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茅知县惶恐不安
谭国栋握住盛老爷的手:“钦差大人说到就到,我们要随时准备接旨。”谭国栋将嘴巴凑在盛老爷的耳旁小声道。
“我明白了,苍天有眼,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走”
谭国栋挥了一下手,车队继续向前。尧箐小姐和婉婉手拉着手,跟在谭为仁的后面,阿香跟在尧箐小姐和婉婉的后面。
盛夫人一边走,一边以手拭泪,她是喜极而泣。谭家终于拨云见日,遇难成祥。
车队过了镇北桥以后,窦怀恩又牵住了马头。
从北街方向走过来五个人:他们分别是马清斋、马啸天父子俩;荣夫人和女儿婉如;还有霍老爷。
谭国栋和谭为仁快步迎了上去。
“为仁给马老爷、荣夫人、霍老爷请安。”谭为仁想行礼,被马清斋和荣夫人托住了双臂。
谭国栋紧紧地握住马清斋的手:“马老爷,荣夫人,霍老爷,我们刚到歇马镇,你们就来了。”
“一听到你们回来的消息,我们就来了,中街过不来,我们是从西街过来的。”马清斋道。
“国栋兄弟,谭老爷是不是已经没事了。”荣夫人道她应该是从谭家人的眼神和脸上看出来了。
“马老爷,荣夫人,霍老爷,这里不是说话的的地方,我们到祠堂坐下再谈。”
谭国栋话音还没有落地,就看见,从北街方向,走过来很多人,走在中间,走在前面的人是族长谭国基,谭国基的身旁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就是蒲管家。
谭国基和蒲管家的眼睛里面含着泪。
谭国基紧紧地抓住谭国栋的手:“国栋兄弟,我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
“国基,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我们到祠堂再说,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赶快派人去办。”谭国栋小声道。
“二爷和为仁少爷放宽心,二爷说的事情,老奴已经办好了。”蒲管家道。
“办好了?我一个字都没有说,蒲管家,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呢?”谭为仁道。
“走,到祠堂,老奴再跟二爷和为仁少爷说。”蒲管家道。
于是,在族人和歇马镇人的引导和簇拥下,七辆马车朝北街走去,
族人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孙虎,于是大家聚在一起,有意将孙虎和车队隔的远一些。
谭家大院(包括南院)的东侧门上没有封条,正门和西侧门上仍然贴着封条,封条已经泛黄,有些封条已经断掉或者耷拉下来,在风中飘动着。
正门的台阶上已经没有衙役的身影。
七辆马车停在祠堂的大门前。
族长把几个族人叫到跟前,跟他们交代几句之后,几个人便带着几十个族人忙开了:有的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卸到地上,有的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往祠堂里面搬,有的人搬来了木床,有的人抱来了被子,有的人拎来了生活用品,有的人扛来了粮食,谭家人要在祠堂住上几天。
族长和蒲管家将谭国栋、谭为仁、谭为礼和冉秋云、林蕴姗领进东堂。
蒲管家待大家坐定之后,自己才在左边最后一个太师椅上坐下:“二老爷,为仁少爷,早些日子,各地都传来消息,咱们谭家在各地的店铺和作坊都被他们的人分了。”
“所以,老奴就留了一个心眼,派人前往各地通知所有掌柜和主事,把各自的货品统计一下,弄一个总账出来。”
“万幸的是,店铺和作坊被查封的时候,所有掌柜和主事都乘乱把账本带出来了,吉人自有天相,老爷一定会遇难成祥,到时候,咱们有账本,就可以跟他们一笔一笔地算账了。”
“爹真没有看错人。蒲管家,您想到为仁的前面去了。太好了。”谭为仁道。
“国栋,你快说,国凯的事情怎么样了。”族长道。
“大哥已经没有事情了,欧阳大人冒杀头之罪,星夜兼程赶往京城,找了太子殿下和太傅,翟中廷已经被打入死牢,茅知县、章知府之流现在是断了线的风筝,在天上飞不了多久了。”
“可茅知县、章知府他们好像还不知道。”盛老爷道,“昨天,我路过县衙的时候,还看见茅知县和章知府站在衙门口的台阶上相谈甚欢。”
“太太想让我们早一点知道喜讯,派姬飞和窦壮士赶回普觉寺报信,他们日夜兼程,只用了九天时间。”谭国栋道。
“一般情况下,从京城到我们这里,至少要半个月;翟中廷现在是自身难保,他已经管不了茅知县和章知府他们了。让他们再蹦哒几天吧!”
“国栋,你们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歇马镇,茅知县应该能闻出一点味道来吧!”族长道。
“那我们就管不着了,人生有命,富贵在天,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善恶有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们等着看好戏吧!钦差正走在路上,再有几天,就该到歇马镇了,到时候,青州府和歇马镇有大戏可看了。”
“谭老爷和大太太何时回来?”马请斋问。
“老爷和大太太还要在京城养几天病,可能是受老爷的牵连,代王还被关在大牢里面呢?老爷、大太太恐怕要等到代王的事情了了以后才能回来。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去做。”
“为仁少爷,你快说,老奴现在就去办?”
“要不了几天,所有店铺、作坊都要归还给谭家,我们得派人赶往各地,通知各店铺的掌柜和作坊的主事把人召集起来,随时准备接手店铺和作坊。”
“老奴现在就去安排。”
“有劳蒲管家了。”
蒲管家头也不回地冲出东堂。
祠堂外面聚集了很多族人和歇马镇的人,人们久久不愿意散去。大家都想知道谭老爷的情况,但族长什么都没有跟大家说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其实,这件事情是不需要说的,人们拭目以待即可。
族长领着大家到祠堂和西堂里面转了转,祠堂里面铺了三张床,西堂里面铺了四张床,铺的和盖的,一样不缺,按照谭国栋的意思,男人都睡在祠堂里面,女人则睡在西堂,西堂里面有南北两间厢房。
盛、马、荣、霍四家提出可以分一些人到他们的府上去住,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他们尽一点心意。
谭国栋和谭为仁婉拒大家的盛情,当天晚上,尧箐小姐和阿香和婉婉睡在一张床上,盛夫人和冉秋云睡在一张床上。荣夫人和女儿婉如也留了下来,母女两和林蕴姗睡在一张床上。
当天晚上,马清斋从兴隆客栈叫来了几桌菜,让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顿。族长把自己府上的六个丫鬟叫到祠堂来伺候太太小姐们。
谭家人得到了族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虽然是暂时住在祠堂里面,但如同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期待着回归家园的日子,大家的心里美滋滋的。
谭家人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最好过的日子就是有期待的日子。
茅知县、尹县丞和何师爷一直站在衙门口等孙虎的回复。
谭家人走进祠堂以后,孙虎折回县衙,本来,孙虎奉茅知县之命跟在谭家的车队后面,想打听些什么,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有听到至少是没有听到确切的信息,当然,孙虎是听到了一些话,但都是歇马镇人的一些猜测:
“谭老爷可能是没事了吧!如果谭老爷的案子翻不过来,谭家人就不会如此这般回歇马镇。”
“怎么没有看见大太太和大少爷呢?可不是吗?如果谭老爷没事的话,大太太和大少爷爷应该跟着一起回来啊!”
“大太太和大少爷可能进京了。”
“有道理,这时候,也只有大太太能救谭老爷。这还用说吗!大太太是皇上的亲妹妹。”
当孙虎把这些话说给茅知县听的时候,茅知县神情凝重,谭家的车队从县衙前经过的情形,他也看见了,他确实有一种很不好的的预感。
“孙虎,你没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吗?”尹县丞道。
“谭国栋、谭为仁是和马清斋、盛老爷、荣夫人和霍老爷说话了,但孙虎离他们很远,人声鼎沸,根本就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孙虎又不能离谭家仁太近。如果让他们看见我,他们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我问你,谭家人是高兴,还是愁眉苦脸呢?”何师爷道。
“愁眉苦脸?我看不出来,总之,和离开歇马镇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大人,我看有点不对劲,大太太是皇上的妹妹,谭为琛的身上有皇上赏赐的九龙佩,如果他们俩进京,谭国凯的案子还真难说。”尹县丞道。
“大太太进京的可能性不大,以她的身体,人还没有到京城,一准死在半道上,至于谭为琛,他倒是有可能进京。”何师爷道。
“他进京又能怎么样?只要欧阳若愚不进京,谭为琛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是掀不起大浪来的。”尹县丞道。
“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就是欧阳若愚进京也不要紧,京城只要有翟中廷在,谭国凯的案子就休想翻过来。”茅知县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茅文邦预感不妙
“大人,我们要不要到青州去找章知府和翟公子啊!京城方面应该有消息了。”尹县丞道。
“你们慌什么?京城如果有消息来,章知府和翟公子一定会派人到歇马镇来说一声的。”
“大人,如果有情况,翟中廷一定会派人到青州来,人说不定已经到青州了。”
“孙虎,谭家人在什么地方落脚了?”
“在祠堂落脚了。谭氏族人,有人从家里搬来床,有人从家里抱来被褥,有人从家里拿来粮食,看情形是要在祠堂住下来。”孙虎道。
“大人,谭家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何师爷道。
茅知县迟疑片刻,然后道:“这样吧!何师爷,你随我到青州去一趟。”其实,茅知县的心里比尹县丞和何师爷还紧张。
“大人,小人去安排轿子。”孙虎道。
“不用轿子,弄一辆马车来我们直接从鹰嘴崖走。”
“是!”孙虎跑进衙门。
不一会,孙虎跑出衙门:“大人,马车来了。”
紧接着,车夫赶着一辆马车走出西门。
何师爷将茅知县扶进车厢,自己跳上马车,坐在车夫的旁边。
茅知县掀起窗帘:“孙虎,你过来。”
孙虎屁颠颠地走到车窗跟前:“大人请吩咐。”
“你带两个人,着便服,到谭氏祠堂附近转悠,机灵点,我晚上就回来。”
“小人明白。”
车夫挥动马鞭,马撒开四蹄,马车上了中街,朝镇南口而去。
茅知县先去了章府,管家说章知府不在家,问管家章知府到哪里去了,管家说不知道;茅知县又去了翟府,翟温良也不在府中,至于翟温良到什么地方去了,府中人也无人知晓。
最后茅知县去了百花楼,按照茅知县的经验,如果章知府和翟温良不在府中,而府中人又不知所踪的话,那章知府和翟温良一定是在百花楼鬼混一定是百花楼又来了新雏。
茅知县的判断没错,百花楼刚买来两个艳压群芳的新雏,在百花楼大门前的粉板上,三个女人的名字赫然在目,而且已经是两个不分上下的花魁两个花魁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
马车停在百花楼的大门外,何师爷吩咐车夫在外面等,然后搀扶着茅知县走进百花楼。
迎接茅知县和何师爷的是老鸨:“哟,是茅大人啊!您有日子没有到百花楼来了。咱们百花楼最近又来了两个倾城倾国的尤物。”
“妈妈,章知府和翟公子在不在这里?”
“怎么会不在?他们已经在这里耍了两天了。”
两个姑娘,可不就得耍两天吗?敢情是章知府和翟温良两个人轮流换着耍。
“他们在哪里?快领我去见他们。”
“见他们?现在?那肯定不行,他们正在泰山十八盘上,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这时候去打搅,小妇人可不敢。”
“妈妈,你把我们领到门口,你就走开,我有紧要的事情跟他们说,师爷”茅知县朝何师爷点了一下头。
何师爷从衣袖里面掏出一张银票递到老鸨的手上。
老鸨接过银票,并展开银票迅速扫了一眼:“行,我领你们上楼。茅大人,你是找章知府,还是找翟公子啊?”
“你领我们去找翟公子。”
老鸨在前,茅知县和何师爷在后,三个人上了中间的楼梯。拐了两个弯子以后,老鸨在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然后用手朝房门指了指。
茅知县摆了一下手,老鸨一溜烟地下楼去了。
茅知县走到门前,用手指在门上轻轻扣了三下:“笃笃笃。”
房间里面原先的嬉笑声没有了先前,茅知县和何师爷都听到了男人和女人的嬉笑声。
在百花楼这种地方,所有的房事除了不让人看之外,什么声音都可以弄出来,能做花魁,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一定是最能弄出动静和花样来的女人,这样,男人才能**嘛!
茅知县犹豫片刻,又壮着胆字在房门上敲了三下:“咚咚咚。”
这回终于有声音了:“混蛋,找死啊!这时候,竟敢敲老子的门,看我怎么收拾你。”接着是拔剑的声音。
“翟公子,您息怒,是我呀!”茅知县说话的声音发颤。
“你是谁?”
“我是茅文邦啊!翟公子,茅文邦有要紧的事情向您禀报。”茅知县说话的声音很低。
“难道是天塌下来了吗!你等一下。”
“哎。”
不一会,门开了。翟温良站在门口,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额头上有一些细密的汗珠,他身上裹着一件毛皮大衣,从领口和胸口看,里面没有穿内衣,翟温良面带愠色地望着茅知县,何师爷则站在茅知县的身后。
“说吧!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翟温良和横眉冷对。
“翟公子,谭家人回歇马镇了。”
翟温良立刻收起了愠色:“什么意思?谭家人回歇马镇了?”
“七辆马车,谭家人大摇大摆地回歇马镇了。”
“是全回来了,还是一些人回来了?”
“除了大太太和大少爷谭为琛之外,其他人都回来了。”
“谭国凯也会来了?”
“谭国凯没有回来。”
“谭国凯没有回来,你慌什么?茅大人,我说你什么好呢?现如今,谭家人已经是丧家之犬,几条丧家之犬回歇马镇就把你吓成这样。如果有什么情况,最先知道的应该是我你动脑筋好好想一想,如果有情况,我爹能不派人到青州来吗!”
“老爷,翟公子说的对,”何师爷道,“您有点多虑了。”
“茅大人,只要欧阳若愚丁忧之期未了只要欧阳若愚不进京,凭我爹在京城的能耐,没有人能把谭国凯的案子翻过来。”
“你就等着慢慢往口袋里面装银子吧!放松些,不要整天把自己绷得那么紧。最近,百花楼进了两个很不一般的货色,你也在这里好好享受享受保管你魂飞魄散、飘飘欲仙。”
“小人怎么敢跟翟公子争风吃醋啊!”茅知县舔了一下嘴唇道。
“明天早上,我就走了我在这百花楼已经呆了两天,也该回去了。你去找老鸨,她会安排的,你来的正好,我们走,你刚好接上,如果让其他人插一杠子,那你就要等些日子了。”
翟温良话只说了一半,突然有一个女人从后面抱住了翟温良的腰,她的上身披着一件皮袄,雪白的胸脯和大腿全部露了出来。
茅知县站在门外,没有离开的意思。
翟温良有些不耐烦了:“茅知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翟公子,你确认欧阳若愚没有进京吗?”
“我的人日夜守在欧阳府的周围,昨天,我的人还看见欧阳若愚乘轿出府,茅大人,你就放心吧!丁忧之期未了,欧阳若愚是不敢进京的,除非他活腻歪了。”
“这这我就放心了。翟公子,你忙,茅文邦就不打扰你了文邦告辞。”
茅知县走到走廊中段的时候,身后传来翟温良和女人的嬉笑声。
“大人,您这是要回歇马镇吗?”何师爷道。
“回。”茅知县加快脚步。
“您不打算在这里”
“不耍了,我心里面还是不踏实,这时候,翟公子心里面想的都是床上的事情,我的话他是不会听到耳朵里面去的。”
“是啊!小人也是这个意思,如果大人再纠缠下去扫了他的兴,翟公子一定会翻脸的。”
“我的右眼跳的很厉害,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谭家人突然回到歇马镇,他们住在祠堂里面,好像是在等待什么?”走出百花楼的时候,茅知县忧心忡忡道。
“等待什么?”
“我也说不好,谭国凯的案子应该是有眉目了,谭家人很可能是得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
“老爷,您是说,谭国凯可能没事了?”
“这只是我的预感和猜测,翟公子恐怕永远都得不到京城的消息了。”
“老爷,您的意思是?”
“翟中廷可能已经出事了。”
“小人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让老爷说出来了。小人的感觉和大人一样很不好。”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不只是今天,自从谭国凯被押解进京之后,我的心里就不踏实。”
“我和谭家近日无仇,往日无怨,要不是念着和翟尚书的师生关系,本官也不会上他的贼船。”
“静下来想一想,翟中廷父子的心也太大了,偌大一个谭家,那么多的店铺和作坊,他全想一口吞到肚子里面去。当然,本官自己也不好,也有贪念。师爷,我们该怎么办?”
茅知县坐在车厢里面,谈话还在继续。
“茅知县,一眨眼的工夫,您怎么就走了,我已经和杏儿姑娘说好伺候您的。”老鸨追出来,大声道。
“走,别理她。”茅知县对何师爷和车夫道。
车夫抖动缰绳,马车超前驶去。
“师爷,我们该怎么办呢?”
“老爷,幸亏翟温良把五十三箱东西运到翟府去了。”
“何师爷,你的意思是?”
“从谭府查抄的东西全在翟府,如果老爷再把怀仁堂关了,到时候,就有话可说了。”
“你的意思是?”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七王爷赶到青州
“老爷先把怀仁堂关了,把怀仁堂里面的药材全部封存,再做一个账,如果谭国凯没事了,老爷就把怀仁堂原封不动的退还给谭家。老爷不就和翟氏父子撇清关系了吗?”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步的呢?很好咱们就这么办,回到歇马镇,我们就把怀仁堂关了,何师爷,你带人把药材归置一下,再把账目整理出来。如果谭国凯的案子翻了,我就把怀仁堂还给谭家,如果谭国凯的案子翻不了,我们再接着把怀仁堂开下去。”
“小人就是这个意思。”
“哈哈,我茅文邦的心里终于踏实了。”
“让马跑起来。”何师爷道。
“是!”车夫挥动马鞭,马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回到歇马镇之后,茅知县顾不上吃饭,直接去了怀仁堂。
“赶快关门赶快关门。”马车还没有停稳,何师爷就跳下车,一边跑一边大声道。
伙计们都愣住了。
掌柜走出柜台:“何师爷,您这是怎么了?”
“裘掌柜,什么都不要问,赶快关门。”
“你们,赶快上门板关门。”裘掌柜冲几个发愣的伙计大声道。
茅知县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裘掌柜,你听何师爷的,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裘掌柜把茅知县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让伙计上了一杯茶。
茅知县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大家忙碌。
裘掌柜带着几个伙计归置店铺和仓库里面的药材,能装袋的装袋,该捆扎的捆扎;何师爷和账房先生在柜台上对账,账房先生的算盘打的“吧嗒吧嗒”响。
比较而言,茅知县比章知府和翟中廷父子俩要狡猾许多。
茅知县的感觉是对的,遗憾的是,已经太迟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歇马镇,在青州,一场大戏即将开锣揭幕,谭家,茅知县,章知府,翟温良,可能还包括其他一些人的命运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至于茅知县会以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收场,让我们拭目以待。
下面,让我们来看看七王朱祯这一路的情况。
七王朱祯走的也是官道,遇到驿站,他们就住驿站,遇到客栈,他们就住客栈,每天晚上,他们只睡两个半时辰,第二天早晨寅时启程。
这已经是最快的行程了,如果不是欧阳若愚向七王朱祯言明厉害关系,朱祯是不会这么赶路的。人要休息,马也要休息,这么赶路,对七王朱祯来讲,还是平生第一次。
过去,朱祯不管到什么地方去,都是坐马车的,这一次,为了能早一点救十三弟朱桂走出牢笼,朱祯是豁出去了,坐马车,速度会很慢,骑马就不一样了,可骑马累啊!所以,一定要休息好。
在谭家人回到歇马镇的第三天傍晚,七王朱祯一行进了青州府。
七王一行直接去了青州府衙。
青州府衙大门紧闭。
赵无虞敲了两次门,才把大门敲开,开门的是两个衙役,两个衙役的嘴里嚼着东西,身上还有一股酒气。
其中一个衙役道:“敲敲什么敲,想告状明天早上来吧!”
“我们不是来告状的。”
“不是来告状的,那你们敲什么门啊?”
“我们找章知府。”
“找章知府?章知府是什么人都能找的吗?”
“快去把姓章叫出来。”赵无虞道。
“姓章的?你的口气不小嘛!”另一个衙役道。
朱祯走上台阶,六个大内高手和几个侍卫跟在后面,他们的手上拿着长剑。
两个衙役醉眼惺忪,但还是清楚地看到到了朱祯和十几个手执长剑的人。
赵无虞退到一边。
“快去把姓章叫出来见我。”朱祯道。
“你你是谁啊!”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七王爷。”
“七王爷?你们是从京城来的。”一个衙役道。
“他是钦差,是为谭国凯的案子来的。”另一个衙役道,“回钦差大人的话,章大人回府去了。栗大海,你请钦差大人到后堂歇息,我去请章知府。”这个衙役说完后,冲出衙门,一路跑走了。
栗大海将门完全打开,把七王一行领到后堂。
一行人经过大堂的时候,从大堂里面跑出三个衙役来,其中一个衙役的右手拿着酒坛、左手拿着鸡腿:“大海,这帮人是谁啊?”这三个衙役和刚才开门的两个衙役是在大堂里面喝酒的。
“你们快到后堂伺候,钦差大人到了。”栗大海道,“还真让我们大人猜中了钦差大人果然来了。”
栗大海将朱祯领进后堂坐下。
不一会,一个衙役端着茶盘走进后堂,另外两个衙役跟在后面。衙役放下茶盘,将茶杯放到朱祯面前八仙桌上,三个人扫了一眼站在朱祯旁边的赵无虞和站在两边的侍卫后退出后堂。
栗大海领着三个衙役站在门外,雕塑一般,大气不敢出。
“来人啊!”朱祯望着门外道。
栗大海走进来:“大人请吩咐。”
“章知府不住在府衙里面,难道外面另有宅院吗?”
栗大海点头哈腰:“回钦差大人的话,我们大人在府衙住不习惯,所以”
“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够他在外面买宅院吗?”
“这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章知府的宅院有多远啊?”
“回钦差大人的话,章知府的宅院离府衙很近,在后街,章知府一会就到。”
茶喝到半杯,栗大海进来添水的时候,后堂东边的院门响了一下,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堂前面和东厢房前面的走廊上铺着地板,人走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来人果然是章知府,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章知府身穿官服,另外两个人穿着普通的衣服。三个人走到门口,一前两后,扑通一声跪在门口的地板上连头都不敢抬。
“下官不知钦差大人驾到,姗姗来迟,还请钦差大人赎罪。下官给王爷请安,钦差大人福体安康。”章知府道。
“章知府,抬起头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下官不敢。”
“本王叫你抬起头来,你就抬起头来。”
“下官斗胆。”章知府慢慢抬起头来。
朱祯仔细打量了一番章年寿:乌纱帽歪戴在头上,大概是走的太急,帽檐下方有不少汗珠。章天寿高颧骨,颧骨下方有两块很夸张的赘肉。他的鼻子很特别,既是酒糟鼻,又是仰天鼻。
“钦差大人是为谭国凯的案子来的吧!下官先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再安排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歇息一下,明天一早,下官陪钦差大人到歇马镇去。”章知府想的太多了。
“章知府,府衙里有多少衙役啊?”
“回钦差大人的话,眼下,府衙里只有几个衙役,但如果召集的话,只要两杯茶的功夫就能召集四十个衙役。”
“很好,你把所有衙役全部召集到府衙来。”
“下官遵命,宋师爷,你刚快把人派出去,让所有人赶到府衙听候钦差大人的差遣。”
“小人这就去办。”跪在章知府身后的一个两鬓苍苍的老者站起身,他招了一下手,栗大海等五个衙役跟在他的后面朝东院门走去。
章知府望了望朱祯,又望了望站在两边不苟言笑的侍卫,他在等钦差大人让他站起来,章知府有些纳闷和疑惑,这么长时间,钦差大人不让自己起身说话,是钦差大人忘了,还是”
钦差大人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章知府,章知府的心里有些发毛。
“钦差大人,您现在就要到歇马镇去吗?”
“到歇马镇去作甚?”
“钦差大人不是为谭国凯的案子来的吗?三个证人都在歇马镇。”
“本王是奉圣上之命,专为谭国凯的案子而来,但并非你想的那样。”
“下官不明白钦差大人的意思请钦差大人明示。”章知府眨了几下眼睛。
“给我拿下!”朱祯大喝一声。
两个侍卫上前一步,一人一边抓住章知府的胳膊,将他的脑袋按在地板上。
“钦差大人,您这是”
“给我铐上。”朱祯望着挂在后堂西墙上的枷锁道在西墙和东墙上,挂着好几个木枷,木枷上还缀着一根铁链和一把铁锁。
两个侍卫从墙上取下一个木枷,戴在章天寿的脖子。咔嚓一声,将铁锁锁在章知府的手腕上了。
章知府瘫坐在地板上,跪在他身后的人浑身发抖。两个人脸上的汗珠直往下掉。
“章知府,你恐怕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吧!你和翟中廷、茅知县狼狈为奸,设计陷害麒麟侯谭国凯。”
“本王现在就告诉你,谭国凯已经没事了,相反,你的主子翟中廷已经被皇上打入死牢。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还在这里做春秋大梦。”
“翟中廷、大理寺卿莫不言、江苏巡抚赵明道、还有你们找的三个证人已经全部招供了你们陷害谭国凯,意图侵占谭家财产的犯罪事实。”
“钦差大人,这这都是翟中廷指使下官这么做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七王爷走进翟府
“翟中廷指使你这么做的?恐怕还有翟中廷的儿子翟温良吧!”
“钦差大人说的不错,确实还有翟温良的事。”
“你们的心也太贪了,竟然想把谭家的财产全部吞到自己的肚子里面去天底下有你们这么贪婪的人吗?”
“回钦差大人的话,想鲸吞谭家财产的人是翟中廷父子俩,下官只不过是跟着喝一点汤,啃几块骨头而已,无非是翟中廷随意打赏一点给我们下官只是翟中廷的门生,下官一时糊涂,跟错了人,上错了船。”
“勾结翟中廷陷害谭国凯,除了你和赵明道,还有谁?”
“还有君县知县茅文邦,找证人的事情是他和翟温良一起做的。他们一共找了六个证人,三个证人被翟中廷带到京城去了,另外三个是准备应付钦差大人的。六个证人的证言都是翟中廷父子俩教他们说的。”
“看样子,你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啊!如果你把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本王或许会手下留情。”
“罪臣求王爷开恩,罪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王希望你放聪明一点,如果错一点主意,谁也救不了你。”
“罪臣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很好,我问你,代王朱桂也被打入大牢,这件事情,你知道吗?”朱祯想从章知府的嘴巴里面抠出一点东西来。
七王朱祯的使命是找到代王朱桂弄丢的两马车库金库银。
欧阳若愚星夜追赶七王朱祯,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代王朱桂也被打入大牢?这件事情,罪臣一点都不知道。但代王朱桂出事,肯定和翟中廷有关系。”章知府来了一个大喘气。
“肯定和翟中廷有关系?说来听听。”
“有一次,我和茅文邦在翟府喝酒,设计陷害谭国凯的事情就是在那天晚上定下来的。翟中廷让茅文邦找几个证人,这几个证人一定要从谭家大院、兴隆客栈和隐龙寺找。”
“而且一定要找六个人,三个人,翟中廷要带进京,另外三个人等候钦差大人前来问话。”
“不要拉拉杂杂说那么多,你挑最重要的说。”
“是是是,罪臣挑最重要的说,罪臣和茅知县都说,想扳倒谭国凯并非易事,放下大太太的公主身份不说,那代王就是一个迈不过去的坎。”
“我们希望翟中廷父子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全搭进去。听了我们的话以后,翟中廷哈哈大笑,他说:代王已经不足为虑。”
“代王已经不足为虑?什么意思?”
“这是翟中廷的原话,当时代王已经押运库金库银在去京城的路上。翟中廷还说,代王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管得了谭家的事情呢!”
“还有,在喝酒前几天,翟中廷去了一趟扬州,走的时候,他还带了几个高手,像是要做什么大事的样子。从扬州回来后,翟中廷才决定和谭国凯赌一把。王爷,您告诉罪臣,代王朱桂是不是在押运库金库银的路上出事了?”
“不错,代王朱桂押运的库金库银在盂城驿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
“两车库金库银不翼而飞了。”
“盂城驿在高邮,高邮距离扬州城很近,王爷,翟中廷在扬州城也有一处宅院。这件事情,翟温良肯定知道,只要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一定会有结果。”
章知府接着道:“罪臣记的很清楚,我和茅文邦在翟府喝酒的那天晚上,是翟温良在无意之中说出了翟中廷带人去扬州的事情,当时,翟中廷还训斥翟温良多嘴。我和茅文邦虽然是翟中廷的门生,但这么隐秘的事情,他是不会让我们知道的。”
“很好,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章知府,你再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要跟本王说的?”
“王爷,翟中廷父子俩经常到扬州去,如果代王弄丢的两车东西和翟中廷有关,那么,那些东西就一定藏在翟中廷在扬州城的宅院里面。”
“翟中廷在扬州地界呼风唤雨,人头很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翟中廷往返于应天府和北京,经常投宿盂城驿,他和盂城驿的驿丞的关系很不一般。翟温良曾经在罪臣跟前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在扬州地界,没有他爹做不成的事情。罪臣还想起了一件事情,翟中廷去扬州的时候,带着六个高手,回青州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高手。”
“你的意思是,翟中廷把另外几个高手留在了扬州城?”
“罪臣就是这个意思。留在扬州的心腹很受翟尚书的赏识。”
宋师爷一路小跑,来到后堂的门外,当他看到跪在地上的、头戴木枷的章知府的时候,吓傻了他竟然忘记该说什么了。
“宋师爷,你快回钦差大人的话啊!”章知府望着宋师爷道。
宋师爷这才缓过神来:“回禀钦差大人,所有衙役已经集合完毕,等候钦差大人差遣。”
“你现在把姓章的关进死牢,出一点纰漏,小心你的脑袋。”
“小人不敢。”
“赵无虞,你带两个人跟着去,本王在府衙的门口等你们。”
章知府还想再表现一下:“王爷,翟温良身边有两个高手,王爷一定要格外小心。”
“带下去。”
两个侍卫押着章知府,跟在宋师爷的后面,朝后堂西院门走去。出西院门,就是府衙的大牢。
朱祯走出后堂,出东院门,秦顺文和众侍卫跟在后面。
大堂前的广场上站着四十几个整装待发的衙役,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个火把,腰上都插着一把刀。一个捕快模样的人站在队伍的前面,四十几个衙役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捕快模样的人走到朱祯的跟前:“禀告钦差大人,所有衙役等候钦差大人差遣。”
“你是何人?”
宋师爷从大堂西边的小门走出来:“回钦差大人的话,他是捕头雷惊。”
“宋师爷,雷捕头,府衙有没有马车啊?”
“回钦差大人的话,府衙有马车。”宋师爷道。
“把马车全带上。”
“有五辆马车,全带上吗?”
“全带上。”
雷捕头带着五个人走进院子西边一个大门。不一会,五个衙役架着五辆马车走出院门。
“雷捕头,去翟府的路你熟吗?”
“敢问钦差大人,您说的是翟尚书翟大人的府上吗?”
朱祯点了一下头。
“兄弟们,跟我走。”雷捕头领着众衙役走出府衙西大门;朱祯一行则骑着马跟在马车的后面府衙西门没有台阶,是专门走马车的。
转过几道街口之后,雷捕头跑到朱祯的马前:“大人,前面就是翟府。
“雷捕头,你带人把翟府给本王围起来,不要放跑了一个人。”
“小人遵命。”雷捕头一路小跑,走到队伍的前头。
很快,队伍在翟府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雷捕头举起火把,小声道:“二愣子,你带十几个人去堵后门,不要放走一个人。”
“是!你们跟我走。”二愣子带着十几个衙役绕到东街,进入后街。翟府的两边都有人家,所以,只要堵住前门和后门就行了。
朱祯一行翻身下马。
几个衙役从他们的手上接过缰绳,拴在院墙外面的树上。
雷捕头走到院门前,他刚准备开门,院门开了一扇,一个老人打着哈欠,嘴里面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猛然抬头,看到这么多人站在院门口,吓了一跳:“你们这是”
赵无虞走到看门人的跟前:“老人家,翟公子在家吗?”
“在在家,请稍等片刻,小老儿进去通报一下。”老人道。
“通报就免了。”秦顺文道,“老人家,翟公子还住在西院吗?”
“不错,我们家公子还住在西院。”
“王爷请随我来。”秦顺文冲进院门。
王爷在走进院门之前扔给雷捕头一句话:“雷捕头,你们守在门口,你们俩也留在这里。”“你们俩”是朱祯从京城带来的两个侍卫。朱祯现在还摸不清宋师爷和雷捕头的号头,所以留了一个心眼这种时候,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秦顺文曾经来过翟府,他对翟府西院的情况比较熟悉,一切都像是事先安排好了似的。
西院非常寂静,也看不到灯光,难道是翟温良早早就睡下了。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翟温良在百花楼一连耍了两天,是该好好歇着了元气是要慢慢恢复的。
一行人走到盆景左侧西门的时候,突然从西门里面闪出一个人来,此人气势汹汹,手执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你们什么人?”
此人应该是翟温良的心腹,难道他就是章知府口中的高手之一吗?
“钦差大人在此,还不快放下你手中的剑。”赵无虞大声道。
“笑话!深更半夜,哪来什么钦差大人,无非是几个蟊贼罢了,老子手中的剑早就痒痒了。”此人挥舞长剑逼了上前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翟温良藏进密室
“好汉,钦差大人奉命缉拿翟温良,翟中廷已经被皇上打入死牢,你要是不想送死陪葬的话,就立放下手中的剑。”秦顺文道。
“少说废话,老子的眼里只有老爷和公子,你们要是不识相的话,休怪在下无礼了。”对方站在门口,拉开架势。
“给我拿下。”朱祯道。
“王爷,你们退后一步,让我和他过几招。”大内侍卫薛廷柱拔出长剑,将剑鞘扔到另一个侍卫的手上。
“老子不杀无名之辈,报上你的名来,也好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
“大内侍卫薛廷柱,也请好汉报上名来,阎王爷不收无名之鬼。”
“江湖人称草上飞,说的就是我关天羽。”
“‘草上飞’?原来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你受死吧!”
“薛廷柱,我要活口。”王爷大声道。
“廷柱明白,王爷请放心。”
关天羽一阵猛刺,刺不着,便是一阵猛砍,薛廷柱并不还剑,只是左躲闪、右腾挪,在和关天羽转圈子。
在关天羽眼花缭乱,有点晕头转向的时候,薛廷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刺中了关天羽的右小腿。
在关天羽稍有迟疑之时,薛廷柱腾空而来,飞起一脚,踢中了关天羽的右手腕,关天羽手一松,长剑落在地上。
在关天羽发懵的时候,薛廷柱举起左脚,来了个醍醐灌顶,由上而下,一脚砸在关天羽的脑门上,关天羽应声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绑了。”朱祯道。
两个侍卫用一根绳子将关天羽绑了个结实。
“就凭你这点功夫还想行走江湖,真是丢尽了江湖人的脸面。”薛廷柱道。
“翟温良在什么地方?”朱祯道。
“在在西屋。”关天羽小声道。
“在西屋干什么?”秦顺文道。
“睡觉翟公子今天晚上喝了很多酒。”
“你在这里做什么?”
“翟公子让我值夜。”
“值夜?值到什么时候?”
“值到子时。”
“值到子时?就你一个人?”
“两个人,我值上半夜,另一个人值下半夜。我们白天睡觉,晚上值夜。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天,翟公子心神不宁,以前,他从来不让我们值夜。看来,他的担心还真应验了。”
“另一个值夜的人在什么地方?”
“在屋子里面睡觉。”
“你领我们去。”
关天羽领着大家走进院子,走到一个假山跟前,停住脚步:“‘大茶壶’睡在东屋,翟公子睡在西屋,大茶壶今天晚上也喝了很多酒。”
其实,关天羽也喝了不少酒,薛廷柱能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酒味。
秦顺文对着大家竖了三根手指头,然后指了指东屋。意思是三个大内高手进东屋生擒“大茶壶”,其他人随他进西屋抓翟温良。
现在的翟温良已经没有了安全感,他大概是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故意放纵自己,尽情享受,今朝有酒今朝罪,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有其父,必有其子,翟中廷在京城的宅院里面养了三个女人,这应该算是垂死之前的一种挣扎吧!灭亡之前,必先疯狂,这应该是亘古不变的铁律吧!
秦顺文带着六个大内高手,沿着长廊走到正门跟前。
朱祯跟在后面。
东屋和西屋里面亮着灯。
秦顺文退后两步,飞起一脚,将带窗门踹开了,七个人拿着火把冲进中堂。薛廷柱踹开东屋的门,冲进东屋,另外两个人紧随其后。
一个人突然坐起身,掀开被子,看到有人冲进屋来,前倾身体,想去拿横在床头柜上的长剑。
薛廷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同时将剑对准了此人的喉咙,此人就是“大茶壶”。
“大茶壶”人如其名,不但头大,块头也打。另外两个人冲上前去,将“大茶壶”摁倒在床上,“大茶壶”挣扎了一会,最后选择了低头。
薛廷柱从椅背上拿起一根腰带,将“大茶壶”的双手绑在身后,并将腰带在“大茶壶”的脖子上绕了两圈,然后将“大茶壶”的双手高高提起来,最后将腰带打上死结,只要“大茶壶”挣扎,脖子上的绳子就会越勒越紧。
“你们是什么人?是好汉不妨报上名头来。”“大茶壶”道。
“我们奉圣命前来捉拿翟中廷的儿子翟温良的,你要是一个聪明人的话,就乖乖听话。”薛廷柱道。
“大茶壶”不再做声,也不再挣扎。
“报上你的姓名。”
“小人叫段鸿雁。”
“绰号叫什么?”
“绰号叫‘大茶壶’。”
“很好,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为难你。”
在薛廷柱等人冲进东屋的同时,秦顺文一脚踹开了西屋的门。
四个火把照亮了整个屋子。
床上没有人,被子是掀开的。
秦顺文走到床跟前,用手在被子里面摸了摸:“王爷,被窝是热的,翟温良肯定在这间屋子里面。
“看看床底下,再把所有的橱柜打开。”朱祯道。
秦顺文将火把放低,照了照床前地上,床前有一把椅子,这把椅子应该是翟温良睡觉前放衣服的,可椅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在椅子下面躺着一只皮靴,屋子里面有一股比较浓的酒味,床头柜上有两个开口的酒坛子。
另外三个人检查了一下床下面和所有的衣柜,都没有看到翟温良的影子。
“这个王八蛋,比他老子狡猾多了。难道他上天入地了?”朱祯道。
“王爷莫急,翟温良一定是提前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然后抱起衣服躲进了密室。”
“躲进了密室?”赵无虞道,“这见屋子有密室?”
“对,这间屋子下面就有密室。王爷,请随我来。”秦顺文一边说,一边朝书橱跟前走去。
一切都像是老天爷事先安排好的似的。
在西屋的西墙边有一排书橱。书橱很高、很长,也很深至少有两步深,很显然,这是一个特制的书橱。是由三个书橱排列在一起的。书橱里面码放着很多书,书上有不少灰尘,角落里挂着、横着一些蜘蛛网。
书橱前两三步远的地方有一个长而宽的案子,案子上放着笔架,文房四宝,还有一个镇纸,笔架上挂着十几只粗细不同的毛笔。案子后面还有一个椅子,案子和椅子上倒是比较干净。
秦顺文走到最南边一个书橱的跟前,人站在北窗外,正好能看见最南边这个书橱。这也应该是天意吧!
秦顺文也学着翟温良的样子,将手伸到书橱的后面书橱和墙体之间有半拳的空间(墙是木板墙),位置在书橱的第二层,秦顺文清楚地记得,在翟温良伸手的地方有一本很厚的黑色封面的是立起来的,书上落了一些灰尘。
突然,秦顺文在木墙上摸到了一个凹进去的圆洞,再往圆洞里面伸一点,秦顺文的手指触摸到了一个球状物。
秦顺文紧紧地握住球状体,顺时针方向转了一下,没有转动,又逆时针方向转了转,也没有转动,最后,秦顺文往下按了一下,圆球竟然慢慢缩进圆洞的深处,紧接着,伴随着“咔嚓咔嚓”声声音很小,书橱开始往外呈扇形移动。
两个大内高手举着火把站在墙边往书橱后面看,很快,在书橱的下面,出现一个将近两步宽的暗道的入口。书橱移动到九十度的时候戛然而止。
火光下,一个石阶由上而下,由南而北延伸向下。
秦顺文举着火把,慢慢走下石阶,另外三个人紧随其后。
走下十级石阶以后,右拐,脚下又是几级石阶。
在石阶的尽头,有一个布满铜铆钉的木门。
秦顺文手握利剑,用手推了推木门,木门纹丝不动。
很显然,门被人从里面插上或者抵上了。翟温良肯定在密室里。
“你们看”一个侍卫从石阶上捡起一条毛皮围巾。
这条毛皮围巾应该是翟温良进入密室的时候因慌张而落在石阶上的。
秦顺文飞起一脚,木门动了一下,但并没有打开,门里面应该是被什么重物抵住了。我们都知道,密室里面有五十三个木箱。
秦顺文又用力蹬了几脚,但木门还是没有丝毫动弹。
另外一个大内高手也想用脚蹬,但被秦顺文拦住了:“门应该是被木箱子抵住了。里面有五十三个木箱,硬来肯定是不行的。”
“朱祯蹲在入口:“怎么回事?”
“回王爷的话,翟温良用木箱把门堵死了。”秦顺文道。
“秦顺文,朝里面喊话,负隅顽抗,罪加一等,只有死路一条。”
突然,密室里面传来挪动木箱的声音。
“他还在移动木箱,这说明抵门的木箱还不是太多。我们几个人一起用力。”一个侍卫道。
秦顺文点点头。
三个人并排站在门前也只能站三个人,后脚蹬在台阶上,拉开弓箭步,将双手按在门上,然后由秦顺文喊号子,大家同时用力。
果然,门开始呈扇形往里移动,虽然移动的幅度不大,但足以说明,门并没有被木箱完全堵死,翟温良移动木箱,就是想把门堵死,遗憾的是,木箱比较大,也比较重,仅凭翟温良一个人的力量,有些困难,更何况翟温良把大部分力气用在百花楼了。
第二百八十章 翟温良心存侥幸
很快,门和门框之间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缝隙。
在门的那一边,木箱移动的声音愈发清晰。
秦顺文将右手移到门边,用身体和右膝盖顶住门边,另外两个侍卫也将着力点转移到门的右侧,第四个人则用手推秦顺文的后背,四个人同时用力,门开始向里移动,木箱在地面上发出“沙沙沙”的摩擦声。
很快,门和门框的宽度已经能容下一个人了。
秦顺文斜着身子,钻进门缝之中,双手抓着门边,背靠门框,三个人又一起用力。木箱在门后快速移动,门被迅速打开。
秦顺文在前,四个人依次冲进密室。
密室里面有微弱的光亮,秦顺文看到,在一个木箱子上,放着一盏油灯。
四个人在密室里面站定的时候,朱祯和赵无虞走进密室,赵无虞的手上也拿着一个火把。
五个火把把密室照得通亮。
翟温良瘫坐在一个木箱前,木箱子距离密室的门只有两三米远,门的后面放着一个大木箱子。
翟温良一边擦眼睛,一边惊恐万状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的六个人。
朱祯环视四周,密室里面果然有几十个码放在一起的木箱。靠墙的地方,还有十几个柜子。
“把他给我绑了!”朱祯道,“翟公子,本王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
秦顺文走到一个木箱跟前,拿起一根腰带木箱上放着一件皮袍,一件皮袄一条棉裤,和一根腰带。
躲进密室之后,翟温良忙着挪箱子,根本就没有时间穿衣服,所以将衣服和腰带放在了木箱上面翟温良的身上只穿着白色丝绸内衣,他的右脚是光着的,左脚上穿着一只皮靴。
“能不能让我把衣服穿上?”翟温良哀求道。
“给他穿上。”
朱祯还想从翟温良的口中抠出一些东西来呢,所以,不能让翟温良受冻。这种鬼天气,只穿内衣,非得冻出病不可。皇命在身,朱祯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翟温良站起身,走到木箱跟前,颤颤巍巍、抖抖索索地穿衣服。
翟温良穿好衣服,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秦顺文手中的腰带。
遗憾的是,秦顺文不能把腰带还给翟温良,因为他用腰带把翟温良绑了。
翟温良也只是看看而已,他知道秦顺文拿腰带是想做什么。
这时候,薛廷柱和另外两个大内高手也走进密室。
“禀告王爷,大茶壶束手就擒。”薛廷柱走到朱祯的跟前。
秦顺文和薛廷柱用腰带将翟温良绑了个结实。
翟温良心有不甘:“敢问你是哪家的王爷,莫不是冒充的吧!”
“翟温良,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七王爷,七王爷奉圣命前来捉拿你,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奉圣命?圣命在哪儿呢?能不能拿给本公子看看啊!”
“你也配?连你爹翟中廷都不配。”薛廷柱道。
“那就是根本没有什么圣命。本公子看你们倒像是一伙强盗。如果是为皇上办差事,你们也不会这么偷偷摸摸地跑到翟府来。本公子就是有一点想不通,你们是怎么知道这密室的机关的呢?”
“只要是我们想知道的,我们就一定能知道。”秦顺文道。
“你们不就是想要银子吗!这好说,这些箱子里面全是值钱的东西,随便搬几箱就够你们过上几辈子。本公子这次就大方一回。”
“搬吧!十箱八箱,随你们的便,本公子说话算话,绝不会报官。”翟温良仍然心存侥幸。
翟温良今天晚上确实喝了不少酒,说话的时候,满嘴的酒气,他到现在还不相信站在面前的人是七王朱祯。他到现在还不相信他父亲翟中廷构陷谭国凯的阴谋已经彻底失败了。
朱祯没有闲工夫和翟温良磨牙。他走到一排柜子跟前,薛廷柱和秦顺文拿着火把跟在旁边。
每一个柜子上都挂着一把铜锁,一共有九个柜子,所有柜子上都挂着一把铜锁。
翟温良显得很紧张,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朱祯。柜子里面应该是翟中廷父子积攒多年的财宝,他真把朱祯当成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想用几箱东西把他们打发走。亏他能想的出来。
“把锁砸开。”朱祯道。
几个侍卫走到柜子跟前,举起手中的剑,剑落锁开。
秦顺文将柜门一个一个打开。柜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黄金有金锭,金饼,金砖,金饼和金砖是码放在柜子里面的,金锭是堆放在柜子里面的,珠宝是装在匣子里面的。
除了金银珠宝,还有字画、玉器和瓷器。
在两个柜子里面还有一些青铜器,翟氏父子的胃口不小,偏好很多,只要是值钱的东西,柜子里面都有。
最后一个柜子有四层,最下面一层都摆放着几尊金佛,朱祯数了一下,一共有七尊金佛,其中最大最显眼的是一尊千手观音佛,橱门刚打开的时候,大家的眼睛被几尊金佛的金光闪了眼睛。
朱祯又走到一堆木箱跟前:“秦顺文,这就是你说的谭家的箱子吗?”
“回王爷的话,他们从谭家大院抄走的五十三个木箱全藏在这里了。”秦顺文道。
“怎么见得这就是谭家的木箱子呢?”
秦顺文举着火把,照了照一个木箱的四面,最后将火把停在一个木箱的前面:“王爷,您看,谭家的木箱是特制的,每个木箱上都刻着“谭”字。箱体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箱子的边角上包着铜箍。
朱祯朝秦顺文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点了一下头,同时用手指在箱体上敲了几下:“果然是谭家的木箱,做工很考究,图案很精美。这么将就的箱子,本王还是第一次见识。”
“王爷,谭家是做紫檀家具的。”
这时候,翟温良如果还听不出来,那他就真是白痴了。他大汗淋漓,二目呆滞,神情沮丧。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低头弯腰,大概是脚力不够,他索性靠在三个摞起来的木箱上。
“赵无虞,你上去,把宋师爷和雷捕头的人领到这里来,把这里的东西全部运到府衙封存起来。”
“是。”赵无虞转身朝出口走去。
“王爷,谭家的东西是不是可以还给谭家了?”秦顺文道。
“那是自然,五十三个木箱要原封不动地还给谭家,柜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抄走,他们占了谭家的店铺和作坊,谭家的损失一定不小,等谭家把账报上来,谭家的损失都要从这些不义之财中补上。”
“剩下的,本王带回京城,如今国库空虚,而皇上又雄心勃勃,欲举百废,强国本,这些不义之财正好派上用场。”
赵无虞突然折回头。
“赵无虞,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爷,欧阳大人来了。”
“欧阳大人来了,他这么快就追上我们了。欧阳大人在哪儿呢?”
“王爷,若愚在此啊!”欧阳走下石阶,突然出现在朱祯的面前。
当欧阳大人出现在翟温良面前的时候,翟温良的酒完全醒了,他已经听到了朱祯和欧阳若愚的对话,欧阳若愚应该是从京城来的,否则,王爷不会说“这么快就追上了我”这样的话来。
走进密室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谭为琛,一个是曹锟。
看到谭为琛和曹锟,翟温良什么都明白了。
欧阳若愚扫了一眼倚靠在木箱上的翟温良:“王爷,若愚了结了京城的事情以后,没敢多耽搁,以为会在半道上追上王爷。没想到王爷速度这么快。”
“若愚兄,皇命在身,又有若愚兄的殷殷叮嘱,朱祯怎么敢怠慢呢?”
“为琛,快来见过王爷。”欧阳若愚将谭为琛拉到朱祯的跟前。
“为琛给王爷请安。”谭为琛给朱祯行了一个大礼。
“免了。”朱祯用双手托起谭为琛的双臂,“琛儿,你应该叫我七舅才是,叫王爷,太生分了。以后就叫七舅。”
“七舅。”
“这就对了嘛!果然和麒麟侯长得一模一样,果然是一表人才。麒麟侯和昌平姐果然是有福之人像昌平姐这样菩萨心肠的人是应该有大富贵的。”
“我爹娘托的是七舅和欧阳大人的福。”谭为琛道。
“琛儿真会说话。琛儿,他们从谭家抄走的五十三个箱子全在这里。”
雷捕头带着几个人走进密室几个人的手上拿着扁担和绳子。
“把翟温良带走,若愚兄,我们到上面去,这里面令人窒息。赵无虞,你在下面照应着。再找一些箱子来,柜子里面的东西全部弄走一件都不要留下。”
朱祯和欧阳若愚一行押着翟温良走出密室,书房里面站着二十几个衙役,他们的手上拿着扁担和绳子。密室里面空间有限,不能下去很多人。
翟温良是被两个侍卫架出或者拖出密室的,此时此刻,他已经吓瘫了。
雷捕头领着二十个衙役将密室里面的东西抬出密室,抬到翟府的院门口;朱祯则和欧阳若愚、谭为琛坐在东屋的椅子上说话;曹锟和六个大内高手在院门口照应东西。
柜子里面的金银财宝一共装了十三箱。
第二百八十一章 茅文邦梦中惊醒
“若愚兄,你着急慌忙追到青州来,一定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啊?”朱祯道。
“王爷,若愚和昌平公主十分担心代王的安危,在离京之前,若愚和为琛公子到瀛台见了代王。”
“代王被关在瀛台?”
“对,若愚详细了解了库金库银丢失的情况。若愚追赶王爷,就是要把了解道情况告诉王爷,或许能帮助王爷找到那两车库金库银。”
“太好了,有若愚兄在朱祯的跟前,朱祯的心里就有底了。若愚兄,代王都说了些什么?”
“根据代王提供的情况,两车库金库银的离奇失踪,很可能和盂城驿的狱丞有关联那盂城驿可能已经变成了翟家的驿站。”
“在来翟府之前,我审问了章知府,他也提到了盂城驿的狱丞,章知府还说,翟中廷在扬州经营多年,人头很熟。”
“在代王押送库金库银启程之前,翟中廷带着几个心腹到扬州去了一趟。”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章知府还说,翟中廷回青州的时候,只带回两个心腹,另外四个心腹留在了扬州。”
“这就对了。所以,扬州之行至关重要。”
“若愚兄,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提审翟温良,若愚听赵无虞说,王爷抓到了翟中廷两个心腹。”
“不错,朱祯是抓了翟中廷两个心腹。”
“那就连夜提审翟温良和两个心腹,希望能从他们的嘴巴里面抠出一些东西来。如果不行,我们到杨州再相机行事。王爷,还有一件事情,若愚要请王爷的示下。”
“若愚兄,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不管若愚兄有什么想法,朱祯依从就是。”
“感谢王爷抬爱。既然王爷已经到了青州,歇马镇距离青州只有一步之遥,王爷是不是可以到歇马镇走一遭,谭家人已经在外面漂泊多日。”
“朱祯明白若愚兄的苦心了,你我都想到一起了,若愚兄,你看这样行不行?”
“王爷请吩咐。”
“若愚兄,你辛苦一下,连夜提审翟温良和两个心腹,我带人到歇马镇去,让谭家人早一点回归家园,青州和歇马镇的店铺和作坊也可以还给谭家了,其他几个地方的店铺和作坊,等太子殿下和太傅来了以后再说。”
“至于谭府五十三箱东西,朱祯一并带到歇马镇,如数还给谭家,从翟府密室查抄的东西,暂时存放在府衙的库房里面,一部分补偿谭家店铺和作坊的损失,一部分由朱祯带回京城交给皇上。你看怎么样?”
“王爷把若愚想到的全想到了。只是王爷一路劳顿,实在是太辛苦。”
“这点辛苦不算什么。等我们把东西运到府衙库房封存起来,然后找一个地方吃饭,吃过饭以后,你提审翟温良和两个心腹,朱祯到歇马镇去。”
“王爷到现在还没有吃饭,经王爷这么一说,若愚的肚子也有点饿了。曹锟,你进来。”
曹锟走进房间:“大人请吩咐。”
“曹锟,你现在就回府,吩咐伙房准备好饭菜,这边的事情一了,我就和王爷回府,让伙房快一点,吃过饭,我和王爷有大事要办。”
“若愚兄,何必这么麻烦,我们随便找一家饭店,不就行了吗?”
“不行,王爷好不容易来到青州,我欧阳若愚理应尽一点地主之谊,哪有路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呢?”
“若愚兄尚在丁忧之期,进府打扰,这合适吗?”
“皇上都没有怪罪微臣,王爷就更不会怪微臣失礼之罪了。”
按照朱祯的吩咐,雷捕头将翟温良和两个心腹收监;将从翟府密室里面查抄的东西放进府衙的库房,一一贴上封条,并派人轮流值守。
了结了府衙里面的事情以后,王爷一行随欧阳若愚回府。
这里不再赘述。
吃过饭以后,王爷和欧阳若愚在欧阳府前分道扬镳:王爷一行押着五十三箱东西去了歇马镇,随行的还有谭为琛、秦顺文和雷捕头,还有六个大内高手和十几个衙役。
让谭为琛回歇马镇,是欧阳若愚的意思,他能看出来,谭为琛不放心家里人,当然还包括新婚不久的妻子尧箐小姐。
当初,谭为琛是想留在京城陪父母的,是昌平公主执意让谭为琛随欧阳大人回青州的。谭国凯是脱离了苦海,可代王朱桂还身陷囹圄,昌平公主十分的牵挂。
和七王朱桢分手之后,欧阳若愚一行则赶回府衙,随行的有曹锟等侍卫。
我们先来看看七王朱祯这一路的情况。
朱祯一行走进歇马镇的时候已经是九点钟左右,小镇已经安静下来,街道上鲜有行人,沿街店铺,大部分都关张了。只有一些酒铺、炒货铺、杂货铺和客栈、饭店还大门洞开,微弱的灯光有气无力地照射在石板路上。
一行人沿着中街直奔县衙而去。
秦顺文走上台阶,用剑柄敲响了县衙的大门:“咚咚咚。”
“谁啊?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呢?”一个声音由远而近,由小而大。
门只开了一条缝。门缝里面有一双眼睛。
秦顺文一脚踹开了门,开门人朝后面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这是衙门,可不是你家的院门。”
“快去叫茅知县,钦差大人驾到。”秦顺文道。
“钦差大人?我的妈呀!请请大人稍等片刻,小小人这就去请知县大人。”
开门人一边往县衙里面跑,一边大声喊道:“钦差大人驾到钦差大人驾到。”
秦顺文敲门的时候,茅知县正在做梦。
自从茅文邦带人抄了谭家大院,封了谭家在歇马镇的店铺和作坊以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的心总是悬在半空中。
其实,刚开始,他是不想和谭家做对的,可翟中廷是他的恩师,他头上这顶乌纱帽是恩师赏给他的,他也不好违逆恩师的意思。
当然,,他茅文邦也有一点私心,一方面,他还想再往上爬一爬,第二呢?谭家确实富的冒油,他眼馋啊!所以,也想跟着恩师弄一点外快。
今天晚上,他心绪不宁,倒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梦交织在一起。幸亏五十三个木箱被翟温良运走了,幸亏自己把怀仁堂的生意暂时停了,要不然,他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觉怎么睡。
看门人冷不丁一句不高不低的话,把茅知县吓了个半死:“老爷,您快快起床。”看门人的话,在茅知县看来,就像是从地狱里面发出来的。
茅知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快说,什么事啊!”
“老爷,钦差大人来了。”
“钦差大人来了?时辰不对啊!钦差大人怎么会这时候来呢?钦差大人在什么地方?”
“在衙门口等着呢?”
“你快去,就说我随后就到。”
“是!”
茅知县手忙脚乱,穿上衣服,穿上袜子和官靴,最后穿上官服,戴上乌纱帽,冲出房门,一路小跑。
茅知县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走到衙门口,此时,尹县丞和何师爷已经跪在衙门前的台阶上,大气不敢出。
台阶下,一个人威风凛凛地坐在高头大马上,此人的后面并排站着十几匹马,在十几匹马的后面还有几辆马车。马打着响鼻,浑身冒着热气。
天太黑,茅知县看不清楚马车上装的是什么。
茅知县跨出高高的门槛,双膝着地,跪在尹县丞和何师爷的中间:“君县知县茅文邦给钦差大人请安,茅文邦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钦差大人恕臣失礼之罪。”
此时,在牌坊下面和大街上突然冒出很多人来,其实,朱祯一行走进歇马镇的时候,就引起了小镇人的注意,人们奔走相告,预感到今天晚上将有大事发生。
关键是有人看见了骑在马上得谭为琛。
“你就是君县知县茅文邦?”朱桢道。
“茅文邦正是小人。”
“茅文邦,是你带人查抄谭家大院的吗?”
“是是小人带人查抄谭府的,微臣是奉上命行事的。”茅知县预感不妙。
“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只是押解谭国凯进京问话,圣旨里面只字未提查抄潭府、店铺和作坊之事,是谁给你这么的的胆子查抄潭府、查封谭家店铺和作坊的呢?”
“回钦差大人的话,微臣只不过一个芝麻绿豆人的七品小吏,没有上命,微臣怎么敢查抄潭府、查封谭家的店铺和作坊呢?”
何师爷将头凑到茅知县的耳朵跟前嘀咕了一句:“老爷莫慌,如果他是钦差的话,有应该有皇上的圣旨。”
朱祯已经听到了何师爷的话:“圣旨?圣旨,本王没有,但本王的手上有一把剑。赵无虞,把剑拿给茅文邦看看。”
赵无虞跳下马,把缰绳交给秦顺文,走到朱祯的跟前,用双手接过剑,走上台阶,将剑在茅知县的眼前亮了一下。
看到剑的茅文邦和何师爷立马低下了头。
“微臣死罪。”茅文邦道。
第二百八十二章 谭家人赶到县衙
“茅文邦,你恐怕一直在等京城方面的消息吧!”
“小人死罪。”茅文邦头点的像捣蒜。
“那就让本王来告诉你:你的主子翟中廷已经被皇上打人死牢,翟中廷的党羽大理寺卿莫不言,江苏巡抚赵明道也被打入死牢。本钦差刚从青州来,翟温良和章知府也已经被本钦差关进了府衙的大牢。”
“钦差大人,小人是受了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俩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从谭府查抄的东西全部被翟温良运到青州翟府,藏进了密室。”
“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俩还要把谭家的药铺怀仁堂交给微臣经营,可小人觉得不妥,一直没敢碰。微臣想有有朝一日把怀仁堂还给谭家。”茅文邦暗自庆幸自己先知先觉,留了一点后手。
“茅文邦,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从谭府抄走的东西啊!”
茅文邦抖抖索索地站起身,在何师爷和尹县丞的搀扶下走下台阶,走到马车跟前。
在走下台阶的时候,尹县丞看到了坐在马鞍上的谭为琛,尹县丞的手情不自禁地抖动了一下。
茅文邦感觉到了尹县丞手的抖动,他抬起头,顺着尹县丞的视线朝谭为琛看去。
一股凉气从茅文邦的脊梁骨直往上窜,额头和鼻翼两边顿时冒出了很多虚汗。与此同时,他的右腿软了一下,身体向下沉了一下,如果不是尹县丞和何师爷用手托住他,他极有可能瘫坐在地上。
八辆马车上码放的全是木箱。木箱上还有茅文邦贴的封条。茅文邦对这些木箱子和木箱上的封条太熟悉了。
“这些箱子是不是你从谭府查抄的木箱啊!”赵无虞道。
“小人罪该万死是微臣从谭府查抄的木箱,一共是五十三个,每一个木箱上都有编号,之后,就被翟温良全部运到青州翟府去了。”茅文邦反复强调自己的手上没有一个谭家的木箱,是想撇清自己和翟氏父子之间的关系。
茅文邦走到朱祯的马前:“钦差大人,小人死有余辜,小人任凭钦差大人的发落,小人敬听钦差大人的吩咐。”
“如何发落,本王待会儿再说,你先把谭家大院和这五十三个木箱还给谭家,谭家在歇马镇的所有店铺和作坊也一并还给谭家。”
“小人遵命小人现在就去办这件事情。”
“等一下。”
“钦差大人还有何吩咐?”
“谁占了谭家的店铺和作坊,谁赔偿店铺和作坊的损失,至于如何赔偿,以谭家的账本为准。”
“小人明白。小人现在就去办这件事情。”茅文邦刚想转身,从牌坊方向走过来一群人。
谭为琛看的清楚,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二爷谭国凯和二弟谭为仁,后面跟着蒲管家、还有尧箐小姐、冉秋云和林蕴姗。
谭为琛跳下马,将缰绳扔给秦顺文,跑步迎了上去。
谭为仁搀扶着谭国栋大步流星、一阵猛跑。
谭国栋的眼睛里面噙着泪花,他紧紧地握住谭为琛的双手。谭为琛使劲地摇晃着二爷的手,尧箐小姐依偎在冉秋云的身旁,一双泪眼深情地望着谭为琛黝黑、消瘦的脸。
“二爷,你们怎么来了?”谭为琛道。
“有人到祠堂报信,说你回来了,我们就跑来了。”
“二爷,来,快来拜见七王爷。”
此时,朱祯已经跳下马来。
谭国栋领着众人在谭为琛的引导下走到朱祯的跟前。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谭国栋携潭府上下,给钦差大人请安钦差大人万福金安。”
“快起来快起来。”朱祯用双手将谭国栋扶起来,“茅文邦,你带人亲自将这些箱子送到谭府去。”
“小人尊命。尹县丞,你带几个人到一品斋的家具作坊把封条撕了。”
“小人这就去办。”尹县丞道。
“何师爷,你带一些人到谭家的店铺去,谭二老爷,你们谭家派人到各店铺和作坊去接收。”
“我们的人已经到店铺和作坊去恭候茅知县大驾了。”谭国栋有意阴一阴茅知县。
此时,不仅仅是大街上和牌坊下聚集了很多人,连县衙前的广场上都有很多人。很多人的预测都应验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困厄和灾难之后,谭家终于遇难成祥、拨云见日。歇马镇人奔走相告,没有不为谭家高兴的。
歇马镇人唯一不满意的是没有看到茅知县被摘下乌沙。所以,围观的人群里不免有些对茅知县不利的议论。
“最坏的就是这个茅文邦,当时,就是他带着一帮衙役查抄了谭家大院,查封了谭家的店铺和作坊。现在有老虎戴佛珠假充善人。”
“是啊!如果茅文邦不带人查抄谭家大院,老太爷和老太太也不会撒手人寰。”
“这笔帐,谭家人肯定要和茅知县算跑步了他。”
“可不是吗?他和章知府、翟中廷父子俩狼狈为奸。谭老爷被构陷,也有他的份,千万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钦差大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他哪知道个中缘由呢?”
“谭家人心里最清楚,这回,谭家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条毒蛇,还有县丞和师爷,他们也不是什么好鸟。”
众人的议论,朱祯全听到耳朵里面去了:“茅文邦,你等一下。”
“钦差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店铺和作坊的损失,谁占的谁陪,在你们查封之前,谭家人应该有账册,按照账册悉数赔偿,一两银子都不能少。你听见了吗?”
“茅文邦谨遵钦差大人的吩咐。”
“办完事以后,你们立马回到县衙来,本王还有重要的事情。你们办完差事以后,都回到这里来一个都不能少。”
“尹县丞,何师傅,你们都听见钦差大人的话了吗?”茅文邦道。
“听见了,我们一定快去快回。”尹县丞道。
尹县丞带着孙虎等衙役穿过人群,朝南街走去;茅文邦和几个衙役领着八辆马车朝北街走去,何师爷带着几个衙役跟在马车的后面,人群则跟在马车的旁边和后边。
朱祯走到谭为琛的跟前:“为琛公子,你们赶快回府去看看吧!”
“王爷,您不跟我们去吗?”谭为琛道。
“是啊!王爷路途劳顿,一路辛苦,天这么晚了,也该歇歇脚了。”谭国栋道,“王爷是为咱们谭家来歇马镇的,也应该让我们谭家人尽一点地主之谊。”
“这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赶快回府安顿家小;本王还有事要办,本王已经和欧阳大人说好了,我办完事就回青州。”
“为琛公子,你是知道的,代王还在牢房里面呆着,昌平公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代王,如果不是想让代王早一天结束牢狱之灾、恢复自由之身,本王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到青州来。”
“欧阳大人也不会星夜兼程、马不歇蹄追赶我朱祯了。至于地主之谊,本王以后会给你们机会的。秦顺文,你也随为琛公子一块去,办完事,你们还要随本王回青州去。”
“那我们去了。”谭为琛道。
“去吧!本王在县衙的大堂里面等你们回来。”
很快,县衙前的广场上、牌坊下,大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了,人们都到怀仁堂和谭家大院特别是谭大院看热闹去了。
茅文邦很会做人,他留下几个衙役伺候钦差一行。
在几个衙役的引导下,朱祯一行走进县衙大堂。
不一会,几个衙役奉上茶和点心来。
朱祯一行从京城一路而来,辛苦自不必说,正好借此机会,一边喝茶,一边好好歇息一下。
青州和歇马镇并不是这次江南之行的终点,接下来,朱祯一行还要到扬州去,所以,现在,养精蓄锐是当务之急。
今天,事情办得漂亮,朱祯的心情很好,接下来,还有一出戏码就要上演,朱祯也要好好酝酿一下。
谭为琛一行随车队走到怀仁堂大门前的时候,徐掌柜、梁大夫、贵娃、石头和六七个伙计正站在门外等候交接。
蒲管家留在歇马镇可不是吃干饭的,他坚信老爷一定会逢凶化吉,所以,他带着一帮人私下里做了很多事情。
谭国栋一行回到歇马镇的当天晚上,蒲管家就派人把所有店铺和作坊的掌柜伙计召集到一起。
蒲管家还派人到青州、梧州、滕州、应天府、杭州和宁波等地通知所有店铺的掌柜和作坊的主事召集自己的人做好接收店铺和作坊的准备,一旦接收店铺和作坊,立马把店铺和作坊的损失算出来。
当有人跑到祠堂说为琛少爷和钦差大人已经回到歇马镇的消息以后,蒲官家立马派二墩子去通知徐掌柜。于是,徐掌柜迅速召集所有的人赶到怀仁堂。
一笑堂的大门开着,掌柜和伙计站在店铺里面,他们已经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他们必须等茅知县发话,才能将店铺交给谭家人。
茅文邦和衙役领着车队继续往北走;何师爷则走进怀仁堂。
谭为琛示意二爷谭国凯、蒲管家等人跟着车队继续往前走,自己带着谭为仁、徐掌柜和梁大夫随何师爷走进店铺。
第二百八十三章 茅文邦颜面扫地
“郑掌柜,让他们走人,”和师爷指着站在郑掌柜身后的七八个伙计,“你和账房先生留下。”
郑掌柜、账房先生和七八个伙计都是茅文邦的人。
七八个伙计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走出店铺,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郑掌柜,你们把账册拿出来,和徐掌柜的账册对一下。少多少银子,明天如数送到怀仁堂来。为仁少爷,您看这样成不成?”何师爷点头哈腰道。
“徐掌柜,你让伙计们都进来,按照账册对一对店铺和库房里面的货,该补多少银子,由我们的账册说的算。何师爷,你看成不成啊?”经历了这次磨难的谭为仁绝不会再对茅文邦之流有半点仁慈之心仁慈是要看对象的。
“成啊!就按为仁少爷说的办。”何师爷面带微笑,头点的像蒜瓣一样。
“何师爷,差多少银子,今天晚上就要交割一会儿,我们在县衙交割,今天的事情今天了。除了怀仁堂,凡是被茅文邦霸占的店铺和作坊的亏空,今天晚上都要补齐。”谭为琛望着何师爷,不紧不慢道。
“是是是,请大少爷放心,今天晚上一定补齐一定补齐。”
“当初,你们有胆子把谭家的店铺和作坊全部吞到肚子里面去,今天就应该有勇气全部吐出来你们也不怕把自己撑死。”二墩子道,“你们也不想一想,一条小蛇,能把大象吞到肚子里面去吗!”
何师爷无言以对,只顾一个劲地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汗珠。
“徐掌柜,你们在这里跟何师爷办交接,我们先回谭家大院,对好账以后,直接到县衙去拿银子,我一会就到县衙去。梁大夫,您年纪大了,早点回家休息。”谭为琛道,“郑掌柜,我们‘怀仁堂’的匾额在什么地方?”
“回大少爷的话,‘怀仁堂’的匾额在后院库房里面。”
“二墩子,你带人把‘怀仁堂’的匾额挂到门头上去。”
“好勒。”
“大少爷慢走。”徐掌柜道。
“为琛少爷慢走,为仁少爷慢走。”何师爷点头哈腰,将谭为琛和谭为仁送出店铺的大门。
围观的人群让开一条路,之后,大家便跟在谭为琛和谭为仁的后面朝北街走去。
谭为琛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人群,结果看到了一直跟在兄弟两后面的梁大夫。
谭为琛转身回头:“梁大夫,我不是让您回家休息吗?这些日子,您为谭家人吃了很多辛苦。天不早了,您该回去歇着了。”谭为琛道。
“大少爷,看到你回来,老朽高兴啊!老朽盼这天,已经盼了多少天了。大少爷不必担心,老朽的身体好着呢?”
三个人走到谭家大院门口的时候,院门前的大路上聚集了很多人。
看到谭为琛和谭为仁回府,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
院门前的东缓坡上停着三辆马车,台阶下停着两辆马车,西缓坡下停着三辆空马车。
茅文邦正在指挥二十几个衙役抬木箱,这些衙役中,有一部分是茅文邦从县衙带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一直留在谭家大院值守的衙役。
族长手拄拐杖站在台阶上,族人围在马车旁边观望。箱子是茅文邦带着衙役从谭家大院抄走的,现在,自然要由茅文邦和众衙役抬进谭家大院。
茅文邦一边指挥衙役搬箱子、抬箱子,一边不停拿起乌纱帽擦拭额头和眼睛上的汗珠。
让茅文邦汗流浃背的不是因为他出了多少力气,而是谭氏族人和歇马镇人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人们是故意说给茅文邦听的,所以,故意提高了嗓门。
“钦差大人怎么不把茅文邦抓起来呢?”
“是啊!这个家伙头顶生疮,脚底板流脓坏透了,千万不要让他滑过去。”
“不要担心,钦差大人虽然不知道茅文邦是什么货色,但谭家人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话我爱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谁都跑不掉。”
“他看谭家富甲一方,垂涎欲滴,早就想把谭家一口吞到肚子里面去了。”
“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就是担心把自己撑死,这才把东西全吐出来了嘛!”
“把吃到肚子里面的东西吐出来,不知道是啥滋味?”
这段对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这恐怕要问茅知县茅大人了。”
又是一阵笑声。
“他是翟中廷的得意门生,翟中廷构陷谭老爷,肯定有他的事情,这个家伙最会见风使舵。”
“可不是吗!前天晚上,天还没有黑,茅文邦就把怀仁堂的大门关上了,谭家人回歇马镇,他八成是闻出了什么味道。”
“谭家对他不薄,真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是啊!今天,他茅大人可是丢人丢到家了。”
“丢人是小事,脑袋能不能呆在他的脖子上,我看悬。”
“依我看,这只是一个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呢?大伙儿就等着瞧好吧!”
谭为琛也听到人群中的议论。他走到台阶上,给族长行了一个大礼:“为琛给族长请安。”
族长用双手扶起谭为琛,将他揽进自己的怀中,同时用右手拍打谭为琛的后背:“为琛,你总算回来了。”族长有些哽咽。
“族长,这些日子,谭家全仰仗您和族人的照应了。”
“傻孩子,家里人,说这些作甚。”族长松开谭为琛,“茅知县,你过来一下。”族长对茅文邦应该算是比较客气的。
茅文邦走到族长和谭为琛跟前:“族长,您有何吩咐?”茅文邦的语气和态度恭敬之极。
“几个衙役在谭家大院呆了不短的日子,很多族人看到,他们顺走了不少谭府的东西,这些东西恐怕也要让他们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请族长和谭大少爷放心,不管他们拿走什么东西,本官都会让他们全部还回来。孙虎,你过来。”
孙虎走到茅文邦的跟前:“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孙虎,你去把在谭家大院值守的几个人叫过来。”
“是!”孙虎转身离去。
此时,最后三个木箱已经被六个衙役抬进院门,大部分衙役已经歇下来。
很快,在孙虎的招呼下,六个衙役已经站在台阶下。
茅文邦整了整乌纱帽,双手叉腰,面对着站在台阶下的衙役道:“你们现在就回家去,把从谭家大院拿走的东西全部还回来,谁要是少了一样,担心我扒了他的皮。”
“小人遵命。”几个衙役同声不同调。
“快滚回去给我拿来。”
六个人迅速散开,各奔东西。
族长走到谭为琛跟前:“为琛,这里有我,你进府看看,这班混蛋,把院子里面糟蹋的不成样子。”
谭为琛和谭为仁走进院门,正好遇到蒲管家走出怡园。
“大少爷,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所有佣人和家丁都回来了,还有一些族人在帮忙,我已经吩咐伙房准备夜宵。大少爷吃过夜宵再走不迟。”
“蒲管家,我们谭家幸亏有了您。”
“大少爷,你跟老奴不必客气。老奴一直盼着这一天,但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蒲管家,请您把秦顺文找来,我在院门外等他。”
“大少爷,你不在府上歇一晚上再走啊!”
“不行啊!代王还在大牢里。母亲和代王的感情最深。代王的事情不了,母亲就不会回歇马镇。”
“大少爷不和尧箐小姐说会话?她可是望眼欲穿啊!”
“不啦!说话容易,分手很难,免得她和我心里都难受,蒲管家,你跟尧箐小姐说,我很快就会回来,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行,老奴现在就去找秦顺文。”
蒲管家走进怡园;谭为琛和谭为仁走出院门。
在台阶上,二墩子和二顺正在接收三个衙役送来的东西一共有十三件:一个银手炉,一个铜手炉,一个铜脚炉,三个青花瓷瓶,两个梅瓶,一副麻将牌是用和田玉加工成的麻将牌,一套银质酒器一个银壶,八个银杯,三件貂皮大衣。
二顺带着几个家丁将十三件东西拿进院门。
不一会,秦顺文走出院门,后面跟着窦怀恩、蒲管家、婉婉小姐和尧箐小姐。
谭为琛迎了上去:“尧箐,你怎么来了?蒲管家,您没有跟尧箐小姐说啊!”
“大少爷,老奴说了。”
“为琛哥,嫂子是来送你的。”婉婉道。
“为琛,你太小看尧箐了,尧箐知道轻重,这么长时间,尧箐都熬过来了,还在乎暂时的分离吗?”
“我是担心你心里难受。放心吧!为琛很快就会回来。尧箐,你和婉婉妹妹好生伺候二娘和三娘。”
“尧箐知道。”
谭为琛走到族长的跟前:“族长,为琛走了。”
“走吧!忙你的去吧!”族长摆摆手。
“茅知县,这里的事情已经了了,我们一同会县衙吧!千万不能让钦差大人久等。”
“大少爷,还有三个猴崽子还没有把东西送来呢?我得在这里等着。”
“行,那为琛先行一步。”
“为琛少爷请。”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七王爷提审孙虎
谭为琛刚转身,被茅文邦叫住了:“为琛少爷。”茅文邦看了看众人,然后低头哈腰,走到谭为琛的跟前。
“茅知县,你想说什么?”
茅文邦将嘴巴凑到谭为琛的耳朵跟前,小声道:“为琛少爷,我茅文邦和谭老爷的关系素来不错,要不然,你和为仁少爷结婚的时候,谭老爷爷不会请文邦当主婚人。小人是翟中廷的门生,人在官府,身难由己,文邦由不得已的苦衷。”
“茅知县有什么话不妨直接了当。”
“为琛少爷,待会儿,回到县衙的时候,能能不能请为琛少爷在钦差大人面前替茅文邦美言几句啊!”
“肯定要说的,为琛先行一步,知县大人快来。”
“茅文邦随后就来。”
雷捕头和几个衙役赶着八辆马车朝中街走去,谭为琛和谭为仁告别尧箐小姐和众人,跟在车队的后面。
谭为琛和谭为仁的后面跟着很多人他们是到县衙看热闹去的一场大戏即将在县衙上演。
谭为琛、谭为仁、窦怀恩、秦顺文和雷捕头走进县衙,来到大堂。
朱祯和众侍卫正在吃夜宵,夜宵是兴隆客栈的伙计送来的,这是茅文邦刻意安排的。
夜已深,天又冷,把钦差大人晾在县衙肯定不合适,但如果有夜宵伺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钦差大人从青州到歇马镇来,既累又饿,还冷,如果上一点口味不错的夜宵,钦差大人是不会拒绝的。
按照茅知县的吩咐,兴隆客栈在这顿夜宵上可是动了不少脑筋:五香驴肉、酱兔肉、清蒸刀鱼、一个烤子猪,这四样菜是兴隆客栈的招牌菜,兴隆客栈的生意之所以兴隆,靠的举是这几个招牌菜。
主食是白菜牛肉水饺。还有四坛谭家的雕花酒,歇马镇的酒坊有好几个,最有名的就是谭家的雕花酒,兴隆客栈只用谭家的雕花酒。
朱祯明白茅文邦的心事,茅文邦想让朱祯网开一面、手下留情。这点小手段就想改变朱祯的想法,他茅文邦也太小看了朱祯朱祯暗自发笑。
“为琛公子,你们来的正好,快坐下吃,吃好了,我们好办事。”
谭为琛知道朱祯要办何事。七王这次到歇马镇来,主要目的就是办了茅文邦,茅文邦是翟中廷的门生和死党,而且此人阴险狡诈,品行不端,见风使舵。谭国凯和代王的案子,茅文邦脱不了干系。他想把自己撇干净,没门。
“王爷,哪来的夜宵?”
“这是茅知县吩咐兴隆客栈送来孝敬钦差大人。”站在一旁的衙役卓鹏道。
“为琛公子,茅文邦怎么还没有来啊?”
“快了,茅知县在等几个衙役归还从谭家大院拿走的东西。”
这时候,大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一会,尹县丞和何师爷出现在大堂的门口。
“回钦差大人的话,小人和尹县丞的差事办完了,恭听钦差大人吩咐。”何师爷道。
“先在外面候着,衙役们一个都不要走。”
“小人们静候大人吩咐。”
“兄弟们,吃的怎么样了?”
“王爷,小人们吃好、喝好了。”薛廷柱道。
“行,我们到后堂去等知县大人,何师爷,茅知县回来以后,让他到后堂来见本王。”
“小人遵命,小人领钦差大人去后堂。”
出大堂,左拐,进入东小门进入后堂。
后堂在大堂的后面,这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后堂有一个中厅和东西两个偏殿,后堂是知县大人会客和单独提审犯人的地方。
何师爷招呼衙役上茶之后,到大堂去等茅文邦。
一杯茶喝到一半的时候,茅文邦走进后堂,何师爷跟在后面。
“禀告钦差大人,茅文邦差事已经办完,不知钦差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所有衙役都回来了吗?”
“回钦差大人的话,所有衙役都回来了,一个都不少,钦差大人有什么差遣,马上就可以出发。”
“茅知县,你和何师爷、尹县丞先在大堂等我传唤,薛廷柱,你带几个人到大堂伺候茅知县他们,薛廷柱,你派两个人到前面去把孙虎请到这里来,为琛公子,辛苦你跟着走一趟。”
薛廷柱走到茅知县跟前:“茅知县,请吧!”
茅文邦的脸色突然大变,他已经预感到钦差大人之所以在县衙等他,是想对他的事情做一个了结。尹县丞、何师爷和孙虎是他的人,钦差大臣把他们也留下来,看来是凶多吉少。
钦差大人先见孙虎,一定是想从孙虎的身上撕开一个口子,茅文邦做梦都没有想到钦差大人会来这一手,钦差大人怎么会知道孙虎的名字?一定是谭为琛跟钦差大人说的。侍卫是不认识孙虎的,所以,钦差大人让谭为琛跟着一块去。
茅文邦、尹县丞和何师爷被带进大堂的时候,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都预感到了末日的来临。
薛廷柱和另外两个大内高手站在大堂的门外,他们腰挂佩剑,双手抱在一起。
茅文邦、尹县丞和何师爷没法进行交流,所以,只能用眼神沟通,而眼神是无法进行准确、深入的沟通的。他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个情况,现在想串供已经来不及了,从他们的眼神和表情能看出来,他们对孙虎能不能守口如瓶,缺乏信心。
照理,其他衙役可以回家睡觉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衙役离开,他们都呆在大堂前的广场上,他们看着孙虎被几个侍卫带进后堂,看着茅知县、尹县丞、何师爷被三个侍卫带进大堂,他们不离开,是想看到结果。
大堂是知县大人审案的地方,现在,大堂成了临时关押茅知县、何师爷和尹县丞的地方,这还是很具有喜剧性的。
孙虎被带进后堂跪在地上的时候,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朱祯坐在八仙桌右边的椅子上,桌上没有醒木,只横着一把尚方宝剑;赵无虞坐在左边的椅子上,桌子上放着几张纸和一个砚台,砚台上横着一个柱状墨,赵无虞的手上拿着一支毛笔赵无虞在做笔录前的准备。
八个侍卫站在左右两边,双手按在剑柄上,剑鞘立在地上;谭为琛则坐在朱祯的旁边。
“你是孙虎吗?”朱祯道。
“回钦差大人的话,小人叫孙虎。”
朱祯用手指捋了捋剑柄上挂着的黄樱:“孙虎,本王问你几个问题,你如果想让本王网开一面,手下留情,那就说实话,如果你不把自己的小命当一回事,尽可以信口雌黄。”
“小小人一定说实话,绝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很好,你不要害怕,本王现在可以告诉你,翟中廷已经被皇上打入死牢,翟温良和章知府已经被本王抓起来了,茅文邦已经成了水上浮萍、空中飞絮,失去了依靠。现在,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
“小人明白,小人一定说实话。”
“本王问你,侯三是怎么死的?”
“回钦差大人的话,侯三是是自己吊死的,但是尹县丞逼他吊死的。”
“尹县丞逼他吊死的?你详细跟本钦差说说。”
“是,侯三被欧阳大人关进大牢以后,那天傍晚,在欧阳大人准备提审侯三之前,尹县丞走进牢房,当时,小人正当值,尹县丞拎来一个食盒,还有酒,他和侯三在牢房里说了一会话,虽然声音很低,但还是被我听见了尹县丞没有让小人跟他一起进去。”
“尹县丞跟侯三说了什么?”
“尹县丞说,侯三落在欧阳大人的手上,不管说不说,都难逃一死,不如自行了断,大家都干净。尹县丞答应给侯三老婆三千两纹银,还答应照应侯三一家老小,为侯三的母亲养老送终。”
“侯三有些不愿意。尹县丞就说,只要侯三自行了断,可保一家老小平安无事,如果任由欧阳大人摆布,不但自己小命保不住,还会连累家人,连西街的院子也保不住。”
“西街的院子也保不住?此话何意?”
“西街的院子是侯三的家,是谭府三太太林蕴姗和谭为义母子俩买下来送给侯三的侯三家原来住在李家铺乡下。”
“林蕴姗和谭为义母子俩为什要送房子给侯三呢?”
“三太太母子俩让侯三在刘明堂的药里下毒,然后嫁祸给赵仲文赵仲文一直给刘明堂看痨病,赵仲文是谭府二太太贴身女佣赵妈的侄子,赵家只有赵仲文这一根独苗。三太太母子想逼赵仲文的父亲或者赵妈说出大少爷谭为仁的身世之谜,三太太一直怀疑谭为仁是二太太用自己的女儿换来的。”
“三太太林氏为什么会找侯三呢?他们母子俩是不是和茅文邦勾连在一起了?”
“应该是,但小人没有证据小人只说自己知道的。看见的事情。”
“三太太母子俩用赵仲文逼赵妈兄弟两说出谭为仁的身世,他们想干什么呢?”
“如果谭为仁不是谭家的种,谭为仁就不能呆在谭家大院了,谭为仁被扫地出门,那林氏的儿子谭为义就成了谭家的大当家了谭老爷因为身体和岁数的原因,把打理谭家生意的事情交给了谭为仁。”
第二百八十五章 尹县丞不打自招
“侯三同意自行了断了?”
“用意了,为了老母亲、老婆和三个孩子,不同意不行啊!但他提出一定要见老婆一面。尹县丞就派人把侯三的老婆接进牢房,尹县丞还当着侯三的面把三千两银票给了侯三的老婆。”
“尹县丞为什么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直接把侯三吊死不就得了。”
“尹县丞把侯三吊死和侯三自己吊死,情形是不一样的。他说欧阳大人专管刑狱,见多识广,如果侯三是死于他杀,欧阳大人一定会看出破绽来。”
“谭老爷遇刺身亡的消息是谁到青州去通知三太太和谭为义母子的呢?”
“是何师爷,是茅知县让何师爷到青州去通知翟公子的,应该是翟公子把谭老爷的死讯告诉三太太和谭为义母子俩的。”
“三太太和谭为义母子俩让黑鹰刺杀谭老爷,是不是茅文邦、翟温良和三太太母子俩在一起共同谋划的呢?”
“不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茅知县是不会让小人知道的。但茅知县确实派何师爷到青州去通知翟公子的,茅知县肯定知道三太太母子派人刺杀谭老爷的事情。”
“林蕴珊和为义少爷住进兴隆客栈的那天晚上,尹县丞到兴隆客栈看望林蕴珊母子俩,还和谭为义在一起喝了酒。”
“马啸天找土匪绑架婉婉小姐,和茅文邦有没有关系呢?”
“不知道。钦差大人把马啸天父子喊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过去,他们不敢讲,现在,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顾忌了吧!”
“雷捕头。”
“小人在。”雷捕头站在门口。
“雷捕头,你带几个人到马府去把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俩请到这里来。喊一个县衙的人带路。”
“小人遵命。”
“雷捕头,请等一下。”谭为琛走到雷捕头跟前。
“谭少爷有何吩咐?”
“请记住王爷的话,是把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请到县衙来你们千万不要失了礼数,怠慢了热热人家。”
“小人明白。”
雷捕头带着四个侍卫走出东院门卓朋领着五个人去了马府。
朱祯的问话继续:“孙虎,谭家人回歇马镇那一天,是谁派你跟在谭家人后面的?”
“是茅知县。”
“他让你跟在谭家人的后面做什么?”
“看看谭家人都说了些什么。”
“你听到了什么?”
“人太多,小人离谭家人很远,没法听见他们说话。”
“谭家人突然回到歇马镇,茅知县他们感觉不对劲,当天下午,茅知县就和何师爷去了青州。他们应该是去找章知府和翟公子讨主意的。”
“回到歇马镇以后,茅知县就把怀仁堂关了,他预感不妙,想做两手打算。这个点子应该是何师爷出的。茅知县做的所有事情,都有何师爷、尹县丞的份。这些年,他们和茅知县狼狈为奸,捞了不少银子。”
“捞了不少银子?怎么捞银子?”
“他在囚犯的身上做了不少文章。”
“说来听听。”
“每一个案子,表面上是茅知县在审案,实际上是何师爷和尹县丞在审案。”
“何师爷和尹县丞有这么大的能耐?”
“案子怎么审,茅知县全听何师爷和尹县丞的安排,最后怎么判,全看何师爷怎么笔录,一些犯人的家属就贿赂何师爷和尹县丞。”
“茅知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贿赂的银子,茅知县拿大头,何师爷拿小头,尹县丞也有份。”
“关在牢房里面的犯人还可以监外执行,但要出很多血;犯人还可以减刑,刑期减多少,视银子多少而定;他们只对那些有钱的犯人感兴趣,有钱才有油水可榨取啊!”
“过去,侯三鞍前马后,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他们之所以让侯三自行了断,主要是怕侯三说出县衙里面那些见不得人的隐秘之事。侯三死后,他们让我做了班头,无非是想利用小人。小人是一个可怜人,只能任由他们驱使,小人确实有罪,但小人从来没有害过人。”
“为琛公子,你还有什么要问孙虎的吗?”朱祯望着谭为琛道。
“孙虎,茅知县和翟温良有没有派人在码头和鹰嘴崖劫杀我啊?”
“为琛公子真神了,您连这件事情都知道啊!”孙虎圆睁双眼。
“说!”
“小人说小人说。为琛少爷没有说错,茅知县和翟温良确实派人在鹰嘴崖和青州码头等侯为琛少爷回歇马镇,出主意的还有两个人。”
“哪两个人?”
“马啸天和章知府。”
“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主意是章知府出的,人是翟温良、茅知县和马家出的。”
孙虎说的是实话。
“茅知县和马家派谁了?”
“茅知县派了我,马家派了心腹豹子头,其他人全是翟温良的心腹。”
“章知府为什么没有出人呢?”
“章知府说他身边没有高手,杀人的事情,他是不会参与其中的。”
“王爷,念在孙虎说了这么多,虽然做了不少错事,但罪不至死,为琛斗胆向王爷求个情,请王爷宽恕了孙虎。”谭为琛道。
“好吧!本王看在为琛公子的面子上,法外施恩,暂不追究你的罪责,本王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办,你能让本王放心吗?”
“请钦差大人吩咐,小人一定不负钦差大人所望,如有差错,请钦差大人治小人的罪。”
“本钦差还有大事要办,本王要把他们三个人暂时关押在县衙,你带人好生看管,等刑部的文书一下来,再行处理。”
“在歇马镇发生的事情,肯定要在歇马镇了结,到时候,除了翟中廷和赵明道在京城执行之外,章知府和翟公子要到歇马镇来处理。他们不是要让歇马镇人看谭家坍台的好戏吗?那就让他们演一出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大戏让歇马镇人开开眼。”
“小人遵命。请钦差大人放心。”
第二个被请进的后堂的是尹县丞。
尹县丞被带进后堂的时候,瘫坐在地上,因为他抖动的很厉害,本来想用双手扶地,但坚持了一会,实在撑不下去了,所以,干脆瘫坐在地上。
尹县丞突然得了点头的毛病,他低着头,不停地点头,频率还很高。所以,乌纱帽不时掉在地上,刚开始,帽子掉下来,他就戴上,反复戴了几次以后,后来干脆不戴了,索性将乌纱帽拿在手上。
朱祯将上方宝剑连剑带鞘立在地上,身体后仰,双手按在剑柄上,面带微笑,眯着眼睛看着浑身颤抖的尹县丞。
“尹县丞,你抬起头来看着本王。”朱祯道。
朱祯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尹县丞惊了一下:“小人不敢。”
“尹县丞,你知道本王手上拿的是什么吗?”
“是是上方宝剑。”
“算你还有点眼力劲,既然你知道本王手上拿的是上方宝剑,那你就应该知道,本王有自行裁夺,先斩后奏的权利。”
“小小人知道。”
“很好,那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本王说说吗?”
“小人不知道从哪儿说起,钦差大人想知道什么,请钦差大人明示,只要是小人知道的,小人绝不敢隐瞒半个字。”
“如果你敢在本王面前玩花样,本王手中的上方宝剑可不是摆设。”
“请钦差大人点拨。”
“侯三是怎么死的?”
尹县丞迟疑片刻,然后道:“侯三是是小人逼逼死的。”
“算你聪明。本王再问你,是谁让你逼死侯三的?”
“是何师爷,他说这是茅知县的意思。如果侯三不死,我们做的那些事情都包不住了,茅知县和我们俩就都得死。”
“你们做的什么事?”
“我们和谭府三太太林蕴姗和谭为义互相勾结,指使侯三陷害赵仲文,还有我们在衙门里面操弄刑狱,榨取犯人和犯人家属钱财之事。”
“你们勾结谭府三太太母子,指使侯三陷害赵仲文,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三太太林蕴姗想让自己的儿子谭为义做谭家的大当家,他给了茅知县一万两银票,她们母子俩还答应茅知县,事成之后,将谭家的一半产业送给茅知县。当然,不是送给茅知县一个人。”
“还有谁?”
“还有章知府和翟中廷。拿到谭家的产业之后,他们三个人五三二分成。可让茅知县没有想到的是,谭国凯知道谭为仁的身世以后,并没有把谭为仁赶出谭家大院。于是”
“说,别停下来。”
“他们就实施第二套方案其实,第二套方案,他们早就开始实施了。”
“什么方案?你说的他们是指谁?”
“他们就是茅知县、章知府,还有翟中廷父子俩。具体的方案是,伙同马家在东街开了一个叫‘一笑堂’的药铺,同时派人胁迫青州的鲁掌柜出手一大批假药和霉变的药给‘怀仁堂’鲁掌柜一直是‘怀仁堂’的供货商,两家做了几十年的生意,鲁掌柜的药,谭为仁从来不查验这个情况是谭为义提供的,他们还掐断了怀仁堂其他货源。‘怀仁堂’收下鲁掌柜的货以后,他们就让鲁掌柜找地方躲起来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茅文邦木枷上身
“他们为什么要勾结马家呢?”
“因为马家和谭家有多年的积怨。他们还勾结三太太和她的父亲林老爷在刘家堡开了一个家具作坊,在青州、梧州、滕州、应天府、杭州和宁波开了六家‘一品轩’家具店,除了利用官府的势力阻断谭家的材料来源,还把家具的价格一降再降,想把谭家的‘一品斋’逼上绝路。”
“结果怎么样呢?”
“结果输的一塌糊涂,‘怀仁堂’请来了好几个御医坐堂,转眼之间,被‘一笑堂’抢来的生意又还给了‘怀仁堂’,‘一笑堂’不得不关门歇业;‘一品斋’用最便宜的价格扫了‘一品轩’的货,林老爷气的口吐鲜血,一病不起,谭家不但没有垮掉,反而在家具上大赚了一笔。”
“马家派土匪绑架婉婉小姐是谁的主意?”
“是茅知县、何师爷、翟温良和马啸天在一起商量的。”
“马老爷马清斋知不知道?”谭为琛道。
“绑架婉婉的事情是马啸天背着马老爷干的,马老爷虽然和谭家有过节,但绑架杀人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马家在‘一笑堂’的生意上陪了一大笔钱,马啸天输红了眼,经茅知县、何师爷和翟温良一激,就做了糊涂事。”
雷捕头突然出现在门口:“禀告钦差大人,马氏父子正在门外候传。”
“请他们进来。”朱祯道。
谭为琛将马老爷父子俩领到椅子旁:“马老爷,马少爷,请坐。”
“在钦差大人面前,小人不敢坐。”马清斋一边说,一边拉着儿子马啸天跪在地上,“马清斋携犬子马啸天给钦差大人请安。”
朱祯将上方宝剑放在八仙桌上,站起身:“马老爷,当坐无妨。”
马氏父子还是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
朱祯走到马清斋的跟前:“马老爷,深夜打扰,还请马老爷多多见谅。”
“钦差大人如此说,小人惶恐。”
“马老爷快快请坐,坐下,我们才好说话。”朱祯将马清斋按到椅子上坐下。
马清斋站起身:“钦差大人请坐。”
朱祯回到位子上坐下;马清斋这才坐下,但马啸天则站在父亲的旁边。
“马老爷,本王深夜把二位请来,是想问一些事情。”
“钦差大人请问。”
“马啸天,绑架婉婉小姐的主意是谁出的?”
“回钦差大人的话,绑架婉婉小姐的主意是茅知县和翟温良出的,何师爷也在跟前,就在这间屋子里面。啸天生性鲁莽,行事冲动,眼看马家在生意上陪了很多银子,又被父亲训斥啸天和他们勾连在一起是背着父亲的,啸天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又听说谭家元旦双喜临门,就听了他们的主意,想给谭家添一点晦气。就亲自去找土匪张二狗,让他派人把婉婉小姐绑了。”
“钦差大人,老朽马清斋糊涂了大半辈子,谭老爷是一个仁德宽厚之人,谭家做生意靠的是本事和厚道,可我嫉妒人家,一直视谭家为死敌,犬子受老朽影响,做了不少糊涂事情,老朽愧为人父、教子无方啊!如果不是谭老爷大人大量,原谅了犬子,老朽真没脸苟活于人世。”
“马老爷,过去的事情不提了。谭、马两家能有今天,也是老天爷的安排。这也是我爹此生最欣慰的事情。马老爷是一个明大理、知错就改的人,为琛感佩之至。”谭为琛道。
“雷捕头。”朱祯道。
“小人在。”
“你去把茅文邦带过来。”
“是。”雷捕头招了一下手,带着几个侍卫走出东院门。
不一会,雷捕头站在门口:“禀告钦差大人,茅文邦带到。”
“把他带进来。”
两个侍卫架着茅文邦,将茅文邦拖了进来。
两个侍卫将茅文邦扔在地上。
此时的茅文邦已经像一摊烂泥。
但茅文邦还是很懂规矩的,他双手扶地,支撑着身体,给钦差大人行了一个跪拜礼:“罪臣茅文邦给钦差大人请安。”
“茅文邦,你自称罪臣,看来你已经有悔改之意了?”
“罪臣罪该万死,罪臣死有余辜。”茅文邦语带啜泣之声,鼻涕混着眼泪,一直垂到地上。
朱祯从衣袖里面抬出手绢,放在鼻子下方,他闻到了一股尿骚味。茅文邦的官服的下摆大部分是黑色的,他的官服应该是被尿湿了。
“小人有罪,小人确实罪该万死,小人悔不当初,糊里糊涂地上了翟中廷的父子俩的贼船。”茅文邦想把所有的罪责一股脑地推到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俩的身上,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不得不背叛自己的恩师。这应了一句老话,以利相聚者,必背义而散。
“茅文邦,你说说看自己有什么罪啊?”
“回钦差大人的话,小人的脑子很乱,请钦差大人明示,只要是小人做过的事情,小人一定认账。”
“禀告钦差大人,谭府蒲管家求见。”一个侍卫道。
“快让蒲管家进来。”
蒲管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徐掌柜和二墩子。
三个人双膝着地,给朱祯行了一个大礼。
“快起来为琛少爷,快把他们扶起来。”
谭为琛站起身,将蒲管家扶起来。
“启禀钦差大人,所有店铺和作坊的损失已经算出来了。”
“蒲管家,你念给茅文邦听。”
“茅文邦占了谭家四个店铺和四个作坊,四个店铺和四个作坊的损失合计纹银两万七千三百两,章知府和翟温良占了谭家三个店铺和三个作坊,损失合计纹银四万八千七百五十两。”
“茅文邦,你听清楚了吗?”朱祯道。
“小人听清楚了,请钦差大人传何师爷前来。”
“雷捕头,你把何师爷带过来。”
不一会,雷捕头领着何师爷走进后堂。
“小人给钦差大人请安。”何师爷双膝跪下。
“何师爷,你领蒲管家到后院,把‘怀仁堂’等四个店铺的损失补给谭家。”茅文邦道。
从茅文邦说话的口气看,他手上应该有不少银子。
“雷捕头,你带几个人跟他走一趟,顺便把后院抄了。”
心怀侥幸的茅文邦再次瘫坐在地上。
何师爷领着雷捕头走出后堂以后,朱祯继续问话。
“茅文邦,你打起精神,我们的事还没有了呢?”
茅文邦重新跪正了身体,双手撑在地上。
“茅文邦,是不是你指使尹县丞逼侯三上吊自尽的?”
“是小人指使的。”
“谭为义派人行刺探老爷,跟你有没有关系?”
“有关系,是小人和翟温良唆使、怂恿谭为义派黑鹰刺杀谭老爷的。”
“很好,你还不算是一个糊涂的人。马啸天派土匪绑架婉婉小姐,跟你有没有关系?”
“有关系,是我和翟温良用话激马啸天绑架婉婉小姐的。”
“是你和章知府。翟中廷父子设计陷害谭老爷的吗?”
“是的,还有江苏巡抚赵明道。”
“六个证人是你找的吗?”
“是小人和翟温良一起找的。”
“他们的证言是谁教他们的呢?”
“是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教他们的。”
“该问的本王问的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钦差大人,小人死不足惜,钦差大人如能免了罪臣一家老小的死罪,小人将感激不尽,小人将终身铭记王爷的大恩大德。小人在青州也有一个宅院,宅院中也有小人一些积蓄,小人让何师爷领钦差大人前去。只求王爷放过小人的二太太和儿子,小人在原籍也有一个老婆,但一直不曾生养,这个儿子是小人唯一的骨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也是小人的命数,天意不可违。多行不义必自毙,小人没有想到这句话说的就是小人。”
“你能幡然悔悟,善莫大焉。”
“小人回复钦差大人。”雷捕头站在门外道。他的身后跟着六个侍卫,侍卫的手上抬着三个木箱子。蒲管家走在最后。
“快进来抬进来。”
雷捕头走进后堂,三个侍卫将三个木箱依次抬进后堂,放在朱祯的面前,三个侍卫抽出木棍,解开绳子,然后打开木箱。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个木箱里面全是银锭,一个木箱里面是金器、珠宝和字画,一个木箱里面是鹿茸、麝香、虫草、人参、何首乌、石斛、天麻等名贵药材。
“禀告钦差大人,除了这三箱东西以外,还有六万五千两银票,还了谭家两万七千五百两每张银票最少是五百两,所以,多给了蒲掌柜两百两,余下的银票全在这里,请钦差大人过目。”
“老奴拜谢钦差大人,谭家和茅知县的账已经了了。”蒲管家道。
“很好,蒲管家,那就请回吧!”
“老奴拜别钦差大人。”蒲管家、徐掌柜和二墩子给钦差大人行完跪拜大礼。
“不必多礼。”朱祯连忙站起身。
“老奴告辞。”蒲管家一边说,一边和徐掌柜、二墩子退出后堂。
“雷捕头。”
“小人在。”
“雷捕头,给茅文邦、尹县丞和何师爷上枷。赵无虞,把笔录拿给他们画押。”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行人直奔扬州
赵无虞站起身,从文案上拿起口供和印泥走到茅文邦、尹县丞和何师爷跟前,让他们一一签字画押。
“雷捕头,把孙虎叫进来。”朱祯道。
“是。”雷捕头走出后堂。
不一会,雷捕头领着孙虎走进后堂。
“本王改主意了。孙虎,你挑选几个能干的衙役,协助雷捕头将这三人押解到青州。”
“小人遵命。”
“县衙有囚车吗?”
“有有两辆囚车。”
“雷捕头,把茅文邦关在一个囚车里,另外两个关在一个囚车里。”
雷捕头朝门外招了一下手,六个侍卫走进来,将茅文邦、尹县丞和何师爷带出后堂。雷捕头和孙虎紧随其后。
谭为琛和马清斋、马啸天父子、蒲管家和秦顺文簇拥着朱祯走出后堂,赵无虞手捧上方宝剑跟在后面,六个大内高手和几个侍卫走在最后。
朱祯一行走出县衙大门的时候,台阶下停着两辆囚车,囚车前还停着八辆马车第八辆马车上放着三个木箱三个木箱里面装着从后衙查抄的东西。
车夫们已经站在马车旁等候出发。雷捕头和孙虎带着十几个衙役站在囚车的两边和后面。
衙门前的广场上,大街上聚集了很多人人群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雷捕头走到朱祯的跟前:“请钦差大人的示下,可以出发了吗?”
朱祯点了一下头。
赵无虞挥了一下手:“出发。”
车队缓缓朝南街进发。
看热闹的人群像潮水一样跟在车队的后面,茅文邦坐在囚车里面,弯着腰,耷拉着脑袋;尹县丞和何师爷将双手抄在袖筒里面,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也低垂着脑袋。
蒲管家、徐掌柜、马清斋、马啸天、二墩子、二顺一直将朱祯一行送到镇南口的牌坊下。
蒲管家和马清斋、马啸天父子将王爷和谭为琛扶上第七辆马车。
第一辆马车的车夫抖动缰绳,挥动马鞭,马撒开四蹄开始奔跑起来,紧接着,后面的马车和囚车也跟了上去。
车队已经看不见了,人们还站在镇南口发愣,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人们在慢慢消化和回味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从今天晚上开始,歇马镇又将恢复往日的平静,明天早晨,谭家在歇马镇所有的店铺和作坊都将正常运转起来,当然,谭家在青州、梧州和滕州的店铺、作坊也会正常运转起来。
朱祯一行回到青州府衙的时候,亥时将尽。
欧阳若愚对翟温良和两个心腹的审问毫无结果,关于盂城驿库金库银被盗案,三个人都说不知道,关于扬州翟府有没有密室的问题,三个人也说不知道。
比较而言,翟温良比他老子还要狡猾,父亲已经保不住了,翟温良现在唯一能保住的是那两车库金库银。
青州翟府的东西已经被钦差大人连锅端了,那两车库金库银是翟温良唯一的依靠。一旦让钦差大人找到那两车库金库银,不但保不住父亲的老命,连他和全家都将遭到灭顶之灾,满门抄斩、灭九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或许,翟中廷在去京城之前已经和儿子翟温良交代过后事咬好死扣了,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两车库金库银的事情都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全家人的命都没有了。
这个结果也在欧阳若愚的意料之中。至于两个心腹,他们可能真不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他们虽然是翟中廷的心腹,但翟中廷绝不会把隐秘的事情告诉所有的心腹。
翟中廷的心腹一共有八个,走了一个黑鹰,死了一个笑面虎以后,还剩下六个,高天黎随翟中廷去了京城,两个心腹留在青州,还有三个心腹不知道去向他们到哪里去了,只有翟中廷父子俩知道。
大茶壶说,如果另外三个心腹不在京城和应天府的话,就一定在扬州。
“在你看来,在另外几个心腹中,谁是翟中廷父子最信任的人呢?”
“高天黎肯定算一个,”大茶壶道,“要不然,翟中廷也不会只带他一个人到京城去,还有两个人是翟中廷父子最信任的人,他们是张子盟和查三静,如果这两个人在扬州的话,那就说明翟中廷在扬州的宅院里面放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还有一个心腹叫什么名字?”
“还有一个叫汤耀祖,汤耀祖很可能和张子盟、查三静在一起,汤耀祖功夫是六个人当中最好的,但他好酒,而且头脑简单,行事莽撞,嘴巴不严实。所以,翟中廷是不大可能把隐秘的事情告诉他的。”
“你的意思是说,张子盟和查三静行事谨慎,嘴巴严实。”
“小人就是这个意思,不仅如此,这两个人,还有高天黎,他们三个人还很讲义气,翟中廷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他们曾经发过毒誓,喝过血酒,要一辈子追随翟中廷,不离不弃。如有异心,天诛地灭。”
朱祯和高天黎打过交道,高天黎对翟中廷确实很忠心。
在一筹莫展的情况下,欧阳若愚只能将翟温良和关天羽收监。另一个心腹大茶壶愿意领大家到扬州走一趟,因为大茶壶曾经随翟中廷到扬州的翟府去过一次。
大茶壶还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翟家在扬州的宅院没有在院门上方挂匾额,而且宅院是藏在一个深巷之中的。翟府后门外是一条大河,河的名字叫胭脂河,胭脂河是通着京杭大运河的。
欧阳若愚从大茶壶话中受到了启发。盂城驿就坐落在京杭大运河边,它是一个水陆两用驿站,翟中廷极有可以是通过胭脂河把两马车库金库银运回扬州翟府的。
大茶壶还介绍了扬州翟府的建筑布局:从总体上看,扬州翟府规模不大,但很精致,主要建筑有前堂、后堂,后堂两边有东轩和西轩。
在东轩的后面有一个山丘,山丘上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假山群,在东轩的前面有一个池塘,东轩有一半是建在池塘上的。
翟中廷住的地方在后堂东厢房。大茶壶还大胆推测,如果翟府有密室的话,那么,这个密室不在东厢房的下面,就在假山的下面在假山里不是没有可能。因为东厢房的东边就是山丘。
在东厢房和山丘之间是一片竹林。山丘的北边是高高的院墙,院墙外就是胭脂河;翟府的后门在西轩的北边,在西轩和后门之间也有一片树林。
从前门看,翟府窝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面,既不宽敞,也不体面,从后门看,除了院墙,就是山丘和树林,看不到院墙里面的建筑,除了一个比较讲究的码头以外,显得很普通。
古往今来,有钱人有两种,一种是要显现出来,有门楣才有体面嘛!另一种是藏着掖着,从表面上看,这种人不事张扬,做人低调,实际是一种不显富,不露富的生活理念使然。
实际情况是,富是藏不住的,细心的人还是能看出来的,讲究的码头,十几级石砌的、宽一丈多的码头,既高又宽的后院门,窥一斑而见全豹。只有大象才会有长长的鼻子。
朱祯一行回到府衙的时候,欧阳若愚对大茶壶的审讯刚结束不久。
之后,朱祯和欧阳若愚一行又马不停蹄押着茅文邦去了茅府。
茅文邦让二太太将两个木匣子交给雷捕头,雷捕头打开木匣子,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三十一张银票,清点一下,一共是十一万五千五百两;另一个木匣子里面是金元宝和金饼。茅文邦是想用这些金银换二太太和儿子两条命,二太太的怀中抱着一个两岁大的男孩子。
按照朱祯的吩咐,雷捕头带着十几个衙役,将所有房间搜查一一遍。然后用五个木箱将搜到的东西装起来,朱祯并没有把事情做绝,他只让雷捕头和手下抄走一些值钱的东西。
一行人回到府衙的时候已经子时过半。欧阳若愚在府衙附近找了一家客栈把朱祯和谭为琛等人安顿下来。
一夜无事。
第二天辰时,吃过早饭以后,朱祯和欧阳若愚一行直奔扬州而去。欧阳若愚安排两辆比较大的厢式马车,曹锟和秦顺文在一辆马车里面铺了两床被子,放了一床盖的被子,这是朱祯乘坐的马车,这段时间特别是昨天夜里,朱祯很辛苦,从青州到扬州的官道比较平坦,朱祯可以睡在马车上补补觉。
欧阳若愚和谭为琛坐在第二辆马车上,其余十七人全部骑马。十六人中,有曹锟、黑鹰、赵庭臻、李可飘、秦顺文和大茶壶、六个大内高手和五个侍卫。
当天下午申时过半的时候,朱祯一行进了扬州城,朱祯一行直接去了翟府,赵无虞和曹锟则去了杨州府衙。朱祯要搜查翟府,有地方官协助便宜行事。
翟府在文通塔附近一条很普通的巷子里面,沿着胭脂河的东岸向南走一盏茶的工夫,马车进入文通塔南边一条巷子。拐过两条比较长的巷子之后,马车进入第四条巷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汤耀祖横刀在前
这条巷子没有名字,大茶壶说,因为这一带大小巷子有几十条,只有那些主要的巷子才会有名字,一般的小巷子是没有名字的。
翟中廷在这里买宅院,应该不是为了居住。
巷口的东边有一个铁匠铺,一个老头和两个小伙子在里面打铁。
老头**着上身,腰上系着一个皮围裙,左手拿着一把铁钳,铁钳前面夹着一块刚从炉子里面捡出来的、烧红的铁,老头的右手拿着一把很小的铁锤,在铁砧上敲出有节奏的响声。
两个光着上身的小伙子一先一后抡起大锤,按照小铁锤的节奏,捶打铁块。
巷口的西边有一个茶水炉,一个老太太坐在一把竹椅子上纳鞋底,大锅里面的水直往上冒热气。
巷口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引来不少店铺的伙计和路人的关注,铁匠铺里面的三位师傅也停下手中的活,站在铁匠铺的门口向外张望。
大茶壶走进茶水炉:“老人家,您高寿啊?”
“年轻人,你在跟我说话吗?”老人望了望大茶壶,然后望了望站在大茶壶后面的人,老人说话的声音比较高她的耳朵好像不怎么灵光。
大茶壶走到老人跟前,把声音提高了很多:“老人家,您高寿啊?”
“八十一岁,按虚岁算八十二。”
“八十二岁还能纳鞋底,难得少见啊!”
“年轻人,你是不是想打听什么事情啊?”老人的耳朵虽然不好使,但脑子很清楚。
“老人家,您说对了,晚生想跟您打听点事情。”
“只要是我知道的。”老人看到了站在铁匠铺门口师傅三人,“赵兄弟,你过来一下,年轻人,我老婆子的耳朵不怎么好使。你问赵师傅,一样的。”
赵师傅走进茶水炉:“客官,你们想打听什么事情啊?”
“师傅,这条巷子里边第四个院门姓什么,您知道吗?”
“不知道,这户人家从不跟左邻右舍嗦。”
“是啊!他们经常来打水,但从不与人说话。”老太太道。
“院子里面住几个人呢?”
“住几个人?说不好,出门的是个女人,除了上街买菜,她从不出门。”赵师傅道。
“是啊!这个女人也不经常买菜,夏天天天买菜,其他季节三四天买一次,我估摸,大概有五六个人吧!”老太太道,“一个月前,女人买菜不多,每次来打水,也就两三瓶水,这个把月,女人买菜突然多起来,每晚都要来打两次水,每次都打三瓶。”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一个月来,这户人家突然多了人口。”
老太太点点头。
“这户人家住在这里有多久了?”
“是前年春天住进来的。”赵师傅道。
“房子以前是什么人家的呢?”
“以前那户人家姓曹,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祖上是做官的,后来家道中落衰败,后来在孙子辈上出了一个经商的,先做布匹生意,后来买了几条大船做漕运生意,十几年后,就成了扬州漕运老大。曹家生意做得大,也很有钱,但为人却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一直住在这个巷子里面。”
“后来呢?”
“后来突然就搬走了。”赵师傅道。
“是前年春天搬走的,半个月后,这户人家就住了进来。”老太太道。
“这户人家很古怪。”赵师傅道。
“怎么古怪?”欧阳若愚走到两位老人的跟前。
“他们很少出门,平时也没有亲戚登门,也没有送来迎往。”
欧阳若愚还想问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一会,赵无虞和曹锟领着十几个人走了过来,走在曹锟后面的人是扬州知府魏和谦。
在距离朱祯十几步远的地方,魏和谦跳下马,将缰绳扔给后面的人,疾走几步,跪在朱祯的跟前:“扬州知府魏和谦给钦差大人、御史大人请安。下官不知钦差大人、御史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望钦差大人、御史大人恕罪。”
“魏知府快请起。”朱桢道。
魏和谦站起身,低声道:“钦差大人,按照您的吩咐,下官已经派两条船堵住了翟府的后门下官保证后门走不出一个人。”
“很好,你带来的人守在院门口,不要放走一个人。”
“大人请放心,连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老太太和赵师傅,包括两个徒弟,都退到一边去了。
魏和谦带着十几个衙役走进巷子,朱祯一行紧随其后。
巷子很深,也很窄,只能容下三个人并肩前行。
魏和谦在西边第四个院门前停下。
翟府的院门果然很一般,门比一般人家稍微宽一点,高一点,既没有石狮子,也没有门当,除了院墙比较高以外,很难看出这是一个大户人家。
门楣很一般,但门却很厚实,上面还有一些铁铆钉,门上还有两个铁环。
黑鹰用门环在门上敲了三下。
“谁啊?”院子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见门外没有应答之声,看门人并没有马上开门的意思看门人站在门里面,好像是在听外面的动静。
柴进又在门上敲了三下:“咚咚咚。”
“什么人?敲门,又不说话。”老人自言自语,但还是没有开门的意思。
魏和谦上前一步:“快开门,我们是府衙的人。”
“府衙的人?府衙的人到这里来作甚我们和府衙素无来往。”看门人显得非常谨慎,大有不是府中人不开门的意思。
“汪叔,什么人敲门?”一个年轻人道。
“说是府衙的人。耀祖,开不开?”
“开,有我汤耀祖在,您不用担心。”
大茶壶提到过这个汤耀祖他果然在扬州翟府。
接着是移动门杆的声音。
门慢慢拉开,但只拉开一扇。
曹锟和秦顺文一人一边,将三掌厚的门推开,看门人迅速后退。
汤耀祖上前一步,同时从刀鞘里面拔出一把刀,横在曹锟和秦顺文的前面。
“给我拿下!”魏和谦大声道。
十几个衙役从曹锟和秦顺文的身后闪到汤耀祖的两边,十几把刀剑对着汤耀祖。
“笑话,不经过我同意就想走进这道门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你们想干什么?”
“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是钦差大人,翟中廷已经被打入死牢,翟家已经完蛋了,识相的,还不跪下受擒。”曹锟道。
“你们不要乱来啊!我手中的刀可是不长眼的。”汤耀祖拉开架势,做随时攻击状。
“汤耀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钦差大人和御史大人面前放肆。”曹锟大声道。
“你是什么人?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汤耀祖,你的脾性一点都没有改该。”大茶壶走到汤耀祖跟前。
“大茶壶,你你怎么到扬州来了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兄弟我怕你做糊涂的事情,特地到扬州来劝劝你。”
“怎么?你背叛了翟中廷,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大茶壶,我认得你,可我手中的刀认不得你。你你拿命来。”
“耀祖兄,你好糊涂啊!翟中廷多行不义,自取灭亡,你难道想为他殉葬吗?”
“大茶壶,你别跟我废话,我汤耀祖只知道答应了翟中廷的事情,就必须做到。”
“大茶壶,别跟他废话,”曹锟从剑鞘里面拔出长剑,“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在这里妄自尊大。”
黑鹰上前一步,同时拔出长剑:“谭耀祖,你好不晓事,曹锟兄弟,杀鸡焉用牛刀,这个混蛋,交给黑鹰来收拾。”
汤耀祖退后两步:“黑鹰兄弟,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不是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了吗?”
“翟中廷父子俩的鬼话,你也信啊!他们让我去杀人去杀一个大慈大悲的人,你说我黑鹰能好坏不分、倒行逆施吗?”
汤耀祖将刀扔到地上:“黑鹰兄弟,耀祖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黑鹰现在效命于欧阳大人。”
“黑鹰兄弟,大茶壶,你们这是?”汤耀祖圆睁双眼。
“给我绑了!”魏和谦大吼一声。
两个衙役闪到汤耀祖的跟前。
“魏知府,既然他已经把刀扔了,就不必再绑了。”欧阳若愚道。
“谢大人。”汤耀祖双手抱拳,给欧阳若愚行了一个礼。”
“汤耀祖,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欧阳大人。”黑鹰道,“欧阳大人,汤耀祖与黑鹰有些交情。”
“小人有眼无珠,小人给欧阳大人请安。”汤耀祖道。
“耀祖兄弟,今年年初,翟中廷是不是到扬州来过?”大茶壶道。
“不错,元旦之后,来过一次。”
“翟中廷在这里呆了几天?”
“呆了四五天。”
“他到扬州来做什么?”
“不知道,他只让我看守门户,不让一个生人进府,其它事情没有让我参加。”
“其它事情?什么事情?”
“翟中廷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出去了,和他一起出去的有高天黎、张子盟和查三静,还有几个府中家丁人,他们是从后门坐船出府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谭为琛心生一计
“翟中廷有没有往府中搬过什么东西比如说箱子之类的东西呢?”
“不知道,不过”汤耀祖突然停住了,因为从一个长廊上走来两个人。
两个人身材魁梧,一个脸比较黑,一个脸比较白净。
“王爷,欧阳大人,这两个人就是张子盟和查三静。黑脸的是张子盟,白脸的是查三静。”黑鹰低声道。
“耀祖,这是怎么回事情啊!”张子盟走到汤耀祖跟前,他已经看到了汤耀祖扔在地上的刀。
“他们是皇上派来的钦差。”汤耀祖道。
“皇上派来的钦差?到这里来做什么?”查三静不紧不慢道。
“你俩就是张子盟和查三静吗?”欧阳若愚道。
张子盟点了一下头,查三静冷冷地看着朱桢和欧阳若愚。
魏知府招了一下手:“把这两个人给我绑了。”
“绑人?你们还没有把话说明白,就想绑人?吃蚕豆啊!”查三静抽出长剑,扔掉剑鞘。
张子盟也拔出长剑。
“子盟兄、三静兄,你们千万不要做无谓的反抗,钦差大人的身边有六个大内高手,欧阳大人的贴身侍卫曹锟兄弟也不是吃素的。”黑鹰上前一步道。
“黑鹰,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查三静圆睁双眼。
“黑鹰兄弟现在在欧阳大人手下做事,两位兄弟,你们千万不要乱来,否则,一世的英明将毁于一旦。”汤耀祖道。
“敢问钦差大人有什么吩咐?”查三静突然换了一种态度,同时将长剑插进剑鞘之中。
张子盟犹豫片刻之后,也将长剑插进了剑鞘之中。
大茶壶说的对,查三静和张子盟约果然是用脑袋思考的人。
“御史大人,要不要把他们绑起来?”曹锟道。
“既然两位好汉不为难我们,就不要绑了。”欧阳若愚道,“王爷,您看呢?”
“两位好汉,借一步说话。”朱祯走到张子盟和查三静的跟前,六个大内高手,手执长剑跟在后面。
“钦差大人,御史大人,请”查三静道。
查三静和张子蒙一人一边,在前面引路,朱祯、欧阳若愚跟在后面,魏知府紧随其后,汤耀祖则和黑鹰走在一起。
走完一条回形长廊,眼前出现一座建筑,按照位置看,这座建筑应该就是大茶壶所说的前堂。
很显然,前堂应该是用来会客的地方,大厅中央摆放着一个超大的屏风,屏风上用各种颜色的玉片镶嵌着梅兰竹菊四副图。
屏风的前面放着一个八仙桌,八仙桌左右两边各放着一把椅子。
八仙桌前面左右两边各有一排太师椅,每排有五张太师椅,太师椅之间放着茶几。
东西两边是厢房,厢房和中堂之间是用镂空雕花隔断隔开的。
厢房里面各放着一个圆桌,圆桌周围放着一圈镂空鼓形圆凳,东西厢房应该是吃饭的地方。
汤耀祖将朱祯和欧阳若愚引到八仙桌两边的椅子上坐下,赵无虞和曹锟站在朱桢和欧阳大人的旁边;魏知府、谭为琛坐在右边的太师椅上,秦顺文和其他人站在太师椅的后面。
“三位好汉,请坐下说话。”朱祯道。
“小人还是站着说话比较自在。”汤耀祖道。
朱祯没有再坚持。
张子蒙和查三静则坐在左边的太师椅上。
“欧阳大人,你接着问。”朱祯道。
“汤耀祖,你接着刚在的话头往下说。”
“大人,小人想不起来说到哪儿了?”
“你说:‘翟中廷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出去了,和翟中廷一起出去的有好几个人,他们是从后门坐船出府的。”
“小人想起来了,小人是说到这里了。”
“那么,翟中廷他们是什么时候回府的呢?”
“是第三天晚上回府的。”
“回府的时候,翟中廷他们有没有往府中搬过什么东西?比如说箱子之类的东西。”
“不知道,不过”汤耀祖望了望张子盟和查三静。前面,汤耀祖就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被张子盟和查三静打断了话头的。
“汤耀祖,现在,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已经成了阶下之囚,难道你想为他们殉葬吗?”
欧阳若愚的话是说给张子盟和查三静听的,“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翟中廷父子多行不义,如果你是非不分、善恶不辨,就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
“大人教训的是,小人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就是。一天晚上,小人喝了一些酒就昏昏沉沉地睡下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翟中廷他们已经回府了。小人虽然好酒,每天晚上都喝酒,但从没有像那天晚上睡的那么沉。”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你的酒里放了睡觉的东西?”
“小人就是这个意思,小人喝了酒以后,夜里至少要起来小解两次,可那天晚上,小人一夜睡到大天亮;小人夜里面会起床喝两次水,可那天夜里,茶杯里面的水竟然一点都没有动你们可以想象我睡的有多死。”
“张子盟,查三静,那几天,你们俩是不是随翟中廷出府去了。”
张子盟看了看汤耀祖,又看了看查三静:“回大人的话,那几天,我们是随翟中廷出府了。”既然汤耀祖已经跟欧阳大人和王爷说了,张子盟无法回避,只能正面应对。
“你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张子蒙一时无语。
查三静适时跟上:“回大人的话,我们跟随翟大人回了趟青州?”
“对我想起来了,我们是随翟大人回了趟青州。”张子蒙紧紧跟上。
“子盟兄弟,不对啊!”段殷虹道。
“怎么不对?”张子盟道。
“你们离开青州,我是知道的,几天之前,你们刚回的青州,你们的意思是说,你们离开青州两三天的时候,又回了青州一趟?”
“是啊!”查三静和张子盟一唱一和。
“我怎么不知道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翟老爷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该让你知道的,老爷会让你知道,有些事情,老爷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别说你了,我们跟随老爷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欧阳若愚和朱祯对视片刻,张子盟和查三静果然狡猾。他们现在严守秘密,除了报答翟中廷对他们的知遇之恩外,可能还会有其它想法。
现在,翟中廷父子已经身陷囹圄,他们父子俩已经没有办法再掌控藏匿在扬州翟府密室里面的东西了。而这个秘密只有张子盟和查三静知道翟中廷把三个心腹留在扬州翟府,恐怕不是为了看守宅院。
“刚离开青州,又突然返回青州,所为何事?”欧阳大人从大茶壶和张子盟、查三静的对话中听出了一点玄机。
“送几样东西回青州。”
“什么东西?”
“一尊金佛,一套玉壶玉杯,还有一匣子金饼和一箱子银子。”
朱祯从青州翟府密室里面查抄的东西中确实有一个金佛。一套玉壶玉杯。
“什么金佛?”朱祯问。
“是一尊千手观音佛。”
张子盟所说的金佛果然是朱祯从青州翟府密室里面查抄的金佛。
张子盟和查三静果然是翟中廷最信任的心腹,只有他们才知道翟中廷的隐秘之事,这说明,他们也知道青州翟府密室的机关,照此推断,他们也应该见过青州翟府密室里面收藏的宝贝。所以,他们想用青州翟府密室里面的东西来糊弄钦差和欧阳大人,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青州翟府密室,你们进去过吗?”欧阳若愚道。
“回大人话,我们虽然是翟中廷的心腹,但翟中廷不会把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们,像密室这种隐秘的事情,老爷更不会轻易告诉我们老爷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这殷虹兄弟最清楚。黑鹰兄弟和汤耀祖也很清楚。”查三静道。
查三静说话滴水不漏。
谈话应该进入正题了:“本官问你们,这座宅院里面有没有密室啊?”
“也许有,也许没有,到底有还是没有,这只有我们老爷知道。大人应该去问我们老爷才是。”
“王爷,御史大人,除了翟中廷,翟温良也应该知道这座宅院里面有没有密室。”谭为琛在说上面这段话的时候,冲欧阳若愚眨了几下眼睛,“还有一个人,翟中廷最信任,高天黎,我们为什么不撬开翟温良和高天黎的嘴巴呢?”
欧阳若愚心领神会:“对啊!翟温良是有可能知道密室的机关的,无论青州,还是扬州,密室里面的东西迟早是要留给翟温良。翟中廷只带高天黎一个心腹进京,这说明翟中廷最信任高天黎,照此推断,高天黎也应该知道密室的机关。王爷,你看这样行不行?”
“欧阳大人,您请讲。”
“王爷先找一个客栈住下,我带人连夜赶回青州提审翟温良和高天黎。”
“行,本王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大人,如果翟温良和高天黎死不开口呢?”谭为琛道。
谭为琛和欧阳若愚、朱祯的这段对话是说给张子盟和查三静听的。大家都知道,朱祯已经审问过高天黎,欧阳若愚已经审问过翟温良,要不然,欧阳若愚也不会在这里跟张子盟和查三静废话了。欧阳若愚和朱祯已经听出了谭为琛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