是不是就不来看望外祖母了？没良心的小丫头！”林老夫人搂着外孙女，嘴里说着埋怨的话，眼里却压抑不住的满满笑意。
“最近府里发生了一些事，母亲那里也很是忙碌，孙女怎好自己独自出来玩耍。不过没能来看望外祖母，都是孙女的不是，还请外祖母原谅则个！”华好依偎在林老夫人怀里娇娇的解释加赔罪。
“你这猴儿，外祖母还不知道你？这不过是你这懒丫头躲懒的借口罢了。”林老夫人佯装生气的戳了一下华好的头，目光满是宠溺，还没等说完，自己率先笑了，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笑得华好酡红了脸颊。
“可不是嘛，还是母亲最了解好姐儿。”坐在老夫人右下首第一个位置的一位三十多岁的贵妇笑着接口，那是义勇侯府如今的世子夫人黄氏，也是整个林府的当家主母。
“大舅母！”华好顺势从老夫人的怀里站起了身，对着黄氏行了一礼。又跟微笑望着她的两位表姐妹互相见礼。
华好的母亲林氏是侯府嫡长女，上头还有一个嫡亲哥哥，也就是如今的侯府世子，底下还有两个庶弟一个庶妹。
两个庶弟都在外为官，家眷都带着上任去了，现在侯府里住着的只老侯爷夫妻和华好的大舅舅一家，侯府的内宅也就比伯府简单得多。
“母亲，先让好姐儿去屋里收拾一下，马上也要开饭了，有什么话用过饭再说可好？”黄氏笑着开口。
林老夫人眼睛瞥向墙角的钟漏一眼，见时辰果真不早了，遂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大丫鬟春喜带姑娘去。
“祖母，我陪表妹过去看看。”林珊珊笑着站起身道。林莎莎看嫡姐如此说了，也不好再坐着，遂也站起身来。
“也好，你们小姐妹也有好几个月没见着了，都走吧，在我老婆子跟前也是碍眼。”林老夫人笑骂。
几人笑着起身给老夫人和黄氏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华好小的时候还经常来华府小住，只是大了才来得少了。寿安堂是个五间房的格局，两边各有耳房和厢房，后面还有一排倒座。
老夫人就吩咐把右厢房收拾出来，专门布置成华好的闺房，即使后来华好不常来了也一直留着。
几人刚出屋，抬眼看到远处匆匆走来的一个身着天青色直裰的青年公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童。
几人微笑驻足，待人走近才屈膝行礼。
“表哥！五表弟！”
“大哥！”
来人正是华好大舅舅的嫡长子林子安，他身后的小童是他嫡幼弟林子宁，两人跟林珊珊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五表妹！”林子安双眼亮晶晶的对着华好拱手一揖，相互见礼。
他人长得修长俊秀，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端得是翩翩佳公子形象。
“五表姐！”圆滚滚胖嘟嘟的林子宁不甘人后，挤到了兄长身前，扬起小脑袋笑嘻嘻的拉着华好的裙摆，像个讨食的小狗。
“五表弟！”华好伸出手捏了捏白嫩嫩的脸颊，手感真好。
“表妹什么时候来的，你们要出去？”林子安笑问。
“表姐刚到，已经给祖母请过安了，祖母让我们陪同表姐去屋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马上就要开饭了。祖母和母亲还在里面，哥哥快进去吧！”林莎莎笑嘻嘻的开口道。
“那好，我先去给祖母请安，表妹，一会儿见！”林子安微侧身笑道。
华好再捏了林子宁的脸一把，点点头，跟着林珊珊两人走了。
林子安目送几人远去，眼里满是笑意，等看不到人影才转身进屋。
寿安堂很大，厢房离主屋转过一道抄手游廊才到。
“你的屋子一直有人清扫，昨天又添置了一些摆件，表妹看看是否合心意，要是哪里看不顺眼的只管说，让下人去库房换就是。”林珊珊拉着华好的手进屋，边走边说。
这间屋子是一明一暗的格局，长方形的正房用一坐五开黄梨木雕花屏风隔开，前面做成暖阁，转过屏风就是歇息的卧室，有一道小门通往隔壁，隔壁的小室布置成待客的花厅，一水的花梨木家具，几椅塌床，一应具有。
华好在屋里转了一圈，感觉熟悉又陌生。
“一切都很好，辛苦外祖母了。表姐表妹快请坐。”华好招呼姐妹俩。
几人落座，丫鬟上了茶。
“表妹难得来，这次就多住几天。”林珊珊挨着华好坐了下来，抓着她的手说道。
府里就她跟林莎莎两人，她又不喜欢跟这位庶妹一起玩耍，这次表妹来了，当然要想法子多留几天。
“好，我也想多陪外祖母几天。到时表姐表妹别嫌我烦就好。”华好顺从笑道。
“不会，我巴不得你就此住下不走了才好。”林珊珊如此说道，她的话不知是一语双关还是随口说说，但这话让华好不好接口，只笑笑。
“表姐这里的茶就是香！”林莎莎端起手中的茶盏喝了几口笑道。
021：表姐表妹
“也是外祖母疼我，表妹以后常来坐坐，我让碧露她们也上这种茶。”华好笑着接口，这里毕竟不是家里，人家如此说她也不好开口说要送她，只得如此回了。
“表妹这里的茶是祖母从她老人家的份例里匀给表妹的，三妹妹平时的茶虽然不是名茶，却也不差，妹妹如此说且不是说祖母偏心表妹？”林珊珊平时很看不惯这个眼皮子浅的庶妹，表妹刚来她说话就含刀带刺的，所以她就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姐姐，都是妹妹不会说话，下次不敢了。”林莎莎委屈的眼眶红了，弱弱的道歉。像个饱受嫡姐欺凌的小白莲，要不是在座的几人都了解她的秉性，说不定真的以为是谁欺负了她。
“知道自己不会说话就别开口，没得让人恶心。”林珊珊最见不得的就是她这一副德行，冷哼一声懒得理会她，转头找华好说话去了。
华好低头喝茶佯装没看到姐妹俩的口角，哪家嫡嫡庶庶的兄弟姐妹都不少，嫡庶之间好像天然的敌人，很少有和平相处的。
“姑娘们安，老夫人问是否收拾妥当，让姑娘们过去用膳。”林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秋桂笑着掀帘走了进来。
“秋桂姐姐！”林莎莎率先笑着站起身，对秋桂的态度很好。
秋桂看到她红红的眼眶眸光闪了闪，但也没有开口询问，主子们的事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够过问的。
几人来到饭厅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坐在桌边了，旁边是林长安林长宁兄弟陪着说笑，老夫人自然是喜欢孙子的，笑得眼角眯成一条缝儿，看到进门的几位姑娘，笑意也没收的对着几人招手。
都是一家子骨肉，也就没分男女，大家同桌用膳，食不言寝不语，饭后，喝了消食茶，几个小辈陪着老夫人说笑一阵就被打发走了。
“老大媳妇，你觉得好姐怎样？”等小辈们都走了，老夫人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目光瞥了下首的黄氏一眼，淡淡开口问道。
黄氏手一顿，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随即恢复了一脸恭顺：“好姐儿当然是好的了。”
一直注意着她的林老夫人当然没有错过她脸上瞬间即逝的僵硬，心沉了沉，搭了搭嘴角，半晌才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黄氏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好，起身恭敬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出了房门，回头望了眼半歪在炕上那隐隐约约的老夫人，带着下人转身大步离去。
“老夫人想开一些，我们好姐儿当然是最好的姑娘，她也知道您疼她，要是让她知道您为了她而心情不快活，她会着急难过的。”常嬷嬷轻柔的给老夫人揉着肩膀边轻声宽慰。
“好姐儿是我们自己看着长大的，她那品性样貌，我敢说整个京城赶得上的有几个？偏她还看不上，整天就想着她那不成器的娘家，真正是朽木不可雕。罢了，她看不上我们好姐儿，还不知道我们好姐儿是否能看得上她呢，我在这里瞎操心也是无用功，看着吧，她能折腾出一个什么花儿来，反正我老人家也活不了几个年头了，随他们折腾去吧！”
“哎呦老祖宗，您可别说丧气话，这府里没有您老人家坐镇怎能行，您要好好的活着，看重子重孙娶妇嫁女呢！怎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何况我们好姐儿安哥儿也要您来把关不是。”
“老咯，我也懒得管这些，只想享几天儿孙福就知足咯!”老夫人被常嬷嬷按捏得很是舒服，有些昏昏欲睡。
“您老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常嬷嬷见老夫人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方停下手，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了床薄被，才悄悄退了出去。
黄氏端着的笑脸回到熙和院才阴沉了下来，狠狠摔了几个茶盏心里的憋闷之气方稍稍散了一些，拉起自己的陪嫁嬷嬷黄嬷嬷念叨起来。
“---我自从嫁入林府一直兢兢业业没有半点纰漏，为他们林家生儿育女，管家理事，都说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你看我最后得到什么了？连我自己儿子的婚事都不能做主，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我也不敢奢求别的，只是想挑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儿媳妇而已，我有错嘛？一大把年纪了不好好享福，什么事都要管，也不想她能管得上几年---”黄氏越说越生气，越说越伤心，最后竟然抹起泪来。
“夫人消消气，气大伤身，您可要保重好自个儿的身子，哥儿姑娘都离不开您呢。”黄嬷嬷边给她拭泪边心疼的劝慰。
“况且老夫人也只是提提，不是还没决定吗？她也是在征求您的意见，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老人家是隔了一辈儿的老人，不好直接插手孙子婚姻不是。要是夫人不放心，我们也可以把表姑娘接过来小住。”黄嬷嬷边劝慰边给自己夫人出着主意。
“你说的不错，我可不能让那小狐媚子占了先机。”黄氏眼前一亮，也顾不得伤心掉泪了，忙唤来丫鬟，让人去黄府把表姑娘接过来小住。
黄嬷嬷蹙着眉看着黄氏的行为，连狐媚子这样的话都出来了，足可以看出夫人对华表姑娘的不喜来。
不过这样的话要是传到老夫人耳里，也是一番排头要吃。罢了罢了，等下自己多叮嘱下面丫鬟几句就是了，黄嬷嬷如是想着，把将要开口的劝道咽进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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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好一天都陪着表姐表妹玩耍，很晚才歇下，次日早上就起的有些晚了。
“你说什么？谁来了？”华好坐在梳妆台前让碧瑶给她梳妆，听到小丫鬟的禀报，微微蹙眉问道。
“回表姑娘的话，是太太娘家的黄表姑娘来了，现在在老夫人的寿安堂。”回话的是老夫人拨给她的丫鬟絮儿。
“哦，你去回外祖母一声，我马上就到！”华好哦了一声，其他没什么表示，只是示意碧瑶手脚快一些。
华好到的时候，果然听到几个女孩子说笑的声音，华好听出是表姐林珊珊和表妹林莎莎的声音，还有一个有些陌生而又有点熟悉的娇**声，想必就是那黄表姑娘了。
华好以前是见过黄表姑娘几面的，不过那时都还小，如今已经忘记长什么模样了。
华好没有多想，示意小丫鬟打帘，自己轻提裙裾款步走了进去。
022：三皇子
“外祖母，孙女来迟了，外祖母不会怪罪吧？”华好对着靠坐在炕上的老太太盈盈一福身，语气轻快的请罪。
“这猴儿，你都这么说了，让我老婆子罚你什么好呢？”老夫人一把搂着外孙女，虽然保养得宜但还是看出老态的白皙手指点着她的额头笑骂。
“我就知道外祖母是最疼我的，所以孙女才敢如此放肆嘛。”华好爱娇的靠在老夫人怀里撒娇。
“祖母，您可不能再惯着她了，不然养出一个真正的泼猴，华老夫人会找您算账的。”林珊珊笑着接口。
“就是就是，祖母不但要罚她，且要狠狠的罚。”林莎莎也笑着打趣，即使心里嫉妒，也不能在这样的场合显露出来分毫。
“你----你们，枉我一心想着你们，你们却在外祖母跟前如此说我，我---我不理你们了。”华好佯装震怒的一跺脚，躲到老夫人怀里撒娇卖乖，逗得屋里众人一阵大笑。
坐在林莎莎下首的黄衫襦裙少女用绣帕掩嘴跟着众人抿嘴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看着老太太和林家表姐妹被华好逗得畅怀大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想起俊秀儒雅的表哥和对自己殷殷期盼的姑母，她不能输。
“好了，别耍皮了，好儿，来认识一下，这是你大舅母娘家侄女，你应该叫她绮姗表姐。”笑闹一通，老夫人指着黄绮姗给她介绍。
华好也敛了笑意，站起身点头行礼道：“绮姗表姐好，我们小的时候也是见过的，只不过后来没怎么接触，以后还请多关照。”
“华妹妹好，以前见华妹妹的时候还是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几年不见华妹妹长成了绝代佳人，都快认不出来了。”黄绮姗也笑着回了一礼，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对于黄绮姗的话，华好不置可否，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京城世家贵女当中哪个丑了？况且世家贵女，看的不是容貌，而是品性风度，容貌倒是其次的。
“好了，你们小姑娘家家的都出去玩儿吧，没得陪着我老婆子无聊。”几人相互见过礼后，老夫人摆摆手赶人了。
几位姑娘也没推辞，笑着起身告辞离去。
接下来几天几位姑娘都在一起玩耍，不是闲暇时结伴逛逛花园子就是一起绣花弹琴，偶尔兴致来了还赋上一两首伤春悲秋的酸诗，日子很是安逸，不过华好还是能感到黄绮姗对她隐隐的敌意，即使对方隐藏得很好，但华好从小感官就比一般人要敏锐，对方时不时打量她的目光怎会逃得开她。
她也不知这是为何，但这让她愉快的外家之行打了些许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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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街道上热闹依旧，街面两侧的店家吐沫横飞的大肆推销着自家店里的商品，街上的小贩也不甘居于人后的高声吆喝。
身穿锦绣长袍的公子老爷摇着折扇，身后跟着一两家丁小厮悠然闲逛。粗布白衣神色匆匆的贩卒庶民，还有头戴帷帽身姿婀娜的妙龄少女，形成了一副生机盎然的繁华市井形象。
“大哥，你看那是不是顾表哥？”人群中，一道轻快的声音响起，一十岁左右的小公子端坐马背指着人群中兴奋的问旁边马背上的人。
华敏顺着华政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人头簇动，哪见什么顾家表哥的影子？
“六弟，你是不是看错了？”华敏扫视人群一周，还是没看到华政所说的人。
“不会呀，我真的看到了。”华政再看去，果真不见刚才见到的人影，他摸了摸头，嘿嘿笑了两声：“可，可能真是我眼花了，大哥，我们快走吧，今天客早点把五姐姐接回家，不然祖母该着急了。”
华敏瞟了他一眼，没拆穿他故意转移话题的行为，点点头，兄弟两一夹马腹，往着义勇侯府的方向而去。
“公子，他们走了。”顾长归身边的顾白低声道。
人群中的顾长归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在拥挤的人群中转了几圈，往康乐坊方向而去。
康乐坊位于皇城东侧，这里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之家，其中还有好几个王府，已经出宫开府的三皇子府就是坐落在这一片地段。
顾长归没有从大门而入，他现在的身份也够不上走皇子府的大门，而是在一个很隐蔽的小侧门被一个内侍打扮的小太监迎了进去。
三皇子府占地很大，修建得也是富丽堂皇，不过服侍的人不多，就显得有些冷清的味道。
“顾公子，请稍后！容奴禀报殿下一声。”那小太监在一书房前驻足，对着顾长归微微一礼道。
顾长归点点头停下了脚步，小太监小跑着进去，片刻又回转出来。
“公子，殿下有请！”
顾长归道了声谢，一撩衣摆，抬腿大步走了进去。
“子恒来了？快坐！”身着淡青色竹枝纹常服的三皇子听到脚步声，从一大堆抵报中抬起头，看到跨步进来的顾长归笑道。
顾长归睥了眼他面前那一摞厚厚的抵报，也没客气的在他下首的紫檀木雕花扶手椅上坐了下来，随之有小太监上了茶水。
顾长归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也没主动找低头看报的人说话，一言不发的望着手中的茶盏发起愣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可否顺利？”三皇子推开手边的纸页，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开口问道。
愣神的顾长归马上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口中的茶水，才把手中的茶盏放回原处。
“殿下放心，一切都很顺利。”
三皇子点点头，想了想笑道：“你办事我放心，上次二皇兄送了我那么大一份礼，我要是不还点利息怎对得起他的一番心意。”
又冷哼：“他以为我会把那事算在大皇兄头上去，不知是他太过自信还是以为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
三皇子说得云淡风轻，可话里的信息量却很足。顾长归没有接他的话，还是点点头，对于他的寡言，三皇子显然很是清楚，遂笑着打趣道：“我们已经有好多年没见了，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性子呀？是不是经常待在山上没人跟你说话，让你变得不爱说话起来了？要不是你这次回来主动找上我，我还认不出你来。”
顾长归对他的调侃不置可否，淡淡的道：“要是殿下也经历家破人亡。想说却找不到人述说的时候，殿下就不会这样想了。”
顾长归这话可谓不客气之极，一般人都难以忍受，何况是三皇子这样的天潢贵胄？除了上面的那位，谁敢对他如此无礼？
023：顾长归
但三皇子显然没有生气，而是若有所思起来。
“子恒，你的事现在可能不能马上兑现了，只有等到以后，以后要是我们成功了，那顾家的冤屈就可以昭雪，但要是我们失败了，那顾家的罪名就洗不清了。”思忖良久，三皇子才一脸无奈的看着对面的男人说道。
顾长归没有马上接他的话，良久才淡淡开口：“殿下的顾虑我知道，此事不急。”
镇国公府的罪名不只是贪污受贿如此简单，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他的目的，那顾府的案子真的是要不见天日了。所以目前的情况，真的不宜激进，只能慢慢等，等一个真心为顾府翻案的君主，还要有一个很好的契机才成。
“虽然顾府的案子一时半会翻不了案，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否考虑成家？毕竟顾府现在只有你一个男丁，地下老公爷也希望看到你尽快为顾家传承香火。”三皇子这人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看起来是很温和文熙，但跟他熟悉了以后就知道，这人其实有些唠叨，此时的顾长归就有种想拧眉的冲动，他也如此做了。
“你别不耐烦，这话也就是你我才好心说说，别人我才懒得理会。想必这事华二夫人也跟你提了吧！”三皇子看他眉峰皱起，不识时务的继续叨叨。
“你猜错了，姑母没跟我提起过此事。”顾长归见他没有收嘴的架势，不客气的驳了回去。
“啊？不会吧？我母后就天天催着让我选妃，我都快要被烦死了。华二夫人怎么这么好？”三皇子不相信的抱怨道。
“我看是没有姑娘看上你这张冰块脸吧？人家怕近你三尺都要被冻僵，唉，我说小时候你都没这么严重吧，难道是山上的日子太过无趣？还是兆先生欺压你得太过厉害？”
顾长归实在受不了三皇子的唠叨神功，喝尽最后一口茶，站起身弹了弹衣摆转身走了。
三皇子看着远去的高大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顾长归悄无声息的出了三皇子府，抬头看看天上已经西斜的太阳，想想也没什么事可做，就不急不缓的往昌宁伯府方向走。
“公子，你看那是不是伯府的马车？”顾白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辆乌篷马车道，不是他非要提醒不可，是人家已经看到他们了。
顾长归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确实有辆刻有昌宁伯府标记的马车在行人穿梭的街道上缓行，旁边跟着几个婆子护卫，两匹高大的骏马上端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华服公子，那个小的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的方向，那是四房的嫡子华政，顾长归在宴席上见过两次。
“表哥要回府了吗？”待走近，几人相互见过礼，华敏才开口问道。
顾长归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吧！”华政高兴的开口道。
“好！”低沉的嗓音响起，顾长归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那纹丝不动的车帘一眼，很快又瞥开目光。
车里的华好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碧露轻声说着话，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就听到六弟叽叽喳喳的说话时，当听到顾表哥几个字时，她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有低沉悦耳的嗓音在车外响起，是几个男人见礼说话声。
碧露在听到顾长归声音的时候，脸色也有些发白，她是见过这位不知从哪里来的表少爷一身是血，满身煞气的样子的，特别是经历过上次伯府遇刺事件，当时在场的小姑娘们没有不害怕的，碧露只是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除。
像碧露这种从小养在姑娘身边，如同副小姐养尊处优的小姑娘，何时见过那样的场面？不怪她每次见到顾长归都胆战心惊很是害怕的样子。
顾长归没有骑马，华敏和华政也不好再端坐马背，几人跟着马车后头缓步走，边随意的聊着。华敏虽然学文，但昌宁伯毕竟是武将起家，华敏也是自小就跟着武师练武的人，武功谈不上高手，但伸手还是不错的。
顾长归虽然看起来是个冷冰冰的武夫，但他也是内有锦绣的人，无论文话武题都能接得上话，两人都是第一次深层面接触，很是惊奇对方的底蕴，对对方的感官很是满意。
车外的男人们谈兴不错，车内的主仆却一路无言，直至下了车，华好才微垂着头遥遥对着那高大的男人匆匆一礼，就跟着丫鬟走了。
华好回来直接去云安堂，华老夫人搂着她亲香了一番，询问她林老夫人身体可安好，她这几天在舅家住得可习惯，表姐妹们可好相处等等。
仔细的回答祖母的问题，又转达外祖母大舅母对祖母的问候，等她出了云安堂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
这边，顾长归跟华敏道别，直接回了外院自己的房间，喝了盏茶，就有小厮提着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
一个人用过晚膳，顾长归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就有一个十七八岁，长着一张圆圆脸的丫鬟走了进来。
“表公子安，夫人有请！”丫鬟看到顾长归矫健的身姿，还有他那脸上滚落的汗珠，都让她脸红心跳。
顾长归收了拳，接过顾白递过来的毛巾随意的擦拭脸上的汗，睨了眼低眉顺眼的丫鬟，认出是姑母身边的人。
“知道了，你下去吧！”话音落，人已远。
秋露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已经消失在门框里的人，心里有些闷闷的。
顾白把自家主子散落得乱七八糟的长枪大刀收拾归位，看到那身着大丫鬟服饰的姑娘还在看着主屋愣愣出神，眸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摇摇头。
“秋露姑娘还有事？”
“啊？哦，无事！”秋露醒过神，瞅了眼盯着他望的顾白，忙低下头匆匆一礼转身逃似的跑远了。
顾白从小跟着顾长归 ，性子是有些相似的，他也不理会小丫头的心思，净了手也跟着进了屋，看到自家主子已经换好了衣服往外走，忙跟了上去。
“你留下来吧，我去去就回。”留下一句话，顾长归头也不回的走出院门。
二房萧寒院门口，有小丫鬟远远的看到表公子背着手大步走来，忙迎上去行礼问安。
顾长归点点头，跟着带路的小丫鬟进来花厅，二夫人顾氏已经笑容满面的端坐是上首，看到他笑眯眯的向他招手。
“姑母！”顾长归行了一礼，在二夫人下首的第一个位置坐下，静待她开口。
顾氏看着低头喝茶的顾长归，仿佛看到了以前的父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受。
024：姑侄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把眼底的泪意压了下去。
“阿恒，在府里住得习惯不？要是有需要的跟姑母说，姑母一定帮你准备。”顾氏温声问道。
“多谢姑母，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顾长归看了眼满含担忧望着他的顾氏，淡声道。
顾氏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现在顾家只剩下你我姑侄两人了，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一定要跟我说，别闷在心里。”
顾氏虽然只是小姑，但因她是最小的孩子，自从顾长归出生后一直很喜欢这个侄子，可以说顾长归小时候都是她带大的，所以姑侄俩的感情一直很好，后来国公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最后只剩下了俩人，可以说现在顾氏把顾长归看得比自己子女还要重也不为过。
顾长归点点头，没有说话。
“阿恒，你今年已经快二十二了吧？”顾氏顿了顿，开口问。
顾长归眼皮一跳，还是点点头。
“以前跟你一起的公子少爷们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有几个了，我也知道我们家种情况不比人家，但你的终身大事也要考虑起来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顾长归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妇人，那是自己嫡亲的姑姑，小的时候也常爱带着自己玩耍，即使他太不喜欢这个话题，但不妨碍这为姑姑常常为他着想的心思，看来她这习惯如今都没有改。
“我这样的情况，谁家姑娘愿意嫁过来，何况我也不能拖累了人家姑娘。”话语有些嘲讽，但由顾长归的嘴里说出来，却平淡无奇。
“你这样的情况怎么啦？你堂堂顾氏嫡长子配不上谁了？”顾氏不悦了，要是以前，顾长归堂堂镇国公嫡长孙的身份，京城名门贵女还不是可着他挑拣。
“姑母，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我只是伯府的一个小侍卫。”对于姑母毫无原则的偏颇，顾长归有种想拧眉的冲动。
“什么小侍卫？你是伯府的表少爷！”对于顾长归的妄自菲薄，顾氏更不悦了。
顾长归住嘴了，他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与顾氏争执。
看他没在反驳，顾氏也缓了语气，笑着道：“刚才姑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你有没有看着哪家的姑娘，说出来，姑娘替你去提亲如何？”
“姑母，我没有看中哪家的姑娘。”顾长归无奈，今天是怎么啦，刚才在三皇子府，三皇子就着此事说了一通，回来了姑母又提，是不是今天日子不好？
“是吗？”顾氏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你没有自己看中的姑娘，那姑母给你相看其他姑娘了。前几日我已经跟你姑父提起，把我们伯府的姑娘许配一个给你，你看如何？”
顾氏的话让顾长归一愣，抬头拧着眉望着她：“姑母--”
“怎么？你不愿意？”
顾长归摇摇头，道：“姑母，你不用为了我做这些，毕竟现在已经没有镇国公府了，说难听一点，我现在也只是一个罪臣之后，伯府的姑娘怎可嫁与我？”
“不是公府少爷又怎样？我顾氏子孙不用家族庇护也能站起来。”顾氏放缓了语气，语气有些伤感道：“阿恒，我知道你是有志向有出息的孩子，但你已经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其他小门小户的姑娘姑母我是看不中的，高门大户的姑娘以你目前的处境也难以高攀。昌宁伯府的家教品性你也是知道的，要是以前，配你低了些，不过现在不比以前，委屈你了。”
最后一句话没有说清，但顾长归也听出了潜台词，要是成功了，许给他的姑娘只是庶女。
看到姑母有些哀伤的神情，顾长归冷硬的心也有些软了，良久才开口：“姑母，这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府里毕竟是老伯也老夫人当家，他们辛辛苦苦养起来的女孩儿不会许配给我这样毫无前程的人的。”
顾氏笑了：“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跟老夫人周旋的，你姑父都答应了，这事十有**会成功。”
看着一心为自己打算的姑母，顾长归心里有些闷，他站起身深深一礼。
“好了，你回去歇息吧。”事情办妥了一半，顾氏心情很好，摆摆手让顾长归回去，她要仔细斟酌，府里适龄的姑娘中哪一个跟侄儿相配的。
大姑娘是最好的，年纪也适合，不过那已经是人家的媳妇了。
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也是府里最年长的姑娘，不过都是庶女出生。虽然刚才跟顾长归说只可能是庶女，但顾氏到底意难平，要知道，顾长归可是顾府的嫡长孙。
除了三个年长的庶女，下面只有一个十三岁的五姑娘华好了。想起华好，顾氏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句诗；‘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这么大把年纪了，顾氏见过的美人不少，但从没见小姑娘那样精致的容貌过，现在年纪还小，还透着一股青涩的纯真，要是再过几年，那美貌更是了得。这样既有容貌又有家世的姑娘，顾氏是最中意的，不过想想顾长归现在的处境，顾氏只得叹了口气，把遗憾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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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心里有事，次日早早就起床了，在丫鬟秋霜和秋雪服侍下穿了件玫红色对襟阔袖长衫，下着秋香色绣小花的八幅长裙，梳了个灵蛇髻，插了对赤金镶翡翠步摇，就往老夫人的云安堂去了。
顾氏带着二房姑娘刚走进云安堂，就听到屋里有清脆悦耳的笑声从里屋传来。
“是六姐姐和八妹妹九妹妹她们吗？”华娇听出那笑得最为欢快的声音是华如的，如是问着打帘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欠身行了一礼，笑道：“回七姑娘的话，几位姑娘刚来，在里屋跟老夫人逗笑呢！”
顾氏点点头，小丫鬟有眼色的快速打起帘子，几人鱼贯而入。
“祖母！”华娇匆匆一礼，对着老夫人的怀里扑了过去，抱着老夫人的手臂就是一通撒娇。
“这孩子，快快坐好，别闹你祖母！”二夫人无奈笑骂。
“哎呦，我的小乖乖！”老夫人抱着孙女也是一番亲香，又对二夫人道：“你别骂她，她也是跟我亲才如此的。”
“就是，娇儿最喜欢祖母了！”华娇在老夫人怀里滚了几圈，娇憨道。
她的一通卖弄，逗得众人笑了起来。
025：二夫人的想法
华娇一来，刚才在老夫人跟前得脸的华如和华嫦华娥就被挤到了一边，几人暗暗咬牙，却也无法，毕竟老夫人不是她们嫡亲祖母，虽然笑着，不过笑容就勉强了一些。
华娇忙着逗老夫人开怀，顾氏不着痕迹的观察屋里众人。大夫人林氏主持中馈，忙得脚不沾地还没过来，大房的只有四姑娘华婵和五姑娘华好坐在一旁喝茶。
华好也是紧挨着老夫人坐的，白皙如玉的纤纤素手端着汝窑青花瓷茶杯，如同莲花捧盏，端得是好看。
精致如画的小脸微微笑着，穿了一身藕荷色束腰长裙，只是随意的坐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去。
顾氏越看越爱，也是越爱越是感到遗憾。移过目光，旁边坐着的是四姑娘华婵。
单看，华婵在京城贵女中容貌也是上层的，乌发雪颜，唇红齿白，特别是她那副目下无尘的清冷性子很是特别，不过与身边的华好一比，就显得逊色不少。
再来就是坐在自己旁边的两个庶女，生的也是花容月貌的好模样儿，不过感觉还是差了些，顾氏有些心烦的揉了揉眉心。
“二嫂怎么啦？不舒服吗？”四夫人李氏闪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好心的开口问。
她这一张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顾氏身上来。
老夫人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看向顾氏关心的问：“老二媳妇是身子不适吗？要不要回去歇歇？”
顾氏目光瞥过幸灾乐祸的李氏，起身对着老夫人一礼，笑道：“多谢母亲关怀，儿媳无碍，只是昨晚睡得有些迟短了精神，等下回去歇个午觉就好！”
听她说无事，老夫人也不在说什么，只点点头，嘱咐她要休息好。顾氏认真听着，又道了谢才回到座位上。
众人给老夫人请过安，坐了盏茶的功夫，大家都起身告辞了，毕竟大家都还有事傍身。
姑娘们要去闺学上课，当家夫人要回去理事。二夫人没有跟着众人起来，微笑看着众人出了门。
老夫人看她如此也知她有事，遂招手让她陪着去饭厅用早膳。顾氏服侍老夫人用罢早膳，回到暖阁，喝了一口茶才说明来意。
“------子恒这孩子您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品性也不是那等只知朝家里伸手的纨绔，虽说我们顾家现在是落败了，但只要孩子有本事，前程是靠自己挣来的。儿媳是想着，我们家几个姐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找一个知根知底的总比那道听途说的来的好，儿媳厚着脸皮来找母亲商讨一二。”顾氏不急不缓的说着，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看着老夫人不动声色的神色，心里很是有些打鼓。
华老夫人靠在炕头的大迎枕上，静静听着二儿媳妇的话，半晌没有说话。
“母亲？”顾氏小心觑着老夫人，老夫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让顾氏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嗯。”老夫人淡淡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才开口：“这事你跟老二商量过了吗？”她知道这事也是白问，这样的大事顾氏肯定是跟儿子商量过了的，果然----
“是，儿媳跟老爷提过，老爷也看重恒哥儿。”
对于顾氏的话老夫人不置可否，她想了想又问：“你们觉得哪个丫头合适？”
这是有些松口的意思了，顾氏很是高兴，笑道：“我们也只是有这么个想头，还要请父亲母亲定夺。”
老夫人点点头，摆摆手道：“我知道了，等你们老伯爷回来我跟他提提，到时再说。”
目的达到，顾氏也很干脆的起身行了一礼：“多谢母亲，母亲歇歇，儿媳告退！”
出了房门，顾氏感觉今天的阳光不是往常般灼热，格外温熙起来。
“老夫人，您真打算把府里姑娘许给那顾家哥儿？”
刚才人多还不觉得，现在人都走尽了，屋里冰盆多，感觉有些凉飕飕的，水嬷嬷给老夫人搭了件薄毯，轻声问道。
“你不是不知道，老伯爷从小就喜欢顾家那孩子，后来顾府落难，老伯爷还到处奔走相帮，现在他回来了，又因为那事，老伯爷就更看重他了，经常叫到书房说话，我看这府里嫡亲的孙子他都没这样关心过。罢了，左不过一个庶女。”
“我们老伯爷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也是看着以前跟老国公爷的交情上才如此相帮的。”
“都几十年我还不知他的秉性？随他去吧，这么大把年纪了，也折腾不了几年了。”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老夫人老伯爷是要长命百岁，看着重孙重孙女嫁娶的，说什么丧气话呢！”
老夫人噗嗤笑出声来：“我可不想成为老妖精！”
主仆俩笑闹了几句，水嬷嬷见老夫人精神有些短，就退了出去。
***
“五姐姐，我听说你在林大舅家得了一本琴谱，是真的吗？能否让妹妹们开开眼？”华嫦快走几步，一把抱住华好的一只胳膊，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她，眼里写满渴望。
华好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她是在外祖母那里得了一本失传已久的琴谱，但这事她没对任何人说起，华嫦就知道了？看来，梧桐苑是该清理一番了。
“怎么啦五姐姐，是妹妹的要求过分了吗？我们也只是好奇，想看一眼而已。”华嫦扁扁嘴，委屈的道。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其实她们也很好奇，特别是华婵。要是以前这样的事，她肯定居高临下的睥一眼就走，但今天她很是心痒华好的那本琴谱，也想看看。
“外祖母是送了我一本琴谱，我也还没看过，要是姐妹们想看，明天我带过来让大家看看。”华好勉强一笑，特别着重外祖母送的这几个字，是告诉她们，这是她外祖母送的，希望她们别打主意，不是华好小气，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是首次发生，以前这几个人要是听说华好得了什么好东西而她们没有的，就用这样或那样的借口借走，归还的次数很少。
026：决定
“那太好了，谢谢五姐姐！”华娥不知是没听懂华好的话还是怎么的，没在意的欢快道谢，拉着双胎姐姐华嫦走了。
华婵淡淡的睥了眼华好，也走了。华娇甩开二姑娘华娴的手跑了过来，担忧的望着华好；“五姐姐！”
华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我无碍，走吧，等下迟到了。”
华娇不知她怎么还笑得如此云淡风轻，要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明目张胆的觑视，那她不气死才怪。
华好仿佛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对她调皮的眨眨眼睛，逗得华娇噗嗤一笑，两人手拉手往月华院去。
华府姑娘们的闺学有四个先生轮流教导，逢双学书画，逢单学琴棋。今天逢双日，上午是蒋先生教导课程，除了女四书，《论语》《孟子》《礼记》《春秋》等也是要学的，不过先生教了，能学多少在于你。
上午学了两个时辰的《左传》，听得众姑娘昏昏欲睡，先生布置了十篇大字的作业就散学了。下午还有两个时辰的绘画书法课，至于女红，这是每天都要学的，专门请来教导姑娘们绣艺的张师傅讲解一个时辰的课程，其他时候随意，毕竟伯府的姑娘能提针就好，没必要学得太精，下面的丫鬟婆子也不是摆设。
散了学，华好跟姐妹们告别，带着碧瑶往玉和院去。
“姑娘来了！”林氏身边的大丫鬟清珞热情的把她迎了进去。
“清珞姐姐，母亲不在吗？”华好进屋，没看到林氏好奇的问。
“夫人去云安堂了，刚才老夫人身边的安儿姐姐亲自过来传话。”清珞给华好上了一盏碧螺春，笑着回道。
华好点点头，没再过问，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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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堂的花厅，林氏顾氏陪着老夫人喝茶聊天，一边是老伯爷跟几个儿子在说话。
“老二家的今早来说的事你们母亲已经跟我说了，我也有这个意思，虽然顾家小子如今是没什么功名在身，不过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他的能力你们也是亲眼看到的，就拿上次那事来说吧，要是没有顾家小子当时在场，我们伯府不知会出什么样的乱子，这事不用我说你们心里也是清楚的。如今人家想与我们府结亲，这是好事，今天叫你们过来，只是让你们心里清楚，别到时候搞得怨气恒生。”老伯爷大刀阔斧的端坐，说话也是直接了当。
下首华家几兄弟互相望了望，四老爷没有吭声，这事论不到他发言，因为他最大的女儿只是十岁，还没到可以与人说亲的年纪，三老爷也没开口，虽然的他双胞胎女儿十三岁了，不过与顾长归来说太小了，再说三老爷生性寡言，这样的场合他基本能不发言就不开口的。五老爷又不知到何处游历去了，五夫人纯粹只是一个听客。
“不知父亲相中了哪个丫头？”华正海不好开口，大老爷华正清开口问。
这边说上了，那边女人们也停下话头侧耳倾听。
“府里适龄的姑娘有哪些？”老伯爷侧头问老夫人，不怪他问，府里的事伯爷是很少过问，孙子也就罢了，到底有多少个孙女他也是不知的。
老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适龄的有大房的四丫头和五丫头，四丫头刚过十四，五丫头还没满十四。二房的二丫头马上及笄，三丫头跟四丫头相差两个月。”老夫人想了想，道：“三房的双胞胎也慢十三了。”虽然十三岁有点小，不过也可以议亲了。
顾氏微微一笑，看来老夫人已经有数了的。
“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都是庶出，五丫头是嫡出。”老夫人再补了一句。
老伯爷摆摆手，其他他不知，但五丫头他是知道的，毕竟那么一个漂亮的嫡亲孙女，他也是有印象的。
“现在的形式你们是知道的，皇上年纪已大，做事更难以琢磨，三位皇子都各有优势也各有劣势，我们伯府这么多年一直不上不下，再这样下去，我怕会渐渐败落，那时我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老伯爷说起另外一个话题。
“父亲----”其他人都还有些懵，华正清华正海兄弟毕竟是在宦海沉浮的人，马上就知道老伯爷的另一层意思。
“我们伯府不能在沉静下去，是该换个方式了。”老伯也叹了口气。
其他人也回味过来老父的意思，四老爷小心询问：“父亲的意思----，那您是看好谁？”不怪四老爷有其他想法，刚才还在问府里适龄的姑娘们，马上又说起这事，这不得不让人多想，有什么比联姻来得更方便更直接的吗？
老伯爷摇摇头，看着大儿子二儿子说道：“二丫头三丫头毕竟是老二的庶女，身份上要差一些。有些委屈了顾小子，老大，你看你们房----”
老伯爷的话让林氏脸色一白，他们大房就只剩两个姑娘，四姑娘是庶女，听老伯爷的意思是要自己的好姐儿了？
华正清也看向林氏，见她脸色很不好看，想了想说道：“父亲，五丫头年纪还小，与子恒年岁相差较大，四丫头也是不错的，在外面还有才女的名声，我觉得与子恒也是相配的。”
对那个才气斐然的孙女，老伯爷虽然没怎么关注，但也是知道的，再听儿子都如此说了，想了想也就点头同意了。
决定了这事，林氏脸上有笑了，顾氏却有些失望，刚才听老伯爷那样说，她还以为能帮侄子争取到最好的，不想却来了个翻转，但也知道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伯府讲旧情了，人不能太过贪心。
云安堂的事，府里几个当家主子都心知肚明，对顾长归的态度又好了许多，但小辈们却是一无所知的。
很快，二姑娘华娴的及笄礼到了。
二姑娘不占长也不占嫡，在二房也不是很受宠的角色，及笄礼当然不能跟大姑娘华婉的相提并论。但顾氏毕竟不是苛待庶女的嫡母，也是尽力为她操办，不过因为上次发生在伯府刺杀的事件还没过几个月，伯府也不好大肆操办一个庶女的及笄礼，即使二夫人顾氏操办了，能不能请来几个人还不一定呢，毕竟好多妇人到如今都还心有余悸，以其倒时发出帖子没人来引起尴尬，还不如自家聚聚自在。
027：教妹
“姑娘，时辰不早，收拾收拾赶快过去吧，去晚了不好！”碧露看着靠坐在榻上翻着书籍的华好，有些着急。
“我看是碧露姐姐忙过去凑热闹，还拿姑娘当幌子。”二等丫鬟香巧半真半假的开着碧露的玩笑，眼睛却不着痕迹的觑着主子。
华好又翻了一页书，对于下面丫鬟们无伤大雅的争斗，她一般都当中没看到，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只要不背主或误事，她都不会去管的，毕竟有竞争才能绷紧神经办事，别说残不残酷的事情。
“我跟姑娘说话，你一个二等丫鬟插什么嘴？你自己的事情都办好了吗？”碧露是有些贪玩，自己的心思被一个小丫头不客气的在姑娘面前披露，有些恼羞成怒，训斥起人来也不客气。
“奴婢自己的事自然是办好了的，姐姐生什么气？不是就不是呗，奴婢也没说什么。”在姑娘面前被碧露毫不留情的训斥，妙云有些委屈，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今天说这话也是逾越了，只是嘟囔了几句就不敢再开口了。
“好了，不是说要去紫霞院吗？有闲心在那吵嘴。”华好手中的书一丢，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丫头。
见姑娘开口了，两人都不敢再争辩，忙过去一起服侍华好穿鞋。
“你们俩没有规矩，在我面前就吵扰起来，每人罚没一个月月例，你们可服气？”华好没看她们，穿上蓝底绣花串珍珠绣鞋，淡淡的道。
“是，奴婢领罚！”两人不敢有异意，也知道是自己狂妄了，都甘愿领罚。要是今天这事让林嬷嬷知晓，那就不是罚一个月月例的事儿了。
见俩丫头知错，华好也不在说什么，对着半人高的水银镜面照了照，里面一个十三四岁的妙龄女子与她对望，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即使她十几年来力求端庄，看人时也是似嗔非嗔，脉脉含情的样子。巴掌大的小小瓜子脸，白玉无瑕，小巧琼鼻，如同樱花盛开的唇瓣微微嘟起，好像随时待人采撷。
抿了抿有些微乱的鬓发，对于拥有这样一副出色的容貌，华好不止一次庆幸自己身在昌宁伯府，家里的父母兄姐对自己是真心疼爱，长辈们也是很端方的人。华好生在簪缨世家，也知道有些人家家里要是有出色的女儿，那是准备送往更高处为父兄亲族谋好处的。
华好收拾妥当，看时辰确实不早，就带着碧瑶碧露往二房方向而去。
“姑娘，那是表少爷？”还未走到萧寒院门口，碧露悄悄扯了扯华好衣袖。
低头默默数着地上青石板块数的华好被人一拉扯，马上停下脚步，抬头望去，见前边几步开外确实站在两人，是顾长归和经常跟在他身边的小厮。
华好心里微微一紧，但也不好当着没看到，只得移步上前福身行礼。
“顾表哥！”
顾长归望着面前的小女孩，在他眼里，华好真的是小女孩儿，只到他胸前的身高，每次见到时怯生生的模样，虽然努力板着那张漂亮得过分的小脸，但顾长归是什么人，怎能感觉不到她对自己的惧意？
顾长归点点头，没准备开口说话，错身大步走了。顾白对着华好行了一礼，也跟着走了。
“什么人嘛？姑娘降低身份主动跟他们打招呼，却如此怠慢，真是不知所谓！”看着那主仆俩的背影，碧露跺跺脚小声嘀咕。
“顾表哥是华府表少爷，这样的话我希望下次不再听到。”华好冷冷的睨了一眼气愤的碧露，一甩袖也走了。
碧露突然被自己主子发难，一时愣愣的回不了神，见着主子远去的背影，委屈的眼眶都红了，但她是奴婢，也不敢跟主子矫情，忙把眼泪憋回去，疾步跟了上去。
华娟华妩都是二房的庶女，就被安排住在一个院子里。来参礼的姑娘们都先到二房的正院萧寒院。
“我看你跟顾表哥前后脚进来，你们是一起的吗？”华好刚给顾氏请过安，华嫦就凑了上来，掩嘴好奇的询问。
“没有，我们只是在门口遇到了，打了过招呼。”华好笑着道。
“五姐姐，你胆子真大，还跟他打招呼，我就很怕顾表哥。”华娜拿起一快蛋黄饼往嘴里塞，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佩服的对着华好的。
华好看她可爱的样子，笑着摸摸她的头，道：“顾表哥又不会吃人，有什么可怕的？何况不是遇到了吗？总不能当着没看见不是。”
“我知道顾表哥不会吃人，但我还是很怕他，我还听说他杀人如麻，五姐姐，这是不是真的？”
“十二妹，这些乱七八糟的闲话你是从哪儿听说的？”华娇走过来，刚好听到华娜的问话，脸色就不好了。
顾长归是她嫡亲表哥，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位冷冰冰的表哥，但也容不得有人污蔑，所以说话的语气就有些不好。
“十二妹年纪还小，你别吓着她了。”华好见她沉着脸，把她拉坐在自己的旁边，笑着劝解。
华娇见她如此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僵着脸跟华娜道了声歉，就没再看她了。
华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转过头安抚被华娇有些吓着的华娜，柔声道：“十二妹妹，你还小，不能人云亦云，你想想，顾家表哥只是没像其他哥哥一样跟你玩笑，他也没做什么可怕的事不是，再说了，前几个月他还帮我们打跑了坏人，你说这样的人能是坏人吗？”
华娜想想，顾家表哥确实只是脸有些冷，不爱笑而已，他确实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这就是了嘛？作为世家姑娘，要有自己的看法想法，不能下人们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信以为真了，那不是一个世家姑娘该有的品质。”华好见她懵懵懂懂的，很耐心的说教。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华娜很羞愧的低下头认错，小模样很是可爱。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你七姐姐也不会生你的气，是吧！”华好扯了扯华娇，华娇笑着点点头，还把自己面前的一盘子点心送给华娜，姐妹几个又说说笑笑起来。
挑起话头的华嫦见这边几个姐妹没人理她，心里暗哼一声，无趣的转过头找其他姐妹说话去了。
028：庆生
华娟的及笄礼很快就结束了，来的几家夫人被顾氏招呼在花厅吃茶玩牌，姑娘们则转战华娟和华妩所居的紫霞院。
一踏入紫霞院，入目的就是覆盖半边院子的翠绿碧藤。
“二表姐，你们这一院的紫藤萝真是壮观，要是在花期时，该当如何美不胜收！”何秀珍在绿茵底下绕了几圈，啧啧赞叹，看得出她不是虚伪夸赞，是真的喜爱。
华妩抿嘴一笑，道：“表妹谬赞了，我们这里也只算普通，要是你看过几位妹妹的院子，还不知如此赞美！”
华府几位姑娘的院子确实各有特色，华婉住在芷清苑，因她喜欢兰花高洁的品格，芷清苑里种了好多种兰花。
华妩华娟姐妹的紫霞院在紫藤花开时，整个院子如同天边霞彩，美不胜收。
华婵虽然是庶女，但她有个才女的名头，又得大老爷的宠爱，她的梅香阁周围种了好几颗品种稀有的梅树，冬日梅香扑鼻。
华好的梧桐苑，两棵大梧桐树，不禁意义好此树也难得。
六姑娘华如是三房唯一的嫡女，父母也是有钱人，就另外给她建了座院，取名繁花阁，这里真的是繁花似锦，华如没有特别喜爱那种花，但她喜欢大朵花，四夫人宠爱女儿，就给她收集了好多品种的花，请懂花草的婆子专门负责打理，别说，还真有不少的稀有品种。有赵粉、软玉温香、魏紫等名贵品种的牡丹，还有白牡丹、玉翎管、瑶台玉凤等菊花，反正都是大如碗盘侬丽娇艳的花。
七姑娘华娇的思水轩特点就是一汪清池，里面种满了亭亭玉立的荷花。
华嫦华娥姐妹是双胎，也是三房唯一的女儿，住在蔷薇院，顾名思义里面也是种了好多的蔷薇花，不算出彩，却也不差。
五房的哥儿姐儿都还小，都还跟着自己的母亲住。只四房的庶女最多，四夫人李氏商户出生，目光也要短浅一些，对这些庶子庶女看不上眼，三个庶女华娴华娆华娜被她全都挪到一个院子------听雨轩。
名字是挺好听的，不过院里没什么看头，只窗前种了一大丛芭蕉，对于伤春悲秋的才女才子来说，雨打芭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诗兴愁绪，但对几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就有些冷清了。不过几人整天吵吵闹闹，也不觉孤独。
“你们真好，每人都有自己的院子。哪像我们家，不同房的姐妹都挤在一个院子，一点空间都没有。”何秀珍羡慕的道。
何秀珍是华好二姑妈的女儿，这位二姑妈是庶出的，嫁给了兵部员外郎家的次子。
兵部员外郎虽然有实权，但也只是五品京官，在这个权贵遍地走、富户多如狗的京城，能有一个四进大院落就很了不起了。
何员外郎家人口也是很发达，几代下来，房屋住所算不得拥挤，但要如昌宁伯府这样的勋贵世家每个姑娘都有自己的院子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何秀珍就很喜欢外祖家，每次来都不想回去。
“表姐要是喜欢，就多住几日，你跟我一起住可好？”华如抱着何秀珍的胳膊撒娇。
四老爷跟二姑奶奶是同一个生母，华如跟何秀珍的关系亲近也不足为奇。
“好啊，母亲也让我替她给外祖父外祖母尽尽孝心，姐妹们别嫌我烦就好！”何秀珍笑着道，其他姑娘当然点头欢迎，何秀珍经常在伯府小住，她们都已经习惯了。
作为主人的华娟华妩姐妹俩招呼姐妹们吃茶吃点心，大家把自己送的礼物纷纷递给华娟。
小姐妹间的东西都不贵重，或是自己绣的香囊绣帕，或是一对珍珠耳坠，最名贵的要数华如送的一支赤金镶红宝石步摇，华如的大方足可以窥见四房的富有。
华娟都高高兴兴接了并道谢，姐妹又说笑了一阵，就有小丫鬟来禀报席面来了。
二夫人单独给姑娘们开的一桌席面，吩咐抬到紫霞院来，说是难得机会让姑娘们尽兴，别拘束着了。
众人都忍不住小小声欢呼，华娇提出有席面没有酒哪成？让丫鬟把他们从外带回来的桃花酿抱一坛上来，丫鬟犹疑了一阵，终于拗不过姑娘，回去抱了一大坛桃花酿。
这下姑娘们是真正的欢呼出声了，平时她们就很少碰酒，难得有此机会当然是兴奋异常。
华好纤纤玉指端起小小酒杯放入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甜甜的，没什么酒味，入口还有一股子桃花甜腻的香气。
“怎么样五姐姐？这是我母亲的秘方酿制出来的，最适合女儿家饮用。”华娇见她喜欢，挨了过来自豪的问。
“是很不错！”华好点点头，又倒了一小杯。
“喜欢就多饮点，这样的机会难得，我母亲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的。”华娇得到肯定很是高兴，又给她倒了一被，两人碰了碰，抿嘴笑了。
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等各自的丫鬟发现不对时，自家姑娘已经双颊酡红，眼神迷离了。
“姑娘，你醉了？！”碧露忙扶住华好，见她呆呆的，心里又是惊又是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真好喝，七妹妹，再给我倒一杯！”华好砸吧着嘴，自言自语的道。
碧露看她这样就知她醉得不清，忙扶住她的胳膊，准备把人扶回去。那边姑娘们的丫鬟也在招呼自家主人，见平时端庄稳重的姑娘们都喝醉了，害怕被主母罚，一个个都快哭出来了。
还是华娟年长一些，况且她是主人，比几位姑娘节制一些，现在人还清醒着。
“你们都别慌，夫人答应把酒送过来就料到会有这一朝，你们去找婆子把肩辇抬过来把姑娘们送回去，歇息一晚就没事了。”华娟揉揉额头，轻声安抚慌乱无助的丫鬟们。
几人一听，心神一定，也不慌了，忙跑出去找人，不一会儿就有婆子抬着单人小轿过来了，在丫鬟的帮助下把姑娘们扶上小轿，抬着回各自的院了。
华好去了一趟茅厕，回来人都走光了，就她一个人走得最迟。
“姑娘，你头疼不疼，有哪里不舒服的吗？”碧露走在小轿旁边，担忧的问，边叮嘱两个粗使婆子走稳一些，别颠着姑娘了。
“我无----”华好刚要张开说话，突然较辇停住，她忍不住身子一晃，晕晕乎乎的脑袋更晕晕乎乎了。
“怎么停了？”头不舒服，华好有些着恼，掀开帘子问道。
029：醉酒
“姑--姑娘，遇到顾表公子了，我们要不要打过招呼？”碧露有些结巴。
“哦---，顾表哥呀！”华好抚着脑袋，掀开帘子就要下轿，但她身子不稳，脚一滑差点从轿里滚落下来，唬得碧露三魂去了六魄，忙一把扶住了她。
几步开外的顾长归也是一惊，差点迈出步子。只见摇摇晃晃的小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朝他这边挪了过来，真的是挪，因为她都没走直线了。
“顾表哥安！”平时娇软的嗓音似乎在蜜里泡过，甜的让人发麻，顾长归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想离她远一点。
“五表妹！”看着那双水雾雾的桃花眼，顾长归不知该说什么，因为此时这双眼睛比平时还要无辜还要胆大。
“表少爷，我们姑娘有些高了，还请恕罪！”碧露见平时稳重的姑娘此时呆呆傻傻的样子，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当着外人也不好直接拉走，硬着头皮开口。
顾长归看着与刚才不大相同的小姑娘，了然的点点头。碧露很是尴尬，请了一声罪，使劲把自家丢脸的姑娘拉回轿辇，匆匆走了。
顾长归望着渐行渐远的小轿，抿直的唇角破天荒的往上勾起一个弧度。
“公子，走吧，姑太太要等急了！”顾白开口提醒。
顾长归收回视线，抬腿往里走。二房的仆妇丫鬟见他走来，远远的就矮身行礼，顾长归目不斜视的往顾氏待客的花厅走去。
“姑母！”顾长归行了一礼。
顾氏摆摆手，屋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顾氏笑望着他半天不语，把老神在在的顾长归都看得头皮发麻起来。
“姑母唤我过来，有事要说吗？”顾长归再开口问。
“上次我跟你提的事已经有眉目了，老伯爷很看重你这你是知道的，我们府适龄的姑娘是有几个，不过都是庶出。阿恒，要是以前我们家，别说伯府庶出，就是配公主郡主你也是配得的，可现在----”想起伤心事，顾氏忍不住抹起泪来。
“姑母----”顾长归无奈的叫了一声，却不知如何劝解她。
“看我，说这些做什么呢，没得让你也跟着不好受。我让你过来是要告诉你一声，你姑父已经跟老伯爷提过你的事了，老伯爷决定把四丫头许配与你。虽然婵姐儿也是庶出，但她是世子的亲生女儿，以后对你也有帮助，再说那四丫头只是出身差了一些，品貌在府里也是拔尖的，在外还有才女的好名声，世子对她很是宠爱，你觉得如何？”
顾长归只静静听着，最后顾氏问他意见时也只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一切听从姑母安排，姑母看重的人想必是不差的。”
顾氏见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你这孩子，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怎么就不知道上点儿心呢？你呀，就是这一张冷冰冰的脸，以后夫妻之间相处要是还这样可如何是好？你也要有些情绪才好，免得吓坏了人家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听到顾氏提到吓坏娇娇弱弱的小姑娘，顾长归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张如花娇颜，每次见到他时虽力求平静，但顾长归还是能感觉到小姑娘是有些怕他的。但刚才遇到时却一点都不怕他了，还主动下辇跟他打招呼，傻傻愣愣的很是让人稀奇。
“阿恒，阿恒？你在想什么呢？”顾长归回过神，见顾氏满脸疑惑的望着他。
他拧了拧眉，站起身道：“我知道了，一切单凭姑母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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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娟及笄礼过后不久就进入了冬天，人们纷纷换上了小袄。北方的冬天比其他地方都来得早一些，此时外面也是寒风潇潇，偶而还有些许小米粒般的雪米粒簌簌降落。
一道冷冽寒风趁着吱呀开门声裹携进来，碧瑶抖了抖身上的寒气，走到烧得旺旺的炭盆边，伸出双手烘烤，直到身上的寒气去尽才绕过绣美人醉的三开檀木大屏风进入内室，一股暖流铺满而来。
一位身着对襟如意云纹宽袖长衫，下着藕荷色月华裙的妙龄少女叙靠在临窗大炕上，素白玉指轻轻翻动着一本诗集，听到响动缓缓抬头看过了，见到是她复又低下头，淡声问了句：“回来了？”
“姑娘！”碧瑶向前福身行礼，还不等华好开口她又低声把事情都禀报一遍。
“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大爷屋里的清芊姐姐和代丝姐姐发生争执，闹得还挺凶的，都惊动了夫人，夫人被气得不轻，一气之下就把两人都给发落回家了。”
华好一愣，手中的诗集差点掉了下去。
“这么严重？听说因为什么吗？”
碧瑶眼光扫过四周，见屋里就主仆两，又凑近几分才低声道：“说是大爷昨天不是跟同窗去那什么宴会了吗？酒有些多，回来都是被木禾搀扶回来的，后来不知怎么的，清芊姐姐在大爷的书房发现代丝姐姐与大爷搂抱在一起，就---就是那么回事，清芊姐姐不知怎么想的，恼怒之下既然闹僵起来，最后惊动了夫人，夫人气恼之下就把两人关押起来，今天就叫她们娘老子来领人了。姑娘，这事府里众人都传遍了，肯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说闲话，不然大房自己内部的事哪那么快就传出去了。”说道最后既然有些愤愤不平。
华好叹了口气，看书的心情荡然无存，把手中的诗集往黄花梨卷草纹腿炕桌上一丢，边下炕趿鞋边道：“我们去母亲那里看看吧。”
碧瑶知道姑娘担心夫人，忙应声快速的给她穿鞋，又端来温水净脸敷面，换了一身窄衣领华棉小袄。
“姑娘，外面天冷，把这个披上！”碧瑶抱过一件纯白狐狸皮大氅给她披上，毛绒绒的领子把华好巴掌大的小脸遮去了大半，只余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和弯弯的两叶柳眉。
华好失笑，扯了扯宽大的衣摆，道：“现在就穿这个，过段时间改怎么办？”
“姑娘可别小看这个天，下雪米粒可别下雪天冷多了。刚才奴婢在路上遇到六姑娘，她都穿上貂皮大氅了，姑娘这个算什么？”
华好了然的睥了她一眼，原来这丫头是因为在跟六姑娘攀比，她无奈的戳了戳她的头：“你别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六妹妹是六妹妹，我是我，况且四叔和四婶都是有身家的人，他们给自己的女儿买些好东西也是应当应分的。”
030：客人
四老爷华正溪不喜文不喜武，就喜好陶公之术，且他很有天赋，在岳家的帮衬和伯府背景下，生意是越做越大，虽然大半都上缴公中，但私房肯定是不菲的。
几房夫人中，四夫人的陪嫁又是最丰厚的，可以说整个伯府四房最有钱，姑娘当中，六姑娘也就最富有了。
但碧瑶就是想不开，她总觉得自家姑娘是府里大房的嫡出姑娘，除了大姑娘，自家姑娘就是最尊贵的人儿，怎能让六姑娘比下去？为此，碧露没少在华好耳旁嘀咕。
华好到玉和院的时候，见到平时规矩的仆妇丫鬟们比平时还更加严峻，走路都是垫着脚跟。
“娘！”华好掀帘走进暖阁，见林氏懒懒的歪在炕上，忙上前靠在她身边轻声的唤道。
林氏撩开眼皮，见是自己娇娇的女儿担忧的望着她，心里的郁气顿时肖了大半。
“这么冷的天怎么过来了？”林氏坐直身子，爱怜的拉过她的手，感觉暖暖的才放下心来。
华好忙把一个妆花大迎枕垫在她的腰下，笑着道：“不冷，我穿着大氅，手里抱着手炉。”
“你这孩子，我不是使小丫头过去告诉你不用过来了吗？外面还下着雪。”林氏揽过她搂在怀里。
“我想娘了！”华好爱娇偎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很是满足。
“刚才我见母亲怏怏的，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华好有些担心的问。
“我没事。”林氏摇摇头，望着怀里娇美如花的女儿，心里是又自豪又担忧，女儿这么美不知是福是祸，现今世道对女子多不公，要是长相平凡一些，嫁入夫家相夫教子，即使夫君将来纳多少美妾，只要有伯府在，女儿肯定是能坐稳主母位置的。
但女儿这样貌美，男人都是喜欢皮相的，但红颜易逝，一个女子的容貌能保鲜多久？况且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一个女人没有得到丈夫的宠爱不可怕，可怕的是得到过又要失去，那对于一个敏感纤细的女人将是如何痛苦的折磨。
想到自己教养长大的女儿将会受那样的苦楚，林氏都不敢想象了。
“娘，您怎么啦？”华好见母亲望着她发愣，脸色也变化不停，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的问。
林氏望着懵懂美好如娇花的女儿，心里似乎下了某种决定，摇摇头拉着她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边，情况大概跟碧瑶打听来的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心大的丫鬟看到自家公子宿醉而归，想拨过锦衣玉食的前程，看机会难得就爬床了。又被另一个心大的丫鬟发现闹僵起来。
“那清芊在娘这里这么多年看起来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人也长得不错，娘就想给她一个体面，让她去服侍你大哥，想着等大奶奶进门也好帮衬一二，不想才去了几个月就变成那样了。要是个懂事的发现这样的事想法子掩盖过去再回禀给我，我也好处理，她却不管不顾跟那代丝打闹起来，把本来一庄小事闹大，现在可好，全府的人还不知怎样看我们大房的笑话呢？你祖母那里等下我还要去回禀她老人家，她老人家还不知要如何训斥于我。还有那代丝，我就看她不是个安分的，想着过段时间就打发出去配人，不想这小蹄子竟先我一步行动，真正是可恨可恼。”林氏越说越咬牙切齿，很是生气。
“娘，你是当家主母，下人不听话打发出去就是了，没得为了几个不服管教的下人气着自己。”华好静静听着，等她发泄完了才柔声安慰。
“阿好说得不错，我不生气，那些小蹄子不听话就打发出去，有的是人进来伺候。”
“娘这样想就对了，等大嫂进门也可以帮你分担，你只要安享儿孙福就是了。”
华好的话让林氏心情舒坦，母女两又说了一通华敏成亲时的琐碎事。
华婉出嫁以后，林氏就把经历都放到了为华敏相看上了，天天大宴小宴的跑，因华敏要走文官的路子，最后定下的是吏部侍郎陈大人家的嫡长女陈玉绮。
“等你大嫂进门就该操心你的事了，你已经快满十四，娘想多留你几年，但早早相看起来也好，娘一定为你相一个好人家，让我儿一辈子顺遂无忧！”林氏宠溺的搂着儿女保证道，想到过不了几年，自己捧着手心的宝贝就要嫁入别人家，心里是一阵不舍。
“娘----”华好羞得满面粉红，抱着林氏的手不依：“我不要嫁人，我要陪父亲母亲一辈子！”
“你这孩子，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理儿？”林氏被女儿逗得止不住的笑。
“我就不嘛----”
“好好好，都依你！”
母女笑闹一通，林氏心里的那点烦恼在女儿的缠磨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满心的欢喜。
“夫人，老夫人有请！”林氏跟前的二等丫鬟青黛掀帘进来低声回禀。
“有什么事吗？”林氏皱了皱眉，不怪她奇怪，老夫人很少使人来请她过去。
“听说是老夫人那里来客人了？让几位夫人过去见客！”青黛轻声答道。
母女对视一眼，林氏站起身给华好理了理鬓发，笑道：“阿好也跟母亲过去看看吧！”
华好诧异的看了林氏一眼，以前这些事母亲很少让她知晓，但她也没多想，颔首应承。
各自的丫鬟给自家主子穿上大氅，林氏吩咐把昨天她从库房里找出来的那个镂空雕花暖手炉给华好带上，等收拾得暖暖和和才拉着她往云安堂去。
老夫人的暖阁已经坐满了娇客，母女两给老夫人问安，又跟几位婶婶见礼。华好瞥眼过去，看到一个身穿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的妇人笑眯眯的望着她们。
“这是承恩侯家的世子夫人，过来见礼！”老夫人笑呵呵的对着华好招手，华好了悟，是皇后的娘家，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声称世子夫人安好。
承恩侯世子夫人看到华好，眼前一亮，侧头笑问老夫人：“老夫人，这是您哪一位孙女？真正是花一样的人儿！”
“夫人谬赞了，她小孩儿家家的当不得夫人如此夸赞！”老夫人心里自豪，但嘴上还是谦虚，后又介绍道：“这是老身五孙女，闺名好！”
“好姐儿？名字取得好，真是人如其名！好孩子，首次见面，这是伯母的一点小心意，你拿着玩吧！”说着就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水头纯净的碧玉镯子，拉过华好的手直接套了进去。
华好悄悄瞅了母亲一眼，见她点头，才露出一个温驯的笑容，柔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