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游上林苑
依例赏赐后,时辰便差不多了,众人说了几句便知趣的告退。帝后在新年后,要去宗庙参加佛事,除了佟贵妃外,并无妃嫔随行。霍玲珑自是找不到时间和皇后说话,唯有跟玉贵人一同离去,虽然她明白,楚月他们并没有什么事,但宫正司这种地方,多呆一刻都不能叫人安心。
心事重重的出了凤阙殿,玉贵人便邀她去云水殿走走,但是她喊了几声,霍玲珑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自顾的往前走,还是玉贵人扯了她的衣袖,让她察觉到有阻力才停下脚步回神。
“在想什么,怎么的入神?”玉贵人轻声的问。
霍玲珑叹了口气,这才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姐姐,你瞧着这事情该怎么办?我当时只顾着让他们兄妹团圆,到忘了有一层顾忌。”
玉贵人也蹙紧了眉头,“这倒是个难办的,能管宫正司的,除了太后、皇后,便是后宫的总管。”玉贵人眼睛一亮,“妹妹,何不曾去求了叶公公?他在皇上跟前当差,又是宫中的老人,说话自是有分量,何况他们的身份在那里,说是私相授受太牵强了些。”
霍玲珑拧着眉头道,“求叶公公可以是可以,但求了叶公公相当于求了皇上,如今后宫中皇后娘娘执掌凤印,自是以她为尊,如果皇后娘娘知道我这么做,怕是……”她停在那里,都说不下去。玉贵人也意识到自己想的欠妥帖,叹息着,“如此,唯有等皇后娘娘回宫了。”
“只能这样了。”霍玲珑说着,不由的想起了夜晚的歌声,便下意识的问道,“姐姐,在这宫中,除了我是许国人外,可还有谁?”
话落,玉贵人便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妹妹可是糊涂了,那足不出户的云妃娘娘还是你们的公主呢。”霍玲珑一愣,倒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把她给忘了!
“说起来那名公主也是倔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寻死觅活。她那样的身份,何苦呢?!”玉贵人提起云妃一脸的唏嘘。
霍玲珑倒是不以为然,“大概是舒心日子过多了吧。”本是天之骄女,到了这齐国却只能做妾,就算是到妃位又如何?
一路交谈着,霍玲珑又问了几句换药的事情,这才将玉贵人送回云水殿。转身后,她立刻的回宫,到宣和殿,她便即刻传来孙平,“你可知玉贵人已经知晓我们帮她换了药?”
孙平听了,也是惊诧不已,他顿了顿,“奴婢失责。”
霍玲珑扣着桌子,一下又一下的,“你去查下她如何知晓的,另外,要格外注意凤阙殿。”既然玉贵人都能知道,那么别的人,怕是也瞒不了什么吧。
“是。”孙平领命而去。
在人离开后,霍玲珑靠在屋中的软殿上上将这几日的发生的事情好好的过了一遍。从皇后到佟贵妃,再到玉贵人……一个个的,似乎都没有关联,但隐隐约约的,又像被什么牵扯着。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她不禁的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天已经有些黑了。
浑身酸软,嘴里干燥,不禁的扯着嗓子喊,“穗玉,穗玉……”边喊边挣扎的起身,不想竟看到聂沛溟!
一时间,她愣在了那里,直到他坐到了身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聂沛溟瞧着她一副呆呆的模样,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是不是要喝水?”
她下意识的点头,聂沛溟揽着她,将水喂到她的唇边。
清水沾湿了唇畔,让她干燥的嗓子得到了缓解。又咽了几口下去,喝的比较急,倒是把她给呛到了,剧烈咳嗽后,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转身,盈盈水眸看着他,轻喊着,“皇上、皇上……”
聂沛溟拍着她的后背,帮她舒缓着,“还要不要喝了?”霍玲珑摇头,好半晌才问了出来,“皇上怎么会在这儿?”
聂沛溟将水杯搁置在一旁后才道,“朕早上瞧着你神色不对,所以回宫后便来看看。”
“皇上……”霍玲珑说不出什么感觉,听着他的话,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但于她来说,却是无尽的温暖。他的好总是这样,点滴的扣人心弦,恰到好处。
聂沛溟看着她,摸着她的脸颊道,“起来吧,陪朕走走。”
霍玲珑轻声应着。唤来婢女为她整理行装,谁知,进屋的人竟然是楚月。她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在看看聂沛溟,依旧是那般的柔和的笑意。她明白,这一切都是聂沛溟做的吧。
眼眶模糊,不为别的,只为他的信任。
……
上林苑中,聂沛溟与她同行,俩个人并未说什么,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霍玲珑不知道他想要去哪里,便跟着他的步伐。二月中旬,上林苑中并没有什么繁花似锦的景色,倒是常青树一如既往的挺拔。加上昨日下了些雪,那一点点白压在了树枝上,倒也显得可爱。
她跟着走,一时玩心四起,便伸手扯过低矮处的树枝,树枝吃力反弹,倒洒了她一身的雪。
洁白的雪散落在身上,寒凉刺骨,不由的让她打了个寒颤。
抬手将双手放到唇边呵气,再抬头时,不想正对上聂沛溟含笑的眸子,她想起刚才的动作,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皇上……”
聂沛溟带笑的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已经冻的通红的手,“朕倒是鲜少看到你孩子气的一面。”
霍玲珑随着他话,神色一黯,孩子气……她也不过17岁啊,若是可以,谁愿意故作端庄娴静。从霍家出事之后,她便失去了随性的资格,如今的这一面,倒是她开心的有些忘形了。眼底的哀伤一下子收敛,霍玲珑很快的恢复了笑容,她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丝黯然,“嫔妾今天很开心。”
“哦?”聂沛溟捂着她的手,一点点的将掌心中的热量传递给她。
“因为皇上信任嫔妾。”楚月的事情,他能如此的处置,定然是有一点相信她吧。
聂沛溟听到她的话,不由的一愣,然后将她拥在了怀里,“傻姑娘。”如此说着,聂沛溟还是交代了她几句,下不为例。这宫中的规矩不能废。但是霍玲珑又为了楚月求了个恩典,一个月楚月可以出宫俩次。
聂沛溟欣然同意,一时间,明黄与湖蓝交相在一起,美得如同一幅山水画。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巡视而过的侍卫。
楚远卓远远的瞧着,只是一眼,便已经疼到了骨子里去。她是那个帝王的人,而他,不过是一介侍卫,在这偌大的齐宫中,甚至连保护她都不可能。他侧过眼神,将心事掩藏在心底,继续的巡逻。
……
等聂沛溟和霍玲珑回宣和殿时,天色已经不早,当夜,聂沛溟留宿在宣和殿。当这个消息传到皇后耳里时,不禁的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皇上是越发的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为了一个许国的孤女,竟然如此对本宫!”皇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这些年,聂沛溟广纳美人就算了,还一个接着一个宠着,先是柔妃,再是如今的霍玲珑!
以后呢,还有多少个?!
她们少年夫妻,如今这么些年头,他除了初一,十五,平日从未肯主动踏进凤阙殿一步。想起刚才禀报的,只因为霍玲珑脸色不好,一脸的愁绪,他就去追查原因!
好、好的很啊!
怒火攻心,皇后又将一旁的茶杯给扫路在地。凝秋见状,连忙的劝阻着,“娘娘息怒啊。”
“息怒,还怎么息怒?!锦儿是本宫的妹妹,她虽然这件事做的茹莽,但也在情理之中。皇上明明知道是锦儿亲自抓的人,却说都不和本宫说一声便放了人,摆明了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娘娘,皇上心思细密,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还未还得及和您说。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皇上宠着那霍婕妤,她一个许国来的,也翻不了天。娘娘大可放心。”凝秋在一旁劝说着,这才让皇后消了些气。
“本宫何尝不知,只是心中到底是不平啊……”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是断然不能再生下孩子了,而王家,没有孩子的支撑,她的后位也做得不安稳。这一次皇上的举动无疑是给世家一个警告。
凝秋听着皇后的话,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皇后枯坐在那里,双目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凝秋连忙的过去开门,一个小宫女脸色带着异样的在凝秋耳边说着。听完后,凝秋也惊诧不已。
“你先下去,我来禀告皇后娘娘。”凝秋对着那小宫女吩咐完后,立刻的走到皇后身边,紧张的说,“娘娘,柔美人来了,她说有要事见您。”
皇后显然也没有想到,她顿了顿,才问,“人在哪里?”
“在外面候着。”凝秋轻声的答。
皇后沉吟了会,这才道,“带她进来。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奴婢知道。”凝秋领命出去,不一会儿,便带来了柔美人。
第四十四章:新年请安
柔美人脱下风帽,露出一张清丽的脸来,她柔软的一笑,对着皇后施了一礼,“嫔妾参加皇后娘娘。”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脂粉未施,衣裙素雅清淡,完全不因为怀孕而显得臃肿,依稀可见当年盛宠之下的容貌。眼底闪过一丝的嫉妒,但她很快的掩饰了,她勾唇一笑,“妹妹今夜怎么想起到本宫这里来了?要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妹妹如今应该是被禁足在芸香宫吧。”
“娘娘英明,嫔妾的确应该在芸香宫,但嫔妾思来想去,还是想要见娘娘一面才好。”柔美人褪去已经的高傲,温和的说着,倒是让皇后来了兴致,“哦?”
柔美人跪下来,给皇后磕了一个头才道,“嫔妾愿意将孩子给娘娘教养。”她一字一句的说,让皇后听着也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柔美人是来献子的。
沉吟了下,皇后还是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她刻意的板着一张脸道,“你这肚子才三个多月,生男生女都不知道,再说了,就算是皇子,本宫也不能擅自做主,你该知道,教养皇子是大事,需得皇上亲口说了才作数。”
柔美人闻言,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她抬起头来看向皇后,绵绵的目光里夹杂着无尽的水汽,却意外的显现出坚定来,“嫔妾知道,但嫔妾相信娘娘。”顿了顿,她又道,“嫔妾也找太医看了,是皇子。”
皇后闻言大惊,手都颤了下,她站起来带着怒气道,“你怎么可以擅自查看龙嗣性别?!”
“嫔妾已经是要进永巷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得的,只要要挟了太医,他自是帮忙看。”柔美人自嘲的说着,惹得皇后直盯着她看。好一会儿,皇后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地上凉,你且起来说话。”
“谢皇后娘娘。”柔美人恭谨的道。
皇后瞧着容貌依旧的柔美人,不禁的问道,“说说,为何要将孩子送与本宫?”皇后是心机极其深的人,虽然她急切的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太过容易得到的也夹杂着危险。
柔美人对上皇后打量的眸子,她说,“嫔妾没有可求的,只是想请娘娘护着他健康平安的长大。嫔妾是没入永巷的人,孩子跟着嫔妾也是一事无成,但跟了娘娘就不一样,他会是嫡子。”
话落,屋子里静谧一片。
皇后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想要将她看穿。她明白柔美人说的都是事实,是作为一个娘亲为孩子的打算,但就这么的揭开来谈,倒是新奇。好半晌,皇后才再次开口,“你可知孩子给本宫教养意味着什么?”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直白的讲明。
“嫔妾明白。”皇后若是肯给嫡子的身份,就代表着这个孩子以后只能有一个母后,皇后是容不得有人她存在的。生孩子之日,便是她死之时。
柔美人是怎么出的凤阙殿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在再次带上风帽之时,才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她总算顺利的将这一场戏给演了下去,看这情况,皇后是信了。寒风吹入脖中,她扶着环儿的手臂迅速的往芸香宫赶。
“主子,您小心点。”
……
翌日清晨,霍玲珑迷迷糊糊间似是听到了‘悉索’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不由的睁开,刚好瞧见聂沛溟在穿戴。她半撑着身子在床畔看着,也不知道是她的视线太过火热还是怎么的,聂沛溟居然转身了。他看着她惺忪的模样,不由的笑了起来,“吵醒你了?”
霍玲珑摇了摇头,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还蒙蒙亮,不由的问道,“皇上这就起身了么?”
“嗯。”聂沛溟轻声的应着,“要去骁骑营看下。”
说话间,他已经穿戴好,瞧着霍玲珑还在看着他,不由的走到她身边坐下,“天还早着,你再睡会儿。”此刻,霍玲珑脂粉未施,长发垂顺在腰间,衣衫半解,迷迷糊糊的看的格外惹人怜爱。聂沛溟情不自禁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安心的睡吧,朕走了。”
霍玲珑点头,看着他起身离开。意外的,觉得那背影无比的宽厚。天色朦胧,她便继续的躺在那里,双眼睁开只盯着帐顶,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睛都发酸了,都没有睡意。索性的,召来穗玉帮她穿戴。
漱洗之后,孙平这才进屋,霍玲珑挥手让众人下去,孙平瞧见屋子里没有人之后,这才开口道,“主子,柔美人昨夜去凤阙殿了。”
“知道了,继续看着凤阙殿。”霍玲珑对孙平吩咐着,他闻言,连忙称是。
因着穗玉有一手的煮饭的好手艺,宣和殿的吃食一般情况下都是穗玉准备的,是以,楚月在身边伺候的时候居多。传了早膳后,楚月便站在一旁为她梳发。
霍玲珑想着不由的说道,“你让秀秀多注意些,芸香宫的那位已经开始行动了。”
楚月的手微顿,“这么快?”
“嗯,刚刚孙平来说,她昨夜去了凤阙殿。”
楚月沉吟着,“看来是等不及了。”
霍玲珑将最后一根朱钗插入发间后,对着镜中的人道,“看来,咱们也要好好的准备一番了。”
新年伊始,后宫之中便又恢复了去皇后那边请安的规矩。用完早膳后,霍玲珑便去凤阙殿了。第一天的请安,各宫的人都来的特别的早。虽然她按照过往的时辰过来,但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
她一进屋,便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众人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座位上,轻岷红唇,喝茶润口,每一个动作都不放过。那夜除夕,她得聂沛溟盛宠,昨夜春节,聂沛溟又去陪伴。这样的恩宠,放眼后宫无一人得有。
是以,这些人看向霍玲珑的时候,眼中还带了一些不甘和嫉妒。
霍玲珑端坐在那里,眼睛抬都未抬,只用心的品着茶,难道的雪顶寒翠,也只有在皇后的宫中才喝到。这样的茶极其珍贵,一年才有那么一点,皇后能拿来招待他们,真真的是堪显了后宫之主的风范啊,放眼宫中,除了聂沛溟的乾清宫,便是这里了吧。
正品茶时,玉贵人已经到了,于别人来说,玉贵人算是能说的上话的人。等玉贵人坐下后,她们便三三俩俩的讲着话,互相寒暄着,倒也打发了些时间。没过多久,皇后便来了。
新的一年,皇后自是要说些场面上的话,大家自是奉承的居多。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说是瞧着今年天气不错,要好好的松松筋骨了。
佟贵妃闻言,笑着道,“是啊,又过了一年,骨头都要发霉了。”
皇后没好气的看着佟贵妃说道,“小丫头们爱玩,你也跟着她们瞎胡闹。”
“娘娘可是冤枉臣妾了,这些日子下雪,端瑞一直在屋子里闹的不停,非要出去玩。这不是臣妾瞧着有妹妹起了这个由头,便附和一声嘛,也好让端瑞出去散散。”佟贵妃笑着解释。
“也是你偏疼他,这过了年六岁了吧,也是时候送去书房了。”
“是呢,只不过皇上这阵子忙着前朝的事情,臣妾也不好去说。”佟贵妃有些为难的看向皇后,“还望娘娘提点些。”
话洛,还没有等皇后开口,锦贵人便冷笑的打岔,“贵妃娘娘这话说的,可是托错了人。如今元宵将至,皇后娘娘忙的脚不沾地的,哪里还有时间去特意的见皇上。嫔妾瞧着啊,您应该和霍婕妤说,这一连几日的,皇上不都宿在了她那里么?”
这话一说,众人的视线纷纷的移到了霍玲珑身上,的确,这些日子里,只有她能见到皇上。霍玲珑被这么看着,完全不在意,她慢条斯理的将杯盏放下,似笑非笑的看向锦贵人,也不答话。
锦贵人被她这么瞧着,心底都发毛,她狠狠的瞪了回去,越发的刻薄了起来,“霍婕妤,难道不是么?”
霍玲珑再好的教养也禁不住她一而再的挑衅,她看着锦贵人,慢慢的开口,“皇子的教养皆有皇上惦记着,皇后娘娘是嫡母,自是会将这事放在心上,虚的我们操什么心?还是说锦贵人最近比较闲,对大皇子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你……”锦贵人还想要说,皇后立刻的打断道,“锦儿。”
锦贵人被皇后点名,气鼓鼓的收回了利爪,坐在那里只瞪着霍玲珑。皇后瞧着她那斗鸡一般的模样,摇了摇头。她侧身对佟贵妃道,“你啊,作为端瑞的母妃,这些便该自己给他打点,要是晚了去书房的日子,怕是以后要唠人话柄了。”
“臣妾谨听娘娘教诲。”佟贵妃应着。
皇后点了点头,又说道,“等这件事后,你便过来帮本宫料理后宫,这些日子忙的,本宫的头风又犯了。”
佟贵妃应着。
气氛缓和,众人又在一起说说笑笑了几句,这才各自的告退。霍玲珑出了凤阙殿,看着锦贵人那傲娇的背影,眼底杀机四浮。
第四十五章:讨银子
“小主……”楚月轻推了下霍玲珑,霍玲珑会议,遮掩住眼底的神色,轻声的道,“我们走吧。”
雪天路滑,即使有宫人打扫了,屋子外面还是有些积压的,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天之下也结成了冰。霍玲珑不愿意乘肩撵,楚月便扶着她慢慢的走着。齐宫中,有分明的等级制度,没有主子的吩咐,婢女只能在身后跟着,不能上前。是以,楚月和霍玲珑只是走在前方,身后几个伺候的三步之外的距离处跟着。
“小主,锦贵人需除去么?”楚月轻声的问,并不担心被人听到。
“不用,她那样蠢笨又容易得罪人的,不用我们动手,自有别人去收拾,何况现如今,还不能和皇后撕破脸。”霍玲珑边走边分析,在这宫中,太后是容不得她的,她不能连皇后这个屏障也失去,否则就算是聂沛溟想要保她也没有办法。宫中,有的是让人悄无声息的办法。
楚月轻声的应着,想了想,才道,“小主,我想出宫一趟。”
霍玲珑侧着头看她,“是去看楚大哥么?”从上一次楚月受了无妄之灾后,霍玲珑便为她求了恩典,一月出宫俩次。霍玲珑知道聂沛溟一是看在她的份上,一是看在楚大哥的份上,楚远卓,他以后绝不会只是侍卫。
楚月僵了下,然后绽开笑颜道,“嗯,从上次分别后,就没有见到大哥,也不知道大哥好不好。恰好明天大哥轮休,不在宫中,我便想回去看看。”
“也好,路上小心点。”霍玲珑小心的嘱咐着。楚家兄妹为了她付出了太多,她对他们实在是亏欠,“对了,出宫的时候,你也带一些银子出宫。你大哥在宫外过日子,多少要用到的,如果可以,你也找几个可靠的奴仆照顾些,虽然不能和昔日的将军府,也让楚大哥过的舒心些。”
“我知道的,谢谢霍姐姐。”楚月对着霍玲珑笑开。她明白,霍玲珑一直担忧着他们。
有了聂沛溟的特许,楚月要出宫方便的多,去敬事房报备一声便可以了。第二天一大早的,她便换了衣衫出宫去。
有了腰牌,自是畅通无阻。一出宫,她就先回了楚远卓在外租住的小屋子,稍微的解释了几句,便换上男装,才和楚远卓一道出门。
她虽不知道有没有跟踪,总要稳妥些才好。
路上,她抚摸着那块玉佩,有些担忧,也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毕竟已经过了约定的日子许久。想着不由的叹了口气,哎……一切听天由命吧。若是那人走了,也不能怪什么,想来是那十万两和她没缘分吧。
一想到银子突然没了,她就一阵肉疼。
楚远卓瞧着自家的妹妹神色不对,不禁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楚月摇头,“没事,许久没有出宫了,有些感慨罢了。”
楚远卓闻言,心底一阵抽疼,是他没有出息,不能保护她们,让她们一个个的陷入深宫。霍玲珑为了报仇,他拦不住。可小妹,他是怕保不住她。那偌大的齐宫,虽然没有自由,却是净卫最森严的地方。如果跟在他的身边,唯有胆战心惊的。眼底一片愧色,他主动的在拍了拍楚月的肩膀,“小妹,大哥对不起你,是大哥没用。”
楚月拉过楚远卓的手,甜甜的一笑,“大哥说说什么呢,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何况在宫中,我有霍姐姐帮着,受不了什么苦,真正举步维艰的是霍姐姐,明枪暗箭的,对的都是她。”
楚远卓听着小妹反而过来安慰自己,心中更是愧疚了。楚月进宫他没有拦着,一方面真的是为了楚月的安危考虑,一方面也是为了霍玲珑,小妹自小习医,有了她在,霍玲珑的就不用担心被人下毒所害。
“好了大哥,别想那么多,我们赶快走吧。”楚月瞧出楚远卓神色有变,不由的错开话题。楚远卓闻言,也不多言。
凌萃阁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很好找,不一会儿,他们已经到了那边。刚一进门,便有小二过来招待,“二位爷,里面请,是吃饭还是住店?”
楚月眼珠微转,对小二说,“给爷准备一个雅间,另外把你们酒楼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小二一听这话,双眼顿时迸发出光芒来,“得类,二位爷楼上请。”小二将他们引到一个雅间后,便出去了。楚远卓见小二出去了,立刻的问楚月,“月儿,你这是……”楚月将手放到唇边,“嘘……大哥放心吧,小妹有分寸的。”
楚远卓瞧着她一脸的镇定,也由着她去。
凌萃阁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小二已经将菜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楚月瞧着,不由的眼底绽放出光芒来,都说凌萃阁是最大的酒楼,不仅环境好,菜的味道更好。今日这一看,果然是色香味俱齐。
连忙的拉了楚远卓道,“大哥,来尝尝,听说这家酒楼很不错。”
楚远卓瞧着她小孩子心性,无奈的喊了声,“月儿……”
小二看这架势,立刻的嬉皮上来的道,“这位爷,一听口音就不是京城的人氏吧。诚然不敢瞒二位爷,我们家的酒菜都是京城最好的。”
楚月吃了一口,夸赞道,“的确不错。”
小二一听夸赞,立刻笑了,“这位爷说的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这位哥哥不习惯吃饭的时候别人伺候。”楚月吩咐着,小二闻言下去,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楚月招呼着楚远卓吃着。
楚远卓心中不安,没吃多少就说饱了,楚月是姑娘家,自是吃不了多少东西,几口下去也饱了,便唤来小二结账。
她作势的摸了下衣兜,然后才为难的道,“不好意思啊,小二哥,今日出门急,忘带银子了。”
小二一听这话,立刻的变了脸色,他恶狠狠的道,“忘带银子?我怎么瞧着你们是来敲竹杠的呢?!”
“这话可说错了,我们可真的是来吃饭,不过出门的急了些。”楚月笑着辩解,一点儿没有心虚,“这样吧,你把你们掌柜喊来,我来和他说。”
小二一下子笑了,“还想见我们掌柜的?做梦吧!识趣的,快点儿把银子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着,又拍了拍手,顿时,他身后站满了几位大汉,各个都是一脸的凶猛样。
楚远卓下意识的想要挡在楚月面前,楚月却一把将他拉开,对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店小二,冷哼道,“不长眼的东西,你们家掌柜看到我都不敢发横,你居然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不要命了么?!”
店小二瞧见她这个样子,也有些疑惑起来,按理说若是平常人敲竹杠不会这么的泰然处之。而眼前的这位……思忖了下,然后道,“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店小二说完便转身去请掌柜的,走到门口时,对屋子里的大汉道,“好好的看着,别让他们跑了。”
说完,这才离开。
楚月见人走后,慢悠悠的坐下喝茶,完全无视面前的几个凶狠的大汉。
没等多一会儿,便有人来了,是一位中年的男子,剑眉鹰目,极其稳重的样子。他进来后,先是看了眼屋子里的俩个人,眉头微拧,可下一刻他便笑了起来,“俩位公子让小二唤我来,可是对店家有什么不满意的?若是有,提出来一起解决,别商了大家的和气,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以诚待人。”话说的冠冕堂皇的,但楚月一下子就听出来其中的威胁。她勾唇一笑,然后走到装柜的面前。
“酒菜很好,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唤来掌柜的,只是想掌柜的做个交易。”说着,便将兜里的那一块双龙玉佩掏出来,“今日出来的急,着实忘带银子了,唯有将这一块玉作为抵押,等明日里去拿了银子再来赎回来,只是不知道掌柜的看这样是否可行?”
掌柜的看着面前的玉佩,眼中一凝,旋即露出笑容来,“承蒙公子信任,我们也是不讲理的人,就按公子说的。”说着,然后挥手让身后的人都退下。
门关上,那一名掌柜的才开口道,“我们家主子交代了,如若等公子来,必定要先通知他才能一声才能去银票。”
楚月松了一口气,不由的问道,“那他人呢,现在在哪里?”
“公子耐心等候,我这便去通知我家主子。”掌柜欲往外走,楚月喊住了他,“稍等,我家中有事,今日怕是来不及了,明日傍晚,我让我家哥哥来取。”
掌柜顿了顿,然后摇头道,“我家主子吩咐,要亲手交到公子手上。”
楚月闻言,拧着眉头犹豫了下,这才道,“好,三日后的这个时辰,我来取,暂且告辞了。”
掌柜拱手行礼,“公子这边请。”
楚月回礼后,这才出了雅间的门。在出了凌萃阁后,楚远卓不禁的问,“小妹,你老实告诉大哥,你和这凌萃阁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早些年跟着师傅云游时救了一个人,他为了报答,给了我那一方玉佩,让我有求之时来凌萃阁找他。恰好,如今我要银子,便来这里了。”楚月无所谓的说着,楚远卓也不疑有他。
第四十六章:设计出宫
凌萃阁的阁楼上,一袭黑色衣衫的男子站在窗边,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双龙玉佩一边听着下属的禀告。话音落,唇角勾起,“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
“主子,三日后那姑娘会再过来,您打算怎么处理?”那名义上的掌柜问道。
“若是她一个人来,便引她过来,若不是,依旧不见。”秦昊盯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越发的深沉起来。他一直都觉得那女孩儿不简单,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和楚远卓牵扯到一起。而且她还唤他大哥。
大哥……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调查一下楚远卓,看他是否还有兄弟姐妹。”
“主子,这是……”
“楚远卓是年少将军,得了他如虎添翼,齐国这一次收了他,虽然并未重用,但仍是心腹大患。这一次,势必要铲除。”秦昊阴沉沉的说。
“那主子,是否最近动手?”
“暂时不要,以免打草惊蛇,同时,你吩咐下去,不必再安排刺杀,只要盯紧就好。”
“是。”那人领命而去,秦昊在阁楼上,迎风而站,仍由寒风翻飞衣袂,。
……
楚月是在傍晚时回宫的,换了衣服后就到霍玲珑身边伺候,她接过宫女手中的珠钗为霍玲珑带上。霍玲珑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挥手让其余的人都下去,在屋子里的只剩她们俩个人的时候,她笑了开来,柳叶眉弯弯,“月儿,楚大哥还还好么?”
“谢小主惦记,大哥很好。”楚月笑着回答,脸上无一丝一毫的假装。霍玲珑叹了一口气,转身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月儿,楚大哥真的很好么?”
叹息带着反问的语气,让楚月心中一跳,旋即,她盯紧霍玲珑的眼睛,四目相对,浓黑的眼眸深沉的让人都看不分明。还是霍玲珑主动打破这沉默的道,“月儿,你何苦瞒我呢?今天你在凌萃阁做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有谁人不知?”
“霍姐姐,你派人跟踪我?!”楚月眼中惊疑不定,虽然知道这一次出宫定然有人会盯着,但没有想到还有她。
霍玲珑摇头,“你错了,我并不是跟踪你。而是派人保护着楚大哥,或许你还不知道,楚大哥已经被人行刺了好几次。”
话落,楚月的脸就煞白了一片,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枉费她一直说要照顾好自己的大哥,可就连这要大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霍玲珑拉着她坐下,如实的相告,“从上一次在驿馆遇刺之后,我便关注到楚大哥,谁知道他一个人都扛下来了。但铁人也有累的时候,所以便求了鸢王爷放了暗卫在他身边,确保他能正常的生活。”顿了顿,她道,“这件事也是经过楚大哥允许的,他特意嘱咐我,不要告诉你。”
楚月一下子哽咽出来,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觉得眼睛那一块无比的酸涩。霍玲珑看着她的模样,眼中不禁的流露出羡慕的光芒,多好,还有那么一个亲人为她担忧。而她,孤身一人在这人世间,无牵无绊。
或许哪一天死了,也没有人担忧。
她叹了口气,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月儿,你下一次做任何事时候不要将楚大哥牵扯进去。霍、楚俩家只剩下一个他一个人了,不能再让楚大哥冒险了。”
楚月虽然点了点头,面上却是一副迷茫。霍玲珑见状,索性的将事情都告诉她,“根据暗卫今天的禀告,今天跟踪你的不止一批人,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出自宫中。虽然今日你在凌萃阁闹了这一场那些奴才们看不出来,但他们身后的主子们呢,一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想不通你是刻意为之?!”
楚月掐着掌心,的确,今天的一切是她故意弄出来的,就是为了让别人认为你见掌柜的没有刻意。但她怎么忘了,宫中的这些人谁心中不是千沟万壑的,怎么会被她一点小伎俩瞒骗过去?!
是她太天真了。
“月儿,你老实说,你今日出宫是为了什么?”霍玲珑直白的问,到了这一地步,楚月也不掩埋什么,这件事她原本也就没有打算瞒着。略微的犹豫,便将这一切如实的托出。
字字句句的,如同戏本般的巧妙缘分,让人都禁不住的要感叹上帝的这一双翻云覆雨的手,直到听到三日后的约定,这才不可抑制的蹙紧了眉头,“月儿,我怎么觉得三日后的见面有些不妥。”
“我也知道,但那么多银子,总要让人辨识了才给吧。而且我相信,他既然做出了这要的承诺,便不会框我,那么大一家凌萃阁在那里,跑不掉。”楚月轻声的道。
霍玲珑摇头,“不是这个,是你说的,你救的人秦国人。如今前朝因为通敌而让众人锒铛入狱,如今,月儿擅自去见那人,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谁也保不住我们。”这样一触即发的架势下,她们容不得出现半点差错。
楚月听了她的话,不由的陷入沉思,“那怎么办?十万两不要么?”
“要,怎么不要?!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来要这十万。”霍玲珑说着,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然后勾唇笑了起来。楚月明白霍玲珑从来不说假话,既是这样,必定是有主意了。
……
第二天,楚月就被罚在院中打扫庭院,原因是看管东西不严。这天,这当霍玲珑向皇后请安后,玉贵人便拉住她一道走,路上,她们边走边说,“你宫里的那个楚月是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罚了起来?!前些日子不还护犊护的要死么?”
霍玲珑闻言,脸立马冷了下来,面上却更多的是带着懊恼,“玉姐姐你是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是多么得胆大妄为,居然敢拿我赐下来的东西来抵账,最为可气的,她居然拿了一方玉佩,只为换一顿饭!”
玉贵人闻言也唏嘘,不过更多的是觉得可笑,“这楚月,也是太没规矩了。”
“哎,都是我平时管教不严厉,这才在宫中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现在又怪的了谁?!”霍玲珑苦笑着,“何况,她是我从宫外带进来的。”说着,不由的又叹了一口气。她们俩个相互搀扶着,不经意间,霍玲珑眼底闪现过一丝探究,撇见玉贵人神色如常后,这才悄然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却没有作出放松的表情来,倒是一副烦躁的样子。玉贵人为了宽慰她几句,这才分开走。霍玲珑回到宣和殿,又说了楚月几句,这才进屋。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刻意没有避开那些婢女。
不到晚上,流言纷纷的已经传到了皇宫的各处,就连乾清宫的叶公公也有所耳闻。只是,刚听完,便忍不住的笑了出来。那一位婕妤,在外人眼中一直都是冷清冷性的,居然也会生气发怒。真心想要知道,那一位婕妤娘娘当时是怎么样的。
伺候笔墨间,聂沛溟不经意的看到了叶公公,他喊着笑的样子着实让人好奇,不禁的问道,“这宫里有什么喜事?”叶公公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自是懂他的心性,若不是有天大的好事情,也不会这么激动。
叶公公听到聂陪溟的声音,行了礼后便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全部的告诉他,平时他虽不愿意插手宫中的事情,但是不插手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六宫之大,却遍布眼线。只要他想知道谁的,便可以轻易的查出来。
他听着叶公公讲的事情,不禁的笑了出来。那么长时间,她一直都是压抑着,何曾见过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平时倒是端正明事理的时候见多了。
叶公公的描绘,那绘声绘色的程度堪比说书的了,听得聂沛溟心情大好,却也哭笑不得。
心兴一起,便放下奏章,摆驾宣和殿。一进宫门,便瞧见楚月可怜巴巴的在庭院中扫地,那样子,也着实可怜了些。
他进屋时,没有让人通报,自顾的走进去。不想,正瞧见她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那急促的模样,很是狼狈。
“怎么了这是?”聂沛溟轻笑着道,边说边走到她身边。霍玲珑见聂沛溟过来,连忙的跪下行礼,“皇上万安。”聂沛溟抬手扶了她起来,“还气呼呼的?”
话落,霍玲珑的脸就炸红一片,“皇上竟会打趣嫔妾。”脸上害羞着,心中却是咋舌,这才一天的时间,这已经传到了聂沛溟的耳里。果然是三人成虎啊。
“这齐宫上上下下的都知道了,这不正在瞧嫔妾的笑话呢,您也是,跟着她们欺负嫔妾。”霍玲珑娇柔的说道,惹得聂沛溟笑开,“你啊……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
“皇上……”霍玲珑鼓囊了一声后,便跺了跺脚要抛开。聂沛溟哪里肯让,抓住她的手腕道,“行了,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不值得生这么大的气。楚月不懂规矩,你好好地教着就好了。”
第四十七章:边关急报
霍玲珑幽幽的道,“皇上倒是宽宏大量,等哪天嫔妾手中的银子不够了,也拿了您赏赐的东西去当了换钱用,想来到时候您也不怪的。”聂沛溟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意思,没好气的在她脸颊上掐了掐,“你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霍玲珑知道他没有怪罪的意思,笑了笑便靠在他的怀中,“皇上,嫔妾跟您求个恩典可好?”
“嗯?”聂沛溟轻声的询问。
“让楚月出宫去吧。嫔妾想着,这些时日她已经闹出了不少的事情,若是在这么纵容下去,宫中的人有的嚼舌根了。”
“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但后宫的事情向来由皇后掌管,这一次若是由朕开口,以后你在宫中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容易。”聂沛溟分析给霍玲珑听。她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的阴暗,不过刹那间已经恢复了过来,她柔声的道,“还是皇上想的周全。”
这一次,楚月的事情就作罢,对外,霍玲珑罚了楚月半年的俸禄,此后身边也由穗玉伺候的多。第二天夜晚,轮到楚月守夜。早早的,霍玲珑便休息了。
然,谁也没有注意到,半夜的时候,霍玲珑让楚月进入到内殿里来。
“月儿,之后的日子便要委屈你了。”霍玲珑拍着她的手道,昨日她对聂沛溟的试探一方面是真心想要楚月出宫,另一方面是瞧一瞧聂沛溟对楚远卓是否真心任用。果不其然,他是天生的帝王,对任何事情都要留一手。于楚月,留在宫中便是最好的对楚远卓的牵制。
“没什么委屈的,只是不能出宫的外,有些事情要难办些。不过好在经此一事后,我可以从她们的眼线下挣脱开。以后的一切慢慢筹谋了便是。”
霍玲珑点了点头,“明日你去凌萃阁的时候小心些。我想那人真是刺杀聂沛溟的话,身份绝不会简单。”因为没有哪一个杀手会坐拥那么大一座酒楼,最为可能的是,那是一家收集情报的据点。
酒楼里,人来人往,言谈间总会得出些消息。
“我知道了,霍姐姐,日后你的吃食用药也务必小心些。”楚月如是的交代着,经过昨夜的探讨,她明白这么做对任何人都好。但无形中却给霍玲珑增加了危险,她现在是六宫侧目的霍婕妤,皇帝跟前的宠妃,宫中有的是人要她死。
“我明白,你放心吧。如今的我再不是可有可无的小仪,她们要除去你也要想一想是否抵抗的住皇帝的盛怒。”那一次罢黜官员,虽然是聂沛溟借了她来除太后的羽翼,但无形中也为她的日后多了些保障。
太过容易除去,便是最不能除去。
隔天,楚月换了衣服出宫,如约的到凌萃阁去。
进门后,她没有墨迹,直接的找到掌柜的,掌柜见楚月一个人过来,笑着道,“公子这边请,我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
楚月跟了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她进屋后,掌柜的便出去了,将地方留给他们俩个人。楚月见眼前端坐的那个人又换了一副容貌,也不多做怀疑,直接的坐下道,“诊金给我吧。”
话一出口,那面对的人端茶的手就顿了顿,没由来的脸黑了黑,“还真不客气。”
“要客气什么,本就是我赚来的诊金。”楚月淡然的辩解,这眼前的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啊,虽然换了一张脸,这语气还是那么的冲。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东西,嘴角不经意的勾了勾。
“……”秦昊无奈了,这女人还真是的……
楚月见秦昊没有反应,转头蹙眉道,“你不会不认账吧?”她眨了眨眼睛,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她视线太过直接,倒是让秦昊不好意思了。他抬手放到唇边佯装咳嗽了下,楚月瞧着,以为他真的不想给,立刻的说出想法,“其实,你要是不想给我也行,拿凌萃阁抵给我我也能接受。”
“……”秦昊彻底的凌乱了,这丫头,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果然是楚远卓的妹妹,胆子也忒大了些。嘴角似有若无的勾了勾,他说,“你救了我是没错,可当日约定的时间是十日后,如今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
“哦,原来你是要耍赖。”说着,不由的扬了下手,下一秒,秦昊便觉得浑身抽搐的疼。饶是他这种意志力好的人,也有些受不住,差一点的就要摔下椅子去,他瞪着楚月,“你对我做了什么?”
楚月起身往他身边走了走,完全无视了他的怒视,笑着道,“也没做什么,就下了些药。”她低下身子贴着他的脸,秦昊觉得整个人都要裂开了,正打算抬手抓住眼前的人之时,却发现动不了,而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顿时,眼底晃过一丝慌乱。
楚月见她模样,知道药效到了。然后迅速的在他身上摸索着,终于在衣服里找到几张银票,数了数,有一千两的样子。抬眼间,她瞧见了那日拿的的玉佩,再次的将其拽了下来,然后关门走人。
出去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说道,“老规矩了,到时候自然解的。”
下楼时,楚月对那掌柜吩咐道,“你家主子让你支取10万给我。”说着还将那玉佩拿出来。掌柜的知道那枚玉佩代表着什么,对于主子再次将玉佩给她也有些惊讶。也没有多问,将早先就准备好的银票给她。
楚月接过银票,眼中的光芒闪了闪,不等犹豫,拿了银票就去钱庄了。
十万两如数取出来后,她再次换了一家钱庄存好,这才回宫。
……
这一日,穗玉在小厨房里煮了些新鲜的菜式,她尝着味道不错,便带了些去御书房给聂沛溟尝尝。到门口的时候,叶公公便笑着道,“婕妤娘娘来了,老奴这就去问您禀告。”
她笑着过去微微的施了一礼道,“烦劳公公了。”
叶公公听了,笑眯眯的进屋去,不一会儿便出来,“小主有请,皇上正在里面等着呢。”
霍玲珑闻言,提起裙摆便进入内殿。御书房中,聂沛溟正端坐在龙案上批阅奏折,眉眼深邃,王者之气四溢。他没有抬头,直到霍玲珑到他的面前时,这才丢了毛笔抬头道,“你来啦。”声音淡淡的透着温润。
霍玲珑对上他的眼眸,淡淡的一笑,“今日嫔妾厨房里出了些新鲜的菜式,皇上可要尝尝?”
聂沛溟瞧着外面的天色,几近昏暗,不由的点头道,“也好,你也留下吧,一起用些晚膳。”
霍玲珑轻声的应下,这才将菜一盘盘的端上旁边的桌上,顺便的传膳。立刻的,有太监过来用银针探了探。当银针插入菜里时,霍玲珑脸色一变。
眼角不经意的撇到聂沛溟的方向,他正靠坐在位置上,一点都没有动作,心倒是渐渐地凉了。虽然她明白皇帝的膳食要经过层层检验才可以吃,但是有人当着她的面这么做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舒服。
隐忍下心中的不适,帮忙布餐。御膳房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有内监传菜上来。一道道检测过,聂沛溟这才入座。
她带来的是一些小菜,和御书房那些那些大菜比起来要精致的很多,是以很容易辨别出来。聂沛溟抬手夹了几块后,不由的夸赞道,“这些做的不错,比御膳房那些千篇一律的菜色要下饭。”
霍玲珑勾唇笑了笑,“皇上喜欢就好。”
聂沛溟又夹了几块排骨道,“这是怎么弄的,朕吃着又不像炸的,又不像煮的。”
霍玲珑的筷子顿了顿,这才道,“这个啊,先要将排骨放到挑好的料酒里煮熟,然后再用滚烫的油炸一遍,最后再用汤汁收一下。”
“居然一道菜有这么多工序,也亏得你心思巧。”聂沛溟称赞道,霍玲珑笑着否认,“这可不是嫔妾的功劳,都是我房里穗玉的弄的。”
聂沛溟点了点头,“是个心思巧的,你可是有口福的。”
霍玲珑笑着,还不等说什么,便有侍卫冲进房间,“急报。”聂沛溟顿时收了神色,拿过侍卫递过来的竹筒,拆开蜡封,只一眼,脸色便冷了下来。
“来人。”叶公公闻言进屋,聂沛溟吩咐道,“快宣鸢王进宫。”
说罢,这才想起在一旁的霍玲珑,他愣了下,对她道,“你先回去吧,朕改日再去看你。”说完不等霍玲珑反应,便自顾的往龙案的方向走。
霍玲珑看着提笔写东西的聂沛溟,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也不等行礼,直接的退了出去。
一到宣和宫,她便召来孙平,对他吩咐道,“皇上收到急报,你去御书房打探消息。对了,皇上已经召了王爷入宫。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孙平闻言退下。霍玲珑看着他匆匆的背影,心中不禁的忐忑起来。今日,聂沛溟的脸色从接到那封急报后便变了,想来发生的一定是大事,否则按照聂沛溟那种波澜不惊的性子怎么会喜形于色?!
第四十八章:天下赌局【改】
御书房中,聂沛溟将‘急报’递给聂沛鸢看,只一眼,就变了脸色,上面赫然写着,腾御关高急。腾御关是齐国许国的交界,这如果告急的话,那么许国……他想都不敢想,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犹然记得那日与聂沛溟设下的天下赌局,步步紧扣,牵一发而乱整场赌局。但如今……略微的沉吟,便开口道,“皇兄,臣弟愿请缨出战。”
闻言,聂沛溟又递给聂沛鸢一份秘折,“你再看看这个,这是近日探子搜集到得情报。”
聂沛鸢打开那秘折,心中却已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兄,这难道说是许国有人要造反?!”聂沛鸢说出心中所想。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聂沛溟慢慢的道,但世间一切瞬息万变,谁又能保证呢?原本这一次是要利用秦国将那一群人将朝中的障碍除去,若是秦国的太子冒进的话,便会拿那一张许国的边防图去许国,这样齐国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了。但如今秦国兵还未退,许国又虎视眈眈。
天下皆知,秦国是虎狼之师,要是它和许国联合起来,那么齐国便成为三国之中最为被动的一面,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但若是齐国有人造反的话……一切是否能有转机呢?聂沛溟想着,头都疼了。
这个天下的赌局,他不能输。
“但皇兄,如果出了意外呢?”聂沛鸢轻声的问,这一层不可不防。聂沛溟没有犹豫的道,’所以朕才召你进宫商量。”
聂沛鸢沉默着,良久都不曾说话。
御书房中一下子静了下来,铜兽鼎中熏香飘飘,散落于每个角落。聂沛鸢拿起身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后才发现茶已经凉透。
杯盏碰触间,他听到聂沛溟说,“九弟,你说会不会是秦国的人已经猜透了这次的赌局,从而联合了许国?”
聂沛鸢的手顿了顿,“也许吧,这一次秦国册立的太子有几分本事,并不是他哥哥那种有勇无谋的人。”当时拿地图交换通敌证据之时聂沛鸢是见过那位太子的,心思深沉的很,做事也滴水不漏,要说他能洞悉,也不为奇。
原本那一场博弈就存了侥幸的心理。
“皇兄,若是我们派人支持邵司鹄呢?”聂沛鸢提出心中的想法来,聂沛溟一楞,倒也思考起来。许国的皇帝,他并不能猜透她的来意,但若是与邵司鹄合作的话,那必定可以掐住他的要塞。就算不能,许国经过一场政变,要想攻打齐国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只是,用什么方式让邵司鹄来主动投靠齐国呢?
只有他主动了,他们才能把握更多的先机。
突然间,他眼睛一亮,“九弟,有了,有了……”
……
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商讨完毕。聂沛鸢看着聂沛溟带着兴奋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觉得那么的刺眼。他的四哥是那么的信任他啊,可是他呢?!
出了御书房,还未走几步,便被孙平喊住,“王爷,我们家小主有请。”
聂沛鸢挑眉,有些不可置信,这霍玲珑什么时候这么的主动了,平日里看见他的时候,都是一副瞧见瘟神的样子。不过,对于她,他并没有多想,便对孙平道,“走吧。”
孙平是他在宫中为她安排好的一个人,此人话不多,能耐却不少,跟着孙平,他相信一切都打点好了。他带着他穿过一片竹林,从宣和殿的侧门进去。
一入殿,就瞧见霍玲珑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样,戏谑心起,他走到她身边,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和他对视,“怎么,这么想本王?”
四目相对间,霍玲珑分明看到他唇角勾起的坏笑,饶是熟悉了他的调戏,也忍不住的变了脸色。
孙平还在外面。
可当她挥手打开聂沛鸢的手时,却发现孙平早已经走了出去,连门都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她懒得和聂沛鸢计较什么礼义廉耻,索性的直接开口,“王爷,我找您是有事要问你的。”
聂沛鸢见她郑重的样子,无趣的哼了一声,索性的歪在了她平时躺的软榻上,“什么事?”
霍玲珑咬了咬牙,“您可知皇上今日接到的急奏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有急奏的?”聂沛鸢盯着霍玲珑看,今日他去御书房的时候,瞧见聂沛溟也是刚刚得到这消息的,而他自己,更是在到了御书房才知道。这霍玲珑才在宫中多久,居然能打听清楚这些?!
霍玲珑不明所以,还是说出了实情,“今日奏报传进宫,皇上在我这里。”
聂沛鸢闻言,也不知为何,忍不住的便嘲讽了起来,“哦~~皇上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在你这里流连,看来传言非虚啊。”他挑着眉看她,“这样的盛宠,你应该直接去问皇上,又何必来问本王?”
他口气里带着嘲弄,听得霍玲珑皱了皱眉,“王爷明知道我不能去问。”
“所以这才来问本王?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精明。”聂沛鸢冷笑着,听得霍玲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人,又怎么了?!
实在是难伺候。
索性的,她也就不说话,坐在那里和他大眼瞪小眼,聂沛鸢见她沉默了,倒是不痛快了,拧着眉头问,“你哑巴啦?怎么不说话?!”
霍玲珑无奈的道,“那王爷可否告知我,皇上得到的急报是什么?”
聂沛鸢冷哼着,“还能有什么?无非是边关的事情。”话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直直的盯着霍玲珑问道,“你心中可还有那个邵司鹄?!”
霍玲珑没曾想他会突然间问这个,整张脸都僵在了那里,煞白煞白的,如同一个女鬼般的丢了魂魄。邵司鹄,这三个字,她好不容易才将它刻入心底,现在突然又提起,只觉得心中的肉都被挖的疼,一股脑儿的将那抹滔天的恨意带出来。
她的表情,聂沛鸢一丝一豪的都不曾放过,他盯的她的时间越长,脸色就越发的难看,他站起来,一把抓住她,将之带入怀中,“怎么,还忘不掉旧情人?霍玲珑,当日本王对你说什么来着,你都当耳边风了么?”
聂沛鸢用了很大的力道,掐着她生疼生疼的,一下子,她便清醒了过来。暧昧如斯的姿势下,她紧贴着他,脸憋的通红,“你放开我!”
“放开?”聂沛鸢闻言嘲弄着,“霍玲珑,你到还是天真的很。本王告诉你,这一辈子休想本王放开,除非我死了!”
字字句句带着狠厉,听得霍玲珑背脊都发寒,但愤怒之下,人的胆子也变得大了些,她看着面贴面的聂沛鸢,勾唇笑道,“王爷可是万了,玲珑是皇上的人。”
她知道聂沛鸢处于盛怒的状态下,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要激怒他。
或许是报复吧,也或许是她真的想要和他脱离关系。
“皇上的人?”聂沛鸢冷哼着,眼眸的紫色渐渐的浮现,他勾唇一笑,“霍玲珑啊霍玲珑,看来你真的把自己是谁给忘了?!那么,今日,本王便好好的教教你,谁才是你的主子。”
话落,他的吻便紧随其上,覆盖住她的唇,带着掠夺性的嘶哑,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霍玲珑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当即,用力的挣扎着,她手脚并用的想要推开他。
可是她忘了,有些男人是在你越挣扎越有**的。
一如聂沛鸢。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越发的挣扎,手上的力道更紧了些。眼眸微眯,一只手便撕开她的衣服,霍玲珑想要躲开,他抓住她的双手紧扣其后,气息更加紊乱的落在她的脖颈处。每移动一下,便绽放开一朵红梅,很快的,她的脖颈处便全是他留下的烙印。霍玲珑的身子在颤抖,随着他的动作,她机会都将唇畔咬破。
不,他不能这样。
可是她又不能呼喊,这样的青天白日,她若是呼喊,一切都完了。还没有反应,天旋地转间,聂沛鸢已经将她压在软榻上,她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
便不再挣扎。
泪悄然落下,顺着脸颊落到了聂沛鸢的唇边,湿漉漉的感觉让他无比的愤恨,他一下子抬头,入目的便是她那一份心如死灰的模样,顿时爆发了出来,他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霍玲珑,跟本王在一起就这么的委屈么?!”
她不说话,但那一副表情,却真正的比任何言语都要来的让人难受。聂沛鸢眼底的眸色彻底的变成了暗紫,还夹杂着愤怒的猩红。他掐着她的脖子,用力。瞬间,呼吸变得急促,霍玲珑憋红了脸,生命受到威胁,霍玲珑便挣扎踢打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一下又一下落在他身上,可他却像铜墙铁骨般的没有丝毫的撼动,反而的,让她感觉到她越是挣扎,他唇边的笑便绽开的越大,就在那么一刻,她甚至体会了窒息的感觉。
第四十九章:欲加之罪
可下一秒,他就放开了她。霍玲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乍然间呼吸到空气,让她觉得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她按住胸口,咳嗽着,也不知道是难受的,还是惊恐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聂沛鸢瞧着她这般的狼狈模样,忽然间挑起她的下巴,宣告似的道,“霍玲珑,这就是给你的一次教训。本王告诉你,你的命是本王给的,自然是属于本王的。就连死,也要本王允许了才行!”
说完,他起身整理了衣衫离开。
霍玲珑笼着残破的衣衫,一点点的将身子裹住,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中的难过快要将她湮灭一般,她蜷缩着在软榻上,慢慢的将自己抱住,良久,都不曾松开。
……
元宵节后,聂沛溟正式开始上朝,当天,就有大臣又将‘通敌’的这个案件提出来,要求彻查,都是人精,很快的就知道了许国也在边界驻扎的事情,以此加以利用,扩大了其中的要害,更是将这一切推脱给秦、许俩国,认为是别国使用的反间计。
聂沛溟闻言,震怒,当庭驳回。
隔天,又有官员上奏,内容与昨日的相差无几,气的聂沛溟甩袖而去。
接连几日,皆是如此,气的聂沛溟当庭宣布罢朝三日,众臣愕然,也不敢在这个时后去撩虎须。第二日,众人上朝,才知道皇上当真没来,一打听才知道在宣和殿霍婕妤那里。
后宫是前臣禁止入内的地方,纷纷束手无策。
赵相国当即去宁寿宫见太后,“太后娘娘,皇上如今都罢朝了,我们接下来该如何?!监狱里关着那么多追随咱们的人,要是不能解决,大家怕是都会寒了心,到时候便没有人愿意追随咱们了啊。”他说的声嘶力竭,激动无比。
倒是赵太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是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等赵相国说完后,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你急什么,皇帝这不还没有下抄家的圣者么?!”
“真要等到那一步就晚了啊,太后娘娘。”
“晚?”赵太后冷哼着,“哀家告诉你,永远不会晚。而且就算那些人真的没用了,但只要许下高官厚禄,有才者谁会拒绝这样的机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难道忘了么?”对于那些官员来说,赵太后从未放在眼里,既然皇帝铁了心,她就算是要救,也保不齐会适得其反。那日在御书房,她就已经体会到了,这个由她一手扶上去的人,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听自己的了。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争什么。就这些官员下台后,又会有一些人上去。这便是官场瞬息万变的地方,到时候,只要安插一些人在新任的官员里补上这些旧的职位,又何愁权利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且,就算插不进去,那么将皇帝安排的人逐个攻破也不是不无可能,人都是有弱点的。
“话虽是如此,但太后娘娘,那样未免太伤那一干人的心了。”赵相国辩解着,那么多条人命啊,就是为了这个罪名而死去,他实在不忍。而且那么多的心腹,是他多少时间来培养的,没有人知道。现在再换一批,又怎么能保证真的控制的住?!
“那又如何?”赵太后闻言冷笑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赵相国还欲想说些什么,不等开口,便被太后挡住,“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哀家自有分寸。”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希望,如今皇帝的性子,你也知道。”
赵相国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他明白,再多说也无益。
等人一走,太后便传唤来身边的暗卫问道,“皇上在哪里?!”
“奴婢不知,皇上从出宫后我们就跟不上了。”
赵太后闻言蹙眉,出宫?!现如今皇帝居然出宫去,倒是真的让她很意外。虽然她很想知道这皇帝去哪里,但身边的暗卫是什么能耐,她自是清楚。皇帝身边的龙影是世代传承的,只闻其名,不知其存在于哪里。天下间唯一能控制的只有皇帝。而那些龙影,都是从小培养的,武功极高,根本不是她养的这些可以比拟。
眼眸微眯,心中闪现过一个计谋。她简单的吩咐了暗卫几句后,便喊道,“来人啊,摆驾宣和殿!”
……
聂沛溟来她这里后,立刻的便换了衣服离开,那一刻,她脸上的笑便隐去,独坐在案几旁朝佛经。佛说,只要心诚,便会心想事成。虽然霍玲珑从来不相信这个东西,但是她还是抄写着佛经,不为别的,只为心能静下来。
刚写了一页纸,楚月便匆匆的进屋来,“小主,太后往这边过来了。”
霍玲珑手中的笔一顿,立刻的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太后娘娘往这边过来了!”楚月再次说了一遍,还没有等霍玲珑反应,便听到殿外唱呵道,“太后娘娘驾到。”
霍玲珑心中咯噔一声,不等多想,立刻的丢下手中的笔往屋外走去。才跨出门口,便瞧见太后气势汹汹的脸了。她连忙的跪下,“嫔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太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张嘴便是一句,“来人啊,将霍婕妤绑了。”
霍玲珑大惊,不由的喊道“太后娘娘……”没等说完整,赵太后已经打断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哀家的话么?!”说话间,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敲,重重的一击,让屋子外的宫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的跪下来。
“跪什么跪,去给哀家把人给绑了。”赵太后怒吼道,身后的嬷嬷们不敢墨迹,立刻的上前按住霍玲珑。都是年纪大的老嬷嬷,手上的力道没轻没重的,没几下,霍玲珑的身上便青紫了好几块。
霍玲珑扭着想要挣脱,却知道此刻的情况下,她是无论如今都逃不掉了,便不挣扎,仍有她们绑人,一边的开口问,“太后娘娘今日来宣和殿绑了嫔妾,嫔妾不敢不从,只是想问一句,嫔妾犯了什么大罪,惹得太后娘娘亲自来抓人!”
赵太后瞧着她从容不定的模样,便冷哼道,“还想问犯了什么大罪?!看来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既然这样,哀家就告诉你,免得到时候死了还是个糊涂鬼!”
她向前一步,冷蔑的看着霍玲珑道,“霍乱朝纲,让皇帝为你罢朝。你这等狐媚子不清理掉,哀家如何对的起大齐的列祖列宗?!”
霍玲珑听了太后的话后,便立刻的反应过来了。!朝堂之上的事情,她略有耳闻,大家都知道聂沛溟是为什么罢黜,但太后话语之间的意思是她的错。想来今日便是来故意找茬的!想来,这一次是躲不掉了。如今之计,唯有拖延时间,看看皇上能不能按时赶回来了。
如此想的时候,她便笑了起来,“太后娘娘还真抬举啊!这样大的罪名说扣在嫔妾头上就扣在嫔妾头上,连宫正司都不经过,当真让嫔妾受宠若惊啊。”
她语气里的嘲弄,赵太后是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冷哼着,“废话也没有用,今日哀家必须要惩治你来给后宫做个警告,否则若是这后宫的女人都像你这么狐媚皇帝,还不翻了天!”
说话间,老嬷嬷已经将霍玲珑给绑好了。
赵太后看了眼后,便吩咐道,“带走。”
穗玉瞧着赵太后要将人绑着带走,一下子急了,也不管什么,立刻的跪在了太后脚边,她一把抓住太后的大腿道,“太后娘娘开恩,饶了我们家小主吧,太后娘娘……”
赵太后脚步被阻,眉头一拧,抬脚便将面前的人踹开。穗玉不依不饶的,又扑了过去,一声声的哀求,“太后娘娘开恩啊,太后娘娘……”
赵太后实在被烦的受不了,便对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当即,有人过来拖穗玉。但谁都忽略了人的爆发力,穗玉这一次便是。她瞧着有人要过来,不断的挣扎,差点儿的连俩个嬷嬷都抓不住她。
赵太后烦了,下令道,“来人,给哀家打!哀家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要为她求情?!”话落,俩边的嬷嬷便动起手来,打的穗玉叫了起来。
霍玲珑一直是护犊的人,宁可自己委屈,也不让身边的人委屈的。现在瞧着穗玉在被折磨成这样,再也忍不住的低吼道,“都给我住手,住手!”
众人充耳不言,只低眉敛目的在一旁,霍玲珑心中憋着一口气,抬头去太后说,“太后娘娘,我跟你走,但请不要伤害我宫中的人。”
“早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何必惹得一屋子的人跟着你受罪呢?”太后慢条斯理的说着,然后才抬了抬手让一旁的人停手。一松懈下来,穗玉便倒在了地上。霍玲珑看着穗玉的样子,目光不由的瞥向一旁的楚月,俩个人对视间,楚月点了点头。
她知道,霍玲珑是想要她照顾穗玉。
第五十章:逼迫协议
人一走,楚月便把穗玉扶起来,“我带你去上药。”淡漠清冷的语气,听得穗玉愤恨不已,她一把扯住楚月的衣袖,“月姐姐,小主被带走了,你怎么还能那么淡然?!我们要想办法啊!”
楚月斜睨了她一眼,还是解释道,“太后娘娘亲自来带小主走,除了皇上谁又敢阻拦,这个时候,我们只有等。”
穗玉听闻,脸色难看极了,“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楚月摇头,劝慰道,“你还是好好的养着身体吧,否则小主回来都没有人照顾。”穗玉虽是出自王府,对霍玲珑倒是忠心,听到楚月如此说,便也不多说什么,由着楚月扶着她到屋子里。安顿好穗玉,楚月连忙出来找孙平。
“公公,快派人联系王爷。”楚月急切的道,这个宫里,谁也不能信,除了聂沛鸢,她想不到还有谁能救人。要知道皇上还不知道在哪里,又哪里能指望的上呢?!
孙平却很不认同的道,“楚姑娘,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找王爷啊。一旦被谁瞧出小主和王爷有联系,便是万劫不复,宫中最忌讳的便是私会外臣。”还有那么一句,尤其小主还是从王府出来的舞姬。
“我知道这个理,但小主怎么办?皇上不知道在哪里,我们这么的等下去,小主万一有生命危险怎么办?”楚月刚刚在穗玉面前,她不能怯弱,如今才将心中的担忧表露除来。
孙平也犯了难,的确,太后的手段,要处决一个人,有的是办法。‘
但要牵扯上王爷,小主更加是有理说不清啊。
楚月见孙平还在犹豫,不由的着急道,“不管怎么样,你先告诉王爷吧,指不定王爷有办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当初用了孙平为宣和殿的主管时,聂沛鸢便把她手上联系暗卫的方式交给了孙平,连带着暗语也换了。
孙平踌躇了下,这才答应道,“好,姑且一试吧,另外,楚姑娘让穗玉去求皇后娘娘吧,让皇后娘娘去宁寿宫拖延下时间也是好的。”
“穗玉如今浑身是伤,如何去的,还是我去吧。”楚月急切的道。
孙平闻言,连忙的拦下,“姑娘且不可去,奴婢虽然不知道您和小主有什么打算,但如今你还是被贬下去的人,不应该表现出那么关心的。”
楚月愣了愣,眸色复杂的看了孙平一眼,变幻莫测。但来不及多想,便跑去穗玉的房间。穗玉在给自己擦药,一听到楚月的建议,立刻的批了衣服去凤阙殿。
皇后正在午休,听到禀告,招了穗玉进来,一进屋,穗玉便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主啊。”
……
霍玲珑被太后绑到了宁寿宫后,太后就屏退了左右。是以,屋子里只剩她们俩个人。见此阵仗,霍玲珑也不傻,知道太后也是有话说的,心中也安定了许多。
她勾唇一笑,率先的开口道,“太后娘娘还有什么训戒要对嫔妾说的?”
赵太后眼眸微眯,一双深沉浑浊的眸子只盯着霍玲珑看,“果然是个聪明的,也不枉哀家将你请了过来。”
霍玲珑闻言,不由的冷哼着,请,这请还真特别,真别致!
但如今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
“太后娘娘谬赞,嫔妾实在愚钝,不明白如今您是什么意思?还请您明示。”霍玲珑不卑不亢的说着。赵太后听闻,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转头看向霍玲珑,一字一顿的道,“只是想和你谈笔交易。”
“什么交易?”霍玲珑直言的问。
“我保你在宫中的富贵荣华,但你必须衷心于哀家。”赵太后慢条斯理的说完,听得霍玲珑在心中冷笑,敢情这太后是想对她招安。若是以往,她还可能答应,但如今,经历了她对自己的毒杀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但这样的情况下,也由不得她说什么,唯今之计,她只有沉默。
一时间,屋子里静谧无比。
可赵太后并不打算给她太多的时间,没过多久,就打破这样的平静,“怎么样,考虑好了没?”多年上位者养成的习惯,不怒自威,就这么的询问着,霍玲珑便感觉到一阵压迫感。然而,还未等她想好如何回应的时候,赵太后又慢慢的说道,“答应了,自此你在后宫无人能撼动,甚至会得到更多,如若不答应,哀家就再也容不得你了!”随着最后一句话落,赵太后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霍玲珑明白,今日,她是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了。
忠于太后,势必要背叛聂沛溟,但拒绝,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拿命做赌注,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于选择的。尤其对于她来说,大仇还未报,这一条命更是重要。咬了咬牙,这才说道,“太后娘娘需要嫔妾做什么?!”
简单的一句话,便是回答了太后的话,她选择留下自己的命。
赵太后闻言,唇角都勾了起来,“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也不枉皇上疼你了。”说着,她站起来走到霍玲珑身边,捏着她的下颚就给她喂了一颗药。
霍玲珑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灌了下去,水喂的急,霍玲珑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她双目猩红一片,抬头盯紧太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太后面不改色,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确实让人厌恶。她看着霍玲珑,慢慢的道,“考验你忠心的,放心吧,哀家便会定期将解药给你,只要你不背叛哀家,就不会死。”
霍玲珑沉默着,无法辩驳,她就知道,赵太后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的,顿了顿,她道,“嫔妾会谨遵太后娘娘的懿旨。”
赵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喊人进屋,将她拉出去。
按照赵太后的意思,虽然答应了,但今日闹得动静太大,务必做一场戏出来,才能保证不被人发现。所以,二话不说的,太后又让人将她绑到了院中的长凳上。
“来人啊,给哀家打这个牙尖嘴利的东西。”赵太后转眼间换上了这样的面容,大庭广众之下,她怒气冲冲的对着霍玲珑。
一旁的内监闻言,也不敢抗拒,抬起板子就往霍玲珑身上招呼。
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这样一板子下去,疼得她骨血分离。但霍玲珑隐忍着,就是不吭一声。她要守护着这最后的尊严。
赵太后瞧着一旁明明满头冷汗,却不吭声的女人,眼中滑过一股异样。
还没有等她细想,外面便有内监唱喝道,“皇后娘娘到。”
赵太后眉头紧蹙,对于皇后的到来,她着实没有想到。不过这不碍于她的计谋,皇后来了也好,刚好免了那丫头的责罚,那么单薄的一副身子,打坏了可不好,她可是要那霍玲珑帮他做事的。
挥手让内监停下,手放放下,皇后便翩跹而来,她身穿明黄凤服,鬓发轻挽,显然是急匆匆的过来的,到太后跟前时,皇后跪下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赵太后幽幽的说。
皇后闻言起身,目光却落到了一旁的霍玲珑,梨花白的裙子上血迹惹眼,满头大汗的让额发都熨帖在脸上,苍白无比。皇后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来问道,“母后,这霍婕妤究竟了,让母后这么动这么大的怒?”
赵太后冷哼,“怎么,哀家处理一个婕妤,也要向你报备?”
皇后面色僵了僵,极其勉强的说,“母后严重了,儿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霍婕,皇上特意交代给儿臣的,儿臣……”
“荒唐!”赵太后气的不行,“还特意交代?!她一个区区婕妤,居然这么的让皇帝费尽心思,你堂堂皇后,一国之母,不劝阻着皇帝,反而跟着他胡闹!你……”赵太后指着皇后,“你们要气死哀家啊。”
“来人,给哀家打,继续的打!”赵太后厉声吩咐着,吓得内监皆是一愣。
皇后瞧见太后发怒了,连忙惊呼着,“母后!”
赵太后看都没有看皇后一眼,反而厉声急呼着,“还楞着做什么?给哀家打!”
话落,那些内监也不敢不从,抬起板子又往霍玲珑身上招呼着。霍玲珑看着赵太后如此的作秀,嘴角不禁的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来。要不是刚刚她真的和太后达成协议,否则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俩个人会是一伙的。
果然是道行高深的很啊!
这些内监下手极其狠,霍玲珑疼得像是散了骨头,看的皇后都心惊胆战的。她想起自己的算盘,不由的向太后求情,“母后……”
还没有等说完,赵太后便狠狠的瞪着她,那样的阴霾,让皇后一下子噤了声,无奈之下,她唯有看着那板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霍玲珑身上。
“住手!都给朕住手!”一声疾呼冲进宁寿宫,震慑的在场的人都不敢乱动,众人闻言,立刻的跪下。
第五十一章:我后悔了
是聂沛溟。
他看着一身狼狈的霍玲珑,心间一哽,不等多想就走向她,将之抱了起来,“玲珑……”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让半是昏厥的霍玲珑睁开了眼睛,满天的明黄刺眼无比,映照着她眉目更加苍白,他终于来了。这一刻,霍玲珑像找到了依靠一般,只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
唇瓣轻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但是聂沛溟知道,她喊得是皇上……
皇上!
他是她的夫君,却护不了她的周全。曾经他说过,再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中,又一次食言了。心间闷疼,抱住霍玲珑的手臂更加的紧了。
他冷声的朝一旁跪地的内监吼着,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冰冷,“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私自杖责宫妃?!”
“皇上恕罪,是奴婢该死,皇上恕罪。”
“皇上恕罪!”
“……”
乌压压的跪了一片人,哭喊不已,赵太后冷眼瞧着这一幕,将龙头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砸,“是哀家下的命令,怎么,皇帝也要哀家的命么?!”
聂沛溟闻言转身,目光却是浓烈的怒意,他看着赵太后,声音沉郁的道,“儿臣自是不敢,但请问太后娘娘,这霍氏究竟犯了什么罪,要太后娘娘如此行刑?!”
皇后闻言大惊,频繁的朝聂沛溟使眼色,聂沛溟恍若未觉,依旧步步紧逼,“非要将霍氏打死?”
赵太后对上聂沛溟的冷眸,哼了一声道,“皇帝就是这么的逼问自己的母后的?”她指着他怀中的女人,“就为了这么个贱人,皇帝就要和哀家作对么?”
一瞬间,聂沛溟眼中就迸发出冷意,他看着赵太后,紧紧的盯着,郑而重之的道,“她、不是贱人,是朕的女人。”
“不过一介婕妤,皇帝未必太小题大做!”赵太后厉声的冷呵道,“何况她惹得皇帝为之罢朝,哀家来惩治这样她,又何错之有?!”
聂沛溟冷眼瞧着赵太后颠倒黑白,不再言语,抱着霍玲珑离开。她身上全是伤,一碰之下,疼得她冷汗直冒,忍不住的还嘶了一声。聂沛溟看着她煞白的脸,抬手抚摸过她凌乱的鬓发,目光深沉,脚步也不由的加快了!
对于聂沛溟的忽略,赵太后气急了,龙头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砸,“混账,混账东西!”
……
霍玲珑靠在聂沛溟的胸前,泪流满面,他来了,终于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了。聂沛溟感觉到胸前的濡湿,不由对左右呵斥道,“还站着做什么,宣太医啊!快去!”
宫人这才回神,连忙的往太医院跑去,聂沛溟传来龙撵,将她带回了宣和殿。一路上,从未松手。
穗玉身上有伤,又去拼命的求了皇后一次,早已经累的不行。楚月喂了药之后,她便歇息下了,如今屋子里便留有楚月照顾。当她看到聂沛溟将霍玲珑抱回来的时候,饶是做了心理准备也被惊的不行。
尤其是那梨花白衣衫上的血迹,无比的刺目。
聂沛溟的传召,太医很快的便来了,不等行礼,聂沛溟便扯着他到霍玲珑身边。太医搭脉后,他急忙的问,“婕妤怎么样了?”
太医立刻的躬身回答,“禀皇上的话,婕妤娘娘并无大碍,只要按时敷药服药,不出半月便会好了。”
有了回答,聂沛溟的一颗心才定下来。
“去开方子吧。”聂沛溟挥手,太医下去后。他坐到她的身边,抬手抚摸过她满是汗水的脸庞,怜惜的问道,“痛不痛?”
霍玲珑看着他,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来,“嫔妾不痛。”声音薄弱,却偏偏说不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她却隐忍着,心间怜惜,不禁的喊着,“玲珑……”
霍玲珑闻言,脸庞往他手上蹭了蹭,“皇上切莫担心,嫔妾、嫔妾很好……”她拼尽全力的说出这一句后,整个人便陷入了昏迷中。
聂沛溟大惊,立刻的唤来太医。诊断后,才知道是晕了过去。就在此时,有侍卫来报:鸢王进宫求见。聂沛溟略微的踌躇,便吩咐了楚月好好的照顾,自己便回了御书房。
在人走后,楚月这才有时间好好的查看霍玲珑的伤势,只一眼,便瞧出了端倪,她立刻的扣住霍玲珑的手腕把脉,的确没有什么大碍。
眼中闪过光芒,很快,一闪而过。她将这些都隐藏在心中,一切都要等霍玲珑醒来才知道。
……
她身上本就是皮肉伤,没过多久便清醒了过来,嘴里苦涩,嗓子干哑,不由的呢喃着,“水,水……”话落,身子便被扶了起来,唇边一凉,水已经送到了她的面前,干燥的唇沾染上清凉的水,如同沙漠中寻找到绿洲的人,不由的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很快的,一杯水就见了底。
“还要么?”
霍玲珑摇头,但脖颈才摇到一半,便感觉到端倪,那分明是男人的声音!转头,不期的对上一双邪魅的眸子,是他,聂沛鸢。
她定定的瞧着一身锦袍的人,许久没有反应过来。聂沛鸢瞧着她呆愣的模样,不由的笑了起来,再次的问了一遍,“还要喝水么?”
霍玲珑摇头,顿了顿,才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聂沛鸢不以为意的说道,“你都快要被折磨死了,本王如何能不来瞧瞧?!不过本王瞧着,你生命力的确是旺盛,那老妖妇都弄不死你。”
霍玲珑冷笑着说,“不是弄不死我,而是她根本没有想过弄死我!”
“嗯?”聂沛鸢有些不解的问。
“这一次太后将我绑去宁寿宫是为了做交易,拿我自己的命为代价从而为她所用。”霍玲珑冷冷的说完,不禁的咳嗽起来。聂沛鸢扶着她帮忙顺气,但还是抓到了重点,“什么叫拿自己的命做代价?!”
“她逼我吞了药,若我听话,三个月给我一次解药。”霍玲珑淡淡的解释着,听在聂沛鸢耳里却是重重的一响。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脉搏除了跳的快些,什么也检查不出来。立刻的,他出去唤来楚月。
楚月闻言,把脉的程序都跳过了,直接的说道,“刚才我已经把过脉了,的确有中毒的迹象,但是这毒如何解,我也不清楚。”
“你知道是什么毒了,为何还不能解?”聂沛鸢冷声的问着。
“这毒奇特,用的是八种草药,且不说这草药难摘,就这八种药如果没有一定的先后顺序,便会变成穿肠的毒药!你们也该清楚,八种草药,顺便不同就是八十一种排列。要炼制成功,比登天还难?!”
“就没有别的办法么?如果难道抑制的药研究也不行么?”霍玲珑闻言,不禁的问道。
楚月眼中一亮,“自然是可以的,有了抑制的药,便可以得出大致的炼制顺序,再解毒自是不难。”
“如此便好。”聂沛鸢说道,“这一切便交给你了。”
“嗯。”楚月略微的踌躇,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说出来,“不过这解药的药引都是极其阴寒的事物,服用下去必定伤极**,以后要是想有孕便难了。”
霍玲珑闻言,脸色更加白了。这一句话,便是彻底的将她逼入绝境!她脑袋嗡嗡的,来去都是那一句,有孕就难了!
这怎么可以,她的亲人全部离她而去,如今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给剥夺了,这,要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一个女人,不孕是多大的打击啊。
不想,聂沛鸢却说,“没有身孕最好,以免日后留有牵挂,犹豫不决。”
霍玲珑脸色煞白,尤其在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更是气得不行,抬手就想往他脸上扇去!
可是她如今这样的身体,又何如能躲的过他锐利的眼眸。伸手一抓,便掐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一扯,拉着她靠近身边,四目相对间,他揽紧她的腰道,“霍玲珑,难道本王说的不是实话么?!你这样的情况,没有孩子才是最好的。”顿了顿,他又道,“何况,本王怎么能看着你们的孽种出生?将你送到他身边已经是极限,若是你怀了他的孩子,本王不保证,不会杀了你。”
阴测测的语气,反而听得霍玲珑笑了起来,她看着面前邪魅娟狂的男人,薄唇轻岷,“王爷莫是忘了,玲珑是您亲自训练送进宫的。”
霍玲珑很美,这一次笑着,更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看的聂沛鸢眼中的情绪都有了拨动,他的手抚摸过她的脸庞,轻柔无比,“我后悔了。”
轻飘飘的四个字,悄然的落入了霍玲珑的耳畔。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如同怪物一般的看着聂沛鸢,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刚刚是她的错觉。
后悔,聂沛鸢怎么会后悔?!
她这样的表情,看在聂沛鸢眼中却是无限的爱怜,他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玲珑,如果再来一次,本王一定不会把你送入宫中。”
霍玲珑闻言,轻笑了起来,再来一次?!且不说没有回头的余地,就是真的有,再来一次,聂沛鸢还是会将她送入宫中。
他这样醉心于天下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
何况,她还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第五十二章:辨明真心
如此想着,她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唇角微动,勾起笑来,轻轻的说出讽刺的话来,“能让王爷后悔,玲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这样的语气,聂沛鸢又何尝听不出来,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并未辩驳什么,而是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沉沉的声音落入耳畔,“赵太后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既然有心要控制你,就不会轻易的让你脱离控制,就算楚月帮你配出了解药,今日,怕是还有层出不穷的意外。”在宫中,要杀一个人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霍玲珑抿唇,她靠在软垫上,眸光紧盯着帷幔中央吊着的双鱼玉佩,缓缓的道,“如今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她既然想要利用我,便不会让我轻易的死去。想来,这也算一个好消息了。”而且,能知晓赵太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又何乐不为?!从前她只是站在前方抵挡,如今却有可能从赵太后吩咐的事情中找到先机。
不管对于谁,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不过若是聂沛溟知道她帮赵太后办事的话,那么他必定会对她彻底的失望了吧。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一个能在皇帝手下动作的女人,必定是要防备的。到了那时,他们,怕是再也不能如现在这般了。
眼中的神采顿时黯了下来,她捏着身上的锦被,心中一阵抽疼。
聂沛鸢瞧着她脸上变幻的模样,眼神微眯,“霍玲珑,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罢了。”霍玲珑幽幽的说着,眼睛已经闭上。聂沛鸢盯了她一会儿,突然间问道,“你当真那么介意没有孩子?”
霍玲珑苦笑着不言语,聂沛鸢却未放过她,他接着问道,声音沉厉,“还是你介意没有和他的孩子?!”他步步紧逼,已经倾身到了她跟前,“霍玲珑,你爱上他了?”
闻言,她急忙辩解道,“我没有!”爱上一个人,必定是先输的那一方,所以,聂沛溟,她不能爱!
“是么?”聂沛鸢眯着眼睛看她,精细的光芒定在她的脸上,无端的让她慌乱,她掐住掌心反问道,“王爷这是不是我么?!”
聂沛鸢不回答,只是捏着她的下颚,让她和他对视,四目相对间,闪过无数的念头,良久后,他道,“没有最好。”
说完,拂袖而去。
楚月在聂沛鸢走后,这才进屋来,药香四溢,她端着碗到霍玲珑跟前,“小主,这是刚熬好的药,能缓解你身上的痛楚。”
霍玲珑睁开了眼,适时才缓了神过来,她瞥了眼一旁的药,蹙眉道,“拿下去吧,我不想喝。”楚月闻言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霍玲珑的脸色,便端盘转身,不多言语。
“等等……”霍玲珑在楚月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的喊住她,她平了平心中的心思,这才郑重的问道,“月儿,你和我说实话,我,我真的对皇上有不同寻常的爱意么?”都说身在局中看不清,楚月一直跟在她身边,想来也任何人都看的清楚明白吧。
闻言,楚月便是一声叹息,“霍姐姐你盛年旖貌,对情爱有期待,也无可厚非。”
霍玲珑心中凛然,不禁的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对皇上当真……”说着,便苦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他虽然是风流俊美君王,但是心思深沉,她背负血海深仇,一向都是逢场作戏,又怎么会动了真心呢?!
“姐姐,在外人看来你是冷心冷情,但我明白,你其实比谁都心软。皇上,皇上天人之姿,又如此荣宠,爱上他并不是难事。”楚月劝慰着。霍玲珑却是越听越脸色越难看,话到最后的时候,楚月分明察觉到她开始颤抖,急忙的走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道,“姐姐……”
霍玲珑闭上眼睛,很是疲倦的道,“我没事,只是很累。月儿,你先下去吧,让我休息会儿。”
“嗯。”楚月轻声的应着,又深看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门关上,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她睁开眼睛,看着烛火闪耀,忽然间想起今日聂沛溟来宁寿宫的场景,灼灼天光下他着一身明黄龙袍,大步的向她走来,有如神抵。
风吹过,略过纱幔,浮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刹那间,她回了神,这才发现背脊都出了一层薄汗。
心中略定,她恍然间发现,她或许真的爱上了聂沛溟。
……
当夜,叶公公带来丰厚的赏赐来宣和殿探望,同时赐下霍玲珑封号:“昭。”
一时间,六宫哗然。
太后打人,皇上封赏,明摆着是明摆着是挑衅太后了。众人幸灾乐祸认为霍玲珑今后日子必定不好过了,但幸灾乐祸中,又有许多人带着艳羡。宫中美人无数,能得帝王如此的厚爱,也只有宣和殿的这位昭婕妤了。
不多时,宫中的人都在谈论着这位昭婕妤,连芸香宫的柔贵人也不例外。从被囚禁在芸香宫后,柔贵人便淡出了六宫的视线,一个人的在这偌大冷清的宫殿里呆着,倒也将事情看得分明了些。
比如,这昭婕妤,便是皇帝如今心尖上的新宠。
原来千算万算不如这个人心思深,不过她也无益争夺什么,从柔妃到如今的柔贵人,她再也不祈求什么帝王爱了,一切都是浮云,争夺这些倒不如权利来的真实。
她虽一届女子,也是懂些大是大非的,那夜霍玲珑带来的消息确确实实是救她命的。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她也不会去谋害什么。
“秀秀,你说我们是否要拜访下昭婕妤?”柔贵人靠在软榻上,对站立在身边的婢女说道。那一夜,她从皇后宫中回来,这个女子便翻入她的寝殿捂住她的唇,谈了一场交易。
当然,对象是那聂沛鸢。
她还从来不知道,鸢王爷的手这么长,早已经伸入内宫。不过,这个认知并不阻碍他们的合作,她要荣华富贵,一门的荣耀,他则要她护住霍玲珑的完整,为她挡灾去难。不亏本的买卖,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知道秀秀是一名暗卫,为了生命安全,秀秀成了她的贴身婢女。
“这个自是由小主决断。”秀秀不卑不亢的回答,柔贵人撇了撇嘴,暗道这个人的冷漠古板。不过,她也不为难,起身吩咐道,“准备下吧,咱们这就去见一面昭婕妤,以恭贺她得封号之喜。”
“是。”秀秀应下,立刻下去准备。
……
宣和殿中,柔贵人坐在霍玲珑的面对,眉目带笑着,“恭喜昭妹妹了。”
霍玲珑看了一眼退下去的秀秀,自嘲的笑了,“柔姐姐说笑了,该是妹妹要恭喜你才是,又寻得一座靠山了。”秀秀既然能跟着柔贵人到这里,丝毫不避讳的话,那么就是已经得了聂沛鸢的重用。
果然啊,那个男人心思深沉,她才中毒,他便找好了下家。
柔贵人,一个容貌才情都不输于自己的人。最重要的是,柔贵人还要依仗着他的人。
柔贵人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后,这才笑着道,“彼此彼此了。”霍玲珑坐在那里,不发一言。柔贵人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昭妹妹,今日我坦诚前来,只为你一句话。”她定定的看着霍玲珑,已经收敛了笑意。
霍玲珑抬眸,轻问,“什么话?”
“是否愿意真心与我结盟?”与虎谋皮,要的是胆量,面对聂沛鸢,她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么至少还要拉上一个人。他既然要她保住霍玲珑,那么这个女人必定有她的重要性。
霍玲珑闻言轻笑了起来,“姐姐这是说笑了,如今你得了那人的帮助,无益是如虎添翼,还要我来结什么盟?我一介小小婕妤,也承蒙姐姐看的起。”
“妹妹妄自菲薄了,如今宫中谁人不知你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柔贵人幽幽的说着,话语里已经多了几分真心,“当日妹妹之情,姐姐也不曾忘记。如今来,诚然是真心。”
话落,霍玲珑已经对上她的眼眸,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无尽的坚定,没有一丝的躲闪。她终于卸下伪装,颓然的靠在那里说道,“真心假意又有什么,人生来去不过数十载,何必呢?”
柔贵人面上动容,也敛了笑容,她望着爆出火星的烛火,良久才道,“我没有退路,从入宫起就已经和家族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姐姐既然心中通透,那便知道,皇上不会关押你多久的。”霍玲珑直白的说道,俩个人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便没有什么顾忌。如今朝局动荡,聂沛溟更加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动柔贵人。
“我明白,但皇上,我不愿去信了。”柔贵人轻声的说着,“他是帝王,心中装的是江山社稷,而我们这些,于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次跌倒,已经足够了,再多付出,她便是傻了。
霍玲珑这时才仔细的看柔贵人,烛光下她轻笑着说这些话,面无波动,想来,是真的放下了。
第五十三章:御书房探究
霍玲珑的伤虽然重,但修养了几天后也好的差不多了。聂沛溟这些日子虽不说日日留宿,也时不时的抽空来宣和殿。一日,正当霍玲珑在和玉贵人在屋中聊天时,孙平便匆匆走来,附耳在霍玲珑跟前说了些话。
刚说完,霍玲珑便冷哼一声,“下去吧。”
玉贵人见她神色有异,有些好奇的问道,“妹妹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惹得你这般的神色?”
霍玲珑冷笑着,“还不是那芸香宫的那位。”
“怎么了?”
霍玲珑轻抿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的道,“刚刚得来的消息,那柔贵人的父亲一早便跪在御书房门口请求,让柔贵人回家一趟,说是她的母亲在病中快要不行,心心念念惦记着这女儿最后一面呢。皇上仁慈,已经下令撤了她的禁令,恢复芸香宫的一应用度,并且准许她回家省亲呢。”
玉贵人闻言,叹了口气,“那柔贵人也是个命好的,已经被打入永巷了还能翻身。何况身上又怀着孩子,以后的前途,怕是谁也比不上她了。”
霍玲珑勾唇,可不是命好么?!得势时,有聂沛溟三千宠爱护着,失势时,有家族和聂沛鸢相助。不过,对于柔贵人父亲这一举动,她倒是真的没有料到,原本还以为会等到处罚了那一批‘通敌’的臣子之后才会让柔贵人重新得到自由,不想竟然这么快。
不过,快些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霍玲珑瞧着玉贵人神色倦怠的模样,她不禁的握住了玉贵人的手,笑道,“瞧我都在说些什么啊,姐姐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劳烦不得。”
玉贵人听着她的打趣,脸上顿时露出娇羞的模样,“你啊,最是爱贫嘴,什么时候也叫你怀一个才好!”
霍玲珑闻言顿时面上僵硬,然而玉贵人却又由不自知,反而拉着她亲近的问道,“说起来妹妹承宠的日子虽然时间不算长,但却是这宫中承欢次数最多的,怎么还怀不上啊?!要不要找个太医来好好调养下啊?!”顿了顿,她又道,“之前为我诊治的那名太医,他医术不错,要不要妹妹也去瞧瞧?”
霍玲珑勉强一笑,“不用了,姐姐,这种事情我不强求,随遇而安就好。”
玉贵人点了点头,“也是。这种事情也强求不来。”
“不过还是要谢谢姐姐的美意。”霍玲珑笑着说道,玉贵人嗔怪着,“我们之间,还说这些虚话做什么,若不是妹妹一直在我身边帮忙,我、我怕是……”
“都过去了,姐姐也不必放在心上。”霍玲珑连忙制止住玉贵人的话,笑着道,“现在好好的就成。你啊,安心养胎,福气还在后头呢。”
玉贵人笑着,“承妹妹吉言了。”
又说了几句,霍玲珑瞧着玉贵人有些倦怠,便亲自送了她回去。
回宫的路上,夜风轻袭,霍玲珑并未唤来步撵,而是走着回去。稀疏的星光照耀下,树影婆娑,忽然间,她便来了兴致,便带着楚月、穗玉去御花园走了走。
“小主,夜来风急,当心身子啊。”楚月在一旁担忧的道。
霍玲珑笑着,“没事,我只是走走,一会儿便回去了。”
“我瞧着小主定然是在屋子里呆的时间长了,出来解闷呢。”穗玉因为受伤,基本上是霍玲珑躺了几天,她也就躺了几天,可是把她闷坏了。这一次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兴奋的不行。
当即,霍玲珑便打趣道,“我瞧着,是有人想要好好逛园子吧。”
一句话,穗玉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到最后总算憋出一句话,“小主,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霍玲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
一行人欢喜的回到了宣和殿,可还未进宫,便瞧着殿内灯火通明的。霍玲珑心中猜想,知晓定然是聂沛溟到了,脚步不由的加快了。
不多时,便已经到了殿门口,果然,灯光明亮处,他一袭玄色衣衫立于殿中央,身姿挺拔。心中一暖,便福了福身行礼,“皇上万安。”
聂沛溟转身,抬手将她扶起,“这月黑风急的,你也不多穿些再出门。”
霍玲珑站起来,柔柔的往他身边靠去,“今日玉贵人来嫔妾这里闲话了几句,嫔妾瞧着她倦怠了,便送她回去的,路程不远,皇上放心。”
聂沛溟轻声的‘嗯’了下,这才握了她的手往里屋走,“注意些也好,再过些许时日,朕便要带着世家子弟一起去狩猎。”
霍玲珑立刻笑了起来,她眉眼弯弯的道,“皇上这意思,是要带着嫔妾一起去?”
聂沛溟瞧着她眼眸中亮晶晶的模样,不禁的抬手掐了掐她的腮,“嗯,朕知道你这些日子在宫中闷着了。”
“谢皇上恩典。”霍玲珑笑着回答,并未行礼,她知道,聂沛溟并不注重这些。话落,他也跟着笑了,“不过这件事,你先别宣扬出去,出巡的名单,朕还未真正的定下来。”
“嫔妾明白。”
……
隔天一早,聂沛溟起身上朝,霍玲珑身子倦怠,并未跟着一起起来。迷迷糊糊间,还在梦中,楚月便仓皇的冲进屋中,她跪在床头,眼中含泪的喊着,“霍姐姐……”
猛然间的呼喊,惊醒了霍玲珑,她睁开眼睛,一把扶住楚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霍姐姐,皇上要派哥哥去驻守腾御关。”楚月哽咽着说道,话音刚落,霍玲珑便尖叫了起来,“什么?!”根据前些日子聂沛鸢给的消息,许国已经驻扎在边关,如今偏偏派遣楚大哥过去,究竟是试探,还是真的存了伐许之心?
若说真的伐许,定然是要细致准备,且不说军队的训练,就是粮草也要先运送出去。但在宫中许久,丝毫风声也没有。
思忖片刻,霍玲珑立刻的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仔细的跟我说?还有这消息从何得来?”
楚月闻言,擦了眼泪的答道,“是今早的圣旨,皇上在上朝的时候颁下的。霍姐姐,不能让大哥去啊,大哥是许国的逃将,这一去定然是生死难测啊!”她一直记得当日霍玲珑告诉她的事情,若不是有暗卫在暗中护着大哥,怕是大哥日日不得安宁。
楚家一门,只剩大哥这一点骨血,她不能。不能让大哥去冒险,否则怎么对的起九泉之下的父母。楚月抓住霍玲珑的衣袖,苦苦的哀求着。
今天早上的圣旨,那么一切都无法挽回了,皇帝金口玉言,又是在朝堂上颁布的,自是成了定局。霍玲珑颓然的靠在软垫上,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愣了会,她立刻的掀被下床,“月儿,快为我梳妆,我们去见皇上。”
……
略微的梳洗后,霍玲珑换上一身的紫衫,长裙逶地,腰系浅紫同心结,头簪俩根白玉簪,发间简单的藏以珍珠修饰,简单又不失清丽。她看了镜中的人一眼,便立刻的唤了肩撵来,带上小厨房刚蹲着一钟燕窝前往御书房。
叶公公知晓霍玲珑在皇帝心中分量,并未阻拦,通报一声就让她进去了。
御书房中,铜鼎中熏香微燃,充斥着整个屋子。案几旁边,聂沛溟正铺着宣纸画着山水画,见是霍玲珑,笔尖微顿,笑了下,便问,“这是时辰,你怎么过来了?”
嫔妾平静了心中的波澜,翩然的走过去,“嫔妾屋子里刚好炖了些燕窝,想着皇上刚下朝,便过来了。”
“嗯。”聂沛溟并未停笔,愣是把手中的这一笔画完才收手,他坐在龙椅旁,端过她放在一旁的燕窝,轻岷了下道,“玲珑,你过来瞧瞧。”
霍玲珑依言过去,目光都盯紧那一副画,对于画,她一向不精通,要说出溢美之词,着实是为难。顿了顿,她只道,“嫔妾瞧着挺好的。”
“那好在哪里?”聂沛溟并不打算放过她,接着问道。
“笔墨浓重,山峰凌厉。至于其他的,请皇上恕嫔妾看不出来,因为您这也才画了一小半。”
聂沛溟闻言笑了,“也就是你说了实话。”
霍玲珑心中藏着事情,再喝聂沛溟谈论山水之时,焦躁已经显露出来,然而,她却不自知,一个劲的盯着聂沛溟看。
一向沉稳的帝王又何尝猜不到她的心思,只是他按兵不动,等待着她情绪外露。
一盅燕窝很快的见了底,聂沛溟又提起了笔继续山水,一点儿都没有说话的意思,霍玲珑再也憋不住的问道,“皇上,听说今日早朝您颁下一道圣旨,让楚大哥去戍守边关……”
话还没有说完,聂沛溟已经放下了狼毫,他看了一眼忐忑的霍玲珑,声音无波澜的道,“玲珑,这是国事。”
四个字,已经彻底的堵住了霍玲珑的退路,她心中咯噔一下,凉到了底,不过很快的,她便收敛了情绪,她绽开笑颜道,“嫔妾知道,今日来这里,也是想问楚月求个恩典,山高水远的,今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就想让他们兄妹聚一聚。”
第五十四章:迷茫之夜
闻言,聂沛溟脸上也怔松的露出笑来,“准了。”
她勾唇福身施礼,“谢皇上恩典。”
出御书房的时候,霍玲珑的心境天差地别,她在这一刻,终于认识到聂沛溟是天下君主,他可以宠她冠绝六宫,但却不可以让她的手插到国事上去。
一回到宣和殿,便对上楚月殷切的眸子,霍玲珑自知有愧,心中也不好受。她主动向前一步,喊了一声,“月儿……”话一出口,楚月那带着璀璨的眸子顿时暗了下来,她声音凄凉,带着哽咽的道,“不行,对不对?”
半是疑问,半是回答的,听得霍玲珑无比的心酸。
她拉住楚月,轻声的说出一路细想的结果,“月儿,你随军出发吧。”只有这样,才能让月儿放心。
楚月闻言,抬头错愕的看着霍玲珑,“霍姐姐……”
霍玲珑知晓她要说什么,安抚的笑了笑,“放心,我没事的。而且让你随军也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我已经求得皇上让你和楚大哥在出发前见一面,到时候你易容成小厮随楚大哥出宫便是。”
楚月静默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她在知道没有可能不让大哥去戍守边关的消失时,第一个反应便是无论如何的也要跟着去,但有霍姐姐说出来,她多少是有歉疚的。原本入宫她就是为了保护着霍姐姐。
这大半年来,她非但没有保护好霍姐姐,反而让她一再置于危险之中。
霍玲珑瞧见楚月的模样,旋即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放心去吧,我不会有事的。至少现在不会有事。”赵太后既然要利用她,又怎么会让她有事?!
“可是……”楚月开口,可还没有说话,就被霍玲珑打断了,“没有什么可是的,一切以楚大哥为重。”
楚月终究辩驳不过,唯有点头。
当夜,霍玲珑让人联系了聂沛鸢。要想让楚月顺利的出宫,自然是少不了他的帮忙,何况是以后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还是聂沛鸢选的人放心些。
孤月西斜,正当霍玲珑在挑着灯芯的时候,聂沛鸢来了。他着一身内监的服饰坐在了她的对面,薄薄的烛光闪耀在他的脸上,莫名的多了些阴影感。
“你找本王有何事?”他开口轻问。
霍玲珑丢下银簪,看向聂沛鸢,“王爷早知道楚远卓会去腾御关对么?”早在他询问邵司鹄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这个男人,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提起一个人呢?!是她傻,没有把握住先机。
“不错,早在得到消息许国驻扎军队在腾御关的时候,本王就知道了。”聂沛鸢随意的说出这个事实,惹得霍玲珑冷笑不已。
聂沛鸢蹙眉,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面向自己,“你这是什么表情?怪本王不及时告诉你?”
霍玲珑瞪着他,眼底满是嘲讽,“王爷觉得呢?”
聂沛鸢冷笑着,“霍玲珑,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本王提前告知你又能有什么不同的结果么?!不会的,四哥决定了的事情,谁也阻挡不了。而且楚远卓若是真正要得重用的话,必定先要过这一关!否则,一个不能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人,不值得重用!”
“好一个家国天下,那玲珑敢问王爷,灭族之仇又怎么算?!”霍玲珑记得的问道。
“这便要看楚远卓,是先选家,还是先选国。”顿了顿,聂沛鸢又道,“玲珑,你别忘了,你们是许国人。”
许国人!如同标签般的贴在了他们的身上。她不怨恨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不是么?!勾唇笑着,在这闪烁的烛光下绝美倾城,“是了,是我忘了本分,王爷莫怪。”
“玲珑……”
聂沛鸢轻喊着她的名字,眼底闪现出一抹看不分明的情绪。还未来的及说什么,霍玲珑已经开口了,“王爷,我们再来做一场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你且说说。”聂沛鸢问道。
“保楚远卓和楚月俩个人的命,我便将手中培植的势力交给你。”
话落,聂沛鸢便轻笑起来,“玲珑,你真的以为你和楚月的那些把戏能瞒得过本王?”他捏着她的下颚,面贴面的靠近,“从楚月第一次出入凌萃阁的时候,本王就知道,到后来你们如何的扩张店铺,如何的培植势力,你以为如果没有本王的帮助,会这么顺利?”
霍玲珑的脸随着他的话音落,变得煞白无比。
她颓然的坐在那里,怔怔的,原来,他都知道。原来,她自以为是的筹码在他眼底根本不值一提。眼底的悲凉一闪而过,下一秒,她就握住银簪抵在了脖间,“王爷,若是这样呢?”
她一边说,一边的后退,直到将彼此的距离拉开时,才再次问了一句,“若是如此,是否能换得他们的安好呢?”聂沛鸢送她入宫,一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就是要放弃也不是那么容易。
柔妃才接禁,要获得盛宠很难,而已她现在的身子又是‘有孕’之身。
她笃定了聂沛鸢不会这么容易抛掉她,这才敢做下这个举动!
聂沛鸢眯着眼看对面笑颜如花的人,“你威胁本王?!”
“玲珑不敢,玲珑不过是想向王爷求一个恩典,护的楚家兄妹一个周全罢了。”说着,声音都苍凉了起来,“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不能再失去他们,不能了。”
聂沛鸢看着她,神色复杂,声音冷漠,“若是本王不答应呢?!”
“那玲珑便给殿下一副尸体。”说完,便握住银簪往脖颈处扎,然,还没有用多少力,手腕便一疼,下一秒,银簪落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聂沛鸢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他掐着她的脖子,倏紧,“霍玲珑,没有本王的允许,你是连死都不能的,难道你忘了么?”他冷漠如斯,吐出最冰冷的话。
霍玲珑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话,一直在笑,她苍白的脸上带着绝望的笑容,如同彼岸的花一般,虽美却没有生气。聂沛鸢揽住她的身子,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不妨看到了她双颊落下的泪。心一下子软了,他叹了口气,轻喊着,“玲珑……”
她充耳不闻,泪如雨下,完全的坠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聂沛鸢忍不住的拥她入怀,单薄的身子靠在他身上,颤颤发抖,一如那夜,他将她带入王府的模样。世事变迁,有些事情却意外的重合。
她在绝望里挣扎,他手握权力看着她挣扎。
不同的是,如今,他会心疼她。
想着,手上的力道倏紧了些。他抱着她,小心翼翼,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以做安慰。霍玲珑也不知道为何,很想大哭一场,她知道聂沛鸢说的没有错,她不过是他手中的傀儡,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万分的委屈。生不得,死不得,那她还剩下什么?!
汹涌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聂沛鸢轻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我答应你,一定会保楚家兄妹性命。”
终于,她得尝所愿,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泪水依旧止不住。双手环住聂沛鸢的腰身,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起话来,但翻来覆去的都只是那一句,“我不能失去他们了,我不能失去他们了……”
聂沛鸢难得的好性子,不厌其烦的拥紧她,给以安慰,“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她的困境,然而将事情至于这一地步的,是他。他才是这罪魁祸首。心倏紧,吻已落下,绵绵不断的在她的发顶上,然后到额头,然后到鼻尖……
霍玲珑的身子僵了一下,旋即双手已经揽上了他脖颈。
今夜,她不知道为何,突然想放纵一回。闭上眼睛,沉迷于他的温度中。
感知到霍玲珑的回应,聂沛鸢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不过瞬间,那绵柔的吻已经变成了狂风暴雨般的落下,炙热而迅猛。唇畔相贴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她的颤抖,此刻,她即使怯弱,他也由不得。
霍玲珑,这一次,是你主动,那么,本王就容不得你退缩。
双手揽着她的腰更紧的拥在怀中,随着她同心扣的方向细细的描摹,然后用力一拉,衣衫逶地,凉意绕身,她冷的往他的身边缩了缩,不多时,那一双带着热度的手便已经贴上了她的肌肤。
冷热交替间,她不禁的**出来。吻更加密集的落下,交缠间她听到了他的呼喊,“玲珑,玲珑,你是我的……”沙哑中带着蛊惑。
却一下子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在做什么!
身上的热度未减,聂沛鸢依旧沉迷在其中,她却惊起了一身的薄汗。双拳紧握,她不住的想要往后退,但脚垫了一下,这才发现退无可退,身后已经抵住了桌子。
该怎么办?!
手刚动,准备推开聂沛鸢的时候她便缩了回来,不行,她不能,今天若是推了一把,那么聂沛鸢必定不会放过她。焦急时,她的手已经碰到了烛台,心中一动,已经用力,将烛台扫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送别之宴
砰的一声,让霍玲珑彻底的有了理由推开聂沛鸢,“王爷,王爷……”声若蚊吟,却真真实实的拒绝。
聂沛鸢感觉到她的抗拒,眉头蹙紧,“怎么……”话还没有说完,在外面值夜的楚月已经闯了进来。
“小主,小……”接连的俩声喊着,没等话说出口,已经愣在了原地,只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相拥抱着俩个人。
聂沛鸢很快的反应过来,他一把揽住霍玲珑,用身躯挡在了楚月的面前,阻挡着楚月那莫名的视线,眉蹙起,抄起来身边的一个杯盏就砸了过去,“滚!”声音低哑暗沉,带着被打断的怒火。
目光撇见之处,瞧见烛火随着桌布燃烧了起来,聂沛鸢眼一眯,便立刻的拿起一旁的茶水给浇灭。火光随着水的浇下来而覆灭,噗嗤嗤的冒了几缕青烟。
光明褪去,黑暗袭来,一下子屋子里的只剩下拥抱着的身影。
聂沛鸢蹙眉瞧着还愣在原地的人,冷声的道,“还不滚?!”
楚月反应过来,立刻面红耳赤的下去。转身的那一刻,她声声的看了眼黑暗中相拥着的俩个人,神色复杂。
等人离开后,聂沛鸢才拍着她的背脊,轻声的哄着,“没事了。”
霍玲珑轻声的‘嗯’了下,带着说不清楚的情绪,略微的还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她不知道如果真的和聂沛鸢发生了关系,以后该如何自处?!身子不可察觉的颤抖了下,更紧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聂沛鸢拥着她,察觉到她的动作,以为是这是她对他的依恋,心中不免的有些喜悦,嘴角勾起,手上的动作不禁的有些暧昧,“怎么,被打断了不开心?”
霍玲珑一僵,还没有说话,聂沛鸢便又笑了起来,自顾自的说道,“放心,以后有的是时间。”
这一刻,她反应过来了,抬头对上他异样的眸子,“王爷要走了么?”
聂沛鸢闻言,捏着她的下颚摸索着,“舍不得了?”屋内黑漆漆的看不分明,但意外的霍玲珑却觉得他的视线那么的灼热。抿唇不语,脸已经办红不白的起来,聂沛鸢以为她是脸皮薄,禁不起打趣,也就收敛了神色,将那原本裹着她的纱裙更紧的拉了拉,声音带了些严肃,“时间不早了,本王真的要走了,不然一会儿天亮会排查,到时候就麻烦了。”
她沉默着,他却笑了开来,“放心吧,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说完,还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轻轻浅浅的不带任何的**的。
霍玲珑抬起水样的眸子,看着聂沛鸢整理衣衫离开,等他到窗边的时候,她突然喊住了他,“王爷……”
聂沛鸢闻言转身,目光中带着宠溺,戳的她心间一疼,可是她还是问出了口,“王爷,楚大哥和楚月的事情……”
“放心吧,本王答应你的就不会食言。”说完,翻窗离开。
留着霍玲珑愣在原地。
他说,我答应你的,绝不会食言,那也包括许国皇帝的人头,让齐国十万铁骑踏平许国么?!
然,这一句没有等她问出来,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眸中,只留下孤寂的黑色与她相伴。风吹来,惊起了一身的寒意,她不禁的拉紧衣衫,给予自己温度。
良久,良久,才莫入屏风后换了衣衫。
她知道楚月是不会睡着的,重新的整理了衣衫后,她便在隔间喊了楚月进来,“月儿,我们谈谈吧。”
楚月心中带着疑惑,这一刻的交谈,她求之不得。
进了内殿后,她将那一块桌布清理掉后,才坐了下来。俩个人面对面的,寂静了一片。沉默蔓延。还是霍玲珑先开口,她说,“月儿,你想问什么直说吧。”对于楚月,她信的过。何况,她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瞒楚月什么。
楚月抿了抿唇,还是问道,“霍姐姐,你和鸢王……”说着,都不由的顿了下,然后才接着说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霍玲珑饶是心中做好了准备,此刻被人问起来还是有些不好受,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任何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是她主动的,是她在今夜主动的,她心中悲凉,他给予慰藉,谁也怪不了谁!
灯火微澜间,楚月看着她脸色变幻不停,心间不由的生出一个想法,“姐姐,是不是,是不是他逼迫你?!”说完,楚月便觉得一定是这样的,霍玲珑倾城绝色,又富有才情,被鸢王看上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若不是这样,鸢王如何肯帮他们三个叛逃来齐国的人,又如何的肯将宫中的暗卫交给她一部分!
一定是这样的。
楚月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然,霍玲珑却急忙的转过了头,声音哽咽的道,“月儿,你别问这个了,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楚月瞧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握住霍玲珑的手,转移话题,“霍姐姐,你明日送送我们吧。”
“好。”霍玲珑点了点头。
明日一别,她们不知何时才能相聚,今夜自是有数不清的话要交代,自然的,都是关于之前的筹谋。楚月要走,那么之后的用药和柔妃那边的事情,都要重新规划下。
这么交谈着,又是一夜。
等穗玉敲门的时候,她们才对视了一眼,停止了交谈。
……
有了聂沛溟的金口玉言,霍玲珑一大早的就吩咐厨房准备吃食,差不多晌午的时候,她就让穗玉去唤楚远卓。
没过多久,人便来了。
霍玲珑听到内侍的唱呵,和楚月对视了一眼后,立刻的往屋外走,还没有到他跟前,楚远卓便跪了下来,“臣楚远卓参见婕妤娘娘。”
“楚大哥起身吧,不必多礼。”霍玲珑脚步微顿,下一秒面上已经带了笑容。
楚远卓闻言起身,霍玲珑自顾的走过去,将他往屋里引,一边的还说,“今日是皇上恩典,准许楚大哥和月儿相聚,乘着现在,你们兄妹俩有什么话就好好的说说。”
说着,楚月已经走上前来,挽住了楚远卓的手臂,“哥哥……”她决定随军出行,只是和霍玲珑商量过,哥哥压根不知道。
所以,这一刻,楚远卓见到楚月,眼底充满了担忧和宠溺,“小妹。……”楚远卓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此刻到了楚月面前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唯有紧紧地看着她。
面对这样的眼神,楚月笑了笑,却是满腹心酸,不过,她却没有表露出来,笑语盈盈的将他拉到了饭桌前面。转身坐下的时候,刚好对上跟着楚远卓进宫来的小厮,他目光如锯,带着习武之人最常有的冷硬。
只一眼,楚月便确定了这是聂沛鸢安排的人。
心安定了下来,脑袋也活络了些,话跟着也多了。饭桌前,楚远卓瞧着楚月一直在帮着布菜,霍玲珑知晓之后的事情,心情也没有那么的沉默,有时候也会跟着插几句。三个人中,唯有楚远卓脸色阴霾着,带着担忧。
很多次,他都想好好的和她们道一次别,可是瞧着她们那般带着笑的模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正在思忖间,楚月眼底闪过一丝慧黠,将手中的酒撒了自己一身。
“呀……”尖叫一声的,满脸的懊恼。
楚远卓回了神过来,立刻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酒撒身上了。”楚月轻声的回着,“大哥你先吃着,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过来。”说完,不等人回答,就翩然的离开了。在背着楚远卓的方向,她朝着那小厮使了一个眼神。
楚月的离去,一时间就冷了场。
楚远卓看了眼端坐在一旁的霍玲珑,面色红润,一身的凌云锦,精致的步摇朱钗簪于发间,说不出的清雅动人。看起来,她真的很好。在宫中一直都有传言说她宠冠六宫,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他不是不愿意相信她可以过得很好,他是不亲眼所见便确定不了她真的过得很好。作为侍卫,他明白要见她一面是不难的,但上一次的事情,他险些的牵连到她,他不敢在冒险了,只有想着偶遇。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缘分太远,这偌大的皇宫,从上一次他从宫正司出来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过。
如今,她就坐在他的面前,近的让他都有些恍惚,他是真的确定了她很好,很好了。
可为什么,心间还有有一些酸涩感呢?!
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过,再放下杯子的时间,声音已经沙哑无比,“小主,你近来可好?”思来想去,还是问了这么一句。虽然他刻意的压制着内心的激动,但如果仔细听得话还是可以听得出来,他的隐忍。
霍玲珑闻言展颜一笑,“我很好,楚大哥不必忧心,倒是你这一步,山高水长的,要一路珍重。”说着,便抬手举杯。楚远卓笑着,抬杯又和霍玲珑对饮一杯。
“你也是,在宫中务必小心。”。
第五十六章:尘埃落定(1)
齐宫的规矩,在日落之后,外臣不得留宿在宫中。楚远卓虽然宫中侍卫,却也是个男人。而且从昨日开始,楚远卓便身为先锋,不再只是宫中行走的带刀侍卫了。自然的,是留不得。
霍玲珑明白,楚月更是心中大鼓。略微的又说了这句,便散了。送楚远卓出宣和殿后,霍玲珑才敛下神色,唤来一旁的‘楚月’。
内殿中熏香笼笼,寂静无声,唯有霍玲珑头上步摇叮当的声音。
站定后,她冷下声音对着那暗卫道,“你既然是王爷派人的,就该知道你的职责。在这宫中,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演好‘楚月’便可以,其他的,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给我咽下去。”说话间,眼波如刀的闪了过去,“如今我才是你的主子,若是被我知道你做了什么违背我的事情,就别怪我无情了。”
暗卫眼底闪过一丝的惊诧,但很快的,就掩饰了过去,她低下头,抬手行礼,“是,奴婢谨遵小主吩咐。”
“我乏了,你下去吧。”说着,便挥了挥手。
门一关一合后,屋子里又恢复了以为的安静。霍玲珑紧绷的凌厉之气,一下子散了开来,她走到窗边,伸手推开,夜风袭来,虫鸣不停,她不由的叹了口气。
此刻,也不知道月儿如何了。
……
楚月易容术高超,但也只胜在容貌下,楚远卓平日里小厮是什么脾性,她根本不知。刚出了宫,她就慌了神。就在刚才,楚远卓让她加快速度驾车回宅院。
这样的缓慢走着已经是她能控制的极限,如今要她加快速度,不易于自寻暴露身份。
平是虽是粗野惯了,但这赶车的活计却也着实为难了她。但这才离了些宫门口,她是万万不能暴露身份的,否则被侍卫抓住,她便是私逃出宫,到时候霍姐姐也是逃不了干系。
如此想着的时候,便咬牙挥舞着鞭子,“架、架……”
重重的几鞭子下去,马儿吃痛便撩了蹄子拼命的飞奔往前,颠簸的车上的楚远卓都坐不稳。
楚月何曾见过这样的状况,她被吓得立刻扒住了马车的门框喊了出来。
刚才楚远卓心中有事,没有发现小厮的异样,此刻听到那尖锐的女声,顿时恢复了清明。几乎是立刻的扣住了那小厮的脖子按在了门框上,“你是谁?!”冷漠的语气在这浓重的黑夜里,尤其的凉。
马在飞奔,车在颠簸,楚月的脖子又被掐住,面对面的饿时候,她和楚远卓四目相对。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这一刻,只觉得心尖都在颤抖。原本想要辩驳的话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的大哥,她自小跟在他身后的大哥,居然没有认出她来!
虽然她知道脸上带着易容的面具,但是青梅竹马那么多年,他居然没有认出她来,她还是难过的!心间发凉,不禁的溢出一个想法来,若是乔装打扮的人是霍姐姐,大哥也会认不出来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她便自嘲的笑了。
原本就不用想的问题,她还假如了一下。若是换了霍姐姐,大哥必定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么多年,霍姐姐的一言一行,大哥有哪一点不熟悉不刻在心间?!
就如她一般,将大哥的一言一行都定在脑海里。
除之不得,去而不行。
楚远卓看到手下的人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时,不由的蹙了蹙眉头,声音也变得更加凌厉起来,“你究竟是谁?!”
冷漠的声音终究将楚月的神思拉了回来,她心凉归心凉,却还不想死在大哥的手下。当即的拽住楚远卓的袖子口,用最大的力气喊道,“大哥,是我啊,脸上、脸上、人皮面具……”
闻言,楚远卓的手一松,刚得到自由,楚月便顺着车帮子大口的呼吸起来,可还没有等自己彻底的恢复,楚远卓便点穴在她身上。
一时间,动弹不得。
“大哥!”楚月不由的惊呼,对于楚远卓的行为,她着实猜不透?!难道大哥不信她么?!
然,没等反应,楚远卓已经拉过马车上的缰绳。只几个动作,马儿已经平缓了下来。随着‘嘘’的一声,马车已经彻底的停在了路边。
借着月光,楚远卓这时才转身过来,他眯着眼睛去摸索着楚月耳畔边缘,顿了顿,他一扬,人皮面具便被揭了下来。
月光下,一张清丽的小脸出现在面前,楚远卓不是不震惊的,他瞪着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只“你、你……”的吱呀着。
楚月瞧着大哥这般模样,将眼底的落寞扫去,旋即嗔怪了起来,“大哥,快帮我解开穴道啊。”
楚远卓闻声反应了过来,立刻的帮忙解开,楚月活动了下僵直的身子,不等开口,楚远卓的声音便落入了耳畔,“月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在宫中的么?”
听到询问,楚月便笑着解释,说完,还补充道,“这也是霍姐姐的一番心意,她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齐、许的边界,有我在身边,至少不要怕受伤治疗。”
楚远卓顿时蹙紧了眉头,“胡闹,你们一个个的都胡闹,那里是战场,你跟着做什么啊,何况,你若是离开齐宫,她不就是一个人留在宫里么?!”说着,楚远卓便越觉得霍玲珑是胡闹,他拉着楚月,“不行,你还是给我回宫去。”
楚月的手腕被他握的生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竟然一下子将楚远卓的手腕甩开。从小,楚月都是在他身边温顺乖巧的,突然的爆发,倒是让他不知所措了。
自然的,楚月也瞧见了他的错愕,这才略微沉压了些自己的怒气,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道,“大哥,我既然出宫就不会回去,而且我以前也是跟着你随军的,难道你忘了么?”顿了顿,她又道,“何况,霍姐姐在宫中也不是孤立无援,她和鸢王一向是有联系的,更何况,皇上那么宠霍姐姐,定然也是会护着霍姐姐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残忍,楚月知道。
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心中闷沉了那么多年,她快要被自己逼疯了。一直以来,她看着大哥为霍姐姐付出,不是不介意,但兄妹的名分逼着她始终不敢动心思。
她怕自己将一切说出来,伤害的是大哥!
她真的够了!
几乎是立刻的,楚远卓变了脸色。是啊,玲珑身边不止有聂沛鸢,还有那个可以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的帝王。
他又担心什么呢?!刚刚见了她,不也是亲眼瞧见了她很好么?!
眼中痛色一闪,即使他这么的对自己说,也说服不了他的心。
寂寥的月光下,楚月看着楚远卓变换不明的神色,终究是没有劝慰什么。
俩个人,俩分心事,谁都不表露半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远卓才牵过马车道,“夜深了,我们先回去。”
楚月轻声的‘嗯’了下,之后在回宅院的路上,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
边关蠢蠢欲动,是以楚远卓出发的很快,不过三俩天的打点,便已经率军出发。然而这一出还没有让赵太后反应过来的时候,聂沛溟又有动作。
一日朝堂之上,有臣子再次提出被关押在牢房之中那些通敌之人,帝怒之,当即下令将那些人在三日后处斩,连带着三族一同抄斩。
众臣求之,聂沛溟拂袖而去。
下朝后,臣子便洋洋洒洒的跪在了御书房门口。四月末的太阳虽不至于毒辣,但午间的灼热也是让人敬而远之的。那些大臣其中不乏有年纪大的人,还没有跪多久,便晕过去不少。
聂沛溟依旧不见,却下令让一众太医在偏殿候着。
但凡有人倒下,必定有内监将人抬走,但是聂沛溟却不见任何人。这么一幕,自是再久居宁寿宫的赵太后上了火。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这聂沛溟会有如此的动作。原本还想打探让霍玲珑动作,然而还没有等部署,他居然先下手为强了。
“来人啊!摆驾御书房!”赵太后瞧着龙头拐杖低吼着。
一众宫人自是不敢怠慢,很快的便由步撵抬了太后去御书房。还坚持跪着的臣子见太后来了,眼中不由的亮起了光亮,纷纷的行礼,高呼着,“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这样的朝拜声中,赵太后走进了御书房。
外面的一幕幕,聂沛溟自然是知晓的,对于赵太后的到来,他只是微微的蹙了下眉头,却还是按照往例行礼。
赵太后斜眼看了聂沛溟一眼,立刻冷哼着质问,“皇帝真打算让一众臣子跪死在御书房门口?”
聂沛溟负手而立,声音冷淡,“朕已经让太医在一旁候着了,若是他们有谁跪死了,也是他们的命数!”
赵太后闻言,重重的将拐杖砸了下地板,“混账……”气的都说不出话来。聂沛溟瞥了她一眼,然后开口,“母后,如果您是为了朝堂之上的事情来这里,请恕朕不能奉陪。来人,恭送太后回宫!”
话落,赵太后身边站了俩行人,她冷哼一声,脸色不善的道,“不用你赶,今日哀家来这里,就是为了说几句话!”
聂沛溟站在一旁,眉目不变。
赵太后愤恨的看了眼,然后道,“皇帝可还记得先帝临终之前的话?”
话一出口,聂沛溟便变了脸色。
第五十七章:尘埃落定(2)
在赵太后离开后,御书房中又发出一道圣旨:因太后寿宴,大赦天下,有轻罪的人都释放,老弱病残在押犯人释放,死囚押往漠北修筑工事,取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意思。而‘通敌’的罪臣,斩首,其子弟流徙千里,三代不能入仕。
一场浩劫,终究落了幕。圣旨一出,众臣面面相觑,胆战心惊间却已经明白,这是皇帝最后的底线,纷纷的跪拜,歌颂皇帝仁慈。
五月的天虽说是还在春季,说也有些说不出的闷热。宣和殿中,帘幕重重,闷得霍玲珑一身的薄汗,不由的寻了穗玉去找些薄衫来。
穗玉闻言,抓耳挠腮的,她瞧着怪异,便开口询问,穗玉听后,立刻的苦着脸将衣衫递上来,霍玲珑一看,这才明白。是了,她那时还未入宫,哪里有什么宫装薄纱?!
自嘲的笑了笑,将穗玉将衣衫收下去,顺便的吩咐让人去绣房唤人来量裁衣衫。她入宫以来,一向恩宠深厚,待穗玉去库房挑选布匹好拿回来给她看的时候,冷不丁的也觉得多了些,索性的,她便将一些略微次些的赏了下去,让宫内的婢女们也裁了做衣衫。
自然的,宣和殿的婢女喜不自胜,纷纷跪下谢主。
霍玲珑烦闷,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这时,孙平端了炖好的燕窝进来,附耳将今日聂沛溟的圣者内容禀告。霍玲珑端住燕窝的手一顿,眼底已经掠出冷意来,“这么快?!”
“嗯,今天太后去了一趟御书房,出来后,皇上便下了这道圣者。”
霍玲珑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顿了顿,然后一叹,“这天瞧着要发变了呢。”
果不其然,到了半夜,空中便想起轰隆隆的雷声,不多时,瓢泼大雨落下。雨势很大,大有横扫之势。琅水榭间,霍玲珑了无睡意,她站在廊下,听风赏雨,不多时,身上的衣衫湿了半透。
远远的,有一个身影撑着伞走来,霍玲珑以为是穗玉,笑着吩咐道,“不用伺候了,你早先下去休……”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经瞧见了当先一人的面容,姣姣如玉下黑眸闪闪,映衬了万家灯火。
是聂沛溟。
愣神间,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你倒是好兴致,大半夜的在这里听风赏雨。”
霍玲珑因着他的话回过了神,她接过他的伞收起来,这才走到他的身边,含笑着问,“这么晚了,皇上怎么想着过来了?”
摇曳的宫灯下,他身姿如玉,这么近看着,似乎整个天地都随着他沉寂下来。他牵过她的手一起站到厅前,“朕睡不着,你呢?”
霍玲珑侧着头靠在他的身边,淡淡的答道,“嫔妾也睡不着。”
雨哗啦啦的落,俩个人彼此依靠着听雨,再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原本还在烦闷中的霍玲珑,却在这一刻觉得安宁无比。没有间,她觉得其实这样也好,他有他的家国天下,她有她的血海深仇,谁也不用将谁藏在心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聂沛溟才忽然的开口,“玲珑,朕已经下旨了。”她一怔,才明白他说的什么,但,却无法说什么。朝堂之上,她作为后宫妃嫔是不能染指的。那一日在御书房,她深有体会。
一句‘这是国事’便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淡淡的,她只‘嗯’了下。
聂沛溟继续的说着,将那一层旨意重复了一遍,霍玲珑沉默了一会儿,才伴着雨声的道,“皇上仁慈。”一如在殿外大臣说的话。
不想,聂沛溟却笑着转过了身,四目相对间他笑问,“当真是仁德么?”
这样的视线,无端的令她心间失了一跳,霍玲珑抿了抿唇,背脊已经是薄汗层层,然而,他不等她回答,自顾的说了起来,“的确,较之于之前九族竟灭,朕是仁慈的。但玲珑,你明白么?他们,朕不得不杀。”
霍玲珑默了默,主动的靠在了他的胸前,双手紧紧的环绕在他的腰,不知道为何,她突然间觉得他是落寞的,突然间,她很想抱抱他。
聂沛溟一叹,旋即的反手拥过她,吻落下,细密的缠绕于周身。
这一夜,他们抵死缠绵。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聂沛溟已经不在。她心间藏了事,唤来穗玉梳洗时并未在意那些异样,等出屋的时候,一众内监婢女皆跪下,大声的恭贺道,“奴婢参见昭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响亮,大有冲破宣和殿之势。也是,宫中的主子得势,步步高升,当奴婢的,自然也高人一得,就如凤阙殿,只要是皇后身边出来的,谁敢不敬。如今他们跟了这个主子,虽然面上清冷无比,但赏赐丰厚,不打不骂,日子过得自是舒畅无比。
自然地,恭贺声加了不少的真心。
霍玲珑被这么一出吓到了,站在门边好半晌才回了神,她唤了孙平询问,孙平笑着应道,“娘娘有所不知,今早皇上已经下旨册封您为昭嫔,当时候您在屋里睡着,皇上不让打扰,这才错过了圣旨。”
她淡淡的听着孙平说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轻声的‘嗯’了下,便让跪着的人起来,一并的再赏了二两银子。
原本她还想去御花园散散,此刻却没有了心情,只依在软榻上发愣。
孙平进来,端着一些清粥小菜道,“娘娘,你早上并未用膳,现在已经午间了,您还是吃些吧。”
霍玲珑看都没有看他,只将神思停留在‘娘娘’俩个字上,自此人前,她也可以自称‘本宫’,还不是卑贱的‘嫔妾’了,人后,她也会被人尊称一声‘昭嫔娘娘’,还不是‘小主’了。
明明是喜事,可为什么,她还是不开心。
孙平站在一旁,瞧见霍玲珑依旧是之前的样子,不由的喊了声,“娘娘,娘娘……”
她回过神来道,“什么事?”
“娘娘,您勉强用些膳食吧。”孙平再次劝说道,霍玲珑懒懒的,随意的道,“放在桌上吧。”
孙平无奈,叹了口气后,只得依言放在桌上。正当他准备出去的时候,霍玲珑却喊住了他,“等下……”孙平站住,转身过去,霍玲珑抿唇却问道,“本宫的不开心是不是瞧着很明显?”
孙平一愣,却也点了点头。
霍玲珑自嘲一笑,“原来已经明显的让人看出来了,本宫还真的是失败呢。”孙平闻言,却是耐心下来问道,“娘娘,您如今恩宠深重,还为何不开心呢?”
“为何?”霍玲珑念着这一句,然后笑的更加艳丽张狂,“本宫也不知晓,或许只是本宫矫情罢了吧。”说着便朝霍玲珑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孙平依言下去,却在关门的时候盯紧了她的背影,落寞中带着萧条,他是鸢王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但准确的说是眼线。他的责任就是将霍玲珑的一言一行都禀告鸢王。这么久以来,他是亲眼看着她挣扎于宫中的肮脏中,想着,又是一叹。
终究,他们不过是棋子。
……
霍玲珑得以恩宠,自是各宫主位都纷纷送礼。霍玲珑早就见惯了这样的虚与委蛇,也在午后一一的和宫中送礼来的人寒暄了几句。
但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赵太后居然会派人送来东西,一柄玉如意,也不是什么出挑的礼物,按照她如今的嫔位,自然是受的起,只是赵太后这般的堂而皇之的送过来,倒是让霍玲珑不明白。
既然已经用药控制她,必定是想她暗中为赵太后所用,但如今正大光明的拉拢,难道不怕落入口舌么?还是说,太后另有打算?!
纷乱总总,扰的霍玲珑头更加疼了。但事已至此,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
三日后,斩首示众后,吏部便有人上书,痛斥了如今齐国的垄繁复杂的科举制度,提出来不应该再任由官宦子弟把控朝堂的局面。帝欣然听之,朝堂上便又开始出现了俩派言论,彼此争锋相对,好不热闹。
好几次,有几位重臣元老差点的被气昏过去。
但这样的辩论之后,却是得到了聂沛溟的大加赞赏,众人争夺利弊,又颁布下一套政令。
五月,便又在这样的喧闹中渡过。适逢端午,宫中的筵席又开始筹备起来。按照聂沛溟之前的意思,她的嫔位祭天大礼,便是安排在端午后的第三天。
一时间,宣和殿又热闹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宫人不断,有教习祭天之礼的,也有恭维赞呵的,也有来往看热闹的,不一而同,让宣和殿又落在众人的视线里。她一向是喜静不喜闹的人,加上端午后的便三个月之期,更加烦闷,索性的,她称病闭门谢客。
如此的举动,落在了宫中其他人的眼里,就是恃宠而骄,完全不把别人当一回事,流言纷扰,不多时,她又成了不知礼法,狐媚祸主的人。谣言四起,霍玲珑听在耳里,却是失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