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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一暖     凤引天下txt下载     凤引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八章:迁入宣和殿

    宫中向来是瞒不住事情的,何况聂沛溟震怒之下还有那么多的婢女内监在场,不到半夜,各宫殿皆得到了消息,有为霍玲珑遭人暗算而感到幸灾乐祸的,也有为玉美人怀上龙嗣而羡慕、嫉妒的……百态从生,如同一出上好的折子戏,注定了这一晚的不寻常。

    到半夜的时候,宫正司就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为霍玲珑开方的太医死了,而且还是被毒死的。宫正司的人不敢掩瞒,当即在派人来云水殿禀告。夜深沉,幽幽月光透过窗户洒到了内殿的帷幔上,亮堂堂的似乎折射出光芒一般,无端的让人心慌。霍玲珑睡不着,却又不敢乱动,生怕吵醒了一旁睡得安稳的聂沛溟。

    侧着头看着他的睡颜,无端的想到他说‘不会让她身处危难间’,可她却仗着他的宠,用尽心计,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叹息一口气,正要翻身过去,才有动作,他忽然翻身将她搂在怀里,那一刻,浓郁的男子气息袭来,她便被困在了他结实的双臂间,来去不得。霍玲珑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的鼻息撩过她的脸颊,暖暖痒痒的……她原本是想要他再次动作翻身,却怎么也等不得,可这样子实在不舒服,正想轻挪开他的手臂时,殿门就被人急促的拍开,“皇上,皇上……”

    霍玲珑一惊,连忙掀被下床,才有动作,聂沛溟便按住她的肩膀,“怎么了?”刚睡醒的缘故,声音中还带着沙哑。

    未等霍玲珑回答,外面急促的喊叫已经让聂沛溟蹙了眉,披了衣服下床便沉声道,“什么事情?!”

    守夜的婢女开了门,内侍进屋,打着哆嗦的禀告,听的聂沛溟是脸色铁青,霍玲珑在一旁看着,冷笑了起来,这动作还真是快啊!

    聂沛溟又问了几句,顿时勃然大怒,“好好地一个人在你们眼皮底下,不但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还让人不明不白的死了,简直荒唐,叫宫正司的司监来见朕!”

    说完,拂袖而去。霍玲珑依在床边,似笑非笑的,楚月今晚守夜,见人都走了,这才上前来,“小主,接下来怎么办,人死了便是无头公案了。”

    “不……”霍玲珑摇头,笑意越发的清冷,“这么一来,赵太后就是完全的把自己暴露了。”

    楚月一怔,面上露出疑惑,霍玲珑看向一地的银霜,笑了,“死人是不会开口,但死的人却可以让人知道很多事情。太医是皇上亲自下令拘禁的,宫正司自是不敢轻易的让人死,现在居然被人毒死了,只能说明背后的人位高权重,连宫正司都能插手进去。”

    “在宫中,能有这样能力的人并不多,第一个便是赵太后,第二个是皇后,第三个是鸢王爷。鸢王和我有盟约,不会自断臂膀;皇后六宫之主,忙的不可开交没有这个心思,自然只剩太后了。”

    楚月听着她的分析,沉吟半刻,“可小主,皇后也不是没有嫌疑的。她居于中宫,却是无子,如今你胜眷正浓,她想要下手然后假借太后的名义也不是不可能。太医院那边,虽然说是太后赐药,也只是口谕。”

    霍玲珑美眸悠悠,狠历之色一闪而过,“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后,对我都有好处。”她本是孤女,她们越要害她,聂沛溟对她就越心疼。

    正想着,嘴角不由的露出苦笑来,楚月见她神色倦怠,也不打扰,自顾的退下去了。忽然间,脸颊一热,霍玲珑侧着头看去,却是聂沛溟。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此刻正看着她,神色复杂,半晌,霍玲珑才勉强的冲他一笑,“皇上别担心,嫔妾没事了。”

    聂沛溟扶着她靠好,又把她身边的被子拉了拉才开口问道,“药是太后给你的,对么?”

    霍玲珑身子一颤,轻微的举动看到聂沛溟眼里,是无尽的怜惜,他拥着她,叹息着安慰,“别怕,有朕在。”

    霍玲珑埋首在他怀中,“皇上,这一次对外怎么说?”

    “只能委屈你了,太医死了,已是无头公案,但要查下去也不是不可,只是从开方、抓药、再到煎药,那么多人,牵扯太大了。”

    “嗯,就按皇上的意思吧。”霍玲珑轻声的说,倒是让聂沛溟流露出难过来,他拍着她的后背,一时间相顾无言。

    案几边的烛火微微跳跃,爆发着星火来,映着两人的脸色,越发模糊了。霍玲珑反握住聂沛溟的手,开口道,“皇上,嫔妾求您一件事。”

    “你说。”

    “让虞嫔娘娘照顾玉美人的孩子吧,说到底,这一次是因为我才会遭此劫。”

    “准了。”

    隔天清晨,聂沛溟连下俩道旨,一道是因玉美人怀龙嗣有功,擢升为贵人,特令虞嫔照看胎儿,直至生产结束。令一道则是封霍玲珑为婕妤,赐住宣和殿。旨上没有说明原因,但宫中所有人都知道,霍玲珑因为有人害她,皇上给予的安抚。饶是如此,来贺喜的人也不少,因为宣和殿离皇上的乾清宫只有一墙之隔。

    如此安排,有眼色的人都知道,皇帝对霍玲珑是有心了的。自然的,多去走动讨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云水殿中一下子有俩位宫妃擢升,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后来,虞嫔借口玉美人胎儿不适需要静养,这才止住了来拜访的人。

    屋子里清静下来后,虞嫔揉着脸颊坐在主位上埋怨道,“可累死本宫了,平时都是闷不吭声的,恨不得老死不肯往来的,今日倒是勤快的很。”

    绿珠一边帮虞嫔揉着肩膀一边的说,“娘娘福泽深厚,这才让她们都来靠近。”

    虞嫔冷哼着,“别拿这些好听的话来搪塞本宫,究竟怎么回事,本宫还不知道么?”只是说来也奇怪,她明明记得将带着麝香的香包赐下去了,就是前些日子,她还看到玉美人带在身边的。难道有变?!不应该啊,玉美人那么一个胆小心又不细的人,怎么会发觉?!可若是没发觉,还是怎么来的?!

    虞嫔蹙着眉头,心中愤恨不已,她实在不愿意承认是玉美人运气好。眼眸微眯,想起昨夜的一场闹剧,越发的觉得不对劲。

    “别捏了,去准备些礼物,我们去霍婕妤院子里走一趟,同一个殿中的,本宫到现在还有去恭贺一声呢。”虞嫔吩咐道,绿珠领命而去。

    不多时,虞嫔已经带着礼物过去了,一见到霍玲珑,眼底都含了笑意的道,“恭喜妹妹了。”

    霍玲珑淡笑不语,她知道虞嫔迟早会过来的,昨天闹得一场,虞嫔会很快想清楚关键的所在。

    很快的,穗玉奉茶上来。虞嫔依旧说着明里暗里的带着试探的话,霍玲珑装傻充愣,要么不回,要么回几句无关紧要的,没多久,虞嫔便坐不住了,寻了个由头离开。霍玲珑瞧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不由的冷笑起来。

    不就是想质问一番到底知不知晓玉美人怀孕的事么?!即是如此,她又怎么能让虞嫔如愿呢?!想起虞嫔之前使得那些手段,遍体生寒,不孕,对于女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三日后,霍玲珑迁入宣和殿。

    乔迁大喜,皇后,佟贵妃都送来了贺礼,其余的宫妃也纷纷带礼恭贺,一时间,门庭若市。傍晚十分,玉贵人才扶着红霜过来,恰好用晚膳的时候,霍玲珑便留她一道用膳。

    玉贵人推辞不掉,依言坐下。

    霍玲珑吃的清淡,然,清蒸的鱼一上来,玉美人就忍不住的捂住了唇,霍玲珑连忙派人撤下,让穗玉又去做一些酸爽的吃食。

    玉贵人见霍玲珑忙碌,露出一抹歉疚的笑来,“婕妤,当真是麻烦你了。”

    “说的哪里话,你现在身子贵重,自是马虎不得。”霍玲珑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胡思乱想。玉贵人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她见霍玲珑面上带着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霍妹妹,谢谢你,这一句话时真心的,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指不定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保不住。”

    霍玲珑微微的一笑,安抚的道,“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呢,说到底姐姐也帮了我,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吃那种药到什么时候。”这倒不是什么客套话,她做那些事一方面是为了帮玉贵人,另外一方面是为了自己。

    玉贵人叹息着,“想开点吧,宫中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是防不胜防,以后小心便是了。”

    “只能如此了。”霍玲珑点头道。

    穗玉准备了些许吃食,玉贵人好不容易吃下去些,席间俩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玉贵人露出倦怠的神色来才离开。

    霍玲珑送走了玉贵人,便吩咐道,“撤掉吧。”

    “啊,小主,你不吃了么?”穗玉在一旁伺候的,她知道霍玲珑根本没吃几口。

    “嗯,没胃口。”说罢,就往屋内走去。穗玉无法,让人将席面撤了。

第二十九章:云妃来访

    刚搬入宣和殿,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裁决,她刚躺下,便有内务府的人来请示谁为这宣和殿中的主事。如果她决策不下,便会由宫中的老人来填补。她不愿意让自己都生活在监视之中,但穗玉、楚月,且不说年幼,就是她带进宫的,如何能胜任?

    正在头疼间,看到门口走过的人影,心下一动,便对着内务府的人道,“就孙平吧。”说罢,有人领来孙平进屋,得知霍玲珑让他主事宣和殿,不是不震惊,但也在意料之中。他跪下拜谢,“谢小主赏识。”

    霍玲珑含笑让他起身,内务府见定下来了,也不多说,记录好便离开了。有了管事的内监,之后宣和殿的一切只要和孙平交待便好。何况孙平自小入宫,当的起这一宫的主事内监。

    “知道我为什么提拔你么?”霍玲珑眯着眼睛看眼前的人,五官温润,言谈举止不卑不亢,恰到好处,若不是身为内监,想来也是一个人物了。

    孙平含笑行礼,“因为奴婢和小主共有一个主子。”

    霍玲珑也不避讳,“不错,我们是同一条阵线上的人,所以宣和殿就交给你,我放心。”

    “谢小主赏识。”

    “去吧,该做什么,你心中有数。”霍玲珑盯着孙平,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在下一秒他跪下道,“小主,奴婢明白,殿下说过,若有一日奴婢能得小主赏识,就要忠于小主。”

    霍玲珑听他说完,却是无比的震惊。这意思不就是聂沛鸢将孙平给她,让她收为己用么?!孙平是宫中老人,又是他的线人,那么以后她在宫中便是有了助力。心中大喜,面上依旧是冷冷的,“嗯,即使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霍玲珑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孙平悄然告退。

    果然是自小在宫中长大,不到三日,宣和殿便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聂沛溟来了,也不禁赞叹说她眼光不错,挑了个得力的管事。

    齐京的冬天很冷,眨眼间又下起了雪。霍玲珑站在窗边,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心中微凉,她已经记不清这是下的第几场雪了,想着不由叹了口气。

    恰好被刚进屋的穗玉听到了。

    她抓着剪纸乐呵呵的到霍玲珑身边,“小主别叹气了,来看看奴婢剪的窗花好不好看?”

    霍玲珑闻言转身,瞧见穗玉正一手拿一个。

    “都挺不错的,只是你弄这些做什么?”

    穗玉眨巴眨巴眼睛,“快到除夕了,奴婢瞧着您屋子里都没怎么装饰,就剪了几个好给您贴在窗上。”说着,自己到憨憨的笑了。

    霍玲珑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知晓她只是想让自己开心而已。只是除夕,她真的不想过,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哪里来的人陪她吃年夜饭?!心中一痛,泪不由的落了俩行。穗玉瞧见了,吓了一大跳,连忙的跪下,“小主,奴婢奴婢……”她不知道怎么惹霍玲珑难过的,要想认错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霍玲珑抬手擦了眼角的泪,一扫泪眼朦胧时的情绪对穗玉说,“起来吧,和你没关系。”

    穗玉颤颤幽幽的站起来,退到一旁,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摆,索性的霍玲珑就让她下去了。没想到的是,傍晚十分,云妃竟然过来了。

    霍玲珑对于思云的到来很是不解,她一个许国叛逃的人和这位许国的金枝玉叶有什么好说的?共事一夫已经是天大的讽刺了,难道还指望和和气气的姐妹相交么?就算这云妃不恶心,她还嫌虚伪呢?!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驾。”霍玲珑蹙着眉头对请示的婢女说。

    婢女闻言下去,没过多久,却又进来了,“小主,云妃娘娘……”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帘幔处传来,“霍婕妤身子好些了么?”

    霍玲珑循声望去,那款款而来的人不是思云还有谁?!她居然硬闯了进来。

    挥手让婢女下去,自己则是幽幽的从软榻上起来,虽心不甘,却依旧躬身行礼,“云妃娘娘万安。”思云的位份比她高,她不得不低头。

    “起来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霍玲珑站在一旁看着云妃的脸色,“娘娘今日驾临,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只是本宫进宫这么久还没有见过霍婕妤,所以这一次乘着欠宫之喜来看看。”云妃一边说一边看着霍玲珑清丽无双,却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如同万马奔腾而过。这就是邵司鹄喜欢的女子,这就是她怎么也及不上的女子……

    想着,不由的笑了出来,苦涩中带着嘲讽。

    只是在别人看来,无比的诡异。

    霍玲珑也不例外。

    下意识的蹙眉,这个云妃到底搞什么鬼?!还未等她开口,云妃倒是先开口了,“世事难料,我们居然会共事一夫……只是侍奉的这个人……”

    霍玲珑越听越不耐烦,直接的打断道,“娘娘,嫔妾身体不适,若您没什么的事情,嫔妾先行告退了。”她说罢,就要往内殿走。对于眼前的女子,她不想多说什么。

    谁知,云妃居然喊住她,“霍玲珑……”

    她站定,转身看着云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你究竟有哪里好?!”如同质问般的话,倒是教霍玲珑一怔,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云妃自顾的说道,“好到为了你拒绝我。”哪怕她拼尽名节、脸面不要,他也不要她。

    霍玲珑怔怔的瞧着云妃梨花带雨的哭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云妃口中的‘他’断然不会是聂沛溟。按着聂沛溟温润的性子,这等美人,他不会主动拒绝,何况云妃的存在有碍于俩国的邦交。

    但‘他’到底是谁,霍玲珑却不得而知。

    在许国,她和云妃并没有多大的交集,除了父亲在时,进宫时见过几次而已。霍玲珑坐在那里看着她哭,不发一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妃终于开口了,她说,“我后悔了。”声音沙哑的依旧带着哭腔,霍玲珑蹙了蹙眉头,她并不明白云妃是什么意思,后不后悔的,说给她听有什么意思?!

    难道云妃还指望着她们能交心么?!抄家灭族的恨,她一直记着。

    “娘娘,您累了,该回宫去了。”霍玲珑站起来行李,恭送的模样,显然,这是下了逐客令。云妃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痴痴的笑了起来。是她傻了,怎么会想到对霍玲珑说这些话呢?!且不说邵司鹄的事情,就是她的父皇,也是霍玲珑的仇人。

    抬手擦了眼泪,眨眼间又恢复到之前端庄俏丽的云妃。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宣和殿,长长的宫道上,人来人往,云妃这时才真正的认识到,她赌输的代价是什么。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但是,却已经回不去了。

    这一生,她都要在这齐宫里假意承宠。若是无心,一生便过了,但她心系邵司鹄,怎么也割舍不掉,在这齐宫中再高的尊荣也弥补不了她冰冷的心。

    慢慢的捂住心口,她累了,已经走不动了。身边的丫鬟见状,连忙唤人去叫肩撵。

    ……

    霍玲珑在云妃走了之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适时的靠在软榻上,闭目假寐,思考着云妃的来意,还有她口中的‘他’究竟是谁……迷迷糊糊间,忽然有一双温柔的手按在她的脸上,霍玲珑猛然惊醒,却对上聂沛溟含笑的眼眸。

    “皇上……”霍玲珑惊的想要下榻,聂沛溟却先按住了她的手,“累了么?”

    “嫔妾怎么会累,不过是有些懒怠罢了。”霍玲珑顺势的靠在他怀中,“皇上今日怎么想到过来了?”聂沛溟封印后,在后宫也走动的多了,就这几日,一直在皇后、佟贵妃、柔妃那里。

    聂沛溟瞧着她娇声软玉的模样,不由的笑道,“路过宣和殿,就来看看你。”顿了顿,他说,“听宫人说云妃来找你,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痕。”

    霍玲珑知晓宫中的事情瞒不过聂沛溟,索性的随意的开口道,“嗯,她来恭贺嫔妾迁宫之喜。”

    “嗯?”聂沛溟轻哼,显然不信。

    霍玲珑懒懒的揽着聂沛溟的脖子,“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了几句,云妃娘娘便哭着走了。”

    聂沛溟自是知道她的性子,是又爱有恨的,忍不住的掐着她的脸颊道,“伶牙俐齿的丫头……”

    霍玲珑咯咯的笑了起来,和他额头相抵,“皇上可是要护短,来嫔妾算账?”呼吸暧昧,喷洒在他的面上,聂沛溟暗黑的眸子一紧,双手不由的摸索到她腰间的同心扣腰带,轻轻一扯,衣衫凌乱间,他拥紧了她,“是该好好算账。”

    话刚说完,便被打横抱起,明黄色的衣衫折射出光芒,片刻间,她已经被困在他的方寸间,衣衫除尽,吻落下,霍玲珑嘤咛一声,抱住聂沛溟婉转相就,倾城的容色上含羞带怯,如同最美的花朵,夺人心魄。

第三十章:禁足殿中

    夜色如墨,折明居里却是灯火透亮。厅中,一个黑影跪在地上,正是聂沛鸢身边的侍卫:寂安,“王爷,事成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些书信。

    聂沛鸢接过,一封封的看着,嘴角不禁的流露出笑容来,“起来吧,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寂安躬身站在一旁,看聂沛鸢收起书信后才道,“王爷,我走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了动作,怕是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出来。”

    “嗯,继续盯着……”话到一半,他又打岔道,“不必盯着,只让那边的线人隐藏好身份。”

    “是。”寂安拱手领命。

    “下去吧。”聂沛鸢朝他挥手,寂安领命而去。

    屋子里灯火透亮,聂沛鸢靠坐在一旁,幽幽的笑了,如同鬼魅般。

    ……

    云妃自杀了,这个消息如同惊雷般的炸开了皇宫的所有角落里,一时间,惊起滔天巨浪。皇后作为六宫之首,自是要维护下体面,连忙的下令封锁消息,另外派太医去诊治。云妃身份特殊,她的存在事关俩国邦交,皇后也不敢隐瞒,连忙的禀告给皇帝,虽说是秘密的禀告,但来来往往的太医出入云妃宫殿,身边婢女又多,早就瞒不住什么。明面上不敢说,私下里却是议论纷纷。

    一国公主,又位列四妃之首,居然自杀了。谁也猜不透这位云妃想的是什么?!若说皇上冷落,聂沛溟宿在她殿中的日子也不少,若说为别的,谁也想不出理由来。但无疑的,这对后宫的女人来说,是一件喜事。云妃本就身份尊贵,以后若是生下个一男半女,地位就更加牢固,自会是一大劲敌,如今她自己折腾,到省去对付的力气了。

    皇宫,是最大的是非之地,最不缺的就是流言,可谓三人成虎,没过多久,一段绘声绘色的别情就传了出来。

    说是这许国公主心中藏着人,但迫于公主的身份,不得不和亲……

    所以到聂沛溟耳里的时候,是又惊又怒,“简直是胡闹!”话落,用作早膳的桌子就被劈成了俩半,屋中的人一下子跪了满地,低眉敛目,生怕盛怒之下受到牵扯。

    “摆驾漱宁殿。”聂沛溟吩咐一声后,拂袖而去。

    楚月见聂沛溟走了,这才扶着霍玲珑起来,她怔怔的站在那里,实在是还没有能消化掉云妃自杀的消息。一个费尽心思想要除掉的人,居然自杀了,这叫她怎么能接受?!尤其是昨夜她还来找过自己。

    意识到这点后,霍玲珑浑身打了个寒颤。

    如果云妃救不回来的话,她便是嫌疑最大的人了。不由的冷笑,果然是许国的好公主啊,连死都要拉上人做垫背的。连忙的唤来孙平,让他去打探着云妃宫中的消息。

    聂沛溟到漱宁宫的时候,看到皇后蹙着眉头在殿外来回的走。

    “怎么样了?”聂沛溟疾步向前,皇后微微的施礼后,摇头,“臣妾也不清楚,现在太医们都在里头讨论着。”

    聂沛溟闻言,推门入房,众人见是皇帝,连忙的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在如今听来无疑是讽刺。

    聂沛溟沉声问,“云妃娘娘如何了?!”

    一旁院正颤抖的道,“娘娘失血过多,三日内若是醒不过来的话,怕是、怕是……”越说声音越低,余下的话憋在嗓子口,怎么样也说不出来。聂沛溟怒斥着,“朕不要听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总之一句话,尽全力救治,若是云妃娘娘活不过来,都给我提头来见!”

    太医们纷纷俯地,聂沛溟甩袖走出了屋子。

    孙平在宫中浸淫多年,早已有了自己的人脉,不多时,漱宁殿发生的事情就探听到了。孙平一得到消息,便去禀告霍玲珑,“小主,云妃娘娘的情况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太医怎么说,还有救么?”霍玲珑急切的问。

    “不清楚,太医的原话是三日内能醒来就是有救。”

    霍玲珑和楚月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忧色。但此刻她不能乱,定了定心对孙平说,“云妃那边,你继续派人盯着,情况有变时随时来报。”

    “是。”孙平依言告退。

    人走后,霍玲珑拧眉靠在一旁,说不出的烦忧。楚月瞧着,试探着问,“要不要我去瞧瞧?”

    霍玲珑摇头,“月儿,你别去冒险,现在漱宁殿一定是眼线最多的时候,各宫都等着消息呢。若是你去救活了云妃倒还好,若是去看了,她依旧活不了,你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楚月沉默,她知道霍玲珑说的不错,但眼睁睁的等着,真的让人觉得好无力。

    然,一切还没有成定局之前,聂沛溟便驾临宣和殿,他来的很突然,没有圣旨,没有传话,一进内殿,不等霍玲珑行礼,就拉住了她厉声问道,“昨夜,你到底和思云说了什么?”眉宇间还笼着威严。

    霍玲珑怔了怔,然后慢慢跪下,“嫔妾和云妃娘娘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她会哭着出去?没说什么,她会当夜自杀?!”聂沛溟眼里带着怒气,“如今,你还不肯对朕说实话么?”一向温和的聂沛溟说出这样的话,已然是极重的训斥了。四周的宫人纷纷低头不敢喘气,生怕被牵连。

    霍玲珑跪在那里,心底是荒芜一片,她抬头看他,语气却是坚定,“皇上,嫔妾和云妃娘娘真的没说什么,昨日,她来见嫔妾,嫔妾身子不适让婢女推脱掉,但云妃娘娘却突然的闯进屋。嫔妾无法,唯有在殿中招待。但话不投机,云妃娘娘说了几句就哭着走了。”

    聂沛溟盯着这一张倾城容色,见她眸光坚定,倒是无话可说了。许久,才开口道,“你起身吧。”

    霍玲珑依旧跪在原地,此时,眼眶中已经含了泪光,“皇上,嫔妾真的没有与云妃说什么,就是在殿中招待,也是娘娘一直说,嫔妾听得多。何况她是天之骄女,嫔妾能说什么让她自杀啊。”

    她哽咽着,面容凄苦,俩行清泪蜿蜒而下,看的聂沛溟心神烦乱。他又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扶着她起身道,“玲珑,朕说过,娶她是国事,所以,她的安危性命也是国事,你懂不懂?”

    霍玲珑顺势靠在聂沛溟的怀中,泪水盈盈的道,“嫔妾明白。”

    当夜,聂沛溟宿在了宣和殿,只是床帷之上,俩个人各怀心事。他不信她,她知道。她也明白,云妃的重要性,一旦出事了,齐、许俩国就会出现嫌隙,所谓的邦交盟约也会生变。

    但他的怀疑,真的如同一记鞭子抽在了她的心上。

    一夜无话,隔天清晨,聂沛溟就起身了,他梳洗后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霍玲珑站在原地,不住的冷笑,都说帝王无情,她终究是体会到了。

    “小主,用膳吧。”楚月进屋提醒着,霍玲珑依旧站在原地,却是反问道,“云妃怎么样了?”

    楚月摇头道,“还没有醒。”

    霍玲珑勾唇笑着,淡淡的带着喜悦,这一刻,她倒是希望云妃真的醒不过来了。聂沛溟既然怀疑了她,若是云妃不出些事情,怎么好对的起这一番怀疑?!而且,云妃死了,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当真齐、许俩国因为这件事情而开战,她一定早晚一炷香的为云妃点着,感谢她推动了俩国战争,加快速度为她报仇呢。

    “月儿,去通知孙平别再探究漱宁宫的情形了。”霍玲珑淡淡的吩咐着,楚月蹙眉不解,询问原因,霍玲珑只说,“无论她如何,都是与我脱不了干系的。”

    楚月想起昨夜聂沛溟的震怒,心下了然。

    她不想多言,领命退下去。

    因为太医的话,宫中一直处于低压状态,整整三天,在所有人都以为云妃必死无疑的时候,她居然醒了,聂沛溟闻此消息后,立刻的赶去漱宁殿。

    大殿之内,聂沛溟压抑着怒气问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自杀?!齐宫就这么的可怕?”

    云妃醒来之时,便猜到了会有怎么样的结果,这一刻,反倒平静许多,她靠在床边轻声的说,“皇上仁德,齐宫美丽巍峨,自是不可怕的。只是、只是臣妾了无生意罢了……”

    “啪!”地一声,聂沛溟一掌扫掉了桌上的茶盏,脸色铁青:“你想要死?难道做朕的妃子就这么的委屈?!”

    思云摇头,泪如雨下,这话要她怎么答。她知道眼前的皇帝英武不凡,又有雄才伟略,没有哪一点比不上邵司鹄,但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再好也没有办法。

    聂沛溟见她如此模样,不禁的冷笑,“你以为你嫁过来就是委屈了,朕告诉你,娶你不过是为了两国的邦交,为了不起战事,百姓安乐。而你,作为和亲的公主,是连死也不能的。”

    “来人!”聂沛溟低吼着,立刻有内侍进屋,“传朕旨意,云妃身体不适需静养,若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进来探望,漱宁宫的人也不许踏出宫殿一步,若有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第三十一章:夜游上林苑

    云妃被救回来了,多少有些让人唏嘘,虽然她被禁足于漱宁殿,但后宫的妃子都松了一口气。谁都知道,聂沛溟封印,意味着会在后宫中逗留时间长一些,如果因为云妃去世而让帝王紧绷着,谁也不愿意。

    自然的,霍玲珑也不例外。

    但怀疑的种子种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拔除的,虽然不清楚霍玲珑对思云说了什么,不过思云从她宫中出去后才出事的是事实。一连几日,聂沛溟都宿在佟长春宫里,佟贵妃育有一女,又教养大皇子,他去的多也无可厚非。但宫中的人向来都是眼色极佳的人,看到皇上如此看重孩子,连带着对柔妃和玉贵人也多了些奉承。

    一日里,霍玲珑来玉贵人殿里,正巧内务府派人送来份例,年关将至,宫中的上下打点自是少不了,所以较之于平时的份例是多的。但内务府送来给玉贵人的却是应得的三倍,更加别说还有各色步摇,绢布了,吓得玉贵人面色都不好。

    她露出艰涩的笑容,“公公,这是不是送错人了。”宫中不是没有奉承的,但内务府这一次给的着实多的过了。所谓物反常态则为妖,她不得不防备些。

    内务府的人一脸的谄媚,“小主多虑了,您这一次的份例正是皇后娘娘特地交代下来的,皇后娘娘考虑到您身子重,知晓屋子里的开销自是要多些。”

    “那多些皇后娘娘的恩典了。”玉贵人带着激动的感谢。

    “皇后娘娘说了,小主现在只要安心养胎就是了,其余的不必担心。”面前的内侍笑着,意味深长的道,“希望小主不要辜负娘娘的一片心意才好。”

    玉贵人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这名内侍便躬身行告退了。在瞧着人都走了,霍玲珑才从内殿走了出来,她看了眼桌上摆的东西,不由的冷笑,皇后还真是急切呢。目光不经意的转到了一旁的玉贵人,抿了抿唇,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正准备走的时候,玉贵人颤抖的双手抓住霍玲珑,“妹妹,你是不是也瞧出来了?”玉贵人再单纯,也知道皇后有意图,何况她已经在宫中三年多了,怎么会不明白。

    今天,皇后来的意思就是想要她的孩子,手覆上小腹,眼光中已经含了泪,但今日的玉贵人,却不是单单的隐忍模样,那剪水的眸子还带着一股不甘。

    霍玲珑终究是点了点头,的确,她看出来了,就在那名内监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便已经猜到了。如今宫中大皇子长成,高位之下又有柔妃怀孕,皇后想来是感觉到危机了,这才要拿了玉贵人的孩子。

    玉贵人虽然出身不高,但她的父亲是齐地有名的大儒,门生遍布天下,得之,也是一大助力。

    “霍妹妹帮我……”玉贵人拉着霍玲珑的手越发的紧,霍玲珑瞧着她,知晓她心中不愿,但如今她自身都难保,如何能帮她?

    叹了一口气的道,“玉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也无能无力。”要教养孩子,必须是五品以上的嫔位才可以。

    玉贵人一听,顿时像被抽气了一般的瘫在软榻上,她双眼含泪的看着前方喃喃的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霍玲珑叹息着,哪里有什么办法呢,且不说皇后的尊贵在那里,就是玉贵人自身,若是要教养孩子根本不可能,就算她生下孩子再升最多是婕妤。

    玉贵人红着眼睛,那一滴泪怎么也掉不下来,看着,倒是多了几分倔强,相顾无言,霍玲珑在她手上拍了拍,“玉姐姐别想这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有了皇后这样的靠上,别人也不敢动你,所以临盆前你会好好的。”

    再说,孩子跟了皇后就是嫡子,加上皇后的家族又是齐国数一数二的王家,这孩子的前途自是无可限量。当然,这些都要玉贵人自己领悟。

    孩子,终究是十月怀胎生的,她也不好多劝。

    霍玲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瞧着天色已经不早了,便不多待起身告辞了,临出云水殿时,玉贵人拉住了她,“妹妹,若我辛家愿意助你,你可否要了我的孩子,我要求不多,以后只要能多看看孩子就好。”

    霍玲珑看她一脸的坚定,心中一动,的确,玉贵人提出了一个很诱人的条件,但是她并不能答应。旋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来,“姐姐,你也不是不知道皇上如今对我的态度……”余下的话不用说,玉贵人也了解了。面上顿时露出沮丧的神情来。

    霍玲珑终究是不忍,还是提点了一句,“姐姐,这等大事还是问问家里的高堂吧,他们见多识广或许会有好的主意。”

    玉贵人眼底一亮,是了,她父亲门生遍布天下,这朝中有不少重臣也是出自辛家门下。

    霍玲珑抿唇一笑,这才提了裙摆离开。

    出了云水殿,一股冷冽之气袭来,她打了个哆嗦,却也精神了不少。这些天,她日日呆在宫中,也着实闷了些。打定主意后,便不再急着回宫,长长的宫道上,她慢悠悠的走着。

    年关将近,宫中的各处都挂上了红灯笼,盈盈透亮的照亮在这朱墙碧瓦之上,倒是多了些温暖。下意识的抬手呵气,冰凉的手碰触到唇边的时候,打了个寒颤,好冷啊。

    楚月瞧着她,不由的向前一步,“小主,天气冷,我们早些回去吧,免的冻病了。”

    霍玲珑恍若未闻,反而笑着握住她,“月儿,我们去上林苑吧,听说那边看了绿梅呢。”

    “小主……”楚月有些无奈,透过手上的温度,她分明感觉到霍玲珑已经冻僵了。

    霍玲珑笑了笑,“走吧,我听说今天楚大哥会去那边巡逻,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吧。”

    楚远卓一直是楚月的支撑,快要过年了,她心中早就惦记着大哥了,但是碍于霍玲珑的心情,她才没有提,如今,她居然先提出来了,自是让楚月兴奋不已。但跟着楚远卓随军多年,她的情绪早已经能很好的控制了,此刻心中波涛汹涌着,面上也只是浅浅一笑。

    但霍玲珑知道,楚月很开心,因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刚刚,她在楚月的眼底看到了久违的光芒。

    齐国天气冷,雪下了一天,又堆了些起来,这么走到上面,都有些不平稳,楚月向前搀扶着,俩个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

    快要到上林苑时,楚月突然停了下来,她对身后的一个宫女说,“天黑了,有些凉,你回宫中帮小主把狐裘披风拿来吧。”

    小宫女领命而去,霍玲珑知道楚月故意支开人的,轻笑着,“你何必呢,没得还落人口实。”

    楚月笑着,“只是不喜欢很多人跟着,总感觉不自在。”

    “你啊,还是老样子。一会儿看到楚大哥,非得让他说说你,老是不合群。”霍玲珑半开玩笑的说,楚月也不反驳,只淡淡的跟着笑,眼底那细碎的光芒耀如天上星。

    在心底浅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份秘密,她何必去戳破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太过虔诚了,居然真的碰到了巡逻的侍卫,远远地瞧着那领头的人,赫然是楚远卓。霍玲珑迈步往前走,没几步,侍卫们也看到了霍玲珑。

    纷纷下跪行礼,霍玲珑笑着说,“都起来吧。”

    楚远卓起身,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俩个人,准确的说,是看着霍玲珑。有多久没有看到她了,算下日子,大抵有3个月了吧。喉结滚动,昭显着他的激动,但面对面时,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明白,现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身后还跟着一堆侍卫。

    抬脚正准备迈步的时候,霍玲珑开口问道,“你们可是刚才上林苑巡视的?”

    “回小主的话,是的。”楚远卓抱拳躬身回答。

    “那你们可有看到我的侍女?”

    “没有。”楚远卓摇头,又转身看身后的人,这些都是皇宫里巡逻的侍卫,怎么可能乱看宫中的女人,上至妃嫔,下至宫女,都是皇帝的人,自然的都是摇头。

    “这样啊。”霍玲珑微微的蹙眉,还未等开口,楚月便往前一步道,“那便麻烦哥哥了,送我们回宣和殿,这天黑风大的,宫灯难掌。”

    楚远卓闻言,连忙的拱手道,“是。”他拿起宫灯,然后对身后的侍卫吩咐着,让他们继续去巡逻。这不过是一幕小插曲,众人也不在意。大家皆知霍贵人身边的婢女是楚远卓的妹妹,他跟着也是自然。

    霍玲珑迈步往前,楚月和楚远卓紧随其后,在远离了巡逻的侍卫后,楚远卓才道,“你、你们还好么?”这阵子总是听到她生病的消息,不由的有些担心。

    “挺好的,楚大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月儿的。”霍玲珑握住楚月的手,楚月笑了笑,眼底却已是清冷一片,她转头看向楚远卓,在心底兜转几百次之后还是问出了那句,“大哥,你呢,怎么样?”

第三十二章:扳倒柔妃(1)

    “挺好的。”楚远卓笑着说,虽然还不能建功立业,至少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其他的,从长计议。

    宫道幽长,却总有到尽头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宣和殿已经到眼前了。楚远卓欲告退,霍玲珑拍了拍楚月的手喊住,“你们再聊聊吧,平时也不容易见面。”说完,朝楚远卓看了眼,便走入了宫殿。

    留楚月和楚远卓在殿外寒暄。宫中虽有不通外臣的规矩,但对于同在宫中的兄妹,大家都下意识的开明些,所以楚月和楚远卓正大光明的在外殿说话也无碍。

    第二天,霍玲珑就浑身发软的起不了身,众人见状,连忙的到太医院去请人,不多时,太医来诊,说是得了风寒,开了方子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药熬好,楚月端进屋时,有些内疚的道,“刚调理的好了些,居然又病了,哎……”

    倒是霍玲珑,一点儿都没有病中的沮丧,反到勾起唇角来。她昨天特地的转悠一圈,不就是为了这样的效果么?!从她的药出事故之后,聂沛溟就给她固定了太医请脉,所以,但凡有什么事情,聂沛溟是知道的。

    如今,只看他怎么想?!能不能让病弱的她博得一丝怜惜。

    几天的冷遇,让她明白,可以没有帝王爱但是不能没有帝王宠。才这么几天风向转变,内务府就开始对她敷衍了,不过是要些红纸,就推三阻四的。

    喝了药,身子有些烫,霍玲珑正打算睡下去,穗玉就悄然的进来了,她站在霍玲珑面前,轻声的问,“小主,你可否赐一些伤药给我?”

    霍玲珑一愣,眉头蹙紧了,“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穗玉闻言,连忙的摇头,“不是的,小主,是奴婢的一个姐妹,她被主子责打的浑身都是伤,所以所以……”

    霍玲珑瞬间明白,揉着太阳穴的位置道,“你跟着月儿去拿吧。”不过偷偷的给,免得让人说我们拉帮结派。”

    穗玉点头,领命而去。屋子里清静下来,迷迷糊糊间,霍玲珑便睡了过去,一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才醒。略微的梳洗着起身,刚坐定,穗玉便冲进来,她脸色煞白,面带异色的跪下来喊,“小主……”

    霍玲珑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禁的蹙眉问道,“怎么了?”

    穗玉摇头,看向屋子中留守的几个婢女,眼底都带着恐惧,楚月瞧的分明,以眼神询问,穗玉摇头,纠结不已。霍玲珑知道穗玉必定有事情要说,便让婢女们都出去,当屋子里只留有她们三人之时,霍玲珑开口了,“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了。”

    穗玉颤颤幽幽的开口,“小主,奴婢,奴婢瞧见柔妃娘娘在后院做法。”

    心间一跳,眉尖都挑了起来,“什么?你仔细的说清楚。”

    “小主恩德赐下药来,乘着天黑,奴婢便给小姐妹送去。离开的时候,就瞧见看到柔妃娘娘身边的环儿探头探脑的领一位老嬷嬷进后院。奴婢好奇,悄悄的跟着去了,居然、居然的看到那名老嬷嬷换了一件破布的衣裳在那里又蹦又跳的,又是香炉,又是狗血的,吓死人了。”说着,她还比划了下。

    霍玲珑倒吸一口冷气,“这柔妃是活腻了吧。”要知道宫中大多避讳这些,尤其是齐宫,前朝就曾经发生过,结果是流血千里,遍地哀鸿,不少人因为这个牵扯下去,连带着还连累了家族。

    她拧紧了眉头,“今天你去芸香宫有谁知道?”

    穗玉想了想,摇头道,“除了奴婢和小姐妹,再没有别人了。奴婢一捡到这个,便回来了。那是芸香宫的后院,荒芜了许久,没有人住的。”

    霍玲珑点头,“那就好,这阵子你就别再去了,多再宣和殿呆着,记住,这件事不许和别人说,一个字都不许。”、

    穗玉连连点头,“小主放心吧,奴婢知道分寸。”穗玉出了门后,霍玲珑转头看向楚月,“月儿,你去打听打听柔妃最近有什么异常,尽快,一查到就禀告我。”

    楚月领命,正要离去,霍玲珑喊住她,去屋子里拿了些银子给她,“四处打点着,不够再告诉我。”

    楚月也不推辞,接过去收下。

    俩天后,楚月已经有了眉目,“小主,柔妃的确是在后院弄那些东西。”

    霍玲珑冷笑着,“本以为柔妃是个有脑子的,如今看来,却是一个只有姿色的人罢了。”

    “那小主,我们该怎么做?”楚月试着询问,高墙大院她呆的不多,对于这种事着实没有主意。

    霍玲珑素手敲着桌子,细细的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用,我们什么都别做,自然有别人来冒头。”她们这般无根基的人都能查到,那么别人也一定能查到。顿了顿,她贴在楚月的耳边道,“我们可以这般……”她们可以什么不去揭发柔妃,但必须拿这件事促成自己最大的利益。

    ……

    御书房中,聂沛溟和聂沛鸢正品茶对弈。俩个时辰后,聂沛溟才以一子半赢了聂沛鸢。

    “皇上果然棋艺高超,臣弟愿赌服输。”聂沛鸢笑着说道。

    聂沛溟大笑,“下次进宫便把那梨花白带进宫来,我们好好的对饮一番。”

    “臣弟遵旨。”聂沛鸢拱手应着。顿了顿,聂沛溟忽然正了正脸色,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聂沛鸢勾唇,“皇上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握中。”

    聂沛溟看往远方,目光中带着看不明白的惆怅,“这便好。”

    ……

    过了几日,霍玲珑正在宣和殿里练字,顺带的又抄了一本佛经,楚月领了一个人进屋道,“小主,人带来了,正在帘外候着。”

    霍玲珑写完手里的这一句,才停笔问道,“没有人看到吧?”楚月摇头低声的道,“小主放心,我是等天黑才带着她过来的,又给她换了衣服。”

    霍玲珑点头,这才唤了那宫女进来,那宫女一瞧见霍玲珑,连忙的跪下来,颤抖的道,“奴婢芸香宫秀秀给霍婕妤请安。”

    “起来吧。”霍玲珑温声道,秀秀却仍不敢动,楚月上前扶了一把,“别怕,我们家小主和蔼的很。”

    秀秀颤颤幽幽的站起来,霍玲珑笑了下,对她招手,“过来,让我瞧瞧。”她怯生生的挪着步子过去,霍玲珑抓住她的手,翻开袖子,饶是有心理准备,也倒吸了一口气。

    手臂上横七竖八的都是血痕,有些的还裂开了,仅有的好的皮肤上也布满了冻疮,秀眉蹙紧,“这是怎么回事,穗玉不是给了你药么?”

    秀秀看了眼霍玲珑,声若蚊吟,“都、都用在身上了,这些不够抹……”她瞧着霍玲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连忙的解释,“小主,奴婢身上都好的差不多了,您给的那些药挺管用的。”

    这不说还好,越解释霍玲珑的脸黑的越彻底。不管以前许国的霍府,还是在如今的齐宫,她都是不打下人的,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哪里能随便轻贱?!所以她也见不得别人打下人。如今瞧着秀秀身上的一道道上伤,气的都要发抖了。

    还一个柔妃,亏得是读过诗书的,竟然这么的狠毒。

    “小主……”楚月知晓霍玲珑心思,连忙的拉了一把,霍玲珑回过神来,拉着秀秀低声的问,“听月儿说你是在外院打扫,不在跟前伺候,怎么被打成这样?”

    秀秀见她和蔼,不似作假,这才轻松的道,“是奴婢笨手笨脚的,前些日子没将雪扫干净,害得柔妃娘娘差点摔倒,她便叫人打了奴婢……之后,只要看到奴婢,便寻了错处打我……”说着,身子都开始发颤。

    霍玲珑知晓这定然是被打的多了才会如此,不由的抬手抚摸着她的发顶道,“别怕,既然在芸香宫呆不下去了,那我便为你指一条明路,事成之后,想办法将你指给玉贵人,她是个心慈的主,不会虐待你的。”

    秀秀连连点头,“谢小主恩典,谢小主。”

    霍玲珑叹了口气问,“东西可曾拿到?”

    秀秀闻言,连忙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件烧毁了一半的衣服递给霍玲珑,“这是奴婢前天在火盆里捡到的,她们做了好几身衣服,只留下这个了。”

    霍玲珑拿在手里,细细的看了,背后赫然写着生辰八字,但仔细一看,背脊都发寒了,这分明是聂沛溟的生辰。

    “你可知柔妃娘娘求得是什么?”

    秀秀看了四周一眼,这才低声的道,“是龙子,当时奴婢去收拾的时候,听到娘娘和环儿说什么,一定会生下皇子的……”

    霍玲珑闻言,整个人如同被雷击过一般,这个柔妃,当真是好生没有脑子,居然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只为要皇子!冷笑着问秀秀,“这事情有几个人知道?”

    秀秀想了想,“加上奴婢,四个人吧。柔妃娘娘、环儿、还有那个做法的老嬷嬷。奴婢也是因为法事结束后,叫奴婢去收拾打扫的时候才意外猜到的。”

第三十三章:扳倒柔妃(2)

    又说了几句,霍玲珑才放秀秀离开。楚月看着秀秀出宫后才回内殿,眉间竟是担忧,“小主,她可靠么?”这一切太过顺利了,不由的让人想岔。

    霍玲珑浅笑着道,“我也不清楚,但就算不可信又如何,我们压根就不打算做什么。”这一局棋是否能成,都要看这位柔妃娘娘,但凡有一些脑子,就可以解开,不过瞧着柔妃做的这些事,难的很。

    霍玲珑抬手正打算喝茶,嗓子口一阵发痒,又咳嗽了起来。她双颊憋的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半天才缓过来。楚月扶着她,手顺势的搭上她的脉搏,还未等有诊听,霍玲珑便用手盖住她的,“月儿,别看了,是我没把药全喝下去。”

    楚月惊愕,“为什么?是药有问题?”

    “不是,药是你经手过的,自是没有问题。我这么做,是在赌他的心。”霍玲珑嘴角带笑,眸光幽深的看向远处,楚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劝什么。

    她明白,在这宫中霍玲珑还需要聂沛溟的宠爱庇护。只是,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如果聂沛溟不来怎么办?后宫佳丽三千,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霍玲珑身子总不见好,傍晚十分又请了一次太医,太医把脉瞧着,并无什么不妥,依旧是风寒的症状。太医是个谨慎的人,不敢乱开药,只在原本的方子里加了些止咳的草药,稍微的交代了几句要静养,也就离开了。

    晚间,楚月熬好药端进来,霍玲珑照常的做着表面功夫,刚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怎么变的更苦了……她从来都是怕喝药的人,这么一来,更是不愿意喝了,连带着表面功夫也不要做了。端起碗正打算倒掉的时候,忽然听到内监唱喝道,“皇上驾到。”

    一时间,她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了。皇上,聂沛溟居然来了?眼睛朝门外看,不远处,一身灰色常服的聂沛溟正在宫人的簇拥下往这里走来。

    她顿了顿,这才连忙跪下,“皇上……”礼还未行完,手中的药倒是洒了不少,黏黏腻腻的都在手上,尴尬到不行,还是忍着说完,“皇上万岁万万岁。”

    她低头看地,脸上灼热一片。

    不等想什么,手臂上一紧,是聂沛溟扶了她起来。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怎么这么的不小心?”说罢,抬手将她手中的药碗拿走,放到了桌上,眼底皆是担忧,“有没有烫到哪里?”

    霍玲珑摇头,轻声的答,“让皇上担忧了,嫔妾没事。”

    很是规矩的回答,聂沛溟却一下子蹙紧了眉头,他轻叹了口气,“去换身衣服吧。”

    霍玲珑起身去内殿,在婢女的帮忙下,换了衣服出去,聂沛溟还在那里。书案旁,他正翻着她摘抄的佛经。悄然的走过去,轻声的喊道,“皇上……”

    聂沛溟抬眼看了下她,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摘抄这些的?”

    “就这几天,闲来无事便抄些东西打发时间。”霍玲珑解释着,从聂沛溟手中拿开这些佛经,下一秒,他却顺势的握住她的手,“怪不得调养了这么久还是这般憔悴,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闻言,霍玲珑垂眸,“嫔妾自知被弃于圣驾前,唯有修身养性的希望皇上再次垂帘。”

    聂沛溟抬起她的下颚,烛火照耀下,她面容凄美动人,眼中隐约的还带了些雾气,他勾唇一笑,吻落在了她的唇畔,轻轻的,只是一瞬便离开了,蜻蜓点水般的,他问,“谁说朕厌弃了你,不过是年关忙碌,朕才冷落了你。”顿了顿,他接着道,“你可是在吃醋?”

    霍玲珑的脸一下子红了,带着女儿家的娇羞,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嫔妾不敢。”

    聂沛溟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他搂着她在怀中哈哈的笑了起来。霍玲珑依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说不出的感觉。心中的不安似乎平静了些,她知道,聂沛溟不会再因为云妃的事情谴责于她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聂沛溟似乎感觉到她的落寞,轻声的问了句,“怎么,朕来了还是不开心?”

    未等霍玲珑回答,楚月已经端着漆盘在门口了,“皇上,小主的药重新煎好了。”说着,已经将药端放到一旁的桌上,然后转身退下。

    霍玲珑站在一边,脸色都变了。倒是聂沛溟丝毫没有察觉到,还好心的开口,“赶紧的趁热喝了,身子才能好。”

    霍玲珑不敢辩驳,唯有轻声的应答。只是真的要趁热喝下去,真的需要勇气,只一口,她差点没吐出来,握住勺子的手颤动,仿佛再喝一勺都是煎熬。聂沛溟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了,眉头轻拧,有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以为她的药又出了问题,连忙的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关切的言语传到耳畔,她顿了顿,然后摇头道,“没、没什么……”话落,耳边都红了。聂沛溟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霍玲珑,忸怩中还带着尴尬的样子,实在奇怪的紧,便问道,“那这是什么药?”

    “一般的风寒药。”霍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将勺子放下,面露尴尬道,“就是有些太苦了。”

    聂沛溟没有想到是因为这样,瞬间笑了起来,无比的畅快。在这样的气氛中,霍玲珑索性的端起碗来,一股脑儿的都喝了下去。

    当夜,聂沛溟宿在了宣和殿,到第二天午间才走,不过到晚间的时候,叶公公便送来一些蜜饯,说是聂沛溟专程赐下来。

    霍玲珑的收下,笑着道,“真的是麻烦叶公公了,大冷天的还要跑一趟。”顺手将楚月递来的一封银子塞到了叶公公的手里。

    叶公公笑着收下,“小主这话说的,折煞奴婢了,这本就是奴婢的本分,不过看样子,小主真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呢。”

    霍玲珑淡淡的笑着,“公公说笑了。”

    叶公公也不接话茬,只和霍玲珑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但对于宫中的女人来说,无疑昭示着霍玲珑又重新复宠。

    当晚,内务府便送来了包银子的红纸,还一边的谄媚的说道,“小主您看,这是前些日子您身边的穗玉姑娘来拿的,刚巧了,备份不足,这不您瞧,一有货就给您送过来了。”

    穗玉冷哼着,“那可真巧啊,皇上一来咱们宣和殿,内务府的东西便齐全了啊。”

    那内监脸色顿时变了,一下子尴尬的站在原地,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霍玲珑瞧着那人,知晓他也是无奈,宫中向来是踩高拜低的,又能指责什么呢?当即,瞪了眼穗玉,“休要胡说。”

    说罢,这才对那名内监说,“穗玉是我宠坏了,口无遮拦,不知礼数的,公公休要放在心上。”

    那名内监受宠若惊,“小主哪里的话,是奴婢们办事不周到。”

    霍玲珑使了个眼色,对穗玉说,“还不赶紧收下。”穗玉有些闷闷的,接过那名内监手里的东西时,还冷哼了一下。

    那名内监有些尴尬的,也不好多说什么,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告退了。

    人走后,穗玉就有些不痛快的说了出来,“小主,您看他们……”霍玲珑摇头,“你啊……就算他们是故意的又如何,如今已经补过来就不该计较了。”

    “奴婢就是气不过。”穗玉恨恨的道。

    霍玲珑也不说什么,心中却有了计较,穗玉终究是单纯的女子,还是要早早的放她出宫才好。

    聂沛溟来过宣和殿后,霍玲珑自是再不用继续病着,便让楚月重新开了方子来煎药。虽说顾虑到她怕苦,但是药再怎么小心,也是带着苦味的。

    好不容易就着梅子咽下去,便早早的睡了。

    一夜好眠,直到隔天早上才起身,她刚梳洗好,正准备用早膳时,穗玉慌乱的跑过来道,“小主、小主,不好了,玉贵人出事了。”

    霍玲珑心中一惊,“出什么事了?”

    “玉贵人被人下药了,如今太医都赶去云水殿了。”

    话落,霍玲珑丢下手中的碗筷,连忙的赶去云水殿。一进殿中,就听到一声声的凄喊,“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不是奴婢啊,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啊……”

    闻言,霍玲珑蹙眉加快脚步往院中走,此时,皇后已经到了,她鬓发微乱,想来也是匆匆赶来的。只见虞嫔上前一步,美目横着冷哼,“若不是你,本宫喊你时,你跑什么?还有这红花不是从你怀着搜到的么?人赃俱获了还想狡辩?”

    皇后揉着眉头,“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奴婢,奴婢……”那名宫女在地上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太医进进出出的,皇后实在没有性子和她墨迹,直接挥手喊道,“来人,送去宫正司。”

    那宫女一听这话,立刻如筛糠般的抖起来,“娘娘饶命,奴婢招,奴婢什么都招了……”

    “说!”皇后冷声呵斥。

    那宫女颤颤悠悠的道,“是柔妃,是柔妃娘娘……”

第三十四章:扳倒柔妃(3)

    霍玲珑脚步一顿,吓了一跳,显然是没有想到那个陌生的宫女会当众指出是柔妃。迅速的扫了眼在场的人,无一不惊愕,皇后更是瞪大了眼睛,但只一瞬,便恢复了威严,她看着跪在地上如筛糠的宫女,“你说的可是实话?!要知道诬告柔妃娘娘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奴、奴婢说的是实话,是柔妃娘娘、柔妃娘娘指使的。”

    “胡说!”柔妃进云水殿时便听到这样的一句话,简直气的不行,她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快步的到院落中对皇后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看了眼柔妃,才道,“平身吧。”

    柔妃跪地不起,冷声的道,“谋害皇嗣是大罪,臣妾不想白白的担了罪名,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还臣妾一个公道。”

    皇后沉声,“的确,这样的事情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来人啊,将这宫女送去宫正司,至于柔妃……送回芸香宫,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擅自出门。”

    柔妃脸色发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偏偏的,她咬牙撑着行礼告退。霍玲珑站在一旁,瞧着柔妃挺直的背脊,莫名的觉得这件事应该和她没有关系。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恩宠在身,怎么会选择害人子嗣呢?

    来不及细想,太医已经匆匆的从内殿出来,满头的大汗的跪在皇后面前,“娘娘,娘娘,玉贵人情况不大好……”

    皇后早就看中玉贵人腹中的孩子,乍然听到这句话,自然是大怒,“不太好?!本宫要听的可不是这般的模棱俩可的答案!”

    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自是不敢再瞒,“玉贵人本就被人下过一次药,身子薄弱,这一次,胎儿难保。”

    皇后怔然,手中的锦帕紧捏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有是有,只……”

    话还没有说完,皇后打断道,“既然有,还墨迹什么?!本宫要你们竭尽全力的保住玉贵人和腹中的孩子。”

    后宫之主的气势瞬间显现,太医颤了颤,不敢再说什么,立刻的去了内殿,他们左右商量了下,这才给玉贵人用药。

    殿中纷乱,霍玲珑站在一旁,眼底担忧皆显。在这宫中,玉贵人对她是少有的善意之人。时间悄然过去,殿中的人都有些倦怠,但太医一刻不出来,谁也不敢倦怠。

    不知不觉间,到了正午。

    皇后头疼,正让人捏着的时候,凝秋突然进屋,她贴在皇后耳边轻声的交代着什么。只见皇后脸色突变,她看了凝秋,质问,“可当真?”

    凝秋点头,“人已经抓住了,此刻正压在芸香宫。”说罢,还召唤来婢女,婢女端上一个漆盘,上面还盖了一块布,皇后掀开一个角,才看了一眼,就丢开手怒斥道,“简直是混账!”

    婢女闻言,顿时跪下。

    皇后自知脾气大了,连忙的对凝秋使了个眼色,凝秋让那婢女下去。但皇后的那一声呵斥声音着实大了些,虽然不知何故,见皇后震怒,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皇后佯装的咳嗽了下,侧头时正好看到霍玲珑。是的,她刚刚站的方向,正在皇后的侧后方,正好可以看到刚刚呈上来的东西。她心若擂鼓,连忙的转头,做出惴惴不安的表情来。皇后冷静下来,这才对虞嫔说道,“你在这里看着玉贵人,如有情况,立刻来报。”

    虞嫔愣了下,立刻的躬身道,“是,嫔妾遵旨。”

    说完,皇后立刻起驾,众人跪地恭送,直到皇后消失在殿门口才起身。

    霍玲珑刚站定,袖子口被人扯了下,下意识的转身,见一名宫女站在阴影里,“霍婕妤,皇后娘娘有请。”她声音低沉,刚好够她和楚月听清。

    霍玲珑知道刚才看到皇后手中的东西,便脱不了身,索性的大方的点头。殿内人不少,她一个婕妤离开也没有能引起注意的。

    她跟着那名宫女,几步路的距离,她便看到了转角处的皇后,正欲行礼,皇后一把扶了她起来,直言不讳的道,“本宫知晓你刚刚看到了,即是如此,你也该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皇后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霍玲珑抿唇不语,只听皇后继续道,“事关皇后家体面,本宫一个人也做不了主,现在你去乾清宫请皇上,该怎么说,本宫想霍婕妤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知道。”

    霍玲珑连连称是,不敢违逆。送走了皇后,她和楚月对视了一眼,不敢再有耽搁,立刻的赶去乾清宫。

    聂沛溟虽说是封印了,依旧有要处理的急奏。霍玲珑进去的时候,聂沛溟正在桌案上批奏折。看这情况,还未得知后宫的事情。她瞧着叶公公不在,心下了然,也不敢掩瞒什么,立刻的将发生的事情禀告,又道,“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去芸香宫了,便叫了嫔妾来皇上去主持大局,皇后娘娘说,事关国体,不敢暂做决定。”

    聂沛溟听完,脸色铁青,几乎是吼着的,“来人,摆驾芸香宫。”门口的内监连忙上前,不一会儿,龙撵备好,聂沛溟乘了立刻的往芸香宫赶去。

    霍玲珑紧跟其后。

    到了芸香宫门口,便听得皇后怒呵的声音。“柔妃妹妹,往日里你骄横不懂事也就罢了,本宫念着你年纪小,也不去计较,怎么如今越发的没有体统了,居然作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对的起皇上,对得起本后对你的宽容!”

    聂沛溟进屋,脚步不停,身边的宫人如同吹草折倒般的跪地,柔妃见聂沛溟来了,浑身一震,面色更是苍白如雪。聂沛溟脚步急切,径直的到诸位后,便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随手的便摔了桌案上的杯子。

    ‘啪嗒’一声的落地,清脆的声音让人颤了又颤。

    皇后俯首解释道,“今日玉贵人的安胎药中被人下了药,虞嫔抓住一个宫女说是柔妃指使。臣妾将那宫女送去宫正司,让柔妃妹妹禁足于芸香宫中。”说罢,挥手间有人呈上来一件布偶,“正午,柔妃妹妹传午膳时,内监见这名宫女神色有异,便拿了下来,这正是从那婢女女身上搜出的。”

    聂沛溟抬手拿起那布偶,再看一眼背后的生辰八字,不由的气的脸色发白,他一下子将东西丢到柔妃脸上,“搜,给朕搜宫!”

    柔妃身子一软,顿时的倒在地上,霍玲珑和楚月对视一眼,明白这一次柔妃是躲不了的,但隐约的还有些担心。秀秀的这一步棋,她还未有动作,生怕牵扯到自己身上。

    一屋子的人都低着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沉重的连呼吸都带着小心。

    不一会儿,去搜屋的人找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多的就是男娃娃模样的东西。

    聂沛溟看了一眼,冷厉的眸子直视柔妃道,“到了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众人静默,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动作。

    忽然的,柔妃冷笑了起来,她站起来和聂沛溟对视,“我李心柔敢作敢当,是我的做下的事情绝不推脱。布偶的事情,我承认。但玉贵人的药,不是我下的手。我自己身怀有孕,怎么会去做孽害别人的孩子?!”

    聂沛溟盯着她,见她眼中坚定,不似做伪,便问道,“那你为何还要私设巫蛊?!”向来这些都是宫中大忌,柔妃身为官家女子不会不知。

    柔妃冷笑着,“若是臣妾说了,皇上相信么?”

    聂沛溟依旧看着她,不动声色,抿唇不语。柔妃的泪就留了俩行,她愤恨的擦了一把眼泪,“既然如此,臣妾又何必多说?!不就是要我的一条命么?!我给就是了。”

    说完,她撑着身子就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皇后大惊,立刻的唤着近身的嬷嬷去拉。

    柔妃本就靠的柱子极近,哪里是能拉的住的?!唯有眼睁睁的看着柔妃撞上去。

    ‘砰’的一声,柔妃应声倒下,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头上鲜血淋漓的。聂沛溟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些波动,他看了殿内乱糟糟的人,沉声道,“今天的事情,都给朕紧闭紧嘴巴。”

    众人跪地,连忙称是。

    “起身吧。”他看了一眼血泊中的柔妃,叹息着,“去请太医。”说完,直接的离开了芸香宫。

    皇后看着离去的聂沛溟,眼中不由的流露出愤恨来,虽是一闪而过,还是让霍玲珑捕捉到了。等聂沛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芸香宫门口时,霍玲珑才上前对皇后道,“娘娘息怒,切莫伤了身子。这宫中接连遭事,再乱不得了,一切还得皇后娘娘做主啊。”

    皇后叹了口气,“罢了,你不懂齐宫中的忌讳,如今……”都说不下去,唯有叹息的对众人说,“太医来后,给本宫好生的照料着柔妃,她身怀龙嗣,不能马虎,身边伺候的人也要格外的小心,切莫让柔妃再寻了死。”

    “奴婢遵旨。”齐声的应着。

    “都散了吧,切记,不可乱嚼舌根。”

    众人连忙领旨。

第三十五章:计中计(1)

    霍玲珑一直提心吊胆的,直到回了宣和殿才松了一口气,楚月进屋,帮她脱去披风,这才拧着眉头问,“小主,柔妃这件事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该怎么收场?”

    霍玲珑端着一杯热茶捧在手里,“我也不知道,柔妃这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好像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一样。”这一步步的动作,算计丝毫未错,心机不可谓不深沉。果然后宫中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偏偏的,她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喝了一口茶,想了片刻才道,“月儿,这一阵子我们什么都不要做。免得惹祸上身。”

    “嗯,那秀秀呢?”

    霍玲珑闭上眼睛,秀秀,最好的办法是杀!但那样一个瘦弱孤苦的女孩子,她怎么下的去手?!正待思忖间,孙平进来了,他向霍玲珑行礼后道,“小主,王爷傍晚约您上林苑见面。”

    霍玲珑蹙眉,此刻聂沛鸢约她见面,不可谓不冒险,想了想,便问,“今日王爷是不是在宫中?”

    “是的,皇上召见,此刻王爷正在御书房同皇上议事。”孙平如实应答。

    果然,聂沛鸢在齐宫中,怪不得敢这么的光明正大。

    “既然如此,你去安排吧。”

    孙平领命下去。

    霍玲珑回内屋换衣服,楚月帮忙着重新梳妆后,这才开口道,“小主,我想出宫一趟。”

    霍玲珑转身,有些错愕,“出宫?”

    楚月点头,“采买些东西,拜托别人我不放心。”不是她不想对霍玲珑说实话,只是现在还不是说实话的时候,“就一天,明日便会回来。”

    “可是我也没有出宫的腰牌。”霍玲珑有些迟疑,若是在平日里,宫女出宫倒不是难事,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来要出去就难了些。

    楚月勾唇,“姐姐怎么忘了,我有这个。”说着,便指着霍玲珑的梳妆盒底层。霍玲珑眼中放出光芒来,是了,她怎么忘了,楚月会易容术,更是将当日用的人皮面具带进了宫。

    “那你便扮成内监跟着王爷出宫。”霍玲珑轻声的道,有了聂沛鸢这个护身符,楚月要出去容易的多。

    楚月点头,心中不由的多了些期盼,若是拿到了那些银票,也算是有一条后路,只是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

    ……

    霍玲珑打扮的清淡,远远的瞧着便像个有脸的大宫女一般,她低着头,一路上倒也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到了上林苑,她正到拐角处,猛然伸出来的一只手就已经拉住了她,脚步不稳的,急速的往后倒去,撞上了坚硬的胸膛。未等呼喊,清冽的栀子香便窜入口鼻,是聂沛鸢。

    霍玲珑气恼,站稳后一把推开他,怒目而视,“王爷每次见玲珑都要用这种方式么?”

    聂沛鸢挑眉,“难道不觉得这样很刺激?”

    霍玲珑冷哼,他却暗自的笑了起来,侧着头靠近她,“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虽是熟悉了聂沛鸢平时的没个正行,也扛不住他如此的调戏,面上青红交加,转身欲走。脚还未迈出一步,他便闪身到了她面前,“你想去哪儿?”

    “王爷若是将玲珑约出来戏耍一番,现在目的也达到了。”她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惹得聂沛鸢直摇头,“无趣,你是越来越无趣了。”

    霍玲珑抿唇不语,聂沛鸢也不再开玩笑了,“今日本王来,是想警告你做事时多些脑子。”

    她不解,一脸疑惑的看向聂沛鸢,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月光下透亮无比,聂沛鸢轻咳了俩下,吐出俩个字,“秀秀。”

    霍玲珑脸色一凝,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她怎么了?”

    “本王将之处理了。”聂沛鸢冷声的道,顿时霍玲珑的脸煞白一片,正想开口反驳时,聂沛鸢转身冷哼着道,“你光听信一面之词就妄想利用这个人,那你可知她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你真当柔妃傻么?如果不是有凭据,怎会对一个婢子如此苛刻?!”聂沛鸢越说越来气,要不是这些日子他注意着后宫,霍玲珑这一步棋就毁了。当下,更是没好气的道,“你可知,若没有本王,此刻被除去的人就是你!”

    她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究、究竟怎么回事?”

    ……

    霍玲珑不知道是怎么听聂沛鸢说完的,出了上林苑后只觉得背脊都发寒,楚月瞧着霍玲珑面色不对,就没有出宫,陪着她回了宣和殿。

    是夜,聂沛溟驾临。霍玲珑因着身子不好,睡得比较早,整个宣和殿静悄悄的,忽然的一声唱和显得特别的清晰。本就睡得不安稳的霍玲珑听说皇上来了,连忙的起身,才走到门口,聂沛溟已经掀了帘子进屋,时间虽短,外头的冷风还是吹了些进来。

    霍玲珑穿着单衣,这么一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人也跟着醒了。

    聂沛溟脸色不好,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心中一跳,立刻的上前为他宽衣。楚月在一旁,也跟着端水搅帕子。

    “皇上用晚膳了么?要不要嫔妾让人热些饭菜上来?”霍玲珑将他的外袍搭在架子上时,大着胆子问了句。

    “不用了,断点儿燕窝就可以了。”聂沛溟开口说道,霍玲珑连忙吩咐下去。

    解了衣衫的聂沛溟面色依旧不善,倏然间抬头看到霍玲珑一身睡袍的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模样,知道自己是吓到了她,叹了口气,将她拉到身边,“别站着了,身子还未好,别再弄的着了凉。”

    霍玲珑坐在他的身边,柔声的道,“皇上也放宽心,别气坏了才好。”

    聂沛溟闭上眼睛,疲惫尽显,“怎么能不操心,朝堂之上刚有动作,后宫又出了事,如今竟成了困局!也怪朕,平时太纵容柔儿了,居然让她闹这么一出,这一下,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霍玲珑起身走到他身后,揉着他太阳穴的位置,心中却是突突的跳跃,听着这个意思,聂沛溟是不想治柔妃的罪。想来,这个女人能被盛宠三年,不单单是才貌过人,想来聂沛溟对她用了心思的吧。

    不然,不会流露出如此神情。

    思忖了下,她才轻声的道,“柔妃娘娘纵容是有错,如今弄成这样,也算是对她的惩罚了吧,何况现在还怀着皇嗣。”霍玲珑始终记得那殿内的一撞,且不管柔妃是怎么想的,但这份果决的勇气却是震惊了她。

    聂沛溟叹了口气,“今夜,别提她吧。”

    霍玲珑轻声的应着,等燕窝来了,她伺候着聂沛溟用了些才就寝。想来聂沛溟心中藏着许多事,一个晚上虽是在床榻上,却没有睡过去。第二天起身的时候,隐约的还看到他眉间的倦怠。

    用早膳的时候,叶公公传来消息,说那名宫女招了,她是因为恨柔妃才会答应帮忙陷害玉贵人,但帮的是谁,她真的不知道,传话的只是一名内监。

    聂沛溟听了后,面上神色未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好半晌,他才开口道,“余下的事情让皇后处理吧。另外,将柔妃贬为美人,因念其怀有龙嗣,一切份例如常,待生产后迁入永巷。”

    叶公公领旨而去。

    聂沛溟在宣和殿用了早膳后,这才回乾清宫,霍玲珑恭送走聂沛溟之后,便带上楚月一道去云水殿。昨日太医虽说是已经将玉贵人的情况稳定下来,到底不是亲眼所见,还是有些不放心。

    刚踏入内殿,就闻到那屋子里浓重的药味。玉贵人一瞧见霍玲珑,眼泪就掉了下来,“霍妹妹……”在她心中,霍玲珑便是那主心骨。

    霍玲珑知晓昨日于她来说是大劫,她上前一面握住玉贵人的手,一面的拿出锦帕来给玉贵人擦泪,“姐姐放心吧,都过去了。孩子还是好好的。”

    玉贵人面上凄苦,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我知道皇家的孩子难生,这些年见得多了,总也为也就那样,谁知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其中的惊险。霍妹妹,我真的怕了。”

    霍玲珑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顿了顿才道,“姐姐别气馁,如今只剩下六个月多月了,好好的养着生下孩子才是正紧,往后再小心些吧。”

    玉贵人心结难解,霍玲珑在一旁劝了许久,面上才露出些许笑容来。乘着心情好时,霍玲珑与她说了那名宫女的事情。玉贵人直叹息道,“我知道不会是柔妃娘娘,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会使这些手段。”

    俩个人又唏嘘了几句,这才分别离开。

    路上,楚月搀扶着她走,俩个人靠的很近,霍玲珑才开口问,“玉贵人怎么样了?”这一次,她本就是乘着看望之名让楚月弄清楚真相。

    “孩子是勉强保住了,但身子羸弱,怕是生产也是难产。”

    “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就要看玉贵人怎么调养了,但怕只怕,有些人只想要孩子不想要生母。”楚月淡淡的道。

    霍玲珑一怔,“你是说用了猛药?”

    楚月点头,她的心却到了底。

第三十六章:计中计(2)

    这些话不说,霍玲珑也明白,是谁叫人下的猛药,看来,皇后对这个孩子是势在必得的。虽然可惜了玉贵人,却也没有办法,她如今自身难保。

    新年伊始,宫中大宴小宴不断,自是没有多余的人关心已经被贬下去的柔美人。但不知怎么的,这宫内的消息就是传了出去。

    没过俩天,柔美人的那位及司马的父亲便自请上了一道罪几的折子,又在乾清宫外的雪地上跪了许久,聂沛溟感念是其老臣,不予责罚让叶公公派人给劝说回去了。

    皇后因为督查后宫不严,也呈了一道折子上去。

    众位臣子到也不好说什么了,只道是世风日下,不过这一次的事情,明里暗里的敲响了一次警钟,隔天,皇后下旨肃查六宫。这不查不要紧,一查竟然查出许多猫腻。

    奏表上呈,帝怒之,不顾封印的阶段,接二连三的召见了几位重臣。

    霍玲珑站在高台之上,瞧着一**来去的臣子,心中着实不安,她唤来孙平,让其打听。孙平摇头,只说‘静观其变’。

    “是王爷的意思?”霍玲珑低声的问。

    孙平点头,“王爷让小主什么都不要做,只在宫中等候消息。”说完,孙平匆匆的离开。霍玲珑瞧着他的背影,心中升起许多不安来。

    然,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不过俩天的光景,就有了流言传出来,人心惶惶中,四处议论之时,乾清宫一道圣旨震惊了朝内外。

    一夜间,数十位官员被抓捕下狱,其中有言官、谏臣,也有看驻扎的军营的武将,获罪官员之光,简直是开朝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而他们所背负的罪名是:通敌。

    多么可怕的俩个字,谁沾染上都会坐立不安,就连处于深宫之中的人也不由的低眉顺眼起来,路上,宫人再也不敢随意攀谈,生怕在这样的气氛里落的个散步谣言的罪名。世族之间多有姻亲来往,是以,太后、皇后宫中都涌满了打探消息的人。

    低沉的低压之下,这满宫的红灯笼更加显得刺眼。而霍玲珑再一次病了,这一次不是故意折磨,也不是为了邀宠,她是心病。虽然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一定和聂沛鸢脱不了关系。

    那一次相见,他说,以后再不会有人诋毁你了。

    孙平说:王爷要你别轻举妄动。

    如果不是他,怎么可能知晓接下来的动荡。通敌啊,那么大的罪名,一不小心便是抄家灭族啊,在齐国,是灭三族啊,一位官员的三族是成百上前之人,那么多的官员,说是流血千里都不为过。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看到满天的血向她涌来,上千的鬼魂索命一般缠着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消几天,她便病的脱了型。宫中时局动荡,太医根本不肯来,楚月虽有医术,但巧妇难煮无米之炊,开了药方没有药材也是枉然。宫内几次出事,聂沛溟早已经下令要取药材,必先登记在册,如今这种状况,没有人搭理,如何取药?!

    出宫,更是不可能!

    恍惚之间,霍玲珑已经出现幻觉,霍家一门的血案,多少无辜人受牵连,历历在目。深夜人静时,凉风入帐,她突然间灵台一片清明,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许国的地图。

    她不敢确定,但心中却已经有了事情大概。手拂过案几上的药碗,啪嗒一声的落地,惊起了守夜的人,是楚月。霍玲珑顾不得什么,一把的抓住她的手腕,“月儿,去唤孙平进来。”

    楚月见霍玲珑神色不对,不敢耽搁,立刻的喊来了孙平,孙平进屋,不等行李,她便强撑着冷声道,“联系鸢王,我要见他!”

    孙平为难,“小主,王爷,王爷正忙……”

    “忙?忙着给人收尸么?”霍玲珑冷哼,“这点儿功夫都挤不出来么?”

    孙平微微皱眉,“小主,奴婢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小主想要以王爷为依傍,就不要去惹怒王爷。如此,对您没有好处。”

    霍玲珑冷笑,她到齐国来之后,何曾有半分的好处。他们之间的交易更像是一场未知的赌局。聂沛溟她猜不透,不说她根本还没有取得他的信任,就说如果取得他的信任,又真的能帮聂沛鸢么?他这么一个狠厉的人,会遵守承诺么?

    越想霍玲珑就越觉得自己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她浑身滚烫着,意识都开始消失。楚月急的不行,让孙平无论如何的要去太医院弄到药,众人无奈,唯有去请聂沛溟。聂沛溟忙于国事,只吩咐太医院的人到宣和殿就诊。

    楚月、穗玉在宫中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到傍晚十分,穗玉已经急的哭了出来。

    宣和殿一时喧闹无比,人心惶惶的让众人都看不到未来。他们都在想若是主子真的出事了,他们又是什么下场。孙平好歹在宫中多年,有些魄力,将宣和殿中的一干人等,呵斥了出去,这才恢复了平静。

    是的,平静,静到宫中的更漏都能听到清晰的声音,霍玲珑躺在床畔上,如同一条濒死的鱼,唯有那浅薄的呼吸能证明着她的存在。忽然间,一道暖流流入她的唇畔,虽然苦,入腹却是一股清凉,正好的浇在了她的怒火上。

    她吞咽了好大一口后,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娟狂邪魅的脸,他们靠的那么近,几乎是呼吸想闻。

    是聂沛鸢。

    “你好点了么?”他轻声的问。

    霍玲珑眯着眼,对着一张放大的俊颜就是一巴掌!

    聂沛鸢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摸着自己的脸,冷声道,“看来是死不了,还有力气打人!”霍玲珑病的浑身无力,这一巴掌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她的举动无疑是惹怒了他。他怎么会允许一手操控的棋子对自己反抗?

    说完,就将霍玲珑甩开,她失去依靠,重重的砸在了床上,不由的闷哼一声。屋子里本就是心腹之人,见他们如此,纷纷的知趣退下。

    宫殿中又恢复了安静,霍玲珑躺在那里,觉得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但心中拼着一股气,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喊出来,她抓住身下的被单,紧捏着迫使自己坐起来,丝毫不管聂沛鸢的怒气,质问道,“是不是你?”

    聂沛鸢转身过来,听着她的话,蹙眉道,“本王什么?”

    “官员通敌,是不是你设计陷害的?”霍玲珑病的久了,声音都带着沙哑。

    聂沛鸢听着挑眉,“是又怎么样?”

    “你……”他承认了,他居然承认了,是他做下的!霍玲珑气急,抬手又预备往他脸上招呼去,聂沛鸢又岂能容忍,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扯着她的身子拉向自己,“霍玲珑,你胆子越发大了。”

    “再大,也及不上王爷!”霍玲珑一边咳嗽,一边抗争的问道,“为什么?!”那么条人命,究竟为什么?!深夜里,只要一想到那些人,她就感觉一阵阵阴寒。

    如果说聂沛鸢是刽子手,她就是那把刀。是她,要楚远卓将边防图给他的。她的本意是要聂沛鸢攻陷许国,而不是拿图去铲除异己!

    “那么多条命啊,那么多冤魂啊,王爷!”霍玲珑扯住他低吼着。

    “本王自是知道。”聂沛鸢冷哼着,垂眸瞧着她一脸的悲愤,终究叹了口气,他靠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霍玲珑灵台一片清明,脸上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半晌,才开口道,“这的确是一条计策,但……”终究是说不出口。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把棋盘大乱,如何的重组!”聂沛鸢一面冷哼着说,一面的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何况这些人曾说你红颜祸水,若是没有他们,你也不至于去寒山寺避祸。”

    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般的炸开在霍玲珑心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聂沛鸢,他说什么?!他居然还因为她的原因。心若擂鼓,顿时想明白了,是了,这一次入狱的还有言官。

    言官,可不是当时言辞凿凿的说她是祸水的一些人么?!

    只是,因为一句话而徒增杀戮,太过了,万一聂沛溟会不会发现他的不轨心思,岂不是得不偿失,顿了顿,她道,“王爷,非要杀这么多人,有些……”罪不至死,还没有说出口,聂沛鸢已经抬手勾起她的下颚来,四目相对间,他说,“本王的目的已经达到,别人本王不在乎。”

    霍玲珑叹息一声,最终闭上了眼睛。

    聂沛鸢决定了的事情,她无从更改,也无法更改。

    ……

    她本就是心病,聂沛鸢的到来,解开了心病,也就病的没有那么严重,加之他的受益,太医院自是不敢再不发药材。不过几帖下去,她便好了起来。

    宫外,依旧是紧张的不行,三司会审,三审定罪,一批批的官员下马,让齐京的百姓都谈论不休。霍玲珑好了以后,还是习惯站在宣和殿的高台之上,一墙之外,天差地别。

第三十七章:计中计(3)

    楚月登上高台,将手里的披风给霍玲珑披上,“小主,风大了。”霍玲珑不吭声,依旧看着前面,乾清宫中又有一批臣子从里面出来。

    “月儿,你也早就知道这件事,对么?”霍玲珑幽幽的问,这么多天病着,她瞧着楚月有条不紊的处理这些事情,心中就有了猜测。谁料,楚月也不瞒不藏,大方的承认了,“是。”

    霍玲珑倏然转身,直直的看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算我提前告诉你,结果还不是一样,你知道了无非是白白的操心罢了。”楚月淡淡的答,可听在霍玲珑耳里却是讽刺一般,是啊,提前知道了又如何,聂沛鸢那样性子的人,还会指望他做什么改变么?

    但那么多条人命,她始终不能释怀。

    当年亲生经历过的惨状又要成倍的扩大,她忽然觉得自己手上沾满了血腥。

    “月儿,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楚月定定的看着她,四目相对间,她眼底有说不出的深沉来,“霍姐姐,不管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害你。”

    对视间,霍玲珑握住了她的手,“我信。”但也仅仅是相信她不会害她而已。顿了顿,她道,“月儿,我不希望我们的手上都沾满血腥,你知道么?”

    楚月笑了,眉眼绽开,美得惊人,她说,“霍姐姐,我基本可以说是由师傅抚养长大,及笈之后又跟随大哥去军营,早就见惯了刀光血影,心中并没有什么忌讳。”若有一日,谁来阻挡,她必定遇神杀神,遇佛屠佛。眼底厉色浮现,霍玲珑怔了怔,哑口无言。

    眸中不由的染上一丝愁绪,月儿,似乎和她认识的月儿不一样。

    见霍玲珑一直凝望着,楚月收了眼底的浓重,笑着道,“霍姐姐下去吧,宫中又来了好些人。”

    闻言,霍玲珑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这些时日时局变换,众人纷纷涌向宫中探听消息,皇后、太后那么已经人满为患,有些见不到皇后、太后的人,便来找她。到也不是她位份多高,她一届婕妤,上面还有好几位嫔位的,但那几位要不是姿色平庸,就是性格软弱,大都不受宠,加上她近来得皇帝眷顾,有眼风的人便来求她。

    只是,她又能做什么,不过是敷衍推诿罢了。

    走到一半,霍玲珑便转身走向暖阁,“月儿,你找个理由将人打发了吧。”实在是不想面对那一张张带着期待的脸。

    楚月苦笑,“奴婢遵命。”说实在的,她也不想去面对,那些个夫人连皇后都见不到,还能有什么希望?匆匆的下了暖阁,端着姿态的下去。

    刚到殿前,那一名王夫人眼底就流露出失望来,楚月故作不知,带着笑的说,“夫人,真的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小主刚用了药现下正休息着,您看……”

    王夫人面露难色,显然是不相信的,她抓住楚月的手,连声的哀求,“姑娘,再帮忙通报一声吧,就当做做好事,今日我一定要见到婕妤娘娘。”

    楚月摇头,将她的手拂开,“夫人,不是我不去通报,我们家小主是真的歇息了。”

    王夫人听她如此说,知道面前的女子是断然不会帮她的,索性的咬牙欲往里面闯,楚月见状,连忙的拦在王夫人面前,面色冷了下来,“夫人,这是做什么?”

    王夫人咬牙,“既然姑娘不通报,我便自己去见婕妤娘娘,有何不可?”

    楚月是缠的烦了,冷笑的道,“夫人的确好胆色,但这便是您有求于婕妤娘娘的态度么?”

    王夫人脸色一白,知道面前的女子说的是实话,今日来求霍玲珑,就是抱着最后一搏的心态,如果她不救的话,那么,她的夫君,她的一家子都要成刀下亡魂。何其无辜啊,她的夫君不过是一介言官,‘通敌’了做什么啊?!

    王夫人咬牙道,“婕妤娘娘不会这么是非不分,见死不救的。”

    “那你可错了。”霍玲珑挑帘出来,她许久没有瞧见楚月上来,这才下了高台,恰好听到这一句,不由的辩驳起来。

    王夫人一见到霍玲珑,立马的跪了下来,“妾身言官王氏之妻拜见婕妤娘娘,娘娘救命啊。”

    霍玲珑蹙眉,“你求错了人,我不过是一届婕妤,求不来这样的恩宠。”

    “不,娘娘你可以的。”王夫人抓住霍玲珑,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齐国所有人都知道娘娘您宠冠六宫,皇上更是为了您不惜罢免朝臣。”

    话落,王夫人就感觉一道厉光打在身上,顿时不敢言语。

    “夫人,你回去吧,此事兹事体大,我插不了手。”霍玲珑幽幽的转身,不想在看见眼前的人。王夫人见此情况,知道已经是无望了,一下子竟瘫软在地,最后还是孙平让婢女将人扶了出去。

    待人走远,孙平才进屋道,“小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您虽然有心不去参与其中,但来来往往的人,难免会落人口实,到时候明哲保身都不能了。”

    “我何尝不知道,但宫门大开,又能阻挡的了谁呢?若是我再倨傲一些,怕是关于的流言又要兴起了。”霍玲珑蹙眉道。

    孙平摇头,的确,这样的紧要关头不能有这样的风声了。

    ……

    御书房中香烟缭绕,御座之上的帝王眉目紧锁,他看着手中的写着几个名字的纸张,沉思起来。正当这时,有内监唱喝道,“太后驾到。”

    聂沛溟倏然从神思中拉回,连忙的将面前的纸张压好后下来迎接,到殿门口时,只见赵太后身穿暗红十二摆的凤服,头戴九重金冠一步步的走来。

    “母后怎么过来了,用过晚膳了么?”聂沛溟躬身上前搀扶,赵太后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聂沛溟的手轻声的‘嗯’了下。

    等赵太后坐好后,聂沛溟才行了礼,赵太后斜睨了他一眼,“起身吧。”

    聂沛溟站起来,眉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母后今日来乾清宫可是有什么事情指教皇儿的?”

    赵太后看着面前的人,不拐弯抹角,缓缓的开口问,“哀家来此,只是想问问皇上,这一次的事情打算如何处理?”

    闻言,聂沛溟的笑意便收了些起来,“根据大齐律法,自是诛灭三族。”

    话落,赵太后便一掌拍在桌上,“好一个诛灭三族。皇帝这么做也不怕人寒心?!”

    聂沛溟不卑不亢的答道,“他们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朕才是真正的寒心。”

    “你……”赵太后气急,顾不得仪态,直接的站起来质问,“皇上如何就能判定那一干臣子通敌了,光凭几封书信么?万一是敌国的挑拨离间之计呢?”

    “祖宗基业为重,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聂沛溟看向赵太后锐利的眸子,“母后,这是您教导朕的。”

    “放肆!”赵太后厉声呵斥。

    聂沛溟站在原地,淡淡的道,“母后,皇儿尊您一声‘母后’便是看在您教养的份上,但这里是乾清宫,祖宗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母后没忘记吧。”

    “你……”赵太后气急,一口气压在那里,聂沛溟不等她说完,冷声喊道,“来人啊,送太后回宫。”说完,背过身去。

    赵太后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自是不可罢休,有内监过来,她抬起龙头拐杖就是一击,“混账东西!”内监吃痛,跌在地上不敢在动。赵太后见聂沛溟无动于衷,依旧负手而立,冷哼了声便拄着拐杖走了。

    这一出闹剧自是瞒不住人的,一时间打探消息的人都心死了大半,权倾朝野如赵太后一般的人去保释都没有效果,那么这一次,皇帝是铁了心要肃清朝堂的。隐隐的,还有些人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讯息。

    这齐国,似乎再也不单单是掌握在赵太后手里了,年轻的帝王再也不满足朝堂之上只有一个声音了。

    然而令霍玲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玉贵人竟然派人来请她,素来有往来的,她不好不去,便对红霜道,“告诉你家小主,我梳洗一番就过去。”

    红霜领命而去。

    霍玲珑到内殿里换了衣服,裹了披风过便朝云水殿里去。进屋,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就传来,玉贵人还是一副老样子,不,甚至比以往更加瘦弱了,握着她手时如同枯骨一般,霍玲珑按捺下心中的不适,笑着道,“玉姐姐今日瞧着精神不错,怪不得要妹妹来陪着说话。”

    玉贵人苦笑着,“妹妹,按着我和你的关系,我也不和你说客套话了。”

    霍玲珑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些底。果不其然,玉贵人一开口便是问,“妹妹,通敌的那些人,可有挽回的余地?”

    霍玲珑抿唇,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姐姐,后宫不得干政,这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

    “我何曾想议论这些,家的那些人都求到我跟前了。”玉贵人叹息着道。

    霍玲珑却是拧紧了眉,“也牵连到姐姐了?”

第三十八章:计中计(4)

    “世家多姻亲,怎么会一点牵扯都没有呢?别说是我的母家,便是皇后身后的王家也脱不了干系。”

    霍玲珑倒吸一口冷气,她只当是处死重新洗盘朝堂内的人,却怎么想到会那么严重,这一次,聂沛鸢怕是要将齐国连根拔起了。玉贵人瞧着她脸色很是不好,握住霍玲珑的手紧了紧,有些探听的喊着,“妹妹……”

    接连几声的才让霍玲珑回了神,她顿了顿,恰好对上玉贵人殷切的眼眸,不由的苦笑着,“姐姐,我不是要和你说什么推诿的话,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知道的,皇上许久没有踏足后宫了。”

    玉贵人有些惊讶,“妹妹那边都没有去?”她的宣和殿和外面只是一墙之隔啊。

    霍玲珑摇头,玉贵人顿时露出灰败的神色来。

    孕妇最忌讳伤心神,何况玉贵人这种受了大挫的,哪里还禁的起这样动心思,正打算劝之时,她想起了楚月曾说的事情,脑中过了个念头,看向玉贵人时不由的多了几分心思。

    她捏了捏玉贵人的手,轻声的打探道,“姐姐,你最近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老样子,太医也不让我出门,左右在屋子里呆着,有什么好不好的。”玉贵人忧伤的道,她明白上一次伤了根本,怕是这一胎凶多吉少。一想到将来她若去了,孩子要交给皇后养,就千百个不愿意。

    玉贵人沉思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扯住霍玲珑道,“妹妹,姐姐拜托你一件事可好?”

    如此郑重的神色,霍玲珑瞧着就头皮发麻,但此情此景也是拒绝不得,她扯了扯嘴角,“姐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也没什么求的了,唯有这个孩子。”玉贵人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哀伤的情绪来,“女人生子便是在鬼门关走一圈,我若是能回来固然是好,若是不能回来,妹妹,孩子烦劳你照顾着。”

    有个孩子依傍固然是好,但霍玲珑也知晓自己的身份,便安慰着道,“姐姐说什么丧气话呢……”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玉贵人打断道,“霍妹妹……”郑而重之的喊着她,霍玲珑也叹了口气,“姐姐,我不是不答应,是真的无能无力,你知道的,在齐国我无权无势。”

    玉贵人眼中已经含了泪水,霍玲珑瞧着心中却存了疑惑,“姐姐,孩子的事情,高堂可有什么法子?”

    “哪里有什么法子,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但无论如何,这孩子我是不会继给皇后。”玉贵人愤恨的说着,霍玲珑的疑问却是更深了,“这又是为何?”

    玉贵人叹了口气,这才缓缓的讲来。原来是早先年前皇后的表弟在一次花灯会上偶然瞧见了辛家的一位千金,求娶不得后居然直接辱了人清白,辛家千金名节受损,自是不愿意苟活于世,当夜悬梁自尽了。

    辛家本就是诗书之家,怎么忍受的了如此屈辱,加上丧女之痛,便一旨诉状告了上去,谁知,那人仗着是皇后的表弟,竟然反过来诬告那女子勾引他不成,自愧的上吊。一时间,满城风雨,皇后碍于宗亲,竟亲自下令施压,这件事方过去了。

    “只可怜了我那舅父舅母,一年之后竟气的双双去世。”玉贵人脸上露出愤恨来,“我们辛家与她王家不共戴天,又岂能将孩子给她,且不说是儿子,就是女儿也不给。”

    霍玲珑唏嘘不已,原来是这等由头。心中念头微动,但此时还不得说与玉贵人听,只好言安慰了几句才离开。

    出了云水殿,霍玲珑便问楚月,“月儿,若你出手,玉贵人和孩子是否能双全?”

    “不好说,一切还要看情况,但若是我来帮她调养,有六分把握。”楚月淡淡的说着,然后侧着头看了眼霍玲珑,“小主是想要帮玉贵人?”

    霍玲珑笑了笑,“算是吧,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虽说皇后如今无暇顾及这些,但过些时日缓过神来,必定不会放过她。好不容易才能得皇后的许可才宫中生存,她不能这么的就将一切打破。

    霍玲珑回到宫中时,天色已不早,只是还未到门口,已瞧见宣和殿中灯火通明,脚下步子不禁的加快,到殿中挑了门帘,不由的一怔,聂沛溟负手而立正站在屋中。

    连忙的跪下行礼,聂沛溟闻言转身,瞧着她依旧批着披风带着风帽,便勾唇笑了,淡淡的温和不深不浅,“你回来啦。”

    “嗯,今儿个玉贵人精神好,嫔妾便去云水殿陪她说了会话。”霍玲珑起身说着,一面的解了披风,拿过穗玉手中的暖手帕子净手,收拾妥当后才问,“皇上用过晚膳了没有?”

    “拿些汤汤水水上来就好,今儿个没什么食欲。”聂沛溟淡淡的道。

    霍玲珑闻言连忙的吩咐下去,等转身的时候恰好对上他打量的眼眸,怔了怔,不由的笑道,“皇上看什么呢?”

    聂沛溟没有回答,只是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霍玲珑不解,却依旧含笑的走了过去,淡淡的笑在灯火下愈发的美丽,勾人夺魄间聂沛溟伸手一拦,她整个人都倒入了他的怀中。龙涎香入鼻,她轻声的喊了声,“皇上……”柔魅的声音都可以滴出水来。

    忽然间,一声闷雷滑过,轰隆隆的炸开天际,吓得她一颤。

    聂沛溟察觉到她的颤动,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别怕,有朕在。”霍玲珑轻声的‘嗯’着,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他说,有朕在。简单的几个字,却刻在了她心里。

    外头轰鸣电闪,屋内温馨祥和,无端的,让躁动的心都沉静了下来。

    更漏滴答,谁也没有说话,倒是成全了这一刻的安静。她明白他心中有他的王图霸业,而她心中亦有跨不过的沟壑,或许终其一生,他们都无法窥探到彼此的真心。但这又何妨,她要的只是拿他的宠来换无边的权利罢了。

    如此想着的时候,心微微的抽痛了下。霍玲珑蹙眉,正想平复心境的时候,头顶传来他温和的声音,“玲珑,为朕谈一曲吧。”

    “好。”霍玲珑柔声的应着。

    琴架起,手勾弦,霍玲珑调音之后,正准备弹奏时,目光不由的看到站立在窗前的聂沛溟,狂风之下,他衣翻飞,一身玄色的衣衫更是融入夜色中。唇勾起,指尖便触及到弦上去,乐律起,顿时演变成金戈铁马之势。

    ……

    一曲终了时,天上又是一个闷雷炸开,未有几秒的停顿,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哗啦啦的,洗刷了一片尘埃。聂沛溟站在窗边,仿佛自由自语般,“下雨了。”

    霍玲珑沉默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指尖停顿,旋即又奏出一曲轻柔的曲调。聂沛溟适才转身过来,他看着她,纯黑的眸子中愈发的闪现过平静,似乎窗外的风雨都在他眼中沉寂一般。

    这一曲小调轻缓,不似刚才费心费神,是以霍玲珑才敢分神抬头起来,她迎上聂沛溟的眼眸,慢慢的笑了起来,俩相对望间,竟意外的舒心。

    这也是聂沛溟在‘通敌案’发生以来,感觉到的舒心。

    情不自禁的往他身边走,霍玲珑微楞,手上的动作一顿,竟然弹错了一个调。聂沛溟勾唇,将她揽了过来,“弹错了。”

    “那是皇上扰乱嫔妾的心。”霍玲珑大着胆子勾上他的脖颈,带着娇憨的道,聂沛溟听了哈哈一笑,“还是朕的不是了?”

    霍玲珑淡笑不语,在他的注视之下,吻上了他的唇。

    他一笑,拥着她回应着。

    这一夜,他们抵死缠绵,交缠间,汗水流入眼中,霍玲珑还来不及擦拭,他的吻便又落下,给予彼此极致的欢愉。迷乱间,她似乎听到他一声声叹息的喊,“玲珑,玲珑……”

    第二天一早,霍玲珑醒来的时候,聂沛溟已经不在了,双手拥着被子想起昨夜的缠绵,不由的出了神。穗玉在外听到动静,进屋来伺候她梳洗,等霍玲珑起身后,她才兴致昂扬的道,“小主,皇上对您真好。”

    “嗯?”霍玲珑有些不解的看着穗玉,穗玉笑了起来,拉着霍玲珑到外殿看,只见桌上摆满了东西,金银珠宝,步摇朱钗,绫罗绸缎……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便听到穗玉激动的声音,“这些都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小主,您这里独一份呢。”

    对于穗玉的见解,她哑然失笑。送东西给她,便是对她好么?!

    正想着,楚月进屋了,她神色怪异的,似乎有什么事,当即便对穗玉道,“快去小厨房看看,我有些饿了。”

    穗玉闻言,欢快的跑下去了。见人走了,楚月立刻的上前,“小主,情况怕是有变。”说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霍玲珑。

    霍玲珑打开看了后,将纸条放到铜鼎里烧了,黑烟冒起,她冷眼的瞧着,“那咱们也要加快速度了。”

第三十九章:道明真相(1)

    聂沛溟的留宿,一时间又将宣和殿推入了众人的视线,但却无人敢去叨扰,因为隔天聂沛溟不仅有赏赐下来,更留下一道口谕:为了霍婕妤能安心养病,闲杂人等不得去拜访,这才真正的让霍玲珑清静了下来。

    闲暇时光,她便在看看书,调调香,倒也过得自在。

    然,她这番的安逸在别人看来却是无比的刺眼,一如应付里疲惫不堪的皇后,这些日子,但凡能出入宫廷的诰命夫人只要得空就往她这些跑,笑的她脸都僵硬了。

    “捏的重些。”皇后靠在软椅上有气无力的对身后的丫头吩咐着。

    小宫女是新入宫的,着实实在了点,手上的力道不由加了好几分,谁料,刚下手,皇后就发作了,她哎呦一下,立刻的睁开眼呵斥道,“你要捏死我啊!”

    小宫女闻言,立刻的跪了下来,浑身发抖,皇后本就心情烦躁,此刻看了她这幅模样,更是觉得晦气,“滚下去!”

    这一句,如同特赦令一番,小宫女立刻的磕头说了句‘谢皇后娘娘恩典’就跑了出去。凝秋进屋,瞧见自己主子铁青的脸色,知道心里是极其不痛快的,敛了敛精神,这才回复道,“娘娘,人都送走了。”

    皇后闻言叹息一声,“简直没有一日安身日子。”

    凝秋走上前去,给皇后揉着头,“娘娘别动气,再惹的头风发作就不好了,奴婢瞧着这些日子天色不好呢。”

    “好不好还不是得应付这些宗族亲贵,可比不得宣和殿的那一位,轻松自在的宫门一关就好。”皇后懒懒的说着,心中多少有些不平。但经年的阅历在那里,皇后怪不得霍玲珑清闲。

    入狱的没有霍家的族人,她要是奔波便成了结党营私了,想着,又是一叹。

    凝秋听着皇后连连的叹息,知晓这些日子是被烦的够了,也就不再拿这些话题出来,脑中精光猛现,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思忖着组织了下言语,这才道,“娘娘,说起这霍婕妤,奴婢倒是听到一些传闻呢。”

    “嗯?”皇后闭着眼睛,却也来了些好奇。

    “娘娘还记得那时与霍婕妤一同入宫的那个叫楚远卓的侍卫么?”

    “这个人本宫倒是记得,曾经许国的少年将军。”

    “对,就是这个人,奴婢要说的传闻就是这位楚侍卫有关。听说这霍婕妤与这个人不但是青梅竹马,更是有过婚约的。”

    皇后一听,顿时睁开眼睛,“果真如此?”

    凝秋连连点头,“这是许京人人皆知,探子们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

    皇后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然后扯开嘴角,笑着道,“上天当真是偏爱本宫啊。”

    ……

    这几日齐国紧张的局势还未有所缓解,边境居然又传来秦国正集结兵力的消息,无疑的一众臣子躁动起来,纷纷猜测是不是与这一次的通敌有关。

    聂沛溟闻言,提前的掌印下达公文,让西北边关驻守的藩王厉兵秣马,坐好准备,以防被秦国的偷袭。

    人心惶惶。

    当夜,聂沛鸢被召入御书房议事。

    ……

    霍玲珑瞅准了这一日,到了晚上便和楚月换了宫女的衣衫出去,门口孙平在等候着,见她们出来,躬身道,“小主,都安排妥当了。”

    霍玲珑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才拿披风裹上出了宣和殿。

    夜深沉,路上又湿又滑,来往的人宫女、内侍都是形色匆匆的,谁也不想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候触霉头,倒是方便了她们行走,一路上都没有人注意。

    风吹得急,霍玲珑不由的加快脚步,幽幽的宫灯因着这极其忽明忽暗的,只能找到前面的一小段路,天阴沉沉的,瞧着又像是要发变的样子。

    好不容易到芸香宫,霍玲珑手中的暖炉都冷了。

    后门口有接应的宫女,楚月暗着孙平说的方式连敲三下门,门便打开了。

    却不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熟悉的脸,秀秀。

    那一刹那,着实把霍玲珑吓了一跳。要知道聂沛鸢说她已经死了啊!那宫女见霍玲珑神色有异,立刻反应过来,她躬身退后一步,瞧着四下无人,才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小主莫怕,奴婢是王爷手下的暗卫。”

    霍玲珑瞧着如同变戏法般换了脸的人,心才平缓了下来,她佯装镇定的点了点头,“带我去见柔美人。”心中却是想清楚了聂沛鸢对柔美人情报的来源。

    “小主,柔贵人在主殿里,还未休息。”顶着秀秀脸的女子将霍玲珑迎到一处屋前,这才离开。

    霍玲珑推门进去,刚进屋,便看到一片狼藉,没走几步,骂骂咧咧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都给本宫滚出去,滚,都是些势力眼,不就是看本宫死么?!本宫偏不成全你们!……”极其的难听。霍玲珑顺着屋子的杂乱,一直走到内殿,这才知道刚刚看到的还算好的。

    此刻,这屋子里满地的碎瓷瓶渣,一派的杂乱,如同冷宫般。然,这一切都算是好的,最为可怕的是眼前的这一张脸,面目狰狞,头发杂乱,身上还套着单薄的棉衣。

    一点儿没有处见时的倾城色了。

    不过十几日,便成了这般模样,不由的让霍玲珑叹了口气。

    柔美人一向见不得霍玲珑,此刻又被她瞧去自己最狼狈的样子,是又气又羞愧的,开口就是嘲讽,“果然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居然连你也来看本宫的笑话了!”

    霍玲珑将她刚才的神色都看在眼里,知道她不过是逞能,也不多说什么奚落的话,直接的道,“我并没什么闲情逸致大半夜的来看笑话。”她声音清冷,容色淡淡的,的确没有一丝的看笑话的样子,当即柔美人便狐疑起来,“那你来做什么?别告诉本宫是叙旧,我不可记得我们有那么深的感情。”柔美人虽然蓬头垢面,但依稀的还可以看到清丽的轮廓,尤其霍玲珑发现,她身子好了不少,那一声‘本宫’喊得是中气十足。

    霍玲珑悠然的坐下来,看着面前的人淡淡的道,“姐姐别激动,我不过是好心罢了。”

    “哼。”柔美人冷哼,显然不想搭理她。

    霍玲珑不恼,唇角反而勾出笑来,“我知晓姐姐过的不好,也不想落井下石多说什么,只有一句话,听不听由姐姐看着办。”

    “什么话?”柔美人终究耐不住好奇心问道。

    霍玲珑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姐姐需得早做准备,诈怀龙嗣可是欺君之罪。”

    柔美人一听,立刻的跳了起来,她指着霍玲珑冷笑着,“本宫当你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么一句废话!怀没有怀孩子,本宫会不知道么?!太医每隔几天就来问诊的,你当本宫傻么?”

    霍玲珑面色如常,等柔美人骂完之后才心平气和的抬起头来,“姐姐可发泄完了?”

    “你……”

    霍玲珑不等她说话,率先的开口,“我知道这件事难以让人相信,但姐姐当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么?”

    “有什么有,你给本宫滚……”

    “既然姐姐不信我,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若是姐姐有怀疑,大可以要求换一名太医来照理。”霍玲珑说着,故意的顿了顿,“不过到时候,姐姐便是欺君之罪了。”说完,霍玲珑转身欲走。

    还没有到门口,柔美人便喊住了她,“站住!你给本宫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着她的话并不似作假,怀不怀孕的最多不过十个月就能得出结果,她已经是入冷宫的人,霍玲珑要框她也框不到什么。

    霍玲珑转身,面上已经带了笑,幽幽烛光下愈发显得那一张脸清丽无双。她使了个眼色给楚月,楚月立刻的从怀中拿出一包药来。霍玲珑接过,拿到柔美人面前打开,“姐姐,你仔细的闻闻……”

    柔美人蹙着眉头靠近,闻了闻,又拿手拨了拨,“这是本宫之前调养身子吃的药,能有什么问题?!”大夫是家里人请的,进宫之前又特意调查一番的,自是不会做。她狐疑的看了霍玲珑一眼,这霍玲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问题就出在这里。”霍玲珑轻笑着道,“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调养的药,而是一份让月事推迟的药。”

    “你胡说,这药从本宫被诊断怀孕以来,已经停吃了许久,而我的月事至今没来。”柔美人辩驳道,她心中十分希望霍玲珑是胡说的,孩子,她唯一的依傍了。

    对于柔美人的固执,霍玲珑是早有预料,她看了楚月一眼,楚月会意的上前,将药材散开,从中找出匀出粉末状的东西,“这个是星子草碾磨的,只要服用这个,便会让人月事不来。若您说的不错,大概是您平时的药中也有这样的东西。”

    柔美人不可置信的沾染了一些在指尖,然后放到唇边尝了尝后,又迅速的到屋中拿来安胎药。同样的散开,匀出粉末尝了尝,刚一入口,就脸色大变。

第四十章:道明真相(2)

    一样的味道!

    柔美人再也忍不住的尖叫起来,那锐利的声音,不禁的让霍玲珑皱起了眉头。楚月小心的护着霍玲珑,挡在了她面前。柔美人一把的将药都扫到地上,转身看着一旁的霍玲珑,面色狰狞的道,“说,是谁干的?”既然霍玲珑能指出来,那么一定知道。

    霍玲珑淡笑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柔美人闻言,大受刺激,便往霍玲珑身边冲去,但楚月挡在了前面,她根本近不了身,只得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带着笑容的霍玲珑。

    霍玲珑一丝胆怯也无,反而开口刺激道,“就算我今日告诉你了,你又能做什么?!在永巷里无尽的咒骂?就算你在心里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又如何,那个害你的人还不是好好的坐在宫里面。”

    柔美人被戳到了痛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霍玲珑,然后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是啊,她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在永巷里呆一辈子!

    不,她不能,她怎么能甘心一辈子在永巷里?!她一定要出去,她要报仇。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不孕更加让人痛恨!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已经步入了这个滔天的漩涡,现在连这最后一丝做母亲的权利都剥夺了,何其可恨,何其可诛灭!

    但是,怎么才能出去呢?

    她痴痴的看着大门,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迫切的想要出去。但她明白,如今的自己不再是柔妃,能住在这芸香宫中也是得益于这个莫须有的孩子。

    霍玲珑知晓已经达到了她预期的效果,便云淡风轻的说,“事到如今,姐姐已经知道是被人算计了,我也不瞒什么。这‘星子草’是生长在南方一带的悬崖峭壁上的,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我听说姐姐前些日子还配合一些计算日子乘宠……”她刻意的顿了顿,然后才道,“姐姐天资聪颖,想必心中已有计较,我不便多说什么,今日前来,也是告知这些,不想姐姐糊涂的丢了性命。”

    柔美人不是糊涂的人,听她如此说,往事便一幕幕的在脑海里回放……很快的就想到了是谁。失落间撇到霍玲珑的笑容,旋即,她冷笑道,“霍玲珑,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日,你到底来是图谋什么?!”她已经落魄至此,而眼前的女人却来对她说这些,必定是所图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霍玲珑闻言笑了,这柔美人还算通透,不枉她今夜冒险来这一趟。

    “我并不图谋什么,只是想要姐姐明白,谁才是敌人。”幽幽烛光下,霍玲珑红唇轻启,如同暗夜里的妖孽。柔美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往身边走来,一步之遥的距离才停下,静悄悄的屋子里呼吸可闻。

    四目相对,让柔美人怔了怔,她凝神想了想,这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霍玲珑,你不会成为我的敌人么?”

    霍玲珑闻言轻巧一笑,“姐姐这样的傲骨,我佩服还不及,又如何与之为敌。”说话间她不经意的瞟了俩眼她的额头,柔美人还没有来得及发作之时,霍玲珑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但我也真心说一句,姐姐若要在这宫中真正的站稳脚跟,这一身的傲气可要改一改,否则,现如今便是下场。”

    最后一句,霍玲珑是真心告之,柔美人自是听得出来,目光中不禁有了松动。霍玲珑瞧着,乘胜追击的道,“姐姐明白我是许国的来的,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而姐姐倾城容貌仍在,不要轻易辜负了去,只要好好的活着,一切都还有转机。”

    言尽于此,霍玲珑便要离开。

    柔美人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突然间轻喊着,“那我如何解现下的困局?”

    霍玲珑脚步微顿,依旧没有转身,“姐姐耐心等待,春暖花开之际,一切都会有新的局面。”说完,便提起裙摆出去,脚步翩跹的再没有停留。

    柔美人盯着一开一关的门,喃喃的道,“春暖花开之际……”她真的还能等到那一日么?

    ……

    霍玲珑出了‘芸香宫’后只觉得背脊生寒,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强装镇定的,现在再次踏上宫道时,被风一吹,只觉得遍体生凉。她转身看了眼在黑暗中的芸香宫,不禁的拉紧了披风。

    楚月看着她,上前一步扶着她,手上的温度传到霍玲珑掌心时,她低声的道,“小主,我们快走吧,时间不早了。”

    霍玲珑点了点头,加快脚步的往宣和殿走。一回宫,不等梳洗,便唤来孙平,细细的将一切吩咐后,才安心了下来。

    ……

    齐京的冬天,前半段是在下雪,后半段就是融雪,较之于刚入冬那会儿,这几天更冷。但对于荣宠加身的霍玲珑来说,屋子里自是温暖入春。成天的红萝炭烧着,也没有烟味。是以,她在屋子里穿着单衣。

    午膳时辰,孙平指挥着御膳房准备。霍玲珑等一切都上桌后,便顺口的问道,“刚送的东西都送过去了么?”

    孙平点头答道,“都送过去了,连小主吩咐的炭火也都到了芸香宫。”

    穗玉站在一旁听到炭火送到芸香宫的话,顿时鼓囊道,“小主,你居然还给那个坏女人送炭火,她之前那么欺负你,膝盖都跪出血了。”

    霍玲珑手中的筷子顿了顿,脑子迅速的转后着,才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情就别在提了,她已经落到如今的下场,我们就别再落井下石了。”

    穗玉听到主子的解释,心里还是认为主子心肠太好了。若是她说肉美人那般恶毒的人,冻死了也是活该,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小主听到了定然要挨骂。穗玉正想着,便听到霍玲珑开口道,“玉儿,祸从口出这点道理你该明白,今日的事情,你断然不能和任何人说。”

    “奴婢知道的。”穗玉撇了撇嘴道。

    霍玲珑轻声的应了后才开始用膳,这些日子她胃口并不是很好,没吃几口便让穗玉撤下去。孙平一直在旁边等着,用完膳后,霍玲珑这才问道,“王爷可还在宫里?”

    “王爷早上便出宫了。不过王爷离开后,皇上又陆续的在御书房召见大臣。”孙平将探听的消息一一讲与霍玲珑听,“听在外面伺候茶水的女官说,皇上震怒。”

    霍玲珑凝神想了会,这才吩咐孙平什么都不要做,一心等待消息就好。

    孙平领命而去。

    霍玲珑看着他匆匆的背影,不禁的走到窗边,外面白雪皑皑,红墙绿瓦上皆被覆盖。宫女们正拿着扫把在廊下打扫,沙沙沙的,无端的让人叹气。

    这齐国的冬天究竟还要多久才能过去啊。

    ……

    接连三天,御书房大臣进出不断。商讨国事间,基本分为了俩派。一派主张重治‘通敌’的大臣,以儆效尤。一派认为以大局为重,从轻发落,让那些人戴罪立功。

    政见不和,自是争吵不休。就在这时,边关传来消息,秦国大军在距嘉陵关五十里外安营扎寨,蠢蠢欲动。”

    朝野震惊,聂沛溟更是大怒,立刻下旨派兵支援嘉陵关。成国公见状,主动请缨,帝允之,下旨封成国公为将军,其子成彦为先锋,带兵三万,即日出发。

    事情解决后,有谏官上奏再次谈起通敌之臣,聂沛溟拂袖而去,再次封印。众臣无奈,只得将目光放在后宫上,企图得到些许消息。

    聂沛溟知晓后宫盘根错节的关系,出了御书房后直奔宣和殿。自此,吃住都在宣和殿。当日聂沛溟下旨,不等闲杂人等打扰霍婕妤养病,一干妃子自是找不到理由去宣和殿,倒也叫聂沛溟安静了几日。

    每日,他和霍玲珑不是弹琴下棋,便是看书写字,日子倒也逍遥,颇有寻常富贵人家的闲适。

    这一次,天气放晴,聂沛溟便靠在了窗下看霍玲珑调香。莹白的手指穿梭于红梅当中,刹是好看。

    霍玲珑坐在那里,一直觉得有火热的视线萦绕在周身,抬头刚好对上聂沛溟带笑的眸子,她不由的嗔怪,“皇上这是看人还是看花?”

    聂沛溟含笑答道,“人比花娇。”

    霍玲珑噗的一下笑了出来,明媚的小脸于天光中灼美若妖。聂沛溟纯黑的眼眸闪了闪,对她招手道,“过来。”

    霍玲珑丢下手中的东西,乖巧的走到他身边,一近身,淡淡的香味便扑入鼻中,聂沛溟揽着她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道,“朕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霍玲珑听着,只笑笑不说话,这些日子聂沛溟虽说在宣和殿呆着,却是没有一日轻松的。上头有太后压着,下面朝臣相逼,宫里宫外全部等着他的决定,一个不好,便是万劫不复。就算是借着封印的理由在她宫中呆着,也已经引得谣言纷纷。

    有的说她霍玲珑狐媚祸主,只为铲除异己,有的说这一次是敌国的反间计,只为搅和的齐国朝堂不安……

第四十一章:迷茫之夜

    在如此的气氛中,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年。

    按照惯例,除夕之夜宫中要大摆筵席庆贺,但这一年外有强敌,内有政乱,早没有玩乐的心思,只是象征性的在凤阙殿中摆了几桌。当夜,皇后派人来请,聂沛溟作为一国之君,自是要出席。而她,得了皇后丰厚的赏赐,尤其是赏赐下来的那一件云锦衣,华美的灼人眼球,而言语之间更是要她穿一身去参加宴会。

    “小主啊,娘娘对您可是厚爱呢,这一批上等云锦裁制的衣服,您这里可是头一份呢。”宣旨的公公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抬爱了。”霍玲珑淡笑着应对,顺手的又塞了一封红包到面前的人手里,“这一点小小的心意,给公公喝茶的。”

    “那多谢婕妤娘娘了。”那内监收下,满脸的堆笑,“奴婢还要回皇后娘娘复命,先行告退了。”

    “公公慢走。”

    等人出了宣和殿时,霍玲珑这才命宫女将那赐下的云锦衣展开,华贵无比,一室的珠光耀眼。天水蓝的颜色,轻质的面料,上面绣满了梨花,一朵朵的花蕊似乎是用金线构成,花朵的轮廓用银线勾勒,远远看去,如同真的一般,耀眼无比。

    霍玲珑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刚刚只料定这衣裙华美,却不想如此耀眼,心中不知皇后的打算,便只能道,“拿到屋里去吧。”俩边的宫女早已看的呆了,听到霍玲珑的声音,这才反应了些过来,小心翼翼的帮忙收起来。

    回了内殿,霍玲珑不禁的叹了口气。楚月跟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也明白,太出风头不好,但这一次皇后亲自授意,也没有办法,唯有安慰道,“小主放宽心,许是皇后娘娘见您这阵子陪伴着皇上而赏赐下来的恩典吧。”

    霍玲珑叹了叹,“梳妆吧。”该来的总要来,不是她想要挡就能挡住的。

    她换了衣衫,梳了聂沛溟喜爱的流云髻,按品大妆。

    妆成后,霍玲珑拿着笔在眼角处勾长,又在额间画了一朵红梅。顿时,又给她添了一份魅惑感,楚月在一旁瞧着,也不禁的赞叹道,“小主是越发的美了,这姿容,如同天人般。”

    霍玲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唇角便勾了起来,皇后既然要她出风头,那么她便如皇后所愿,只是到时候皇后不要后悔了才好。

    外面谣言四起,她坐实了宠妃名头又何如?!

    到时候,聂沛溟怕是更加怜惜她吧。

    乘了步撵到凤阙殿的时候,不早不晚,帝后也才坐定。有内侍见霍玲珑到了,拉长了声音道,“霍婕妤到……”

    霍玲珑含笑的进去,一手扶着楚月,不急不缓,每一步都似在丈量一般,恰好让屋子里的人看到她,一路过去,皆是惊讶和吸气声。而她,充耳不闻,笑的越发的妩媚,那一双剪水的眸子更像含了春情般的只定在御座之上的俩个人。明黄的正中央是聂沛溟,一旁凤座上的是皇后王氏。

    一步又一步的靠近,终于在大殿中央停下,她跪下行礼,“嫔妾恭迎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说完,还抬头的朝聂沛溟笑了下。

    聂沛溟面上动容,闪现过一丝惊艳,他看着她,片刻后才道,“爱妃请起,来人,赐坐。”顿了顿,他道,“就坐做朕身边。”

    皇后闻言脸色一僵,但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她轻笑着道,“霍婕妤聪明伶俐,坐在皇上身边也好伺候用酒。”

    霍玲珑原本想要推辞,听闻皇后如此说后,也不推辞,再内监将椅子安置在聂沛溟左手边上时,谢恩后上去。

    高高的御阶上,她和皇后一左一右的在聂沛溟旁边。底下的宫妃窃窃私语,看着霍玲珑的眼中不由的带了几分探究。只有玉贵人,柔柔的冲她笑了下。

    霍玲珑感受到她的善意,亦是报之一笑。

    锦贵人和玉贵人位份相同,是以坐在了一起。刚好的瞧见了这一幕,不由的冷哼道,“狐媚子。”玉贵人听了,看了锦贵人一眼,便自顾的坐着,充耳不闻。

    然,锦贵人何尝是好相于的,她见玉贵人不搭理,便刻薄了起来,抬手端酒的时候故意的往玉贵人身上一洒,“哎呦,玉姐姐,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笨手笨脚的……”说话间,还拿着手绢要给玉贵人擦拭。

    玉贵人又岂会要她碰自己,连忙的起身,她压着心中的愤恨开口道,“不碍事,我去一旁换件衣服就好。”说完,便搭着红霜的手离席。

    转身的时候,她看了眼上座的霍玲珑,恰好的,她也在看着自己,不禁的深看了她一眼。今夜,她来此本就是为了见霍玲珑一面。如今,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她便没有呆下去的意思了。她相信,那一眼霍玲珑已经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玉贵人去暖阁换了衣服后,派人向皇后请旨先行告退了。皇后体谅她有孕,也不难为,吩咐了几句要小心之外,便放她离去。

    霍玲珑垂眸看下去,一切尽收眼底。都说君临天下是无尽的荣耀,但在她看来,这样的高度却是寒意料峭。

    钟鼓敲起,寒风袭来,她竟然打了个寒颤。侧着头看他,俊颜隐藏在玉冕之后,龙姿凤章,帝王之气自然流露,他站起身来,举杯向众人道,“开席。”

    觥筹交错间,歌舞已经准备,红纱翻飞,随着舞姬的转动,香风阵阵,合着那清脆悦耳的曲声,迷乱无比。虽然听闻今年较之于往年简省了许多,但皇家的气派到底还在,比之一般的宴会都要气派。

    酒过三巡,霍玲珑明显的感觉到疲惫,便靠在椅背上,抬手支额。美人之所以称为美人,便是任何情况下都美得不可方物。霍玲珑此刻喝的有些多,靠在一旁时,眼睛已经有了些涣散,但在别人瞧着,却是妩媚动人。

    聂沛溟转身的时候,正瞧见她睁着潋滟的眸子看他,妩媚间带着无限的柔情。他勾了勾唇角问道,“可是累了?”

    他靠的极近,又喝了不少的酒,说话间那酒味便窜入她的口鼻,暧昧的让她说话都打顿,“嫔妾……嫔妾是有些儿,请皇上恩准,嫔妾先行告退吧。”

    皇后就坐在右边,瞧着聂沛溟和霍玲珑靠在一起,不由的笑道,“皇上在和霍妹妹说些什么悄悄话,闹得霍妹妹满脸通红。”

    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御座上的俩个人。

    聂沛溟闻言坐好,依旧是俊美无暇的帝王,脸上还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她喝的高了,朕让她先回去休息。”

    皇后略过聂沛溟,看了眼霍玲珑,浅笑着,“如此的话,霍妹妹便早些回去休息吧,莫让皇上担心了。”

    霍玲珑起身行礼告退。出了凤阙殿时,楚月意欲让内监去抬步撵来,霍玲珑拉住她,“别去了,今夜除夕,让他们也休息休息吧。我们走回去。”

    楚月闻言,拿了宫灯和霍玲珑往前走,耳边还残留有那些喜庆的声乐,霍玲珑心中一紧,不由的加快脚步。于别人来说,今夜是除夕,团圆祈福夜,于她,是无尽的寂寥。

    寒风夜中,不知为何,突然下起了雪,冰冰凉凉的打在她的脸上,让她不由的停了下来。她抬头望天,雪纷扬落下,肃杀一片。

    突然间,她听到了一丝声音,似呜咽又似哭泣的,断断续续的带着飘渺。她愣了下,不由的看向楚月,楚月被她弄得惊疑不定,连忙的问道,“小主,怎么了?”

    “月儿,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霍玲珑突然问道,叫楚月愣了下,“没有啊。”

    “不是的,有声音的,有的……”霍玲珑恍惚的道,“有歌声的……是歌声……”说着,便似魔怔一般的往前寻去。楚月彻底的被她吓到了,连忙的跟随上去,霍玲珑分明走的不是宣和殿的路,而是走往一旁偏僻的小路上去。

    四周昏暗,又夹着风雪,更加的让人害怕。楚月意识到不对劲,脚步都不由的加快了。霍玲珑却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察觉,反而往更黑暗的地方钻入,哪怕风帽里都钻满了雪,哪怕她浑身已经颤抖。

    是谁的歌声,是谁的歌声啊……那么的熟悉……

    脚下一个踉跄,她摔倒在地上,楚月终于追上了霍玲珑,她弯腰准备扶起霍玲珑的时候,居然听到了歌声,脸色一白,这,竟然是许国的歌谣。掐紧了掌心,转身看霍玲珑的时候,只见她泪流满面。

    还不等她开口,便有人将霍玲珑从地上抱起,淡淡的栀子香味飘入鼻中,她倏然的抬头看着抱着她的人,只一眼,泪便流的更加凶猛。

    “王爷……”

    未等说什么,聂沛鸢打断她,抱着霍玲珑离开。楚月望着他们的离去的背影,这才反应了过来,这想起身的时候,面前伸来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她寻找手往上看,居然是楚远卓,她的大哥。

第四十二章:新年赏赐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楚月拉住楚远卓的手站起来问道,按理说,大哥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有为什么会和鸢王爷在一起……许许多多的问题,还没有等楚远卓回答,不远处便传来了搜捕的噪杂声。楚远卓下意识的转身,看到那光亮处一点点的往这里靠近。

    不禁的苦笑道,“我想,你已经已经有了答案吧。”

    楚月看着往这里来的人,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阴霾,她们被算计了。

    但为什么笃定了霍玲珑一定会听到歌声呢?许多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有想清楚所以然来,一声娇呵便落入耳畔,“来人,将这私相授受的人都抓起来。”

    来人居然是锦贵人。

    话落,便有人将他们压住,楚月和楚远卓对望一眼,也不挣扎,仍有内监将他们压出去。重重宫灯之下,锦贵人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的脸。只一眼,便蹙紧了眉头,“都搜清楚了,就他们俩个?”

    压着人的内监道,“禀小主,只有他们俩个。”

    锦贵人显然是不信的,她咬牙吩咐身后的几个人继续搜查。这一处本就是宫道的尽头,一无草木遮掩,而无屏障防备,只要扫几眼,便可以将附近看清,哪里能藏什么人?!自然的,那几人只提着宫灯象征性的搜搜,但这样的结果锦贵人岂能满意?!

    她向前一步,站在楚月面前,捏着她的下颚道,“说,霍玲珑人呢?”

    楚月下意识的做出惊恐的反应来,“小、小主……小主……她……”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清楚。楚远卓何曾见过楚月这般的害怕姿态,当下并明白了她是在拖延时间。略微的沉了沉气,也不辩驳。他心里很清楚,他和楚月兄妹的关系,说是私相授受都不能。

    自然的,锦贵人也明白这一层道理。

    心中烦闷,又瞧着楚月一副快要哭的模样,当即甩了一个耳光上去,“快说,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陪你墨迹。”

    见楚月被打,楚远卓眼中闪现过灼灼怒火,楚月急忙的开腔,“小主再宣和殿啊。”

    锦贵人蹙眉,她刚才明明看到霍玲珑往这边走的,难道是看错了?!

    不可能,她那一件云锦衣如此的耀眼,她不会看错的。

    锦贵人欲发作,身边的丫头艾其拉住她,劝阻道,“小主,我们无凭无据的,切不可闹大啊,万一落人话柄就不好了。”

    “那就白白放过他们?”锦贵人冷哼着,面上是不甘。

    艾其沉吟会,然后凑到了锦贵人的耳边道,“奴婢倒是有有个主意……”

    锦贵人闻言,眼底不禁的闪现过笑意来,顿了顿,她道,“来人啊,将这俩个私相授受的人绑去宫正司。”

    ……

    宫中大宴,霍玲珑早就放了她殿中的人去玩耍,一年到头的,总有些相熟的人要走动,是以,偌大的宣和殿中没有一丝声音,静悄悄的唯有更漏滴答。

    聂沛鸢将她放到床上,手抚摸着她的脸,一点点的将泪拭干,可是她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越擦越多,他叹息一声,轻喊着,“玲珑……”

    她无动于衷,靠在他的怀里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

    月光皎洁,透光纱窗照在了她的脸上,绝美凄凉,聂沛鸢抱着她,手上的力道不由的倏紧,“霍玲珑,你究竟怎么了?!”他低吼着,黯哑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她终于有了些反应。

    抬头,看向他,那沾染了泪水的睫毛如同蒲扇一般眨了眨,不等他再次开口,她便呜咽的哭了出来。

    不同于刚才,这一次是彻底的哭出来了。

    聂沛鸢抱住她的手僵了僵,终究是不忍将她丢下,叹了口气,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霍玲珑依靠在他的胸前,泪浸染了衣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嗓子哑了才停下来。聂沛鸢察觉到怀里的人的哭泣已经慢慢的变成抽泣,他这才捏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来,四目相对间,他轻笑道,“可曾哭够了?”一如既往的轻佻。

    霍玲珑的心情经过刚才的平复,已经好了很多,被他这么一调戏,脸顿时红了,她的手压着他的前襟,正打算与他保持距离的时候,他用力一扯,她整个人都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们靠的如此近,一时间,呼吸可闻。

    “怎么,用完本王就想离开?”他挑眉,一只手已经紧扣在腰上,“霍玲珑,你想的倒是挺美的啊。”

    霍玲珑被他说得,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好半晌,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王爷,请自重。”

    话落,聂沛鸢就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他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俩个人皆如同大敌,对望一眼后,聂沛鸢匆忙的下了床榻,运功上了房梁。门敲的急切,霍玲珑略微的整了整衣衫,这才开门,居然是孙平。

    有些的诧异,未等反应,孙平已经急切的开口了,“小主不好了,楚月姑娘和一个侍卫被交到宫正司了。”

    闻言大惊,“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平连忙将打听的事情到的消息说出来,可话说到一半,人竟然愣在了那里,些许的错愕后,他立刻的恢复自然,连忙的行礼道,“奴婢参见王爷。”

    聂沛鸢轻轻的点头,然后对孙平说,“你先下去吧。”

    不知道聂沛鸢何时点的蜡烛,门再次关上的时候,他在她的头顶洒下一片阴影来,“放心,他们没事。”

    霍玲珑仰着头,面上仍然带着焦急。

    聂沛鸢明白事情轻重,收敛了嬉笑的一秒,安慰道,“他们是兄妹,又在这样的日子里相见,不会降罪的。”霍玲珑关心则乱,听到他如此说的时候,也才反应过来。

    是啊,她怎么把这一层关系给忘了啊。

    虽然放松了一些,却依旧忐忑。

    刚刚聂沛鸢尾随了她一路,瞧见了她异样的神色,不禁的问道,“你刚才在宫道上的失仪,究竟是怎么回事?”

    霍玲珑眼底黯然一片,她垂下眼眸,“我、我听到了许国的歌谣,那是我的母亲常唱给我听的。”彼时年幼,母亲总是唱着那样的歌谣哄她入睡,如今,物是人非,她再也听不到了。

    聂沛鸢下意识的蹙眉,但只是一瞬,便恢复了过来,他看了眼眼前依旧悲切的人,不由的冷哼着,“霍玲珑,入了宫就要恪守你的本分!这一次,本王可以救你,但是下一次,你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霍玲珑低头称是,聂沛鸢冷哼一声,然后离开。

    偌大的宫殿,一下子又恢复到清冷的样子,她站在那里,面对着一关一合的大门,心竟然溢过细细密密的疼痛来。

    一夜无眠,她枯坐到天亮,眼睁睁的瞧着红烛燃尽。一道闷声的声传来,幽深绵远,伴随着曙光一同的落入宣和殿。

    新年的第一天,按照规矩是要凤阙殿的。霍玲珑一早的梳洗后,便早早的来到了凤阙殿。她到的时候还算早,是以皇后那边都只有寥寥几个宫妃。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便不去凑话题,只安静的坐在一旁喝茶。

    没过多久,宫妃们陆陆续续的到来,人一多,屋子里便热闹起来,熟悉的便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说话。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玉贵人居然会来。

    她和霍玲珑交好,来了后便往她的下首走去。聂玲珑见她神色倦怠,不禁的抬手去扶,等她安稳的坐下来后,玉贵人朝她笑了笑,。

    霍玲珑回之一笑,这才问道,“姐姐这阵子如何?孩子还算稳妥么?”前阵子她安排人将玉贵人的药给换成温和型的安胎药,如今瞧着气色好多了。但终究还是问一句稳妥些。

    “好多了,你瞧着我这些时日都能下地走动了,怎么能不好?”玉贵人说着,不由的握住了她的手,轻捏了下。霍玲珑这才正才真正的对上她的视线,满目的柔和,甚至带着一点的感激。心中一动,难道说……

    疑惑的目光刚闪过去,玉贵人便点了点头。

    霍玲珑勾了勾嘴角,在她手上拍了拍。宫中多一个真心的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对玉贵人,她多少是用了真心,但更多的也是看在了她身后的势力上。

    当然,这一切她不会明说。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内监唱喝着,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只见聂沛溟一身明黄龙袍进来,身旁跟着一个穿着十八幅摆的暗红凤服的皇后,帝后同行,款款的到凤阙殿的正前御座上才停下来。

    “平身。”聂沛溟轻声的开口,众人谢恩,然后一个个的根据分位的高低接受聂沛溟的赏赐,说的无外乎是些吉利话。到玉贵人时,她接受了依例的赏赐后,正准备谢恩时,聂沛溟轻笑着,“你身子重,免了吧。”顿了顿,又道,“玉贵人孕育龙嗣有功,再赏赐。”

    玉贵人面上一喜,连忙的道,“谢皇上恩典。”她怀着孩子,自是希望聂沛溟多看一眼。如此,也不会有人轻贱了肚子里的孩子。

    在宫中,没有宠爱的孩子,比奴婢都不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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