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风雨歇马镇TXT下载风雨歇马镇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风雨歇马镇全文阅读

作者:齐云久枝     风雨歇马镇txt下载     风雨歇马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盛尧箐用心良苦

    照理,翟氏父子应该能悟出一点东西来了,林家在与谭国凯的较量中损兵折将,教训是非常深刻的。

    他们已经下了翟家的贼船,跟翟家摘干净了关系。

    马家在与谭家的较量中,既亏了大把的银子,又使马家的顶梁柱马啸天差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谭国凯巧施手腕,放了马啸天一马,轻而易举收复了马清斋父子。

    从今天马清翟和马啸天父子在谭府的表现来看,马家人已经下定决心和翟中廷、翟温良、章知府、茅知县之流分道扬镳了。

    即使是自己的门生茅知县和章知府,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章知府今天带女儿婉如到谭府来贺喜,应该是有些深意的。

    再联想黑鹰的不辞而别,翟中廷怀疑黑鹰可能已经投靠了谭国凯或者欧阳若愚,还有笑面虎的离奇溺亡,翟中廷不可能不想这些事情。

    后来,谭为琛从阿香口中得知,昨天下午,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俩就乘马车到歇马镇。

    一杯茶下肚之后,盛老爷就领着翟中廷父子俩到院子、花园和尧箐小姐的书房,去欣赏谭为琛写的杰作。

    尧箐小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关键是盛老爷并不明白女儿在想什么。

    尧箐小姐嫁给谭为琛,这对表哥翟温良的打击很大,尧箐小姐不想再刺激表哥敏感的神经。

    当然,尧箐小姐不想让舅舅和表哥对为琛少爷有更深的了解。

    尧箐小姐知道,无论是一品轩和一品斋的较量,还是怀仁堂和一笑堂的较量,都是谭为琛一手策划的。

    尧箐小姐不希望舅舅和表哥知道真相。

    现在,谭为琛已经是她的夫君,她不能不为夫君的安危考虑,如果舅舅和表哥知道真相,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对付自己的夫君。

    在酒桌上,盛夫人之所以打断哥哥和女婿之间的谈话,和女儿尧箐小姐的想法是一样的。

    尧箐小姐的担心并非多余。

    事实是,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俩已经从谭为琛身上看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谭为仁虽然是谭家的大当家,但从谭为仁的经营理念和行事风格来看,一品斋和怀仁堂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都不像出自谭为仁的脑袋瓜子。

    再看看曹锟形影不离地跟随在谭为琛的身边,而不是谭国凯的身边,更不是谭为仁的身边,由此可见,谭为琛应该是谭家的中心人物。

    既然谭为琛是谭家的中心人物,那么,出主意的人该是谭家的大少爷谭为琛。

    以尧箐小姐对舅舅和表哥的了解,她清楚意识到,经过几次挫败的舅舅和表哥绝不会悬崖勒马的所以,尧箐小姐的心中总是有一种隐忧。

    在尧箐小姐的闺房里,有装帧好的、谭为琛写的两幅字,一幅是“淡泊以宁静,宁静以致远”的草书,另一副是“为之行之去浮躁,戒傲戒奢戒妄念”的篆书。

    言为人之心声,字尤其是警句和箴言也是作者的心声。

    这两幅字,无一不反应出谭为琛老成的心智和成熟的心性。

    这种老成的心智和成熟的心性体现在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的身上,翟中廷不能不往深处想。

    无论是一品斋和一品轩的较量,还是怀仁堂和一笑堂的较量,不是城府极深的人,绝想不出如此绝招。

    翟中廷在官场上混迹多年,连他都一筹莫展,无半点还手之力。

    如果让舅舅翟中廷看到这两幅字,他们就能猜出谭家之所以能无往不胜,主意一定是谭为琛想出来的。

    所以,尧箐小姐让阿香把闺房锁了起来,然后到大街上买东西去了。

    本来还兴致勃勃的盛老爷有点不高兴,他吩咐管家派人到街上去寻阿香回府,幸亏看出端倪的盛夫人打了一个岔,才将哥哥和侄子引向别处。

    尧箐小姐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思,这是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俩做梦都想不到的。

    当天晚上,盛家来了很多亲戚,在酒桌上,翟中廷和盛老爷、盛夫人的话题基本上没有离开过谭为琛。

    翟中廷想从妹夫和妹妹的口中了解到更多和谭为琛相关的情况。

    尧箐小姐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在饭桌上特别是在有客人的情况下,是不宜多说话的。

    这是盛家的规矩,一个大家闺秀,在饭桌上哇哩哇啦、摇唇鼓舌,肯定是不合适的。

    更何况尧箐小姐是一个即将出阁的新娘子呢!昨天晚上,她吃完饭就早早回闺房去了。

    自从尧箐小姐对表哥翟温良心存戒心之后,她就很少在父母跟前谈谭为琛了,即使谈也是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翟中廷没能从妹妹和妹夫的口中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今天,谭为琛喝了很多酒。

    过去,谭为琛不曾喝过酒。在程家班,他们没有喝过酒也不能喝酒。

    程班主的规矩很大,想在程家班呆着就不能喝酒,一是因为喝酒会乱性,二是怕喝酒喝坏了嗓子,程班主牢记父亲的教诲,要想把程家班带好,就必须滴酒不沾。

    现在,谭为琛已经不在程家班了,他自然可以喝酒,今天是他大喜之日,他更应该喝酒。

    谭为琛没有喝过酒,并不等于他不能喝酒。

    今天,到谭家来贺喜的人很多,做为今天的主角作为新郎官,他要给所有宾客敬酒。

    尧箐小姐是一个有心人,在阿香将尧箐小姐送入洞房以后阿香是伴娘之一,阿香就被尧箐指派到酒宴上来了。

    这是尧箐小姐昨天晚上和阿香说好了的。

    谭为琛要给众宾客敬酒,尧箐小姐把阿香赶到谭为琛身边来,是想让阿香帮谭为琛抵挡或者承担一些酒,阿香的酒量是很大的。

    自从十一月十七号傍晚,在南街、西街和谭为琛两度相遇之后,尧箐小姐的心思全落在了谭为琛的身上了。用魂牵梦绕来形容也不为过。

    让她心摇神驰的不是谭为琛既潇洒俊朗,又飘逸伟岸的外表,而是谭为琛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风度和气质。

    当尧箐小姐知道了谭为琛历经磨难的身世之后,她的内心世界发生了从来没有的变化。

    从小到大,一直生长在温室里面的她突然发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苦的人。

    于是,她开始重新认识大太太,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苦的母亲。

    之前,她没能从大太太的身上看出来,当然,过去,她从来没认真关注过大太太。

    现在,她有了和冉秋云、谭为仁一样的情怀,现在,她终于明白二太太和为仁少爷为什么天天到和园去陪大太太了。

    所以,她也想和二太太、谭为仁那样多陪陪大太太,以慰藉大太太那颗曾经孤独寂寞了十九年的心。

    她要好好慰藉谭为琛孤独痛苦了十九年的心。所以,她祈祷苍天能赐给她这个机会。现在,苍天听到了她的祈祷,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这就是阿香不守在尧箐小姐的身边和谭为琛形影不离的主要的原因。

    其实,尧箐小姐是多虑了,谭老爷派曹锟和黑鹰跟随在谭为琛和谭为仁身边,其目的和尧箐小姐是一致的。

    宾客们敬酒是不能拒绝的,但又不能喝太多的酒,有曹锟和黑鹰在跟前,谭老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尧箐小姐冰雪聪明,由于阿香一直紧跟在谭为琛的身边,所以,有相当一部分宾客没有和谭为琛和谭为仁攀酒。大家都是点到为止。

    只要是歇马镇的人,没有人不知道阿香是尧箐小姐的贴身丫鬟。

    平时,阿香和尧箐小姐形影不离,随主人嫁到谭家大院以后,阿香理应呆在尧箐小姐的身边,如果不是尧箐小姐的刻意安排,阿香怎么会自己跑到姑爷身边来帮忙呢?

    所以,当人们看到阿香的时候,无一不手下留情,把新郎官灌醉了,新娘子会心疼的。

    如果只是曹锟和黑鹰在谭为琛、谭为仁跟前的话,那些宾客就不会客气了,不但谭为琛、谭为仁要多喝酒,恐怕连曹锟和黑鹰都要喝很多酒,大喜之日,图的不就是喜庆和热闹吗!

    所以,连曹锟和黑鹰都暗自感谢尧箐小姐,亏她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尧箐小姐想护着自己的夫君,可按照规矩,这时候,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洞房里面,让阿香代替自己照顾夫君,宾客们会给面子的。

    敬酒的都是一些男人,在歇马镇,没有一个男人不折服和仰慕尧箐小姐的美貌和才学,所以,他们愿意给尧箐小姐这个面子。

    关心新郎官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程班主的女儿谭老爷和昌平公主的义女,谭为琛的义妹程向南。

    今天晚上,大家还要看程家班的戏,程向南是主角之一,大家要想看今天晚上的戏,就不能灌程向南的酒,所以,当程向南提出帮哥哥代酒的时候,绝大部分宾客只能作罢。

    但这并不等于谭为琛不喝酒了,只不过是喝的少一些,喝的温和一些,点到为止,宾客们能做到不强求就行了。

    今天,到谭家来贺喜的人太多,新郎官不可能每人都敬到位。

第一百六十六章 马啸天推心置腹

    尽管如此,谭为琛还是喝了不少酒。

    昨天晚上,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特地叮嘱谭为琛和谭为仁兄弟俩,各店铺、作坊的掌柜、主事和伙计,还有族人,只要是他们敬的酒,都不可轻慢。

    今天,所有掌柜、主事、伙计和族人敬的酒,谭为琛和谭为仁都没有让阿香、程向南和曹锟代喝。

    谭家的生意,靠的是这些掌柜、主事和伙计。

    谭家之所以兴旺发达,全靠族人的抬举,如果怠慢他们就是忘了自己的根本。

    事实是,那些掌柜、主事、伙计和族人也都是知道感恩的人,他们念着老爷太太和少爷的好。

    在谭为琛和谭为仁给他们敬酒的时候,他们心中有数。

    看到阿香走进齐云阁,并且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谭为琛很感动,他明白尧箐小姐的用心。

    这些天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经常有如在梦中的感觉。

    过去,在程家班,只有义父、义妹和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关心他。

    自从来到歇马镇以后,关心他的人越来越多,父母、谭家人、尧箐小姐,盛家人,连族人和店铺、作坊的主事、掌柜、伙计们都关心他。

    过去,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在齐云阁和安怡斋,谭为琛虽然和宾客们推杯换盏,接受众宾客的祝福,但他心里面一直记挂着坐在洞房里面、蒙着盖头的新娘尧箐小姐。

    宴席散了之后,已经是未时过半。

    谭为琛逮着一个和阿香、程向南说话的机会,让阿香和程向南到洞房去看看尧箐小姐有没有吃饭。

    谭府有这么多的客人,他要陪着客人,今天,他是谭家大院的主角,他是不能脱离宾客的视线的。

    一盏茶的工夫,阿香和程向南回到了书房。

    谭为琛将阿香和程向南拉到书房外的走廊上书房里面坐着一些宾客,老爷正在陪他们说话。

    “阿香,向南,我不是让你们陪着尧箐小姐的吗?你们怎么回来了?”

    “姑爷,是小姐让我们来的,小姐跟前有人伺候。”

    “我这边不要人伺候,你们回到尧箐小姐身边去吧!”

    “我说几句话再走。小姐让我去找何嫂,让她找点蜂蜜。”

    “找蜂蜜做什么?”

    “找蜂蜜给你解酒啊!嫂子说,今天晚上,你还要给宾客敬酒,一会儿何嫂就会端蜂蜜水过来,你一定要多喝一些。你看何嫂来了。”程向南道。

    谭为琛朝窗外看去,何嫂果然端着一个大号的青花壶走上楼来。

    “尧箐小姐吃饭了没有?”

    “嫂子让你放心,不要担心她,母亲大人已经派梅子专门照顾小姐,还吩咐何嫂专门给小姐熬了一碗燕窝粥。小姐又不是三岁小孩,她会照顾好自己。”程向南

    “姑爷只管忙自己的事情,只管招呼好客人人家来贺喜,千万不要怠慢了人家一定要让人家尽兴才是。”阿香道。

    “晚宴结束以后,不要急着回屋,陪着客人去看戏,戏散场以后,一定要把客人送走,老爷太太年纪大了,这些事情该由姑爷来做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在乎一朝一夕。”

    尧箐小姐只是一个十五的小女孩子,可她想的却是大人该想的事情。她想的比大人想的还周到。

    尧箐小姐果然秀外慧中,盛老爷和盛太太**的好啊!谭为琛大喜过望,原先,他只看到尧箐小姐的美貌和才学。

    现在,他又从尧箐小姐的身上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体贴,有担当,心事细密,谭为琛都看见了。

    谭为琛甚至认为,尧箐小姐的身上还有很多优点或者说品质还没有显现出来。

    “我知道了,阿香,向南,你们去陪尧箐小姐去吧!”

    “行,那我们走了,晚宴开始的时候,我们再过来。蜂蜜水,姑爷和为仁少爷一定要多喝一点啊!”

    “放心吧!何嫂端来多少,我们就喝多少,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何嫂走到台阶前的时候,谭为琛走出书房,从何嫂接过青花壶:“何嫂,谢谢您的蜂蜜水。”

    “大少爷,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是尧箐小姐知道心疼人啊!这蜂蜜水最解酒,今天晚上,我还要为大少爷和为仁少爷准备一壶蜂蜜水。”

    “待会儿,你把壶放在茶几的茶盘上,我一会上来拿,水还有点烫,你慢慢喝,大少爷,你和为仁少爷少喝一点酒,酒喝多就伤身了。”

    “谢谢何嫂,您忙去吧!”

    谭为琛走进书房,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两正好从书房里面走出来。

    “伯父,您怎么不坐了?要不要为琛陪伯父和啸天哥到后花园走一走?”谭为琛道。

    谭马两家能化干戈为玉帛,谭为琛非常高兴,这也去除了父亲一块心病。

    父亲为人宽厚,处处与人为善,马家和谭家总是疙疙瘩瘩,总是别扭着,父亲的心气不顺。

    谭为琛回到父母身边已经有不少日子了,可父亲的眉头从来没有想今天这样完全舒展开来。

    父亲很看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尤其是谭家和马家之间的关系。

    在歇马镇,只有马家和谭家的关系不好,所以,父亲今天的气色和心情好多了。

    要不然,父亲就不会一直找机会和马老爷说话了。

    马家能和茅、章、翟之流断掉,这对谭家非常有利。

    可谭为琛心里明白,马家要和他们断掉,不是上牙和下牙磕一下就能成的。

    马家已经上了他们的贼船,想下船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要不是马啸天的事情,马清斋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这次,如果谭家不高抬贵手,马家在歇马镇肯定要坍台了。

    谭家要是真想和马家过不去,这次正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见,谭家这回是真心待马家。

    于是,马家才下决心改弦更张。

    “为琛少爷,我和爹回府一趟,我娘和我哥哥还在谭府呆着。”马啸天道。

    “那你们可要早一点来啊!今天的晚宴要早点开席,晚上还有大戏看呢。”

    “为琛少爷,你放心吧!我们一定早一点过府,我爹就喜欢看黄梅小调。”

    谭为琛和蒲管家将父子两送到院门口,望着父子两朝西街方向去了。

    谭为琛的心里明白,其实,马清翟父子是想避开茅知县。

    如果一直呆在谭府的话,随时都有可能和茅知县碰上,碰上就要说话,马清斋不想和茅知县多接触,所以选择回府。

    看情形,马家这次向谭家示弱、示好是真的,不是权宜之计。

    今天,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和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父子两除了礼节上的接触以外,既没有半点交流,也不曾有独处的时候。

    马清斋父子俩走出十几步,突然折回头。

    谭为琛紧走几步,迎了上去马请斋父子好像有话要说。蒲管家则站在院门口没有挪步子。

    马清斋望了望站在院门口的蒲管家,又望了望南院门:“为琛少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谭为琛预感到马清斋父子两有重要的话说曹锟果然没有猜错,马清斋父子俩回府只是一个借口。

    到谭家大院来喝喜酒的人太多,马清斋父子俩一直没有机会和谭国凯、谭为琛单独说话:

    “马老爷,请”谭为琛朝南院指了指,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蒲管家,“蒲管家,忙您的去吧!我和马老爷和啸天哥说会话。别忘了让为仁喝蜂蜜水。”

    蒲管家朝马老爷点了一下头,然后走进院门;谭为琛则将马清斋和马啸天领进南院。

    院门内是一个比较大的院子,院子里面停满了轿子和马车。

    院子的东边有一个圆门,圆门内就是学堂,学堂里面空无一人。

    谭为琛将父子俩引到一个长廊上坐下。

    马清斋望了望儿子,然后道:“啸天,你自己跟为琛少爷说吧!把该说的,竹筒倒豆子,全跟为琛少爷说了。”

    “为琛少爷,你和谭老爷一定要小心提防他们为琛少爷尤其要小心。”马啸天道。

    马啸天口中的他们是指章知府、茅知县、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俩。

    “啸天哥此话何意?”

    “以后,为琛少爷离开歇马镇或者回歇马镇的时候,千万不要走鹰嘴崖,就是走渡口,也要特别小心,生意上的事情,尽量让下人去办总之,少在外面走动就是。”

    “为琛刚认祖归宗,他们怎么回盯上我呢?”

    “他们已经知道最近发生在怀仁堂和一品斋的事情都和你有关,他们甚至认为怀仁堂一把火把近万两银子的药材付之一炬的主意也是你出的。”

    “他们想的太多了,为琛小小年纪,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他们也太高看我了。”

    “翟温良说,无论是为仁少爷,还是谭老爷,绝想不出这样的主意。他还说,即使那些主意不是为琛少爷出的,只要为琛出事,对谭老爷和昌平公主的打击一定很大。”

    马啸天提供的情况从一个侧面验证了尧箐小姐的担心。

    “啸天,你就不要绕弯子,直接跟为琛少爷说吧!今天,谭家的客人多,为琛少爷不能耽搁太久。”马清斋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马啸天以实相告

    “行,那啸天就长话短说。前几天,翟温良找到我,想借马府的家丁豹子头一用,此人有些功夫。啸天一时糊涂,就瞒着我爹把豹子头借给了翟温良。”

    谭为琛故作不知:“翟温良向马府借豹子头做什么?”

    “前几天,为琛少爷不是在应天府吗。翟温良料定为琛少爷回歇马镇的时候不是走鹰嘴崖,就是走码头,所以派人在湖上和鹰嘴崖守着。”

    “我在应天府,翟温良是怎么知道的呢?”

    “早几天,翟温良已经派人盯上为琛少爷了。翟温良还知道曹侍卫一直在为琛少爷的身边。翟温良想在湖上和鹰嘴崖对为琛少爷下黑手。”

    “所以,安排两路人马在青州码头和鹰嘴崖等候为琛少爷。”

    “因为人手不够翟尚书最厉害的心腹笑面虎突然死在春来院。翟温良想借我家的豹子头一用。在鹰嘴崖等候为琛少爷的还有县衙里面的孙虎孙虎是茅知县的人。”

    马啸天说的是翟温良派七个人在鹰嘴崖劫杀谭为琛之事。

    马清斋能让儿子说这件事情,足以说明马清斋父子已经下决心和茅知县、章知府、翟尚书和翟温良父子一刀两断了。

    谭为琛和曹锟易容回歇马镇,在青州码头确实看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

    幸亏欧阳大人和曹锟做了万全的考虑。

    这也进一步说明尧箐小姐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如果不是尧箐小姐提前预警,谭为琛的处境确实非常危险。

    “翟温良也知道欧阳大人的贴身侍卫曹锟一直在为琛少爷的身边,虽然笑面虎死了,但他们一定会有进一步的行动,所以,为琛少爷一定要格外小心,翟中廷的身边有好几个武林高手。”

    二墩子果然没有看错,七个劫匪中果然有豹子头和孙虎。

    “啸天对不起谭老爷和为琛公子,啸天瞒着爹,把豹子头借给了翟温良。感谢老天爷有眼,为琛少爷福大命大,否则,啸天将后悔终生。”

    “啸天哥能把这么隐秘事情告诉为琛,为琛和爹娘感激不尽。”

    “还有一件事情,啸天也要跟为琛少爷说。”

    “马老爷,啸天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来日方长。”

    “啸天还是要说,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十几年前,你们谭家库房那场大火就是我找费黑子的手下做的为这件事情,我爹不知道骂了我多少回。”

    “这些年,我们父子俩总算看明白了,谭老爷菩萨心肠,心比天宽。这件事情,啸天要是再不说出来的话,那就太对不起谭老爷和谭家了。”

    谭为琛将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送到北街和西街的交汇处,然后回到谭家大院。

    走进书房的时候,谭老爷正在和两淮盐运使尹明坤、霍老爷、荣夫人说着话。

    这个尹明坤是扬州人,任两淮盐运使,祖籍安徽徽州,尹家三代专营盐业。

    除了欧阳御史,尹明坤是谭国凯第二个挚友。

    即使是在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回到歇马镇以后,尹明坤一直和谭府有往来。

    明洪武年间,朝廷在扬州先设两淮盐运使,后又设两淮盐运御史,尹家三代经营盐业,根深蒂固,富可敌国。

    两淮盐运御史是后设的机构,盐运御史是宫右旗,新来乍到,根基很浅,但他有皇家的背景,宫右旗的堂姐是洪武皇帝的一个宠妃。

    当时,翟中廷是洪武皇帝身边的红人,而宫右旗又是翟中廷的得意门生。

    尹明坤和宫右旗始终保持着礼节上的关系,不卑不亢。

    这惹恼了宫右旗,再加上宫右旗垂涎于尹家的富有,便勾结翟中廷和尹家的宿敌诬陷尹家将一部分食盐直接卖给一些不法商贩加价售卖,试图将尹家连根拔除,取而代之。

    在明代,盐业由政府专营,政府专营的目的就是要防止不法商贩脱离朝廷监管,私自加价出售,牟取暴利。

    在明初期和明中后期,施行的是“户口食盐法”和“中开法”。

    所谓“户口食盐法”,就是官运官销,按照人口配给食盐。

    “中开法”就是由营销食盐的官商运送粮食到边区或者指定的地区,和朝廷交换支给食盐的凭证,然后前往指定的盐场取盐,再运往指定地点售卖。

    私下倒卖食盐行为扰乱了盐业市场的秩序,这是朝廷所不允许的。

    于是,皇上就派江苏巡抚季子芾负责调查尹明坤的案子。

    在尹明坤被囚大牢,在尹家经营了三代人的盐业岌岌可危的时候,尹明坤的母亲通过关系找到侯爷府,向昌平公主细说原委。

    昌平公主连夜进宫,向洪武皇帝禀明情况,并且建议父皇派欧阳御史会同季子芾审理尹明坤官盐私售案。

    欧阳御史在介入此案后,暗中进行调查,发现完全是宫右旗和翟中廷构陷所致,但又不能说明真相,因为这起构陷案涉及到翟中廷和皇上身边的宠妃,他和季子芾私下商量,最后以查无实据为由了结了此案。

    这个结论救了尹明坤和尹明坤一家。

    不久,宫右旗病死在扬州任上,新的盐运御史上任之后,和尹明坤和平相处,尹家才得以平安无事。

    当然,尹明坤聪明了许多,他主动向新的盐运御史示好。

    尹明坤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非常感谢谭国凯和昌平公主。

    靖难之役之后,麒麟侯和昌平公主双双入狱,夫妻俩在狱中没有遭太大的罪,是因为尹明坤在暗中使了很多银子。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被赦免,回到歇马镇以后,尹明坤隔三差四往歇马镇跑。

    两家的关系日久弥坚。

    谭家能把生意做大,主要是得益于尹明坤在经济上的帮助。

    翟中廷之所以提前离开谭府,和尹明坤也有很大的关系,翟中廷利用皇上对他的宠爱,在朝中培植党羽,以扩充自己的势力。

    他曾帮助宫右旗构陷尹明坤,但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翟中廷一看到尹明坤,心里就不舒服。

    尽管尹明坤对这位老御史恭敬有加,不失礼节,但翟中廷还是不舒服。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在暗中帮助尹明坤,这犯了翟中廷的忌讳,翟中廷之所以和谭家过不去,除了垂涎于谭家的财产,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翟尚书和翟温良父子和谭家势不两立、处处和谭家过不去了,是有历史渊源的。

    申时,蒲管家派人在戏台前增加了一些桌椅板凳,今天晚上,到谭家大院来看戏的人肯定会很多,单是到谭府来喝喜酒的人就不少。

    因为天气晴朗,防雨棚已经拆了,防雨棚拆掉以后,视野开阔了许多,地方也大了许多。

    戏台早就布置好了,幕布已经拉好。戏台右边放着一个八仙桌,八仙桌上个戗着一个粉板,粉板上面是剧情介绍。

    粉板上的剧情介绍,是谭为琛昨天晚上写的,只要时间允许,谭为琛是乐意为程家班做些事情的这些事情,过去一直是谭为琛做的。

    到目前为止,他还把自己当成程家班的一分子。

    今天晚上演出的剧目是《女状元》。

    这部戏和今天的喜庆、热闹气氛非常搭调。

    历经千难万险,最终有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喜剧配喜事嘛。

    十几个小孩子在戏台的周围互相追逐打闹,调皮一些的小孩趴到戏台上去,钻进幕布里面或者到戏台的后面一探究竟。

    因为程家班的人要提前化妆,做演出前的准备,所以,程家班的人要提前开席,蒲管家安排几个家丁在戏台和瞻园照看,防止调皮捣蛋的小孩子搞破坏。

    宾客们,尤其是那些小孩子,对今天晚上的演出充满了期待。

    程家班的人回到瞻园时候,宾客们开始陆续走进齐云阁和安怡斋,而小孩子们则选择留在了瞻园,看演员化妆,穿戏服,这比吃饭有趣多了。

    谭家为小朋友们准备的水果和点心已经填饱了他们的肚皮。在这样的日子里,能饿着小孩子吗!

    酒宴散席之后,谭老爷、谭国栋、谭为琛和谭为仁领着众宾客去了前院。

    蒲管家、高鹏和二墩子也在一旁照应着。

    酒宴散席之后,戏开演之前,是一个空档,谭为琛很想到洞房陪尧箐小姐一段时间,但他还是忍住了。

    为了他和为仁的婚事,父母忙乎了好几天,他们的年纪都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自己还是要多担待一些事情。

    当然,今天晚上,谭为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把父母安顿好之后,他叮嘱为仁、蒲管家和高鹏几句,就去了熙园。

    谭为琛走进熙园以后,程班主就安排几个人给谭为琛化妆和换服装。

    今天晚上,谭为琛要给父母一个惊喜,他跟义父提出,今天晚上,他要登台演出,并把这场演出作为献给义父和生身父母的礼物。

    以后,他不可能再呆在程家班了,所以,这次登台,也是为了感激义父十二年的养育之恩。

    程班主和魏明远商量过以后,答应了谭为琛的要求,现在的程家班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程家班。

    这次,程家班是为自己唱戏,大太太五十寿诞的时候,谭老爷和昌平公主都没有说一个不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喝彩声不时传来

    现在,儿子唱戏给父母和众宾客听,谭老爷和昌平公主高兴还来不及呢。

    如果不是谭老爷和昌平公主给了程向东平生第一次登台演出的机会,他们可能会错过一生中唯一一次和儿子相认的机会。

    谭为琛在程家班呆了十二年,大部分时间和大师兄魏明远呆在一起,和大师兄呆在一起的主要目的是想跟大师兄学戏练功。

    程班主关照过魏明远,叮嘱他不要教程向东学戏和练功。

    早几年,程向东只是站在旁边看,然后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练。

    魏明远看程向东非常认真和痴迷,就瞒着程班主教程向东,他发现程向东在表演上很有天赋。

    只要是程向东想学的东西,他都毫无保留地言传身教。

    这就是魏明远同意并且说服程班主让程向东在大太太五十华诞那一天替他登台演出的主要原因。

    谭国凯、昌平公主坐在椅子上和代王朱桂、欧阳若愚、茅知县、盛老爷、马老爷、霍老爷、荣夫人说话。

    但两个人有点心不在焉,儿子为琛把他们和众宾客安顿好之后就不见了,只剩下为仁和为礼在一旁照应着。他心想,为琛一定是不放心尧箐小姐,到和园去陪尧箐小姐说话去了。

    盛老爷和盛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琛儿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嘛。

    谭国凯还把蒲管家叫到跟前问为琛到哪里去了。蒲管家推说刚才还看见大少爷来着,戏开演的时候,大少爷一定会来的。

    蒲管家没有说错,戏开场后不久,谭为琛真的来了。

    昌平公主第一个认出了儿子谭为琛:“老爷,你看”昌平公主道。

    “看什么?”谭国凯莫名奇妙。

    “快看戏台上。”

    “娘,那不是为琛哥哥吗?”玉婷大声道。

    “是大哥,新郎官在戏台上。”为智也大声道。

    谭老爷定睛一看,幕布拉开之后,站在戏台上转身亮相的人果然是儿子为琛。

    昌平公主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儿子为琛总是想着法儿让父母开心。

    昌平公主原以为为琛陪尧箐小姐去了尧箐小姐在洞房里面要呆很长时间,新郎官心疼新娘子,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可为琛为了让父母开心,答谢众宾客光临潭府,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之前,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蒲管家一定知道,可蒲管家也和为琛串通一气,瞒着大家。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都知道站在戏台上的人是新郎官为琛少爷。

    于是,没等谭为琛开唱,不知道是谁拍了几下手,紧接着,很多人跟着鼓掌,最后是所有人都鼓掌。

    新郎官亲自登台为大家唱戏,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这份情,大家是一定要领的。

    大太太五十华诞之日,为琛少爷扮演过杨六郎,为琛少爷扮演的杨六郎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大家对为琛少爷今天晚上的表演充满了期待。

    以为琛少爷的长相,他扮主人公,其扮相应该是非常的潇洒和俊朗的,所以,掌声是发自内心的。

    众宾客从为琛少爷的身上看到了谭老爷和昌平公主的遗风。

    他是潭府的大少爷,他还是麒麟侯和昌平公主的公子,他更是新郎官今天的主角,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的腰上还挂着皇上赐给的九龙玉佩,其地位是何等的尊贵。

    可他却以一个戏子的身份取悦于众宾客,一点盛气临人、尾大不掉、恃尊傲物的影子都没有在歇马镇人的心目中,谭老爷和昌平公主就是这样一种人。

    想到这些,坐在谭国凯身旁的茅知县心里面直发毛,一股冷气从脊椎骨直往上冒。

    难怪自己和章知府、翟中廷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谭国凯本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现在,谭国凯的身边又多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儿子。

    谭为琛在很多方面,很多举动都令人匪夷所思,这个年轻人给人的意外太多了,包括今天晚上登台演出。

    第一排有七张桌子,每一张桌子的后面放着两把椅子,左右两边各放着一把椅子,中间一张桌子的后边坐着老太爷和老太太,右边坐着族长,左边坐着茅知县。

    茅知县是郡县的父母官,又是今天的主婚人之一。从这里,就能看出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的为人。

    茅知县虽然和章知府、翟中廷沆瀣一气,在暗地里算计谭家,但既然茅知县到潭府来贺喜,并答应做主婚人,既然茅知县还顾及礼节和场面上的正常关系,那么,谭家也应该有相应的态度。

    至于茅知县以后会怎么做,那是他的事情,谭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在右边三个桌子上坐着谭氏家族的长者和一部分族人,在左边三个桌子上坐着各店铺和作坊的主事和掌柜。

    不难看出,谭国凯和昌平公主把族人、掌柜和主事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

    谭家能有今天,全靠族人和主事、掌柜的支撑,在任何时候,谭家人都不能轻慢他们,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就是要为谭家人树立一个榜样。

    第二排也有七张桌子,中间一个桌子的北边坐着谭国凯和昌平公主,桌子的左边坐着欧阳若愚、代王朱桂和翟温良。

    本来翟温良的位子是翟中廷的,但翟中廷找借口回青州去了,所以,谭国凯就把他翟温良安排在这个位子上,在翟温良的旁边有一个空位子,这个位子是老爷夫人为曹锟准备的。

    可曹锟不习惯这种场面和礼节上的安排,所以,曹锟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谭为琛的身边,曹锟习惯做点事情,只要有事情做,他浑身来劲,让他坐在桌子旁,他就浑身不自在。

    谭国凯把曹锟放在这个位子上,可见他对曹锟是非常看重的

    。在谭国凯的后面的桌子上坐着谭国栋一家人。在谭国凯的南边的桌子上坐着盛老爷一家人,盛家南边的坐桌子上坐着马家人。

    马家除了马清斋夫妻俩和马啸林、马啸天,还来了很多人,按照谭老爷的吩咐,蒲管家为马家安排了两张桌子,这两张桌子在马清斋夫妻俩的后面。

    不难看出,马家被安排在了重要的位置上马家的桌子排在盛家人的旁边。既然马家人带着诚意来,谭家人自然要真诚相待。

    最南边的桌子上坐着冉秋云、玉婷、玉兰姐妹两和为智、为信兄弟俩,北边的桌子上坐着李俊生一家人。

    李家北边的桌子上坐霍家和荣家的人,霍家北边的桌子上坐着赵长水一家人。

    后面几排桌子上坐着歇马镇一些店铺的伙计和谭家的邻人,他们不但到谭家来看戏,他们也是到谭家来贺喜的宾客。

    在桌子的两边和后面坐着很多人,这些都是自己带椅子和板凳来的,他们都是镇上的人。

    今天,到谭家大院来看戏的人绝大部分是站着看戏的人,戏台的两边和座位两边站满了人,院门里面的台阶上,甬道两边的花坛上都站满了人。

    院门外还不时有人往里走。

    程班主坐在乐师的后面,手上抱着一个紫砂茶壶,他也没有想到义子的出场会引起这么的反响。

    从头至尾,掌声、喝彩声一拨接一拨,即使是在程家班最红火的时候,也不曾赢得过这么多的掌声和喝彩声。

    其实,今天晚上的演出,用不着程班主张罗照应,程班主不在跟前,演出会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

    程班主之所以坐在乐师的后面,是不放心谭为琛,没有想到他的担心完全多余。

    自从程向东第一次登台演出之后,程班主就看出来了,如果程向东吃唱戏这碗饭的话,要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响当当的角。

    前院戏台上唱的是什么,坐在洞房里面、蒙着盖头的尧箐小姐不知道,但从前院传来的掌声和喝彩声,那个热闹劲,弄得人心里痒痒的。

    尧箐小姐坐不住了,坐不住,但没办法,不管前院又多热闹,新娘子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洞房里面。

    阿香和梅子也坐不住了,但她们得守着新娘子,新娘子不发话,她们就得乖乖地呆在洞房里面。

    今天,按照规矩,新娘子是不能随便说话的,心里面再难受,她也得把这一天熬过去。她想让阿香到前院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可她不能开口说话。

    当前院的掌声和喝彩声再次响起,并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时候。

    阿香看见尧箐小姐的盖头晃动了几下,双脚也动了几下,原先放在双膝上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阿香太了解尧箐小姐了,只要心里面有事犯嘀咕,小姐就会把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阿香看了看坐在床边圆凳子上的梅子,站起身,走到小姐和梅子跟前,用试探的口气道:“小姐,要不要阿香到前院去瞧瞧到底是咋回事?”

    尧箐小姐犯难了,在新郎官揭盖头之前,按规矩,她必须纹丝不动的坐在床沿上,既不能说话,更不能挪动半步,更何况她是一个大家闺秀呢。

    “尧箐小姐,那梅子就让阿香到前院去看看?”梅子低声道。

    尧箐小姐还是纹丝不动。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盛尧箐耐心等待

    梅子朝阿香使了一个眼色,阿香蹑手蹑脚地走出珠帘,打开房门,下楼去了反正尧箐小姐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尧箐小姐早就等梅子说这句话了,她甚至还在心里埋怨阿香太过老实,太守规矩,脑瓜子一点都不灵活。

    听到阿香下楼梯的脚步声,尧箐小姐的心落了一半。

    现在,她不但关心前院,她更期待和谭为琛的聚首。

    今天早晨,在盖上盖头之前,尧箐特别叮嘱阿香,晚宴结束以后,千万记住让何嫂嘱咐伙房做几样菜,并且蒸在笼屉里。

    谭为琛送往迎来,陪着客人说话,给客人敬酒,还要招呼客人看戏。辛苦不说,饭肯定吃不好。

    让伙房准备几个菜,等今天的事情全忙完之后,她要伺候为琛好好吃一顿饭,她自己也有点饿了。

    昨天晚上,母亲走进尧箐小姐的房间,特别叮嘱女儿:从明天开始,就是谭家的人了,孝敬长辈自不必说,照顾好夫君是头等大事。

    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男人在外面讨生活,支持偌大一个家,男人是什么,谁也说不好,但女人一定要把男人当成自己的天。

    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心疼,会心疼男人的女人,那才是好女人。

    女人要做的事情太多,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让男人吃好喝好,男人只要一忙起来,常常不知道照顾自己。

    尧箐把母亲的话听到心里面去了,所以,她在心里下定决定一定要好好照顾为琛,并且从今天晚上就开始。

    当阿香找到何嫂的时候,何嫂笑了,敢情关心为琛少爷还不是一个,何嫂说,她已经和伙房的秦师傅说好了,秦师傅答应准备几样大少爷平时最喜欢吃的菜,还准备一坛子上好的花雕酒。

    阿香很是纳闷:“何嫂,是谁让您为为琛少爷准备夜宵了?”

    “是大太太,大太太和尧箐小姐想到一起来了,大太太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啊!”

    “自从为琛少爷回到老爷太太身边之后,在谭家大院,大太太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和园的伙房,大太太不但叮嘱秦师傅做什么菜,大太太还亲自看秦师傅做菜。”

    “今天晚上的宵夜不单单是为为琛少爷准备的,还有尧箐小姐,为仁少爷和婉婉小姐也有份。大太太说,这两对新人特别是两个新娘子,今天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却是最辛苦的人。”

    尧箐小姐的双手又攥到一块了,她的心又拎了起来。阿香到前院去的时间也太长了。

    梅子不时走到走廊上往楼下看。前院是那么热闹,和园是如此的冷清。

    两盏茶的工夫,梅子终于看到了阿香的身影,她甩开膀子,跑上楼来。

    梅子迎了上去:“阿香,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

    “阿香在前院看了一会戏。”

    “看了一会戏,好你个阿香,你把尧箐小姐撂在这里,自己跑去看戏,真有你的。”

    “我哪是看戏啊!”阿香一边说,一边朝洞房里面走。

    阿香和梅子的对话,尧箐小姐全听到耳朵里面去了她现在也只能听了。

    “不看戏,你怎么会到现在才回来呢?”

    “阿香在等姑爷。”

    “等姑爷?姑爷不在前院照应老爷太太和客人吗?”

    “梅子,你我都想不到,你猜猜看,姑爷在前院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

    “姑爷在台上唱戏呢?”

    “大少爷在戏台上唱戏?这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刚开始,阿香也不相信,我一进前院,润月就跟我说,姑爷今天晚上登台唱戏,她说掌声和喝彩声都是给姑爷的,我迟迟不回来,就是在等姑爷上场,好一睹姑爷在戏台上的风采啊!”

    “难怪掌声和喝彩声一阵接一阵,梅子姐,你没看见,你要是看见了,一准惊呆了。”

    “好家伙,姑爷那扮相,那声音,连我都不敢相信站在戏台上的人是姑爷。姑爷真会哄老爷太太和岳父岳母大人开心,太太的眼睛里面都笑出了泪花。”

    “我跑回来告诉小姐,好让小姐放心,要不是担心小姐悬着心,我还想再看一会戏呢?”

    “戏唱到什么地方了?”

    “还有一场。好家伙,前院满满当当一院子人这回,阿香算是开了眼了。”

    “大少爷就是招人喜欢,阿香,你不知道,梅子在太太跟前呆了这么多年,梅子从来没有看到太太的脸上有过笑容。”

    “梅子知道太太的心里有多苦,有多寂寞,二太太有两个女儿,还有为仁少爷,三太太身边有三个儿子,太太的身边,除了老爷,就是老爷。”

    “可自从为琛少爷回到她身边以后,太太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梅子给她梳头的时候,发现白头发渐少,奇怪的是,太太的心疼病竟然有一个多月没有犯了。”

    “过去,太太一步都不离开我,可是太太竟然让我到大少爷和少奶奶跟前来伺候,太太是想把欠大少爷的都还给大少爷。”

    “可大少爷知道太太离不开我,所以只答应梅子在这边呆一两天,之后,我还是要回到太太身边去的。”

    “大少爷说,有我在太太的跟前,他就放心了。这大少爷也太知道心疼人啦,尧箐小姐嫁给大少爷,一定有享不尽的福啊!”

    尧箐小姐纹丝不动地坐在床沿上。

    前院又传来掌声和喝彩声,这次的掌声和喝彩声更大、更持久、更热烈。很像是谢幕时的掌声和喝彩声。

    之后,便是嘈杂声,而且嘈杂声越来越小,这是散戏的情形。

    不一会,楼下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接着还能听到开房门的声音,或者上楼梯的脚步声。

    留在谭家的亲戚们陆续回屋睡觉,夜已经很深了。

    住在歇马镇和歇马镇的附近的亲朋好友肯定是散戏以后就回去了,这时候,为琛少爷应该和老爷太太送那些客人呢。

    送完亲朋好友,为琛和为仁少爷还得将老太爷、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回屋,之后,才能走进洞房。

    于是,梅子留在屋子里面陪尧箐小姐,阿香则站在走廊上把风。只要看到老爷太太回屋,阿香就可以到伙房去拎食盒了。

    不一会,老太爷和老太太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走进和园。

    两个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照着路,两个丫鬟搀扶着老太爷,两个丫鬟搀扶着老太太,后面还跟着两个丫鬟,老太爷的拐杖在石板路上敲得当当响。

    一拨人穿过和园中堂进入泰园的时候,又有两个人走进和园,这两个人,一个是为琛少爷,一个是二墩子。二墩子提留着灯笼走在前面。

    两个人走到东楼梯口的时候,二墩子站在楼梯口,为琛少爷只身走上楼来。

    阿香迎上前去:“姑爷,你怎么回来了?老爷和太太呢?”

    “老爷和我娘在熙园陪我义父说话。他们让我先回来了,他们跟前有紫兰等丫鬟伺候着。”

    “姑爷,你快进洞房揭盖头,小姐已经顶了一天了。这是咱们家小姐,换我的话,早就自己掀掉了。”

    谭为琛冲进里屋,阿香紧随其后。

    谭为琛走到尧箐小姐的跟前,搓了搓双手,用手指捏住盖头的两个角,正准备揭起盖头的时候,被尧箐小姐抓住了双手。

    “尧箐,你这是怎么啦!你不是在等我来揭盖头吗!”

    “姑爷,这盖头现在还不能揭。”阿香道。

    “这是为什么?”

    “姑爷,你和小姐还没有和交杯酒呢?”

    “喝交杯酒?揭开盖头再喝交杯酒不是一样吗?”

    “不行,规矩还是要讲的。”梅子道。

    “姑爷,小姐,你们稍等片刻,阿香到伙房去,一会就回来。你们等着”阿香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

    在门口,阿香差一点和何嫂撞一个满怀。要不是何嫂眼疾手快,她手上拎着的食盒全翻在走廊上了。

    阿香定睛一看,迎面走来的人原来是何嫂。

    “阿香,你这么着急慌忙的样子,什么事情这么风风火火啊?”

    “何嫂,我想到伙房去拿没有想到何嫂亲自送来了。”

    “太太早叮嘱过了,看见大少爷上楼,我就到伙房把秦师傅准备好的菜拎来了。阿香,快接着,赶快让新人趁热吃。我该回去伺候太太卸妆洗涮睡觉了。一会儿,紫兰她们几个丫鬟也过来伺候。”

    阿香从何嫂的手中接过食盒和一坛子雕花酒,走进房间,拨开珠帘,将食盒放在一个圆凳子上。

    梅子从阿香手上接过酒坛子,圆桌子上已经放好了酒杯和几双筷子,梅子解开坛口上的绳子,打开封口,先将两个酒杯斟满。

    阿香和梅子一个人端着一杯酒走到新郎和新娘跟前,刚要把酒杯递到一对新人的手上,几个人突然冲进房间,程向南也在其中。

    坐在尧箐小姐旁边的谭为琛站起身走到程向南的跟前:“向南,你怎么也来了?”

    “爹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还有嫂子我也很想嫂子,今天忙了一天,把嫂子晾在这洞房里面,心里面一直惦记着。哥,你怎么还不揭盖头啊!她都蒙了一天了。”

第一百七十章 夫妻俩情意绵绵

    梅子将酒杯递到谭为琛的手上,阿香将酒杯递到尧箐小姐的手上。

    在几个丫鬟的帮助下尧箐小姐顶着盖头,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所以,需要有人在一旁帮助,一对新人将举酒杯的手臂交叉在一起,

    谭为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盖头里面的尧箐小姐将一杯酒慢慢喝到口中。

    尧箐小姐平时滴酒不沾,酒是喝完了。

    但因为喝得太快、太猛,她被酒呛住了,一阵咳嗽,一时还止不住这是尧箐小姐今天第一次正式出声。

    谭为琛迅速掀起盖头的一角,尧箐小姐手拿一块丝绢捂住红唇,脸颊憋得通红。

    谭为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香赶快倒了一杯水,梅子和程向南,一个给尧箐小姐捶背,一个给尧箐小姐抚摸胸口。

    紫兰则干脆卸下凤冠,好家伙,凤冠很重,尧箐小姐顶着这么重的凤冠坐了整整一天,而且还要纹丝不动,真是难为尧箐小姐了。

    尧箐小姐喝了几口水以后,咳嗽止住了。

    菜已经摆上桌子,阿香和梅子将一对新人拉到圆桌旁相对而坐。

    食盒的最底一层放着两钵子水饺,紫兰将两钵子水饺端到新郎和新娘跟前。

    梅子将筷子递到两个新人的手上:“大少爷,尧箐小姐,快趁热吃。水饺和菜是太太吩咐伙房秦师傅特地为大少爷和尧箐小姐准备的。”

    “你们都坐下,一块儿吃。”谭为琛道。

    “阿香,你把凳子摆好,来来来,大家都坐下。梅子,你拿几个盘子来,把两钵子里面的水饺匀开吃,这两钵子水饺,还有这么多菜,我和尧箐小姐也吃不完。今天,大家尽忙着伺候我们,饭也没有吃好。”

    “大少爷,在咱们谭家大院,没有这规矩,这是太太太特地为你和尧箐小姐准备的。”紫兰道。

    “规矩是人定的,夜深了,没人看见,只要你们不说,没有人知道。”谭为琛一边说,一边将梅子拉到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谭为琛的手刚松开,梅子就站了起来:“大少爷,这不行。梅子在潭府呆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坏过规矩。”

    阿香望着尧箐小姐,她在等尧箐小姐发话。

    “紫兰,梅子,你们都坐下,阿香,你到门口守着,千万不要让老爷和太太突然冲进来,还有我爹和我娘让他们看到,又要说尧箐没规矩了。”尧箐小姐站起身,将梅子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尧箐都发话了,你们就坐下吧!赶快趁热吃,你们几个记住了,以后,只要在我和尧箐小姐的跟前,你们就不要提什么规矩,我在程家班呆惯了,不喜欢受规矩的约束。”

    谭为琛站起身,将另外两个丫鬟让到凳子上坐下,然后,走出珠帘,“阿香,关上门,你也过来。”

    “如果老爷太太突然闯进来,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阿香道。

    “没事,老爷太太来,不是还有我了吗!老爷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如果老爷不随和的话,我能在母亲五十华诞的时候登台唱戏吗?”

    阿香关上房门,走进里间,六个人围坐在圆桌周围,大家还真饿了,一会功夫,水饺和六盘菜吃的差不多了。

    那坛雕花酒,谁也没有碰,因为尧箐小姐不能喝酒,所以,大家都没有喝酒。

    夜已深,已经不是喝酒的时候了,程向南和几个丫鬟也想让新人早一点休息,应该让新郎官和新娘早一点开始两人世界。

    今天晚上本就应该属于两对新人。

    这时候,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

    梅子和阿香走到门后,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昌平公主,一个是冉秋云冉秋云正准备敲门的时候,阿香打开了房门。

    “太太,二太太,你们怎么来了。”阿香故意大声道。阿香的话,有一多半是说给屋子里面的人听的,刚才大家围在一张桌子上吃夜宵,这肯定是不合适的。

    昌平公主和二太太走进房间,穿过两道珠帘。

    冉秋云一边朝里走,一边说:“我们刚把平园闹新房的人赶走,为仁和婉婉已经歇下了。蒲管家说这边的灯还亮着,老爷不放心,就让大姐和我一起过来了。新郎新娘辛苦了一天,也该歇下了。”

    “母亲,我们伺候新郎、新娘刚吃完夜宵,正准备帮新娘卸妆。”程向南迎上来,将昌平公主和冉秋云引到椅子上坐下。

    “尧箐给母亲大人和二娘请安。”尧箐小姐走到昌平公主和冉秋云跟前行了一个礼。

    昌平公主站起身扶起尧箐小姐;“我们今天一天都没有腾出空来看你,不放心,过来看看你,尧箐小小年纪,在这里纹丝不动地坐了一天,委屈你了。”

    “母亲大人和二娘辛苦多日,也该早点安歇了。”尧箐小姐道。

    屋子里面的人正说着话,又有两个人走进新房,他们是盛老爷和盛夫人。宝贝女儿已为人妇,夫妻俩有点舍不得,在睡觉之前过来看看。

    “老爷。夫人,你们怎么也来了?”阿香道。

    “为琛见过岳父岳母大人。”谭为琛给盛老爷和盛夫人行了一个礼。

    昌平公主和冉秋云将夫妻两扶到椅子上坐下。

    盛夫人伸手将女儿拉到身边:“尧箐,娘跟你说话,你记住了了吗?”

    “尧箐记住了。”

    “不要耍大小姐的脾气,学着点,不要忘了女儿家的本分。”

    “爹娘放心,尧箐明白。”

    “一会儿,你伺候大少爷安歇。谭家是宽厚人家,但我儿千万不要坏了规矩。”

    “女儿明白。”

    “梅子、紫兰,快把桌子收拾一下,可以给新娘子卸妆了。”昌平公主道她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夫妻俩早点安歇。

    程向南和阿玉收拾桌子,梅子和紫兰开始给尧箐小姐卸妆。

    梅子和冉秋云取下钗环,放进首饰盒子里。

    那边两个丫鬟整理铺盖,被子下面撒了不少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还有一些雪片糕。

    放好枕头,铺好被褥以后,紫兰将一个紫铜烫壶放进被褥,然后放下一红一黄双层帐幔。

    梅子打来一盆热水。

    拧了两个汗巾把,递给两个新人。

    新人擦过手之后,将汗巾放进铜盆之中。

    梅子端起铜盆走出房间,程向南和紫兰看了一眼手足无错的新郎和新娘,然后走出房间。

    昌平公主、冉秋云、盛老爷盛夫人走在最后。

    “琛儿,尧箐,安歇吧!我们走了。”盛夫人一边说,一边在尧箐小姐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昌平公主深情地望了儿子一眼,

    “娘、二娘、岳父岳母大人慢走。”谭为琛将四个人送出门外。

    谭为琛目送一行人走下楼去,然后转身回屋,关上房门,插上门栓。

    如果不是昌平公主、冉秋云和盛老爷夫妻俩来的话,程向南和丫鬟门的动作不会这么快。

    昌平公主和冉秋云将盛老爷和盛夫人送进房间,然后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冉秋云、阿玉将昌平公主、梅子送进房间以后回平园去了。

    这时候,整个谭家大院已经完全安静下来。

    冉秋云走出和园的时候,为琛少爷和尧箐小姐房间里面的灯还亮着。

    自从两个人相识以来,这是两个人第二次独处。

    第一次独处是谭为琛随父母到盛府送彩礼、定婚期的那一天就是在那一天,尧箐小姐把自己佩戴了十五年的平安佩挂在谭为琛的脖子上。

    第一次的独处虽然非常短暂,但在两个人的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谭为琛插上门栓之后,将尧箐小姐扶到床沿上坐下。

    尧箐小姐含情脉脉地望着谭为琛的脸:“程少主,让尧箐伺候你上榻歇息。”

    谭为琛坐在尧箐的身旁,双手握住尧箐小姐的手:“尧箐,让我好好看看你。”

    尧箐两颊绯红,娇嗔道:“有什么好看的?”

    “第一次看到尧箐的时候,向东就”

    “程少主第一次看到尧箐,就喜欢上了尧箐?”

    “喜欢?向东可不是一个轻佻浅薄的人,第一次见到你,只是被尧箐小姐的美所折服,只此而已,当时,向东只是一个唱戏的,哪敢有非分之想呢!”

    “可尧箐第一次看到程少主的时候就就喜欢上了程少主以前,尧箐也接触过很多男孩子,但从没有见到程少主时的感觉。”

    “当时,向东只是惊异于尧箐小姐的容貌,那天傍晚,当第二次在西街二亭桥上邂逅小姐的时候,向东连看都不敢看。”

    “不敢看,那你是怎么知道第二次见到的人是尧箐的呢?”

    “下桥之后,是霍师傅跟我说的,再想看你的时候,已经看不真切了之后,向东也没有好好打量过尧箐小姐。”

    “尧箐现在就坐在程少主的跟前,你看吧!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尧箐小姐扑闪着大眼睛,直视着谭为琛的脸,

    “第一次在南街馓子铺看到程少主的时候,尧箐就害了相思病尧箐言由心生,程少主千万不要笑话尧箐啊!”

    谭为琛松开尧箐的双手,将尧箐小姐揽在自己的怀中:“尧箐,别说话,让我好好抱抱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洞房里窃窃私语

    尧箐小姐紧紧地抱住了谭为琛的腰,两个人脸贴的如此近,彼此能感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尧箐小姐感受到了谭为琛身上男性的气息。

    而谭为琛则嗅到了一股女孩特有的体香,他为此心潮澎湃。

    少顷,尧箐感觉到为琛的力量,娇羞道:“程少主,你怎么了?”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尧箐抬起头,霎时间看见为琛已泪湿双眼。

    尧箐心中一惊,她爱怜地拭去谭为琛眼角上的泪:“程少主,你这是怎么了?”

    在尧箐的心目中,程少主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程少主此时流泪,一定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尧箐,我这是高兴,现在我找到了自己的生身爹娘,而且还遇见了你。曾经寂寞孤独的心终于有了归依,曾经漂泊不定的魂魄有了着落。”

    “能与尧箐小姐喜结连理、比翼双飞,我的心才真正落地生根。”

    “向东还要感谢上苍。向东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了。老天爷太眷顾向东了向东是一个有福之人,本以为自己要漂泊一生,没想到……”

    听完谭为琛的肺腑之言,两行热泪从尧箐小姐的脸颊上滚落而下。

    四目凝视片刻之后,程向东再次将尧箐拥入怀中:“尧箐,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跟你讲。”

    尧箐抬起头,坐正了身体:“什么事?程少主快说。”

    “你要答应我守口如瓶才行。”

    “我答应你。”

    “这件事情,你知我知,不能跟爹娘说,也不能跟岳父岳母大人说。”

    “尧箐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上一次,从应天府回来的时候,曹大哥让我和高鹏、饶东山从梧州、经刘家堡回的歇马镇。曹大哥和柴进、霍师傅走鹰嘴崖回的歇马镇。”

    “曹大哥他们是不是遇到了我表哥的人?”尧箐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

    “正是,翟温良派了几个人,他们在鹰嘴崖前面的黑松林里面守了三个晚上。”

    “柴大哥认出他们来了?”

    “他们都穿着黑衣服、扎着黑头巾,脸上蒙着一块黑布。柴大哥认出了翟府的心腹高天黎,霍师傅认出了马家的心腹豹子头和县衙里面的孙虎。”

    “我表哥果然和马家、茅知县他们沆瀣一气。那曹大哥他们有没有遇到麻烦呢?”

    “他们装成是劫道的,看我不在马车上,就放过了曹大哥一行。如果不是你提前告知,如果我们没有防备,结果就很难说了。”

    “那天晚上,表哥在我家喝了很多酒,他得知谭、盛两家订婚的事情以后,情形就不对了。”

    “第二天早上,他又突然不辞而别过去,只要离开西院,他都会向我爹我娘说一声,后来,我又派阿香到聚俊楼去寻他,聚俊楼的宫掌柜说他到青州去了。”

    “尧箐怀疑这里面一定有事,就跑到谭家大院来问大娘和二娘,这才知道谭家近来发生的许多事情都和我表哥有关,尧箐随母亲到舅舅家去过几次,尧箐知道,舅舅的身边养了好几个武林高手。”

    “如果不是你提前告知,现在,我们恐怕很难坐在一起说话也不会有今天的双喜临门了。”

    “表哥对尧箐一直不死心,他勾结三太太母子俩,在为仁少爷的身世上大做文章,还在怀仁堂的生意上做手脚,就是想把为仁赶出谭家大院。”

    “他知道我不喜欢为义,只要为仁离开谭家大院,他就有机会了这也怪尧箐,迟迟不提盛、谭两家的婚约之事,让我表哥的心里生了不少妄念。”

    “昨天下午,马老爷父子跟我提到了翟温良向他们借豹子头的事情。他们还告诉我,翟温良除了派几个人在鹰嘴崖等我,还派人在青州码头等我。”

    “马啸天没有说错,这一次,我和曹壮士回歇马镇的时候,确实看到县衙的船停在青州码头上,我们还看见有人躲在船舱里面东张西望。”

    “你和曹大哥走青州码头了?”

    “不错,我们走码头了。”

    “为什么不走梧州、刘家堡呢?”

    “尧箐放心,我和曹大哥走青州码头的时候化装易容了。”

    “化装易容?”

    “对,是欧阳大人亲自给我们易容的。我们回谭家大院的时候,秦老蔫竟然没有认出我们来,爹和娘也没有认出我们来。”

    “吓死尧箐了,还是欧阳大人虑事周全。”

    “曹大哥也会易容,现在,向东也会易容了。尧箐,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跟爹娘说,向东说的是你表哥派人在鹰嘴崖等我的事情,他们要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一定会寝食不安的。”

    “尧箐明白。程少主自己也要多小心才是。尧箐和表哥从小在一起长大,他的秉性我知道,他跟我舅舅一样是一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

    “尧箐放宽心,向东有了爹娘和你,向东会特别小心的。以后进出歇马镇,尽量走梧州和刘家堡这条路,即使走这条路,也要易容。”

    “这些日子,程少主为了谭家的生意,为了今天的婚事累坏了吧!让尧箐为程少主捏肩、捶背、宽衣歇息。”

    “今天,尧箐在这里坐了一天,也很辛苦,不只是今天,以后,向东也不要你伺候,能娶到尧箐小姐是向东的福分,向东只想好好照顾尧箐,不让尧箐小姐受半点委屈。”

    “程少主真不想让尧箐受半点委屈吗?”

    “在程家班的时候,向东的愿望就是好好孝敬义父,不让向南妹妹受半点委屈,现在,向东有了尧箐小姐,只要是生活在向东身边的人,向东都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程少主现在就让尧箐受委屈了。”

    “尧箐小姐何出此言?”

    “出阁之前,娘反复叮嘱孩儿,一定要照顾、伺候好大少爷,千万不要失了自己的身份。现在,程少主连捏肩、捶背、宽衣这种小事也不让尧箐做,这不是有意让尧箐进退失据这不是委屈尧箐吗!”

    “这”谭为琛一时语塞。

    “如果程少主不想让尧箐受委屈的话,就随了尧箐的心愿,千万不要生分了彼此,让尧箐失了自己的身份。”

    “尧箐的爹娘相亲相爱了一辈子,我娘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给爹捶背、捏肩、揉脚。尧箐一直想做一个像娘一样女人。”

    “程少主连宽衣这种事情都不让尧箐做,就更别说捏肩、捶背、揉脚这种事情了,以后,尧箐的委屈恐怕会更多呢。”

    “我娘也跟向东说了,她让我一定要好好待尧箐小姐,要一辈子相敬如宾、不离不弃。尧箐累了一天,再让尧箐捏肩、捶背、揉脚,向东于心何忍。”

    “尧箐不累,尧箐只想让程少主放松一下身心,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睡一觉,至于周公之礼吗?来日方长,秦观的《鹊桥仙》中有两句非常有名的诗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尧箐小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的见识和胸怀,向东感佩之至、自愧不如啊!”

    “你我从相见到相识,再到相爱,直至今天大婚,尧箐小姐给向东的惊喜太多了,你就像一本书一样,向东才看到前面几页,就已经目不暇接了。”

    “程少主更像一本书,一本很厚的书,你这本书,尧箐恐怕一辈子都翻不完呢。”

    “尧箐只是一个弱女子,尧箐的归宿,尧箐的喜怒哀乐,尧箐的幸福全在程少主的身上。照顾、伺候好自己的夫君,应该是尧箐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娘说,男人是女人的天,程少主好,尧箐才会好。程少主是尧箐一辈子的依靠。自从那日在镇上遇见程少主之后,尧箐的魂魄就在程少主身上了。”

    “这些日子,程少主为了谭家的生意东奔西走,尧箐则整天提心吊胆,神不守舍。每天都要到潭府来看看。有时候还会莫名奇妙地跑到码头去看看。”

    “现在,程少主说出这么生分的话来,尧箐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少主了。”泪水再次溢出尧箐小姐的眼窝。

    谭为琛用右手的大拇指拭去尧箐眼角上的泪珠:“听尧箐一席话,向东惭愧不已。行,就依尧箐,请”谭为琛挺直腰板,举起双手。

    尧箐这才破涕为笑。

    她站起身,用双手取下谭为琛头上的新郎帽,解开红袄的扣子,脱下红袄,然后脱掉自己脚上的红鞋,爬上塌,跪在谭为琛的身后,开始捏肩、捶背。

    不一会,谭为琛慢慢闭上眼睛,尧箐捏肩、捶背的手法非常娴熟,既轻柔,又有力。

    “程少主,尧箐的手重不重?”

    “不重,正好,很舒服。向东没有想到尧箐还有这本事。”

    “五岁的时候,尧箐就学着娘的样子给爹娘捏肩、捶背、搓脚,每天晚上,这是尧箐必做的功课。”

    “怪不得岳父岳母大人的身体这么硬朗,敢情有尧箐的功劳啊。我真是有福了。尧箐,你有日子没有给岳父岳母捏肩、捶背、搓脚了吧?”

    “早几天,爹娘就不让尧箐伺候他们了。”

    “这是为什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谭为琛一身伤痕

    “尧箐还有两个妹妹,我娘说,我出阁以后,给父母捏肩的差事就交给紫荆和芙蓉了。”

    “惭愧,跟娘子相比,我无地自容。”

    “程少主何出此言?”

    “你十年如一日,给岳父岳母捏肩、捶背。向东认祖归宗已经有些日子了,还不曾伺候过爹娘。惭愧的是我连想都不曾想过。”

    “向东要好好跟娘子学习,从明日开始,向东也要给爹娘捏肩、捶背、搓脚。”

    尧箐道:“程少主想多了,这种事情,只能由尧箐来做,从今天开始,尧箐已经是谭家的儿媳妇,程少主的爹娘就是尧箐的爹娘。”

    “尧箐已经想好了,从明天晚上开始,尧箐就给二老捏肩、捶背。还有老祖宗,尧箐先给他们捏肩、捶背,等他们习惯了以后再揉脚。”

    “我先跟婉婉说说,她一定乐意。”

    “老祖宗和爹娘宠尧箐都宠不过来,怎么会让你给他们捏肩、捶背呢?谭府不缺少佣人,这些事情可以让她们去做。”

    “佣人归佣人,我是儿媳,孝敬公婆和老祖宗是尧箐应当应分的,程少主离开父母十九年,父母大人就思念了十九年,尧箐要把十九年的亏空都补回来。”

    谭为琛转身将尧箐揽在自己的怀中。

    “程少主,尧箐还没有捏完呢?”

    “就到这里吧!你也累了。该歇息了。”

    “尧箐不困,你躺进被窝里,让尧箐给你揉揉腿脚。”

    “我看算了吧!时候不早了,明天一早还要给老祖宗和爹娘请安。”

    “你放心吧!我给你揉完腿脚就睡,不会耽误明天早上的请安。”

    尧箐帮谭为琛脱去衣服,让谭为琛平躺在被窝里,掖好被子,然后坐到床尾,从被子里面拿出右脚来,将内裤的裤脚捋到膝盖的上方。

    这一捋把尧箐的眼泪捋下来了:她在谭为琛的小腿肚和膝盖上看到了好几个疤痕,膝盖下方的疤痕最长最大。

    尧箐用纤纤玉手轻轻抚摸谭为琛膝盖上的伤疤,几滴眼泪掉落而下。

    谭为琛坐起身:“尧箐,你这是怎么啦?”

    “程少主的腿上怎么有这么伤疤啊!”尧箐用泪眼望着谭为琛。

    “快把眼泪擦干,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要是看到大师兄他们身上的伤,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向东身上这点伤,和大师兄他们身上的伤相比,就不够瞧了。”

    “尧箐单知道戏好听,扮相好看,却不知道程家班的人要吃这么多的苦。”

    “义父就是因为唱戏太苦,才不让向东学戏练功的。”

    “义父是为向东好,可向东总不能在程家班吃一辈子闲饭吧!所以才瞒着义父,私下里缠着大师兄学戏练功的。”

    尧箐扑到谭为琛怀中,将脸埋在谭为琛胸前。

    谭为琛感觉到了尧箐身体的颤动。

    “这些年,义父带着向东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义父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大不如前。”

    “向东不想让他再奔波了,在来歇马镇之前,向东就劝义父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尧箐抬起头来,深情地、爱怜地望着谭为琛:“你是不是不想找自己的父母了?”

    “义父带着向东找了十二年,本来,义父不用这么辛苦的,根本就用不着满世界地跑。向东是想找到自己的爹娘做梦都想,可向东总不能让程家陪着我找一辈子吧!”

    “自从离开普觉寺以后,义父、义妹和程家班的人一直很照顾我,义父更是视向东为己出。所以,向东该为他们想想了。”

    “为了讨生活,程家班的人个个都很卖命,向东再游手好闲,心里面过不去啊!所以才偷偷跟大师兄学戏练功。”

    “如果向东没有一点真本事,就不可能替代大师兄登台演出这可是向东有生以来第一次登台啊!”

    “真悬啊!如果程家班不来歇马镇,岂不是要和父母失之交臂吗。”

    “是啊!也许是老天爷可怜向东,他老人家听到了向东的呼告,所以才让向东在歇马镇找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

    “老天爷大概是看向东吃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有意补偿我,让我遇到了尧箐小姐。可见,这么多年的苦,向东没有白吃。”

    “尧箐也要感谢老天爷,还要感谢观世音菩萨。”

    “十一月十七号傍晚,尧箐在镇上两次邂逅程少主,就认定你就是尧箐要找的男人,从此以后,尧箐的魂魄就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尧箐,脚就不揉了吧!我们歇息如何?”

    尧箐脱掉衣服。

    谭为琛掀起被头。

    尧箐钻进被窝。

    谭为琛张开双臂。

    尧箐钻进谭为琛的怀中。

    谭为琛将尧箐揽入怀中。

    尧箐紧紧抱住谭为琛的腰。

    “程少主,”

    “别说话,让我们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尧箐的头枕在你的手臂上,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不碍事的,向东就想这么静静地躺到天亮。”

    于是,两个人不再说话。

    折腾了、辛苦了一天,两个人都累了、疲倦了。

    很快,尧箐就听到了谭为琛均匀的呼吸声,尧箐心里明白,程少主确实累了。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程少主自从认祖归宗以后,一直在为谭家的生意奔波,无论是一品斋和一品轩的较量,还是怀仁堂和一笑堂的较量,无一不是在刀口上舔血。

    这些,尧箐都看在眼里,她担心,她心疼,所以,昨天晚上,尧箐想好如果渡过他们的新婚之夜了。

    尧箐挪了一下身体、抬起头,慢慢移开谭为琛的手臂。谭为琛睡得很沉,睡得也很香。

    尧箐凝望着熟睡中的谭为琛,从满头的黑发看到舒展的额头,从舒展的额头看到紧闭的双眼,从微闭的双眼看到坚挺的鼻梁,从坚挺的鼻梁看到红润的嘴唇。

    很快,尧箐蜷曲在谭为琛身旁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尧箐就被窗外的鸟鸣声惊醒了。

    昨天夜里,屋子里面的红烛一直亮着。

    尧箐看了看熟睡中的谭为琛慢慢起身穿衣,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还是惊醒了谭为琛。他看了看窗外:“尧箐,天还没有亮,你怎么就起床了?”

    “程少主,你忘了,今天早晨,老爷要到青州去看望林老爷和三太太。”

    “瞧我这记性,我竟然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谭为琛一边说,一边穿衣服。

    “笃笃笃。”有人在门上敲了三下。

    “少爷,少奶奶,我们可以进来了吗?”说话的是小红。

    小红是昌平公主刚派给尧箐的丫鬟,同时派给尧箐的丫鬟还有翠竹。昌平公主担心小红、翠竹伺候的不周到,把梅子留在尧箐的身边。

    尧箐披上棉袄,穿上鞋子,打开房门。

    站在门口的除了小红、、翠竹,还有梅子。三个人将尧箐扶到梳妆台前,然后帮尧箐梳洗打扮。

    梅子要伺候谭为琛穿衣服,被谭为琛支开了:“梅子,别管我,你们把尧箐伺候好就行了,以后也是这样。”

    “大少爷,这怎么能行呢?您不让我们伺候,那我们还如何在谭家大院呆呢?如果老爷太太知道了,一定会怪罪我们不懂规矩。”梅子道。

    “为琛不说,爹娘怎么会知道呢?就是爹娘知道,为琛会为大家说话的。为琛在程家班野惯了,喜欢自由自在。”

    “大少爷,太太派梅子来照顾您的。”

    “梅子,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赶快去帮小红和翠竹的忙,一会,我和大少奶奶要去给老爷太太和老祖宗请安请安。”

    一炷香的工夫,梅子搀扶着大少奶奶跟在谭为琛的后面去了母亲的房间,母亲房间里面的灯亮着,但屋子里面空无一人。

    三个人又去了楼下父亲的房间,昌平公主果然在老爷的房间,紫兰也在,紫兰和昌平公主正在伺候老爷穿衣服。

    谭为琛拉着尧箐的手,跪在蒲垫上,给老爷太太行了请安大礼。

    “孩儿给爹娘请安。”

    “尧箐给父亲母亲大人请安,祝父亲母亲大人福体安康。”

    “快起来快起来。紫兰,快把他们扶起来。”谭国凯道,“琛儿,不好好睡觉,你一大早把尧箐拖起来做什么?”

    “父亲大人,是尧箐叫大少爷起床的,大少爷也想在老爷出门之前给父亲、母亲大人请安。”

    “我知道你们是孝顺的孩子,只要心里有孝心,不用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我现在就跟你们说,请安,以后就免了,昌平,你说呢?”

    “琛儿,尧箐,听老爷的。”昌平公主道。

    屋子里面的人正说着话,冉秋云领着为仁和婉婉小姐走进了屋子为仁和婉婉也是来给给老爷太太请安的。

    两个人行过跪拜礼之后,谭国凯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总之,以后用不着请安了。

    紫兰将婉婉小姐扶起身的时候,蒲管管走进房间:“老爷、太太,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云飞兄起床了吗?”谭国凯道。

    “老奴刚才去**,林少爷已经起床,两个丫鬟正在伺候林少爷梳洗。”

    “爹,琛儿陪您到青州去。”谭为琛道。

    “是啊!让琛儿随老爷一同去。”昌平公主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林鸿升后悔不已

    “爹,今天,家中还有不少客人,大哥理应在家照应他们,孩儿随爹到青州去比较妥当。”谭为仁道。

    “行,就让为仁随我走一趟,琛儿留在家里照应客人周全,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赶回来吃中饭。”

    吃过早饭以后,昌平公主、冉秋云、谭为琛和尧箐小姐、婉婉小姐送代王、欧阳大人、老爷、林云飞和为仁出府。

    台阶下停着四辆马车一辆是高鹏驾驶的马车,一辆马车是林云飞带来的,另外两辆马车分别是代王朱桂和欧阳大人的。

    这次,代王朱桂侍奉皇上之命将最后一部分库金库银运回北京,时间很紧,所以,朱桂不能在歇马镇多耽搁。

    四辆马车穿过中街,朝镇南口驶去。

    随行的还有曹锟和黑鹰。欧阳大人丁忧即将结束,需要做一些回京前的准备工作,曹锟不可能一直呆在谭家。

    在谭府的这些日子,曹锟和高鹏、姬飞、南梓翔、饶东山只要一有空就切磋武艺,他是在为离开潭府和为琛少爷做准备。

    经过切磋,曹锟发现高鹏的功夫不在他之下,如果再教授一些易容之术,可保万无一失,高鹏行事稳健持重,为人谨慎小心,姬飞和南梓翔的武功也不弱,有这三个人在为琛少爷的身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这些日子,他除了和高鹏切磋功夫之外,他还教授高鹏易容术。他还叮嘱谭为琛,无论是出歇马镇和回歇马镇都不能走鹰嘴崖,最稳妥的路径是歇马湖西边的刘家堡和梧州这条路即使进行了易容也要这么做。

    在为琛、为仁兄弟俩大婚之日,马清斋、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父子俩都来了,经过观察和分析,马家已经不足为虑,马清斋父子两已经下了翟中廷他们的贼船。

    茅知县和章知府是怎么想的,曹锟还吃不透,但曹锟已经能确定,翟中廷父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翟中廷父子不善罢甘休,茅知县和章知府就下不了他们的贼船。

    所以,谭家人不得不防。欧阳若愚特别提醒谭老爷,翟中廷父子一定会使出更阴损的招数来。不但为琛要提防,谭老爷和为仁也要提防才是。

    四辆马车在青州府东林街口分手,朱桂向东,往应天府方向去了;欧阳若愚和曹锟、黑鹰回府,谭国凯、谭为仁和高鹏随林云飞去了林府。

    分手前,谭国凯和朱桂、欧阳若愚依依话别。谭国凯和欧阳大人先送别代王朱桂,最后是欧阳若愚目送别谭国凯的马车离开。

    林老爷子见到谭国凯和谭为仁父子俩的时候,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谭国凯父子俩见到林老爷子的时候,他正在后花园里面修剪盆景。后花园里,摆放着几十个不同造型、不同品种的盆景。两个丫鬟在旁边伺候着,凉亭里面的石桌上放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放着一个暖壶,一个紫砂茶壶和一个紫砂茶杯。

    看到儿子林云飞和老管家领着谭国凯、谭为仁。高鹏走进花园的时候,林老爷子迎上前来,两个丫鬟想搀扶他,被他推开了。

    林老爷子走路有些不稳。

    谭国凯疾走几步,迎上前去。

    林老爷子一把抓住谭国凯的手,眼泪在他的眼睛里面打转转。

    林老爷子的眼袋又大了很多,他脸颊上又增添了几个老人斑,原来的老人斑也大了许多,颜色也深了许多。

    从上次见到林老爷子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月,谭国凯没有想到林老爷子的变化这么大。岁月不饶人啊!难为林老爷子了。将近八十高龄,竟然还要经历这么多人生的波折与风浪。

    “老泰山,您的身体还好吗?”

    林老爷子点点头,将谭国凯拉到凉亭里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石凳上铺着一个棉垫子。此时,太阳正好斜射到凉亭里面。

    谭国凯没有坐下,他将林老爷子扶到棉垫上坐下,自己坐在另外一个石凳上。

    林云飞将谭为仁和高鹏让到石凳上坐下,自己则坐在林老爷子的身旁。老管家则站在林云飞的身后。

    另有一个丫鬟走出圆门,朝凉亭走来,她手上端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也有一个紫砂茶壶和四个紫砂茶杯。

    丫鬟走进凉亭,将茶盘放在石桌上,拎起茶壶,一一打开茶杯的盖子,倒满了茶,一一盖上茶杯盖子,将四杯茶放到四个人的面前,然后退出凉亭和另外两个丫鬟站在一起。

    林老爷子用手背拭去眼角上的泪水:“国凯啊!今天是二号,谭家在办喜事,你怎么能到青州来呢?为仁大喜的日子,你把他带到青州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府中有人照应着,为仁和国凯一样,也想来看看您老人家。这些日子,谭家的事情太多,国凯竟然忘了到青州来看望您,虽然出了那档子事情,可国凯和您的翁婿关系还在啊!”

    “您不是也念着我们谭家吗?听云飞说了您和蕴姗的情况以后,国凯心里面很不好受,再不到青州来,国凯这心里过不去啊!”

    谭国凯几句话把林老爷子说的老泪纵横,一个丫鬟递过来一个手绢,林老爷接过手绢,在眼睛下面和脸上擦了几下。

    “爹,国凯兄和为仁侄子来看您,您应该高兴才是啊!”林云飞道。

    “爹这是高兴啊!可爹这心里还是很难受,除了难受,爹还很愧疚。”

    “太上感应篇里说的好啊!人之大病,只在妄想。我林鸿升就是得了妄想症,我得了妄想症,你妹妹蕴姗也跟着得了妄想症,外孙为义也得了妄想症。”

    “都是爹害了他们。这人啊,什么病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这种病,我林鸿升活了大半辈子,脑袋让毛驴给踢了,糊里糊涂地活了这么多年。”

    “我巴望蕴姗好,他也确实好了,嫁到了谭家,嫁给了国凯。谁都知道,在谭家,国凯对蕴姗最好。”

    “国凯和蕴姗生了三个儿子,国凯是短了她吃的,还是短了她穿的,为仁和国凯一样,是多良善、多仁厚的孩子啊!他亏待过蕴姗和三个孩子吗?”

    “为仁整天打理生意上的事情,辛苦的很,为义整天游手好闲,养尊处优,可蕴姗非要撺掇为义做大当家的美梦。”

    “我作为父亲,却视而不见,有时候还会说一些不当的话我后悔啊!养不教,父之过,老话说的一点不假。”

    “老泰山,过去的事情,您就不要再提了,蕴姗母子是被人家当枪使了,他们母子俩哪知道歇马镇的水有多深啊!为义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怎么能知道那些人葫芦里面卖什么药呢?”谭国凯道。

    “国凯,你还是让我说吧!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国凯啊!我林鸿升愧对你愧对谭家啊!千不该,万不该,他们母子俩不该害你啊!丧尽天良,老天爷能放过他们吗!我把肚肠子都悔青了。”

    “老泰山,都过去了,蕴姗已经知道错了,现在回头,为时不晚。蕴姗为谭家诞下了三个儿子,她对我们谭家是有恩的,功大于过。蕴姗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

    “蕴姗也愧对为智和为信啊!可她又舍不得两个孩子,我想搬回应天府,蕴姗记挂着两个孩子,说住在青州,靠歇马镇近一点。”

    “老泰山,国凯听云飞说,蕴姗在慧慈庵呆了不少天,她莫不是有了出家的念头?”

    “她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她说要好好在菩萨面前忏悔自己的罪孽,她能大彻大悟,这是一件好事,可我和国凯一样,也担心她想不开,我担心她走不出来蕴姗从小就执拗蕴姗不愿意离开青州,老朽我也只能留在这里。”

    “老泰山,国凯这次来,除了看看您老人家,还有一些想法。”

    “国凯,你有什么想法,请说。”

    “我想把您老人家接到歇马镇住一些时日,你到歇马镇去,蕴姗就有可能回歇马镇,蕴姗对您一直很孝顺,为智和为信不能没有亲娘的照应。为了两个孩子,蕴姗也应该回歇马镇。”

    “可蕴姗是被休之人,国凯如何向族人解释呢?”

    “这无妨,国凯跟族人解释一下就行了国凯把为义安葬在谭家墓地,族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蕴姗回歇马镇,照顾孩子和烧香拜佛两不误,她可以到隐龙寺去烧香拜佛嘛!蕴姗和国凯毕竟做了十六年的夫妻。”

    “蕴姗走到今天这一步,国凯也有责任,这笔账不能全算在蕴姗一个人的头上。看到蕴姗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国凯的心里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凡是和国凯在一起生活过的人,国凯都不希望他们进退失据,生无可念。大太太和二太太也希望蕴姗回去。”

    “国凯,你真是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啊!难怪老天爷给你这么多的福报啊!只是我到歇马镇的事情,恐怕要和蕴姗商量一下吧!”

    “爹,您就听国凯兄的安排吧!只要您到歇马镇去,蕴姗就一定会回歇马镇。爹,您不是一直在念叨为智和为信吗?您难道不想到歇马镇去看两个外孙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林蕴姗痛定思痛

    “行,那就依国凯,管家,到聚丰楼叫一桌菜来,我们吃过中饭再走。”

    “老泰山,我们回歇马镇吃中饭国凯来这么早,就是出于这种考虑,让为仁陪您先回歇马镇,云飞陪我到慧慈庵走一趟,您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您和蕴姗应该去沾沾谭家的喜气。这次,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就是回青州,也不要再想着搬家的事情了。”

    “青州离歇马镇近,国凯和蕴姗,还有为智和为信来看您也方便些。生意嘛,你交给云飞去打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行,就依国凯。潭府还有客人,国凯和为仁在青州不能多耽搁。”

    于是,老管家去安排马车,谭为仁和林老爷回歇马镇;谭国凯、林云飞和高鹏一行乘马车前往慧慈庵。

    慧慈庵在青州城西,歇马湖的南岸边。

    站在歇马湖的南岸,虽然看不到歇马镇,但能看到连绵起伏的二龙山。

    歇马镇就坐落在二龙山的南麓,歇马湖的北岸。在青州地界,大小寺院有五个,和尚庙有三个,尼姑庵有两个。林蕴姗选择在慧慈庵进香,应该是有些考虑的。

    马车沿着湖边大道一路向西。

    马车穿过码头的时候,便能看见一座九层木塔。

    这座九层木塔的名字叫玄武塔,玄武塔是慧慈庵堂标志性建筑,玄武塔屹立在湖边,玄武塔是青州五个寺院唯一一座木塔。

    这座木塔除了层檐上的小黑瓦之外,全是木质材料,木塔用的是榫卯结构,没有一根铁钉。

    最特别的是九层木塔,从下到上,安坐着九尊大小不等的观音菩萨,观音菩萨是用楠木雕刻而成。当地人都说,慧慈庵的观音菩萨非常灵验。敢情林蕴姗是来拜观音的。

    马车停在慧慈庵山门前的池塘边。在慧慈庵的山门前,有一个半圆形的池塘,池塘两边各有一座石拱桥,池塘里面的水和歇马湖的水是相通的。

    慧慈庵的规模不大,但却非常精致,有诸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慧慈庵的山门一共有一大两小三个山门,两个小门对称分布。

    林云飞领着谭国凯和高鹏从中门进入慧慈庵。

    慧慈庵的殿堂的主要建筑也是对称分布的。

    进入中门,便能看到紫霄殿、大雄宝殿和观音大殿,在三大殿的东西两边各有两个稍微小一点的殿堂。在东西两个殿堂的旁边各有一个院落,院子里面是尼姑休息打坐参禅的地方。

    林云飞领着大家走进东院靠近湖边的一个院门即北院门东院有南、中、北院三个门。玄武塔就坐落在这个院子里面,在慧慈庵,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对称分布的,唯独玄武塔例外。

    玄武塔的四边都是禅房,玄武塔矗立在院子的中间。

    林云飞将谭国凯领进一间禅房坐下。

    一个尼姑送进来一杯茶。

    “国凯兄,蕴姗在塔顶上,我和高鹏去叫蕴姗。”林云飞说完后,便和高鹏走出禅房,朝玄武塔走去。

    林云飞和高鹏走进塔门,沿着楼梯盘旋而上。歇了两次以后,两个人上了第九层。

    在观音菩萨的跟前香案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在香案前的蒲垫上跪着一个身着素服的女人,她双手合十,头微低,嘴里面在嘀咕着什么。这个女人就是林蕴姗。

    脚步声并没有影响林蕴姗的祈祷。

    在看到妹妹林蕴姗的刹那间,眼泪在林云飞的眼眶里面打转转。

    妹妹活的太累太苦,作为哥哥,他的心情很沉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为了一点眼前物,戚戚然一生,到头来才知道什么都没有得到,不但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很多本来已经拥有的东西。

    林云飞用手背擦去眼窝里面的泪水,跪在林蕴姗旁边的蒲垫上在香案前放着四个蒲垫。高鹏则站在小门外的走廊上看着这一对兄妹的虔诚模样。

    现在,高鹏眼中的林蕴姗和以前的林蕴姗简直判若两人。

    以前,那个目空一切,颐指气使的三太太已经不复存在。

    今天,三太太一身素衣,头上和身上无半点饰物,脸上无星点脂粉。

    过去,在谭家大院,林蕴姗的衣服总是最鲜艳、最讲究、最华丽的。

    过去,除了每年一次的祭祖,林蕴姗从不到隐龙寺去烧香拜佛,在谭家大院,到隐龙寺去烧香拜佛最多的人是大太太和二太太。

    一个女人,爬上九层高塔,在观音菩萨面前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看来,三太太这次是真的醒悟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林蕴姗收起双手,睁开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理了理几缕挂在面前的头发,然后立起右腿,双手按在蒲垫上,慢慢站起身。在转身的时候,她看到了跪在旁边的哥哥林云飞:“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林云飞扶起林蕴姗:“蕴姗,你看谁来了?”林云飞指着靠在栏杆上的高鹏。

    “高鹏?你你怎么来了?”

    高鹏走进小门:“三太太,不但高鹏来了,老爷也来了。”

    “老爷来了?”林蕴姗的声音有些哽咽,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看看哥哥,又看了看东西南北四个小门四个小门通向外面的走廊。

    “老爷年纪大了,我没有让老爷上塔,老爷在禅房等你。”

    兄妹俩互相搀扶着走下旋梯,走出玄武塔。

    林蕴姗大步流星,推开禅房的门,冲进禅房:“老爷,您怎么来了?”

    谭国凯站起身,抓住林蕴姗的双手:“蕴姗,国凯来迟了国凯早该来了。”谭国凯的眼圈有点潮湿。他的鼻子也有些发酸,短短一个多月,林蕴姗消瘦、憔悴了许多。看了叫人心疼。

    “老爷,蕴姗是一个有罪之人,不值得老爷这样的。”

    “蕴姗,国凯兄到青州来看望爹和你,国凯还把爹接到歇马镇去了,他还要接你回谭家大院。”林云飞道。

    “把爹接到歇马镇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就在我们到慧慈庵来之前,国凯兄已经让为仁少爷送爹到歇马镇去了。”

    “为仁少爷也来了?哥哥,你好生糊涂,老爷身体不好,你怎么能跑到歇马镇去惊扰老爷呢?”

    “是游掌柜派人报的信,说为琛和为仁少爷结婚,爹让我到谭家去贺喜,国凯兄打听爹和你的情况,云飞就照实说了。今天,国凯兄就到青州来了。”

    林蕴姗突然坐在禅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谭国凯走到禅床边,坐在禅床上,将浑身颤抖的林蕴姗揽在自己的怀里。林云飞和高鹏走出禅房的门,林云飞掩上禅房的门。

    待林蕴姗的心情稍微平复以后,老爷用双手托起林蕴姗的脸:“蕴姗,跟我回歇马镇吧!两个孩子都很想你。”

    “怡园还空着,怡园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动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两个孩子还在怡园,你回去还住在怡园。”在谭国凯的眼中,林蕴姗的变化太大了。

    “老爷,蕴姗不能跟你回谭家大院,孩子想我,您可以把他们送到青州来。”

    “这是为什么?”

    “蕴姗回谭家大院,谭家就不得安宁。”

    “此话怎么讲?”

    “如果那帮人知道蕴姗到回了谭家大院,就会想方设法对付谭家,我和爹已经跟他们一刀两断了。”

    “现在,爹把钱庄的生意交给哥哥打理,我们林家只做钱庄的生意。我爹装病就是为了摆脱他们的纠缠。”

    “虽然,我爹亏了不少银子,但我爹还是下决定和他们断了,蕴姗把谭家坑得不轻,不能再继续坑谭家了。”

    “老爷能把两个孩子照顾好,蕴姗就谢天谢地,心满意足了。这些日子,蕴姗的内心平静了许多,也悟出了很多道理来。”

    “蕴姗,你多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谭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你不必担心,用不着怕他们。”

    “只要咱们一家人像石榴子一样紧紧地抱在一起,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找不到下蛆的机会。”

    “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马家已经和我们谭家和好了以后,马家再也不会找我们谭家的麻烦了。”

    “和好了?老爷千万不要被马清翟父子俩诓骗了那父子俩可是头顶生疮,脚底板流脓水,坏透了。”

    “这国凯知道,这次,在马家陷入绝境的时候,国凯放了他们一马。如果马家再和我们谭家做对,那就要遭天谴了。他们自己心里那道坎恐怕都过不去。”

    “马家陷入绝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啊?”

    “你听国凯慢慢跟你说:为仁大婚前,马啸天指使土匪张二狗绑架了婉婉,索要五万两赎金。”

    “婉婉?婉婉是谁啊!”林蕴姗离开谭家大院太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婉婉是刘家堡李铁匠的女儿,她是秋云的女儿,秋云就是用她换了李铁匠的儿子为仁就是李铁匠的儿子,为仁娶的就是婉婉。”

    “那婉婉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这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林蕴姗回到谭府

    婉婉已经没事了。幸亏曹锟神机妙算,在八卦滩找到了绑匪藏匿婉婉的地点,然后让县衙的人到八卦滩抓了张二狗等绑匪。后又根据张二狗的口供抓捕了马啸天。”

    “第二天,茅知县问案的时候,我让曹锟传话把马啸天放了。第二天,马清斋带着一家人到谭家贺喜并谢罪,他还连夜从青州去请赵家班舞龙队到谭家助兴。只要马家和他们断了,他们就无处下口了。”

    “蕴姗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蕴姗,跟我回歇马镇吧!走的快一点,说不定还能赶上老泰山和为仁他们呢!”

    “老爷,蕴姗回家换一身衣服,就这样回谭家大院,千万不要失了谭家的体面。”

    “没事,没有人计较你穿什么。”

    “蕴姗还有几天就到四十九天了,蕴姗在菩萨面前许愿,一定要祈祷四十九天。”

    “回歇马镇,你照样可以烧香拜佛嘛!别说四十九天,你就是天天到隐龙寺去烧香拜佛,国凯都不会拦你,国凯还会陪你一块到隐龙寺去烧香拜佛。”

    林蕴姗擦干净眼角上的泪水,从枕头旁边拿起一个包裹,环顾一下禅房之后,然后走出禅房,关上房门:“哥哥,蕴姗拜别一下慧心住持,然后跟你们回歇马镇。”

    三个人随林蕴姗走到观音大殿后面一个独立的禅院住持院前。

    “老爷,你们在这里等我。”林蕴姗将包裹递到林云飞的手上。

    三个人站在住持院的台阶下,林蕴姗推门走进住持院。

    不一会,住持院的门被打开,一个老尼姑和林蕴姗走出院门,老尼姑就是慧心住持,慧心住持的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的尼姑。

    林蕴姗走到台阶下,对着老尼姑施了一个礼,然后转身朝观音大殿走去住持院的大门正对着观音大殿的后门。

    慧心住持单手垂面:“阿弥陀佛。”

    谭国凯一行离开慧慈庵的时候,时间已是己时,中饭前赶到歇马镇应该没有问题。

    谭国凯和林蕴姗坐在车厢里面,林云飞和高鹏坐在车厢外,林云飞想给谭国凯和林蕴姗独处的时间。

    谭国凯紧紧地抓住林蕴姗的右手,林蕴姗则紧紧地依偎在谭国凯的身旁。

    在相互的依偎中,谭国凯发现林蕴姗有不少白发,而林蕴姗则发现老爷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许多。林蕴姗感到非常的难过和愧疚,这些白发有很多都是因为她平添的。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的不易,岁月本就催人老,自己还跟着添乱,真是太不知晓人事了。

    自己原来有三个儿子承欢膝下,和大太太相比,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可自己人心不足,还想得到那些本就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结果把一个儿子送进了鬼门关。

    老爷的心里一定很痛,自己也应该下地狱,可老爷仁慈,原谅了她,这让她无地自容,如果不是牵挂两个儿子和年迈的父亲,她一定会以死谢罪到阴曹地府和为义相见。

    看着伤心欲绝,后悔不已的林蕴姗,谭国凯决定给儿子为义竖一块碑。

    为义是做了大逆不道、让自己难过伤心的事情,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养不教父之过,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谭国凯决定给为义立碑,也是为了宽林蕴姗的心。

    谭国凯把这个决定告诉林蕴姗的时候,林蕴姗突然热泪盈眶。

    马车驶进歇马镇,进入中街的时候,林蕴姗掀起窗帘,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路人和店铺,感到非常的亲切,她甚至觉得所有的景物都变得鲜亮明朗起来。

    过去,这些景物在她的眼里都是灰暗的。她在歇马镇生活了十六年,也经常到镇上来溜达,来买东西,逢年过节的时候,她还会到街上来看过高跷和舞狮表演,但从没有今天这样的感觉,或许是过去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吧!

    马车路过怀仁堂的时候,林蕴姗看到:无论是梁大夫的医馆里面,还是药铺里面,都不似以前那么冷清,药铺的柜台前排着七八个人,柜台里面有三个伙计在忙碌着;医馆里面的长凳子上坐着好些人,贵娃正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女孩子送出医馆。

    “老爷,一笑堂的生意怎么样?”林蕴姗道。

    “蕴姗,你也知道一笑堂?”

    “怎么不知道,一笑堂是马家开的,茅知县、章知府、翟温良和为义都入了股。他们想让为义和为仁斗,然后坐收渔人之利。这全是蕴姗做的孽啊!”

    “高鹏,停一下。”谭国凯掀起车帘道。

    高鹏勒住缰绳,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高鹏,你去把贵娃叫过来。”

    高鹏把缰绳递到林云飞的手上,刚想跳下马车,贵娃跑了过来他已经看见了高鹏。

    “高鹏,老爷回来了。”

    “贵娃,你来的正好,老爷有话问你。”高鹏道。

    “贵娃给老爷请安,给三太太请安。”贵娃看到了坐在老爷身边的林蕴姗。

    “贵娃,一笑堂的生意怎么样了?”谭国凯问。

    “回老爷的话,一笑堂已经关门大吉了。”贵娃微笑道。

    “关门了?这么快啊!”

    “回老爷的话,一笑堂昨天早上就关门大吉了。一笑堂的伙计已经到济慈堂去了。”

    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俩果然下决心和茅知县、章知府、翟中廷之流一刀两断了。

    谭国凯和曹锟的判断没有错,马清斋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态度,除了携全家人到谭府贺喜,送上一份大礼,除了派管家连夜到青州请来赵家班舞龙队到谭家助兴,还包括关了一笑堂。

    请舞龙队和关一笑堂,肯定是在茅知县问案之前,而不是在马啸天被无罪释放之后。

    由此可见,昨天晚上,曹锟离开马府之后,马清斋就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马家关了一笑堂,损失一定很大,茅知县、章知府和翟温良三人也入了股,但马家是大头,他们是小头。看情形,马家确实是想通了。还是老爷英明。”

    “哪是我英明啊!是曹侍卫出的主意。”

    “老爷,这对咱们谭家来讲可是一件喜事啊!马家不跟他们瓜葛,他们就没有机会找我们谭家的麻烦了。”

    “自古道,邪不压正,蕴姗,你不必担心。”

    “贵娃,你辛苦一下,去告诉蒲管家,就说三太太就要回府了。”

    “贵娃明白贵娃去了。”

    “快去吧!”

    贵娃甩开膀子,一路小跑,朝北街去了。

    马车继续向北行驶。

    马车左拐进入北街的时候,林蕴姗便看到谭府院门前的台阶上站着很多人。

    站在前面的人是昌平公主和冉秋云,站在冉秋云左右两边的是林蕴姗的两个儿子为智和为信。

    看到两个儿子的一瞬间,眼泪溢满了林蕴姗的眼眶。

    谭国凯坚持要把林蕴姗接回歇马镇,也是为了为智和为信两个儿子,他不希望这两个孩子的心里留下任何阴影。他们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谭国凯不希望在两个孩子的心灵深处埋下怨恨甚至仇恨的种子。

    马车还没有停下,冉秋云拉着两个孩子冲了过来,当林云飞搀扶着林蕴姗走下马车的时候,为智和为信两兄弟扑在林蕴姗的怀中,毫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林蕴姗则将两个儿子拥入怀中,她泪流满面的望着两个孩子,用手抚摸着他们的头发。

    看到一身素服、全无装饰的林蕴姗,冉秋云的鼻子也有些发酸在冉秋云的印象中,林蕴姗从来都衣着艳丽,珠光宝气的。

    谭国凯心知肚明,两个孩子选择留在谭家大院的时候,他们的内心一定十分的痛苦,表面上,他们似乎很平静,但内心却是翻江倒海母亲的心和孩子的心永远是连在一起的,这就叫母子连心。

    谢嫂双膝着地:“谢嫂给小姐请安。”

    “谢嫂,你你怎么也来了?”

    “蕴姗,是国凯坚持让谢嫂来的,国凯说,谢嫂伺候你和孩子很多年。”林云飞道。

    林蕴姗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的膝前:“蕴姗给老爷大姐叩头了,感谢老爷和大姐对蕴姗母子这份恩德。以后,蕴姗再也不敢造次,一定好好伺候老爷和大姐。”

    昌平公主和冉秋云将林蕴姗扶起身。林蕴姗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台阶,走进院门。走进和园的东堂。

    老太爷和老太太、族长谭国基、谭国栋夫妻俩和儿子谭为礼正坐在东堂里面陪林老爷子说话。

    林蕴姗走进东堂,和两个儿子给族长、老太爷、老太太、林老爷子行了跪拜大礼。

    林老爷子抱着女儿流了一会眼泪。

    之后,按照规矩,两对新人给三娘林蕴姗行了跪拜大礼。

    行完礼之后,冉秋云陪林蕴姗回怡园梳洗一番,换了衣服,然后在冉秋云和谢妈的搀扶下,去了齐云斋。

    酒席早已经准备好,大家都在等林蕴姗的到来。

    一楼的大厅里面摆了十桌,谭国凯和昌平公主执意留很多远道而来的亲戚再逗留一日,今天晚上不是还有一场戏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隐龙寺歌声悠扬

    宴席散了以后,林蕴姗和林老爷子在谭国凯、昌平公主、冉秋云和两对新人的陪同下到隐龙寺进香还愿冉秋云把为智和为信也带上了。

    慧能禅师请出诫明住持为谭家举行一个诵经大会,诫明住持是耄耋高僧,他已经有三四年不主持诵经大会了,寺院中的法事大多由慧能禅师负责。

    诵经大会在大雄宝殿举行,寺中所有僧人齐聚在释迦牟尼的坐像前,左右两边,分三排站立。

    供桌右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禅案,禅案上放着一个铜罄、一个超大的木鱼,铜罄旁边放着一把铜锤,木鱼的旁边放着一把木槌。

    供桌前放着数排几十个蒲垫。

    在众僧低沉婉转的诵经声中,在慧能禅师的引导下,谭国凯一行走进大殿,然后按照辈分长幼跪在蒲垫上,与此同时,两个僧人搀扶着诫明住持从后门走进大殿,走到禅案跟前。

    林老爷子跪在第一排正中一个蒲垫上,谭国凯、昌平公主、冉秋云和程班主(程班主是谭为琛的义父,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已经把程班主当成了至亲之人)依次跪在林老爷子的右边的蒲垫上。

    林蕴姗、林云飞、谭国栋夫妇依次跪在林老爷子左边的蒲垫上。

    谭为琛和尧箐小姐,谭为仁和婉婉小姐,程向南和梅其宝(这两个人大婚在即,程向南是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的义女,梅其宝自然成了谭家的女婿),谭为礼和谭为智、谭为信跪在第二排蒲垫上。

    随谭家人到隐龙寺的亲戚跪在后面的蒲垫上。

    大殿的门外聚集了很多香客。

    这样的诵经大会,特别是由诫明住持主持的诵经大会并不多见,赶巧遇到这样一个好机会,香客们是不会错过的,他们站在大殿的门外。

    有的香客直接参与其中,他们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和菩萨做心灵上的交流。

    待谭家人全部跪在蒲垫上,微闭双眼、双手合十之后,诫明住持拿起铜锤和木槌在铜罄木鱼上敲了一下之后,众僧的诵经之声顿时悠扬高亢起来。

    伴随着参杂其间的铜罄和木鱼之声,诵经之声或低沉婉转,或悠扬高亢,歌声在大殿里面激荡回响,荡人心魄,沁人心脾。

    无论是吟唱经文的僧众,还是聆听吟唱的施主,无不虔诚之至。

    置身其间的每一个人,无不感受到佛祖的伟大。

    救苦救难的释迦牟尼佛,二目俯视,眉宇舒展,面容慈祥,人在他的面前,自觉渺小和卑微许多。

    所有的欲念都将被碾压成泥,化为乌有。每个人都会感谢上苍,不再有非分的奢求。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会对上苍说,您给我什么,我就接受什么,不再想入非非。我什么都不去想,并不代表上苍会让我两手空空。

    诫明住持大概是体力不支,两位禅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他的身后,示意诫明住持坐在椅子上。

    诫明住持并没有理会他们,慧能禅师示意两个侍僧架着诫明住持,诫明住持没有反对,这说明他的身体确实有点吃不消了,但他还是想坚持到诵经大会结束。

    跪在蒲垫上的人,林蕴姗是最虔诚的一个,她紧闭双眼,眼泪不时从眼睛里面流出来,她在哽咽只是在心里面哽咽,她不想破坏如此**肃穆的气氛。

    最后,大家依次走到禅案跟前接受诫明住持的摸顶礼。

    今天,谭国凯尤其虔诚,过去,每年,他都会带着全家人到隐龙寺来参加隐龙寺为谭家举行的诵经大会,但都是出于形式上的考虑。

    过去,昌平公主和冉秋云隔三差四到隐龙寺来烧香拜佛,谭国凯只觉得昌平公主和冉秋云是在在找寻精神上的寄托。

    今天,谭国凯的想法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菩萨一定是听到了昌平公主和冉秋云的祈祷,所以,在历经了很多磨难之后,谭家得到了很多福报。

    最后,诫明住持在慧能住持的陪同下,在几个侍僧的搀扶下,将谭国凯一行送到大雄宝殿前面的台阶下。

    按照诫明住持的吩咐,慧能禅师领着三个老禅师将谭家人送到山门外。

    一月三号的早晨,程家班启程回应天府。一月四号的晚上,在秦淮戏院有一场戏,票已经卖出去了,所以,程家班必须在一月三号启程。

    程家班离开歇马镇的时候,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冉秋云,林蕴姗,谭为琛和尧箐小姐,谭为仁和婉婉小姐将程家班送到鹰嘴崖的北谷口。

    分手的时候,谭国凯和程班主说好,在程向南和梅其宝大婚之前,他一定会带全家人赶到应天府,程向南出嫁的时候就从谭宅走,谭宅就是向南的娘家。

    谭国凯还答应为程向南和梅其宝主婚程向南和梅其宝的大婚之日定在一月十六号,这个日子是程班主和谭国凯、昌平公主商量后定下来的黄道吉日。

    程向南和梅其宝大婚之后就是春节,谭国凯决定新春佳节在应天府过。

    谭国凯离开应天府十九年,早就想回到他和昌平公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既然皇上把侯爷府还给了他们,他就要好好领这个情。

    本来,谭国凯和昌平公主打算把侯爷府送给程班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义女向南和梅其宝就可以在谭宅完婚。

    谭宅地方很大,房子很多,谭老爷和昌平公主可以随时到应天府来小住几天。

    但程班主说什么都不同意,他和程家班能在夫子庙落脚安家已经是大喜过望了,女儿向南可以从谭宅出嫁。

    但不能在谭宅大婚,戏院后面的房子已经够程家班住了,程班主甚至希望谭老爷和昌平公主搬到应天府来住。

    十九年前,谭老爷和昌平公主就是从侯府回歇马镇的,这里毕竟是谭老爷和昌平公主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更何况应天府和应天府附近几个城市有谭家的生意呢?

    谭老爷住在应天府,更方便打理谭家的生意,如果谭老爷想回歇马镇的话,也很方便,歇马镇离应天府不算太远。

    一月十二号,谭老爷一行启程前往应天府。好家伙,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驶出歇马镇。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本打算带老太爷和老太太到应天府走一趟,但两位老人家上了岁数,身体也不怎么好,弟弟谭国栋和族长谭国基都觉得不妥,谭国凯这才决定把老太爷和老太太留在歇马镇。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坐一辆马车,外加丫鬟紫兰和梅子谭老爷和昌平公主觉得自己的身体不错,所以,只带了两个丫鬟。赶马车的是高鹏。

    谭为琛和尧箐小姐,谭为仁和婉婉小姐各坐一辆马车,外加阿香、润月、小红和翠竹四个丫鬟。赶马车的是姬飞和南梓翔。

    冉秋云和玉婷、玉兰坐一辆车,外加赵妈和阿玉两个人。赶马车的是饶东山。

    林蕴姗和为智、为信坐一辆车,外加谢嫂。赶马车的是二墩子。

    自从林蕴姗回到谭家大院以后,她和冉秋云一样,每天早晨到平园给冉秋云请安,然后和冉秋云一同到和园去给老爷、昌平公主请安,最后和何嫂、梅子一起给昌平公主梳洗、化妆和更衣。

    林蕴姗每次和冉秋云到和园去,谢妈都跟在身边,谢妈的性情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话少了,人也勤快了许多,不管在平园,还是在和园,她都是低眉顺眼,尽心伺候主子。

    为智和为信两兄弟,过去一直是谢妈伺候照应的。

    自从谢妈随林蕴姗回到谭家大院以后,为智和为信兄弟俩的性情活跃了许多,每天按时到南院去读书,散学后,按时回北院,总之不再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谭为礼说,为智和为信兄弟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听课认真,作业也完成的很好。

    在林蕴姗离开潭府的日子里,兄弟两上课走神,经常迟到和早退,有时候还以生病为由不到南院去上课,谭为礼布置的作业很少完成。

    现在,谭为礼布置的作业,兄弟俩完成的非常好,背书任务也从不大折扣。

    谭国栋夫妻俩和谭为礼一辆车,外加两个丫鬟。赶车的是贵娃。

    盛老爷夫妇俩和芙蓉、紫荆姐妹俩一辆车,外加两个丫鬟。

    李俊生夫妇和两个女儿一辆车,冉秋云给他们安排翠雯和红珠两个丫鬟。

    到应天府去贺喜的还有马、霍、荣三大家族的代表。

    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俩,他们把心腹豹子头爷也带上了。

    霍老爷夫妻俩,还有荣夫人和小女儿荣婉如。

    黄昏之前,十几辆马车驶进了应天府。

    酉时,马车停在谭宅的大门前,按照谭国凯的吩咐,贺管家派工匠重新制作了一个牌匾,牌匾上雕刻着“谭宅”两个大字。

    十九年前高挂在门楣上的“侯爷府”的牌匾仍然锁在库房里面。麒麟候已经成为历史。

    所以,“侯爷府”的牌匾也应该成为历史。谭国凯特别强调,只能是“谭宅”,不能是“谭府”。

    昌平公主非常赞成谭国凯的想法,还是低调一点好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谭国凯诗兴大发

    谭为琛跳下马车,走到院门前,刚准备叫门,大门开了。

    看门人齐老爹(闵副指挥使留下来看宅院的老院公之一)听了到门外的马鸣声和车轱辘的声音他喊来了两个家丁。

    两个家丁将两扇大门完全打开之后,一个家丁朝院门里面跑去他是去喊贺管家的。

    年轻人率先跳下马车。

    在紫兰和梅子的搀扶下,谭国凯和昌平公主慢慢走下马车。

    尧箐小姐和阿香把盛老爷、盛夫人和两个妹妹扶下马车。

    阿玉将冉秋云和赵妈扶下马车。

    婉婉和红珠将李俊生夫妇扶下马车。

    这时候,一个家丁领着贺管家跑出院门。

    两个家丁将大门完全打开。

    这两个家丁是谭为琛上次到应天府来的时候让贺管家找来的,这两个人是齐老爹的远房亲戚按照为贺管家的吩咐,齐老爹一共找来了四个远房亲戚,三男一女,三男是家丁,一女是厨娘。

    贺管家原来是应天府怀仁堂的账房先生,因为年近古稀,谭为琛安排了一个年轻的账房先生,把贺先生安排到谭宅来当管家,管家不是人人都能当、并能当好的。

    让贺先生到谭宅来当管家,是怀仁堂的掌柜举荐的,贺先生在怀仁堂当了二十几年的账房先生,他经手的账目和银两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贺先生没有孩子,他有过一个老婆,但夫妻两不曾生养,老婆病逝以后,贺先生一直独身未娶。让贺先生到谭宅来当管家,等于为贺先生找到一个理想的归宿。

    当谭为琛把这件事情禀告老爷时候,谭国凯非常满意,因为谭老爷对贺先生非常了解。

    贺先生下得一手好棋,谭国凯落难之前,他经常把贺先生请到府中杀几盘。贺先生为人耿直,每次下棋,他都不会碍于情面,手下留情,谭国凯就喜欢跟他在一起下棋。互有输赢,那才有意思嘛。

    贺先生滴酒不沾,但喜欢喝茶,所以,只要贺先生到侯爷府来下棋,谭国凯都会让佣人泡一壶好茶招待。

    贺先生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琢磨棋谱,他滴酒不沾,也不吃荤腥,他是一个素食主义者。

    贺先生也是一个不讲究穿戴的人。他平时总是穿一件灰色的长袍,天暖的时候,他穿单袍,天冷的时候,他穿棉袍。

    谭国凯过意不去,曾送给他几件绸缎单袍和棉袍,可贺先生一直锁在箱子里面。谭国凯问他为什么不穿他送的衣服,他说老爷送的衣服太精贵,舍不得穿,穿在身上也不自在。

    让这么一个人来照应谭宅,是不二人选。

    贺管家的身上穿着一件灰色棉袍,上身加了一件黑色的羊皮袄。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瓜皮帽。

    老朋友相间,格外亲切和激动。

    贺管家走到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的跟前,眼睛里面闪着泪花:“喜来给老爷太太请安。”贺管家行过拱手之后,将谭国凯扶进大门。

    几个家丁将马车引进东大门。

    重新回到应天府的谭国凯感慨万端,闵副指挥使举家北迁的时候,将所有的家具和生活用品都留下来了。

    所以,除了衣服,可以说什么都不缺,安置起来也容易了许多。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面。两个人同居一室,十九年前,老爷和太太回到歇马镇以后也是住在一间屋子里面的,自从冉秋云嫁到谭家大院以后,老爷和昌平公主就分开睡了。

    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和波折之后,二太太冉秋云和三太太林蕴姗还会计较昌平公主和老爷住在一起吗!

    事实是,老爷和昌平公主睡在一起,就是冉秋云和林蕴姗吩咐贺管家安排的。

    冉秋云和林蕴姗则被安排在搂下,谭为琛和尧箐小姐住在老爷太太东边的屋子里面,为仁和婉婉小姐被安排在西边的屋子里面。盛老爷一家和李俊生一家和族长被安排在东院住下,马、霍、荣三家被安排在西院住下。

    安顿好大家以后,谭老爷派高鹏去了夫子庙。

    晚宴结束之后,天色尚明,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带着一家人到后花园溜达了一段时间。

    这是谭为琛第二次走进后花园,谭宅,他是来了三次,第二次是因为要事在身,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连多看一眼谭宅建筑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闲情逸致到后花园去漫步呢。

    谭为琛第一次到后花园,是为了找寻小时候的记忆或者说是找寻记忆中的东西。

    小时候,所有残留在他记忆中的影像就是在这里全部被复制出来的。特别是永远停在湖边的那条石舫,因为这条石舫,记忆中清晰的和不甚清晰的物件,包括哪些模糊的残片和碎片,全部往一起汇集。

    因为这条石舫,清晰的东西,变得更加清晰,不甚清晰的慢慢清晰起来,残片和碎片渐渐整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后花园里,除了一些花草树木、藤蔓竹林、亭台轩榭、池塘、小桥、山丘以外,最值得一提的是一条河和一个不大的湖,湖和河是相连的,最难得的是湖边那高高的城墙。

    当年,侯爷府是就着依靠城墙而建的。城墙里面是侯爷府的后花园,城墙外是护城河,花园里面的小河和城墙外的护城河相连,护城河和秦淮河相连,而秦淮河和长江相连。

    所以,后花园里面的湖水和河水永远是活水,一到春夏季节,随着江水的上涨,花园里的河水和湖水就会随之上涨,冬天,山寒水瘦。江水低落的时候,花园里的河水和湖水就会随之低落。

    谭为琛虽然只在这里生活了两年时间,但后花园里面的某些特征明显的景物在他的脑海之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至于谭国凯和昌平公主,他们在这里留下的记忆就更多了。他们也没有想到还能回到这里来重温十九年前的美好时光。

    一家人一会儿在小桥上驻足远望,一会儿到凉亭里面坐上一段时间,一会儿走到那些苍松古柏跟前流连片刻,年轻人则手拉着手,将树抱在怀中,看看那些树到底有多粗。

    一会儿走上石船,拂去石凳上的灰尘,坐在画舫里面欣赏湖景。夕阳西下,晚霞映照在湖面上,映照在城墙上,温暖、宁静、安祥。

    谭国凯突然来了诗兴:“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这两句诗写的很好,如果再换掉两个字,就应眼前之景了。”

    “爹,您是不是想换掉‘残’和‘江’啊?”谭为琛道。

    “不错,一个‘残’字,画面就晦涩、暗淡了许多。这里只有湖,没有江。琛儿,你看换两个什么字,才能应眼前之景啊?”

    “‘残’字可以换成‘夕’,‘江’字可以换成‘湖’。

    “一道夕阳铺水中,半湖瑟瑟半湖红 。”尧箐小姐将换过字的诗吟诵了一遍,“老爷,换过以后果然明快、鲜亮了许多。”

    谭国栋捋了一下胡须,然后点了两下头。

    “王勃的《滕王阁序》中有两句诗也是写晚霞的。”婉婉小姐道。

    “婉婉姐,你说的莫不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尧箐小姐道。

    “正是这两句。”

    “这里有落霞,没有孤鹜,有冬水,没有秋水。”谭为琛道。

    “琛儿,这两句应该怎么改呢?”谭国凯有心考一考儿子的诗词功底。

    谭为琛举目望了望天上的白云:“落霞与白云齐飞,冬水共长天一色。”

    “为琛少爷果然不同凡响,这样改,和我等看到的景致相应相当啊!”马清斋道,“大少爷一定读了不少书啊!二爷,清斋说的对不对啊!”

    谭国栋眯着眼睛点了两下头:“清斋兄说的对,改的好啊!”

    “大少爷,啸天不佩服你都不行,真是相见恨晚,小时候,我爹让我念书,可我总是倦怠于读书,想一想,真是后悔的很啦。”马啸天道。

    “钱起的《访李卿不遇》用在这里,我看也不错。”谭国凯道,“画戟朱楼映晚霞,高梧寒柳度飞鸦.门前不见归轩至,城上愁看落日斜.这首诗除了有些悲凉之意,意境还是不错的,这里有朱楼、晚霞,有梧桐和垂柳,更有城墙和落日。”

    “嗯,比较起来,这首《访李卿不遇》确实很应眼前之景。尧箐,你是不是想起了写晚霞的佳句来了。说出来和大家共享。”谭国凯道。

    “尧箐想起了陈嘉言的《晦日宴高氏林亭》,诗中也有两个写晚霞的句子。”

    “说来听听。”谭国栋道。

    “姐姐,是不是‘日暮连归骑,长川照晚霞。’这两句啊!”芙蓉小姐道。

    “正是这两句。”

    “尧箐还想起了刘禹锡《秋晚新晴夜月如练有怀乐天》中的两句,‘雨歇晚霞明,风调夜景清’。

    “李白的《 宴陶家亭子 》中也有两个名句,‘绿水藏春日,青轩秘晚霞。’。”紫荆小姐道。

    “老爷,二叔,你们不是在为难孩子们吗?时间不早了,再转一会,我们就可以回房休息了,程班主他们也该来了。”昌平公主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后花园其乐融融

    “昌平,你不要扫我们大家的兴嘛,今天,难得有这种好心情。孩子们,你们一人再想一句,之后,我们再到梅林和竹林去看看。”

    “爹,您先开个头。”婉婉道。

    谭国凯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好,我我先开个头,卢照邻《 长安古意》中有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刘禹锡《 浪淘沙 》中有两句专门写晚霞的句子‘女郎剪下鸳鸯锦,将向中流定晚霞。’”谭为礼道。

    “李峤《 晚景怅然简二三子》中有‘ 气引迎寒露,光收向晚霞。’两句。”尧箐小姐道。

    “陈嘉言 《晦日宴高氏林亭》有‘ 日暮连归骑,长川照晚霞。’”谭为琛道。

    “赵彦端 《浣溪沙》中有‘ 过雨园林绿渐浓,’”玉兰小姐道。

    “姐姐,后面一句让蓉蓉说。”芙蓉小姐道。

    “行,你说。”

    “晚霞明处暮云重。”

    “婉婉,该你了。”谭国凯道。

    “爹,让为智说嘛!”谭为智也不甘示弱。

    “行,为智,你说。”

    “仲殊《 南歌子》中有‘ 白露收残暑,黑鹰衬晚霞。’”谭为智道。

    “爹,蓉蓉还要说。”芙蓉望着盛老爷道。

    盛老爷和谭国凯都笑了,小孩子嘛,好胜心就是强:“芙蓉,你说吧!”

    “杨慎的《 海曲》中有‘ 海滨龙市趁春畲,江曲鱼村弄晚霞。’”

    “嗯,芙蓉这两句最应景了。”谭国凯道。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几个丫鬟的欢呼雀跃声把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引到十几棵梅花跟前。

    现在,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十几棵红梅和十几棵素心腊梅争奇斗艳,空气中弥散着梅花的香味。

    “昌平,这么美的梅花,不赋上一首诗,岂不辜负了上苍的美意。”谭国凯道。

    “老爷,您先来,昌平随后。”

    “老爷,是即兴赋诗吗?”尧箐小姐道。

    “即兴赋诗?我老,才情早被岁月耗光了。历史上赞美梅花的诗有很多,我们就借诗抒怀吧!”谭国凯道。

    “那我们这些晚辈倒是可以试一试。”尧箐小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尧箐,你行吗?”谭为琛开玩笑道。

    “尧箐读诗不多,试试看嘛,尧箐自小就喜欢画梅兰竹菊,自然会对梅兰竹菊相关的诗感兴趣了。”

    “爹,您先来。”谭为琛道。

    “行,那我就念第一句。”

    梅子、紫兰、阿玉、润月、翠雯、红珠、小红、翠竹都围了过来。

    谭国凯不紧不慢道:“冰雪林中著此身。”

    “不同桃李混芳尘。”昌平公主接第二句。

    “忽然一夜清香发。”尧箐小姐接第三句。

    “散作乾坤万里春。”婉婉小姐接最后一句。

    婉如小姐道。“还有一首词也是写梅花的,它就是陆游的《卜算子.咏梅》。”

    “婉如,你说首句,我们随后。”谭为琛道。

    “那我就说了。”

    “说吧!”婉婉小姐道。

    “驿外断桥边,”

    紫荆接下句:“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芙蓉小姐接第三句。

    “更著风和雨。”玉婷小姐接第四句。

    昌平公主接第五句:“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谭老爷接第六句,“梅子、紫兰,你们也可以接嘛。”

    “零落成泥碾作尘,”梅子和阿香接第七句。

    紫兰接最后一句:“只有香如故。”

    “那边有一片竹林,我们到那边去看看。”谭国栋道,今天,是谭国凯和昌平公主最开心的日子,回到侯爷府,如同回到了过去。

    自从十九年前离开应天府以后,他们的心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愉快过。

    一行人走到竹林跟前,这是一片比较大的竹林,最难得的是,这里的竹子品种很多,有淡竹,有孝顺竹,四季竹,有狭叶倭竹,有罗汉竹,有墨竹。

    竹身或粗或细,或长或短,或高或低,竹叶或大或小,或肥或瘦,或密或疏,颜色或深或浅。

    “咱们也不能欺负竹子,尧箐,你先来。”谭国凯望着尧箐小姐道。

    “尧箐遵命,你们听好了:‘雪压竹枝低’。”

    “我来接第二句,”梅子道,“虽低不着泥。”

    “明朝红日出。”紫兰接第三句。

    “第四句谁来?”谭国凯望着紫荆和芙蓉姐妹俩,还有婉婉和婉如小姐,这种游戏是不能少了她们的。

    “依旧与云齐。”芙蓉、紫荆小姐和为智同时接了最后一句。

    看着两个宝贝女儿,盛老爷和盛夫人脸上笑开了花。尧箐小姐是他们的骄傲,芙蓉和紫荆也是他们的骄傲。

    看着宝贝儿子为智,林蕴姗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天已经黑透了,大家还没有离开后花园的意思,直到贺管家提着灯笼走进后花园,谭国凯和大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后花园。

    晚上十点钟左右,高鹏带着程班主、程向南和梅其宝来了。

    今天晚上,是程向南和梅其宝大婚之前最后一场戏,戏散场之后,程班主、程向南和梅其宝就跟着高鹏来了。

    昌平公主让伙房为程班主、程向南和梅其宝准备了夜宵。

    三个人刚走进老爷的书房,贺管家就带着一个中年妇女走进书房。

    这个中年妇女就是贺管家找来的厨娘邓嫂,邓嫂烧的一手好菜,她最厉害的是会做很多面食。

    谭为琛特地关照贺管家一定要找一个即会做菜,又会做面食的厨师来。我们都知道,昌平公主喜欢吃面食,在昌平公主的影响下,老爷也开始喜欢面食。

    今天晚上,老爷和昌平公主已经领教了邓嫂的手艺,所有人都对邓嫂的手艺赞不绝口。

    邓嫂的手上拎着一个食盒,食盒有四层。

    邓嫂将食盒慢慢放在圆桌子上,打开食盒的盖子,从里面端出八碗臊子面。

    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臊子面,立马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本来,臊子面是邓嫂为程班主、程向南和梅其宝准备的,邓嫂考虑到老爷太太可能也有些饿了,所以多做了几碗。

    细心的邓嫂还带来了几个小碗,有些人可能吃不完一碗臊子面晚饭刚吃过不久。

    在老爷的招呼下,大家围坐在圆桌上吃了起来。

    散戏之后,程班主和魏明远交代几句之后,就带着程向南和梅其宝随高鹏到谭宅来了,所以,没有来得及吃夜宵。

    按照习惯,只要程家班晚上有演出,演出结束之后,肯定是会安排夜宵的,哪怕是差一点,孬一点,程班主也要让大家吃一点东西。

    程班主、程向南和梅其宝的肚子还真饿了。一碗臊子面吃下肚,三个人的身上暖暖的。老爷和昌平公主也吃了一小碗臊子面。几个在跟前伺候的丫鬟也跟着吃了一小碗。

    谭为琛注意到,这段时间,父亲和母亲的饭量增加了不少,这说明父亲和母亲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

    他之所以让贺管家找一个即会做菜,又会做面食的厨子,就是希望父母的身体能渐渐好起来,过去,父母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该让他们好好享享福了。

    谭为琛希望自己能为父母做点事情如果父母喜欢吃邓嫂做的饭菜的话,他就把邓嫂带回歇马镇专门伺候父母。

    谭为琛把这个想法告诉父亲的时候,谭国凯连说了两个“好”。

    吃完夜宵之后,老爷、昌平公主和程班主、梅其宝说了一会话,冉秋云和林蕴姗则将程向南领到她的房间老爷和昌平公主将程向南的房间安排在自己房间的旁边。

    从今天晚上开始,一直到程向南出嫁之前,程向南都要住在谭宅。

    大婚之日,程向南要从谭宅上花轿。

    一月十六号,是程向南和梅其宝大婚的日子,程班主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婚房已经布置好了,酒宴就安排在戏院斜对面的状元楼,加上夫子庙各店铺的掌柜,一共定了二十桌。

    自从程家班在秦淮戏院落脚之后,在不长的时间里面就和各店铺和商号的掌柜相处不错,这些店铺和商号的掌柜为程家班拉来了不少看客。

    戏院的生意能这么好,全亏了各位掌柜的帮衬,他们听说程向南和梅其宝大婚,一定要讨杯喜酒喝。

    程班主还决定请应天府最有名的梅家班到秦淮戏院来唱一出京剧《贵妃醉酒》。

    在程向南和梅其宝大婚的日子里面,程家班的人全部休息,唱了这么多年的黄梅小调,如今,家里面办喜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亥时,高鹏送程班主和梅其宝回夫子庙,谭为琛也要送义父。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程向南将程班主和梅其宝送到院门外,看着程班主、谭为琛和梅其宝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朝西街驶去。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不得不佩服程班主虑事周到,他也是一个有大格局、大气量的人。

    后来,谭国凯和昌平公主从程向南的口中得知:

    程班主经常送戏票给各店铺的掌柜和他们的家人,从表面上看,收入少了不少,但那些店铺的掌柜也没有白看戏,作为回报,那些掌柜招来不少亲戚捧程家班的场。

第一百七十九章 母女俩彻夜长谈

    两笔账不用算,就能看出程家班赚大了。

    这些日子,程家班的戏之所以场场爆满,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单从这一点看,就可知程班主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要想在夫子庙站住脚,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

    程家班在秦淮戏院落脚的时间不过一个多月,就整出这样一种局面,凭借的是谭为琛和曹锟打下的基础,主要靠程班主的经营头脑,更重要的是程班主的为人处世之道。

    想到这里,谭国凯和昌平公主悬着的心就落了地。

    程家班能在夫子庙稳定下来,儿子为琛的心也就定了。

    这么说吧!在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的心里,程家班和儿子为琛是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的。

    儿子为琛在程家班生活了十二年,程班主父女两待为琛如亲人,程家班,程班主和程向南永远都是儿子为琛的牵挂。

    所以,为琛要送义父和梅其宝回夫子庙的时候,谭国凯和昌平公主没有反对。

    晚上,昌平公主睡在义女程向南的房间里面。

    自从昌平公主认程向南为义女之后,母子两是聚少离多。

    这个女孩子陪伴儿子为琛十二年,昌平公主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向南在为琛的身边陪伴和照顾,儿子的生活一定是了无生趣。

    这个女孩子是儿子生活中最重要的人。回想自己认向南做义女的情形,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认义女的想法的,也许是上苍在冥冥之中指引她这么做的。

    昌平公主甚至想过让向南做自己的儿媳妇,也许这样做才能报答程班主和程向南父女俩在儿子身上的付出的一切。

    一开始,昌平公主就看出向南非常喜欢为琛,可当向南知道尧箐小姐和为琛的感情之后,竟然能大度地放下了自己执着了十二年的感情。

    她是一个非常善良、又非常豁达的女孩子。这也能说明她对为琛的感情是很深的。

    两个人躺在床上,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昌平公主的判断没有错,向南非常喜欢为琛,只要为琛少爷好,她的心里就不会有任何遗憾。

    在和为琛少爷生活的十二年里,她的心里每天都是敞亮和踏实,并充满欢乐的。

    大师兄魏明远非常希望程向东能和向南走到一起,所以他希望程向东能永远留在程家班,这就是他瞒着师傅教程向东学戏练功的主要原因。

    程班主的内心却是十分的矛盾,他希望义子程向东能和自己的女儿结秦晋之好,但他不想违背自己对悟觉住持的承诺。

    他之所以不教程向东学戏练功,就是没有忘记悟觉住持的托付。

    如果程向东学有所成,他就有可能在程家班扎下根,魏明远的想法非常简单,他看出程向东在唱戏方面有很高的天赋,他认为程向东和程向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魏明远五岁就跟程班主学戏练功,和程班主有很深的感情,而程班主唯一的牵挂就是女儿向南,所以,他希望程向东和程向南能成,这样,程班主此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魏明远很看好程向东,他曾经在向南面前说过一句话,他说“向东是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魏明远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件事情。

    三年前,那是程向东十九岁的时候,那年秋天,程家班在亳州一个姓喻的大户人家唱堂会,喻老太太七十寿诞。

    因为老太太非常喜欢黄梅小调,在县衙当主簿的儿子便请程家班到喻家唱两天堂会。

    虽然只唱两天堂会,但喻家当心程家班被别人家请去,耽误了母亲大人的寿诞,便提前几天将程家班请到喻府,好吃好喝,招待的十分周到。

    “喻主簿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叫木楠,年方十七,出落得如花似玉,全家人视为掌上明珠。娇宠之极老太太尤其宠爱这个乖孙女。向南没有想到,木楠小姐竟然喜欢上了程向东。”

    “琛儿只是一个打杂的,又不曾登过台,程家班有这么多俊朗的小伙子,喻小姐怎么会看上他呢?”昌平公主道。

    “向东哥英俊潇洒,戏班子那些男孩子无人能及,是个女孩子,只要见到向东哥,没有不喜欢的,正因为向东哥是一个拉杂的,木楠小姐才动了心思。”

    “此话怎么讲?”

    “如果向东哥在程家班是个角,他还能留在亳州留在喻家吗?凡程家班的人,在每出戏里面,都有戏份,少一个都不行。那木楠小姐很有眼力劲,程家班到喻府的第三天,木楠小姐就发现向东哥从不登台唱戏,程家班少向东哥,戏不会受任何影响。”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连着两天到西偏院去看我们练功、吊嗓子、对戏,向东哥不登台,自然用不着练功、吊嗓子和对戏了。”

    “琛儿不会唱戏,木楠小姐喜欢他什么呢?难道只是喜欢他俊俏的外表吗?”

    “向东虽然不登台因为我爹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向东哥登台唱戏,但向东哥一直背着我爹跟大师兄魏明远学戏练功。”

    “他学戏练功很刻苦,只要是大师兄教他的东西,他都要找没人的地方或者在更深人静的时候反复练习。”

    “到喻家以后,他经常一个人跑到喻府的后花园去练功或者自己跟自己对戏,要不然,他怎么能记住那么多的唱词呢?”

    “木楠小姐闺房的窗外就是喻府的后花园,木楠小姐在自己的闺房里面看得真切。”

    “母亲没有见过向东哥偷学戏、偷练功,他学戏练功的时候一点都不怜惜自己,看了就叫人心疼的不行。”

    “木楠小姐看了以后,能不心动吗?算起来,那喻木楠和向东哥只见过三面,我爹说,兴许就是这三面,便让那喻木楠对程向东动了心当然,这三面还不包括她在自己的绣楼上看向东哥学戏练功。”

    “琛儿从不不抛头露面,那深闺中的喻小姐怎么能见着琛儿呢?”

    “在程家班进喻府的前一天,我爹带着程向东到喻府谈堂会的事情我爹不让向东哥学戏练功,有意让他打点生意上的事情,所以,每次和主家交涉的时候,都要把向东哥带上。”

    “爹想让向东哥学点人情世故,当时,接待程班主和程向东的是喻主簿,半盏茶以后,老太太在一个女孩子的搀扶下走进客厅,那女孩子就是喻木楠。我爹总觉得喻小姐看向东哥的眼神怪怪的。这是喻小姐第一次见到向东哥。”

    “第二次呢?”

    “程家班进了喻府以后,喻小姐就到偏院来看大家练功、吊嗓子、对戏。”

    “其实,她是来找向东哥的,最后,她在中厅找到了向东哥,当时,向东哥正在写剧情介绍。母亲是知道的,向东写的一手好字。”

    “喻小姐就让向东哥写了一幅字,这是喻小姐第二次见到向东哥。”

    “那天晚上,喻小姐带着几个佣人送夜宵到西偏院,我们在喻府前后呆了五天,第一天晚上就有夜宵以后,连着五天,喻小姐都以送夜宵为名到偏院去她和尧箐小姐一样,比尧箐小姐还要细致周到。”

    “我爹已经看出来了,喻小姐是冲向东哥去的夜宵也是因为向东哥临时增加的,堂会第一天的晚上,散戏之后,小姐又带着几个佣人送夜宵来了,不一会,喻老爷和老太太也到偏院来了,老太太还把我爹叫到一边问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都和向东哥有关。”

    “老太太都问了什么问题?”

    “问向东哥年方几何,是哪里人氏,婚配与否。”

    “程班主是怎么说的呢?”

    “我爹说了活套话。”

    “活套话,此话怎么讲?”

    “我爹帮向东哥找生身父母找了九年,他不想让向东哥留在程家班受一辈子苦,他想为向东找到一个好的归宿,那喻家是知书达理、宽厚仁慈之家,既然人家有意,这不正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吗?”

    “但我爹不知道向东哥是怎么想的,就跟老太太说了几句活套话。他说向东哥是安庆人氏,年方十九,刚进戏班不久,至于有没有婚配,不得而知,要问一问才知道。”

    “你爹难道不知道你喜欢琛儿吗?”

    “知道,但我爹也知道梅其宝喜欢向南我爹更希望向南和梅其宝好,他不想让向南委屈了向东哥。”

    “程班主此话言重了。”

    “我爹是一个随性的人,人要随缘,这是我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也是这么开导向东哥的,他说,只要有缘,向东哥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生身爹娘。”

    “琛儿是怎么说的呢?”

    “向东哥说,他已经看出来了,喻家确实有把他留下来的意思,他让我爹跟喻老太太说,自己在安庆老家已经娶妻生子,这样方可断了喻家的念想。他发誓,此生找不到自己的生身父母,就不打算有娶妻之念。第二天早上,我爹就把向东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怎么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885/ 第一时间欣赏风雨歇马镇最新章节! 作者:齐云久枝所写的《风雨歇马镇》为转载作品,风雨歇马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风雨歇马镇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风雨歇马镇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风雨歇马镇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风雨歇马镇介绍:
风雨歇马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雨歇马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雨歇马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