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赏荷风波(1)
“娘娘,柔贵人送来庚帖,请娘娘明日到芸香宫一叙。”穗玉匆匆进屋禀告。霍玲珑接过那帖子,细细的看了,这才笑道,“你去回话,说本宫已经知晓,到时候一定前去。”
“是。”穗玉闻言下去,霍玲珑却抚摸着手上的护甲,彻底的笑了开来,要来的终究会来的,这后宫的确不是空闲之地,一出出的戏码比话本子还要精彩。明日……她倒是有些期待了。
一大早上的,霍玲珑由穗玉扶着去凤阙殿请安,皇后忙碌,向来都是说几句就散了的,众人也不多留。这当众人要散去的时候,柔贵人不由的开口挽留道,“皇后娘娘,这几日上林苑旁的荷花开的正好,嫔妾瞧着姐姐妹妹们都无聊,便摆下了酒宴一起去赏荷,娘娘,可否赏光一起?”
皇后闻言笑了起来,“这赏花品酒的事情谁不愿意?要是在平日,本宫一定第一个去吃酒,但如今端午大宴将至,本宫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
柔贵人本就没有真心邀请皇后一起,现在听她如此说,不禁的笑了起来,“娘娘能者多劳,着实辛苦了,哪里是我们这等闲人可比的上的?!”说完,不禁的捂住唇笑的更欢了。
皇后见状,不由的嗔怪的道,“你个妮子,越是伶牙俐齿了。要不是看在你怀着皇嗣的份上,本宫一定要让妹妹们多灌你几杯酒。”
“那嫔妾就先谢过娘娘恩典了。”柔妃假装行礼道,皇后看着她,没好气的笑了,“行了行了,都赶紧的去吃酒赏花,别在本宫跟前晃悠。”
众人闻言,自是不再多留,连忙的起身告退。
早在昨日,很多妃子便已经收到了柔贵人的庚帖,自是都跟着一起往芸香宫的方向去。虽然这柔贵人只是贵人的身份,但她的沐族,她肚子的孩子,都不由的让后宫的人高看她一眼。
何况往日的恩宠历历在目,能盛宠三年,也不是徒有虚名的,谁知道那一日皇上又想起了她,到时候,她定然不再是贵人的身份了。
宫中习惯了踩高拜低,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们都还不会落井下石。
……
六月,骄阳似火,夏意正浓,柔贵人自是不会让众位宫妃去上林苑晒着。她向来是个心思巧的,又曾协助过皇后办过几次宴会,是以在芸香宫布置,得心应手的很。
长长的回廊下,纱幔抬起,四周又放置好冰盆去暑,院落中,大大小小的摆了不下十个的缸,而这里面则是今日早上才从上林苑采摘来的荷花。
如此的赏花,既能细致的观赏到花,又能不受烈日的煎熬,谁不叹一声好?!
霍玲珑如今已经是嫔位,虽未正式祭天,却着实已经下了圣旨的。然,六宫之中,嫔位之上,除了被囚禁的云妃和一向深入简出的佟贵妃,再无人与之争锋,就算是有些同级别的,也是年老色衰,不足为据。是以霍玲珑的座位就在佟贵妃的下首,柔贵人是今日的主人,也是在那一桌坐着,巧的很,就在霍玲珑的旁边。
俩人目光对视,轻轻一眼便挪了开来,快的叫人都捕捉不到。
待众人坐定后,便立刻的有宫女捧上菜肴美酒,茶水糕点,放眼望去,花团锦簇,谈笑风生的好不热闹。
佟贵妃是难得的出门,今日瞧着也不由的打趣道,“柔妹妹还是那般的心灵手巧,瞧瞧这院子里的风光,可比本宫的那中规中矩的精致多了。”
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柔贵人身上,只要是资历稍微老一些的人谁不知道,这一座芸香宫是皇上特意为昔日的柔妃所建,里面的一草一木,皆是皇帝亲手所画,表的就是那一份独一无二的心意。
李心柔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莽撞的柔妃了,如今她知进退,懂礼法,更加的,她知道隐忍。就在众人瞧着她的时候,她已经绽开了笑颜道,“贵妃娘娘过奖了,您的长春宫地理优越,冬暖夏凉,堪的是贵气优雅,才是嫔妾这等俗人比不上人的呢?”
佟贵妃闻言抿唇一笑,“都听听,这嘴着实是越发的利了,怪不得皇后娘娘说呢。”
柔贵人抿唇不语,只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肚子,佟贵妃和她离的本就不远,自然的,这个动作落在她眼里。
不由的,眼底精光闪过,她拿起面前的酒杯舞弄着,“妹妹这身子,也应当有五个月了吧,怎么瞧着都不显呢?”
“许是嫔妾这日日吐得厉害吧。”说着,又抚摸了俩下,“也不知道为何,嫔妾这孕吐的毛病一直未好,宫中的老嬷嬷说过,瞧着三个月左右便不会吐了,可我……”说着不由的叹了口气,那模样,作势又要吐了出来。
锦贵人在相隔的一桌,瞧见柔贵人如此的动作,心中烦闷无比,不由的冷哼着一声。一直以来,皇后姐姐都要她生一个孩子,奈何皇上始终不眷顾,她的肚子也一直未能有什么消息,但宫中先是玉贵人,再是柔贵人,一个个的,都有了动静,着实让她有些不好受。
不过她也知晓分寸,来这里的时候皇后姐姐还特意的交代了几句,她今日万不可以在宴会上闹出什么来,便拿起面前的酒杯又闷头喝了俩口。
虞嫔正和锦贵人一桌,那一声冷哼自是听到了,但这么个人,还不值得她计较什么。立刻的掩面扑了团扇娇笑道,“柔妹妹虽说是苦恼,可我瞧着啊,这也是福气呢。”
“这话可不错。”佟贵妃笑着接了话头,已经提起了龙嗣,自然的想起了那个在水云殿待产的玉贵人,不禁的问道,“不知道妹妹宫中的玉贵人最来如何了?前些日子可受了不少的惊吓,本宫懒惰,多日都不能出宫,也没去瞧瞧。”
“玉贵人身子康健,太医说无甚大碍了,不过终归受了惊扰,就怕是要早产。”虞嫔笑着回答,“近日也不知是身子越发重了的缘故,玉贵人是愈发的嗜睡,是以今日才没有出来一起赏花。”
佟贵妃笑着,“嗜睡也是正常,当日里坏着端瑞的时候,我瞧着布贵人也是那般模样,到最后几个月的时候,恨不得脚都长在床上不下来呢。”
说话间,佟贵妃闻到一股香味,她深嗅一番,却觉得清冽无比,不由的起身走到一旁搁置的碧玉小香炉旁,“这燃着的是什么香,甘醇而不甜腻,用在这夏日里再适合不过的。”
“这是昭嫔娘娘赏下来的,说是娘娘亲手调制的,嫔妾也不知道名字呢。”柔贵人娇娇的说着,惹得霍玲珑眉间一跳。
这柔贵人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点名!不由的撇了目光看她,只一眼,便瞧见了她笑里的深意,这柔贵人,铁了心的要她也掺和进来啊!
佟贵妃一听,惊讶的看向霍玲珑,“昭妹妹还有这般手艺?”
未等答话,虞嫔已经笑着道,“娘娘有所不知,昭妹妹可是心灵手巧的好,不仅会调香,还会熬制各色花膏,既美容养颜,又气味清爽呢。”
“虞姐姐抬举了,不过是平日里闲暇摆弄的罢了。”霍玲珑神色淡然,幽幽的说道。
“昭妹妹也莫要谦虚,且先告诉本宫,这碧玉炉里点的是什么香?”佟贵妃好奇的问道。
霍玲珑闻言,便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走到那炉前,挑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这才说道,“这是用茉莉,玫瑰。迷迭香,白玉兰,大理菊等十一二种花蕊混合熬制出来的,但这东西好闻是好闻,却量不多,三俩斤的花不过能提炼出一小块香饼来。”
佟贵妃诧异道,“这般繁琐复杂?!”说着,眼眸不由的在霍玲珑和柔贵人身上转动,“本宫倒是不知昭嫔妹妹何时于柔妹妹关系这般好了?”
“娘娘可是说笑了,这香说来也是嫔妾脸皮子厚才从昭嫔娘娘那得来的。”
“此话怎讲?”佟贵妃问道。
“前一阵子,昭嫔娘娘晋位大喜,嫔妾带着礼品去恭贺,恰好在娘娘的宣和殿闻道此香,不由的多问了几句,娘娘瞧着我喜欢,又知道我一向吐得厉害,这才将这赏了我。”柔贵人笑着说,一边的看向霍玲珑,“这可不是嫔妾厚脸皮要来的?”
“柔贵人说笑了。”霍玲珑抿唇说道,虞嫔笑着接口,“柔妹妹这样的说,本宫倒是不好意思了,平日在云水殿里,本宫可没少去昭妹妹那转悠蹭些香油花膏子呢……”
“姐姐惯会打趣的。”霍玲珑不由的娇嗔道,她身上的目光已经太多,不由的转移话题道,“如此良辰美景的,姐姐倒是说些这劳什子的调香了,可不是要辜负了柔贵人这满院子的景致了?”
听霍玲珑一说,虞嫔便哎呦的说了几句巧话,这才将话题又重新的引到了衣着首饰,满院娇花上。
“本宫还记得这上林苑有一池子青莲,往日里这会儿已经开了花,今年一直未去瞧过,也不知道开了没有?”佟贵妃举杯说道,头已经转向了柔贵人,“妹妹前日里布置这里,可曾去看了?”
柔贵人脸色微顿,不由的尴尬起了,“娘娘莫忘了,那一池青莲是皇上心尖挚爱,平日看管的严谨,唯有得了圣令才能去观赏。”
“哎呀,本宫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佟贵妃有些懊恼的说道,“妹妹莫怪。”
第五十九章:赏荷风波(2)
柔贵人笑着回道,“娘娘言重了。”
正说着,便瞧着院子里有几只嬉耍的猫儿,它通体雪白,着实是可爱,看的佟贵妃不由的出言道,“这猫倒是可爱的紧,本宫倒是想养一只解解闷。这些日子端瑞进了学堂,这长春宫可冷清多了,但是一只找不到乖巧合适的。”
众人顺着佟贵妃的眼神望去,瞧着台阶下正有一只白猫在扑着绣球花,圆滚滚的身子,可爱极了。
柔贵人虽然被贬,却因得聂沛溟的特许,一直居于芸香宫的主殿中,一众事物也都由她处理,此时佟贵妃问及猫,自是柔贵人答,“娘娘既是喜欢,就抱进来看看,”
话落,自是有宫女将猫抱了过来,佟贵妃见状,连忙的抱在了怀里,爱不释手,这猫儿倒也乖巧,不吵不闹的赖在佟贵妃怀里,看的佟贵妃嘴角都弯起来了。
众妃见状,自然又是一阵奉承。
“妹妹这芸香宫当真是人杰地灵,不但滋养的妹妹越发的水润,就连这猫儿也被养的灵巧可爱的紧呢。”佟贵妃打趣着,柔贵人却抿唇一笑,“娘娘这话夸得,嫔妾可撑不住,这猫儿可不是嫔妾养的。”
“哦?那是谁养的?”佟贵妃好奇的问。
“是湘姐姐。”柔贵人答着,眼眸不由的转动看向右面一桌的人。
湘婕妤见自己点名,连忙的起身惶恐的行礼道,“承蒙娘娘厚爱团子。”
佟贵妃抿唇笑着,反而问道,“它叫团子?”
湘婕妤立刻的点头道,“回娘娘的话,是的,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它体态圆润而得。”
佟贵妃闻言,倒是点了点头,“倒也贴切,这圆滚滚的,远处瞧着可不是一个团子么?!”
她这般的反问,又有谁敢答不是,自是又恭维了起来。
霍玲珑看着那猫,绿色的眼睛圆圆的,转动的时候灵巧无比,心里也忍不住的一阵喜欢,不由的往前靠了靠。
这时候,猫的鼻子微动,然后不等反应,便向柔妃的方向扑过去!,这么一股力道,惊的柔妃连忙往后,霍玲珑正在柔妃的旁边,是以柔妃整个人都压在了霍玲珑的身上。
霍玲珑心中一惊,拉着柔妃就要往旁边躲闪,白猫已经在桌上挑了下,无声的越过了她们的头顶,直接的往她们身后的香炉扑去。
霍玲珑暗道不好,正想要离开这里,却不妨裙摆被人踩着,猛然的力道,让她一下子失去平衡直接的跌在了地上,她和柔妃靠的很近,手腕处还相处捏着,这么一来,是俩个人一起滚落。
还没有等反应,就听得‘哐当’一声,是那燃香的香炉要往她身上倒下来,霍玲珑下意识的头一偏,她闭上眼,等着疼痛来袭,然,这电光火石间,白猫却再次扑过来,身子一跃而起,直接的扑着那香炉滚到了虞嫔身上。
“啊”
尖锐的嘶吼声传来,只瞧见那大片的炭火洒落在虞嫔身上。这夏日灼灼的,穿的原本这少,用的衣料又都是以轻纱为主,最是容易着火的,只一会儿,那些许的火星子就撩了起来,如同火龙般的随着虞嫔的脖子处烧着。
众人大惊,惊慌的都跟着尖叫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激谨,连忙的拿过刚刚的净手的手浇在了她的身上,火焰一下子减弱,有机灵的丫头见状,也连忙的拿过旁边几盆水浇下来,这才彻底的灭了。
虞嫔一脸的狰狞,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然,就在这个时候,柔贵人又喊了起来,“孩子……我的孩子……”
在场惊呆的嫔妃这才彻底的回神过来,佟贵妃的脸都绿了,立刻的喊道,“还傻站着干嘛,快去喊太医啊,快去!”
一旁的内侍被呵主,立刻的撒腿就往外跑。
霍玲珑靠的柔贵人最近,连忙的帮着一旁的宫女将柔贵人抬往屋内,有些胆子小的嫔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此刻脸色煞白的站在一旁,多看虞嫔都不敢,那伤口着实可怕。
佟贵妃瞧着,立刻的呵斥,“还不快动手将虞嫔娘娘抬进屋?!”说完,又急匆匆的往屋子里面跑。
一个宫妃毁容着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柔贵人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谁也脱不了干系!
然,佟贵妃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众人呆愣的时候,霍玲珑已经掩护着柔贵人成功的将孩子‘流’掉了。
金针捏住,悄然的藏入袖中。
……
没过多久,太医就过来了,皇嗣为重,自然是以柔贵人为先,但那太医一瞧见柔贵人的样子,吓得都哆嗦了,连忙的把脉。
“怎么样了?”佟贵妃满脸的关切的问。
“回贵妃娘娘,有滑、滑胎的迹象……”太医楞着说出口,话音刚落,柔贵人便已经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佟贵妃脸色铁凝,“你可确定?!这事关皇嗣,你该知道重要性!”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佟贵妃恨不得是低吼出来。
太医本就是被吓得不行,这么一吼,立刻一哆嗦的跪了下来,“微臣、微臣确定,但娘娘,这样的大事,还是请几位院正大人来一趟稳妥些……”
“你先去偏殿看下虞嫔吧……”佟贵妃挥手道,然后转身又吩咐婢女去太医院请几位院正。
婢女刚跑出去,门口的太监便一声高唱喝道,“皇上驾到!”
是聂沛溟闻讯赶了过来。
一进屋,便听到柔贵人的惊呼和虞嫔的嘶吼,凄凉惊悚的让他眉尖都蹙起来,当即冷声呵斥道“究竟怎么回事?!”
佟贵妃是其中品阶最高的,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院子里的一只猫儿发了狂,推到了柔贵人和虞嫔。”
闻言,聂沛溟便冷呵道,“猫?!什么猫?!”
佟贵妃在一旁将事情从头到尾的都讲了一遍,越到后面,脸越青,等佟贵妃说完的时候,气的聂沛溟一下子砸了旁边的案几,在众人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案几已经四分五裂。
在场的妃嫔皆不敢出一丝声音。
整个芸香宫只剩下柔贵人的惊呼惨叫,聂沛溟蹙眉想要往屋子里走,但还没有等迈开脚步,佟贵妃已经拉住了他摇头,“皇上……”
流产、生子,皆是血光大忌!
聂沛溟是一国之君,自然是不能再一旁的,他懂。
蹙着眉头将脚步收了回来,然后朝着一旁的内监问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到!”
继位那么多年,他膝下只有一个端瑞,对于失去孩子,他多少是有些心痛的。当即便从身边的人发起怒来。
一向喜怒不放在脸上的聂沛溟发起火来,身边伺候的人自是大气都不敢喘,唯有佟贵妃在旁边解释道,“太医已经瞧了,怕是不好,但事关重大,臣妾已经让婢女去请院正了。”
聂沛溟点了点头,脸上才稍微的缓和了些。
太医皆知道此事不能耽搁,很快的都赶了过来,聂沛溟没有让他们行礼,直接的让他们进去。几位太医把脉过去,对视几眼后,纷纷摇头。
其中一位院正出来对着聂沛溟禀告,“皇上,柔贵人已经小产了。”
一句话,彻底的定性了,聂沛溟脸色铁青,朝着太医吩咐了几句便迈步离开。
佟贵妃向前一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聂沛溟摆手,让她退下,自己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
入夜,宣和殿中灯火透亮。
今天的一切发生的太过让人震惊,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若不是身边的假扮楚月的暗卫:蝶,眼疾手快的踢了那雪白的猫,如今毁容的人就是她了。
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今天可曾瞧见是谁踩得本宫?”霍玲珑分明的感觉到倒下的时候,是有人踩了她的裙摆。
蝶回答道,“没有,今日的宫妃大多穿的都是大裙摆,长裙逶地的,很难看清。不过最有肯的就是虞嫔。在您还未倒下的时候,她是站在您身后的,但转眼间,她就站到了离您几步之远的位置上。”
霍玲珑冷哼,“好,好的很啊!”好一个虞嫔啊!
往日和她无仇无怨的,居然这般的对她?!如此的话,她便也不能客气。想着,不由的问道,“今日太医可曾诊断出虞嫔的伤到何种地步?!”
“很严重,以后怕是难好。”
霍玲珑眼中闪过精厉的光芒,“既然这样,我们就让她彻底的好不了!”说着,招手到让蝶附耳过来,交代了几句后,才欣然的笑了。
蝶领命下去。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除去霍玲珑的宣和殿,虞嫔的云水殿也是灯火通明,但不同的是,云水殿中叫骂不断,嘶吼不觉。
太医说,以后就算治疗好,也会留下疤痕!
她的伤可是从脖颈处一直蜿蜒道腰上,这以后要留下疤痕,无异于彻底的在宫中失去立足之地?!试问,没有一副洁静的身子,皇帝会临幸么?!
答案是否定的。
虽然如今她已经不受宠,但偶尔的一次承宠还能让她有些念头,或许哪天送子观音光临,就坏了孩子呢?!如今,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没有了!
想着,就忍不住的嘶吼起来。
第六十章:激怒虞嫔
这么一场闹剧之后,玉贵人肚子里的那一个更加得众人的注意,一时间,云水殿成了宫中最瞩目的地方。隔天,皇后就下令去慰问虞嫔,但言下之意却是要照顾好玉贵人,甚至的,只要虞嫔开口,那么下一秒便会让玉贵人牵宫。
这么明显的厚此薄彼,虞嫔怎么会不知道?!当时,虞嫔就回绝了慰问的人,甚至的,她还似有若无的想要讨这个孩子。
内侍回凤阙殿回旨的时候,皇后听了,一下子将桌子旁边的杯盏给砸了!
“哼,就凭她,她也想要这个孩子,做梦!”这个一个孩子,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而且又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怎么可能为别人做嫁衣!这虞嫔还真的敢想,也想的挺美的!
敢和她争东西,那么,就别怪她不手下留情。
“来人啊!来人啊!”皇后低吼着喊着,凝秋立刻的进屋,“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朝她招了招手,凝秋覆耳过去,听了皇后的几句吩咐后,立刻的屏气称是。
“小心办事,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奴婢知道。”凝秋应声下去准备。
然,宫中这种眼线遍布的地方,哪里又什么秘密,不多时,孙平便匆匆进屋禀报霍玲珑这件事,她闻言,眼眸闪过一丝光芒,“当真?”虽然是反问,却没有一丝的意外。
“千真万确的,奴婢刚刚截住了那药派人查验,确认无疑。”孙平低眉敛目的说道,“这件事娘娘可要插手,毕竟是云水殿的事情……”霍玲珑曾经通知过,只要是云水殿的事情就要来禀告。
霍玲珑摆手道,“不用,顺其自然就好。”顿了顿,她又道,“但云水殿里有任何消息,你还是要禀告。”
“奴婢知晓。”孙平俯首称是,但顿了顿,他问道,“但可口请问娘娘,为何要如此护着玉贵人?”如霍玲珑如今所做的,她有太多的心思放到了玉贵人身上,从怀孕到如今生孩子,她一路保护,丝毫不许准许出差错?!
难道说,她想要打亲情抱得孩子?!
但也不对啊,霍玲珑那么年轻,以后是有大把时间生自己的孩子,何必要抢玉贵人的孩子呢?!
还在自己猜想的孙平突然间就听到了霍玲珑说,“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在宫中难得有可以相交的朋友,她既然求了,我便尽力护她周全罢了。”说着,她忽然间抬头看向孙平,“这件事是你问还是替鸢王殿下问的?”
孙平立刻的躬身弯腰行礼,“这件事情和鸢王殿下无关,是奴婢自作主张的问的。”
霍玲珑轻声的‘恩’了下,然后挥手让孙平下去。
夜深沉,霍玲珑用完晚膳后便倚在软榻上,今天孙平的答案,如果她没有一点儿的怀疑就是不可能的,孙平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居然会突然来探口风,那么一定是聂沛鸢怀疑了。
想起聂沛鸢,霍玲珑这才想起来,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了,若在以前,他会时不时的来晃俩圈,现在……他究竟在哪里,又在筹谋什么呢?
想着,不知不觉中,她就睡了过去。
却是难得的一夜好梦。
清晨醒来的时候,虽然脖颈处酸胀无比,倒也睡得香甜。稍微的梳洗了下,便扶着蝶的手去凤阙殿请安。
这一天,众人来的都比较早,而且十分的安静,谁也没有多说一句,只各自的坐在一旁抿着茶水。没过多久,外面便听到有内侍在唱和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跪下请安,皇后身着十二道凤摆的长裙翩然的走过,到上面凤座时,她才转身说,“请来吧。”语气凝重,脸色严肃,顿时叫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降了下去,原本就十分冷清的屋子,一下子更加安静。
皇后眯着眼睛打量了下在屋子里的人后,这才开口道,“来人啊,宣旨。”
话落,立刻的便有内侍上前宣读,众人沉声屏住呼吸,等宣读完之后,皇后便开口问道,“还有谁有异意?”
纷纷低眉敛面,连头都不敢抬?!有异意?!谁会有异意?!虞嫔平时不得宠,虽然为人蹲和,但也和谁私交好到以自身的前途来帮忙说话的地步?!何况,那一刻她被炭木灼烧了皮肤之后,谁都知道,她算是完了。
一个嫔位又如何?!没有皇帝的宠爱,连宫女都不如。
皇后见众人都没有异意,便沉声的道,“既然如此,今日便将虞嫔迁入思凝宫吧,那里地处幽静,也有利于养伤。”
一句话,彻底的决定了虞嫔的命运。
众人纷纷的称是,无人敢辩驳什么。今日的气氛着实太过压抑,众人请安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不敢多呆什么。
出了凤阙殿,霍玲珑才觉得自己一手的濡湿!
昨日她才得到的消息,今日虞嫔便得到如此的结果,那动作不可谓不快!她原先以为皇后会大闹一场,就像当初在柔贵人的芸香宫一番,却没有想过,她在不动声色间就将虞嫔处理了。
巫蛊,果然是个好东西,谁沾染上谁倒霉!
蝶是暗位出身,一向摸爬滚打的,比较灵敏。霍玲珑才没走几步,她便靠在霍玲珑的耳边念叨,“娘娘,有人在跟踪你。”
闻言,她背脊一僵,但只是一瞬,便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握住了蝶的手,柔声的道,“如此,我们便打道去云水殿。”
虞嫔搬迁,想来也是一番‘风景’。而且她也的确该去看看玉贵人。她已经八个月的身子,还有一个多月,孩子便要出生了。
蝶得到吩咐,立刻扶着霍玲珑去上林苑的位置走。
为了不让人起疑,蝶特意的让她去上林苑去转了一圈才回宫道上。云水殿和上林苑距离的而不远,她这么过去,恰好可以坐好是偶然起意的。
扶着蝶的手时,霍玲珑悄然的问道,“你虽为暗卫,心思却缜密,不知本宫若是留你在身边,可否愿意?”按照之前的打算,楚月一旦回宫,她就要离开。但如今,霍玲珑瞧着蝶如此,便起了留下的心思。
蝶依旧是那副冷漠的眉眼,“娘娘如是想要蝶的效忠,吩咐便是,王爷说过,到了娘娘身份,我的主子就是您。”
霍玲珑笑着摇头,“不,本宫要的不是一个暗卫身份的你,而是作为本宫贴身的人,全心全意只为我的人。”说着,她刻意的顿了顿,“你可否愿意?”
蝶不答,反而问道,“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在你还不是本宫的人时,本宫是不会告诉你的。”霍玲珑拒绝她的打探,她知道,她们这些人都忠于聂沛鸢。要想为己所用,必须心甘情愿,当然,还有他的成全。否则,这些死士,是不会背主的。
“那娘娘便和王爷商量,我们的一切都由王爷做主。”蝶诚实的回答。
“这个是自然的,本宫自然会和王爷商量,但,最主要的是你要先回答本宫。”霍玲珑厉声的说道,“本宫不想为难任何人。”一个不是心甘情愿的人,她不会用。
就算用了,也会担忧太多。
这个买卖划不来,她自然是不会做。
蝶沉思了一会儿,这才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霍玲珑心中一喜,“好,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了。”
正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云水殿。然而,刚踏入云水殿,就听到一阵叫喊辱骂,她蹙了蹙眉头进去,便瞧见虞嫔在哭诉着,那模样,十足的疯妇!又加上她身上的包扎的模样,好不悲凉。
都说树倒猢狲散,宫中更是踩高拜低,这皇后的旨意才下,这边住在云水殿的低位的嫔妃就已经看起了好戏来,有些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霍玲珑听了,眼底的嘲讽更加浓重。她刚迈步打算去偏殿看玉贵人,便有眼尖的人看到她,她的宠爱冠绝六宫,大家都知道,立刻的,走到霍玲珑面前行礼,“嫔妾参见昭嫔娘娘……”
行礼的声音传到旁边的人耳畔,很快的,院子里站的人都纷纷过来行礼。
霍玲珑瞥了眼众人,淡淡的道,“都起身吧,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本宫来这里就是为了瞧瞧玉贵人。”
话落,虞嫔的嘲讽声便传来,“昭嫔娘娘和玉贵人真是姐妹情深啊,那么远的距离,还特意的跑过来看一眼。”
霍玲珑知晓她的处境,无意和她多说,但面对她的挑衅,自是做不到无动于衷,霍玲珑看了她一眼便似笑非笑的道,“瞧姐姐这话说的,妹妹可不是闲暇无事来串串门嘛。不过可比不上姐姐,刻意的去思凝宫修养。”说着,还特意的露出了些许的关切来,“姐姐可是要好生修养,这伤可大可小的呢。对了,姐姐若是有空,也可以多抄些佛经,凝神静气,修养身心,到时候或许有意外之喜呢。”
这话说的极其难听,虞嫔顿时气得就要扑过来,但她们之间还是有些距离,虞嫔身边还有内侍拦着,才俩步就被拦下,她唯有干瞪眼…….
第六十一章:玉贵人的过去
霍玲珑看着了眼做着最后抵抗的虞嫔,冷哼了下便转身抬腿走往偏殿去。如今虞嫔落到这样的地步,她不怕以后没有机会对付。
霍玲珑的忽略彻底的刺痛了虞嫔,她盯紧着霍玲珑翩然而走的步伐,那一口气噎在胸口,怎么也疏通不了。然而,她却不敢叫骂出来,霍玲珑风头正冒,她还不能给人把柄!可是虞嫔没有算到的是,就算她今日不骂出来,霍玲珑也不会放过她……
向来,霍玲珑是个睚眦必报的。
绕过回廊进入偏殿,才进去,便是一股浓重的药味。霍玲珑下意识的皱眉,脚步不由的都加快了些,纱幔层层叠叠,等看到玉贵人那一张脸时候,只觉得无比的心酸。
原本玉贵人就是娇小的一个人,现在怀了孕却没有见一点体重的增长,倒是瞧着越发的瘦弱,她双颊凹陷的,除了那一个肚子大了些,便如同骷髅般,正想迈步往玉贵人身边走的时候,她突然间睁开了眼睛,见是霍玲珑,她还扯了扯嘴角,“昭妹妹,你来了啊……”虚弱的声音,若有似无的,听着叫人鼻尖都酸胀。
霍玲珑脚步加快的到她的床畔,拿了袖帕帮她擦了擦额肩的汗,“玉贵人,你、你怎么瞧着这般的累?”
“许是怀孕的缘故吧。”玉贵人有气无力的说着,顿了顿,她便扯了嘴角对霍玲珑说道,“妹妹,可否帮我倒一杯水来……”
霍玲珑点头,连忙说,“好的,玉姐姐你等下,我这去倒水……”她说完连忙的去一旁倒水端给玉贵人。
玉贵人的唇一碰到水,便捧着杯子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很快的,一杯就下了肚。喝完似乎还不够似的,眼睛里都带着渴望。霍玲珑不由分说的,又帮她倒了一杯水。
这一杯喝下去之后,玉贵人才有些缓过来,她放下杯子,这才笑着对霍玲珑说道,“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然,话一出口,霍玲珑就止不住的怒气上扬,“姐姐,你宫中的婢女就是这般照顾人的?”
玉贵人闻言,不由握住霍玲珑的手,“昭妹妹,别怪她们,那些人就算是在跟前伺候,我也不能安心,倒不如像如今这样。”
“那红霜呢?!我进屋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她的人?”霍玲珑明白她心中所想,但这般的忽略,却真的是令她震惊的。
“红霜啊,我让她去太医院请人了,这些日子,我有些不太舒服。”玉贵人勉强的说完。然,话落,红霜就冲进屋子里来,她一下子跪在霍玲珑面前,“娘娘,娘娘,奴婢知道您是菩萨心肠,求求您救救我家小主吧……”
不等红霜说完,玉贵人便打断了她,呵斥道,“红霜,下去!”
红霜闻言,一下子鼻尖红了,她看着玉贵人,怯弱的喊道,“小主,告诉昭嫔娘娘吧,小主……”
“下去!”玉贵人厉声的再一次呵斥道,“胡言乱语什么,也不怕失礼!下去!”
红霜跟在玉贵人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听到这般严厉的呵斥,当即吓得眼泪四落……霍玲珑看着这一主一仆,便知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坐在那里,端着姿态的说道,“红霜,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本宫照实说!”
“哪里有什么事,妹妹切莫听这婢子胡言乱语。”玉贵人连忙的解释道。
但霍玲珑又岂是好糊弄的,她见状,原本还有三分探究的心,便坚定了五分,她们一定有事情瞒着她,瞧着样子,定然是不好的。
当即,霍玲珑冷下脸色来,她看了眼急切伪装的玉贵人,说道,“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们听了之后自有辨别,不是么?”
玉贵人被噎在了当场,还不等说话时,霍玲珑便撇着跪在一旁的红霜道,“你说!”
红霜一心为主,得了这样的机会,自然全盘托出。她在地上磕了个头才道,“娘娘,我们小主是得了消渴症,她知道这样的病无药可医,便打算独自生下这个孩子……”
霍玲珑听后,心中突的一下,他是完全被震惊到了。
消渴症?!
据她所知,那种病一旦在怀孕时得了,母体便会有极大的损伤,一个不小心,都会有生命危险。当年她的母亲就是为了生下她,才冒着消渴症不治的危险,但最后,母亲生下她不久便去世了。
当即,她沉下脸色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跟在聂沛溟身边这么久,她也多了些上位者的霸气。这么的一吼,红霜都不由的发抖起来。
她跪在地上,颤颤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奴、奴婢也不清楚……”
霍玲珑瞧着红霜的模样,知晓这个丫头定然是不明白的,叹了口气便挥手让她出去。门一关一合间,俩个天地。
等屋子里彻底是一个人的时候,霍玲珑才转身道,“玉姐姐,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么?”
玉贵人原本还在强颜欢笑的脸,一听这话,立刻的撤去笑容,她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妹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什么,这消渴症,是我在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发现的。”
霍玲珑蹙眉,见她想要起身,便抬手扶着,顺便的拿了一旁的枕头放在她的身后,让她靠着说话。
“我问过太医,这种病症要如何治疗,但他告诉我,一旦用药,这孩子便会先天不足,严重的话,可能胎死腹中。”说着,不由的苦笑起来,“妹妹没有怀过孕不会懂,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代表什么?!她已经成了型的,要用药的话,不易于是我亲手杀了这个孩子,我舍不得,也下不了手啊……”
玉贵人眼底的悲怆,看的霍玲珑颤动不已,她抿了唇,还是开口道,“可姐姐,为了这个孩子,这样真的值得么?”顿了顿,她道,“说一句凉薄的话,姐姐,孩子以后会再有的,但你的命只有一条……”
“值得么?这句话我也问过自己,可是到了后来,我想,这是值得的。”玉贵人说着,眼底便散发出不同寻常的光芒来,她摸着肚子,温柔的说道,“这是我和皇上的孩子,这一辈子,我想,可能就这一个孩子,我不想失去他。”
霍玲珑心中一动,一种念头顿时在脑海处升起来,难道……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玉贵人!也许是这样的光芒太过炽热,玉贵人抬头的时候,居然朝着她笑开,“你想的没错,我、我的确喜欢着皇上。”
一时间,让霍玲珑哑口无言。
她一直以来都以后玉贵人是个胆小、心间只求安逸的女人,却不想她的心中也藏着聂沛溟。
玉贵人见霍玲珑的样子,有些悲凉的道,“很意外对不对?”不等霍玲珑回到,玉贵人又自顾的说下去,“其实我明白,这话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意外的。”
“可是,这真的是我心间的话。如今,我时日无多,也不想再压抑着这些。”她一边说着,一边的摸着肚子,“或许在你们眼中,我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贵人,我也明白,后宫佳丽三千,怎么也轮不到我,但御花园那一面后,心便遗落了。”
霍玲珑沉默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间,她便想起孙平说的那一句:皇上是个极其容易让人爱上的人。
他温润如玉,翩翩有礼,对于任何人都是一副君子模样,的确,爱上他不难。
玉贵人说着似乎唤起了什么回忆一般,眼中的光芒越发的柔和起来,她侧着头,对霍玲珑说道,“昭妹妹,你可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这样的请求,霍玲珑无法拒绝,唯有点头。
玉贵人见她点头,欣然笑开,然后说了起来。云水殿中,药香飘然,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竟然过了大半。
其实,玉贵人和聂沛溟的故事并不算多么特别,只是一个午后,她在御花园扑蝶,他偶然闯入,然后她一见倾心,自此将翩翩公子藏于梦中,痴心不改。
一夜承情,她成了他的人,身心交付。只是,他是帝王,身边美女如云,不过几日,便将她抛之脑后。
这样的故事,说不上多么动人,却是玉贵人的一生。她现在终于明白,当日懦弱的玉贵人为什么在知道怀孕后会变得那么大胆,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玉贵人当日眼底散发的光芒代表着什么意思。
“我想,那几日算的上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了吧,虽然在皇上心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段过去,或许,我是谁,他都已经记不起来,但这一切都不重要,这个孩子……我有这个孩子,他是我们的延续。”玉贵人自顾的说着,眼中还带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霍玲珑叹息着,莫名的觉得,后宫的凉薄。三年一次的选秀,宫中留着那么多的佳丽,而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像玉贵人一样,藏着无法言喻的心事呢?
她不敢想、
第六十二章:殿中擦发
叹息间,玉贵人突然抓住她的手道,“昭妹妹,今日既然说到这里,姐姐便求你一件事。”她语气恳求,目光殷切,让霍玲珑连拒绝都说不出口,唯有点头说,“姐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只要妹妹能做的到。”
闻言,玉贵人便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道,“保住我的孩子,千万不能让她到皇后的手中。”
霍玲珑心中一跳,然而,不等她开口,玉贵人便紧张的握住她的手道,“妹妹,我知道这件事是难为你,但是姐姐时日无多了,这一件事便是最后求你的,答应我,好不好?”
那般恳切的语气,让她说不出话来。这,还真的是为难她了!且不皇后对这个孩子志在必得,就是按照资历,这个孩子也轮不到她的头上,中宫多年无子,要一个嫡子不过分。而且一旦玉贵人先离开,那这个孩子更加对皇后有利,自是不会放手。
而她,不过是个还未正式册封的嫔位!如何的去和皇后争夺?
犹豫间,玉贵人已经准备起身跪下,霍玲珑瞧着,连忙的扶住她,“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玉贵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妹妹,当姐姐求你……”说着,她便激动起来,拿出最后的筹码来对峙,“只要妹妹答应,此后,我辛家必定成为你的后盾。”
“玉姐姐……”霍玲珑倏然间瞪大眼睛,她看着玉贵人,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胆小娴静的人会说出这般的话,以整个辛家为后盾,那么便相当于结盟,自此生死相依。
“我是认真的,妹妹,只要你答应我……”玉贵人说着,却让霍玲珑苦笑不已,对于玉贵人,从一开始是打算利用之后,她便没有真的想过利用什么,因为偌大的齐宫之中,唯有她是与自己相交。
“我答应你,只是姐姐,辛家为后盾这种话别在说了……”
“妹妹……”玉贵人眼底遮掩不住的惊愕。
霍玲珑全瞧在了眼底,她苦笑下,“姐姐,你该知道我是许国的人,若是和朝中的大臣有了往来,皇上第一个不会放过我……而且若是我被别人抓到什么把柄的话,辛家便拖不了干系,我不想连累你们辛家满门。”
这一番话说出口的时候,玉贵人的眼眶都湿润了,这一次,她是真的感动了。说是与霍玲珑结盟,何尝不是兵行险招?!她堵得就是霍玲珑想要在齐国的依靠,但是,怎么也料不到,霍玲珑居然挑明了说,还拒绝了这样的意思。
带着哽咽的,玉贵人握住她的手,许久都不说一句话,良久,才说了句,“谢谢。”
霍玲珑笑着,又和玉贵人说了些话,问了些这宫中的局势问题。玉贵人早她三年入宫,这宫中的事情知道的说多不多,却也不少。
她们一直聊着,直到玉贵人露出倦怠来,霍玲珑才告退离开。
出了云水殿,她的心情一直是复杂的,扶住蝶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和她说,但话刚到嘴边的时候,却已经抿在了唇里。
蝶只是带了月儿一样的面具罢了,并不是她。
霍玲珑叹了口气后,便往宣和殿走。夏日天长,天还未全部的黑透,蒙蒙的带着漆黑,这么的走到宫道上,不由的挺直背脊。
一路前行,等到宣和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透,才坐下,穗玉便进屋问道,“小主,传晚膳么?”
霍玲珑坐在那里,摇头道,“不用了,本宫还不饿,你吩咐下去,准备些热水,本宫要沐浴。”
穗玉闻言退下准备。
今日,她走了太多的路,出了不少的汗。铜鼎飘香,纱幔围绕,本该是好好的放松的时候,霍玲珑却无端的烦躁起来,玉贵人的话如同魔咒一般的在她里围绕着,一直在提醒着一句话,不要爱上聂沛溟,不要爱上聂沛溟……
头涨疼,她一把埋入水中,直到察觉到呼吸困难时才抬头出来,秀发全湿,紧贴着背脊,让她无端的又叹了口气。
……
沐浴之后,换上了干净的纱衣,便湿着头发的靠在软榻上。窗推开,由着虫鸣夜风的侵袭她的耳畔。脑袋里纷乱错杂,这样的声音倒是可以让她的心情平静些。正放空着自己时,耳畔边缘一声宠溺传来,“怎么不把弄干就吹风,仔细以后头疼。”
霍玲珑一愣,旋即睁开了眼睛,这站在面前的男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聂沛溟还是谁?连忙的下来行礼,聂沛溟不等她跪下,便扶住了她。
“来人,拿毛巾。”
话落的瞬间,已经有人拿了毛巾来,聂沛溟接过,对着一旁错愕的霍玲珑道,“坐下来。”
“皇上……”霍玲珑瞧着他这样的架势,是想帮她擦头发,但……不等她反应的时候,聂沛溟已经笑了开来,“不相信朕的手艺么?”
“不……不是……”霍玲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说。
“那就赶快坐下。”聂沛溟一边说,一边的按着她的肩膀。坐下的时候,她虽背对着聂沛溟,却止不住的心跳加速!他,一国之君,居然在帮她擦洗头发。
这样的伺候人的事情,他居然肯为她做!
“以后切不可这样散着头发就吹风,现在你年纪小,不知道深浅,等以后年岁大了些,便会难受了。”聂沛溟一边帮她擦着头发一边的说,突然间,让霍玲珑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念头来:如此的岁月静好,也是一种幸福吧。
思忖间,聂沛溟突然问,“玲珑,你平时用哪一种香油抹发?”
她发愣的心神顿时被拉回,脸上有些窘迫的道,“牡丹的,就是梳妆台上那个青花瓷的罐子。”
聂沛溟闻言起身,走到她梳妆台上去取了发油给她抹了后,又帮忙顺着发丝梳理,一下又一下的,无比的认真。忍不住的,霍玲珑转身过去。聂沛溟正在帮她梳理着发尾。
感觉到她的脑袋转动,聂沛溟不由的抬头看她,不经意的四目相对,他朝着她笑了笑,一下子,霍玲珑的眼眶便有些湿润。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想紧紧的拥着他。
如此想的时候,她便这么的做了。不管不顾的投身于他的怀中,脑袋轻靠在他的胸膛前,喃喃的喊着,“皇上……”
聂沛溟被她这么一扑,有些措手不及,但这般温软的语气下,到叫他有些无奈。薄唇微抿,他不由的将手中的发梳发下,抱着她。
俩个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这般静静的抱着,却无端的契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玲珑才开口道,“皇上,你用膳了么?”她在他的怀中仰头,从聂沛溟这样的方向看下去的话,刚好看到她墨发四散,衣衫凌乱的模样,喉结滚动,原本想要打趣她的话,到了唇边,却变成了,“不用,朕发现了更可口的东西。”
说完,便低头吻下了她的唇。
突然的吻,让霍玲珑瞪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如同蒲扇一般,挠的聂沛溟整个人都情动了,一下子起身,将她抱在怀里。
天旋地转间,人已经从软榻上到了床榻,情已乱,吻继续,不知不觉中衣衫已经被扯开。聂沛溟覆下,肌肤想贴间,他靠在她的耳畔边缘说道,“玲珑,把自己交给朕!”语气暧昧,酥麻了谁的心一片。
话落的瞬间,霍玲珑已经主动的将手环绕起他的脖子,,聂沛溟眸色一黯,铺天盖地的吻已经落下。
月色朦胧,顺着那开着的窗户洒进了屋中,映衬在那床幔下的交合的明黄和浅白。
……
一夜的迷乱,等清晨醒来时,霍玲珑只觉得浑身酸疼,下意识的想要动下手臂,却不想刚伸手,就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一个念头滑过,立刻的睁开了眼,不想对上聂沛溟带笑的眼眸。
她眼神迷离,有些不可置信的喊道,“皇上……”
聂沛溟见她醒了,抚摸着她的发丝的手顿了顿,便已经落下一吻在她的脸颊处。温热的唇碰触到她时,霍玲珑愣了神,下一秒,等聂沛溟靠在一旁时,她便立刻的问道,“皇上,您怎么还在这儿?”
“天色还早,朕不在这里要在哪里?”聂沛溟显然是被她逗笑了,看着她的时候,一副爱怜的模样。
霍玲珑怔松的时候,不由的问道时间,聂沛溟告知后,这才恍然,原来天时辰还早。下意识的往外看去,透过窗户,晨曦微吐。
聂沛溟拥着她,不由的问道,“睡不着了么?”
霍玲珑靠在他的身边,轻声的“嗯”了下。顿了顿,她便道,“皇上,我们来说说话吧。”
聂沛溟瞧着时辰差不多,也没有睡意,便问道,“你想聊什么?”
霍玲珑默然,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好聊的。他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军国大事,她不能触碰,而她日日在后宫中游走,相交的都是他的妻妾,若是在此时此景下聊这些,不说他心中不痛快,就是她也会不舒服。
第六十三章:梦境现实
好半晌,霍玲珑才苦笑着道,“臣妾也不知道。”话音刚落,霍玲珑便察觉到消费下面一阵抽疼,撕心裂肺的让她面部都扭曲了。霍玲珑蜷缩着身子,不禁的喊叫了出来。
刹那间发生的事情,让聂沛溟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立刻的抱住她,语气紧张的道,“玲珑,你怎么了?”
霍玲珑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满头冷汗的,只觉得在生死间徘徊,甚至的,她都有一种下一秒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错觉,下意识的捏紧床畔下的垫子,用力的攒紧在手心,似乎这样子才能缓解些许的疼痛。
聂沛溟瞧着她的模样,心中凛然,立刻的大喊着,“来人,来人……”
屋子外有守夜的宫女,听到内殿的动静,立刻的进屋。
是易容楚月的蝶。
才跪下,聂沛溟便吩咐的道,“快去请太医!”说话间,还夹杂着霍玲珑的低吼声,蝶闻言抬头,瞧见窗幔之下,一个浅白的身影正在翻滚着,似乎忍着极大的痛苦一番!当即,目光深沉起来,不等多做打探,聂沛溟已经蹙眉怒道,“还不快去!”
“是,奴婢遵旨。”蝶连忙的收了视线,立刻的往太医院跑去。
主上曾让她好好的保护着霍玲珑,她是万万不能让霍玲珑出一点事,否则,她便是万死都难辞其咎。如此想着,脚步都不由的加快了些。
……
太医院听闻传召,很快的便赶到了宣和殿,不等行礼,便被唤去霍玲珑的床榻前。此刻,霍玲珑已经痛到虚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聂沛溟握住她的手放到脉枕上,等着太医的诊断。
“怎么样?”聂沛溟等了会儿,却全然不见太医开口,便主动的问道。
当值的这位太医被问,急得是满头大汗。他是全然把不出来昭嫔娘娘是得了何种急症!但不回话,却是对皇上的太不敬。唯有颤颤悠悠的开口,“还望、望、皇上、皇上恕罪,微臣才疏学浅,查不出昭嫔、昭嫔娘娘得了何种急症。”
话落,聂沛溟便怒斥道,“混账东西,这都查不出来,朕还养着你做什么?!”
太医一听这话,立刻的跪地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磕的用力无比,太医心中却是荒凉一片,十分的害怕,生怕聂沛溟一声令下,将他拖出去斩了。
正害怕的时候,聂沛溟冷厉的声音便落在了耳畔,“穿朕的旨意,让所有的太医院正都来宣和殿为昭嫔娘娘诊断……”
太医闻言,就像听到了救命符一般,立刻的磕头领旨下去。
霍玲珑疼的已经呈现半昏迷的状态,但是听觉却意外的好。她听到太医说不知道是病症,聂沛溟在一旁发火。她很想抓住聂沛溟,告诉他她没事,还好。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满头大汗的,身子都有些痉挛。
隐约的,她猜出来了是怎么回事了。
太后当日里对她用药的时候便说过,三个月会给一次压制的药,如今到月底才是三个月,而她,似乎提前的触发了毒性。
这时,孙平突然进屋道,“皇上,早朝的时辰到了。”
聂沛溟蹙着的双眉因为这一句蹙的更加紧了,他看了一旁已经是半昏迷的霍玲珑,又看了眼逐渐泛白的天色,陷入了俩难的境地,但不过是片刻,他便有了决断。
“唤人来帮朕梳洗吧。”聂沛溟揉着眉间道,顿了顿,他又接着吩咐,“照顾好娘娘,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刻的送去给朕!”
……
江山美人间,聂沛溟还是选择国事,生死徘徊之间,他率先离开。霍玲珑听得分明,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肺疼的都不像自己的。她明白,聂沛溟这么做没有错。
要是他真的留在这里,她怕是要成了后宫公敌,祸国妖水了。
虽然她很明白,可心中终究是失落的。
……
聂沛溟的按时上朝,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宣和殿,却又落幕于众人的视线之下。聂沛溟连夜急召太医入宫只为霍玲珑治急症,已经在齐宫中传开。
有兴奋,有激动的,自然的,也有悲悯的。
但较之于悲悯,幸灾乐祸的更多些,连皇后也不例外。
凤阙殿中,众人一早的来请安,这件事宫中传了遍,是以一早众人谈论的话题都是霍玲珑。
“也不知道是说她幸运呢,还是说她不幸呢,居然在如日中天的下得了这样的急症……”锦贵人带着玩笑的说道,那眉眼间无一丝的难过,反而还带着些神采。
“是啊,不过深夜急召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史无前例的呢。”
“哼,就算召集那么多太医,她这急症到现在不也没有一丝的好转?!”
“……”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皇后威严的端坐在凤座上听着,心中也有些说不出来的痛快!女人,即使是贵为皇后,只要是在意皇上的,便做不到那么大的容人肚量,仍由身边一个又一个貌美的穿梭于周身。
所以众人的纷纷议论,她也不阻碍什么,由着下面的宫妃七嘴八舌的说着,然而,越听越不靠谱时,皇后这才将手放到唇边佯装咳嗽道,“越说越不像话了,昭嫔生病得了急症,咱们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不能那么的在背后说什么,明白了么?”
众人闻言,一时寂静下来,然后纷纷的起身行礼道,“嫔、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
宁寿宫中,太后刚起身,便有内侍附耳在一旁将这件事禀告。赵太后闻言,眉目一凛,问道,“太医可曾确认?”
“还没有,太医院的上至院正,下至医士,无一人查出,据线人说昭嫔娘娘已经去了大半条命,一直躺在床榻上,连动都没有动。”内侍回答着,赵太后点头,然后挥手让他下去。
人走后,屋子里才安静了下来。赵太后捏着佛珠走到了菩萨台下,跪着转动佛珠念道,“偶弥陀佛,都是罪孽啊,都是罪孽……”说完,还刻意的敲响了一旁的木鱼。
咚咚咚的,也不知道是在赎谁的罪。
过了一会儿,门推开,一位老嬷嬷进来,她福了福身才道,“太后娘娘,已经确定,昭嫔娘娘是提前发作了。”
赵太后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她睁开眼睛,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罪孽啊,罪孽……”
那位老嬷嬷躬身站在一旁,等赵太后叹息后才说道,“太后娘娘,李太医问是否给昭嫔娘娘用药,缓解毒性的侵入?”
赵太后思忖了下,然后道,“暂时不用,等满三个月后,再给压制的药。”
“奴婢知晓了。”那一名老嬷嬷闻言福了福身,正打算下去时,赵太后又道,“不过切记,不能让霍玲珑这么死了。”
敲着皇帝如今对她的重视,这名女子,应该对自己大有裨益。不过那一股子的聪明劲,得先磨一磨,否则,那个女子未必肯真的为她所用。
……
霍玲珑起初还能感觉到周边的人在说话,到了后来,她连这一点感觉都模糊了,整个人如同坠入水中,什么都感知不到,唯一的能探知到的,便是身上牵带的疼痛感。
她想,这便是要死了吧。
这样的话,也好。她可以早先见到爹爹、娘亲和大哥了。只是不知道爹爹会不会责怪她,大仇未报就过去找他们?!恍然间,脑海里浮现出在霍宅的场景,那时候,爹爹还是许国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每日在阁楼中便是看书习字,练舞弹琴,从来不用为以后担忧什么。实在无聊了,也有楚月相伴,偶尔哥哥得了空闲,也会带着她一起在京城穿梭。
春天,放纸鸢,夏天,去别院一起赏荷,秋天,一起狩猎引篝火,冬日,傲雪红梅之下,她翩然起舞……那样的日子,她真的怀念……
想着,嘴角便下意识的勾了勾。
突然间,眼前浮现过一张勾魂夺魄的俊颜,他带着异色的眸子,墨发如鸦,长衫凌乱间笑着对她喊道,“玲珑……”
玲珑,玲珑,一声的催入骨髓。
是他,聂沛鸢!
眉间微皱,不由的有些懊恼起来,她怎么会想起他来?!挥手,不断地想要将他从脑海里推开,可是,那一张脸却是越推越清晰。
可为什么,映入眼前的是一张胡子拉碴,凌乱的聂沛鸢?!
猛然间,心中一疼,她已经瞪大了眼睛。聂沛鸢瞧着霍玲珑醒过来了,那一双异色的眸子顿时溢出光亮来,一点点的在她的眼底绽放开来,耀如天上星。
“玲珑,你终于醒了……”说话间,他止不住的激动,下一秒,便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恨不得揉到骨子里。吻落下,细细密密的在霍玲珑的脖颈额间。温热的触感,这才让她彻底的反应了过来。
身边的人是聂沛鸢,是真的聂沛鸢!
现在的,不是梦境,是现实中的,这么说来,她已经醒了过来,嗓子沙哑,禁不住的喊了声,“王爷……”、
第六十四章:避暑(1)【改】
“恩,是我。”聂沛鸢激动的回答着她,声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下意识的想要动下身子的霍玲珑,才有动作,便察觉到整个人都泛着酸疼,禁不住的,她轻哼了出来。聂沛鸢听到她这样的声音,以为她哪里不舒服,立刻的抱着她紧张的问道,“你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霍玲珑摇头,“我没事。”她看着他一脸的急切,那种紧张不言而喻,莫名的就心酸了。她咬着唇,问道,“王爷,你怎么会这儿?”她记得晕过去之前是聂沛溟在身边的。
“没良心的东西,这几天都是本王陪着你的,你居然才反应过来。”聂沛鸢没有听出她的话里的意思,爱怜的捏着她的鼻子。此刻,他还处于在她醒来的喜悦中。但霍玲珑却清晰的捕捉到了他话中的关键点。
这几天。
言下之意,已经过了好几天。
那么,她究竟昏睡了多久?
下意识的便问了出来,她抓着聂沛鸢的手臂,很是紧张。反而,聂沛鸢却一脸阴霾的道,“三天!”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若是当日他再晚来一些时日,她便真的去了。凶险历历在目,他都不敢想,若是她真的出了事,他会怎么样!眼眸中晦暗不明,这笔账,他记上了。
霍玲珑闻言,眼中流露出怔然,三天,她居然已经睡了三天,怪不得梦那么长,回忆那么多。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心希望不要醒来。如此想着,口中便传来一股腥甜,下一秒,便吐了出来。
血沾染在衣衫上,红的刺目。
聂沛鸢大惊,连忙的喊着,“来人,来人……”他找来的医者一直在外面候着,此刻听到传唤,立刻进屋,聂沛鸢一看见那人,立刻的道,“快给她瞧瞧。”立刻的,那人上前为霍玲珑把脉,又仔细的查看了她的五官面色,这才拱手道,“回禀王爷,娘娘身体的余毒已经排清,只要仔细的调养,便会没事了。”
聂沛鸢吊着的一口气随着这句话彻底的放下了,他拿着一旁的帕子为霍玲珑擦拭嘴角的血污,小心翼翼的,那人见状,识趣的退下。
血污擦干净后,他才将她拥在怀中,“玲珑,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会要那老妖妇偿命。”
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
霍玲珑轻声的“恩”了下,又闭上了眼睛,许是才解了毒,体力支撑不住,没过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聂沛鸢抱着怀里的人,良久,突然间才喊了声,“玲珑……”
没有回应。
他下意思的低头,却发现她已经睡着,她苍白的脸上睫毛颤颤,慕然的,他竟然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着,便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睡吧。”然后才离开。
霍玲珑这么一睡,便又是大半天,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彻底。几天的昏睡,让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浑身的酸疼,让她想要其实动一下,刚抬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蝶是知道霍玲珑已经醒来的事情,从聂沛鸢走后,她便一直在身边伺候着。见状,连忙的走到霍玲珑身边,询问道,“娘娘需要什么?”
“扶我起来。”霍玲珑轻声的道,许久没有说话,声音已经沙哑。
蝶闻言,扶着霍玲珑坐起来,又拿了俩个枕头放在她的身后。坐好后,她便侧着头打量四周,这才发现内殿里只有蝶一个人。
蝶向来清冷,霍玲珑从不指望从她的情绪里看出什么来,然而,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那么聂沛鸢呢?究竟是不是她的幻想,当下,不禁的问道,“王爷是否来过?”
“来过。”顿了顿,蝶又道,“娘娘出事之后不久,王爷便来了,直到几个时辰前才走。”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只轻声‘恩’了下。
“娘娘,是否现在通知皇上?”蝶问道,“若是现在通知皇上,现在就要做坐好准备。宫中的一众太医都没有查出您是中毒,此刻毒已解,但为了防止太医院的人看出,还是要保持您中毒的脉象。”
霍玲珑沉吟了下,然后道,“你去准备吧,不过醒来的事情,明日再去通知皇上。”
蝶领命称是,然后才抬头说道,“娘娘,王爷有一句话传达。”
“恩?”霍玲珑靠在那里,疑问的道。
“邵司鹄反了。”
“什么?”霍玲珑大惊,连眼睛都瞪大了,她抓住床畔下面的垫子,一点点的倏紧,不可置信。邵司鹄居然反了,已经权倾许国的邵司鹄居然反了许国?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好半晌,霍玲珑都不曾反应过来。然而,下一秒,她便笑了起来,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当初,邵司鹄还不是为了权利灭了对他有恩的霍家,现在谋反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不过是为了谋求更大的权利罢了,果然狼子野心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停歇。
突然间,她有些想要看看许国那老皇帝的嘴脸了,看看他是如何被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给推下许国的皇位,改朝换代的了。
……
隔天早上,聂沛溟才下朝,叶公公便匆匆的过来,面带喜色的道,“皇上,皇上,好消息啊……昭嫔娘娘醒了……”
闻言,聂沛溟大喜,连龙袍都来不及的换,直接的吩咐道,“摆驾宣和殿。”
……
霍玲珑正在床上喝药,便听到内监唱和道,“皇上驾到……”话音落下的瞬间,聂沛溟已经大步的走到了内殿,他坐到她的床畔前,端过‘楚月’手中的药碗道,“朕来吧。”
‘楚月’见状,立刻的带着屋子里的一众人退出去。
聂沛溟抬手喂了她一勺药,然后道,“可算是醒了。”霍玲珑勾了勾唇角,脸色虽然苍白,却依旧美得惊人,这么的靠在那里,如同仙子入凡尘般,空灵的不见一丝人间烟火的俗气。
“让皇上担忧了。”
“可曾让太医检查过,怎么回事?”聂沛溟轻声的问道,关于霍玲珑突然疼的晕过去,太医院一直没有给予答案。
“太医们说是急症,至于具体怎么回事,还没有来得及询问。”说话间,神情便有些倦怠,聂沛溟瞧着,便不多问,喂了药便扶着她躺下休息,自己走出宣和殿,另外吩咐待命的太医去乾清宫复命。
然而,对于这一次的急症,太医众说纷纭,却无一人给出具体的理由,聂沛溟震怒,下旨在宫外广招贤士,为霍玲珑诊断。
这么一出,惹得六宫议论不已。其中,最为震怒的,便是凤阙殿的皇后。
如今国难当头,皇上居然还有心思为一后宫中的女人担忧!越想越愤恨,抬手便将手中的杯子砸了出去,咬牙切齿的念道,“这霍玲珑,还真是祸水!”
凝气听着皇后的骂声,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生怕殃及池鱼。
然,人都是来什么怕什么,正当她呼吸着,皇后居然喊她,“凝秋。”
“奴婢在。”凝秋屏着呼吸上前回答。
“摆驾宁寿宫。”
“娘娘,万万不可啊。”凝秋闻言惊呼道,皇后蹙紧了眉头道,“有何不可?”
“皇后娘娘,您可知这一次霍玲珑能清醒过来可是谁的功劳,是太后身边的李太医啊。这个举动,太后娘娘显然也是默许于霍玲珑的存在的,您这一去,怕是……怕是……”凝秋的话没有说完,皇后就重重的拍了下一旁的桌子!
“好,好,好的很啊!”接连的叹了三声,她倒是没有想到,这霍玲珑居然能让太后默许她的存在,果然是个有手段的!如此想着的时候,皇后便蹙眉了,不对,前一阵子,太后才打了霍玲珑。今日又救人,难道说,她有意招揽霍玲珑?
这个念头一出,皇后是越想越有可能。
赵太后并不是安分的主,这么多年把持着朝政,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她一定还想做些什么,但,具体做些什么呢?!
如此想着的时候,便对凝秋吩咐道,“让人密切注意宣和殿,有任何情况都要向本宫禀告。”
“是,奴婢遵旨。”凝秋回答着。
“对了,这阵子玉贵人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只等着生产那日了。”
“恩,但你记住,玉贵人那边不可掉以轻心。”皇后沉着脸色吩咐着,玉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
因着这一次的来势汹汹的病,霍玲珑需得在宣和殿休息,这一次端午的宴席便没有参加,连带着,嫔位的册封也延后。众人为表心意,纷纷上门,聂沛溟以静养为由,帮她挡去,但这却刚好的给了霍玲珑不出宫门的理由。
端午之夜,宫中也是难得的热闹,霍玲珑靠在软榻上,静静的等候着,不多时,肩膀上一重,一件披风落到了她的身上。
“你来了。”霍玲珑勾唇说道,声音因为久卧床榻,带着些许的沙哑。聂沛鸢握住她的肩膀,坐到了她的身边,将人拉着靠在了怀中,轻声的“恩。”着应道、
第六十五章:避暑(2)【改】
“怎么突然想到找我?”聂沛鸢绕着她耳畔边缘垂下了的发丝问道,霍玲珑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动了动身子,她找了个更加的舒适的方式靠在他怀里。
对于她的反应,聂沛鸢无奈的笑了,他扳过她的身子,面对面时,他说,“你该明白,我们这样见面并不安全。”
霍玲珑抿了抿唇,“你也可以选择不来。”冷漠的语气,完全是责怪的意味。
聂沛鸢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话落,便冷笑了起来,他捏着她的下颚,眯着眼睛道,“是么?霍玲珑,我想若是本王今日不来的话,你怕是这阵子都睡不好了吧。”
都是玲珑剔透的人,话已经说开到这种地步,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霍玲珑拽住他的衣衫,眉目冷清的问道,“为什么?”声音隐忍带着悲痛。
昨日她思来想去,聂沛鸢让蝶告知她这个消息,唯一的目的便是要她先接受,这样一来的话,邵司鹄的谋反必定在他手中握着,说一句难听的,可能他们之间早就达成了协议!
“为什么?霍玲珑,本王并不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方式。”聂沛鸢靠近她,面贴面的说着,月色照耀下,眉目阴狠冷绝,“你说过要许国皇帝的项上人头,本王取了给你,还有哪里不对?”
霍玲珑听着,简直要冷笑出来。
哪里不对,他居然问哪里不对?!聂沛鸢明明知道邵司鹄才是真正的害了她霍家满门的人,他明明知道,到现在,他居然问她,有哪里不对?!
一个陷害她全家满门抄斩的人要谋得许国的帝位,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利,难道还要她满心欢喜的去看待么?!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如此想着的时候,她便笑了出来,“的确,王爷给了我想要的,但是王爷,玲珑跟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也学会了一点,便是不知足。”谈笑间,她用手指勾着他胸前的衣衫,一点点的比划。
聂沛鸢仍由她胡闹,却岿然不动,他眯着眼睛问,“你要什么?”
“邵司鹄的人头,还要齐国的铁骑踏平许国。”
聂沛鸢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完,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玲珑,你可真贪心。”
“那是王爷教导的好。”她靠近他,轻声的说道,体内的毒才去掉,如今的霍玲珑虚弱无比,这么耗尽心力说话时,身子已经虚透,月色间,洁白的衣衫衬着她的脸越发的苍白,却也更加的美。
聂沛鸢抬手抚摸过她的脸庞,一点点的从他的额头再到嘴角描摹,他极其认真,好似面前的是稀世珍宝一般。这样的沉寂气氛让霍玲珑烦闷不已,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问道,“玲珑,你相信我么?”
有片刻的错愕,霍玲珑便笑了起来,“我们可是绑在一起的人,玲珑怎么会不信王爷呢?”
聂沛鸢听着她口中的‘我们’,心情瞬间的好了起来,他看着她,异色的眸子散发着光芒,“那么,你就耐心等待,终有一天,本王会把你想要的东西放到你面前。”
“那玲珑等王爷的好消息。”霍玲珑说着,顺势的依靠在他的怀里。
然而,在聂沛鸢看不到的时候,眼角流露出一丝怨毒的光芒来。
……
端午节后,霍玲珑身子一直未好,皇后体恤,免了霍玲珑每日的晨昏定省。自是气急了萧贵人,她站在皇后的身边,“姐姐,你怎么如此纵容宣和殿的贱人?!”
皇后揉着手中的帕子,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笑容,“锦儿,注意言行,如今她已经是昭嫔了。”
锦贵人一听这话,更加的激动了起来,“昭嫔?凭她一个许国来的叛逃者,也配?!”她瞧着皇后的脸色已经不好,眼珠转动,换了一种说法道,“姐姐,我知道您仁慈宽容,不知道那些人心险恶的事情,但您仔细的想想,如今那个贱人如今冲冠六宫,皇上又不肯踏入别人的寝宫,到时候,后宫中便没有人能控制住,要是她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说着,眼底散发出怨毒的光芒来,“所以现在,唯有先下手为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一个许国来的贱人凌驾于她的头上。
“锦儿!”皇后在锦贵人话落后,立刻的呵斥道,“这些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好了,本宫累了,你就先回去吧。”
“姐姐……”锦贵人激动的说道。
皇上闭上眼睛,完全不打算理的模样,锦贵人无奈,唯有愤恨的离开,“姐姐好好休息,妹妹先行告退。”
凝秋送了锦贵人出了凤阙殿后才回来禀告,“娘娘,锦小主已经走了。”
皇后这时候才睁开眼睛,她看着廊前那雕花的回廊,叹了口气道,“哎,锦儿还是那么冲动,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你记住派几个人看住她,别让她轻易的冲动。”
凝秋闻言,打了个寒颤,她可是记得,是谁故意的在锦贵人面前挑拨,但面对皇后,她一个宫女又能做些什么,唯低眉敛目的说是。
“恩,你先下去吧。”皇后见状,倦怠的挥了挥手。
凝秋站直后,才走了俩步,便又跪下来道,“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求您,求您放过思兰……”一边说的,凝秋还一边的磕头。重重的撞击敲在地上,让皇后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婢女,这才发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女孩子了。
挑拨锦儿,她居然能看出来,而且还看出了锦儿决计活不久。
但是,皇后却当做不知道,她表现出一副心疼凝秋的模样来,“思兰这不是好好的在锦儿身边的,你这是做什么啊?”
凝秋一听这话,心都凉到了底,她抬头,看着皇后恳求道,“娘娘,奴婢就这一个妹妹,娘娘。”
“凝秋,你这话可是说错了,思兰只要好好的在锦儿身边伺候,又怎么会死呢?你别想太多了。本宫知晓你近日来身体不适从而胡言乱语,但是记住,只此一次。”话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严厉起来。
凝秋一下子瘫软到地上,皇后的唇角却勾起,“好了,本宫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话到这里,凝秋知道,皇后这便是打算置之不理了。
她失魂落魄的退出凤阙殿,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好几次都做错了事情,最后穿膳的时候,她居然端上了皇后最讨厌的洋葱。皇后大怒,呵斥凝秋下去,并且让她这几日都不必在身边伺候。
凝秋转身,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皇后却喊住她,一边擦着手一边的说道,“凝秋,你跟在本宫身边,也有十多载,也该知道本宫的性子,若是你真的把本宫惹的不耐烦,到时候你的处境便不会像如今这般了。”说着,还刻意的顿了顿,“哦,对了,本宫的母亲今日还递了话进来,七日后的探亲,你的姑妈也会跟着进宫,记住好好的准备下。”
凝秋的背脊都凉了,她站在那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奴婢谢娘娘恩典。”
“这就对了,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你再来伺候。”皇后笑着说道,眼中仍是一副慈爱柔和的目光。凝秋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这才退下。
一个晚上,凝秋辗转未眠,等隔天醒来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乌青一片,但是,她却没有耽搁皇后起身梳洗的时间,一大早的便起来伺候。
皇后看到凝秋如常的样子,很是欣慰的笑了,还特意的手上的镯子套在她的手上,“你该明白的,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奴婢明白。”凝秋低眉敛目的道。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她主动的握住了凝秋的手道,“这些年,你跟着本宫,也着实辛苦了。本宫想过了,与其让你一直老死宫中,还未你准备了另一条路,只看你愿不愿意了?”
凝秋心中打鼓,只觉得一股阴谋在靠近,但到了皇后面前,她却没有立场说不,而且皇后也容不得对她说不的人。她低头,一字一句的道,“奴婢誓死终于娘娘。”
皇后闻言,主动的握住了她的手,“这是本宫的好凝秋,好妹妹。”
一句‘妹妹’让凝秋颤了颤,她立刻的抬头,眼中带着错愕的光芒,“娘娘……”虽然她从小跟在皇后身边长大,但是皇后是王家嫡女,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哪怕对于她这种贴身婢女,也是不会有任何的特别看待,更加别说以什么姐妹相称了。
如今,竟然称她妹妹,那么……凝秋都不敢想下去。
皇后瞧着她脸上变换的神采,顿了顿,这才说道,“你想的没错,本宫要你伺候皇上。当然,作为你跟着本宫这么多年,该有的名分也会给你。”对于她那个有脸无头脑的亲妹妹锦儿,皇后更愿意收了身边的贴身婢女。
第六十六章:避暑(3)
每年的八月,皇帝便会搬去避暑山庄遣夏,是以,七月份便会确定下名单,好着手准备。所以,六月末,叶公公便对聂沛溟提起了这件事,“皇上您看,今年要哪几位娘娘跟随?”
玉案上,聂沛溟放下朱砂玉笔,略微的沉吟了下,便报出几个名字,叶公公一一记下,直到聂沛溟说“就这先这么些人”时,叶公公一愣,问道,“皇上不带上昭嫔娘娘么?”
“暂先这样,玲珑,朕自有打算。”聂沛溟说着,顿了顿又道,“这些名单先别泄露出去。”
“奴婢明白。”
聂沛溟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奏折放下,笑了下说道,“摆驾宣和殿,朕去看看玲珑。”
宣和殿与他的寝宫不过是一墙之隔,聂沛溟便走了过去,到门口时,他刻意的没有让人通报,而是自顾的进屋。前些日子他召集天下名医为她医治,到最后被告知她其实是中毒了。
用的还是江湖中毒辣的禁药,寻常太医都还检验出来。
而她,一个深宫中的妃子,怎么会扯上江湖事物,自是后宫中的龌蹉。
聂沛溟知晓,从他将她捧在掌心的那刻,便知道她的日子不会太平,却不想一次又一次的遭受这些,先是暗杀,后是中毒。这一次,若不是他起了心思帮她调理身子,还不知道她的身体已经亏空到这种地步,可是她却一字不说。甚至连暗示都没有,而是一个人用相似的药物稳定着脉象。
眼中不经意的闪现过一抹怜惜,但很快就掩藏起来。
还没有进屋,聂沛溟便听到一声声的笑声。有些好奇的,聂沛溟加快脚步,进屋的时候正看到霍玲珑靠在软塌上指使着婢女们挑拣花瓣,慵懒的模样端的是勾魂夺魄。
“穗玉啊,你仔细些哎,这些花瓣晒干是要用在本宫脸上的,你这般大意的,万一本宫的脸起疹子怎么办?”虽然是责怪,却无一丝问罪的语气,反而带着些调笑。
穗玉跟在霍玲珑身边时日长了,胆子自是比其他的宫女大些,当即笑了起来,“娘娘既然这么说了,倒不如将这一篮赏给我,我去给你们蒸些花糕来吃。”
霍玲珑调笑着,“我们的穗玉果然是贤良淑德,刚看着这些花瓣就能弄出吃食来,日后若是真的嫁人了,也一定是个当家好主母。”
穗玉到底是个姑娘,听霍玲珑这么一打趣,脸顿时羞红,她踱着脚的喊,“娘娘……”
“哎,别害羞丫,那么大的姑娘,是时候可以说这些了。”霍玲珑绕着垂下来的发丝,眼眸中都是笑意,“改日皇上来了,本宫正好和皇上说说。”
“娘娘……!”穗玉实在臊的不行,跺着脚拿着篮子就往外跑,惹得屋中一众人都笑了起来。可穗玉才走到门口,便停下脚步,连忙的跪下,“皇上,奴婢参见皇上……”
“起来吧。”聂沛溟说着,这才笑着打开帘子进屋,一屋子的婢女见状,立刻的跪下行礼,而霍玲珑这打算起身,他便大步的走了过来扶住她,眼眸沉沉间道,“你身子才好,不必多礼。”
霍玲珑没有勉强,笑了下才道,“皇上怎么不让人禀告,无端的害的臣妾这等杂乱的模样见君。”语气温软,带着些许的娇憨嗔怪,听得聂沛溟心间一动。
他俯身下来,捏了她的脸颊一下,“你这样,就很好。”
这话倒不是他哄霍玲珑,而是确实如此。从进宫后,她都是以宫装示人,虽是更加美艳,却没有初见时那般的脱俗,今日,她一身白衫,仅以一根发带束发,清丽间动人无双。
说话间,吻已经落下,轻轻柔柔的,如同羽毛般拂过,引得霍玲珑咯咯的笑个不停。
笑声悠扬,聂沛溟一把揽住她的腰往怀中带,“小东西,别惹朕。”已经动了**的聂沛溟,说话的时候,声音黯哑无比。可是,霍玲珑却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番,反而笑的更加开怀,惹得聂沛溟不由的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微微的吃痛,霍玲珑也不敢再闹了,她软软的靠在聂沛溟的胸前,听着胸腔里那有节奏的跳动,问道,“皇上今日想起过来了?”
聂沛溟闻言,这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但这样的气氛下,他也不忍打破,轻轻的推了下她的肩膀道,“起来陪朕去上林苑走走。”
……
略微的梳妆,霍玲珑衣衫也不换,仅仅是将微乱的发丝束好,便与聂沛溟一道步行。可才走到宫道上,那一抹翠绿中便闪过一道身影,霍玲珑露出诧异来,正想要再看时,已经不见了。
六月的天气,是温度适中的,聂沛溟这么的牵着她的手漫步着,凉风袭袭,倒也别有一番趣味。但她许久没有动,又是大病初愈的,到上林苑时,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不由的停下脚步,“臣妾瞧着那不远处有个亭子,皇上可否陪玲珑下一局?”
聂沛溟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跟着笑了起来,“下棋伤神,你大病初愈,别这么的劳累。”话落,正待再说话时,侍卫一声呵斥的道,“是谁?!是谁在哪里鬼鬼祟祟的?!”
他声音很大,话落的那刻,身后跟着的侍卫便齐刷刷的抽出腰间的金刀,灼灼天光下,闪的霍玲珑眼睛都疼,聂沛溟下意识的护住她,眉头蹙着的看向声源处,不多时,侍卫已经将人从草丛中拖出来。
重重的一丢,俩个婢女打扮的人便已经跪在了地上。
霍玲珑定睛一瞧,那其中一个都带着泪的人不正是皇后身边的凝秋么?心中冷笑着,好,好的很啊!前些日子孙平才和她说,宣和殿外有人鬼鬼祟祟的,她没想到居然是皇后派的人,而且还是派着她身边的凝秋!
这时,聂沛溟也看到了她,不由的蹙眉道,“把她带过来。”
侍卫闻言,立刻的将人带到了面前,这时,霍玲珑才彻底的看清楚凝秋的打扮,竟然华丽如斯,若不是瞧着她认识凝秋的脸,这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哪宫的小主呢。
思及此处,不由的冷眼看着这一切。
人才跪好,聂沛溟便问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他声音冷厉,带着帝王的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凝秋和身边的那个婢女一起耳朵掉眼泪,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煞是惹人怜惜。
然,见惯了美人的聂沛溟又怎么会心软,眉目一如的冷硬。那凝秋倒是个懂事的,见状,连忙的抹了眼泪道,“皇上恕罪,奴婢的妹妹才入宫,思乡心切的哭了起来,奴婢瞧着她这样,又想起多年未回的家乡,这才哭了起来。奴婢不知圣架在此,惊扰到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闻言,聂沛溟也叹息起来,这宫中的制度他知道,普通宫女一旦入宫,便是要熬到双十的年华才能出宫,而像凝秋这般从宫外带进来的,除非主子恩典,若不然,便是一辈子要死在宫中。
“你们都起来吧。”聂沛溟叹息着道,凝秋拉着身边的女子立刻的谢恩起来。然而,霍玲珑的心思却全然的放在了妹妹俩个字,当即问道,“刚刚本宫听你说,你的妹妹,可是亲妹妹?”
凝秋擦了下眼泪,立刻的点头,“回禀昭嫔娘娘,思兰正是奴婢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霍玲珑点了点头,看向思兰的时候,目光中不由的带着些探索。聂沛溟却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心思游园子,挥了挥手便让她们褪下。
离开的时候,思兰一步三回头,目光都停留在聂沛溟的身上,霍玲珑瞧着,心中浮现出种种念头,拧着帕子的时候不由的笑了。
那一番话固然是能打动人,但霍玲珑相信决计不会如此的简单。
然,这个念头就在傍晚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当夜,聂沛溟龙床上送去了一个新人,据说就是那个思兰。
……
鸾凤恩车过,锦贵人便在宫中大发雷霆,“狐媚的东西,居然也妄想爬上皇上的床,她一个低贱的人也配!”一边骂着一边的砸东西。
不多时,屋子里已经遍地凌乱。而她屋子里的宫女更是各个大气都不敢出,锦贵人出身于王家,向来眼高于顶,这一次身边的婢女居然爬上龙床,她怎么能忍?!气的她差点儿将整个屋子都拆了。
哐当
又一个瓷器落地,正好的砸到了门口的一个小宫女身上,小宫女忍不住疼,哎呦一声的就叫了出来。锦贵人闻言,立刻的瞪着眼看过去,小宫女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泪眼汪汪的,那眼泪都差点的掉了下来。
锦贵人一瞧,那怒气更是蹭蹭的往上涌现,大步的就走过去,上去就踹了几脚,“怎么,你也想爬上皇上的床?!我告诉你,做梦,有我在的一天,你休养!”
“小主饶命啊,奴婢没有想过。”小宫女哭着喊着道。
“没有?!你以为说没有本宫就信你,一群狐媚的东西,和思兰一个样!”
第六十七章:避暑(4)
小宫女经不住这般打骂,没过多久,泪眼婆娑的哭的更加厉害,那身子颤颤的如同小兽般,气的锦贵人更加下重手,当即,指使着一旁的嬷嬷将那小宫女打一顿。那嬷嬷不管不从,将那小宫女拖出去后,虽是打骂,却也留了些力道。
她知道主子在气头上,断然不能去求情,但眼前的这个孩子,也实在是下不了重手,唯有这般的装腔作势。小宫女哪里知道这些,只咬着牙隐忍,那模样被锦贵人瞧着,这才略微的觉得心理舒坦了些。
当然,这宫中气闷的不但是锦贵人,还有那凤阙殿的皇后娘娘。她冷眼瞧着跪在一旁的凝秋,不打不骂,却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活了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失过手,今日倒是被身边的丫头给算计了。
皇后靠在软榻上,冷哼着,“凝秋啊,你好手段啊,居然把本宫给你的机会拱手让给你妹妹,看来,本宫平日是小看了你啊。”
跪在地上的凝秋闻言,不由的含泪辩解道,“娘娘,不是这样的,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啊,娘娘,您要相信奴婢啊,娘娘……”凝秋清楚的知道皇后的手段,是以上林苑的事情她只能咬死不说。
皇后瞧着桌面,轻笑着,“相信?凝秋,本宫就是太相信你了!”说着,便从袖子中丢出一块帕子来,浅粉的底色,上面绣着残梅点点,“到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凝秋看到这一块帕子出现在皇后手中,脸色白了白。这一块就是她今日故意丢在上林苑,过后去捡的那块,也是因为这一块帕子,才让思兰和皇上相遇,她其实赌的也就是一个契机。
当即,她咬牙重重的往地上一磕,“娘娘,并不是您想的那样,奴婢是一不小心的把帕子丢了,然后又急着回凤阙殿,这才让思兰回去的,奴婢也没有想到……”
皇后沉默不言,仍由着凝秋在磕着头,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在地面上,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虽然她句句衔接的很好,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凝神又看了几眼地上的人,她想,身边的这个婢女是不能再留的了。
如此想着的时候,面上却是半分未露,“罢了,大概这就是命不由人了,下去吧,本宫累了要休息了。”
“是,是,奴婢告退。”凝秋颤颤悠悠的退出来,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惊魂未惊,自小跟着皇后娘娘,她明白今日之事不会这么容易的就过去。握了握拳,然后松开,她深吸一口气,以后,她便要全然看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新人承宠,第二天便是要向各位主子请安。
本来皇帝要了一个宫女侍寝,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但那个宫女偏偏是皇后妹妹锦贵人身边的大丫头,自是让后宫中一众爱看好戏的人都打起了精神。
谁都知道,锦贵人跋扈擅妒,今天的一早怕是免不了的。
是以,一大早上,凤阙殿便拥满了人,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煞是热闹。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以前一直不曾好好瞧过锦贵人身边那个丫头,今日可是要瞧瞧,是怎么样的天香国色,惹得皇上宠幸。”下面便欢欣的议论起来了。
“瞧这话说的,往后都是姐妹了,要想瞧什么时候看不到啊?”
“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这瞧啊,还得乘早,不然,谁知道哪天就香消玉殒了呢。”说着,那目光还刻意的在霍玲珑身上顿了顿。
那原本还不太明白的宫妃瞧见这么一下子,立刻的会意了。
而霍玲珑坐在那里,巍然不动的抿茶。她真心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同为妃嫔,她们居然闲空到看着自己丈夫纳新人而幸灾乐祸……终究她只是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那一群人都带着悲悯。
突然间,有内侍唱和道,“柔贵人到……”
闻言,众人寂静,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她的身上,只见柔贵人一身鹅黄的衣衫,长裙逶地,略施脂粉,全身上下除去腰间的裙坠便是头上的那俩跟玉簪子,远远的瞧着,倒是很有一个人的味道。众人目光不禁的随着柔贵人而转动,最后停留在和她一步之遥的霍玲珑身上。
众人皆是惊讶,这才发现,许久未见的柔贵人居然越来越和霍玲珑相像了。
这么的相对的一起,好似双生的姐妹花。
“昭妹妹,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柔贵人到霍玲珑跟前,笑语盈盈的说道,霍玲珑闻言,笑了起来,“柔姐姐见外了。”
她们对笑着交谈,一下子让众人惊讶,谁也不知道这昭嫔娘娘何时与柔贵人交好了,一向她们不都是死对头么?本来一些人看到柔贵人进屋时,还打算瞧些热闹的。这柔贵人向来被皇上宠着的,这难得的新欢旧爱,不正是一出最好的大戏么?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她们竟然如此和睦,甚至,有一些人还察觉到这柔贵人的变化,她谈笑间,目光悠然,气定神闲的,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正当有些人打算细看之时,便听到内监传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收了心思,连忙的跪下行礼,皇后之尊,众人仰望,在这般跪叩间,她迈步上了凤座,转身后,袖摆舞动,威严无比,“起身吧。”
“谢皇后娘娘。”一致的谢恩,众人起身的时候,锦贵人和思兰便走了进来。
新人行礼,是要站在中央,先对皇后三跪九叩,然后才要对着诸位妃嫔比她高的人行礼。思兰跪下朝着皇后行礼后,皇后并未要她起来,而是让如常的训诫道,“往日你便是采女了,虽在最末一品,但作为皇上的妃嫔,一言一行都要恪守礼仪,以皇家脸面为重,可明白?”
“奴婢,奴婢知晓了。”思兰跪地叩首道。
皇后蹙眉,“怎么还奴婢,奴婢的?”思兰抬头,目光柔柔的带着诧异,片刻后,皇后才道,“你应该称自己为嫔妾。”
思兰很聪明,一下子便明白了,当即她立刻的行礼道,“嫔、嫔妾明白了。”然而,她的温顺并没有引起别人多少的注目,倒是她一点点行礼的僵硬姿势,彰显了她的稚嫩和身份的卑贱。
齐宫中的宫女和妃嫔行礼的姿势根本就是不同的,这些在场的又都是在后宫浸淫许久的老人,怎么会看不明白,不多时,便有人嗤笑起来。
皇后佯装着把手放到唇边,轻咳嗽下,这才道,“思采女,接下来你便去储秀宫那边学一些这后宫中的最基本礼仪,也好避免你日后再宫中出错。”
“嫔妾知晓了。”
“你往日既然在锦贵人身边伺候着,如今也不便挪动地方,便把那边的偏殿收拾出来,你便还住那里。”皇后说着,一字一句间便已经定下了她的未来。
这一句话一出口,思兰的脸便白了,她知道依旧住在锦贵人宫里,无异于自寻死路,但这宫中,她人微言轻,又岂是可以辩驳的,唯有低眉敛目的谢恩。
锦贵人在一旁瞧着思兰那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由的冷哼一声,若不是皇后今早特意的提点了她不许生事,此刻,她便不会顾忌这贱蹄子的脸面。
皇后闻言点头,这才让她对众位妃嫔行礼,今日凤阙殿来了许多人,而她是最末的采女,这么一圈下来,嗓子都有些哑。这些细节,皇后都瞧在眼底,顿了顿,便训斥着道,“往日你们便都是姐妹,要好好的和平相处,确保后宫安定祥和,这才能让皇上在前朝无后顾之忧,可都明白了?”
“臣妾、嫔妾……明白,自当谨记皇后娘娘教诲。”众人皆福了福身。皇后微笑着点头,但目光这么一瞟,便瞧见了霍玲珑身边那个脱尘的女子,竟然是柔贵人!略微的诧异,不过一瞬间,皇后便露出一副柔和的表情,“柔贵人出月子了,身子可曾大好?”
柔贵人巧笑着,“蒙皇后娘娘记挂,嫔妾都好了。”她声音轻柔,说话间语气平缓,若不是有人知晓一个多月之前那掉了孩子的人是她,众人怕是想来都不曾料到,这眉目如画的女子才经历过丧子之痛。
“如此便好,这身子养好才是关键,孩子嘛,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皇后劝慰着,柔贵人面含微笑,照单全收,脸上无一丝的破绽。
这一刻,霍玲珑才相信,这柔贵人是真的蜕变了。
今日众人来这凤阙殿本就看戏成分居多,然原定的戏码没有上演,众人自是没有多余的心情留在凤阙殿,听着皇后又说了几句,便纷纷的告辞。
自然的,霍玲珑也不例外。
告退之后,她才走了几步,身边便传来一声轻唤,“昭嫔娘娘请留步……”霍玲珑闻声站定,等着身后的人向前走来,来人正是柔贵人。
霍玲珑没有一丝的诧异,她本就料到,柔贵人出来之后会找她。面带微笑的侧着头,“不知柔贵人有何赐教?”
第六十八章:避暑(5)
谁知柔贵人到她跟前,轻轻一福,“嫔妾恭请昭嫔娘娘万安。”霍玲珑有些讶异,顿了顿,然后笑着抬手抚摸起来,“柔姐姐客气了。”周围的人看着面前的俩个人,都紧张万分,谁都知道,她们当初是如何的敌对,如今看着她们笑着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柔贵人微微一笑,看着身边的景色,忽然间道,“许久没有出来,忽然瞧见这满园的光景,当真令人心旷神怡,果然新生的感觉让人浑身舒畅。”柔贵人笑的十分开心,一双美眸闪烁看着霍玲珑,比满园的景色更吸引人。
霍玲珑抬手抚摸过身边枝干上的一片嫩叶,笑着回答,“是啊。”
“既然如此,嫔妾想我们也是时候准备下今年该做的事情了。”柔贵人靠近霍玲珑,轻声的说道,“你说对么?昭嫔娘娘?”她说的很轻,如果不是霍玲珑仔细的听几乎听不到。
霍玲珑抿唇一笑,“姐姐严重了,这枝繁叶茂的,我瞧着着实有累。”说话间,她抬手掐断了一根枝干,“你瞧,有些已经枯萎了呢。”
“如此,直接砍断,免得喧宾夺主的让根部也吸收不到营养。”
“我也正有此意呢。”
说话间,俩人对视一眼,浅笑间,已经有协议达成。又闲聊了一会儿,柔贵人才施了一礼离开。
霍玲珑已经收敛了她脸上的笑容,她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的远离视线,在这满园的翠绿中,飘飘若仙。穗玉一进宫便吃过她的亏,如今瞧着她这般的变化,不由的问道,“娘娘,这柔贵人不是疯魔了吧,怎么瞧着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是换了个人。而是换了颗心。”霍玲珑淡然的笑着。如今的柔贵人早已经不是当初嚣张跋扈的了,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一件件的冲击着,她如何还能单纯下去?!若不是蜕变,这后宫又怎么容许她的存在?!
穗玉听得云里雾里的,却也没有多问。
然而,柔贵人这一次的变化,不但让穗玉看出来了,宫中很多有眼力的人都瞧出来了,众人纷纷议论,都说这柔贵人中了邪了。因为哪一个被关久了的人会如此的容光焕发,出尘脱俗,何况这还是一个刚刚小产的人。
是以,每一次凤阙殿请安时,众人皆将目光停在柔贵人的身上。
有探究,有打量,不一而同的,就是想要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但这些目光一一的过下来后,一点都没有发现特别的。反倒是一些人害怕了。例如那佟贵妃,一次皇后设宴上,她的目光从柔贵人的身上过下来,没有十次也有八次,眉宇间忧虑重重。
聂沛溟虽然对于后宫之事不太热衷,但从柔贵人身子恢复过来后,也去她那边几次,每次都是败兴而归。正当半夜,霍玲珑刚睡下没多久,蝶便匆匆的唤醒她道,“娘娘,皇上来了。”说话间,聂沛溟已经进了屋子,他一脸的愠色,看的霍玲珑也跟着心惊胆战的起来。
慌忙的起身,顿了顿才道,“皇上怎么这会儿想到过来了呢?”
聂沛溟一边解下披风一边的说道,面上还带着怒气,“还不是那李心柔,朕今日特意去瞧她,看看她宫中可曾少了什么,可她倒好,不但冷着一张脸对朕,还借用理由说她地方简陋,不便夜宿,将朕就这么的赶了出来。”
霍玲珑闻言,倒是笑了起来,她不曾想到这柔贵人会变成这样,不过瞧着聂沛溟,当真可以想象。顿了顿,她揉着聂沛溟的眉间道,“皇上切莫生气了,这柔姐姐本就是这样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许是,过一阵子她便好起来吧。”
“好起来,朕瞧着那样子,是想彻底的将朕和她的夫妻缘分给断了。”聂沛溟苦笑着,说话间,目光依旧转向了霍玲珑,“不过玲珑,朕瞧着这些日子,你倒是和她的关系不错。就今日,她还要朕来你宫中。”
霍玲珑一愣,是完全的闷了,她不知道,这柔贵人究竟在做什么打算。虽然霍玲珑还没有弄懂她的心思,但电光火石间,已经想出了另一套说辞,“想来是因为近来臣妾做的凝神香囊吧,那日在凤阙殿请安回来,臣妾和柔姐姐偶遇上,便聊了几句,臣妾听说他夜里睡不安稳,便将手中做的香囊给她了。”说话间,她已经笑了起来,“皇上不知道吧,柔姐姐也很有练香的天分呢,才几日,她已经熟知了许多。”
聂沛溟点了点头,他的确听叶公公说过,这些日子霍玲珑和李心柔交往过密,甚至经常的在御花园喝茶聊天,原来竟有这样的缘故。不过按照李心柔的性子,的确是别人敬她三分,她便还别人三分。
这也是在那三年,他愿意宠着她的缘故,较之于那些心思深沉的女子,她这样的率真相处起来会很舒服。
他掐了掐霍玲珑的脸颊,“你啊,一天到晚的心思都放在练香上面了,到时候,这手艺怕是要比宫中的司制坊还要好,且不是抢了别人的饭碗。”
霍玲珑听出了聂沛溟的玩笑,知晓他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怒气,便娇笑着倚着在他怀中,“臣妾不过是弄来打发时间,若当真这么好的手艺,臣妾便在宫中开个香料铺子赚些体己花。”
“怎么,宫中份例不够?”
霍玲珑摇头,“倒不是不够,但要是皇上赏赐下来更多的,臣妾也不嫌多。”
当夜,聂沛溟歇息在了宣和殿,俩个人有说有笑的,倒也不辜负这良辰美景。而聂沛溟虽是有些气恼柔贵人,却没有因次疏远她,反而多多赏赐,甚至的还破格的将她升为婕妤。虽然霍玲珑知晓这样做是为了安抚朝堂上的李氏一族,却不得不说,李心柔位份越升越对她们有好处。
朝堂之上,柔婕妤的重新获得宠爱,让皇后一族有了忌惮,渐渐的,俩大世家逐渐有对峙之意。而关外,秦、许俩国依旧驻扎在关外,没有一丝的动作,到也是让那些大臣松了一口气。
转眼间,已经到了月底,聂沛溟已经公布了避暑的随行人员的名单。而霍玲珑,因着有神医的照料,身子是越发的好了,这一次,定然是跟着的,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还加了柔婕妤的名字。
宫中一切井然有条,就在众人都期盼着去避暑的时候,一件惊天大事,震惊了六宫。
太医院的一名姓齐的太医居然玷污了皇后宫中的凝秋。
凝秋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在宫中是最得脸的,这么一闹腾,是名节竟毁,自然是不能在留在宫中,气的皇后在凤阙殿大发雷霆,差点儿就要将这太医打发去内司监将之净身了。
“娘娘,娘娘饶命啊,臣是鬼迷心窍了,臣知错,娘娘,娘娘,饶恕了臣这一回吧。”齐太医一边说,一边的磕头,一下一下的重的差点儿把地板给磕通了。
皇后冷哼一声,“饶命,现在你倒是知错了,当时欺侮本宫的宫女之时,你怎么没有想起要本宫饶命?!”说话间,重重的拍击着桌子。那太医闻声一震,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顿了顿,他立刻的说道,“娘娘,娘娘,臣知错了,自知犯下滔天大罪,但娘娘,微臣愿意弥补。”
皇后闻声,倒是冷笑着说了,“弥补?你倒是说说要怎么弥补?本宫的凝秋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都被你毁了。”
“微臣,微臣愿娶凝秋姑娘为妾。”齐太医跪地祈求着,一脸的真诚,倒是让皇后的蹙的更紧了,齐太医见状,连忙的道,“微臣自知万死不能饶其罪,但娘娘,对于凝秋姑娘来说,这比一死要好很多。微臣知晓,凝秋姑娘跟在娘娘身边多年,娘娘是舍不得凝秋姑娘的,但微臣是真心求娶凝秋姑娘的,还望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冷哼着,“倒是生了一张巧嘴,不过凝秋的终身,这还是要问一问凝秋自己,来人啊,把凝秋扶过来。”
身边的宫婢闻言,立刻的跑去偏殿,没过一会儿,凝秋被扶了过来。此刻,衣衫已经整理好,不过双目通红,显然是哭过了的。她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皇后率先的开口道,“凝秋,接下来本宫问你的事情,你可要想清楚。”顿了顿,道,“你可愿嫁与身边的齐太医?”
凝秋低眉敛目,对于身边的人,她是知道的,是平日给皇后娘娘请脉的,三十多岁,世代为医。
她咬唇,顿了顿,便道,“奴婢愿意。”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她便没有后退的地步,清白不在,这宫中是呆不下去了,而她这般命运的人,宫中一旦呆不下去,要么被赶出宫去,要么处死。那她何不就嫁了。
别的不多,至少衣食不愁,而且离开这宫中的是是非非,她也乐得清静。
皇后闻言,深看了齐太医一眼,“既然如此,本宫就算为你们做主了,只是一点,齐太医,凝秋是本宫身边的人,日后你切不可叫她受半分委屈。”
齐太医听着皇后松开,连忙的磕头谢恩。
第六十九章:催产
这一场闹剧终究在这样的结局下落幕了,但因为凝秋的要出嫁的缘故,皇后自请不跟随大家一起去避暑。
这个消息传到宣和殿的时候,霍玲珑正和柔婕妤在下棋,闻言,柔婕妤冷哼一声,“这妖妇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霍玲珑自是也想到了,丢下手中的棋子,眉头紧蹙着。如果皇后不去避暑山庄的话,那么宫中的一切便脱离了她们的控制,还有一个月有余,玉贵人便会生产,到时候只有皇后在宫中,那么孩子不用说,玉贵人的命定是怎么也保不住了。
不行,她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眸暗动,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她拉了下柔婕妤的衣袖,然后道,“柔姐姐,我们现在就去云水殿,千万不能让皇后抢了先机。”
柔婕妤蹙眉,“可现在你我去云水殿也无事于补啊,玉贵人还未到生产日期,也不能直接的剖了……”说话间,她眼睛一亮,“难道说,你打算……催产?”她说的很轻,只够俩个人听到。
霍玲珑点了点头,“现在这是唯一的方法,但这个法子,也得玉贵人同意才行。”
“也这样了,现在动手,我们也还能赶得上三分胜算。”柔婕妤分析着,“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迈步间,霍玲珑对蝶立刻的去太医院请玉贵人相熟的那位太医,她们俩个则是立刻的赶去云水殿。
从虞嫔被关入永巷后,云水殿便成了宫中的不详之地,若不是皇后和她平日都还照看些玉贵人这里,怕是连冷宫都不如了。明眼人都知道,这玉贵人,向来不得皇上的宠爱。是以,霍玲珑和柔婕妤都到门口了,还不见一个奴才通报,要不是霍玲珑拉着些,怕是当时就要发作了。
玉贵人如今身子笨重,已经下不了床,唯有在床上渡过,屋子里药味浓重,带着浓浓的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才进屋,就恨不得让人作呕!更加令人气愤的是,跟前一个伺候的丫头居然在旁边打瞌睡。
当即,柔婕妤便发作了,她拿着手中的杯子狠狠的一砸,然后厉声道,“人都死哪里去了,这就是奴才们所谓的规矩么?是不是要本宫将将你们都送去宫正司才好?!”
原本还在一旁打盹的人,闻声立刻的清醒了,她抬头,瞧见是霍玲珑和柔婕妤,立刻啪嗒一下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道,“奴婢、奴婢……奴婢参加昭嫔娘娘,柔婕妤……”
柔婕妤冷哼呵斥,“这宫中的人呢!”
“人,人……那个……奴、奴婢也不知道……”宫女颤抖的说着,柔婕妤气的恨不得将她拖起来打一顿。这时,闭着眼睛的玉贵人说道,“婕妤娘娘,算了吧。”她是真的倦怠极了,说话时都有气无力的。
柔婕妤还想再骂,霍玲珑已经率先开口,“看在你们家小主的份上,还不快滚?!”
那宫女闻言,立刻的连滚带爬的出去。
门关上后,霍玲珑才走到玉贵人身边,她扶着玉贵人道,“姐姐,红霜呢,怎么身边是这么个丫头守着?”
玉贵人闻言苦笑着,“红霜去帮我弄吃食去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只有用些新入宫的宫女在身边守着。”
“原来如此。”霍玲珑蹙眉说道,“但玉姐姐,人手不够,你怎么不和我说?要是我知道,定然会让穗玉过来照看些。”
“妹妹的心意我领了,但这宫中……说不清的事情太多,你我若是太过密切,对你不好……”才说了这么几句,她已经吃力的喘息着,那模样瞧的霍玲珑都有些担忧。还是玉贵人先开口问的,“昭妹妹,你直说吧,今日来我这云水殿有什么事情?”
霍玲珑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开口道,“玉姐姐,今日来,我只想问你是否同意催产?”
“催产?”玉贵人惊愕道,目光里带着不可置信。这女人生孩子本就是极其凶险的事情,若是没有足月便催产,便更是危险重重。
面对她的惊疑,霍玲珑点了点头,这才将宫中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于玉贵人。越说到后面,玉贵人的脸色就越差,她摸着肚子,脸上已经煞白一片,顿了顿,她才道,“都是命啊,都是命。”
听出她感慨的霍玲珑握住她的手,“若是姐姐不愿催产,妹妹也不会勉强,也必定会尽全力的护姐姐的周全。”
“昭妹妹!”柔婕妤闻言喊住她,要在皇后手中护住人,谈何如意,何况那时她们已经在千里之外。
霍玲珑不理柔婕妤的意见,而是紧盯着玉贵人,“玉姐姐,一定由你来定夺。”
玉贵人何尝不知道如今处的场景,她低头看了眼挺立的肚子,眼中忧伤越发的浓重,孩子……她的孩子……心中划过痛楚来,顿了顿,没过几秒,她便握住霍玲珑的手道,“催产吧。”
“姐姐想清楚了么?”霍玲珑声音颤着问她,催产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玉贵人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不用想了,我明白,除了催产,我们别无选择,如果当真等足月生产,便是一分胜算也无,如今,好歹能占一个优势。”顿了顿,她道,“用唤太医吧。”
霍玲珑闭上眼睛,唤道,“月儿,带人进来。”
太医进来后,先是给玉贵人把脉,刚刚蝶将人带进来的时候便说是为玉贵人诊脉的。屋子里寂静,片刻后,太医拱手道,“回禀娘娘,玉小主一切康健。”
霍玲珑点头,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玉贵人抢先问道,“若是我这副身子催产呢,能否康健的生下皇子?”
“小主……”太医惊疑不定,看向玉贵人的时候,皆是震惊。他作为玉贵人门下学子,自是不愿意师傅的女儿而用这样的方法生子。玉贵人打断他的话,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直说……”
太医想要劝阻,却被玉贵人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该知道,本宫就算是足月生产,也活不下去的。”
“小主……”
“我说的是实话,你身为太医,最为清楚,不是么?”玉贵人说话间,定定的看着他,“直说吧,催产能否保证我的皇子顺利生下?”
太医终究是点了点头。
“那便好,如此,你便现在动手吧。”玉贵人摸着肚子道。
“小主,现在不可,这催产需得准备些东西,现在我微臣身边没有这些,也不能去太医院抓药。”太医知道玉贵人想法后,如实的告知。
玉贵人蹙眉,“那准备的话,要多久?”
“三天。”
“那边三日后,给我催产!”玉贵人坚定的道。
送走太医后,玉贵人原本坚持的一股气力,顿时泄了下来,她靠在床榻上,身子都带着些颤抖,霍玲珑握住她的手,分明的感觉到她的反应,手中微微的用力。如今,她除了这样,霍玲珑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半晌,玉贵人才开口道,“昭妹妹,你一定要答应我,孩子千万不能落入皇后的手中。”
霍玲珑点头,“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力的。”
……
三日,很快的过去。霍玲珑去凤阙殿请安之后,便直接的和柔婕妤结伴去云水殿。太医已经准备好,正等着她们过去开始催产。
没过多久,屋子里便传来玉贵人的呼喊声,声声凄惨,让霍玲珑浑身一颤。正在这时,太医从屋子里出来,当着一众人朝霍玲珑跪下,“昭嫔娘娘,玉贵人怕是要生了。”
她掐住掌心,佯装的惊讶,顿了顿,她立刻的对身边的人喊道,“都愣着做什么,却喊产婆来啊……”说话间,她便拖着裙摆进到内殿里去。
此时,玉贵人已经痛得满头大汗,她在床畔上挣扎着,一声声的喊得牵人魂。霍玲珑连忙的走向前,抓住玉贵人的手道,“玉姐姐,我在这里,你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也不知道是安慰玉贵人还是安慰着她自己。
玉贵人听到霍玲珑的声音,咬牙点头着,一双手用力,握的霍玲珑生疼。她咬牙坚持着,不吭一声,较之于玉贵人,她这样的,算是轻的了。但是霍玲珑终究是年轻,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早已经面色惨白了。她双眼空洞着瞧着那一盆盆的雪水端进端出的,早已经头晕目眩的,仿佛置身于一片血色中,暮然间,她竟然想到了断头台上的场景。同样的,也是满眼的红色。
“小主,用力啊……小主……”产婆一直在耳边叫唤着,突然间,她喊道,“不好了,难产……难产!”
闻言,霍玲珑立刻的反应了过来,她一把抓住产婆道,“你说什么!?”她双眼通红,模样狠历。产婆被吓得一哆嗦,立刻的道,“娘娘,玉小主这是难产……这俩个当中只能保一个……”
“保孩子……保孩子……”玉贵人嘶吼着大喊,霍玲珑的手中都出了汗。产婆见状,立刻的道,“娘娘,那么奴婢便保孩子了……”
第七十章:对峙夺子
霍玲珑浑身冰冷,嘴都哆嗦了起来,虽然她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到了这一刻,她还是不能狠的下心来,那一句‘好’这么的哽在喉咙口,玉贵人抓住她的手,“昭妹妹,昭妹妹,答应我,保孩子……保孩子……”说话间,她眼角暗动。霍玲珑明白她的意思。最终,还是狠下心来道,“保孩子吧……”
产婆闻言,立刻的准备动手。
霍玲珑一把扯过她,“最好还是尽力母子皆保。”产婆愣着,她低吼着,“听到了没有!”
产婆哆嗦的点头,霍玲珑一直握住玉贵人的手,没有一点的暖意。
嘶吼声继续着,将她的世界都颠倒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柔婕妤突然进来了,她看到一旁眼神空洞的霍玲珑,连忙的去推了推她,“昭妹妹,妹妹……”
几声呼唤,终于将她从神思中拉了回来,她抬头,看见柔婕妤一脸的担忧,这才张了张嘴道,“姐姐,只能保孩子了。”
柔婕妤的脸色一瞬间变了,她看了眼仍在挣扎中的玉贵人,心间莫名的一痛。顿了顿,然后道,“皇后来了……”
霍玲珑彻底的恢复了清明,“这么快,可玉姐姐还没有生出来。”当即,她握住玉贵人的手,“姐姐,你用力,皇后已经来了,你一定要在圣旨到之前生下来,姐姐……”
玉贵人低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
“小主,小主……要用一把力,已经看到头了,小主……”产婆喊着,激动无比。霍玲珑也在旁边打气,没过多久,孩子便生了下来。
是一位小皇子。
产婆抱着孩子大声的说着的时候,霍玲珑才发现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她跌坐在塌前,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不等她反应的时候,便已经听到有人大喊,“血崩了,血崩……”
霍玲珑连忙转头,发现玉贵人脸色苍白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心间暗道不好,立刻的趴在了塌前,“姐姐,你不要睡,不要睡下去,你刚刚生下一个小皇子呢,姐姐,你要看着他长大呢,姐姐……”
参片到了,霍玲珑又塞了一片到她的嘴里,玉贵人听到孩子,面上才有了些反应,她喃喃的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闻言,霍玲珑冲着身后的人大喊着,“小皇子呢,赶快把小皇子抱过来。”刚给小皇子洗完澡的产婆立刻的将皇子交给霍玲珑,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放到玉贵人身边,眼睛却是忍不住的往下掉,“姐姐……姐姐……你看,这是你的孩子……”
玉贵人瞧着襁褓里咿咿呀呀的皇子,叹息着,“这要是个女人该多好,这样就一定可以留在妹妹身边了……”小婴儿一点儿都不知道母亲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逝去,一直在扯着嘴笑。
柔婕妤看到这样的场景,眼泪也忍不住的落下,但是她明白,如今已经不是能掉泪的时候,连忙的擦干眼泪出去应付皇后。她在出去的时候,聂沛溟已经和皇后一起迎过来。
“玉贵人怎么样了?”
柔贵人瞧着皇后那焦急的眼神,神色复杂的道,“玉贵人生下一名皇子,但玉贵人血崩,时日不多了……”
聂沛溟眼神一黯,这些年他继位,到如今膝下才有一子三女,除了佟贵妃,那俩位都是在生产时去世,如今玉贵人又要重蹈覆辙,心中还是有所触动的。但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无能无力。略微的沉吟,便开口道,“玉贵人生子有功,晋为玉嫔。”
皇后闻言,微微的福了福声道,“皇上仁德。”
柔婕妤瞧着聂沛溟在人即将死后只是晋升她的位分,皇后又惺惺作态的模样,不由的自嘲一笑。这便是众人的夫君,众人的归宿!
“那么二皇子呢,怎么柔婕妤还不抱出来?”皇后打量了下聂沛溟神色,这才道。
“玉嫔在看孩子,不过娘娘放心,昭嫔在里面照看着,不会有什么事。”柔婕妤说道,眼中遮掩不住的嘲讽。
聂沛溟却听到那一句‘昭嫔在里面’不禁的问道,“玲珑什么时候进去的?”
“从玉嫔娘娘生产之时,昭嫔便一直陪着了,如今怕是在交代最后的事情了吧。”柔婕妤说话间,便有丫头出来,她福了福身道,“婕妤娘娘,玉嫔娘娘有请。”
闻言,柔婕妤马上转身离开,一进去,便看到玉贵人面无血色的靠在那里,她连忙的走过去。
“皇上可来了?”玉贵人有气无力的道,目光中带着璀璨的光芒。
柔婕妤看了眼霍玲珑,又看着玉贵人,最后点了点头,“皇上一直在外面守着呢。”
“那他可说了什么?”
柔婕妤有些为难,可不过转瞬间,她便道,“皇上册封你为玉嫔。”顿了顿,她又道,“所以姐姐,你要好起来,等你好起来,孩子便谁也夺不走了。”按照祖制,只要嫔位以上,就有资格教养皇子。
玉贵人却是完全的笑了开来,她看着头顶的方向,泪流不已。聂沛溟的一句册封,彻底的让她寒了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生命快要逝去的时候,他还只是给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册封。泪水随着眼角滑落,落到唇边,苦涩了一片,是了,这么久以来,她不是一直知道皇上心里没有她的么?!怎么到了如今,反而期待了起来呢?
想着,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霍玲珑瞧着玉贵人,不由的蹙眉喊道,“玉姐姐……”这样的玉贵人太过缥缈,缥缈到让她都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迹象。
玉贵人感觉到霍玲珑的担忧,紧紧地抓住她的手道,“昭妹妹,记住,千万不要爱上皇上,千万不要……”
说完这一句,玉贵人的手边垂了下去。
霍玲珑瞪大了眼睛,她看着慢慢闭上眼睛的玉贵人,哽咽着大喊一声,“玉姐姐……”
柔婕妤瞧着床榻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人,叹息不已,又是一个苦命的人。她蹲下身子,抱住孩子对霍玲珑道,“出去吧,皇上、皇后都还等着……我们……我们……”说到这里,柔婕妤已经说不下去。
玉贵人尸骨未寒,她们就要算计她的孩子,果然是宫中无情。
霍玲珑闻言擦干眼泪,她握了握玉贵人的手,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护着小皇子一生。”柔婕妤看了眼一旁她,终究没有说什么。
霍玲珑陪伴着玉贵人生子到逝去,早已经精疲力尽,出去的时候,都有些摇摇欲坠。下意识的掐紧掌心,然后盯着聂沛溟道,“玉嫔娘娘薨。”
话落,满宫的奴婢们都跪了下来。
顿了顿,皇后开口道,“皇上,既然如此,那么二皇子让谁教养?”
霍玲珑闻言上前一步,“皇上……臣妾和玉姐姐向来交好,不如让臣妾……”然而,皇后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皇上,这个孩子让臣妾来养吧,臣妾一定会视如己出。”顿了顿,又道,“昭妹妹还年轻,在教养孩子方面自是欠缺些。”
听着皇后的话,霍玲珑心中大惊,皇后这样子是打算抢了。是了,如今玉嫔槟天,一切都对她极其有利,皇后又怎么会放弃呢?!
霍玲珑张了张口,正打算辩解的时候,皇后便一把拉住霍玲珑道,“昭妹妹,我本宫知晓你和玉嫔交好,是想好好照看他而已。本宫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地照看的。你也知道,本宫已经三十多的年纪,太医也断定本宫不能生子了,而你那么年轻,皇上又那么的眷顾,将来一定会和皇上有自己的孩子的,昭妹妹……这一次你就让本宫吧。”
皇后声泪啼下,让人看得不得不动容,霍玲珑也被反驳的哑口无言,她唯有紧紧地盯着聂沛溟。然而,聂沛溟只是略微的沉吟了下,便道,“既然如此,这孩子就给皇后教养吧,只一点,不可怠慢小皇子。”
皇后大喜,连忙的谢恩。
霍玲珑瞧着一切已成大局,不由的咬紧牙关,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和皇后离开。等人都走远了,柔婕妤才走过去扶着她,“昭妹妹,人都走吧,来日方长,孩子我们慢慢来。”她明白这孩子对于玉贵人,对于霍玲珑来说是什么,更加明白这个孩子对于皇后来说是什么。
所以,并不会因为聂沛溟一句话,而彻底的放弃。
霍玲珑掐着掌心,让痛楚弥漫,好半晌才道,“柔姐姐,我终究还是失信于玉姐姐了。”
柔婕妤叹了口气,“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结果不是么?今日无非是赌一把,但谁都知道若是玉贵人在皇后来之前生下孩子才会有胜算,否则,没有一点的赢面。”
“我知道,可我还是好恨!”霍玲珑咬牙切齿的道。
柔婕妤握住她紧握成拳的手,“没关系,慢慢来,只要最后孩子在你身边长大,便是完成了她的遗愿。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好好地回宫休息。”
第七十一章:与虎谋皮(1)
丧钟响起,长长的三声,响彻整个后宫,尤其是在这傍晚十分,显得格外的幽长。霍玲珑站在宣和殿的高台上,凝视着这满宫的白,沉默许久。
三天了,玉姐姐已经离开三天了。
“娘娘……”身后传来穗玉的声音,霍玲珑充耳不闻,依旧站在那里眺望远处,如同一个雕塑般,让穗玉异常的担忧。她抿了抿唇,正准备再次喊的时候,聂沛溟制止住她,反手从她的手中拿过披肩。
穗玉见状,福了福身便下去。到阁台阶梯时,她转身看了眼临风而站的俩个人,一前一后的位置,一个明黄,一个浅白,却无端的就让人感到舒服,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一对。
聂沛溟在霍玲珑身边陪着她站了会,然后才拿过披风盖住她的肩膀,“高台风急,你当心着凉。”温润的声音落入耳畔,霍玲珑的身子僵了僵。
三天,就是这三天,聂沛溟日日过来。她明白,他只是来看她而已,丧葬期间,他们也没有亲密的举动,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无法面对他,好像多看他一眼便是背叛了玉贵嫔一样。
自然,她这般反应聂沛溟感觉到了,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松手,而是双手紧紧箍住她的双肩。略微的用了些力道,霍玲珑眉头微蹙,这才转身过去,她看着他,慢慢的开口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朕听说你身子不适,来瞧瞧。”一如既往的温柔,淡淡的还夹杂着宠溺。莫名的,霍玲珑更加排斥了,话落的瞬间,原本还是虚以委蛇的神色这一刻彻底的僵在了脸上。
聂沛溟蹙着眉,不由的问道,“玲珑,你究竟怎么了?”
闻言,霍玲珑抬头,黯哑的天光下,白烛燃着,这么的透过纱笼照在他的脸上,隐约的还能看到他眉间的倦怠,她心间一叹,突然的就开口道,“皇上,玉贵嫔娘娘薨逝,您打算给什么封号,打算何时出殡,何时葬入皇陵?”这些日子,她冷眼瞧着宫中暗地里还在准备着避暑的东西,心就荒凉一片。
好歹是夫妻一场,是他孩子的母亲,他竟然冷情如此?!
就连死后的风光葬礼都不给玉贵嫔一个。她明白,玉贵嫔也不会稀罕这些,她也明白,避暑之后便是秋猎,到时候就要斋戒祭天,聂沛溟不能沾染太多的红尘俗世的事情。可是终究是一条为他逝去的生命,他怎么可以这么的冷情?!
聂沛溟眼底一黯,随后松开了箍住她双肩的手,转身眺望不远处的巍峨宫殿,淡淡的道,“你可是责怪朕太过薄情?”
霍玲珑无话可说,的确,这是她心中的想法,抿唇沉默着,聂沛溟也未多说什么,他也就这么的站着。良久,他才道,“玲珑,或许你觉得朕如此说很残忍,可是对于朕来说,玉贵嫔不过是一个代号,甚至的到如今,朕都没有想起她的模样来。”宫中这般的秀女太多,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记住每一个人。
霍玲珑咬着下唇,心中却是酸胀无比。她明白,今夜聂沛溟说的是实话。
贵为天子,后宫佳丽三千,他就算日日换一个,也需要三年多览一遍。更何况,他并不会这么的去给每一个秀女机会。
可,这么做的确让人心酸。
霍玲珑强忍着心中的烦闷,跪在了聂沛溟的面前恳求道,“臣妾恳请皇上风光大葬玉姐姐。”顿了顿,她便抬头看着他,“皇上,就算您不认同这一份感情,臣妾也要告诉你,玉姐姐的心中从来都未拿你当过皇上,在她心里,您只是要一个她爱的男人。”
聂沛溟完好的面容上终究撕开了一道口子,他闭上了眼睛,苦涩的勾着唇角,“痴儿,太傻了。”
“不,玉姐姐不是傻,她只是爱的沉重而已。”霍玲珑辩驳着。
“是啊,她爱的太沉重,沉重到朕觉得都觉得亏欠了一般。”说话间,他已经转身过来了,居高临下的瞧着跪在地上的霍玲珑,问道,“你呢,你对朕又是用的什么心思?”他一边说一边的靠近她,“玲珑,你想清楚,今天你究竟是为玉贵嫔做的愤愤不平而争一口气,还是你想替自己的未来问一问?”
黑眸紧紧的盯着霍玲珑,四目相对间,她躲闪了。侧过头,佯装最着远处的风景。
这一句话,彻底的打乱了她的心。
的确,她要好好的想想了。
低眉沉思着,可是,聂沛溟并不给她多少的时间,片刻后,他便弯腰捏住她的下颚道,“说!”一个字,语气凌厉。
压迫的气氛下,霍玲珑连看都不敢再看他。
就在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急促的不正常时,聂沛溟这才松了手,他看了眼蹙眉思索的霍玲珑,叹了口气才将她扶起来,四目相对间,他慢慢的说道,“玲珑,你怎么还不明白,在朕身边有太多的声音了,而朕……根本没有多的心思去猜。”顿了顿,他道,“你的也一样。”
一瞬间,心掉到了谷底,碎成了渣。
早就明白的答案,偏偏的还要听他说一遍,霍玲珑啊霍玲珑,你果然是自虐。咬牙隐忍住眼眶中的酸涩,低头。可是,那泪怎么的也忍不住,低头的时候,竟然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视线随着泪水的话落,一点点的清晰起来,然后她就看到了他们还交握着的手。
那么的温暖的,甚至她的手上还带着他的余温。
终究是败给了自己,咬唇间,她还是将那句话问了出来,“为什么?”
“只有朕不去猜测,玲珑,你才能真正的宠冠六宫。”
呵……只有他心中没有那个人,才会让这个立于不败之地,多么好的理由啊。
慢慢的,霍玲珑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然后福了福身子道,“臣妾身子不适,请恕臣妾先行告退。”
说完,没有再看聂沛溟一眼,便下了高台。
黑眸沉郁着,紧紧的锁住在她的背影上,直到她转弯下去的时候,都没有转身一下。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让他觉得心间有些烦闷。叹了口气后,他又转身眺望整个齐宫,一直到身边的夜漆黑了才回御书房。
……
隔天,聂沛溟下旨赐玉贵嫔溢号为‘善’,七日后出殡,运往皇陵下葬。
没过多久,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的飞入六宫,孙平过来禀告的时候,霍玲珑只是嘲讽勾了勾唇角,便又闭上了眼睛靠在软榻上,顺便的吩咐着他去凤阙殿告个假,就说她近日身子不适,不能去皇后那边请安,还请见谅。
孙平闻言蹙眉,“娘娘,您如今这么做不怕得罪皇后么?”说着,他便打量了下屋子四周,见没有什么人,这才对她说道,“如今的宣和宫不比以往,里里外外的不少的奸细。就是奴婢认出来的,也有三个人。”
霍玲珑勾唇问道,“你确定都是皇后的人?”
孙平点了点头。
霍玲珑却一点儿的别的反应都没有,反而自顾的闭眼,“既然如此,就让那些奴才去告秘吧。”那日在云水殿,从争夺孩子开始,她们便是彻底的反目了。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又何必的再去惺惺作态,倒不如正大光明的争。
“娘娘……”孙平闻言大惊。
霍玲珑挥手制止住他的劝说,“你放心吧,本宫自有打算的。”孙平闻言,唯有称一声‘是’,下去的时候,霍玲珑喊住他,“等下。”孙平转身,霍玲珑对他道,“不过那些参了水分的人,都别出现在本宫的眼前。”
“奴婢知晓了。”孙平躬身行礼,霍玲珑这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
接连几天,霍玲珑的不去请安,便被宫中有声有色的传诵起来,有的说她恃宠而骄,有的说她目中无人……反正,没有一个好词来形容她。
当柔婕妤将这些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差点没笑岔过气去,这些人啊,还真是不编排她心中不舒坦呢。柔婕妤一看到她脸上的笑,就急了,一把的拍在了霍玲珑的手背上,“还笑呢,再这么下去,不等我们想法子,你骨头都不剩了。”
“姐姐莫担心,在这本宫,我会比谁呆的都稳。”霍玲珑带着笑说,刚说完,柔婕妤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猜我信不信?!”
霍玲珑瞧见她这般急切的样子,不由的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了三个字。
刚写完,柔婕妤便手一缩,她盯着霍玲珑看,“这是怎么回事?”
霍玲珑脸上的笑意不减,幽幽的道,“还不是那么一回事,拉拢同盟,对抗那一方的势力。”这宫中翻来覆去的,不就是这一点戏码么,只不过运用这些人的手段不同罢了。
柔婕妤听着她懒懒的说着,心中却是直打鼓,她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是与虎谋皮。
“昭妹妹,不是我要打击你什么,不论你们有什么交易,定然都不会那么好作的。”
第七十二章:与虎谋皮(2)
赵太后是什么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么多年了,这么的与她牵扯在一起,怕是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了吧。何况皇上与太后一向都是表面和睦,迟早会爆发,到时候呢,又将站在谁的身边?
霍玲珑无所谓的笑着,“我知道,可是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从一开始答应和太后合作开始,她便挣脱不开这个漩涡。如今所做的,不过是陷的更加深一点罢了。说一句实在的,她和太后早就牵扯不清,深与浅又有什么关系?
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聂沛鸢。
“可是昭妹妹,这一条路终究不是明智的。”柔婕妤劝阻着,对于霍玲珑,她倒是有些真心。不管怎么样,当日去冷宫中的点醒之恩,她是记着了。
“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霍玲珑好言的拒绝着,说话间神色都淡淡的。柔婕妤知道她是铁了心的不领情了,便也不再劝。
“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也不多做了,只是昭妹妹,有一点你需得记住,无论你和太后做什么交易,都不能伤害到皇上。”于聂沛溟,她虽然不想去争宠什么的,但终究是爱着的,不想有人伤害他。同时,她也是为霍玲珑寻求一条退路。
谁都看的出来,如今这宫中,聂沛溟最放在心上的便是眼前的女子。
只是,眼前的女子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细密的,未必聂沛溟就能猜的中。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柔婕妤心间便一跳。不由的想起宫中的传言,于是,在霍玲珑点头的时候,她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口问道,“玲珑,你和我说一句实话,你和皇上究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霍玲珑打着哈哈的道。
柔婕妤捏着她的腮帮道,“你就忽悠我吧。”
霍玲珑笑了,“柔姐姐说笑了,妹妹哪里敢,我是真的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柔婕妤解释了下,然后问道,“还不打算老实告诉我?还是你打算我去问皇上?”
“那姐姐问皇上去。”说话的时候,神思已经倦怠了,面上的笑容都掩藏不见。那日高台之上的话,她记得分明,他说他不愿猜她的心思。
他说,只有不爱,才能让她宠冠六宫。
……
句句锥心,字字刻骨。
她这一生都不会忘了。忽然间,她想起玉贵人在临终前说的,千万不要爱上皇上。这一刻,她深有体会,的确,只有不爱,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柔婕妤听霍玲珑这么说话,心中便有了些底,她叹了口气道,“傻妹妹,还说没有与皇上怎样,这分明就是在赌气了。”
霍玲珑沉默,抿唇不语。
柔婕妤继续的道,“傻姑娘,你怎么能与他赌气呢,难道忘了,他不但是我们的夫君,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上啊。”
“我并没有与皇上赌什么气。”霍玲珑辩解着,“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我……”说着,霍玲珑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索性的,她就继续沉默着。
柔婕妤瞧着她这般的神色,再次叹息着。她明白这种感觉的,是一种浓重的失望,虽然她不知道霍玲珑和皇上是怎么了,但是她是真的能明白霍玲珑心情。彼时三年盛宠,他也是给了她极深的眷顾,可是冷宫中走的这一遭,她明白了。当日,霍玲珑还能去冷宫中劝说她,如今,却是深陷其中。
果然,身在局中的都不自知。
柔婕妤在宣和殿又呆了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才离开。
……
御书房中,聂沛溟心绪不宁的在批阅奏折。
抬笔,一滴红色朱砂落在纸张上面,污了奏折的一处。他蹙着眉瞧着,终究是将笔放下。叶公公见皇上停下笔墨,立刻的奉上刚泡好的茶。
聂沛溟端着抿了一口,这才装作随意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叶公公愣了下,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谁?”话落,聂沛溟责怪的眼神便瞥了过来,那眼底的意思分明是明知故问。瞬间的,他明白了。
唇角有些隐隐的笑意,不过碍于在皇上面前,他还是很好的掩饰了。他顿了顿道,“回皇上,这几日昭嫔娘娘还是老样子,每日都闷在宫中,不是看书抄佛经,便是歪在软塌上打发时间。”
闻言,聂沛溟眉头蹙的更紧了,“这些时日,她从未出过宫门么?”
叶公公点头,“不过柔婕妤会时不时的去陪昭嫔娘娘喝茶聊天。就在刚刚,婕妤娘娘才离开的。”
“这一阵子,心柔的性子倒是改了不少。”聂沛溟感慨的说道,以往,不是听到柔妃欺负谁了,便是柔妃又责打谁了。如今,倒是肯和霍玲珑好好的喝茶聊天,也是让他省了不少心。
叶公公笑着回答,“皇上说的是,不过昭嫔娘娘那个性子,一向的恭谦敦让的,让人不喜欢都难。”
聂沛溟苦笑,恭谦敦让?!原来在别人眼中她是这样的,可明明他记得,她是咄咄逼人,甚至是有些倔强的。想了想,他便道,“罢了,摆驾宣和殿。”
话落,便有内侍冲进屋子里,他跪下道,“皇上,有急报。”
聂沛溟正襟危坐,表情一下子恢复严肃的神情,“呈上来。”
内侍将封了蜜蜡的秘折递给聂沛溟,他拆开了看,到最后神色是越来越凝重。他看了跪在地上的内监道,“传信的人在何处?”
那名内监愣了愣,旋即回答道,“秘折是从宫外送进来的。”
聂沛溟沉吟着让内监退下,顿了顿,才对叶公公道,“耽搁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去避暑山庄了,你去通知各宫,三日后出发。”
“是,奴婢遵旨。”叶公公说完告退下去。
龙案前,聂沛溟独坐在那里,又将那秘折看了一遍,眼眸加深,这才将手里的东西丢入铜鼎当中,黑色烟雾升起,那一张秘折最终化作灰烬。
……
三日后避暑山庄之行,在一天内便传入六宫。当日随行的名单已经通报,如今各个宫中都在收拾着东西,自然的,宣和殿也不例外。不过,在忙碌的只是穗玉和蝶,而霍玲珑却是独坐在那里发呆。
“娘娘,这件湖蓝锦纱千叶裙,您是否要带去,对了,对了,还有那玫红百花绸纱裙呢?”穗玉一边往箱笼里归置东西,一边的询问,听得霍玲珑头都涨了。
她无奈的看了眼忙碌的穗玉,笑着道,“这些你看着办就好,到时候本宫有衣服穿就行。”
穗玉一听急了,“娘娘,娘娘,你怎么可以这么的不上心呢?这一次是难得的机会呢,离皇上又近,又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么?您看啊,各宫的娘娘都在准备着,您啊,也别掉以轻心啊。”穗玉在一旁分析着,听得蝶都忍不住的想要笑。但是碍于她现在的身份是楚月,唯有隐忍着。
不过,对于这个活宝一般的大丫鬟,她还是真的是有些忍不住。
霍玲珑自然是更加无奈,为了耳根子清净,她便拿穗玉打趣道,“是是是,本宫不该这样的不当一回事,看来还是我们的穗玉懂。”说话间,眉眼都笑开了,“瞧着我们的穗玉这般的懂男人的心思,本宫倒是不用操心以后在夫家受苦呢。”
穗玉也是被打趣的多了,虽然脸有些红,倒也没有跑掉,只是跺了跺脚,“娘娘,您又拿我玩笑。”
霍玲珑笑了笑,“好了,说正紧的,这些东西还是你准备吧,你明白的,本宫对于这些一向不热衷。”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而她没有想要悦的那个人,便是再美又有什么用呢?想着,不由的自嘲一笑。
这一收拾,便是到夜半才整理好。然而,等就寝的时候,霍玲珑已经没有了睡意,翻了几次后,她索性的披着衣服起身。月明星稀的,照了一地的银霜,透过纱窗折射到地上。她慢慢的走了过去,将窗户推开,风吹过,扬起了一缕发丝,软软的抚在脸上,痒痒的。
正打算抬手缕发的时候,身子便被一个人圈在怀里,微热的胸膛,熟悉的栀子香味,她知道,是聂沛鸢,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是任由着他抱着。好半晌,谁也没有说话。
还是聂沛鸢先开口了,“玲珑,你知道本王来找你是为何事么?”
霍玲珑轻笑着,“王爷的心事,我可不敢妄猜。”
“是么?”聂沛鸢冷笑着,说话间,他已经放开了她,“本王还以为你心中有数呢?了,不对,你怎么会有数呢,在你心中怕是那一个人早就是死人了吧。”
霍玲珑不反驳,反而笑着回答,“王爷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从当日她动手开始,便料定会有这么一天。
对于聂沛鸢,她就没有想过掩瞒多久。
闻言,聂沛鸢便扣住她的手腕,“霍玲珑,你还好意思说出口,当日本王和你说什么的,你难道忘了么?”他目光凶狠,语气冷厉,对于眼前的女人,他总是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