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敌袭
华好拧了她的手一把，嗔道：“油嘴滑舌，夫人我管不了你，看来是该找个人管管你了。”
“哪能？奴婢就服姑娘管，姑娘也要管奴婢一辈子。”
主仆几人说笑着很快过了一天，顾白他们也在天黑前回来了。顾白担心着华好，今天没敢走得太远，所以也就一无所获。
华好看到光是他们几个回来，虽然脸上笑着，但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次日顾白等人又早早出门了，华好畏冷，和碧瑶两人窝在暖烘烘的炕上不下地。
“还好我们落脚的这家是有炕的，不然这几天可如何过？”华好双手缩在被子里笑说道。
碧瑶顿了顿，还是说道：“夫人，这北方家家户户都是有炕的，大小些而已。”
华好一愣，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主仆俩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又同时噗呲笑了起来，这时外面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猜想应该是热爱串门的碧露回来了。
果然，就见碧瑶突然掀开门帘跑了进来，白着脸扑到华好跟前，打着哆嗦道：“姑，姑娘，城破了！”
哐当一声，碧瑶手中的茶壶掉到地上，华好的指甲也狠狠的掐入掌心，她却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痛，颤着声音问：“你，你说什么？”
碧露哇的哭出声，“姑娘，城破了，平城被戎兵攻破了，奴婢刚从外面回头，听到那些人说的，现在戎兵在大肆屠城，只有少数老百姓逃了出来，奴婢就是在路上遇到这些人才知道的呀！”
“什么？屠城？”华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是，戎兵打进城去，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姑娘你出来一看就知是否属实！”
华好一下子掀开身上的棉被，趿上一双绣鞋就匆匆往外跑去，跑到庭院中抬头一看，平城上空隆烟滚滚，把整个天空都染成黑色。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对方的粮草已经被烧毁了吗？为什么一下子就被攻破城门了？”华好仰头望着平城放下喃喃自语。
“夫人，我们现在改怎么办？现在外面可乱得很，戎兵梁兵还有逃难的百姓到处都是，我看我们这里也不是很安全。”碧瑶忧心的说道。
华好拉了拉衣领，呼呼的冷风外衣领里灌，感觉身子都要冻僵了，她垂着头默默往屋里走。
“能怎么办？顾白他们又还没回来，现在只剩我们主仆三人，还有一个老车夫。我们能外哪儿去，再说你没听到碧露说得嘛？外面可能还没有这里安全，先等顾白他们回来再说，还有，告诉老张头，警醒一些，要是发现什么风吹草动马上进来禀报！”
“是！”碧瑶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应了声是就推门出去了。
主仆仨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惬意，团团围坐在炕上，惊头惊耳，一有个风吹草动都惊慌不已。
即使如此小心，但今天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一天。正当主仆仨神经紧绷的时候，老张头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夫、夫人，官兵来了，快跑！”
碧露吓得一个哆嗦，华好一把拉起两人，身上的衣服鞋袜是早就穿好了的，主仆几人匆匆就往后门跑去，当路过灶台的时候，华好突然顿住了脚。
“夫人？”碧瑶回头看她。
华好话也不多说，拉起两人就往里面走，弯腰抓起一把灶灰就往两人脸色抹，又抹了自己几把，彼此一看，再也看不到原先的花容月貌，只有三个蓬头垢面的农妇。
碧瑶两人也反应过来华好的意思，要是以她们的相貌，特别是华好的，那无论是遇到流民或是敌兵，都只有堕入地狱的可能了。
“张大叔，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你是个老苍头，对方看到你也不会太过关注你的。”华好对老张头说道。
“夫人，让老奴跟着你们吧，虽然老奴不中用，但关键时刻还能挡一挡。”
华好却摇摇头，“不用，你就留着这里，要是顾白他们回来，你就告诉他们我们往后山去了，免得他们找叉了地方，那样我们又要多受罪。”
刚两句话的功夫，外面已经传来踹门声还有高手喊叫的声音。顾不得多说，华好退了老张头一把，拉着碧瑶碧露匆匆打开后面外后山跑。
平时走几步路就喘的几人现在却跑的飞快，也不管脚下是不是嗝脚，她们跑出一段路都还能听见后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有女眷-----跑了----老头-----”
听那声音洪亮如钟，主仆几人更是吓得不轻，只埋头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后面渐渐没有听到声音。
“夫，夫人，您怎么样了？”碧瑶拉着华好担心的问。
华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别说回话，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喘了好一会儿气，感觉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脏渐渐恢复了平静，抬头看了四周一眼，到处是参天古木，荆棘条藤。
“我们这是终于逃脱了那些人？”华好问。
碧瑶侧耳倾听，没听到脚步声说话声，只有树叶哗哗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鸟叫虫吟，还有不知什么东西在草丛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虽然好像没有人追来了，但----
“姑、姑娘，我怕！”
等紧要的威胁已过，三人又恢复了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此时在这荒山野岭，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又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去，三人是怕得要死。
“呜-----”
“嗷------”
不知是虎叫还是狼鸣，吓得三人紧紧抱在一起想昏死过去。
“别，别怕，也许是我们听差了，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些小鸟小虫什么的，不怕不怕！”华好被两人挤在中间，极力安慰着两人，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的恐惧。
似乎是回应她的异想天开似的，一声‘嗷呜’又远远传来，最可怕的是，她们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老大，那边好像有人!”
三人一惊，忙站起身急急往上跑，可还没跑出几步，华好脚下一个打滑，身子腾空，一个天旋地转，不知滚了多久，似乎是一瞬间的事，又似乎过了一个辈子般漫长，脑袋一疼，晕死过去前她似乎听到顾长归的嘶吼。
228：战胜
“这都三天，怎么都还没醒来，大夫，我夫人到底怎么样了？”
华好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顾长归的声音，她想睁开眼，可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似的，如何都睁不开。
“大人，夫人这是惊吓家疲劳过度，头部也被撞伤了，所以才昏迷不醒的。”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那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以老朽看，今天应该能醒！”
“那为何现在都还没醒来？”
“这，老朽也不知，要是大人不放心，可以找其他医术高明的医者来瞧瞧。”
“顾白，去把全城的大夫都给我请来！”
华好断断续续的听了几句，又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就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家那雨过天晴的薄纱幔帐，呼吸间都是熟悉的百合香味。
华好以为这是在梦里，可头部传来刺心的疼痛让她不由闷哼出声。
“夫人，您可醒了？”
“夫人醒了夫人醒了，快快去禀报大人，就说夫人醒了。”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欢呼声，可却吵得华好更加头疼了。
“闭嘴，没看到夫人难受吗？一个个大呼小叫吵到夫人，等下大人回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碧瑶低声怒斥，忙上前去小心扶起华好，泣着声音道：“夫人，您可醒了，奴婢们都要担心死了，您再不醒来，奴婢们都快要撑不下去了，呜呜----”
一向稳重的碧瑶都哭了，看来这次真的吓到了她们，但华好却没有精神安慰丫鬟，只虚弱的点点头。
“我没事，只是头疼得厉害！”
“头疼？快快快，快去请林大夫！”
接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华好没有力气去管，闭着眼睛忍着头部一阵阵的抽疼。片刻功夫，门外响起阵阵杂乱沉重的脚步声，一阵风，她连人都被被人紧紧抱进一个还发着冷气的怀抱里。
“夫君？”闻到熟悉的气味，华好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满脸络腮胡，消瘦又憔悴的男人。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顾长归异常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她感觉到自己的颈窝一片湿润，温热的液体落在皮肤上片刻变得冰凉，却灼热了她的心。
她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整个人挤进他的怀里，顾不得那里刚才外面带来的冰凉，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时刻不分离。
“呜呜，我以为再以见不到你了，我都怕死了！”
“不怕不怕，我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我们要长长久久一辈子在一起的。”顾长归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对，我们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不离开你，你也不能离开我！”华好破涕为笑。
顾长归轻轻推开了她些，手指温柔的挂了挂她的小鼻子，取笑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孩子似的，以后有了孩子，可如何给孩子们做榜样？”
“哪有？哪有这样的事儿，你看错了！”华好眼角还挂着金豆豆就死不承认。
“好好好，是为夫看错了，都是为夫的错，还请夫人原谅则个！”
顾长归连连作揖认错，逗得华好噗呲笑出声来，豪气的一摆小手，大方的道：“好了，我原谅你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顾长归又把她小心的搂靠在怀里，温声问道：“刚醒来，有哪里不舒服？大夫就在外面，让大夫来瞧瞧？”
华好听说大夫就在外面，忙退出他的怀抱，羞得小脸通红，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
“刚才还觉得头疼得厉害，现在好多了！”
“那让大夫来看看！”顾长归知道她面皮薄，虽然怀里空落落的有些可惜，但也没勉强她，笑着道。
华好嗯了声，于是顾长归忙唤来外间丫鬟，让请林大夫进来。
林大夫把过脉，只道醒来了就没大碍，只是腿脚有些擦伤，精心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谢过大夫，又封了厚厚的诊金送林大夫走了，顾长归又大步回来了。
丫鬟服侍华好喝了药，华好有三天没有进食了，虽然昏迷期间被灌了一些流食，但那怎么管用？此时她就感觉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慢点慢点，全都是你的，没人跟你争，别噎着自己了！”顾长归忙笨手笨脚的给她布菜边心疼的劝道。
华好虽然嘴里嗯嗯的答应着，可手上不停，但才用了小碗饭，吃了两个小笼包她就吃不下了，这证明了那句话，眼大肚皮小。
“不吃了？”顾长归问。
华好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点头，虽然这些饭菜看起来很有食欲，但肚子装不下了。
顾长归无奈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就着她的碗又吃了三大碗米饭，还吃了两个拳头大小的肉包子崔放下筷子。
丫鬟快手快脚的收拾下去，夫妻两在丫鬟的服侍下净手漱口，在相拥坐在炕上说话。
“我不是记得我们在樵村的吗？那些追赶我们的人是你们？”华好窝在他的怀里问，纤纤玉指一下一下点着他硬邦邦的胸口。
他伸手握住她作乱的玉指，小手被他完全包裹。
“不是，当时追赶你们的确实是另一波人，都是些不成气候的逃兵，还好当时我们赶到了，不然----”他后怕的把她搂紧。
“当我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你从陡坡上滚落下来的场景，你不知道，当时我心跳都快要被你吓停止了，要是你出了个什么意外-----，我真不敢想象那后果。要是下次你再这样自作主张，我---我就把你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
说着说着，他竟然疾言厉色起来。可华好一点都不怕他的色厉内荏，不过内疚是有的。
“对不起，下次我再也不敢了，这次也是担心你嘛？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气大伤身，你气着了身体心疼的可是我。”
华好扭糖股似的在他怀里撒娇，刚开始他的脸色还勉强蹦得住，最后还不是被她磨得没有了点脾气。
“你呀，就打量我拿你无法！”他没好气的点着她小巧玲珑的鼻子，粗糙的大掌顺着她肉能的脸蛋摩挲，渐渐移到白皙小巧的耳垂，屋里的气氛都不对了起来。
“我，我还受着伤呢！”她微喘着气娇声道。
他痛苦**一声，搂着她半晌才平复了下来。
229：战胜
夫妻俩甜甜蜜蜜一晚，次日起来华好才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清楚。可顾长归早就忙得没了踪影，只得抓来林姑姑询问。
当初华好决定跟着武航出城的时候，就把密道的事情告诉了林姑姑，说是情况紧急可以带着家里人去里面躲上一躲，所以虽然平城被攻破，但顾宅下人都没损失多少。
“当初城破时，奴婢还在庆幸还好姑娘早一步出城了，但看到爷抱着昏迷不醒的姑娘回来时，奴婢又后悔不已，要是当初死拦住你，你也不会白受这一遭罪。”林姑姑又是自责又是心疼的说道。
“当初出城是我决定的事，怎能怪姑姑呢？不过还好最后大家都无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华好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当时真的是惊险万分，现在想来有刺激得很，华好想，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是呀，姑娘是有大福气的人，连奴婢们都沾光了！”林姑姑高兴的笑着道。
华好也笑了，问道：“姑姑，当时我们在外都听说城门被攻破了，现在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林姑姑叹了口气，慢慢的给她道来。
原来顾长归带着人设计出了城，几人商量布置了一番，果真摸进了戎兵大营，也是戎兵没想到城里的守兵敢出城，就没往这方面提防，所以他们经过一番运作，也成功的把戎敌其中最大的一个粮仓给烧了。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了粮仓供应的军队不用敌人来打就支撑不住，何况是如戎兵这种远道而来的孤军？虽然戎兵还有个小粮仓，但也是支撑不了多久，所以在看到自己的粮仓被烧毁后，阿伊洛是差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掌管几十万大军的大将军一怒同样不容小觑，顾长归他们出去的两三百人最后只剩五十人不到，被戎兵追杀得狼狈不堪。
阿伊洛在追杀顾长归一伙人的同时更加加紧对平城的攻势，所以那几天到处都在传城门快要被攻破的谣言，连华好这等后宅女人都有耳闻。
顾长归他们边狼狈的躲避阿伊洛的追兵边关注前方的战事，眼看战事愈来愈紧张，平城里的老残伤士愈来愈多，又加上武航这个总兵弃城而逃，顿时人心涣散，士气大减。
打仗就是如此，士兵一但没有了士气，又恰逢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那真是有天神也难以挽救颓势。
这不，还没支撑多久，东城门就被攻破了。
“后来老爷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援兵，又遇到了特意去寻找的顾白他们，才有了你们遇到那一幕。”林姑姑讲得口干舌燥，华好适时的递上一杯温茶。
林姑姑道了谢，接着道：“偏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城门刚刚被敌兵攻破，援军就到了，正好把戎兵关门打狗，狠狠的打了一杖，这也是这么久以来我们被围困后打得最痛快的一仗，听说消灭了敌人好几万人，现在敌军已经被打退了，他们又没有粮仓，轰轰烈烈的发动了这次战争，人家只得败兴而归了。”林姑姑恨恨的说道。
“像这种大军出动的，后勤的运粮官没有运粮来？”华好问。
“怎么没有？听说这次援军的程将军先见之明，早早的派出一队人马，切断了对方的粮草运输。”
“这位程将军料敌于先机，真是了不起！”华好忍不住赞道。
“嗯，姑娘说的是！我们大人对这位程将军也是很赞赏！”
“还赞赏，人家是大将军，他一个小小签事还赞赏人家？”华好忍不住笑出声来。
“夫人这话可错了，人家这平城，战死的战死，犯事的犯事，细数下来，活着的就我们爷功劳最大，这事过后，我们爷定然也是要高升的！”林姑姑与之荣矣。
“唉，这样的荣耀是多少白骨堆起来的，我倒是宁愿他-----”后面的话她又不好说了，顾长归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荣获高升，搬到武家，为顾家报仇的。
“夫人别多想，这一切都是那些该死的戎敌惹起了的，他们渴望我们中原肥沃的土地和金银珠宝而挑起的战争，我们边关战士是为了守卫大梁千千万万百姓才战死沙场的，这是他们的荣耀也是他们的责任，无论是活着的人或是已经牺牲了的，他们都是英雄，我们尊重他们！”林姑姑轻轻搂着华好轻声安慰道：“爷更是，在当初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他们孤军深入敌营，火烧敌军，最后更是带着援军杀退敌人，这些可都是他用命换来的，无论是什么功劳，都是他应得的。”
“我知道姑姑，我只是心疼他，我只是不明白这世上大家都要争来夺取，不能和平相处呢，这样你争我夺的，最后不伤害了自己，又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林姑姑笑了，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道：“你还太小，以后长大了，有了孩子，你就不会说这话了！”
“是吗？”华好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昨晚没有睡好，又说了这么久的好，她还未痊愈的身子就有些受不住，靠在林姑姑温暖的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林姑姑感觉怀里的人声音渐渐变小，呼吸也清浅绵长起来，神情愈发温柔，待感觉她睡得沉了，才唤来碧瑶，两人轻轻的把她放平，盖上被子，放下幔帐，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姑姑，夫人是不是找您问这段时日的事情？”出了房门，碧瑶笑着问。
林姑姑点点头，“告诉她也好，这段时日城里不会太平，你们要尽心服侍，还有要注意那边那位，如今那位以往不同了，重不得轻不得的，又是那样的，唉，也是麻烦！”
“姑姑放下，奴婢们省的，任她是谁，都不能碍了我们姑娘去，更不能破坏了这个家！”碧瑶咬牙说道。
“你们几个都是夫人**出来的，我自然放心，好了，你守着夫人吧，姑姑我还有大堆的事等着，如今不光外面忙，我们家里也是忙得不行。”林姑姑说着挥挥手走了。
“是，姑姑辛苦！这里有奴婢！”
230：战后
后来林大夫几次来给华好复诊，给她开了培元固本的方子，碧瑶几人当然是严格执行大夫的命令，无论华好如何撒娇威吓都没有用，一天三大碗的药还是一滴不剩的吞进肚子。
这天华好正在碧露的监督下慢悠悠的喝着苦药汁，突听外面一阵喧哗，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
“外面怎么啦？”
“奴婢去看看？”碧露也放心手中的活儿。
“好，快去快去！”华好悄悄眯眼笑，忙挥手打发她。
“这，奴婢还是等夫人这碗药喝完了奴婢才去！”碧露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道
华好欢喜的笑容一僵，旁边几个小丫鬟噗嗤捂嘴偷笑。
主仆几人插科打诨的功夫，门帘已经被人掀起，嘈杂声大盛，一位全身素白的女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华好定睛一看，不是周家三姑娘周怡又是谁，可周怡怎么会在这儿？还没等华好开口询问，周怡张嘴就是噼里啪啦一通。
“我说顾夫人，你这架子摆的也忒大了，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怎么，打量我周家没落了，没有利用价值了，不值得结交了，就把我周家撇到一边？我告诉你姓华的，没门，你们要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别说门，窗户都没有。呜呜，要不是因为你们，我祖父怎么会死？我周家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你们，都你们害得！”
周怡指着华好怒骂！华好脑袋被她骂得有些浆糊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姑娘怎么又跑出来了，快跟奴婢回去吧，夫人和老夫人在到处找您。”一个妇人匆匆跑了进来，身后跟着曼丝几人，曼丝几人对着华好摇摇头无奈笑笑。
那妇人好像是周大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一进来就死死抓住周怡让她动弹不得，也不让她开口就对着华好一通赔礼道歉。
“顾夫人还请见谅，我家姑娘这几人因为府里偌大的变故，精神有些恍惚，要是有些不当的地方还请夫人别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奴婢回去定禀报老夫人和夫人，自会狠狠责罚于她的。”
“我----”周怡刚要开口反驳，手臂被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她龇牙咧嘴。
“妈妈客气了，我这几天一直身子不适卧病不起，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可能是我在哪个地方怠慢了周三姑娘才是。也是华好的不是，还请周姑娘和老夫人大夫人别跟我一般见识，待我身子好些了再去与老夫人请罪！”
房妈妈早在进屋那会儿就闻到屋子里一股淡淡的药味，又见华好小脸苍白，不似平时的红润，目光烧过桌上的药碗，心中了然。
“夫人客气了，我们老夫人和夫人也时常念叨着您，不过这几天---”说到这里房妈妈顿了顿，语气难掩悲伤，抹了把眼角强笑道：“今天我们姑娘给夫人添麻烦了，奴婢也不耽误夫人了，夫人好好休息，奴婢告退！”
说着对着华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就拉着周怡退了出去。
“妈妈慢走，等我身子好些了再去给老夫人请安！”
房妈妈与周怡走了半天，华好都只愣愣的看着门口发呆，半天没有动作。
碧瑶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轻声唤道：“夫人？”
“碧瑶，周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华好收回目光看着她。
碧瑶叹了口气，轻声道：“姑娘，城破后，戎兵在城里大肆屠杀，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都难逃厄运，特别是站在前线的将士们。基本上守将们都被愤怒的戎贼绞杀殆尽，周家几个将军都没有幸免。周大老爷为了救周老将军被万箭穿心，后来周老将军又为了给我们爷挡下最致命的一剑，虽然没有立刻---，但几个军医也没能就会老将军的面，所以-----”
所以，周家，不但对顾长归有知遇提携之恩，跟上救命的恩情了。
想到那些曾经鲜活的人，想到周怡，华好心里憋闷又难受，形容不出这种心情。
“这样的大事你们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华好目光一凝，掀被下床。
“夫人，你这几天都卧病在床，奴婢们怎么能那这些事来烦你，再说这也是老爷的意思。夫人，你这是----”
华好顾不得训斥她们，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走。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老夫人定然支撑不住，我当然是去周府看看了，这几天表哥也在那边吧？”
“是，现在城里主事的也没有，还有武航的事和战后一大堆事等着处理，爷是忙得脚不沾地，周家现在就只剩几个老弱妇孺，爷也要抽出时间去看着，都瘦了。”
华好听的心疼不已，拢着厚实的大氅就出了门，刚一掀开隔风的厚毡帘，一股寒风毫不留情的迎面袭来，冷得她一个哆嗦，胸腔一阵难受，不由咳嗽了起来。
后匆匆赶来的碧瑶忙扶着了她，担心的道：“夫人如今还病着，可不能出来吹冷风，要是加重病情可如何是好？不光奴婢们担心，爷那里也要过问的。”
华好摆摆手，吸了口气道：“无妨，回来再吃几服药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再说以前我不知道就罢了，人家知道了，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哥忙得脚不沾地而自己躺在炕上养病？在这紧要关头，当夫妻同心协力才是。别说了，走吧，去周府。”
碧瑶看华好下定了决心，知道劝不回来，只得匆匆下去打点，务必不要夫人在路上受冻。
华好一路行来，在家里不知，一出门才看到，以往热闹繁华的平城，如今不是人间炼狱，也是凄风苦雨，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白布，哀哭走到哪里都随处可闻，路上行人两三个，还满脸愁容，再也找不到定点曾经繁荣大都市的面貌。
来到周府，周府同样白帆高悬，中门打开，可没有客前来吊唁，三两家仆要死不活的蹲在门口，看到华好的马车半天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231：战后
“夫人，您当心！”碧露率先跳下马车，推开车门小心的扶华好下车。
周家的几个门房看到华好这一行人，终于回过神来了，有人忙跑进府里去禀报，有人忙迎上来行礼。
“夫人怎么来了？听顾大人说您身子不适，您要多多歇息才好，这天寒地冻的，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华好刚进府，周老夫人跟前的春嬷嬷急急迎了出来，看到华好拉着她心疼的道。
华好以前来都在周老夫人那里与她见着，人的缘分很奇妙，春嬷嬷第一次看到华好就对她很有好感，也为她在周老夫人跟前说了不少好话，渐渐的两人关系也好了起来，所以看到春嬷嬷华好心里也暖暖的。
“多谢嬷嬷挂心了，不是什么大病，喝两副药就好了。”华好拉着春嬷嬷的手，边往里走边悄声问道：“嬷嬷见谅，这几天都病着，也只今天三姑娘到我那里，我才知道周府的事，也是我的疏忽。但也只是听了一些，到底如何了？还有老夫人怎么样了？还望嬷嬷告知！”
春嬷嬷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汗巾轻轻的擦了擦眼睛，摇摇头道：“不瞒夫人，这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几个哥儿在戎兵破城时已经为国捐躯了，大老爷为了就老将军也-----，现在加里一屋子的妇孺，老夫人这几天都昏昏沉沉的没得个好，大夫人更是起不了床。”
说得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感激的道：“还多亏了顾大人，要不是他尽心尽力的帮忙，可能连几位爷的尸骨都无法收拾，别说这灵堂之事了，奴婢斗胆，待老夫人谢过夫人、大人了。”说着就要蹲下身去，华好一把扶住了她，哽咽道：“嬷嬷严重了，这些都是他应该的，可恨我这几日也过得昏昏糟糟的，竟不能第一时间过来看望老夫人和大夫人！”
“夫人这也是事出有因，我们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了解！”
“那大奶奶和二奶奶呢？”华好又小心的问，却心里有隐隐不好的感觉，果然-----
春嬷嬷老泪纵横，哭了起来。
“我们大奶奶，大奶奶----”
“左姐姐到底怎么了？”华好有些急切的问。
春嬷嬷抹了抹眼泪，语声悲戚的道：“我们大奶奶当时听说了大哥儿的事后，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一个两岁不到的潇哥儿！”
华好愣愣了半天，才喃喃了一句，“左姐姐好狠的心肠，她怎忍心？”
众人都心有戚戚，没人说话，气氛沉重，不过已经到了老夫人的寿安堂。
周老夫人如春嬷嬷说得，老人家虽然一辈子不算顺遂，但年纪大了突然遭此家破人亡的重大打击，别说这样高龄的老人，连周大夫人都受不住倒下了，一直昏昏沉沉的不知世事。
华好在她床边轻声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她有动静，叹了口气，跟着春嬷嬷退出外间屋来。
“老人家这样可如何是好？一直躺下去好人都要废了，有请大夫了吗？”华好忧心的问。
“请了，顾大人帮忙请来的，都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但大夫已经说了，老夫人一是年纪大了，受了大打击，再有就是心病。”
“心病？”
春嬷嬷点点头，“老夫人不愿相信这样的事，所以一直不愿醒来面对。”
华好暗叹，点点头，问：“大夫人那里呢？”
“大夫人整天以泪洗面，好好的人都被哭跨了，还好顾大人请来的大夫开了好方子，熬过这段时日就好了吧？”
华好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空洞的劝慰了几句，道：“这几天我都在这里帮忙，虽然可能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有什么杂碎的琐事尽管吩咐！”
“那真是太谢谢夫人了！有你来帮衬，这家更能快快的理起来，您不知道，这几天我们二夫人又要照顾老夫人和大夫人，又要看管小姑侄儿侄女，还有那么一大摊子事等着她发话，唉，您不知道，老奴还不知道我们二夫人是如此能耐之人，人呀，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能显出来。”春嬷嬷感叹道。
姜妹姝听到华好这几天都住在这边帮衬，真心实意的感激了一回，拉着华好的手哭一会笑一会。
“妹妹，你不知道，有时候我真想像大嫂那样一死了之，那样就轻快了，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管，可想着我那襁褓中的女儿，悬在梁上的白绫无论如何也伸不出头去。你说我贪生怕死也好，虚伪懦弱也罢，我都舍不得！”
华好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真诚的道：“姐姐说什么傻话？你可这是有大勇气的人，死了的人就死了，一了百了。活着才是最最艰难的，有几个有你这样坚韧不拔的心的？妹妹我佩服都来不及，要是我落在你的地步上，我都不知有没有勇气活下来。”
姜妹姝擦了擦眼泪，笑道：“不管是勇敢也好懦弱也罢，竟然选了活下来，再艰难我也得好好的活着。我还得看着我的容姐儿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给她找个好婆家，看着她好好的出嫁，这也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了。”
“姐姐的心愿定然会实现的，何况老将军以前对我家大人有知遇提携之恩，现在又有救命之恩，我们虽然不才，但也不是那等受了好处就不管恩人的白眼狼，姐姐放心吧，我家大人别的不敢说，但不是个忘恩负义之辈，我华好也是！”
姜妹姝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听了也终于放心的笑了。
“顾大人和妹妹的为人我们老夫人和老将军都是称赞的，说句市侩的话，如今我家这样，有妹妹这句话我也放心了。”
华好见她如此爽快，不像有些人挟恩图报还藏着掖着，心里也痛快，两人越说越投机，人就是这样，以前不熟悉，华好每次来都是左梅婷招呼，与姜妹姝没什么接触，对这位周家二奶奶的了解也只是从左梅婷的寥寥数语中窥知，接触了才知道，人呀，都是有个几面貌的。
232：夫妻夜话
就像左梅婷，平时那么爽利的一个人，谁知道她如此经不住事儿，在这种紧要关头竟然丢下稚儿以死来逃避现实。
左梅婷的自杀有一部分如大家所说的受不住大少爷的死，跟着殉情了，但以华好看来，她是受不住家破人亡的打击，以死来逃避以后几十年的守寡和周家注定要落魄的事实。
又如姜妹姝，以前在华好的眼里，姜妹姝有些斤斤计较的刻薄，但关键时刻却能挑起大梁，在一大家子都倒下的时候她用她单薄的肩膀把这个家撑了起来。
“要不是那周三发疯跑过了，我还不知周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儿，你也是，让他们死死的瞒着我。”晚上，夫妻俩都回了府，华好窝在顾长归怀里轻声埋怨道。
他一只手轻轻搂着她的腰肢，一只手抚着她缎子般顺滑的长发，微阖着眼懒洋洋的，听了她娇娇的埋怨只轻笑了声：“你这几天身子都不好，这不是怕告诉你了你无法安心养病嘛。对了，那周三发什么疯？怎么无缘无故的跑到家里来闹？”
华好微微撑起身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怎么啦？”顾长归挑眉。
“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烂桃花？人家觉得我这顾夫人实在做的没有威势，想要来插一脚呢！”她娇气的哼哼，犹自气愤的在他胸口狠掐了一把，却把自己的手指给咯疼了，心疼得顾长归忙捧着呼呼，赔了半天小心才让自家夫人消气。
“下次她来你别理她，听你说起来这就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货。”顾长归顿了顿，接着道：“要是以前我们还可以不留情面的把人给丢出去，老将军也能管教，可现在-----”
顾长归说到这里沉默了下来，华好轻易的感觉到他的难过，心疼的反身抱着他，轻声劝道：“别伤心了，老将军他们一辈子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也是最好的归属，我们以后多看顾周家就是了，要不了几年，潇哥儿泉哥儿他们也可以撑起周家的门庭来。”
顾长归紧紧的抱着她，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踏上这条路的谁没有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相比起十几年前的顾氏一门，周家的结局算是好的了，至少他们现在有了忠烈之家的好名声，还有顾长归和亲友看顾，即使要沉寂一段日子，只要好好的抚养小辈，一二十年后周家又可以立起来了。
“我知道，只是以后要委屈你了！当初我还在岳母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会让你一辈子无忧呢！这才多久就生生打脸了。”顾长归苦笑。
“说什么傻话，这有什么委屈的？何况我们是夫妻，自该同甘共苦，你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何况要是没有周老将军，我-----”说着华好后怕得紧紧抱着他，半晌才道：“老夫人一家都对我挺好的，照顾她们不光是看你的面上，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嗯！”顾长归没有说多余的话，只紧紧抱着她。
夫妻俩温存了会儿，华好又问：“这段时日你该忙坏了吧？”
顾长归叹了口气，“可不是，虽然最终我们把戎敌打了回去，但城门始终被攻破过，城里损伤严重，当初眼看城门就要被攻破，戎敌就要攻进城了，周老将军当机立断焚烧了城中粮草，戎兵那么拼命的攻城也是想进城抢夺粮草，老将军这一着，彻底惹怒了他们，所以他们就在城里大肆屠杀抢掠，这场战事过后呀，这平城要想恢复往日的繁荣，没有十年八年是不能的了。”
“那，那现在且不是城中缺粮得紧？”
顾长归点点头，“城中十几万居民，还有那几大万援军，张嘴就要吃饭，可不是头疼得紧，现在粮商哄抬粮价，一天一个价的涨，外面的粮商又听说这边打仗，谁也不敢冒死运粮过来，有那胆大的，又一时半会运不过来。”
顾长归想想都觉疼痛，他的专长是打仗，这后勤之事理起来真是要老命，可恶的是如今又没人可用，只有一个袁鸿舒还堪大用，但这当头，是人才多多益善呀。
华好可怜的看着他，但也帮不上什么忙，想了想忙从他怀里爬起来，伸出双手轻轻的给他按揉额头、太阳穴松泛松泛。
难得小妻子如此贤惠体贴，顾长归乐得躺下闭眼享受。
“这么说，当初老将军放火焚烧粮草不应该了？一座城中的粮草那得多少？当初我们在外面看，整个平城上空都是黑烟。”
“不，老将军这事做得很对，戎敌的粮草被我们烧毁，他们远道而来，又是冰天雪地的运粮不易，所以他们才不计后果的攻城，就是抱着抢夺城中粮草辎重的打算，要是让他们如愿，那这座城我们不但反攻不下，他们还有了此城为据点，到时无论是推进战事还是据守都很方便，到时真的是于我们不利了。”
“那这么说老将军这一着为这一场战事取到了最大的关键，戎敌兵一攻进城，看见没有了供几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外面又被你们的几万大军围住攻打，切断了他们的后路，粮草不够，他们的粮草补给运不进来，那边派来的援军也被你们切断，可以说要是他们固守城池，那就成为了一座孤城，所以他们才没有坚守城池，抢夺了一番就离去的原因？”
“聪明，我家娇娇不简单呀，这才来多久，就有这样的见识了。”顾长归赞赏的竖起大拇指没口的夸赞。
“讨厌！”华好羞得捏起粉拳捶了他几下，于他来说不痛不痒，跟挠痒痒似的，两人又笑闹了一阵。
这屋里烧着地龙，这一番闹腾，华好累的气喘吁吁香汗点点，顾长归眼眸幽深，但顾忌着她还没完全康复的身体，只得忍着拿起绣帕小心的给她擦拭额头。
“听说那武航被你捉住了？你怎么处置他？”华好想到哪儿问哪儿。
233：未知的彷徨
顾长归手一顿，把给她拭汗的绣帕揣进兜里，目光沉沉的道：“最想的当然是千刀万剐，但那毕竟是总兵，又在我之上，现在做事可不能随心所欲了。最重要的是顶着武家脊梁的那个朽木还没倒下，武航也只是一个小角色。”
华好紧紧握住他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好像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没事！”
她重重点头。
“他身为大同总兵，却在战事危机时弃城而逃，犯了如此重罪当然是送进京由皇帝定夺了。”
“经过这一次，武家在这里的势力应该被清得差不多了吧？”她问。
顾长归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由衷的笑来。
“那就好，以后我出去赴宴也不用听那些阴阳怪气的找茬声了。”华好高兴的道。
“娇气包！”顾长归点点她的鼻子。
华好吐吐舌头。
次日天刚亮华好就起床了，自从成亲以来，她从来没起这么早过，但身旁的被子已经是凉的。
华好叹了口气，很是心疼但又无法帮衬，唤来丫鬟服侍梳洗，径直往书房走去，半天出来手里拿着一信封递给林姑姑。
“给兴元府黄大奶奶送去！”
“夫人这时给黄大奶奶送信？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林姑姑接过疑惑的问。
“最最要紧的事儿，姑姑让林叔派快马！”
“夫人要送什么？属下们有最快的马儿，需要帮忙吗？”顾白在碧瑶的带领下走进来，刚好听到华好与林姑姑的话，多嘴问了一句。
华好看着顾白，突然眼睛一亮，从林姑姑手中抽出书信递给他。
“要要要，有你们帮忙那就是最好的了。”
“是，属下一定办好！”
顾白接过信封，抱了抱拳转身就走，也忘了他过来是事儿了。
“唉---”碧瑶眼睁睁的看着他几个大步就出了院门，目瞪口呆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把搁在心里的事儿处理了，华好套上马车带着几个丫鬟又匆匆往周府赶去。
战争过后的城池真的有一大堆事儿需要处理，不过这场战争还好，因为是冬天，所以并没有发生疫病，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老夫人今天如何了？”华好轻声问前来迎接她的春嬷嬷。
春嬷嬷叹了口气摇摇头，侧过头悄悄拭泪。华好心里也很是难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几人都没说话，片刻就到了老夫人的寿安堂。
这几天华好都过来帮忙，姜妹姝也勉强能腾出手来收拾家里惊惶不定的仆人们，该打的打，该训的训，该安慰奖赏的也没落下，也终于这些惶惶不安的下人们安抚了下来，如今看起来也像那么回事了，不想华好头次来时要么一堆人凑在一起嚼舌，要么半天看不到一个人。
华好一走进来，几个老仆人屈膝给她见礼，就这小丫鬟高高打起的毡帘走了进去。
屋里暖烘烘的，可死寂死寂的，一股子药味经久不衰。
华好径直走到老夫人的床榻边，弯腰看着看着被子中的沉睡不醒的老人，她以前红润的脸颊已经显出高高的颧骨，眼窝也深深陷了进去。
屋里响起轻轻的抽泣声，华好回头看去，是几个老嬷嬷悄悄抹眼泪。
“嬷嬷，这几天有人过来看望老夫人吗？”华好看向春嬷嬷。
“三姑娘在大夫人床榻边服侍，二姑娘也帮衬着，还要照看着哥儿姐儿，二奶奶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大家都是早上来看一眼的。”春嬷嬷轻轻回道：“何况这里有我们几个老不死的看着，也无碍的。”
华好想了想说道：“以后让二姑娘带着哥儿姐儿来这里多陪陪老夫人吧，如果怕过病气也不用时间过长，每天来陪一小会儿也行。大夫不是说了吗？老夫人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让老夫人知道她还有几个牙牙学语的重孙重孙女要人扶持，也让老夫人知道周家的未来还要她老人家坐镇，老夫人这样坚强的人，她自会想通的。”
“这，这真能成？”春嬷嬷喃喃。
“成不成的试过才知。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好，就依夫人的，试试看！”春嬷嬷咬牙道：“等下老奴去跟二夫人商量！”
华好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看床上一动不动的周老夫人。
春嬷嬷要给老夫人擦身，华后看看没有自己什么事儿，说了一声带着碧瑶几人出了寿安堂，却遇到了嘴不想看到的人。
“顾夫人真是好大的派头呀，不但要当顾府的家，连我周府的家也当得。”周怡站在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下，目光冷冷的看着她。
华好顿住了脚步，朝她后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好像是周大夫人的丹桂院的方向，拢了拢手淡淡一笑，道：“三姑娘好，好叫三姑娘知道，顾府是我的家，夫君说了，让我放手去试，即使做得有什么不足的，也无妨，还有他。至于周府----”
华好叹了口气道：“姜姐姐也是辛苦，上要服侍老的，下要看顾小的，还要时常注意你们这些小姑子，我实在看不过去，想着两家这样的交情，光看着实在过意不去，硬着头皮搭把手了。不过还好，姜姐姐不嫌弃我笨手笨脚，不像三姑娘，是个清闲有福的人。”
言外之意就是你周三姑娘是个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废物，家里都这样了，不想着为嫂子分忧，还整天作天作地。
“你----”周怡气得无话反驳，半天说不出话来。
深吸了几口气，似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恶意的笑来，咬着牙道：“你别得意得太早，我是不会放弃的，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华好淡淡一笑，“奉陪到底！”
周怡冷冷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一甩袖，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
“这周三姑娘，是不是脑子坏了？周府都这样了，她还瑟？”碧露不可思议的看着周怡主仆匆匆远去的背影。
碧瑶哼了一声，不屑得道：“你错了，她可精明得很，看着吧！”说完又担心的看了眼面色不好的华好。
234：未知的彷徨
华好淡淡的睨了她们一眼，不在意的笑笑：“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一个小小的周怡我都对付不了，那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顾长归的官位越升越高，地位越来越高，外面的诱惑也越来越大，虽然现在他对自己千娇万宠百般保证，但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感情也会有变淡的那天，到那时，她又该如此处理他们之间的相处？
想到这些，华好心里一阵烦躁。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把心中的憋闷全都排除，脸上重新挂起得体的笑容。
“走吧，去看望姜姐姐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
碧瑶碧露对视一眼，担忧的望着自己主子，默默的跟着她的身后。
一整天华好心情都有些低落，勉强撑到晚上回来就躺下了，碧瑶几人也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做事都轻手轻脚不敢有一丝响动。
顾长归回来就看到家里异于平常的氛围，皱了皱眉踏进内室，看到他的小妻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也没有如往常他回家时的热情。
顾长归心头一突，忙大步走了过去抱起她，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还好，不烫，高高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你回来了？”华好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嗯，累了？”
她轻轻的点点头，挣脱他的怀抱往床里滚去，闭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顾长归一愣，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心里也感觉空了。他定定的看着被子中隆起的那一团半晌，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出内室。
“老爷！”碧露几人看到他出来都屈膝行礼。
顾长归扫了眼桌子，上面摆满了碗碟，屋内飘着诱人的饭菜香味。
“夫人用过晚膳了吗？”顾长归坐在餐桌边问。
碧露几人对视一眼，还是碧露小声的回道：“没，没有，夫人说是没有胃口，奴婢们劝不动！”越说声音越低。
顾长归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冷的盯着几个丫鬟。碧露几人仿佛置身冰窖，周身发冷牙齿打颤，噗通双膝跪地。
“老，老爷，夫人早上起来还好，就是从周府回来后看起来心情就不好，奴婢们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碧露眼睛一闭，急声说出了原委，她毫不怀疑，要是因为她们服侍不好导致夫人心情不好的话，老爷对她们不会留情的。
“周府？”顾长归冷眸微眯。
“是，今天是碧瑶姐姐陪夫人过去，至于原因奴婢们真的不知，夫人也不肯说！”碧露忙道。
顾长归点点头，“下去吧，把碧瑶叫过来。”顾长归拿起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是！”
几个丫鬟如蒙大赦，给顾长归磕了个头快速的退了出去。
碧瑶进来看到顾长归还在用饭，乖乖的站在一旁等他用完。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长归放下筷子，接过碧露端过来的茶水漱了口，擦了擦嘴巴问道。
“是！”碧露低头把今天在周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一边，其他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遇到周怡那段重点说了说。
“那周三姑娘说话是有些难听，但当时夫人就怼了回去，依奴婢怼夫人的了解，她不至于只是为了周三姑娘的事儿之气，要是三姑娘这事以前夫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不知今天为何会这样，奴婢问了，夫人也不肯说。”
顾长归听了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吩咐道：“嗯，你去给夫人熬碗燕窝粥过来。”
碧瑶屈膝一礼，笑着道：“早就准备好了，奴婢马上去端来。”
说着退了出去，片刻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粥进来。
顾长归接过，挥了挥手，打发了她，自己端着碗重新进入内室。
屋内暖意融融，淡雅清新的百合香味在热气的烘熏下香味浓郁了很多。
水红色的并蒂莲帐慢里，被子中微微隆起的身影若隐若现。顾长归微微一笑，把手中的瓷碗轻轻放在桌上，掀开层层叠叠的幔帐，看到小妻子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顾长归回头看了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狠了狠心，伸手捏住她的小鼻子。
华好感觉不能呼吸了，被迫的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看到他，自然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娇滴滴的问道：“你回来了？”
顾长归笑着把她连人带被抱坐起来，长臂一伸，桌上的粥落到了他手中。
“听丫鬟说你没吃东西就睡，这怎么行？用点粥再睡吧！”说着用勺子舀起一勺子粥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
华好闭着眼张嘴，一碗粥下肚了她才完全清醒过来。看到顾长归，脸色变幻莫测，不知该喜还是该怒，最后一转身，搂着被子睡过去了，留了个后背给他。
顾长归呆愣愣的看着她突然的转变，半天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再去哄人时，无论说什么话好她都闭着眼睛不理人。
到这时顾长归才知道自己不知怎么得真的得罪小妻子了，但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况且累了一天也是真的内了，身下是暖烘烘的热炕，身边是散发着馨香的小妻子，这几天又累得不行，顾长归哄着哄着倒自己先睡过去了。
华好听的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才轻轻的转过身来，看着他眼下的青影，很是扎手的呼吸，一切都表明这个男人的疲累。
华好很是心疼，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掌心下刺刺的。这是一张不是太过俊眉的容颜，但他脸部线条流畅冷硬，给人如大山般不可撼动的安全感。
这是自己的夫婿，爱着自己也是自己所爱之人。可想着外面那些女人竟然不要脸不要皮的窥视着他，华好又是一阵心里不舒服。
她赌气的在他胸口狠狠掐了一把，顾长归蹙了蹙眉哼了一声翻过身又睡过去了，看来真的很累。
华好又是心疼又是恼怒的瞪了他几眼，最后叹了口气，窝进他怀里闭上眼。
235：醒来
华好是被热醒的，感觉自己置身于火炉，口干舌燥，整个人都被紧紧着，动都动不了。她睁开眼一看，自己被堵在一堵肉墙里，呼吸间是熟悉的冷冽气味。
“醒了？”头顶上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
华好嗯了一声，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你今天怎么不去上衙？”
“累了，休息休息，听说城隍庙的香火很灵验，我陪你去上注香？”顾长归下巴在她头顶是蹭了蹭，新长出来的胡须刺得她头皮痒痒的。
华好噗呲笑出声来，小手扯了扯他胸前的衣领，“去求什么？”
顾长归一噎，后又笑道：“不论什么，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我看你最近也忙得很，出去散散心？”
华好从他胸膛爬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不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事，还有周府那里，你难得挤出点时间，就在家里歇歇吧，等以后你再陪我去，那时玩起来也更为轻松。”
顾长归想了想也点头，也跟着她坐了起来，大手轻轻摸着她的头，看着她道：“周府那里我会去处理，不想去就别去了。还有，一些不相干的人吠的几句疯话你也别放在心里，没得气坏了自己，心里有什么不舒坦的也只管来问我，一个人生闷气算什么事儿？我看着也心疼。”
华好脸一红，知道碧瑶几人定然是把昨天的事儿与他说了，虽然没什么，但华好还是感觉很是羞赧，一下子掀开被子下了地，咚咚咚跑到梳妆台前，嘟哝道：“说什么呢？我哪有生闷气？我只是，昨天只是累了！”
顾长归见小妻子如炸毛的小兔子，心里好笑，但知道她脸皮薄，也不再揪住这个话题，只道：“好好好，你是累了睡早一些，都是为夫看错了，在这里向夫人赔不是了！”说着还像模像样的作了一揖。
华好见他一个八尺男儿，似模似样的对她这个小女子拱手作揖，也噗呲笑了出来，夫妻俩昨天一点小小的隔阂在这一笑中消弭无踪，比以前还更亲密了。
两人正甜甜蜜蜜的用早膳时，曼丝拿着一封信笺匆匆走了进来。
“夫人，兴元府来的信。”
华好手一顿，忙放下筷子。
“快拿过来我看看！”
曼丝笑着递过来，华好迫不及待的拆开看了起来，越看越高兴，眼睛都弯成月牙儿。
“什么事儿把你高兴成这样？难道是岳母来的信？”顾长归也好奇的放下筷子问道。
华好抬头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把手中的信笺递了过去。
“咯，你自己看，看了保证你也高兴。”
“是吗？”顾长归接过来。
薄薄的两张纸页，两眼扫过就完了，却让顾长归越看越高兴，越看越兴奋，双眼迸发出惊喜，抬眼愣愣的看着她。
“这，这----”
“那天听你说如今城里却粮的厉害，我就想起钱表姐来，她嫁的是兴元府黄家，听表姐说，黄家以前是做绸缎生意的，不过近几年丝绸生意竞争激烈，不好做，他们在改行做粮草生意。上次我们遇到钱表姐，看来他们的生意也是往这边发展的，就写信向她问问，不想她也是痛快人，回复得这么快！”华好笑着道。
顾长归点点头，忖度道：“黄家刚刚接触粮草生意，各方面都还很不成熟，要是这次与我们联系上，那对他家来说就是跨越了好大一步，这无论是对他们还是我们，都是双赢的局面。”
华好不懂这些，笑着点点头，“我也不懂，接下来的事就是你们的。”
顾长归这几天就为这粮食一事急得嘴皮上火，平城的大商家们，因兵祸一事是元气大伤，即使还保留一点实力的，也想发发战争财，死命的哄抬物价，特别是粮价，是一天一个样，战后的老百姓哪有钱财去购买粮食？清粥都快喝不上了，而府衙也没有多余的银钱来支应。
顾长归毫不怀疑，要是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城里都要发生内乱了。虽然城里还有几万援军，但援军也不能永远待在这里，人家是要回去的。再说流民兵不同于敌兵，敌兵可以大肆砍杀，但流民兵都是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管教起来束手束脚，再就是把人都杀光了，那这座城且不成了空城？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现在好了，要是谈成，最大的隐患就此可解。
顾长归高兴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俯身在华好额头一吻，拿着信笺匆匆走了出去。
“唉，你不吃了？”华好捂头红着脸在后头喊道。
“不吃了，晚上再回来吃！”顾长归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片刻就不见了身影。
曼丝噗呲笑出声来，“没想到我们爷也是个急性的人！”
华好重新坐回座位，看着满桌的佳肴，也没有了胃口，摆摆手道：“收了吧！”
“夫人不再多用些？”曼丝瞟了她面前的碗问道。
“不了！”华好站起身往内室。
顾长归说晚上回来用膳，可接连几个晚上他都没有时间回来，只让顾白送口信回来。
华好知道他忙，也不去打扰，只每天都去周府帮忙。姜妹姝在顾长归派来的几个兵卒和以前周老将军的几个部下的帮扶下，终于是把周家几个男人的丧事给料理妥当了。
周老将军和几个儿子孙子都出殡后，周老夫人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还是没有点好转吗？大夫怎么说？”
华好听着内务几个孩子呀呀的幼儿童音和妇人小声的哄劝声轻声问姜妹姝。
姜妹姝瘦了一大圈，以前有些丰盈的身材如今只剩一把骨头，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姜妹姝朝里面望了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那套话，不过好在病情没有恶化。多亏你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春嬷嬷说自从几个小的每天都来闹腾会儿后，灌药都能多灌小半碗，以此下去，醒来是早晚的事儿。”
“那就好，我听老大夫说了，虽然她老人家昏睡不起，但她意识是清楚的，待时机一到就会醒来，就是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虽然是个没用的，但跑跑腿还是能的。”华好拉着她的手道。
“我还会和你客气？以后还要多仰仗你们呢！”
“什么仰仗不仰仗的？大家相互扶持罢了，以后你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可不爱听。”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姜妹姝拉着她的手笑道。
两人正说着话，突听里屋一阵巨响，接着一片嘈杂，就见夏草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脸上涨的通红，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俩结结巴巴的喊道：“二奶奶，顾夫人，老夫人、老夫人醒了！”
236:醒来
华好和姜妹姝两人对视一眼，马上站起身来，都顾不得世家夫人该有的礼仪了，提起裙摆匆匆跑进内屋。
一大群人围在老夫人的床榻边喜极而泣，看到两人进来都顾不得理会。
姜妹姝见众人反应，确定老夫人是真的醒过来了，缓下脚步压了压心底的激动，理智也跟着回笼了。看着这一大群人只顾着欢喜哭泣，不由皱了皱眉。
“香草，赶快去请林大夫过府来。二妹，你跟乳母把潇哥儿带下去休息，这里有春嬷嬷和我看着就行了，一大帮子人守在这里也不是。”
一连窜吩咐下来，大家像找到了主心骨般都动了起来，片刻功夫闹哄哄的屋内就清静了许多。华好再一次佩服姜妹姝的能力，这才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势嘛。
林大夫盏茶功夫就到了，一番望闻问诊下来，脸上也浮现出欢喜的神色，看林大夫的表情，一直紧盯着他的众人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醒来了就没什么大碍，只是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又突然受此打击，身子大不如前，好好将养吧！”林大夫收了手，铺开笔墨纸砚唰唰些了药方递给姜妹姝。
“多谢林大夫，只是不知有什么忌讳的？”姜妹姝问。
林大夫摇摇头，看了围着周围的一大堆人一眼，道：“忌讳倒是没有，不过也不能太过吵闹了，影响病人的休息。”
众人脸红，但都连忙应承了下来。
姜妹姝踟蹰了须臾又问：“林大夫，能不能每天让孩子们来看看老祖宗？不多待，一小会就好！”
床上还很虚弱的老夫人也眼巴巴的看着林大夫，林大夫想了想终于点头，“可以，但不能时间太长，等老夫人完全好了，害怕没有天伦之乐的时间？”
“是，是，我们都听林大夫的，辛苦林大夫了！”
林大夫摇摇头，在官家的恭送下领着诊金走了。
有了林大夫的吩咐，众人自然不敢挤在老夫人这里了，只留下姜妹姝和华好，春嬷嬷在旁服侍。
“这段时间，辛苦你跑来跑去的帮忙了！”老夫人拉着华好的手，虚弱的感激道。
“老夫人客气了，这都是华好应该的，何况我也没帮上什么大忙，最辛苦的还是姜姐姐，这个家都是她一个人撑起来的，老夫人也要赶紧好起来，这个家离不了您老人家。”华好笑着道。
老夫人神色黯然，片刻有露出了一丝笑容，招手让姜妹姝近前。只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看泛红，没有讲多余的话。
姜妹姝一直隐忍的泪水一下子滚落下来，伏在老夫人塌前失声痛哭。周老夫人枯瘦的手轻轻一下子一下子摸着她的头，老泪也是滚滚而落，娘俩抱头痛哭。
这段时日华好所见的姜妹姝都是坚强凌厉的，虽然渐渐瘦了下去，但她每天忙进忙出，从来没见她红过一次眼眶，何况像现在脆弱的痛哭了。
华好心里一酸，也跟着悄悄抹起泪来。
在周家待了一天，华好回道家里眼睛还红肿着，恰巧顾长归也回来了，看到她红红的眼睛脸色一沉，冷冽的目光扫了跟着出去的几个丫鬟一眼，吓得众丫鬟腿儿颤。
华好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夫妻俩相携会了内室。
“这是怎么啦？为何哭了？要不你别过去了，我多派几个人过去帮忙着就是了。”
小妻子几次在周家回来心情都不好，搞得顾长归现在对周家都有些怨言了。
华好拉着他的手坐到炕上去，笑着道：“不是的，今天是很高兴。”
“高兴还哭？”顾长归一点都不相信，“你别担心，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亲自与周大夫人说一声，让赶快把那周三姑娘嫁出去就是了，留在家里也是祸害。”
华好没好气的捶了他一记，“周三现在还在热孝，如何嫁人？何况大夫人还起不来床，如何操办这些？你别去捣乱了，让周家人心伤的同时又寒心，再说一个小小的周三，我还没放在眼里。”
顾长归当然记得这事，只不过说出来让她放心罢了，听她如此一说也不在坚持，何况那是别人家的事儿，虽然很烦周怡，但也不好过分指手画脚。
“对了，你高兴什么？都高兴哭了？”顾长归问。
华好笑了，“老夫人醒了！”
顾长归一愣，一下子也惊喜起来，“真的！”
“真的！”华好重重点头。
顾长归喜兴不显于色的脸也露出了欢喜的笑容，“那确实是一大喜事，这几天接连的喜事，看来真的是否极泰来了。”
“是，日子会愈来愈好的，对了，你与黄家的事情谈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这是双赢的事儿，他们按平常的粮价运粮过来，以后军中的粮草也优先他们家了，大家好的事儿。”顾长归笑道。
“阿弥陀佛，那真是太好了！”
衙门里的事儿渐渐上了正规，周家的事情也基本安定了下来，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可以出院子晒晒太阳，逗逗孙儿孙女，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以前周大夫人与赵家想看的事儿没有了后续，看来人家是看不上周家了，听说赵家夫人又与另一个大族之家的夫人来往甚密，这让周夫人很是不痛快，刚刚好转的身子又躺下了。
“这种只能共富贵不能同贫苦的人家不要已罢，你还要庆幸三丫头没有嫁过去，要是嫁过去人家看到我们落魄了在来磋磨三丫头，那是更有你哭的。这样也好，找个本本分分的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和和美美对三丫头好就好了。”老夫人如是劝道。
周大夫人虽然心又不甘，但也没有办法，不可能人家都看不上你女儿了，你还上杆子扒上去，周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人家，且能没点气节？听了老夫人的劝，含泪点头了。
华好听了，也赞同老夫人的看法，这样的人家，要是媳妇娘家一辈子高官厚禄，日子还好过一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真是。
但人生几十年，谁能保证什么？
日子平平顺顺的过，平城在顾长归和几位大人的周转下也渐渐稳定下来，接下来就是等着朝廷的救灾安排和规划了。
237：高升
但人生处处充满意外，这不，这才刚开春，上面的救灾人员就安排了下来，同时来的还有奖罚圣旨。
别的华好多过滤了，只呆呆的看着顾长归。
“你说什么？要回京了？”
“嗯，圣上亲下旨奖励了我一番，还荣升为京卫营正三品参将，即日回京述职。”
“这，这，你待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嘛，要是你走了这里怎么办？”华好犹自不敢相信。
“圣人已经派人来接手这里的事务了。”人到救灾的银两也就随后就到了。
华好终于是相信他们又要回京这一事实了，叹了口气，以前还以为要待上三五年呢，这一才年多点就要回去了，真让人犹在梦中般。
“回去了也好，你本来就不习惯这边，以后我在外忙，有岳母帮衬着你，我也放心。”顾长归大手轻轻的摸着她的还有些湿润的长发道。
“可，你不是说顾家军就是在这里陨落的，难道你不想回复顾家军往日的荣光了？”
顾长归薄唇紧抿，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以前顾家军就是因为太过锋芒毕露，遭人忌惮才有了灭顶之灾。父亲临终前只让我平平安安，把顾家传承下去就是。近年来我也想通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我只要做一个好臣子就行，没必要劳心劳力的去打造什么精锐之师守卫国土，那样不但自己落不了好，还让人妒忌猜疑，何苦来哉。我现在想的是，只要平了顾家的冤屈，守着你好好过日子这辈子就无憾了。”
华好一把抱着他精瘦的腰，高兴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扬起红红的小脸看着他。
“你真这样想？”
顾长归好笑的看着她，重重的点头。
“我太高兴了，我不求你高官厚禄位极人臣，我只求你平平安安陪我一辈子到了就好。你不知道，这段时日我每天担惊受怕的，特别是看到周家的情形，我是整晚整晚的被惊醒，害怕，害怕----”她说不下去了，抱着他呜呜的哭了起来。
以前只是道听途说，等真正做了一个军人家属后，又是这种动乱的时刻，心里是如何煎熬外人是无法体会的。
华好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但每次看着他疲惫的脸色，又告诉自己要撑下去。
顾长归如何看不出这段时间她的焦躁，心疼的同时又不知如何安慰，只是默默的抱着她让她哭过痛快。
这也是他很快接受自己刚在这里有了点作为就被调离的事实。
其实上面那位再如何说得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他想打压底下人的事实。他害怕再出一个顾家和武家，所以在他刚刚有点成绩刚刚起步的时候就把他调离。京卫营参将，正三品高官，谁能说出个不好来？但他这一去，这边刚刚建立起来的班底就彻底废弃了，何况京城鱼龙混杂，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外来者，如何打入那些盘根错杂的世家权利当中去？他这位子看起来表面光鲜，但实际上还没有他在这里来得有利。
但，顾长归深眸里冷光幽幽，再如何艰难，顾家上千口冤魂怎么能背负那样的罪名？那样莫须有的罪名让他们如何合眼？
“怎么这么突然？这就要回去了？”姜妹姝拉着华好的手轻声问。
“我也不清楚，不过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启程了。”华好笑着回道。
姜妹姝想了想点点头，笑得有些勉强，道：“回去了也好，正三品京官，比这边好多了，哪有又有伯府帮衬着，好！”
华好笑笑，握住她的手问道：“今天我过来，也是奉了我家老爷的任务来的。”
姜妹姝惊讶，“这是怎么说的？”
“我家老爷问，京城陛下也赐了抚慰将军府，问姜姐姐和老夫人大夫人你们要不要回去？要是你们想去京城居住，那跟我们一道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要是你们不愿意去，觉得这里熟悉，那也没事，他会安排好的。”
周老将军生后被追封为正一品抚慰将军，几个儿子孙子也多有封赏，虽然周府大家都知道这一二十年注定落魄，但有老夫人这正一品的诰命在，即使去到京城也没人敢小觑了去。
姜妹姝一下子捏紧她的手，惊喜的看着她。
“这是真的？”
“当然，我还能诳了姐姐不成，就是怕你们在这里住熟悉了，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不愿意过去。”
姜妹姝低头沉思了片刻，笑道：“这是好事，不过至于如何安排，待我禀了祖母和母亲再回复你如何？”
“当然好，这几天我也要忙，姐姐和老夫人大夫人商量好了在定夺，无论如何，都是要安排得妥妥的才好！”
“妹妹说得是，多谢你来告知，也待我们谢过顾大人了。”
“姐姐客气了，多不是什么外人，姐姐不要跟我客气！”
“那好，我也不跟妹妹客气了！”
见事情都差不多了，华好想着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也不多待，喝了盏茶就告辞了。
姜妹姝笑着亲自把华好送出了二门，看到她的马车远去，才匆匆回转，直接去了老夫人的寿安堂。
“这可是真的？他们也要回去？”老夫人在夏草的服侍下喝了药，接过春嬷嬷递来的汗巾擦了擦嘴问道。
姜妹姝点头，“是华家妹妹亲自过来与孙媳说得，定然不会有错。祖母，您是怎么想的，是要继续在这边，还是去京城？华家妹妹说了，顾子恒说了，要是想回京，正好跟他们一道，路上也有个照应。”
“嗯，看来你是想去京城的，你呢？老大媳妇，你是怎么想的？”老夫人又看向周大夫人。
其实周家在这里盘桓几十年，根基也是在这边的，何况如姜妹姝，周大夫人等娘家也是这边的。
周大夫人看婆母问自己，拿起帕子咳嗽了几声，接过婆子递过来的温茶喝了一口，缓了缓气才道：“婆婆，媳妇这段时日一直在想，去京城也是很好的。潇哥儿几个还小，京城人才荟萃，去那边给他们请个先生，好好教导，十几年后也能考个功名回来，再有老一辈这一点点余阴，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还有容姐儿几个，听说京城那边的贵女们从下也是请先生来家琴棋书画的教导，我是这样想的，不求他们有多大出息，一生平平安安懂些道理就好。”
238：回京
周大夫人身子还没完全好，说起话来断断续续，说着又轻轻摸起泪来，几人想到家里已经不在了的几个爷们，一屋子的老弱妇孺，悲从中来。
老夫人没有马上说话，沉吟了半晌才暗哑着声音缓缓道：“看来你是打算让孩子们走文路了。也好，也好，那就这样吧，大家收拾收拾，都回去。”
周大夫人一下子跪在老夫人跟前，抱着她的腿大哭道：“婆母，儿媳是怕了，真的怕了，当看到老爷和显哥儿他们血淋淋的被抬回来时，儿媳恨不得也跟着死了算。”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我老婆子何尝不知道这些。”婆媳几个又抱头痛哭了一阵，周家的事就这样决定了下来，跟着华好他们一道回京。
这个年大家都过得匆匆忙忙，因决定了开春就要回京，华好忙着收拾东西，以后这里是不用来了的，前几个月刚买的田庄地铺，装修了一半的酒楼，还有新采买的下人，等等都要有妥当的安排处置。
不过好在他们来的时间不长，家私不是很多，只是那些下人们，因为这几个月与主家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也看出了主家是个慈善的，只有那父母亲长都还在的，不忍丢下父母亲人去那远天把地的京城，其余的想跟着去。
华好想着去到京城也是要采买下人的，用熟不用生，何况这些下人都跟着经历了这场战乱，在危险来临之时也没人丢下主家逃命，足可见人品，也乐意带着他们。
顾长归要回京，这边的兄弟们都舍不得，每天都被请出去聚会。
等冬雪初融，草芽冒尖的时候，几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往京城方向缓缓行去。
从春雪初融到桃花凋谢，这中间足足走了一个多月才到了京城地界，比他们上次多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碧露轻轻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突然眼前一亮，高兴的喊道：“夫人，那不是大爷身边的木禾吗？他这么到这里来了？”
华好忙凑了过去一看，确实是大哥身边的小厮木禾。此时木禾在顾长归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小的木禾见过五姑奶奶，五姑奶奶这一路辛苦了！老夫人夫人惦记着五姑爷五姑奶奶，让小的跟着大爷先过来迎接，现在大爷在城里等着。”看到华好，木禾高兴的忙给华好行礼问安。
“木禾怎么来了，大哥呢？”华好笑着受了他的礼，问道。
“大哥奉岳父岳母之名过来迎接我们，现在在城里的泰和客栈安排住处。”顾长归接过话。
华好听到自家大哥过来了，心里高兴，忙道：“那我们赶快过去吧！”
“好，你快进去吧，外面冷得很。”顾长归长臂一伸，把她伸出车外的小脑袋按了回去，逗得车内几个丫鬟笑了起来，在华好恼怒的目光忙捂住嘴。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停下来了？”车队后面，周怡和周悦乘坐的马车里传来喝问。
车夫忙过来解释道：“二姑娘，三姑娘，听说是顾夫人娘家大哥身边的小厮过来迎接，说是顾夫人娘家大哥已经在泰和客栈安排好了住处，让大家直接过去。”
车内半晌没有回应，在车夫躬着身将要退下的时候，一声不耐烦的知道了传来，车夫抿抿嘴，乖乖的赶自己的马车去了。
“我说妹妹呀，你也该把你那龌龊的小心思收起来了，在平城自己的地盘上你都没能得逞，何况是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你要知道，这里是人家华好的地盘，不在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周悦拢了拢身上的大毛披风，讽刺的睨了脸色难看的周怡一眼。
周怡一巴掌啪在小几上，怒声骂道：“闭上你的臭嘴，你一个下贱的庶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给我指手画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歹毒心思，赵家的事情不就是你搅和的吗？再怎样我还有祖母亲娘亲嫂子，你个小贱人有什么？你那狐媚爬床的亲娘早死八百年了，现在没有了爹爹处处为你个小贱人撑腰打算，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给我？惹火了我，我让娘亲给你寻一个下九流的脚夫，让你学你亲娘那套做派狐媚去。”
“你----”周悦抖着手指着她，气得脸色青青白白，又想着自己未来不知的命运，一时又羞又怕悲从中来，一扭头伏在软塌上呜呜哭了起来。
周怡冷冷哼了一声，也扭过头不管她，两人的丫鬟都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外面的默默听到响动，走过去轻轻敲了敲车门，语气放低又严厉的道：“二姑娘三姑娘，老夫人说这快要下车了，让你们自己注意形象，别丢了周府的脸面，不然她老人家定饶不了谁。”
车内的哭声一停，周怡也吓得脸色发白，自从发生那事后，祖母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周怡毫不怀疑，要是她再做出什么让祖母不高兴的事，祖母可能不会再管她。
周悦也是这样的想法，两人都不敢在作。春嬷嬷叹了口气，回去回老夫人了。
这里是京城下辖的一个较小的城市，南来北往的车队要是当天赶不上进城，都会在这里下榻。
华好他们这一长车队进了城，直接往城中的最大客栈-----泰和客栈而去。
城门离城中行了半个时辰就到了，马车缓缓停下，华好在碧露几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因为长时间坐车，脚都麻了，差点站不稳摔了下去，还是一只手臂及时扶住了她。
华好抬头一看，马上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哥哥！”
华敏搀扶着她下了车，待她站稳后才放手，看着她如花的小脸笑的比阳光还灿烂，也跟着笑了，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宠溺的骂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
华好好久没见到亲人了，现在听哥哥的唠叨也感觉很亲切，只抱着他的手臂嘿嘿傻笑。
华敏真是不忍见她这蠢样，好在这时顾长归也走了过来，两人碰了碰拳头，算是见过礼了。
239:回京
“听说周家与你们同行？我去给周老夫人请个安吧！”华敏笑着道。
顾长归点点头，带着华敏几人走向老夫人的车架。周老夫人刚在春草几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华好等人忙上前行礼。
“这就是华家哥儿吧，真正是一表人才，劳烦你过来迎接，真是麻烦了！”待众人行过礼后，周老夫人看着华敏笑道。
“是，家妹几次写信回来，说有位老夫人特别慈爱，对她多番看顾，锐之一家都很感激老夫人！”华敏笑着恭恭敬敬的抱歉一揖，真诚道谢。
老夫人眸光一闪，听出了华敏话里的意思，他们一家对顾长归有恩，对华家女儿也是多了看顾，华家会记着这个恩的。
“华小公子客气了，阿好这孩子我也喜欢得紧，就让她过去多说几句话而已。”老夫人笑着道。
“不管怎么说，多少要感谢老夫人的。”
“祖母！”
几人正相互寒暄着，有两个貌美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袅袅婷婷走了过来。
老夫人看到她们笑着招手，“你们俩来了，过来见过华家大公子。”
“是！”两人恭敬应声，又对着华敏屈膝见礼。
华敏回礼后笑着道：“大家都别在外面站着说话了，客栈里已经安排好了热水热饭，大家一路也累了，快进去歇歇吧！”
自然没人不应，呼啦啦全都涌进屋里。华敏处事很是周到，包了两个小院，周家众人一个，华好他们一个。
“大爷真体贴，这样把两家人分开，也免得看到周三姑娘那张让人厌恶的嘴脸。”曼丝边整理着洗漱用品边得意洋洋的道。
“住嘴！”碧瑶呵斥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再说主人家的事能随便说嘴？传出去了都是夫人的不是，何况周家与我们家情分不一般，这些话是随便能说得的？”
曼丝不服，小声嘟哝道：“奴婢也没说错呀，那周三姑娘处处与我们夫人作对，说她两句怎么啦。”
“你还说，真是翻天了，罚你两个月月银，下去！”碧瑶指着她气得不行，低声呵斥。
曼丝见华好没有开口帮忙的意思，嘟了嘟嘴，应了声是，委委屈屈的退下了。
“姑娘，您看看她，她还委屈上了她！”碧瑶指着曼丝的背影道。
“好了，别气了，小丫头有什么不是的你教训着就是了，何必气着自己呢！”华好靠在软塌上笑看着道。
“你们几个可记住了，无论周三姑娘做了什么，都是她的事儿。不说周老夫人对我们夫人的照顾，就单周老将军舍命救了我们老爷这一事，我们对周家也要敬着供着，免得人家说我们忘恩负义。”
“是，谨遵碧瑶姐姐教诲，奴婢们记住了！”众女心里一凛，忙齐声应诺。
“记住就好，你们都下去吧，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华好挥手。
众人应了声是，行礼退下了。
“还是你晓事，这些小丫头都是没经过什么事儿的，你也要多看顾一些。”待屋里就主仆俩的时候，华好拉着碧瑶的手笑道。
“夫人放心吧，奴婢省的。”碧瑶笑着道，顿了顿蹙着眉的道：“那周三姑娘看着就不是个省心的，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是轻不得重不得，要是由着他性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也是恶心自己，夫人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华好叹了口气，有些烦躁的道：“能有什么办法，这周三是个带刺的驴，只望大夫人能尽快给她找户人家嫁出去了事。”
碧瑶想想也只有这样了。
主仆俩烦忧的周三姑娘，此刻正懒洋洋的偎在大毛毯子里，素手轻轻拨弄着面前的茶盏，撩起眼皮看了一旁愣愣出神的周悦一眼，笑着道：“以前我举得顾大哥就已经是人中龙凤了，今天见到这华公子，才知道让所有人天外有天，说来真是京城的风水养人呀，不像边关苦寒之地，姐姐觉得呢？”
周悦一愣，回过神来，淡淡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周怡没得到她的回应也不至于，笑着道：“这华公子，霞姿月韵，风度翩翩，真乃翩翩浊世佳公子，就不知这样好的儿郎成亲了否？”
周悦眸光微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周怡说得确实不算夸赞，华敏长相与华好有五分相似，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美男子，何况边陲之地而来的周家姐妹这么多年见着的多是些粗糙老爷们。
“我警告你别在做无脑的事情了，以前我们周家就没有做妾的姑娘，何况现在？你要是再没脸没皮下去，祖母再宠你也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周悦冷冷的警告道。
在平城也就罢了，规矩礼数松散，只要不太出格，大家就只当一场笑话，笑过也就罢了。
可现在不同，京城天子脚下，权贵遍地走，礼数深严，要是一个不好就会连累全家，她可还想在这里寻一户好人家呢。
看着周悦那严肃的面皮，周怡嗤笑一声，冷冷道：“谁说我要做妾了？我堂堂周家嫡出姑娘还没那么下贱的。”
周悦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那你作这些又是为何？”
周怡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还能为何？当然是为了摆脱赵家的亲事了，那赵五是个什么东西？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还未娶妻屋里就放了个妖妖娆娆的小妖精，别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们也只有哄哄母亲了，哼哼，想骗我？还早着呢！”
这样的周怡真的颠覆了周悦以外的认知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呐呐的问：“那，那你为何找上顾大哥作筏子？”
“当然是为了恶心恶心华五了，也不知这华五是使了什么妖媚手段，不但顾大哥为她死心塌地千依百顺，连祖母母亲她们也被她哄得喜欢她得紧，我就是讨厌她。”周怡恨恨的道，又冷冷的睥了呆呆的周悦一眼，讽刺道：“我还要多谢二姐姐把赵家姑娘带过来看那一场好戏呢，不然我还要费气八力的让他家人知晓这些，谢谢你呀姐姐。”
这句谢谢真是讽刺之极，骚的周悦一个大红脸，哼哼唧唧了几声。心理暗诽，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嫉妒华五长得漂亮，又能嫁给顾长归，心有不甘想给他们添堵。
240：回京
本来在泰和客栈歇一晚，第二日就要进城的，可次日华好还没收拾好，出去不久的顾长归匆匆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这是怎么啦？”华好放下手中的暖手炉问。
顾长归看了众人一眼，拉着她重新坐回炕上。
“京城那边好像有变动。”
华好吓了一大跳，抓着他衣袖的手一紧。
“没事的没事的，别担心！”顾长归忙轻声安慰她。
华好还是心理很恍然，自从经历过平城之事后，对于这些她总是多了份敏感。
“爷！”外面响起顾白的敲门声。
华好身子一僵，顾长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开她走出去。
华好眼巴巴的看着门口，不大会儿他就回来了，虽然面上看不出，但华好还是感觉到他的沉重。
“那边事情很大？”
顾长归点点头，“应该是大皇子和武家谋反了，不过还不清楚城里情况如何。”
华好手一抖，颤着声问：“父亲呢？伯府怎么样了？”
顾长归忙搂着她安慰道：“别担心，岳父统管京畿十万大军，那些叛贼不能把他如何的，伯府也是！”
这话却不能让华好安心，经历过这些事儿，她现在也不是以前那单纯无知的娇小姐了，就因为父亲统管京畿大营十万兵马，他才是那些叛贼收腰解决的靶子，何况她所有的亲人都在城里，让她如何不担心。
顾长归也知道自己此时的安慰多么空白无力，但也找不到更好的语言，这种事情，再多的安慰也无用，只有亲眼看到才放得下心。
“你安心在这里带着，顾白留在这里保护你们，我与大兄马上进城去看看。”
华好抬起头急忙说得：“不，我们在这里很安全，留几个守卫就行，顾白还是跟你一起去我才放心些。”
顾长归见她坚持，也想着如今这里确实没什么危险，只想着多安排些人手，也没坚持。
华好把顾长归和华敏送走后，就一直坐立不安，但这事并没有传扬开来，周府那边可能也只周老夫人知道，所以听说今天还滞留在这里，大家心里都很奇怪。
顾长归和华敏走后，华好就命令除非必要，众人不得随便外出走动，并让几个大丫鬟时刻监督着。
周府那边也是，下人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除了每天去给周老夫人请安，华好基本不出房门，就这样煎熬的过了三日，终于是等来了好消息。
看到顾长归那一刻，华好顾不得是否在大庭广众之下或是失了礼仪什么的，一把抱着顾长归哇的大哭了起来。
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擦擦眼泪一看，自己已经到了屋里。
“怎么样了？父亲母亲他们可好？祖父祖母呢？还有哥哥姐姐。”华好紧张的抓着顾长归的衣袖问。
“都好都好，别担心，大家都没事！”顾长归害怕她再哭，连声保证道。
“真的？”
“真的！”
见他不似说谎，华好高高吊起的心终于是落到了实处，不由破涕为笑。
见她又哭又笑，顾长归很是无奈的把她搂在怀里，华好这几天是吃不好睡不好一直提着心，如今见事情都落定了，又哭了这么一通，被他搂着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很安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众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收拾的收拾，套马的套马，顾长归已经不再了，留下顾白在这边招呼。
这次很顺利的进了城，不过还是看出了不同，街上人少了不少，过往行人都行色匆匆，也被破坏得不行，到处乱糟糟的，看来还没规整好的样子。
进城不久两家就分开了，他们这一行人直接回来顾宅，马车刚停下，一个老嬷嬷带着留守看屋子的仆人迎了上来，一看，那老嬷嬷不少林嬷嬷是谁。
华好惊喜的扶起给她行礼的林嬷嬷，高兴的问：“嬷嬷怎么过来了，母亲还好吗？”
“好，夫人担心姑娘，让老奴过来看看。”林嬷嬷也是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拉着华好的手，心疼得道：“姑娘受苦了，你看都瘦了，不过回来就好！”
“是，嬷嬷说得是！”华好笑着扶着林嬷嬷往屋里走。
“家里的事就交给丹珠他们几个收拾着，老夫人夫人对姑娘想念得紧，自从你们去了那边，都没怎么睡了，又听说边关的事情，那几日家里人是整宿整宿没人睡好，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但又送不出消息，只能干着急。虽然现在你们回来了，但没亲眼看到，还是放不下心里，姑娘先跟老奴回去吧，不然老夫人和夫人还是没法安睡。”
华好眼泪又快下来了，哽咽着点点头。
在家里随便收拾了一下，又把才平城带来的土仪跳出来都带上，跟着林嬷嬷回来伯府。
早就有人在大门口等着了，见马车过来忙过来请安，华好跟着众人直接去了云安堂，一迈进门，就被大力拉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里。
趴在母亲久违的温暖怀抱里，华好眼泪忍不住哗哗的留了下来，母女俩抱头痛哭，屋里众人都跟着抹起泪了。
哭了一阵，老夫人擦擦眼泪才道：“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如今大家都平安才是最好的！都擦擦眼泪吧，孩子一回来就惹得她哭得稀里哗啦的。”
“是，母亲说得是！”林氏擦了擦眼泪，笑着道，把怀里的华好拉起了看了又看，心疼不已：“黑了，瘦了，这一年你可受苦了，当初让你不要跟着去你偏去，如今经历这一遭，可学乖了吧？”
“是是是，母亲说得是，都是小五不好，以后都听母亲的！”华好擦了擦眼泪，笑着随着她的话安慰道。
“说什么呢？夫妻一体，小五这样就很好，人趁着年轻经历过一些事儿总是好的，你不看看她如今也别以前沉稳多了。”上首的老夫人骂道。
老夫人的话林氏自然不敢反驳，虽然心里还是不服气，想着自己教养十几年的女儿为何要去经历这些？但看着顾氏也在就抿抿嘴没有说话。
241：回京
“大嫂说得没错，都怪子恒那小子没照顾好我们家娇娇儿，真是该打，小五你放心，等下那小子过来二婶子帮你捶他，不过到时你可别心疼！”顾氏拉过华好，心疼的道，但最后还是揶揄了句，羞得华好不知如何是好。
“二婶----”华好偎在她怀里不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屋里刚才有些伤感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华好又给在座的婶婶嫂子们一一见礼，把从边关带回来的一些土产送给大家，边关的土产大多都是皮毛，且华好送出的都是高档货，大家都收的高兴。
在老夫人这里用了早饭，华好跟随林氏回了正房，母女俩窝在炕上说闲话儿。
“母亲这几天还好吧？您不知道，刚一回来就听到出了这样的大事，我都快吓死了，不过还好，大家都没事儿！”华好握住林氏的手后怕的说道。
“没事没事，都没事，不过你这孩子也是，平城那样的大事都经历过来，这点毛毛雨还有什么好可怕的？”林氏笑着安慰道。
“哎呀母亲，那怎么一样？平城那边是早就知道的事儿，况且当时知道您们都不会有事，也就没有那份担心了。现在不一样，明明知道亲人可能出事，可自己却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那种滋味真是难受极了。哎呀，您没经历过不知道啦，这几天女儿都快着急死了。”
林氏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一下，“我怎么不知道？当时听说逆贼逼宫，京城家家户户戒严，门都出不来。你父亲哥哥他们都还在宫里，也不知情况如何了，如何不着急不担心？”说起那时的事，林氏忍不住抹泪。
华好忙安慰，等她清晰平复了，才又开口问。
“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听说武家谋反了，具体的也不清楚，又忙过来，也没来得及问表哥。”
说起这事，林氏还很幸灾乐祸，原来是这样的---
武家看皇帝的动作愈来愈大，再加上平城的事，眼看武家就要不保，武大将军与贤妃一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皇帝拉下，推大皇子上位，这样武家不但能保住，且能更是一层楼。
“可能武家密谋这事已久，京城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你父亲也被软禁了起来，京城武将文官的家眷早就被贤妃以设宴的名目骗进宫，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子恒拿着官籍文书去京卫调兵，不过他初来乍到，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也才调了几百卫队，与武家掌控的几千禁卫军相比那是送菜的份。”
“那后来又说如何扭转这个局面的？”现在武家落败，总有原因。
林氏噗呲笑了，道：“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老天开眼，武家雄心壮志的起势，却最后败在了最不提防的自己人手中，也是罪有应得。”
“母亲赶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华好听的着急不已，催促道。
“你不知道，原来这大皇子呀，不是贤妃亲生的？”
华好一愣，“怎么回事？怎么大皇子又不是贤妃亲子？太滑稽了吧？”
“可不是，原来这贤妃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了，就设计从宫外带来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进宫，在她的安排下，这姑娘成宠了，但这事连皇上都不知自己睡的不是贤妃。也是巧了，这女人一晚就有了身子，从那时起，贤妃娘娘身怀龙嗣的全城皆知，十月怀胎，贤妃就生了陛下的头一个龙子，虽然不是嫡子，但皇家重血脉，贤妃也风头无两。”
“这个龙子就是大皇子？那后来那个女人呢？”
“那个女人当然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了，不光是她，她的家人都没能逃过。贤妃以为自此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但不知后来大皇子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世的。这大皇子也是个人物，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既然没让武家和贤妃看出半点疑虑来，他知道武家和贤妃的野心，也一直虚与委蛇，直到这次武家谋反，大皇子才在身后给以对方重重一击，真的是釜底抽薪一网打尽呀！”林氏感慨道。
华好打了个寒颤，“这大皇子可真是心机深沉呀，以前众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武夫，谁能想到可能几位皇子当中这位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
“谁说不是呢？还好大皇子报仇的决心比登上那个位置还要大，不然这天下是谁的还未可知！”
华好犹豫了下，才不解的问道：“虽然说生恩养恩，但句话叫生恩不及养恩大，这贤妃虽然与他有杀母之仇，对他大皇子也是如亲生一般养大，这大皇子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生母致养母于死地，也太过忘恩负义了吧！”
“谁知这大皇子是如何想的？经过这事，大皇子的名声是毁誉参半吧，有人可能歌颂他深明大义，有人可能骂他忘恩负义，不过都是皇家的事，小老百姓关在家里说两句罢了，谁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再说以后，新皇不但不能说他一句不好，还有礼遇于他，毕竟大皇子这可是放弃垂手可得的皇位成全于人了。”
华好赞同的点点，“不过我想大皇子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是个很在乎外人看法的人。”
“太子确定是三皇子了？”
“那是当然，三皇子不但是嫡子，也很有才干，且有不立的道理，况且这次三皇子也出力颇多，比那只窝在皇子府避祸的二皇子可靠多了，皇上只要不是个偏心骗得没谱的都会册立三皇子为储君。”
“那就好！那就好！”华好松了口气，“对了，父亲怎么样了？”
林氏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当时被软禁的时候与人发生冲突受了些皮外伤，无碍。虽说你父亲这次没立什么功劳，但我还暗自高兴，你父亲年纪也不小，又是那样的位置，兵荒马乱的要是出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我不求他能建功立业，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母亲放心吧，已经没事了！”华好紧紧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林氏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