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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云久枝     风雨歇马镇txt下载     风雨歇马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谭为仁速回县衙

    “你别废话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我不叫你就是了。”

    “大哥,你别生气嘛!小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大哥,我听说这户人家在歇马镇名声很好,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违老大的训示啊!”

    “别想那么多,我们只是绑人,又不曾杀人越货,触犯大明律法的是他们,不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只要伺候好她,不碰她一根汗毛,就行了我再跟你们说一遍,千万不要得罪了她。”

    “可她一点东西都不吃,天这么冷,这里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万一饿坏了,冻坏了,我们怎么交代呢?”

    “一两顿不吃饿不死,至于天冷,我们不是也在受冻吗?一会多往她身上盖一些稻草就是了。行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事喝酒。”

    “我们留一只鸡腿给她,饿急了,她兴许会吃。实在不吃,那就不能怪我们了。”

    曹锟已经能确定,婉婉小姐就在西屋。

    曹锟将谭为仁拉到东山墙,将嘴巴凑到谭为仁的耳朵跟前,低声道:

    “为仁少爷,你现在就赶回县衙报案,并且把衙役们带到这里来抓人记住,最好把茅知县请到这里来,茅知县来不了,尹县丞和何师爷也行。”

    “曹大哥,我们现在不救婉婉吗?”谭为仁道。

    “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婉婉小姐的藏身地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有我们五个人在这里守着,保管万无一失。”

    “这件事情可能和茅知县有瓜葛,我到县衙报案,万一茅知县找借口搪塞或者耍什么花样,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件事情,茅知县应该不会直接参与,他在官场上混迹多年,应该知晓其中的厉害。”

    曹锟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到谭为仁的手上:“你把我的令牌带着,茅知县看到令牌,他一定会跟你来。”

    “我们不能总是这么被动地让他们牵着鼻子走,我们该出手了,我们要借这个案子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这四个绑匪对我们来讲非常重要,是谁指使他们绑架婉婉小姐的,今天晚上一定要让他们说出来。”

    “他们想让谭家明天办不成喜事,让谭家出丑,我们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路过怀仁堂的时候,让贵娃到谭家去通知老爷太太,让贵娃把谭家的家丁全带到八卦滩来。”

    “人越多越好,族长和族人能来就更好了。有我曹锟和族长族人在,衙役只能乖乖听我们的。为仁,别忘了带墨和纸笔来。”

    “我明白。”谭为仁从曹锟的手上接过令牌,揣进怀中,然后朝停船的地方跑去。

    曹锟走到门口,朝里面看了一会,朝姬飞招了一下手,然后朝西屋的窗户指了指。

    姬飞闪到西屋的窗户跟前,朝屋子里面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又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听了听。

    不一会,他听到了“”的声音是那种人坐在或者躺在草上移动或者转动身体时发出的声音。

    五个人返回到东山墙,现在,只能耐心等待,酒帮了大家的忙,一坛酒喝到肚子里面去,四个人就会像死猪一样睡过去了。

    半个时辰以后,说话的声音没有了,屋子里面传来了呼噜声。

    曹锟示意四个人留在原处,然后走到门口,他刚想往里面看,灯光突然被挡住了。

    曹锟迅速闪回原处。

    房门被打开,一个人走出房门,站在门口,他一边吐着粗气,一边解腰带。站在门口、贴着墙边尿了起来。

    此人打了几个寒颤之后,提起裤子,胡乱地系上腰带,然后走进房门,最后掩上房门。

    曹锟走到房门外,朝门缝里面看去,另外四个人跟在他的身后。

    此人走到木柜子跟前,将另外三个酒坛拿起来,将酒坛里面剩下的酒全部喝到肚子里面去了。

    此人走到稻草跟前,找一个空档,躺了下去,将边上的稻草抱起来盖在自己的肚子上。

    很快,四个人边鼾声如雷,而且是一个比一个鼾声大。

    我们再来说说谭为仁这边的情况。

    谭为仁回到船上:“赵师傅,快开船。”谭为仁气喘吁吁道。

    “为仁少爷,怎么就你一个人啊?”赵师傅道。

    “我们已经找到了婉婉,四个绑匪正在喝酒,我们到县衙和谭家去喊人。”

    赵老三拿起船篙,在湖岸上磕了一下,船慢慢驶出芦苇丛,赵大虎摇起双桨,船像离弦之箭朝谭家的码头驶去。

    赵大虎是一个八尺高的壮汉,他划起船来,船就像在水上飞一样。他呼吸匀称,注意节奏,赵老三要换他几回,他都不答应。

    换人就要耽误时间,再说赵老三毕竟上了年纪,划船的速度肯定赶不上赵大虎,赵大虎是想快一点到歇马镇。

    赵家十几口人就是靠给谭家运送货物为生的,谭老爷待赵家不薄,平时,赵家父子三人没有机会报答谭家,今天,终于有这么一个机会,赵大虎自然要好好表现一下了。

    平时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到达歇马镇,今天晚上,赵大虎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人命关天,时间就是生命。赵老三和赵大虎是知道轻重的。

    上岸之后,谭为仁和赵老三到县衙击鼓报案;赵大虎则直接从西街去了谭府。

    县衙一片漆黑,虽然还没有到睡觉的时间,但县衙一到天黑就衙门紧闭了。

    谭为仁上了台阶,走到鼓跟前,拿起鼓锤,使劲敲了起来。

    不一会,衙门开了一扇门,一个衙役打着饱嗝走出门来:“什么人?天黑了也不让人消停。”

    谭为仁定睛一看,原来是孙虎。

    “孙虎兄弟,我是谭为仁啊!”谭为仁迎了上去。

    孙虎揉了几下眼睛,走到谭为仁的跟前,仔细看了看:“是为仁少爷啊!天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谭为仁感觉到了孙虎嘴里面吐出了的酒气,很显然,孙虎喝了不少酒,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鸡腿,敢情他正在喝酒。

    “孙虎兄弟,我妹妹婉婉今天下午在刘家堡突然失踪,我到县衙来报案。”

    “行,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就跟知县大人说,你回去吧!明天一早到县衙来听知县大人问话就是了。”

    “不用知县大人问话,我们已经知道婉婉被歹人绑到什么地方去了。”

    “知道人在什么地方,那你们怎么不带人去找啊!跑到县衙来击鼓报案,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耽误事情啊!”

    “孙虎兄弟,绑匪有多少人,我们并不知道,这时候,我们只能求助知县大人,烦请孙虎兄弟通报一下知县大人,赶快派人随我们去救人啦!”

    “派人随你们去救人?你说的轻巧,现在,衙门里面只有几个值守的,派什么人?”

    “孙虎兄弟,人命关天,茅知县的治下发生这么大的案子,如果有什么好歹,我怕孙虎兄弟你吃罪不起吧!”

    “放肆,大胆,别以为你是谭府的少爷,就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既然孙虎兄弟不愿意通报,那为仁斗胆,自己进去通报。”谭为仁觉得没有必要再跟孙虎继续纠缠下去。

    “你敢!”孙虎一边说,一边退他想退到门里,然后关上大门。

    “孙虎,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谭为仁从怀中掏出令牌,拿在手上,将令牌的正面对着孙虎。

    孙虎揉了几下眼睛,然后走到谭文仁跟前,盯着令牌看了一下:“御史大人的令牌?御史大人的令牌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这时,从大门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谭为仁定睛一看,原来是尹县丞。

    “孙虎,不可造次,退一边去。”尹县丞呵斥道。

    孙虎退到尹县丞的身后,原本挺得笔直的脖根子瞬间变成了晒蔫了的茄子。

    “尹县丞,您来的正好,我妹妹婉婉被绑匪劫持,曹侍卫已经找到了绑匪的踪迹,他让我来报案,请尹县丞速速通报知县大人,赶快带人随我去救人,抓绑匪。”

    “用不着通报知县大人茅知县在青州,我可以召集衙役跟为仁少爷走一趟。为仁少爷,绑匪在什么地方?”

    “尹县丞,您先召集人,到地方您就知道了。”谭为仁注意到,尹县丞也喝了不少酒,尹县丞应该是和孙虎在一起喝的酒。

    “孙虎,快去,把兄弟们叫出来。”尹县丞道。

    “叫几个人?都叫出来吗?”

    尹县丞有些迟疑。

    “尹县丞,绑匪可能有好几个人,去的衙役越多越好。”谭为仁道。

    “孙虎,有几个叫几个。把家伙都带上。”

    孙虎冲进大门。

    不一会,陆续从大门里面走出八个衙役,加上孙虎,一共有九个人衙役。每个人的腰上都挂着一把朴刀,几个衙役的肩膀上还挂着绳子。

    尹县丞带着九个衙役跟在谭为仁和赵老三的身后走过镇南桥,沿着镇南河的北岸朝码头方向走去。

    一行人赶到码头的时候,赵大虎正在招呼谭家的家丁、族长和族人上船。

    赵大虎带来了七个家丁,四个族人,加上族长,一共是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上的是另外一条船。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四绑匪束手就擒

    赵老三将尹县丞和众衙役一一扶着船。

    等谭为仁上船之后,赵老三抽回跳板,两条船一前一后驶离码头。

    “为仁少爷,我们这是要到青州去吗?”尹县丞道,因为两条船是往青州方向去的。

    尹县丞并不知道谭为仁要把他们带到八卦滩去。

    绑架人质,这不是一件小事,像尹县丞这类人应该是不知道的。

    有可能知道的人应该是茅知县仅仅是可能。

    “尹县丞,我们到八卦滩去。”

    “到八卦滩去?”

    “对,绑匪将人质藏在八卦滩一个废弃的院子里面。”

    “绑匪为什么要绑架婉婉小姐呢?”

    “现在还不得而知。过一会,我们就知道了。”

    三盏茶的工夫,两条船停在东码头的芦苇丛中。

    赵老三和赵大虎放下跳板。

    一行人跟在谭为仁的后面上了岸。

    赵老三拿了一把鱼叉递到赵大虎的手上:“大虎,你也去,人多势众。”

    李大虎拿着鱼叉跟上了上去。

    家丁们每人手上拿着一个火把,腰上挂着刀或者剑。

    看到火把以后,曹锟朝姬飞和南梓翔点了一下头。

    曹锟轻轻推开房门,另外四个人鱼贯而入。曹锟想在衙役赶到之前,先解救人质。

    天太冷,五个人穿了很多衣服都感到冷,何况是弱不经风的婉婉小姐呢!

    既然为仁带来的人已经上滩,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曹锟拿起插在破碗里面的蜡烛,走进西屋。

    在西屋墙角处的一个破衣柜前果然绑着一个人。

    此人蜷曲着身体,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人已经睡着了。

    走到跟前的时候,四个人才看清楚,被绑在衣柜上的人正是婉婉小姐婉婉浑身发抖她应该是生病了。

    婉婉的身上盖着一些稻草。

    地上放着一个荷叶,荷叶上放着一只鸡腿。

    四个绑匪还算有点人性。

    曹锟冲到婉婉的跟前,解开蒙在婉婉眼睛上的黑布。

    婉婉突然睁开眼睛,刚想说什么或者喊什么,曹锟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婉婉的嘴巴!

    婉婉还挣扎了好几下,刚从睡梦中惊醒,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锟将蜡烛放到自己的脸前。

    婉婉终于看清楚了曹锟的脸,也看见的姬飞的脸,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南梓翔走到柜子的后面,举起手中的朴刀想割断绳子,被曹锟拦住了。

    曹锟蹲下身体,慢慢解开婉婉身上的绳子。

    曹锟和姬飞搀着婉婉往外走,可婉婉挪不动步子,她被捆绑的时间太长,腿脚已经僵硬麻木了。

    南梓翔脱下羊皮袄穿在婉婉的身上,姬飞蹲下身体背起婉婉,走出西屋,走出房门。

    此时,谭为仁和众衙役已经走进篱笆门。

    姬飞放下婉婉,婉婉扑到谭为仁的怀里,紧紧地抱住谭为仁。

    谭为仁听到了婉婉的啜泣声,感受到了婉婉的颤抖。

    谭为仁将婉婉小姐紧紧地抱在怀中。

    “曹侍卫果然在这里,尹治平见过曹侍卫。”尹县丞走到曹锟的跟前,给曹锟行了一个揖手礼。

    “尹县丞,绑匪是四个人,都在屋子里面躺着呢,先把他们绑起来。”

    尹县丞领着九个衙役冲屋里,四个人仍在呼呼大睡。

    几个谭家的家丁手持火把站在一边。

    孙虎手一挥,八个衙役,两人一个,用绳子将四个绑匪绑了起来。

    当他们看到衙役和衙役手中的朴刀的时候,酒全醒了。

    “二狗,原来是你啊!”孙虎大叫一声孙虎认识其中一个绑匪。

    被孙虎称作二狗的绑匪就是站在门口撒尿的人。

    曹锟走到孙虎的跟前:“孙虎,你认识他?”

    “认识,他叫张二狗,原来是费黑子的手下一个土匪。”孙虎道。

    对方竟然想借土匪之手对付谭家,可见他们已经黔驴技穷、下作到家了。

    “孙虎,带回县衙,待知县大人慢慢审理。”尹县丞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孙虎大手一挥,几个衙役架起四个绑匪。

    “且慢!”曹锟大声道,“尹县丞,我们不妨在这里审理,这个案子用不着劳烦知县大人,我让为仁少爷到县衙去请尹县丞和众衙役,就是这个意思。”

    曹锟一边说,一边用剑鞘将木柜子上的荷叶和鸡骨头、鸭骨头拨到地上。

    他从地上抓了一把稻草,将木柜子上的油渍擦干净,“尹县丞,您请坐。为仁少爷,我们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带了。”二墩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顺带,从顺带里面倒出几张纸、一只笔和一瓶墨汁,家丁将墨汁的盖子打开,铺好纸,放好笔。

    “尹县丞,劳驾您来执笔。”

    尹县丞迟疑片刻,然后坐在用十几块砖头摞起来的板凳上。

    四个绑匪面对着曹锟和尹县丞跪在稻草上,八个衙役手持朴刀站在后边。

    饶东山和赵大虎从西屋里面抬出一个破柜子,用稻草擦干净上面的灰尘,然后将族长扶到柜子上坐下。

    有尹县丞执笔,有众衙役在场,有族长和族人见证,曹锟要把这起绑架案办成铁案,就是茅知县想耍什么花样也不能够了。

    南梓翔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三条腿的竹椅子,在上面铺了一些稻草,让婉婉坐在上面。

    曹锟坐在一个由砖块摞起来的板凳上。

    尹县丞将毛笔伸进瓶子里面蘸了一点墨汁,做记录前的准备。

    屋子外面站满了人,这么多人到八卦滩,惊动了住在滩上的人,站在屋子外面的全是八卦滩的居民。

    “报上你们的姓名。”曹锟道。

    “小人叫蔡碾子。”

    “小人叫柏有福。”

    “小人叫敬天寿。”

    “小人叫张二狗。我们是受人指使,我们并没有伤害这位小姐。”

    “你们四个人,谁是头?”

    “我是。”张二狗道。

    “你们是什么来路?”

    “我们曾经是费老爷子的手下。”

    “曹侍卫,费老爷子就是曾经盘踞在二龙山的匪首费黑子。”孙虎道。

    “二龙山的土匪早散了,你们竟然还在干这种为人不齿的勾当。”

    “我们早就不干这个了。当年,官府剿的紧,再加上小凤仙苦苦相劝,最后,老爷子才下决心金盆洗手,下山另谋生路,兄弟们也就散了各奔东西。”

    “这次,是有人找到我,说只找我做一次,以后各不相扰。他还说,只绑个人,把人带到八卦滩来看一两天即可。说好事成之后给我六百两银子,此人当即扔给我三百两银票。”

    “我就找这三个兄弟。”张二狗一边说,一边从衣袖里面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银票,“这是三百两银票,因为是银票,所以,还没有分给兄弟们。”

    “这张银票,我们也不要了,我们只是财迷心窍,混口饭吃,伤天害理,杀人越货的事情,我们可没有做。只求大人饶我们这一会。大人可以问问这位小姐,我们只把她绑到这里来,并不曾动她一个手指头。”

    “曹大哥,他们确实没有动我一个手指头。怕我冷,他们还把稻草盖在我的身上,他们还给我东西吃。”婉婉道。

    “是谁指使你们的呢?”

    “是”

    “张二狗,你老老实实说出事情,我们说不定会网开一面轻饶了你。否认,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说我说实话是马府马啸天找的我。”

    曹锟和谭为仁对视片刻,然后把视线落在尹县丞的手上。

    尹县丞手中的笔有点不听使唤了,先前,他手中的笔一直很流畅,当尹县丞听到马啸天的名字的时候,手中的笔突然顿住了。

    当尹县丞发现曹锟盯着他看的时候,极不情愿地在纸上写下了马啸天的名字。

    马氏父子应该是茅知县、章知府、翟中廷一条船上的人,而尹县丞是为茅知县做事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件事情,但一定能猜出这件事情和茅知县有脱不了的干系。

    很多年来,马家一直在暗中和谭家做对,谭家库房那场大火,谭老爷一直怀疑是马家找人做的,但苦于找不到证据,今天,马家的七寸终于被曹锟抓住了。新账老账,这回要一起算。

    “就马啸天一个人找你的吗?还有没有其他人找你?张二狗,你可要想清楚了,话一说出来,就没法再收回去了。”

    “我说的是实话,确实是马啸天找我的。”

    “马啸天有没有提到马老爷马清斋呢?”

    “没有。我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马啸天找到我,他说,只要我做成这件事情,他就给我六百两银子,他当时就塞给我三百两银子的银票。”

    “马啸天让你们把人绑到八卦滩来,接下来预备怎么做?”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只让我们把这位姑娘绑到这里来,看好她,其它无需多问。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候着就行了。接下来,马啸天要做什么,我们确实不知道。”

    “马啸天以前是不是找你们做过此类事情?”

    “这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马家和费老爷子关系不一般,歇马镇经常有人送东西和银子孝敬费老爷子,但是不是马家,我们不知道。每次上山送东西的人都不一样。”

    “老爷子经常派一些人下山做一些隐秘之事,但都是几个心腹。”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行人直奔马府

    “十几年前,谭家、霍家的库房发生大火,我估计是老爷子派心腹做的,还有李家铺刘府的大少爷刘明堂被绑到二龙山的事情,你们要想知道这几件事情和哪家有瓜葛,需去找费老爷子。”

    “费黑子现在何处?”

    “在梧州。”

    “在梧州什么地方?”

    “在梧州一个叫小桃园的村庄,下山以后,老爷子带着小凤仙到梧州置了一些田产,还买了一个酿酒的作坊。”

    “张二狗,你把绑架婉婉小姐的过程说一下。”

    “得了马啸天的银子以后,我就找了他们三个,碾子家有条船,我们先到八卦滩找藏人的地方,这地方离村子比较远,又是一个废弃的院子。”

    “选好藏人地点以后,我们就去了刘家堡。晌午前,我们看到谭府的马车停在李铁匠家的院门口,看见一个穿着讲究的姑娘走下马车,走进院门。”

    “你们认识婉婉小姐吗?”

    “不认识,马啸天跟我说,李铁匠家有三个闺女,最大、最漂亮,穿着最讲究的一个就是,我们本来打算天黑以后下手,没有想到小姐到湖边来洗衣服。”

    “当时,湖边有三个女孩子洗衣服,等另外两个女孩子离开以后,我们就上了岸,走到姑娘的身后,用衣服蒙住她的头,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抱上船。”

    “上船以后,我们用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用汗巾堵住了她的嘴巴,然后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你们知不知道婉婉小姐和谭家大院的关系呢?”

    “当时不知道,马啸天让我们绑架姑娘的时候,我们当时就很纳闷,李家是厚道人家,在刘家堡名声很好。李铁匠是一个穷鬼,马啸天为什么让我们绑架李铁匠的女儿呢?”

    “看到潭府的马车,看到送小姐回刘家堡的为仁少爷,听到他们说话,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尹县丞,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曹锟望着尹县丞道。

    “小人没有什么要问的。”尹县丞道。

    “张二狗,还得委屈你们到县衙里面呆一个晚上,明天,知县大人要过堂,只要你把今天晚上说过的话,再原封不动地重复一遍,就没有你们的事情了。”

    “虽然你们做了愚蠢的事情,但人质安然无恙,婉婉小姐也说你们对她很好,我可以向知县大人求情,谭老爷也一定会网开一面,放过你们。”

    “小人知罪,小人明白,小人一定改过自新。”

    二墩子从顺袋拿出印泥,让张二狗等四人在笔录上按了手印,曹锟、尹县丞和族长也在供词上按了手印。

    “尹县丞,这四个人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有什么差池,如果再出现侯三那样的事情,休怪我们欧阳大人翻脸无情,还要请尹县丞把我的话转告茅知县。”

    “曹壮士放心就是。”

    “待会儿,还要请尹县丞带众衙役随曹某到马府抓捕马啸天。”

    “小人听命就是。”尹县丞道。

    众衙役押着四个绑匪走出房门,其他人紧随其后。

    两个族人搀扶着族长走在最前面,谭为仁则背着婉婉小姐跟在后面。

    两条船抵达码头以后,尹县丞带着众衙役押着四个绑匪去了县衙。

    曹锟、姬飞和南梓翔,跟在后面。

    曹锟派几个家丁护送族长回府,谭为仁和另外几个家丁护送婉婉小姐回谭家大院。

    谭为仁还派一个家丁骑马到刘家堡去通报婉婉平安回府的消息。

    明天早上,他会派人护送婉婉回刘家堡。

    之后,他会带着花轿和迎亲队伍到刘家堡迎娶新娘。

    一切仍然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马家本来是要在元旦这一天看谭府笑话的,现在,马家人恐怕已经没有时间和心情看谭府的笑话了。

    至于翟温良,盛老爷已经派人到青州翟府和聚俊楼送请柬了。

    外甥女大婚,翟中廷肯定要赏脸到歇马镇来一趟的。

    表妹大喜之日,一向对表妹疼爱有加的表哥翟温良肯定不会缺席。

    谭为仁很想看看翟温良看到婉婉走下花轿时的表情。

    尹县丞和众衙役将绑匪收监之后,随曹锟去了西街马府。

    马家大院在南街的最西头,越过西街之后,还要往西走一段路,马府坐南朝北,正门对着南街,后院门外就是歇马湖,马家的后院门外有一个很大的码头。

    马家的先人是被贬为庶人的王爷,他带着一家老小路过此地,被歇马湖北岸上的风水所吸引,就在这里落了脚,马家是最早在这里定居的人家。

    之后,到这里来定居的人越来越多,若干年后,歇马湖的北岸上出现了一个叫歇马镇的小镇。

    马家的子孙凭借着先人的福祉和庇荫,生活的倒也自在和潇洒,但到马清斋这一辈,出现了枯枝黄叶。

    马清斋兄弟三人,马清斋排行老三,老大马明斋和老二马文斋一直奉行和遵守祖辈的家训,在歇马镇口碑很好。

    只有这马清斋做生意唯利是图,对待乡里乡亲是为富不仁。

    最糟糕的是,他既勾结官府,还在暗地里和盘踞在二龙上的土匪头子费黑子有瓜葛。

    在歇马镇,有谭、马、霍、盛、荣五大家族,支撑这五大家族的主要是生意。

    马家做生意不行,还不规矩,于是利用官府的势力欺行霸市。

    更有甚者,早些年,二龙山的土匪经常骚扰祸害歇马镇的豪门大户,结果弄的人心惶惶,这些都和马家暗通土匪有关联。

    马啸天长大成人以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次,一品轩和一笑堂在和一品斋、怀仁堂的较量中损失惨重,躲在一笑堂和一品斋后面的茅知县、章知府和翟尚书不会在一品斋和一笑堂上投入多少银子。

    所以,受损失的一定是马家。

    于是,马家终于受不了了,在束手无策、丧失去理智的情况下,马家勾结张二狗等土匪干起了绑票的勾当。

    在曹锟看来,出这种损招的人除了张二狗提到的马啸天,恐怕还有马啸天的父亲马清斋的份。也许还有茅知县,章知府和翟温良的份。

    根据张二狗的供词,至少可以将马啸天绳之以法,能将马啸天绳之以法,这对马清斋,对马家应该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当然,曹锟还有更深一层考虑,如果马清斋能悬崖勒马。

    迷途知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父子就失去了依托,他们想打击谭家,只能借马清斋之手。

    一旦马家不愿意陪他们玩了,他们就没有机会找谭家的麻烦至少是不能在生意上找谭家的麻烦了。

    林蕴姗母子多行不义,结果很糟糕,现在该轮到马家了。

    一行人快走到中街和南街交汇处的时候,远远看见一顶轿子从码头方向而来。

    轿子旁边跟着一个人,此人的手上提留着一个灯笼,灯笼上有一个非常清楚的“马”字。

    曹锟立即停下脚步,拦住了前行的尹县丞,然后,转身示意众衙役贴近店铺或者走进店铺。

    等轿子左拐上了南街走了一段距离以后,曹锟朝尹县丞和姬飞招了一下手,然后跟了上去。

    姬飞紧走几步,跟上曹锟。

    “姬飞,谭家有没有给马家送请帖?”曹锟问。

    “不知道,送请帖的事情是蒲管家和为仁少爷亲自过问的。”

    “待会儿,你就说是来给马家送请帖的。”

    “可我们手上没有请帖呀!”

    “我们只要见到马啸天就行了,送请帖只是一个幌子。”

    “如果为仁少爷已经送过请帖呢?”

    虽然谭马两家的关系一直不好,但面子上的往来还是有的。

    昌平公主五十华诞的时候,谭家就给马家送了请帖,明天,谭家有两对新人完婚,谭家肯定也会给马家送请帖。

    “我们就说,送请帖的人家太多,弄岔了。多送一次又何妨。我们也可以说有要事通报,婉婉不是被绑架了吗!婉婉被绑架,明天的婚事还能如期举行吗?我们可是去抓马啸天的,只要见到马啸天,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剩下的事情,交由尹县丞他们去做。”

    “还是曹大哥脑子转的快。”

    一行人和轿子之间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时间已经到了亥时,街上还有少量行人,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打烊。

    轿子在马府大门前停下,马府的大门口挂着两个很大的灯笼,灯笼上写着两个大大的“马”字。

    轿夫将轿杠按到地上,提灯笼的人掀起轿帘,从轿子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正是马啸天。

    曹锟大手一挥,众衙役冲了上去。

    遗憾的是,轿子停在院门口的时候,院门已经打开,走下轿子的马啸天大步走进院门,提着灯笼的人紧跟其后,院门迅速关上。

    两个轿夫抬起轿子朝南边一个偏小一点的院门走去。马家有一大一小两个院门。

    “曹大哥,刚才,我们就应该截住马啸天。”姬飞不无遗憾道。

    “没事,只要马啸天在家,就跑不了他。”曹锟道,“尹县丞,我们先进去,你们紧随其后。”

    “我明白。”尹县丞道。

    曹锟、姬飞和南梓翔走到院门前。

    姬飞用门环在大门上敲了三下:“咚咚咚”

    不一会,院门里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谁啊?”

    “老伯,我是谭府的家丁姬飞。”

第一百五十三章 曹壮士推心置腹

    “潭府的人不是已经来过了吗?马府上下都知道了,明天,谭府有两对新人大婚。”

    “老伯,情况有变,姬飞有要事通报马老爷和二少爷。”

    大门里面传来移动门杠的声音,不一会,大门开了一扇,但开的很小。

    看门人想打量一下站在门外的人。

    曹锟迅即把门推开,姬飞和南梓翔趁势走进院门。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硬往里面闯啊?”看门人发现不对劲,想拦住三个人,但为时已晚。

    “尹县丞,留两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们走,老伯,你不要害怕,我们是衙门的人,您领我们去见马老爷和马啸天。”曹锟道。

    “衙门的人?”看门人看了看尹县丞,“县丞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啊!”

    从看门人的表情和眼神可知,尹县丞是马家的常客,连看门人都认识尹县丞,可见尹县丞和马家的关系很不一般啊!”

    “走,领我们去见马老爷和啸天少爷。”尹县丞道。

    两个衙役留在院门口。看门人领着曹锟和尹县丞一行朝院子里面走去。

    穿过一个圆门、一个瓶形门和一段比较长的走廊,大家来到两层小芜殿顶式建筑前。

    门外站着两个丫鬟,屋子里面亮着灯,有说话的声音,还有非常夸张的笑声,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窃窃私语,但笑声却很大,是那种毫无顾忌的笑声。

    因为有丫鬟站在门口,谈话的内容肯定不能让丫鬟们听见,至于笑声吗,则用不着藏着掖着。

    看门人在台阶下停下脚步:“老爷和二少爷在里面,县丞大人,你们自己进去吧!”

    尹县丞迟疑片刻,然后硬着头皮走上台阶,曹锟紧随其后。

    笑声突然中断,马啸天看见了走上台阶的尹县丞。

    此时,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正坐在八仙桌两边的椅子上谈笑风生,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两个的女人。

    姬飞认得这两个女人,她们俩一个是马清斋的老婆,一个是马啸天的老婆。

    两个女人挂金戴银,珠光宝气,穿戴的非常讲究。

    脚上踩着铜脚炉,手上拿着铜手炉。

    曹锟觉得,从大厅里面传出来的笑声很怪异,难道和婉婉的失踪有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张二狗绑架婉婉的事情,应该有马清斋的份。

    马啸天站起身迎上前来:“尹县丞,您怎么来了?”

    马清斋仍然坐在椅子上,他的手上抱着一个水烟筒,冷冷地看着走在尹县丞后面的曹锟、姬飞和南梓翔,他还看到了走在南梓翔后面的衙役。

    衙役这时候到马府来,应该不是什么好兆头。

    马啸天看见了姬飞:“姬飞兄弟,你这是?”

    曹锟、姬飞和南梓翔一言不发,双手抱着刀剑,他们在等尹县丞发话抓捕马啸天,那是尹县丞和众衙役的事情。

    “众衙役,把马啸天给我绑起来。”尹县丞硬着头皮道,他不想让曹锟看出他和马家之间的关系。

    几个衙役看了看孙虎的表情,站在门口,不愿意抬腿走进大厅。

    马清斋站起身,将水烟筒放在八仙桌上,走到曹锟的跟前:“尹县丞,这是什么人?进马府竟然也不通报一声。”

    尹县丞走到马老爷和马啸天跟前:“马老爷,这位是欧阳御史身边的曹侍卫,这两位,马老爷应该认识,他们是谭府的家丁。”

    “他们到我马府来做甚?”马清斋道。

    “尹县丞,你不要忘了我们到马府来做什么的。”曹锟道。

    “马老爷,事事情是这样的:二少爷涉嫌绑架谭老爷的女儿婉婉小姐,请二少爷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笑话,捉奸捉双,拿贼拿赃,来人!”马啸天道。

    很快,从门外冲进一个手执长剑的彪形大汉,此人将长剑对着曹锟。

    曹锟冷眼看着尹县丞和壮汉纹丝不动。

    看身形,壮汉很像几天前在鹰嘴崖劫道的七个人中的一个豹子头。

    姬飞和南梓翔则从刀鞘和剑鞘里面抽出刀剑,站在壮汉的对面。

    在这种情况下,尹县丞不得不站在曹锟这一边,有张二狗的供词,人证物证俱在。

    尹县丞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马老爷,这恐怕不妥吧!治平是奉命行事,马老爷和二少爷不能让治平难做。”

    “无凭无据,没来由的,你们跑到我马府来抓人,当真没有王法了吗?”马清斋道。

    “我们已经把张二狗抓起来了。”尹县丞终于说出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话,“张二狗什么都说了。”

    “张二狗说什么了?”

    “张二狗说是二少爷指使他们绑架婉婉小姐的。”

    马啸天和马清斋对视片刻,然后道:“什么张二狗,李二狗,与我有何相干?”

    “在来马府之前,我们已经到八卦滩抓捕了张二狗等四人,谭府千金婉婉已经回府,我们已经拿到了供词。”

    “马老爷,您和这起绑架案恐怕有脱不了的干系吧!”曹锟道,“尹县丞,除了马啸天,马老爷恐怕也要跟我道衙门走一趟吧!”

    马清斋走到儿子跟前:“啸天,你当真派人绑架了谭府的婉婉小姐。”

    “爹。”

    马清斋左右开弓,在儿子的脸上抽了两个大嘴巴。

    一眨眼的功夫,马啸天的脸上呈现出四个明显得手指印。

    “老爷,您不问清楚就”老太太站起身,冲到儿子跟前,用身体挡住了马啸天。”

    “慈母多败儿,你和秋蓉到后院去,别再这里丢人现眼。”

    老太太不再做声,秋蓉走到婆婆跟前,搀扶着婆婆走出大厅。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情,是我指使张二狗做的,我爹一点都不知道。爹,我头脑发热,行事莽撞,我对不起您。”马啸天扑通一声跪在马清斋的跟前。

    “豹子,你给我出去。”马清斋大喝一声。

    壮汉收起长剑,灰溜溜地退出大厅。

    马老爷口中的“豹子”应该就是豹子头。

    “啸天,你好糊涂啊!爹说你什么好呢?我的儿啊!你这是想让爹多活几年吗?你这是让马家死无葬身之地吗?”

    “爹跟你说了多少回,我们马家靠着祖宗的庇护和保佑,衣食无忧罢了,我们凭什么跟人家斗啊!真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马老爷一边说,一边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爹,都怪孩儿一时糊涂。”马啸天眼睛里面噙着泪。

    “幸亏婉婉小姐安然无恙。这也是老天爷可怜我儿啊!你已经糊涂了一次,可不能再做糊涂事情了,你记住爹的话了吗?”

    “爹,孩儿记住了,您就放心吧!”

    两个丫鬟走进大厅,搀扶着马清斋坐到椅子上。

    “孙虎,你们还站在那里作甚?还不快进来把马啸天绑起来。”

    孙虎领着众衙役走进大厅,两个衙役用绳子将马啸天五花大绑,一个衙役将木枷锁在马啸天的脖子上。

    马清斋坐在椅子上,手上抓着一块手绢,不时擦拭脸上的汗珠他脸色灰暗,他的手颤抖得很厉害。

    “马老爷,治平告退。”尹县丞朝马清斋拱了一下手。

    “且慢,尹县丞,曹锟还有几句话要说。”

    曹锟一边说,一边坐到八仙桌右边的椅子上,脸对着马清斋。

    “马老爷,请恕曹某失礼了。尹县丞今天是来抓人的,曹某到马府来是想跟马老爷说几句话。如果觉得曹某说的在理,您就听,如果觉得不在理,您就当是从耳朵旁边刮过去的一阵风。”

    “上茶。”马清斋有气无力地道。

    “马老爷,不必了。”

    “曹侍卫,您请说。”

    “马老爷,在歇马镇,有谭、马、盛、霍、荣五大家族,你们马府也是响当当名门望族,马家之所以是名门望族,也是很多年苦心经营出来的。”

    “马府有一大家人,所以,马老爷作为一家之主,马家这条船,该往什么方向划,马老爷的应该心知肚明,这船要是走不好,肯定得翻船或者沉船,您也知道,歇马湖的水是很深的,一旦翻船,后果不堪设想。”

    曹锟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马清斋一个劲地擦汗。

    “十几年前,谭霍两家的库房发生大火,谭家的损失最惨重,但谭家并没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做生意嘛,和气才能生财,用纵火、绑架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完全是自寻死路。”

    “常言道,邪不压正。最近,在歇马镇和青州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俗话说的话,人有多大的心胸,就有多大的福报。”

    “虽然你们马家和谭家的积怨有很多,但谭家不曾跟你们马家计较过。谭家是什么身份?谭国凯麒麟侯,他官至户部尚书,大太太是什么身份,昌平公主,当今皇上的妹妹。”

    “虽然谭家远离朝廷,但谭家的身份摆在那儿,马老爷,您也看见了,昌平公主的五十华诞,皇上派钦差驾临歇马镇贺寿,之后,代王朱桂又驾临歇马镇,马老爷是何等聪明的人,这里面的东西应该能看出来。”

    “如果马老爷见过刚刚认祖归宗的大少爷为琛少爷,你就应该能看见挂在大少爷身上的那块祖母绿九龙玉佩,那块玉佩是皇帝陛下佩戴了几十年的心爱之物,可皇上却把它送给了为琛少爷。”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谭国基怒不可遏

    曹锟接着道:“三太太和为义母子受人挑唆黑鹰刺杀谭老爷,黑鹰是什么人,马老爷应该很清楚,结果怎么样呢?”

    “马老爷都看见了,为义撞石而亡,林蕴姗生不如死,林氏母子不知好歹,吃里扒外,被他们当枪使,结果是自食其果,自取灭亡;他们说不定还会派人刺杀谭老爷和为琛少爷。”

    曹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曹锟把话摞在这里,如果他们真这么做的话,那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问题,满门抄斩,九族尽灭,也未可知。”

    “如果有人一定要和谭家一比高低,其结果不言而喻。现在,马老爷已经看到了结果。”

    “曹某知道,这一定不是马老爷想要的结果,但有些结果不是你想要就有,想不要就没有的。”

    “曹某再把话说透一些,你们马家是靠做药材生意发的家,那就好好做药材生意,干嘛要跟哪些不相干,但又别有用心的人牵扯在一起呢?”

    “这次,无论是一品轩,还是一笑堂,损失最大的是林家和你们马家,他们既不伤筋动骨,也不需要担任何风险。”

    “他们可以隐身在黑暗中,而你们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可以全身而退,因为他们投的银子太少,而你们却无路可逃,因为你们拿出的是所有的血本。”

    “他们看着谭家这块肥肉垂涎欲滴,想借你们马家的手,捞一把,他们注定是捞不到的,退一步讲,即使他们捞着了,也没有你们马家的份。”

    “弄不好,他们会连你们马家一块儿吞到他们的肚子里面去。”

    “这次,你们马家已经吃了大亏,如果不是这样,马啸天也不会着急上火、铤而走险,找张二狗去绑架谭府的婉婉小姐。”

    “亡羊补牢,尤不为晚,如果你们现在就悬崖勒马,马家的损失或许会降低到最小的限度。”

    “如若不然,其结果,曹某就不好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相逢一笑泯恩仇。”

    “马老爷心知肚明。谭家不曾做过一件对不起你们马家的事情,马家却视谭家为仇敌,这就是马家的不是了。”

    “曹锟说的是肺腑之言,言尽于此,请马老爷三思,曹锟告辞。”曹锟站起身。

    “曹侍卫,请等一下。”马老爷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马老爷,您有何吩咐?”曹锟转身望着老态龙钟、一脸衰容的马清斋。

    “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老朽只恨悔之晚矣。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作孽,不可活,这些道理,老朽都懂。马家落到这个地步,是老朽没有当好这个家。犬子啸天就交给曹侍卫了。”

    马清斋最后这句话,有非常丰富的潜台词,曹锟已经听出来了:绑架婉婉小姐肯定不是马啸天一个人的主意,这里面肯定还有茅知县、章知府和翟温良父子的事情。

    现在,事情已经败露,马清斋担心有人会杀人灭口;既然曹锟和谭家已经知道隐藏在马啸天后面的人,就不要逼马啸天供出幕后指使者。

    即使他们不杀人灭口,只要茅知县、章知府还在其位,马家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马清斋说这句话有两个目的:

    第一,请曹锟务必保全儿子马啸天的性命,人质无恙,啸天虽然罪无可恕,但罪不至死。

    现在,马啸天落到茅知县的手上,确有性命之忧。

    第二,请曹侍卫就事论事,不要逼儿子说出其他人。当然,马清斋也没有忘记给儿子马啸天打预防针。前面,马清斋对儿子说的那些话,就是告诫儿子,到县衙的大堂上千万不要牵扯出其他人来。

    “不要再做糊涂的事情”就是这个意思。马啸天也听懂了马清斋的话。“一人做事一人当”,“爹只管放心就是”,就是马啸天安慰父亲的话。

    “马老爷请放心,有曹某在,该照应的自会照应,曹某只是希望马老爷好好掂量掂量曹某刚才说的话。”

    曹锟一边说,一边走到马请斋的跟前,“马老爷多保重,明天,请马老爷务必赏光、光临谭府。”最后一句话,曹锟的声音非常低,这句话是说给马清斋一个人听的。此时,尹县丞站在大门外等候。

    “一定一定。”两行眼泪从马清斋的眼角里面溢出来。

    曹锟站起身,大手一挥,三个衙役一左一右一后押着马啸天走出大厅。尹县丞最后一个走出大厅,他望了一眼瘫坐在椅子上的马清斋。让马清斋绝望的除了儿子被带走,更主要的恐怕是曹锟刚在说的那番话。

    衙役押着马啸天走出大门的时候,一个丫鬟追了上来,将一大一小两个包塞到孙虎的手上,大包里面应该是御寒的衣服,小包里面应该是银子。

    走出马府之后,众衙役押着马啸天走在前面,姬飞和南梓翔跟在后面,曹锟和尹县丞走在最后。

    在马啸天收监之前,曹锟还有几句话要跟尹县丞说。

    刚才在马府,曹锟说的那番话也是说给尹县丞听的。

    尹县丞应该知道,马啸天指使张二狗绑架婉婉小姐,肯定不是马啸天一个人的事情。

    从曹锟刚才那番话中,尹县丞已经听出来了,曹锟和谭家好像知道了不少事情。

    尹县丞、何师爷是茅知县的心腹,听了曹锟的话,尹县丞不可能无动于衷,侯三在赵仲文的案子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可他已经死了,尹县丞肯定会想到自己的命运。

    尹县丞也有话要跟曹锟说,所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走在了队伍的后面。

    “尹县丞,马啸天就交给您了。”

    “曹侍卫请放心。出了问题,您唯我是问。”

    “还有,张二狗等四人,尹县丞务必看护好,千万不能再出现侯三那样的情况,如果再出现和侯三一样的情况,尹县丞,包括茅知县恐怕都难辞其咎在曹锟看来,侯三的案子,在欧阳大人那儿还没有了。”

    “治平知道轻重,茅知县更知道轻重。”

    “请尹县丞禀告知县大人,明天早晨,务必准时升堂,审完马啸天之后,知县大人还要到谭府去喝喜酒,曹某听说谭老爷还要请茅知县当主婚人。”

    “治平一定转告知县大人。”

    一行人走到县衙前面的牌坊下分手,尹县丞和众衙役押着马啸天走进县衙;曹锟、姬飞和南梓翔回谭家大院。

    曹锟一行三人回到谭家大院,走进和园东堂的时候,东堂里面坐满了人,谭国栋夫妻俩、谭为礼在坐,族长和刚才参与抓捕绑匪的几个族人也在坐,李俊生夫妻俩和金柱、银柱两个儿子也从刘家堡赶来了。高鹏也从青州赶回来了。

    谭老爷站起身,将曹锟引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姬飞和南梓翔则站在曹锟的身后。

    谭老爷将两张纸递到曹锟的手上。

    曹锟将两张纸一一展开,原来是两张索要赎金的帖子,两张纸一模一样,两张纸上的字出自同一人之手,帖子的内容一模一样:“人在我们手上,备好赎银五万,丑时交割,交割地点,湖上,以马灯亮三次为号,过时撕票。”

    这两张帖子一定是马啸天的杰作,一个帖子送到刘家堡,一个帖子送到谭府,两张帖子是塞进门缝里面的。

    马啸天算盘打的不错,谭家要想不影响第二天的婚礼,就必须按贴行事,在湖上交换人质和赎金,借着渔船和夜幕,对方可以全身而退。

    谭老爷的手上正好有十几万两银票。

    很显然,谭府一定有马啸天的线人。

    高鹏说,他和黑鹰在翟府没有找到翟温良,也没有看到翟中廷,翟府除了佣人就是家丁。依理判断,今天晚上,翟家人应该在盛府。

    因为明天就是尧箐小姐出阁的日子,作为舅舅,翟中廷肯定要出席婚礼的,尧箐小姐的婚礼自然也少不了表哥翟温良。

    谭老爷已经和盛老爷、盛夫人探讨过请盛夫人娘家所有亲戚过府出席婚礼的事情。

    今天晚上,曹锟、姬飞和南梓翔随尹县丞到马府抓捕马啸天的路上,正好撞见了从码头方向走过来的马啸天的轿子。

    聚俊楼就在码头方向,马啸天极有可能是从聚俊楼来,他们很可能是在聚俊楼喝酒庆功。

    翟温良父子到歇马镇来的主要目的可能是看谭家笑话的。

    弄不好,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诡异的笑声也和婉婉小姐的失踪有关。

    族长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非常愤怒,他带着几个族人跑到谭家大院来就是要表达自己的愤怒。

    “国凯兄弟,你不能一忍再忍了,马家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以前,抓不住他们的把柄,干着急,没办法,这次,终于捏住了马家的七寸,可不能再轻饶了他们,如果我们再放过他们,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们谭家人软弱可欺。”

    “是啊!这回马啸天是栽了,谭老爷可不能再心怀仁慈,大发善心了,竟敢再太岁头上动土,也不掂量掂量马家有几斤几两。”一个族人附和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舞龙队突然出现

    “伯父,刚才,曹锟在马府,已经把该说的话全跟马清斋说了,曹锟希望马家能和那些人掰扯开,千万不要再让他们当枪使,这回,马家的教训不能说不深刻,马清斋应该听懂了曹锟的意思,他说明天早晨一定过府贺喜。”曹锟道。

    “我明白曹壮士的意思,冤家宜解不宜结,能绕人处且饶人,只要马家能吸取教训,和那些人分道扬镳,那些人就不足为虑了。”谭国凯道。

    “他们无非是想在生意上捣鬼,马家不陪他们耍,他们就无计可施了,马家这次是栽了马啸天是马家的顶梁柱,但我们要让马家栽的心服口服。”谭老爷不紧不慢道。

    “我赞同大哥和曹壮士的意见。我们谭家要过安稳的日子,这一次,我们放马家一马,以后,我们就少了一个敌人。”谭国栋道,“如果他们再不思悔改,那我们谭家就没有必要再和他们来往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马家死不悔改,继续与我们谭家做对呢?”族长不无顾虑道。

    “是啊!我们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好机会,不好好惩治一下马家,我们谭家这口气往哪儿出呢?”一个族人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昌平公主道,

    “老爷,明天,马老爷来贺喜,咱们还是要以礼相待,婉婉福大命大造化大,毫发无损,马啸天罪不至死,只要马啸天能认罪伏法,交给知县大人处置就行了。”

    因为昌平公主发话了,族长和族人不再有什么异议。

    谭国凯领着为琛和为仁将族长和族人送出院门之后,然后去了平园。

    潭府所有的女人,除了昌平公主,全都聚集在平园婉婉的房间里面。

    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在这里。

    婉婉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正躺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呢。

    回到母亲怀抱的婉婉小姐的眼睛里面仍不免有些不安和恐惧。

    两个姐姐也守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此时的婉婉,脸颊上有了一些绯红,曹锟和为仁在八卦滩见到她的时候,婉婉可是面无血色。

    婉婉回府之后,母亲和赵妈、阿玉伺候婉婉香汤沐浴,将所有的衣服全换了。

    谭国凯走进房间,给老太爷、老太太施了一个礼之后,走到婉婉的跟前。

    “婉婉,爹来看你了。”冉秋云道。

    玉婷和玉兰让到一边。

    谭国凯坐到婉婉的身边:“我女儿受惊了。”

    婉婉转过身,一头栽进父亲的怀中。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哪经历过这种事情啊!在八卦滩的那段时间,真不知道她是这么熬过来的。

    “我女儿吃过东西了吗?”

    婉婉点了一下头她在父亲的怀中啜泣着。

    “有爹在,婉婉不要害怕,好在有惊无险。婉婉化险为夷,要好好感谢曹壮士。婉婉,抬起头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婉婉慢慢抬起头,用一双泪眼望着父亲的脸。

    谭国凯理了理耷拉在婉婉脸颊上长发:“那几个混蛋有没有欺负你啊?”

    婉婉摇了两下头。

    “算他们聪明,如果他们敢碰我女儿一个手指头,我非撕了他们不可。”谭国凯的眼角溢出一行泪来,婉婉离开父母的怀抱十六年,刚刚回到父母的身边,又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想到这里,谭国凯的心里有些发酸。

    婉婉用纤纤玉手拭去父亲眼角上的泪水:“爹,您不要难过,婉婉不是回来了吗?”

    “傻孩子,爹不是难过,看到你平安归来,爹心里高兴啊。”

    玉婷用手绢擦干净妹妹脸颊上的泪水,然后擦干净父亲脸上的泪水。

    “婉婉,时间不早了,你该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要起床,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该回去休息了,这几天,谭府上下,为准备明天的大婚都很辛苦,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婉婉明天一早还要回刘家堡。”

    “婉婉明白,娘,我们睡觉吧!爹,能不能让两个娘跟婉婉睡在一张塌上啊?”

    “这有何不可。”

    “爹,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当天晚上,婉婉小姐和两个母亲睡在一张床上,婉婉睡在中间,两个母亲睡在两边。

    一夜无事。

    第二天辰时之前,婉婉就醒了,昨天夜里,她在生母和养母的怀抱里面美美地睡了一觉。

    今天,是她和为仁,为琛和尧箐小姐大喜的日子,昨天,她所经历的那一幕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女儿醒了,生母和养母自然也不能再睡下去了。

    于是,冉秋云喊来了赵妈和阿玉,三个人围着婉婉,给她梳头、画眉,抹胭脂,施粉,佩戴饰品。

    吃过早饭以后,高鹏、南梓翔、饶东山、赵妈和阿玉护送婉婉回刘家堡。这五个人将一直陪着婉婉小姐,然后随迎亲的队伍回府。李俊生夫妇和金柱、银柱兄弟俩也随婉婉回刘家堡。

    冉秋云和玉兰、玉婷姐妹两将婉婉送出院门,送上马车。

    此时,谭家大院已经做好了为两对新人举行大婚的准备:

    院门外挂着八个很大的红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一个大大的红双喜。

    两扇大门上,一边一个超大的红双喜。

    院门外左右两个缓坡和前面的台阶上铺着大红地毯。

    连南院的院门和院门外都有红双喜和大红灯笼。

    北院和南院之间的大街上清扫的一尘不染,并且洒了一些水。

    谭家大院中间四个大院怡园、平园、和园和泰园的大门上都挂着六个大红灯笼,四个大院和左右两边小院的圆门上都挂着两个红灯笼。

    从谭家大院院门一直到泰园,包括平园和和园的婚房之间的路上、台阶上全铺着大红地毯。

    在四个大院的甬道两边摆放着一些红梅盆景。

    在怡园的院门内左右两边各放着一张桌子,左边的桌子上放好了笔墨纸砚,这个桌子是专为谭为礼准备的,谭为礼将要坐在这里收下所有的贺礼,并记录在册。

    右边的桌子是临时摆放贺礼的。

    今天早晨,谭家大院的佣人和家丁起的都很早,每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地做着该做的事情。

    谭家在青州、梧州、滕州、应天府、杭州和宁波所有商铺,包括作坊的掌柜和主事已经于昨天下午赶到谭家大院连皇甫先生和另外五个老御医都来了。

    谭家大院双喜临门,这些人早就期待这一天了。

    欧阳大人将于明天上午乘马车到歇马镇,这是高鹏带来的消息,黑鹰等三个贴身侍卫将随欧阳大人一同到歇马镇。

    程家班十二月三十号下午就赶到歇马镇来了,程家班仍然被安排在熙园。

    曹锟一行簇拥着婉婉小姐走出平园的时候,听到了从熙园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声音。

    程家班的人已经开始吊嗓子和练功了。

    戏台已经披红挂彩。整个谭家大院洋溢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

    辰时过半之时,一个由二十几个人组成高跷队走出中街,朝谭府而来,高跷队的人头戴各种喜庆的面具,身穿一色的红衣服,扎着黄色的腰带。

    紧接着,一个二十几个人的舞狮队由西而东,朝谭府而来。舞狮队的人身穿一色的黄衣服,扎着红色的腰带。

    高跷队是霍家从青州请来的;舞狮队是荣家从梧州请来的。

    随着高跷队和舞狮队的到来,聚集到谭府的门口的人越来越多。

    不一会,从谭家大院里面抬出两顶八抬红衣大轿,轿顶的顶沿上挂着长长的黄色流苏,每顶轿子的后面跟着身着喜庆服装的男男女女。

    一顶轿子停在东边的缓坡下,另一顶轿子停在西边缓坡下。

    紧接着,又从院门里面走出两个乐队,每个乐队由十个人组成,一个人的手上拿着一个超大的铜锣和木槌,三个人的手上拿着喇叭,三个人的手上拿着唢呐,三个人的身上背着腰鼓。

    两个乐队走到两顶轿子的前面,这是两个迎亲的队伍,朝东的是到盛府去迎娶尧箐小姐的;朝西的是到刘家蒲堡去迎娶婉婉小姐的。

    紧接着,有两个家丁从院门里面牵出两匹枣红马老,马鞍上铺着红布,马头上扎着用红布扎成的蝴蝶结,马屁股上也蒙着一块红布。

    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新郎官的出现。新郎官一到,迎亲队伍就可以出发了。

    按照谭老爷的吩咐,蒲管家分别给了舞狮队和高跷队一个红包,每个红包里面装了一千两银票。

    高跷队和舞狮队互相斗技的时候,从中街传来了锣鼓声,不一会,一大群小孩子冲出中街,左拐朝谭家大院而来。

    紧接着,一个有二十几个人组成的舞龙队边走边舞,朝谭家大院而来。原本看高跷队和舞狮队表演的人朝东涌去,连高跷队和舞狮队的人都停了下来。

    蒲管家冲进院门,喊来了谭老爷、谭二爷、昌平公主和冉秋云。

    谭老爷和谭国栋、昌平公主、冉秋云迎上前去,众人让出一条路来。

    歇马镇人从来没有见过舞龙队,只有青州府才有舞龙队,谭家没有请舞龙队。

    那么,这个舞龙队会是谁请来的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谭国凯喜出望外

    走在舞龙队前第一个人手上举着一个幌子,幌子上写着青州府赵家班舞龙队。

    举旗人的旁边站着一个人,谭国凯认得,此人是马府的管家聂仁贵。

    很显然,舞龙队是马家请来的。

    舞龙队在谭国凯的面前停住了。

    举幌子的人找了一下手,锣鼓声戛然而止。

    “聂仁贵给谭老爷、给二老爷,给大太太、二太太请安、道喜。”聂仁贵给四个人行了大礼。

    “多谢聂管家,多谢马老爷。”谭国凯上前一步,扶起聂仁贵。

    马家的动作太大,这是谭老爷和谭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谭老爷,我们老爷昨天晚上就派小人到青州去请赵家班舞龙队,老爷说,谭家大喜之日,马家也要来沾沾喜气,不成敬意,还请谭老爷笑纳。”聂管家道。

    “清斋兄费心了。”谭老爷一边说,一边朝蒲管家摆了一下手。

    蒲管家从衣袖里面拿出一个红包,递到举旗人的手上。

    聂仁贵上前一步,抓住了蒲管家的手,举旗人同时退后两步。

    “谭老爷,喜钱,马老爷已经付过了。”聂管家道。

    “马府给算马府的,这是我们谭家的喜钱。”

    “我们老爷让我跟谭老爷说一声,他一会就带夫人和大公子到谭府来贺喜。”

    “太好了,我等着敬清斋兄的酒。”谭国凯一边说,一边和昌平公主对视片刻:马谭两家因为历史积怨,虽然表面上两家有些来往,但只停留在场面和礼节上的应付。

    不管谭家有什么样的事情,都是马老爷只身前来,连他的儿子都不曾来过,更别说夫人了。

    这次,马清斋竟然要携夫人和大公子一起到谭家大院来贺喜,这确实让谭老爷和昌平公主很意外。

    马老爷请来舞龙队,这已经让谭老爷和昌平公主感到吃惊。

    不管怎么样,马家终于改变了对谭家的态度,谭老爷一直希望能有这么一天。即使是做做样子装装蒜,也算是一种不小的进步啊。

    蒲管家将红包塞到举旗人的手上。

    举旗人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幌子:“兄弟们,今天是谭家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兄弟们一定要可着劲好好耍一耍。”

    举旗人话音落地,舞龙队便摆开架势,舞了起来。

    舞狮队和高跷队不甘示弱也摆开场子舞了起来,扭了起来,这时候,谭家大院的门口黑压压地一大片人。

    歇马镇人这回算是开了眼了。

    “老爷,马老爷这回算是架了势了。马老爷这样做,分明是向老爷赔罪求和的。”昌平公主低声道。

    “嗯,还是曹壮士有办法。马家确实不应该与我们谭家为敌。谭家从来没有把马家当做敌人。”

    谭国凯走到蒲管家的跟前:“蒲管家,你现在就派人到县衙去告诉曹壮士,婉婉已经平安无事,务必让茅知县卖一个面子给我谭国凯,网开一面,法外留情。”

    “老奴这就派人去。”

    “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老爷请吩咐。”

    “今天是谭家大喜的日子,谭家需要一些祥和之气。也请茅知县早一点了结此案,早一点到谭府来喝酒。国凯还要请茅知县和族长一同主婚,千万不要耽误了好时辰,我们谭家人都等着他呢。”

    “老奴现在就派二墩子到县衙去。”

    蒲管家走进院门,在平园的门口找到了正在搬椅子的二墩子,二墩子是一个踏实的人,他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到院子门口去看热闹。

    蒲管家把老爷的意思告诉二墩子以后,二墩子一溜烟地冲出院门,拨开人群,朝县衙跑去。

    辰时结束的时候,两个新郎官穿着一身红礼服,戴着红礼帽,帽子上还插着两根红色的羽毛。

    两个新人站在台阶下,给站在台阶上的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大太太和二太太行了跪拜礼之后,几个家丁将两个新郎官扶上马鞍。

    随着一声“起”,两个迎亲队伍分别向东、向西走去。

    乐队走在前面。

    新郎官骑在马上,轿子和迎亲的人跟在后面。

    喇叭、唢呐齐声奏响,腰鼓和铜锣随声付合。迎亲队伍的旁边和后面跟着很多看热闹的人。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谭氏族人。

    前往盛府的迎亲队伍旁边和后面跟的人最多。

    前往盛府的迎亲队伍经过的是歇马镇的北街和东街,路程又比较短,不时还会有人加入到看热闹的队伍里来。

    而前往刘家堡的迎亲队伍要走一段山路和湖边路,路程又比较长,所以,当迎亲队伍走到北街和西街交汇处的时候,跟随在迎亲队伍后面的一些人折回了头。

    因为在谭家大院的门口有更吸引人的高跷队、舞狮队和舞龙队的精彩表演。

    今天是谭府双喜临门的日子,到谭家大院来贺喜的人一定有很多。

    此时更有意思的地方应该是县衙的大堂。

    二墩子赶到县衙大堂的时候,茅知县已经坐在大堂之上,尹县丞站在茅知县的旁边。

    何师爷坐在一张案子前,案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曹锟则坐在何师爷对面的太师椅上。十个衙役手持大棒分左右两列站着。孙虎也站在其中。

    今天,没有人到县衙大堂来看审讯,因为歇马镇有更热闹的地方那就是谭家大院,双喜临门,两对新人在今天完婚,这在歇马镇还是第一次。

    谭家造福乡里,行善积德,歇马镇的人都想到谭家大院去凑凑热闹,讨点喜气。

    当然,最主要原因是茅知县没有让尹县丞声张。茅知县和马家沆瀣一气,穿一条连裆裤,他不想让马家太难堪。今天不是谭家的大喜之日吗?所以,茅知县是有理由对这起案子进行冷处理的。

    张二狗的供词已经有了,只要让张二狗在大堂上把供词再重复一遍,只要马啸天供认不讳,这个案子就可以了结了。

    茅知县不希望在这个案子上纠缠过多的时间,只要马啸天承认张二狗所说的事实就行了。

    茅知县也清楚,在他的大堂上,马啸天是不会随便乱说话的。

    马啸天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承担下来他也只能一个人承担下来。

    马家还在歇马镇,他茅文邦还在这里当知县在这种情况下,马家是不会和他茅文邦撕破脸皮的。

    这次审案可不是让马啸天和张二狗对对口供那么简单,有些问题,曹锟还是要不痛不痒、轻描淡写地敲打一下茅知县,至少要让茅知县在心理上感到一些压力。

    当然,曹锟是会拿捏好分寸的,既不能逼马啸天说出来事实是马啸天是不会把躲在马家背后的人供出来的,又要让茅知县心惊胆战,不要低估了谭家的能耐。

    看到二墩子朝大堂走来,曹锟站起身,走到大堂门口的台阶上。

    曹锟俯首,二墩子帖耳将老爷交代的话复述了一遍。曹锟点了一下头,示意二墩子回府这时候,谭家大院正需要人手。

    曹锟返回大堂,望了一眼茅知县,然后坐在太师椅上。

    茅知县拿起醒木在案子上敲了一下,尹县丞高喊一声:“升堂。”

    众衙役挺直腰板,打起精神,等候知县大人发话。

    茅知县低头看了看展开在案子上的供词就是张二狗的供词,曹锟刚刚把这张供词交给茅知县。

    茅知县已经看过这份供词,现在,他在供词的下方寻找张二狗等人的姓名。

    茅知县整了整头上的乌纱帽,然后道:“带人犯张二狗、蔡碾子、柏有福、敬天寿。”

    西偏殿的门开了,八个衙役押着张二狗等四人走出偏殿。

    四个人并排跪在案前,八个衙役退到两边。

    茅知县扫了一眼堂下四人:“一一报上名来,何方人氏,作何营生?”

    “小人张二狗。滕州谢家甸人,贩鱼为生。”

    “小人蔡碾子,和县宏村人,小人是杀猪的,也帮人阉割猪。”

    “小人柏有福,本县三里铺人,无业。”

    “小人敬天寿,梧州敬家村人,厨子,有时候也帮人抬重。”

    “张二狗,这份供词上是你交代的内容吗?”

    尹县丞从茅知县的手上接过供词,放到张二狗的眼前。

    张二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印:“回老爷的话,这这是小人的供词。”

    “你们三个人也一并看看,供词上的手印是不是你们按的手印。”

    尹县丞拿着供词走到三个人的跟前。

    三个人看了看供词,同时点了一下头。

    “张二狗,你是他们的头吗?”

    “回老爷的话,是我是他们的头。”

    “是谁找你做这起绑架案的呢?”

    “是歇马镇的马啸天。”

    “马啸天给了你多少银子?”

    “答应给六百两纹银,先付了三百两银票,另外一半事成之后再付。”

    “是不是这张银票?”

    尹县丞从茅知县的手上接过银票,拿到张二狗的眼前。

    张二狗在银票上扫了一眼:“回回老爷的话,马马啸天给我的就是这张银票。”

    “曹侍卫,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曹锟摆了摆手。

    “带人犯马啸天。”茅知县大声道,但听上去底气有些不足声音有些发虚。

    东偏殿的门开,两个衙役押着马啸天走上大堂。

第一百五十七章 马啸天无罪释放

    马啸天的脖子上带着枷锁。在两个衙役的搀扶下,马啸天双膝着地,跪在堂前,长长的皮袍垫在膝盖下面。

    “下跪何人?报上名来。”茅知县斜眼看着马啸天,厉声道。

    “回知县大人的话,小人叫马啸天。”

    “马啸天,是你指使张二狗绑架谭府千金谭婉婉小姐的吗?”

    “回知县大人的话,是小人指使的。”

    “朗朗乾坤,你好大的胆子,当真没有王法了!”

    “小人一时糊涂,才犯下这不可饶恕的罪孽。小人愿意认罪伏法。”

    “马啸天,你为什么要指使张二狗绑架潭府千金?”

    “马家和潭府有多年的积怨,这次,潭府不择手段,巧施奸计,使我们马家的一品轩和一笑堂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今天是谭家大喜之日,啸天想让潭府出丑坍台,让歇马镇人看潭府的笑话,啸天还想把我们马家损失的银子补回来。”

    “你想怎么补回来?”

    “啸天想敲潭府一笔赎金。”

    “你想要多少赎金?”

    “五万两纹银。”

    “这是你送给李家和潭府的帖子吗?”

    尹县丞从茅知县的手上接过两张纸,递到马啸天的眼前。

    马啸天在两张纸上扫了一眼:“这是我写的帖子。”

    “帖子是谁送的。”

    “找两个叫花子送的,我每人给他们五两银子。”

    “曹侍卫,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

    “曹侍卫,您您坐到上面来问。”

    “用不着,我就在这里问。马啸天,绑架潭府婉婉小姐好像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你一个人恐怕担不起这个案子。”

    茅知县和何师爷对视片刻。同时整了整头上的乌纱帽,理了理官服的领子他显得很紧张。

    “回曹侍卫的话,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确实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据我所知,一品轩和一笑堂不仅仅是你们马家的生意,所以,遭受损失的不仅仅是你们马家,想补回损失的也不仅仅是你们马家。”曹锟话中有话,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茅知县。

    此时,茅知县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西街的慈济堂是你们马家的生意,东街的一笑堂应该是你们马家和别人合伙开的药铺才对。”

    “过去,你们马家从不做家具生意,单凭你们马家的能耐,没法和谭府相抗衡,我怀疑这起绑架案的后面还有其他人。”

    “谭家是一块大肥肉,不仅仅是马家垂涎欲滴,垂涎欲滴的人大有人在。”

    “谭家从不想以马家为敌,马啸天,我是为你好,该是你的事情,你担着,不该是你的事情,你千万不能担你也担不起,你千万不要做别人的替罪羊。”

    “曹侍卫,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曹侍卫刚才说对了,潭府从没有做对不起我们马家的事情,是我马啸天心胸狭窄,看不得谭家生意兴隆。”马啸天望着茅知县道。

    “我爹也劝过我多少回,规规矩矩做自己的生意,富贵荣华,各安天命。”

    “可我就是不听,我另开一笑堂和一品轩就是想和潭府一较高下,事实证明,我这是自不量力,结果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番话为曹锟轻饶马啸天做了一个很好的铺垫。

    这样一来,曹锟想表达谭老爷的意思就顺理成章了:“马啸天,你能这样想,这很好,但愿这是你的心里话。”

    “昨天晚上,曹某和马老爷说的那番推心置腹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谭老爷宅心仁厚,菩萨心肠。”

    “就在刚才,谭老爷派二墩子到县衙来找我,谭老爷让我和茅知县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你。”

    “你也知道,今天是潭府大喜的日子,谭老爷不想破坏好心情,关键是婉婉小姐安然无恙地回到了父母的身边,今天的婚礼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当然,这只是谭老爷的意思,到底能不能法外施恩,还要由茅知县的定夺。茅知县,您看能不能卖一个面子给谭老爷?”

    茅知县等的就是这句话:“谭老爷果然宅心仁厚,在歇马镇,也只有谭老爷能这样以德报怨。只要曹侍卫和谭老爷不再追究,放马啸天一马,本知县自然愿意玉成其事。”

    “马啸天,你可要好好感谢谭老爷的美意啊!”

    茅知县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刚才,他确实很担心曹锟继续追问下去,茅知县不是傻子,他已经从曹锟的话里面听出了一些潜台词。

    “马啸天,你要好好感谢茅知县,如果茅知县不开恩,按照大明律法,你恐怕要吃上几年牢饭。”

    “感谢茅知县,感谢曹侍卫,感谢谭老爷马啸天感激不尽。”

    “马啸天,如果不是谭老爷发话,我曹某是不会轻饶你的,曹某希望你刚才说的是肺腑之言,当然,谭府也不怕你出尔反尔,执迷不悟。”曹锟站起身走到马啸天的跟前。

    “如果你还想与潭府做对,尽管放马过来。但我要奉劝你一句,在你打算放马之前,一定要好好掂量曹某昨天晚上跟你爹马清斋说的那些话。”

    “曹侍卫,您和我爹说的话,啸天已经铭记在心了。”

    “茅知县,那就放人吧!”

    “放人放人。”茅知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但尴尬之色又上眉梢。

    他以为谭国凯这次肯定不会放过马啸天,并借马啸天之口挖出藏在一品轩和一笑堂身后的人,所以,他非常担心。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谭家会反其道而行之,网开一面,轻易放过了马啸天,这更让茅知县担心。

    谭国凯这一招,别说马啸天和马家,如果放在他的头上,他也受不了。

    马家是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父子对付谭家的一杆枪,一旦马家选择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他们就失去了依托。

    因为他们和谭家没有直接的厉害冲突,谭家凭借自己特殊的背景,一般的地方官僚,谭家根本就看不上眼。谭家又守法经营,行事循规蹈矩,官府想抓住谭家的把柄比登天还要难。

    茅知县是何等聪明的人啊!

    谭国凯这样做,无非是以德报怨,感化马家,化干戈为玉帛。

    而马家经历了这件事情以后,很可能会大彻大悟,从此以后和谭家相安无事,各安天命。

    事实证明,马家已经这么做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马清斋并没有派人到县衙来找茅知县送礼说情,这很不合常理。

    这说明马清斋已经打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想到这里,茅知县有点心惊胆战。

    孙虎和两个衙役,打开马啸天脖子上的枷锁。

    “马啸天,谭老爷发话,让你随曹某到谭家去喝喜酒。”曹锟道。

    “曹侍卫,啸天先回家,换身干净、喜庆的衣服,然后随父亲大人一起到谭家去谢罪、贺喜。”

    “你先请。”

    “茅知县,曹侍卫,啸天告辞。”马啸天拱手施礼之后,然后退出大堂。

    “曹侍卫,这几个人呢?”茅知县道。

    “马啸天都放了,这四个人也放了吧!他们无非是混口饭吃,婉婉小姐已经说了,这四个人不曾亏待过她。茅知县,把银票给他们。”

    尹县丞从茅知县的手上接过银票,递到张二狗的手上。

    张二狗缩回了手:“知县大人法外开恩,我等已经感激不尽,那还有脸拿银票啊!”

    “这些银子给你们是希望尔等好好营生,做一个本分规矩的良民,以后再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曹锟道。

    “小人一定牢记曹壮士的教诲,从此以后不再做这种龌龊腌之事。愿老天爷保佑谭老爷洪福齐天,保佑婉婉小姐一生平安无虞。”

    尹县丞将银票塞到张二狗的手上。

    张二狗将银票放进衣袖之中,带着三个同伴双膝着地,给茅知县和曹锟认认真真、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退出大堂。

    曹锟站起身:“茅知县,我们走吧!谭老爷还等着茅知县当主婚人呢?”

    茅知县拱手道:“曹侍卫,您先行一步,茅某随后就到,何师爷,你到后宅把准备好的贺礼拿来。尹县丞,你吩咐轿子在衙前等候。”

    “茅知县,曹某和谭老爷在谭府恭候您大驾光临。”

    “请。”茅知县和尹县丞将曹锟送到县衙的大门外。

    曹锟走出县衙,大街上只有少量的行人,大部分人都到谭府看热闹去了。

    曹锟回到谭府的时候,看热闹的人把谭府前面的路堵的水泄不通。

    高跷队、舞狮队和舞龙队非常卖力,他们各显其技,引得众人不时鼓掌喝彩。

    程家班的舞龙队拿了双份的喜钱,他们今天格外的卖力。

    高跷队和舞狮队也不甘示弱,把喜庆的气氛不断推向高点。

    曹锟从东小门进入大院,然后走到正门的院门外。

    谭老爷、谭国栋、程班主、程向南和蒲管家正站在院门前的台阶上迎接到谭家来贺喜的宾客。

    曹锟走到谭老爷的身旁:“谭老爷,衙门里面的事情了了。马啸天已经回府,他说,一会,他就和马清斋到谭府来谢罪。”

第一百五十八章 章知府率先驾临

    “谢罪大可不必,今天是大喜之日,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只要来喝喜酒就行。曹锟,这件事情,你办的很漂亮,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不敢想今天是什么样子。”谭国凯望着曹锟,眼眶有些潮湿。

    “谭老爷和欧阳大人是至交,而曹锟视欧阳大人为父亲,孝敬您就是孝敬欧阳大人。谭老爷平易近人,待人宽厚,曹锟一直把您当做自己的亲人。”曹锟动情道。

    “所以,以后,谭老爷只管差遣曹锟就是。曹锟出身贫寒,得遇欧阳大人和老爷您,才活的像个人样。”

    “曹锟,你今年二十九岁了吧!”

    “谭老爷竟然记得曹锟的年龄。”

    “这么不记得,你跟随欧阳大人已经有十一年,你是十八岁随跟随欧阳大人的。”

    谭老爷提曹锟的年龄,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曹锟早该娶妻生子了。

    谭老爷已经在考虑曹锟的终身大事了。

    围观的人群突然让开一条路,一辆马车停在人群的外面,从车厢里面走下一个人来。

    曹锟定睛一看,此人原来是章知府。

    章知府身穿便服,一件紫色皮袍。

    皮袍的下面前后左右开着四个叉子,上身穿一件皮毛一体的棕色短皮袄,右腰上挂着一个椭圆形的田黄石,头上戴着一顶棕色羊皮六瓣圆顶黑色貂毛宽沿帽。

    在章知府的身旁,走着一个十三四岁大清纯可爱、穿着八瓣裙和白色貂皮袄,围着驼色毛围领的女孩子。

    身后跟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此人的右手拎着一个很大的礼盒,左手拿着一个红色的礼单。

    谭老爷认得这两个人,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是章知府的段管家,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是章知府的千金婉如小姐。

    章知府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章知府带管家到潭府来,这很正常,带女儿来,就有点不正常了。

    因为章知府从来就没有带家人到谭府来过。很显然,章知府大概是想和谭府做更亲密的接触吧。

    章知府走到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的跟前,低头弯腰,给谭国凯行了一个拱手礼,笑容可掬道:“年寿给侯爷请安,给昌平公主请安,恭祝谭府双喜临门。”

    谭国凯拱手还礼:“国凯见过知府大人,欢迎知府大人光临。”

    “谭老爷,这是小女婉如。婉如,还不快给谭老爷和大太太请安。”

    婉如小姐退后半步,给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行了一个跪拜礼:“婉如给伯父、伯母请安,恭祝伯父、伯母福体安康。”

    “婉如小姐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知府大人,婉如小姐,请请到和园喝茶,国凯一会就到,蒲管家,好生伺候知府大人和婉如小姐。”

    谭国凯将章知府父女俩和段管家送到台阶上,蒲管家将三个人领进院门。

    走到院门内,蒲管家从段管家的手上接过礼盒和礼单,走到谭为礼的桌前,打开礼盒和礼单,然后大声道:“章知府携千金婉如送贺礼。上好人参六盒,银票三千两。”

    谭为礼从蒲管家的手上接过礼盒和礼单;蒲管家则领着三个人朝和园走去。

    往常,章知府也经常到谭府来,但每次都是姗姗来迟,唯独这次,来的很早,章知府是第一个到潭府来贺喜的人,一般贺喜的人会在开席前一个时辰左右登门贺喜,像章知府这样的人来的会更迟。

    冉秋云坐在和园的东堂里面陪宾客喝茶。

    今天的酒宴在齐云阁和安怡斋举行,齐云阁和安怡斋的楼上下,一共摆了五十桌。

    佣人门正在齐云阁和安怡斋摆放餐具,所有的佣人,丫鬟,包括家丁都穿上了只有在春节才穿的衣服。

    整个谭家大院正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每一摊子事情都有人管,每一件事情都有人做。

    章知府父女俩跟在蒲管家的后面穿过怡园和平园,他神情凝重,见到谭国凯时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本来,他大概是来看潭府笑话的,他应该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所以,章知府的脸上有一种失望的情绪。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章知府已经知道马啸天派人绑架婉婉小姐的阴谋彻底失败,所以,一大早跑到潭府来讨好,他带女儿来可能还有更深一步的考虑。

    蒲管家领着章知府父女俩走进和园东堂的时候,冉秋云起身迎接。谭为智和谭为信两兄弟一边吃点心,一边下围棋。

    双方行过礼之后,在椅子上坐定,冉秋云将婉如拉到走进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大家少不得夸一夸章知府的千金。

    为智和为信两兄弟看到婉如小姐走进东堂以后心思就不在棋盘上了。

    为智和为信两兄弟,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对同龄的女孩子应该有感觉了特别是婉如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小孩子凑在一起是很容易有共同的语言的。

    婉如小姐站起身走到棋盘跟前:“你们在下围棋吗?”婉如小姐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旗子道。

    “婉如小姐也会下围棋吗?”谭为智道。

    婉如小姐望了望章知府。

    “碗如,你一向落落大方,爹和二太太说会话,你们玩你们的。”章知府道。

    “婉如小姐,你看看我下一步该怎么走?”为信道。

    “你执黑?”

    “对,我执黑。来,碗如小姐请坐。”谭为信指着身旁的椅子道。

    婉如小姐冲为信微微一笑,拎起长裙,欠身坐在椅子上。她从一个用整块田黄石做成的圆形罐子里面拿出一颗黑色的棋子,慢慢落到棋盘上。

    谭为信突然兴奋起来:“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步啊!”

    之后,婉如小姐分别和两位少爷对一局,结果都赢了。之后,为智和为信两兄弟领着婉如小姐到外面玩去了。章知府并没有反对。

    冉秋云已经看出来了,这次章知府带女儿到谭府来喝酒,除了向谭家示弱以外,还有和谭家攀亲戚的意思。

    为智今年十四岁,婉如小姐今年十三四岁。

    冉秋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章知府今天出的份子一定不是一个小数目,她让梅子到谭为礼那儿问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章知府上了三千两银子的份子。

    谭老爷也看出来了。

    谭国凯和冉秋云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章知府能向谭家示弱。并且示好,这是好事,但如果发展到联姻,谭老爷和冉秋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之流和谭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谭老爷是不会和这类人家结亲的,如果可能的话,谭老爷早就这么想了。

    谭盛两家之所以在尧箐小姐出生之后就定下二选一的婚约,就是因为看中了盛老爷和盛夫人的为人,孩子的成长和父母的为人、家风家训是有很大关系的。

    冉秋云没有陪章知府深聊,之后,冉秋云喊来谭国栋到东堂陪章知府说话。

    今天是谭家双喜临门的日子,冉秋云不可能一直坐在东堂陪章知府说话。

    章知府登门后不久,到谭家大院来登门贺喜的人越来越多,族人、亲朋好友、店铺和作坊的掌柜、主事和伙计纷至沓来,络绎不绝。

    蒲管家又多派给谭为礼三个家丁,协助他接受贺礼,并将贺礼送到泰园,宾客们一般都在怡园、平园和和园活动。

    时间尚早,到谭家来贺喜的宾客绝大部分都会到院门外去迎接两个新娘子的花轿。

    第二个登门贺喜的大人物是族长,在谭氏家族的眼里,最大、最值得尊敬的人就是族长,而不是知县大人。

    不仅仅是谭氏家族的人高看族长,歇马镇人都高看谭氏族长,谭氏家族是歇马镇最大的家族,在整个歇马镇,谭氏家族稳了,歇马镇也就稳了。

    这就是曹锟昨天晚上请族长到八卦滩的主要原因。

    族长德高望重,一言九鼎。

    凡是族长看到过的、经历过的事情,只要是族长确认过的事情,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连茅知县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这也是曹锟敢把张二狗四人和马啸天交给尹县丞的主要原因。

    人群让开一条路,高跷队、舞狮队和舞龙队也停止了表演。

    族长拄着拐杖,在几个族人的陪同下,在人群的注目下,走到台阶下。

    谭国凯上前一步:“族长,国凯可把您盼来了。”

    族长笑容满面:“怎么?我来迟了吗?”

    “族长,你来了,国凯的心里就有底了。待会儿,请族长和茅知县为两对新人主婚。”

    “荣幸之至。国基一定不负重托。国凯家的喜事也是谭氏家族的大喜事,今天,全族的人都要来好好热闹一下。国基还要奉上一份大礼。”

    “国基兄,大礼就免了。你知道的,只要人来了就行。”

    “国凯,你不要管份子大小,你只管收下,多少都是一个心意,这些年,你对族人照顾有加,族人心里有数。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机会,你不让我们好好表示一下,这心里面能过意得去吗?”

    谭国凯把蒲管家和程班主留在门口,亲自将族长领进院门。

第一百五十九章 马清斋诚心诚意

    一个族人走到谭为礼的跟前,从衣袖里面拿出一张银票递到二墩子的手上。

    二墩子接过银票,大声道:“族长谭国基礼金纹银五千两。”

    “族长,这礼金也太重了,国凯不能收。”谭国凯从二墩子的手上拿起银票。

    族长上前一步,按住了谭国凯的手:“国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管多少,都是一个心意。”

    “国凯,你到门外去忙吧!该上人了,你们用不着陪着我,我是谭家人,这里也是我谭国基的家。我先去看看老太爷和老太太,然后到门口迎接新人的到来。”

    “二墩子,你叫上二爷陪族长到泰园去。”

    二墩子领着族长一行朝和园走去。

    曹锟则陪着谭国凯走到院门外。

    谭国凯和曹锟走出院门的时候,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锣鼓声戛然而止,昌平公主走到谭国凯的跟前:“老爷,霍、荣两家来了。”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走到台阶边,朝众人眺望的地方看去:在中街和西街的交叉路口,六顶轿子停在交叉路口通往西街的路边。

    在那里已经停了几顶轿子和几辆马车,因为围观的人太多,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延伸到中街和北街、西街的交汇处。

    只能把轿子和马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了。

    从六顶轿子走下来六个人,六个人互相顾盼着朝谭府走来。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走下台阶,迎了上去,聚集在台阶下的人群让出一块空旷的地方来。

    并肩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是霍老爷霍秋棠和荣夫人郝素珍,走在霍老爷后面的是夫人和四公子霍文修。

    走在荣夫人后面的是大公子荣立威和小女儿荣冰心。

    霍、荣两家是亲家,平时,不管出席哪家的喜宴,霍荣两家都形影不离。

    荣家的大小姐嫁给了霍家的二公子霍文彬。

    荣老爷很早就病逝,荣夫人抚养几个孩子支撑起偌大一个家。

    在歇马镇,荣夫人是歇马镇所有女人的榜样,她二十几岁就守寡,含辛茹苦,把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养大成人。

    在西街,在二亭桥的南边有一个贞洁牌坊,这个贞洁牌坊就是朝廷为表彰荣夫人而建造的。

    在歇马镇,霍、荣两家和谭家的关系一直很好,霍荣两家做的生意,谭家从不染指。

    霍家做的是布匹生意;荣家做的是典当生意。

    霍、荣两家的生意,规模不大,而且只限于歇马镇和青州府,这两个地方太小,如果谭家也插足布匹和典当生意,霍荣两家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施过礼之后,谭国凯拉着霍老爷的手,昌平公主拉着荣夫人的手,众人簇拥着霍、荣两家人走进院门。

    刚刚响起来的锣鼓之声,突然停下来了,一定有贵客临门了。

    “国凯,大太太,你们用不着陪我们,有蒲管家在跟前就行了。忙你们的去吧!”霍老爷道。

    “是啊!我们是谭家的常客,会照顾好自己,我们到泰园去给老太爷、老太太请过安以后就道院门口来看热闹。迎亲的队伍快回来了吧!”荣夫人道,

    “快了,迎亲队伍一回来,我就派人去请你们。”

    蒲管家将霍、荣两家人领进院门。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回到台阶上。

    两个人刚在台阶上站定,冉秋云走到两个人的跟前。

    “秋云,你怎么来了,谁在和园陪客人啊?”

    “老太爷和老太太在陪客人说话,是老太爷和老太太让我们到前面来的,今天来贺喜的人一定很多,老太爷和老太太担心老爷的身体。”

    “国凯的身体很好,自从琛儿和婉婉回到我身边以后,我的身体就好多了。”

    “老爷,秋云来,有话要跟您说。”

    “等一下,欧阳大人来了。”谭国凯一边说,边走下台阶。

    “老爷,这件事情很急。”冉秋云在阿玉的搀扶下跟在老爷的后面。

    “什么事?”谭国凯停下脚步。

    “章知府今天带千金来,恐怕是有所为智和婉如正在一起玩呢。”

    “昌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国凯也觉得章知府今天有点怪,这样吧!秋云,你去陪陪霍老爷和荣夫人,我看荣家千金冰心模样周正,荣夫人今天带千金来,恐怕也有这个意思。”

    “秋云明白,我现在就去陪荣夫人和霍老爷说话,只要我们和荣家把亲事定下来,就有说辞应对章知府了。

    冉秋云走进院门: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疾步朝欧阳大人走去。

    谭国凯和欧阳若愚的感情不亚于他和弟弟谭国栋之间的感情。

    谭国凯在朝为官的时候,有很多挚友,欧阳若愚就是其中之一。

    出事之后,只有欧阳若愚一直和他保持着这种关系。

    远离朝廷,蜗居于歇马镇的谭国凯孤独而寂寞,只有在和欧阳若愚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里才好受一些。

    欧阳若愚才高八斗,但却不恃才傲物,最让谭国凯敬佩的是欧阳若愚淡泊宁静的胸怀和刚正不阿的性情。

    谭国凯经常和昌平公主说,一生能得一知己足矣。

    “一知己”指的就是欧阳若愚。

    快走到欧阳若愚跟前的时候,谭国凯将拐杖递到紫兰的手上。

    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欧阳若愚的手,使劲摇晃了几下。

    走在欧阳若愚身后的是三个人,一个人是柴进,一个是李可飘,另一个人是赵庭臻。

    李可飘和赵庭臻也是欧阳若愚的贴身侍卫。

    欧阳若愚的身边,连同曹锟,一共有五个贴身侍卫,他们个个身怀绝技,武功高强,智勇双全。

    欧阳若愚之所以能拿下一个又一个案子,曹锟等人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国凯兄,公主殿下,恭喜恭喜啊。”

    “若愚兄,欢迎欢迎。”

    “国凯兄,您的气色很好吗!”

    “是啊!国凯自己也没有想到身体会突然好起来。”

    “国凯兄,你好福气啊!若愚做梦都没有想到能在同一天喝两对新人的喜酒。”欧阳若愚喜形于色。

    “托若愚兄的福,要不是曹锟在国凯的身边,今天,谭家大院就要闹大笑话了。”谭国凯望着曹锟道。

    “昨天晚上,高鹏突然出现在青州,若愚一直在担心,我们的马车上了中街以后,看到有很多人往这里跑,就知道一定是有惊无险。国凯兄和公主殿下是有福之人,连老天爷都帮助谭家。”

    李可飘的手上拿着一个礼盒,礼盒上还有一个礼单。

    柴进走到曹锟跟前,他举起右拳在曹锟的胸前击了一下。曹锟也回敬了一拳。

    走到台阶下的时候,欧阳若愚松开谭国凯的手:“国凯兄,有曹锟领我们进去就行了,若愚要先到泰园给老天爷和老太太请安。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将欧阳若愚送进院门,返回到台阶上的时候,舞龙队的人突然挥动双臂,从东边舞到西边,最后在西缓坡下转起了圈子。

    人群也开始像潮水一样从东往西涌。

    因为人太多,压缩了舞龙队发挥的空间,走在舞龙队前面的人不时将人群往后赶。

    龙头所到之处,人群迅速向后退,龙头走过之后,人群又迅速反弹回去,舞龙队尝试了几次,才腾挪出一个很大的场地来。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这才注意到:在北街和西街的交汇处,出现了四顶轿子。

    从西街过来的轿子,那一定是马家的轿子,这就是舞龙队在西缓坡前摆开阵势的主要原因。

    舞龙队是马家请来的,主人即将登场亮相,舞龙队自然要好好欢迎一下了。

    很显然,马家请来的舞龙队是今天最抢眼的队伍。

    在歇马镇,每逢端午、春节和元宵节,大家只能看到高跷队和舞狮队,舞龙队到歇马镇来,今天是第一次。

    能把青州赵家班舞龙队请到歇马镇来,马家一定是花了大价钱。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能看出马清斋示好的诚心。

    四顶轿子停在北街和西街的交汇处。

    不一会,从轿子里面走出四个人来,第一个人就是马清斋,第二个人是马夫人,第三个人马啸天,第四个人是马啸林。

    马清斋把夫人和两个儿子也带来了,足见,马家想和谭家修好的愿望是真诚的。

    除了车夫,马家人今天没有带佣人来。

    谭国凯、谭国栋和昌平公主迎上前去。既然马家诚心示好,谭家人也应该拿出一点诚心来。

    马清斋一行四人迈开大步,马啸天的手上拎着一个礼盒,哥哥马啸林的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礼单。

    谭国凯加快步伐,舞龙队不得不让到一边。

    谭国凯伸出双手,准备和马清斋握手,没想到四个人突然停下脚步,让谭国凯没有想到的是,马啸天突然双膝下跪,两手扶地。

    “国栋,赶快把啸天侄儿扶起来。”谭国凯一边说,一边将右手上的拐杖放到左手上,用右手托住马啸天的左胳膊:“啸天侄儿,快请起快请起。”

    “谭老爷,就让清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您磕三个头吧!”马清斋道。

    “万万不可,马老爷和马太太能带两个儿子前来贺喜,什么都不要说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愉快的话不说。啸林侄儿,赶快把你弟弟扶起来。”

    谭国凯一边说,一边将左腿立在马啸天的跟前。

    这样,他就不好磕头了。

第一百六十章 十三弟驾临歇马镇

    “马老爷,马家在歇马镇是大家族,马谭两家之间有点小不愉快,马老爷不必挂怀,啸天,你快起来。”昌平公主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拉马啸天。

    马啸天诚心磕头,但谭老爷不能接受。

    杀人不过头点地,人是有尊严的。

    马家人请来了舞龙队,又举家前来贺喜,这还不够吗?

    “啸天,你就起来吧!谭老爷,这都是我马清斋的错,我马清斋糊里糊涂地活了大半辈子。谭老爷如此胸怀,马清斋自惭形秽,自愧不如。”马清斋的眼睛里面噙着泪。

    “祝贺谭老爷双喜临门。”马夫人给谭老爷和昌平公主施了一个礼。

    谭国栋和马啸林扶起马啸天的时候,马啸天泪流满面:“请伯父宽恕啸天年少无知,做下来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

    谭国凯抓住马啸天的手,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啸天侄儿不必挂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昌平公主拉住马夫人的手,将马家人往谭家大院引。

    谭国凯吩咐昌平公主亲自陪马家人走进大院。

    走进大门,二墩子从马啸天的手上接过礼盒,蒲管家从马啸林的手上接过礼单展开来,从里面拿着一张银票来:“马清斋马老爷送礼金一万两纹银。”

    到目前为止,马家的礼金是最高的,而且不是一般的高。

    昌平公主和蒲管家没有想到马家会出这么高的礼金。

    这说明马清斋已经把曹锟昨天晚上说的话全听到耳朵里面去了。

    马家下决心不再和谭家做对,对谭家来讲,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谭为礼的礼金薄已经写了十几页,桌子前面排着十几个人,在等候登记礼金。

    有相当一部分宾客跑到院门前来了,各大作坊和各大店铺的主事、掌柜和伙计都到院门前来了,族长和族人也到院门前来了,欧阳大人、章知府也到院门前来了。

    人们站在院门前的台阶上。算时辰,迎亲队伍就要回府了。

    人们都想一睹两个新娘的风采。尧箐小姐和婉婉小姐是歇马镇和刘家堡最美的女孩子,今天,穿上礼服的尧箐小姐和婉婉小姐一定会非常漂亮。

    算时间,茅知县也该来了,谭国凯正纳闷之时,东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同时让出一条路来。

    谭国凯定睛一看,原来是茅知县来了。

    茅知县是步行到谭府来的,他的身后跟着尹县丞和何师爷。

    今天,茅知县到谭家来,免不了会有些尴尬,有两个跟班在跟前,多少会冲淡一些尴尬和不自在。

    茅知县走在前面,他身穿便服,尹县丞和何师爷走在后面,何师爷的腋下夹着一个礼盒,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礼单。

    谭国凯走下台阶,昌平公主和谭国栋站在两边。

    像茅知县这样的小角色,谭国凯能站在院门前迎接,算是很给茅知县面子了。

    谭国凯的心里有一杆秤,茅知县和章知府是翟中廷的门生,想让他悬崖勒马、放下屠刀,等于与虎谋皮。

    谭国凯也羞于与之为伍,只要面子上不失礼数就行了。

    茅知县走到谭国凯的跟前,拱手施礼:“茅文邦给谭老爷和大太太请安,文邦姗姗来迟,还望恕罪。”

    “茅知县,您太客气了,您来的正好,国凯估摸迎亲队伍就要到了。”

    “茅文邦恭祝谭府双喜临门。”

    “托知县大人的福。待会儿,国凯要请知县大人降尊和族长为两对新人主婚。”

    “多谢侯爷和公主抬爱。文邦愧受了。”

    “茅知县,今天,马啸天的案子,国凯要感谢茅知县赏脸啊。”

    “应该的应该的,既然谭老爷发话了,文邦敢不从命。谭老爷宽宏大量、菩萨心肠,文邦感佩之至、敬佩之至啊!”

    “国栋,你陪茅知县到和园去喝茶;茅知县,待会儿,两对新人在怡园行礼,迎亲队伍一到,国凯就派人去请你。”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看看热闹吧!知府大人,原来你捷足先登了。”茅知县和章知府互行见面礼之后,分别站在谭国凯的左右两边。

    两个人的见面有些尴尬,尴尬的场合,尴尬的地点。

    这时候,这两个人是不方便说些什么的,也不适合单独呆在一起进行沟通和交流。

    此时此刻,谭老爷根本就没有闲暇和心情琢磨研究他们俩,他们俩也不能置身于众人的喜悦之外。

    蒲管家招呼八个家丁把鞭炮系在八根长长的竹竿的头部,每根竹竿上系了三挂鞭炮。

    每挂鞭炮的长度比竹竿要长很多,八个家丁分两拨站在东西两边的缓坡上,只要迎亲队伍一露头,所有鞭炮会同时炸响。

    不难想象,鞭炮齐鸣之后,定然是满地落红满地落红就是满地喜庆和满地吉祥。

    谭国凯正在和程班主说着话,今天程家班的人全被程班主安排到盛府和刘家堡去迎亲去了。

    这次,程家班可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到歇马镇来的,谭为琛是程班主的义子,程向南已经是谭老爷和昌平公主的义女,所以,程家班是谭府最尊贵的亲戚。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里,程家班已经不再是局外人了。

    在谭为琛离开应天府的这些日子里,秦淮剧院是一天一场戏,而且是场场座无虚席。

    在应天府,再也没有人敢找程家班的麻烦,程家班在应天府落脚不到一个月,他们的黄梅小调已经享誉应天府和应天府周边扬州、镇江、杭州、苏州等城市。

    程班主没有忘记义子程向东的话,他本想隔一天唱一场,无奈喜欢看黄没小调的人很多,而且是越来越多,他们的场次已经安排到了一月中旬。一月五号之后的戏票已经卖出去了五天。

    程班主打算在春节之前让女儿向南和梅其宝完婚。

    程家班已经结束了东奔西走、颠沛流离的漂泊生活,这是程班主没有想到的,自己只是做了针鼻大的善事,就得到这么的的福报,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这次,程家班到歇马镇来,要唱两场戏,第一场戏祝贺两对新人新婚之喜;第二场戏献给谭老爷和昌平公主。

    自从程家班到歇马镇来了以后,昌平公主也像在梦中一样,当程向南告诉母亲程家班要为义父义母专门唱一场戏的时候,昌平公主喜极而泣。

    谭老爷和程班主正说着话,蒲管家突然大声道:“老爷,您看”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东边。

    在北街和中街的交汇处,先后出现九匹马,前面是四匹马,中间是一匹马,后面是四匹马,前后八个骑马人的手上各举着一面黄旗。

    八个骑马人身穿铠甲。军盔上的铜箍和铠甲上的铜片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九匹马上了北街之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走下台阶,人群让出一条路来,欧阳大人、章知府和茅知县紧跟其后。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已经看清楚了 :八个骑马人的手上举着的黄旗是龙旗。

    欧阳大人和章知府、茅知县也看出来了。

    谭国栋、程班主、霍老爷、荣夫人和马老爷也跟了上去。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从谭老爷和欧阳大人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贵宾来了。

    高跷队、舞狮队和舞龙队的表演全停了下来。

    人群迅速向路两边退去。这种场面,歇马镇人在昌平公主五十华诞的那一天曾见过。

    前面两匹马走到距离红地毯还有十几步的时候,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双膝着地,坐在中间一匹马上的人原来是代王朱桂。

    在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双膝着地,双手扶地的同时,九个人勒住缰绳,跳下马。

    朱桂将马的缰绳扔给一个手执龙旗的人,疾行数步,走到谭国凯和昌平公主的跟前,右手抓住昌平公主的胳膊,左手抓住谭国凯的胳膊:“皇姐,姐夫,快快请起。”

    “国凯给代王请安。”谭国凯道。

    “昌平给代王请安。”昌平公主道。

    “皇姐、姐夫,跟朱桂用不着这样。”朱桂扶起谭国凯和昌平公主。

    “规矩不可费。十三弟,你怎么到歇马镇来了。”

    “今天是琛儿大喜之日,朱桂奉皇上之命到歇马镇来贺喜。”

    “十三弟和皇上是怎么知道琛儿大婚的呢?”

    “安排好为仁交给的事情以后,朱桂回大同一趟,离京之前,我安排心腹窦安照顾为仁。”

    “等我回到京城的时候,为仁已经离京。”

    “窦安说为仁要早一点赶回歇马镇,因为为琛元旦大婚。”

    “朱桂就跟皇上说了这件事情,皇上正打算派朱桂到应天府来把国库里面最后一批金银运到北京去,就吩咐我顺便到歇马镇走一趟。皇姐,姐夫,请随朱桂来。”

    “下官拜见代王,代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欧阳若愚、章知府和茅知县同时双膝着地,给朱桂行大礼。

    谭国栋、程班主等人也行了跪拜大礼。

    朱桂望了一眼欧阳若愚等人,然后道:“欧阳大人,你们都起来吧!”

    “谢代王千岁。”三个人异口同声道,同时拎起皮袍的下摆站起身,茅知县和章知府在起身的时候,身体有些摇摆。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代王朱桂奉圣命亲临歇马镇贺喜。

第一百六十一章 林云飞突然出现

    跪在章知府身后的谭国栋在起身的时候扶了章知府一把,在起身的时候,章知府颤颤巍巍、战战兢兢。

    朱桂环视四周:“朱桂来的还不算迟。今天的歇马镇好热闹啊!”

    “代王来的正是时候,迎亲的队伍还没有到。”谭国凯道。

    “皇姐,侯爷,请随朱桂来。”朱桂将昌平公主和谭国凯引到一匹马跟前:“这个匣子里面是皇上赏赐给新娘子的凤冠霞帔。皇上还让朱桂带来了一千两黄金的贺礼。朱桂不敢和皇上相比,朱桂带来了九百两黄金。”朱桂指着另一匹马背上的两个小木匣子道。

    谭国凯招了一下手,蒲管家带着几个家丁走了过来。

    三个家丁从马鞍上解下一大两小三个木匣子,然后将木匣子抱进院门。

    几个家丁接过九匹马的缰绳,将马带到南院大部分马、马车和轿子都被安排停放在南院;

    谭国凯把蒲管家叫到跟前:“蒲管家,你在怡园安排一个离东堂最近的房间,把凤冠霞帔拿过去,在行礼之前,要让尧箐小姐换上凤冠霞帔尧箐这孩子真有福气。”

    “老奴现在就去安排。”蒲管家刚准备走进院门,突然停下了脚步,“老爷,林大少爷来了。”

    林大少爷就是林蕴姗的大哥林云飞。

    林云飞应该是来贺喜的。

    谭老爷没有想到林家会派林云飞到谭家来贺喜谭老爷不曾安排人给林家送喜帖。

    林云飞跳下马,将缰绳递到一个家丁的手上,然后走上东缓坡。

    林云飞从另外一个家丁的手上接过一个礼盒,礼盒上还有一个红色的礼单。

    看到林云飞,谭老爷的心里面有些发酸,他想起了儿子为义的死,他甚至还担心林蕴姗的身体状况,还有林老爷的身体。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迎上前去。

    “谭老爷,大太太,云飞奉家父之命前来贺喜,恭祝谭府双喜临门。”林云飞说完之后,给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行了一个大礼。

    “云飞,这才几天啊!你就改了称呼,过去,你一直叫我国凯兄,现在,怎么改叫谭老爷了?”

    “此一时彼一时啊!今天,云飞是硬着头皮,厚着脸到歇马镇来的,林云飞愧对谭老爷和大太太啊!”

    “蕴姗她难道没有跟你说吗?”谭老爷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的茅知县和章知府,压低声音道,“蕴姗还是我谭家的人,休书已经不做数了。蕴姗还有两个儿子在潭府,原来的关系不曾改变过,你还是叫我国凯兄比较妥贴。”

    “国凯兄仁厚,云飞惭愧。”

    “云飞,我不曾安排人给林府送喜帖,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鸿升钱庄的游掌柜派人给我们送的信。妹妹蕴姗做了对不起国凯兄和谭家的事情,可国凯兄心怀仁慈,不计前嫌,林家愧对谭家。”

    “我爹吩咐游掌柜,只要谭家有事,一定要派人到青州去送信,林家和谭家还是亲戚,谭家有事,林家不能不来。”林云飞的眼睛里面有些潮湿。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将林云飞往院子里面引。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蕴姗妹妹还好吗!这些日子,谭家的事情太多,我应该抽时间到青州去看望蕴姗妹妹的。”昌平公主道。

    “蕴姗如今在静慈庵。”

    “什么?蕴姗她她出家了!”谭国凯的心中隐隐作痛。

    “国凯兄莫急,蕴姗未曾出家,她只是到静慈庵呆一段时间,她说要好好忏悔以前做过的糊涂事,求菩萨饶恕自己的罪孽。我爹苦苦相劝,蕴姗就是不听,国凯兄是知道的,蕴姗一向执拗,想让她回心转意,很难。”

    “这不全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自苦呢?我不是跟她说过吗?如果她想两个孩子的话,我可以派人去接她,也可以把两个孩子送到青州去见她的。”

    “国凯兄宽容,蕴姗更是无地自容,哪还有脸见谭家的人啊!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这山望着那山高,瞎折腾,结果”林云飞欲言又止,“今天是谭家大喜之日,林云飞不应该说这些。”

    “忙完今天的事情,我亲自到青州去看蕴姗,林老爷子的身体怎么样了?”

    “感谢谭国凯兄还惦记我爹,我爹现在好多了,已经能下地走动,就是精神上大不如前。现在,鸿升钱庄的生意,爹全交给了云飞有钱庄的生意,我们就已经很知足了,只要好好做,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林云飞走到二墩子跟前,将礼盒连同礼单递到二墩子的手上。

    二墩子将礼盒递到一个家丁的手上,打开礼单,大声道:“林鸿升林老爷送礼金一万两纹银。”

    林云飞又将一张契约书递到谭国凯的手上:“国凯兄,这是鸿升钱庄的契约,以后,歇马镇的鸿升钱庄就归谭家管了,钱庄的伙计全听国凯兄差遣。游掌柜,你听清楚了吗?”林云飞压低声音道。

    “在道听明白了。”游掌柜道,“以后,在道和钱庄所有伙计就听谭老爷的。”

    “这云飞,这合适吗?”

    “国凯兄,这也是蕴姗的意思,为智和为信还在谭家,谭老爷不会亏了两个孩子,但林家却不能心安理得。国凯兄收下这份契约,蕴姗和我爹才会心安。”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国凯兄,忙您的去吧!”林云飞道。

    “云飞,不如我们一起到院门外去,迎亲队伍就要来了。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回青州了,明天一早,国凯就随你一同到青州去我也该去看看林老爷子和蕴姗了。”

    林云飞含着眼泪点了一下头。

    谭国凯、昌平公主和林云飞走出院门。

    在走出院门时,林云飞还说了一些推心置腹的话:“国凯兄,你们要防着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翟温良那父子俩,我爹借着生病的机会,和他们掰清了关系,我爹是病了,但并没有那么严重,不装病没法和他们掰开的。”

    “云飞,你如此说,国凯的心里就有底了。放心吧!国凯会格外小心的。”

    “姬飞,迎亲队伍到什么地方了?”谭国凯望着站在谭国栋身后的姬飞道他的手中牵着一匹马,站在东缓坡上,好像有话要跟谭老爷说。

    “老爷,我来的时候,迎亲队伍已经上东街了。看热闹的人太多,迎亲队伍走得很慢。”

    “姬飞,你快回去跟为琛讲,让他们再慢点,不知道为仁他们到什么地方了,两个迎亲队伍要同时回到谭家大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姬飞明白,我让人在北街和东街的拐弯处守着,看到为仁他们以后,我们再过来。”

    “我就是这个意思,快去吧!”

    姬飞掉转马头,翻身上马,朝东街飞奔而去。围观的人群迅速闪到路边。

    谭国凯一行簇拥着代王朱桂走上台阶。

    朱桂走到台阶上停住了:“朱桂就在这里陪皇姐和姐夫,估计迎亲队伍就要到了。”

    这时候,谭国凯和昌平公主是应该呆在院门口的,如果朱桂进府喝茶休息,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肯定要陪在旁边。

    锣鼓家伙又响起来了,高跷队在东边,舞狮队在西边,舞龙队在中间,三队人马拉开场子走了起来,舞了起来。

    茅知县和章知府站在台阶的边沿上,两个人虽然面带微笑,但脸色铁青,眼圈通红。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境肯定和其他人不一样。

    人们看到,在北街和东街的交汇处,姬飞骑在马上,一会儿朝南看看,一会儿朝西看看,很显然,前往盛府的迎亲队伍就要到了。

    谭国栋摆了一下手,锣鼓声戛然而止,踩高跷、舞狮、舞龙的人全部停了下来。

    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从东街和西街传来的喇叭唢呐声。

    紧接着,一匹挂红披彩的枣红马出现在北街和西街的交汇处,骑在马上的人是高鹏。

    不一会,喇叭唢呐腰鼓队出现在枣红马的后边。少顷,谭为仁骑在高头大马上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东边,骑在马上的姬飞大手一挥,一彪人马左拐上了北街,直奔谭家大院而来。

    这时候,锣鼓齐鸣,高跷队、舞狮队、舞龙队同时走了起来。

    两个迎亲队伍相向而行,朝谭家大院而来。

    蒲管家朝几个家丁挥了一下手。

    几个家丁同时点着鞭炮的引线,一时间,鞭炮齐鸣,震耳欲聋。

    “皇姐,今天谭府有两对新人大婚吗?”朱桂大声道。

    “为仁今天和为琛一同完婚。”昌平公主道。

    “为仁怎么没有说啊?”

    “为仁原本不愿意和他哥哥一起完婚,我们好言相劝,他才同意,这孩子,什么事情都想着别人,唯独不想他自己。”

    “新娘子是哪家的千金?”朱桂并不知道为仁和婉婉身上发生的事情。

    “新娘子就是为仁养母的女儿婉婉,十六年前,为了谭家的香火,二太太用自己的女儿换了刘家堡李俊生家的为仁。”

    “朱桂明白了。真是天作之合,天赐良缘。可我只带来了一套凤冠霞帔。”

    “不要紧,为仁和婉婉是非常懂事的孩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翟中廷初次亮相

    迎亲队伍快到台阶下的时候,两个家丁在东西两个缓坡前各放了一个火盆。

    高跷队、舞狮队和舞龙队将场子转移到南院的院门前,并将半幅路面让了出来。

    原先聚集在北院院门台阶前和缓坡下的人群自觉退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在喇叭、唢呐和锣鼓声中,两个迎亲队伍在东西两个缓坡前的红地毯上停了下来。

    两个八抬大轿同时慢慢落在红地毯上。

    润月和翠雯,梅子和红珠同时掀开红色的轿帘,将两个新娘子搀出轿帘,新娘的头上蒙着绣着金色荷花边的红色盖头。

    新娘子用纤纤玉手提留着绣着花边的红色裙裾,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下轿子,上了红地毯,走到火盆跟前。

    新娘子在火盆跟前停了一下,然后拎起长长的红色裙裾,迅速跨过火盆。

    谭为琛和谭为仁站在第一级台阶上等候,赵妈和何嫂将一个中间扎着蝴蝶形的红缎带,一头递到新娘的手上,另一头递到新郎的手上。

    原先站在门前台阶上的人退到一边。

    在喇叭、唢呐、锣鼓声中,新郎牵引着新娘上了台阶,走进院门。

    众人跟在两对新人的后面朝怡园走去。

    在这些人中,除了代王朱桂、谭国凯、昌平公主、冉秋云、欧阳大人、章知府和茅知县等人,还有盛老爷、盛夫人、盛家人和盛家的亲戚,还有李俊生夫妻俩和李家的亲戚。

    谭国凯还看到了走在盛老爷身后的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俩。

    谭、霍、荣、马四大家族的人跟在后面。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主动和翟中廷父子俩打了招呼。

    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是跟随送亲队伍一同来的谭国凯和翟中廷父子俩打招呼,完全是出于礼节。

    其实,谭国凯是可以不理会他们的,今天盛家的送亲队伍里有几十个人,谭国凯是不可能一一打招呼的。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还看到了赵长水夫妻俩和赵仲文两口子。

    人们像潮水一样涌进谭家大院。

    两个新娘子被分别带进怡园的东堂和西堂。

    怡园的中堂(即门厅)里面灯火辉煌,一个超大超长的、内容为富贵牡丹的立式屏风前摆放着十张紫檀椅十张紫檀椅成弧形摆放,每张紫檀椅上铺着一张貂皮。

    十张紫檀椅前面东西两边各放着两排太师椅,太师椅之间摆放着茶几。

    在蒲管家和二墩子的安排下,朱桂、老太爷、老太太、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冉秋云,盛老爷夫妇,李俊生夫妇。

    林云飞、欧阳若愚、翟尚书和翟温良父子、章知府、马老爷夫妇、霍老爷夫妇、荣夫人和女儿等人都坐在太师椅上。

    茶几上已经摆好了刚泡好的茶。

    族长和茅知县被安排在左右两边第一排太师椅的北边第一张太师椅上因为他们是主婚人。

    其他人站在太师椅的后面和中堂的门外。

    中堂一共有十个带窗门,十扇带窗门全部打开,带窗门外站满了人。

    屏风的后面和后门外也站满了人屏风的后面就是怡园的后门,走出后门就是平园两对新人将要从这里进入平园。

    中堂和东堂、西堂之间各有南北两个小门,一会儿,两个新娘子将从南门走出来,两个新郎从两个北门走出来。

    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刚喝了几口茶,东堂和西堂的南门和北门同时开了。

    喇叭、唢呐、锣鼓适时响起。

    伴随着喇叭、唢呐、锣鼓之声,两个新娘子在两个伴娘的搀扶下走出南门。

    在赵妈与何嫂的引导下,走到主婚人前面的地毯上,两个新郎在四个丫鬟引导下走出北门,站到了新娘子的旁边。

    曹锟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翟中廷五官有些扭曲,表情有些僵硬,他虽然在低头和欧阳若愚说着什么,嘴角上也有些笑意,但还是掩饰不住他内心的不安。

    翟温良的表情则有些痛苦,他冷冷地看着从东堂里面走出来的尧箐小姐,眼白上布满了血丝这爷俩好像不是来喝喜酒的,而是来受刑的。

    两个新娘的头上都蒙着盖头,尧箐小姐的盖头显得大而突出,因为尧箐的头上戴着凤冠。

    尧箐小姐的身上穿着颜色鲜艳、做工考究、缀着黄色流苏的的霞帔。

    歇马镇人算是开眼了,这么贵气精美的霞帔,歇马镇人还是第一次见识,不难想象,盖头覆盖下的凤冠一定非常漂亮。

    蒲管家挥了一下手,喇叭、唢呐、锣鼓声戛然而止。

    族长和茅知县站起身,走到一起,嘀咕了几句之后,然后走到朱桂、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跟前,将他们请到中间三张太师椅上坐下。

    朱桂坐在中间,老太爷坐在朱桂的右边,老太太坐在朱桂的左边。

    族长和茅知县将谭国凯、昌平公主、冉秋云请到老太爷和老太太身旁坐下谭国凯坐在老太爷的旁边,昌平公主和冉秋云坐到老太太的旁边。

    最后,族长把盛老爷夫妇请到谭国凯的身边坐下,茅知县把李俊生夫妇请到冉秋云的身旁坐下。

    蒲管家点了一下头之后,

    喇叭、唢呐同时吹响。

    族长大声道:“吉时已到,日月同辉,三阳开泰,富贵无疆,大礼开始。”

    茅知县看了看两对新人,大声道:“一拜天地。”

    两对新人转身面对大门,跪在地毯上磕了三个头。

    伴娘扶起两对新人,重新面对屏风。

    茅知县用沙哑的声音道:“二拜高堂。”

    两对新人跪在地毯上给十位长辈磕了三个头。

    族长和茅知县同时大声道:“夫妻对拜。”

    两对新人面对面,跪在地毯上磕了三个头。

    族长大声道:“礼成,送入洞房。”

    两个新郎手牵红缎带,一个走屏风的东边,一个走屏风的西边,两个新娘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和众人的簇拥下,由后门进入平园。

    谭为仁领着婉婉止步于平园,谭为琛则领着尧箐小姐去了和园。

    除了四个陪同新娘的丫鬟之外,所有人都去了和园的齐云阁和安怡斋,喜宴就要开始了。

    几个丫鬟簇拥着两个新郎官走进齐云阁和安怡斋的时候,宾客陆续就坐。

    在齐云阁一楼的主桌上,坐着老太爷、昌平公主,朱桂、族长谭国基,盛老爷夫妇,章知府父女俩,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俩和谭国栋夫妻俩。

    右边两个副主桌上坐着程家班的人和一些商号、作坊的掌柜和主事,左边另外两个副主桌上坐着盛府的主要亲戚和马家的人。

    在安怡斋一楼的主桌上,坐着老太太,谭国凯,章知府、茅知县,冉秋云,李俊生夫妻两,欧阳若愚和曹锟,谭为礼,赵长水夫妇。

    右边两个副主桌上坐着李家的主要亲戚和霍、荣两家人,左边两个副主桌上坐着一些商号、作坊的掌柜和主事。还有谭氏族人辈分比较高的人。

    座位的安排是谭国凯和昌平公主商量后决定的。在两个人的心中,谭为琛和谭为仁在谭家同等重要,让两个孩子同时完婚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除了皇上赏赐给尧箐小姐的凤冠霞帔之外,两碗水端的是平平的。

    酒过半旬,谭为琛和谭为仁兄弟俩端着酒杯开始给宾客敬酒。

    曹锟、柴进、高鹏和四个丫鬟跟随左右。

    谭老爷本来是安排曹锟坐在欧阳若愚身边的,可曹锟担心谭为琛不甚酒力,一定要跟在谭为琛的身边,谭老爷就没有再坚持。

    当然,曹锟还有其他的考虑。

    当兄弟俩端着酒杯走到翟中廷和翟温良跟前的时候,父子俩的眼神几乎是同时落在谭为琛挂在腰上的那块祖母绿九龙佩上。

    翟中廷在皇上跟前呆了比较长的时间,他对这块玉佩是非常熟悉的。

    他想证实一下听到的传闻。

    翟中廷今天到潭府来的主要目的可能就是看看谭为琛挂在腰上的这块玉佩是不是皇上挂在腰上的那块九龙佩这也应该是翟温良到潭府来的主要目的。

    翟温良已经从父亲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这块玉佩确实是皇上曾经佩戴很多年的九龙玉佩。

    看到这块玉佩,翟中廷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代王和皇上给谭家撑腰,翟中廷就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了。

    这次,皇上又是送凤冠霞帔,又是送黄金。

    可见,昌平公主五十华诞,皇上送贺寿金挂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这也说明皇上和昌平公主的感情很深。

    翟中廷已经从章知府和茅知县的眼睛里面看出来了,他们也在掂量自己的斤两。

    看到前来贺喜的代王朱桂,看到代王带来的凤冠霞帔和礼金,章知府和茅知县就在心里面打鼓了。

    他们大概是被镇住了,他们的心志或许已经发生了动摇。

    “舅舅,感谢您光临我们的婚礼。我们兄弟俩敬您一杯,祝舅舅大人健康长寿,福体安康。”谭为琛道。

    尧箐小姐喊翟中廷舅舅,谭为琛理应跟着尧箐小姐喊翟中廷舅舅。

    翟中廷眯着眼睛,捋了一下长长的胡须:“温良不止一次在老夫跟前提起为琛少爷,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尧箐果然好眼力。”

第一百六十三章 曹壮士有所发现

    翟中廷望着昌平公主道:“公主殿下,您是一个有福之人啊!温良跟老夫说为琛公子和侯爷长相一模一样,老夫还有点将信将疑。”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老夫今天很高兴,这杯酒,老夫一定要喝一定要喝。”翟中廷微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兄弟俩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柴进手里面拿着一坛酒,随时为两个新郎官倒酒。

    柴进跟在曹锟的后面,柴进今天来,已经进行了易容,他腰上佩戴的刀已经换成了一把剑。

    但翟中廷似乎从柴进的眼睛里面或者举止中看出了一点什么。

    柴进毕竟在翟中廷身边呆了很多年,翟中廷刚想说什么,高鹏突然冲进齐云阁:“柴大哥,欧阳大人叫你快随我来。”

    此时,翟中廷就站在距离柴进三步远的地方,他似乎对柴进很感兴趣,一双眼睛在柴进的脸上滴溜溜地乱转。

    翟中廷关注柴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柴大哥,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呢?”曹锟也有点担心翟中廷和柴进说话,只要说话,柴进就有可能露出马脚来。

    柴进将手中的酒坛递到曹锟的手上,转身跟高鹏走出齐云阁。

    柴进跟在谭为琛、谭为仁和曹锟的身后,欧阳大人担心翟中廷父子发现什么。

    翟中廷是一个老狐狸,他的鼻子很尖,柴进虽然易容,但眼睛和口音是无法掩饰的。所以,他让高鹏到齐云阁去喊柴进。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让翟中廷父子和欧阳若愚分开坐,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那么,这次,欧阳大人为什么要带柴进到歇马镇来呢?

    欧阳大人的丁忧之期将尽。

    再有一个多月,欧阳大人就要结束丁忧,重返朝堂。

    柴进是不可能永远藏在欧阳府的,欧阳大人把柴进留在身边,是希望他能做一点事情。

    这次,欧阳大人带柴进来,就是想让柴进在公开的场合露露脸。

    如果翟中廷认不出柴进的话,那么,就不会有人能认出他来了,没有人认出柴进来,以后,柴进行事就方便多了。

    欧阳若愚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柴进是他手中的一张非常重要的牌。

    翟中廷在朝和下野,行不义之事甚多,他结党营私,疯狂敛财,这次,他们父子俩勾结林氏母子和茅知县、章知府,打谭家的主意,就是其中一个方面。

    柴进到欧阳大人身边以后,交代了多起凶杀案,而翟中廷就是这几起案子的幕后主使。

    翟中廷把柴进弄到自己的身边,就是要用柴进排除异己,这正是曹锟劝柴进效命于欧阳大人的主要目的。

    在欧阳大人看来,和翟中廷正面交锋是迟早的事情,黑鹰是曾经轰动全国的江洋大盗,朝中大臣常常谈黑鹰而色变。

    黑鹰他还到皇宫里面偷过东西,他是一个被斩首示众的死囚,但黑鹰现在竟然还活着。

    翟中廷为了一己私利,罔顾大明律法,偷梁换柱,移花接木,用一个死刑犯换下黑鹰,然后让黑鹰为他做事。

    现在,黑鹰留在了欧阳大人的身边,欧阳大人自然要好好用用这张牌了。

    欧阳大人不希望翟中廷认出黑鹰来。

    欧阳大人既要把柴进带到谭家大院来,但又要谨慎从事。

    柴进既没有完成刺杀谭国凯的任务,又不告而别,最后还导致谭为义撞石自戕,加上笑面虎的离奇溺亡,翟中廷父子不可能不往深处想。

    翟中廷看着柴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爹,你怎么了。”翟温良道他并没有注意到站在曹锟旁边的柴进。

    “没什么。”

    谭为琛也注意到了翟中廷眼神上的变化:“舅舅,双杯为敬,我们兄弟俩再敬舅舅大人一杯。”谭为琛从曹锟的手上接过酒坛子,亲自将翟中廷的酒杯斟满。

    他将自己的酒杯口在翟中廷的杯脚上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翟中廷迟疑片刻,然后一饮而尽。

    盛老爷站起身,走到翟中廷和谭为琛的跟前:“为琛,舅舅看过你写的字和你和尧箐木合作的那幅松鹤图,赞不绝口啊!”

    老泰山少不得要在亲戚的面前展示一下女婿的才华。盛老爷和盛夫人怎么会知道翟中廷父子俩在背地里做的那些腌之事呢!

    “是啊!侄女婿的字UU小说有神,力透纸背,俊朗隽永,造诣非浅啦!老夫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睡着也笑醒了。”

    站在一旁的翟温良的脸色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翟中廷的几句话之后,他的脸上更挂不住了。父亲虽然没有提他的名字,但话里话外都刮到了自己。

    “舅舅大人谬赞了。”

    “侄女婿一定师出名家,不知侄女婿师出哪位名家?”

    “琛儿在普觉寺呆了几年,悟觉住持从四岁就开始教琛儿练字学画了。”

    “侄女婿果然天赋不浅啦!琛儿一定读了不少书了?”翟中廷还想做更深入的交流。

    盛夫人站起身:“哥哥,以后有的是时间和琛儿聊,琛儿,其它桌上的人在等你敬酒呢?”

    谭为琛和谭为仁这才有机会摆脱翟中廷的纠缠。此时此刻,确实不适合和新郎官做长时间的交流。

    这时,盛老爷端起酒杯:“孩子他舅舅,我敬你一杯。”

    盛老爷知道翟中廷今天有点不自在,所以,不时和他说话,碰碰酒杯。

    翟中廷的一举一动全被曹锟看在眼里。

    曹锟还注意到三个细节。

    第一个细节是: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包括翟温良之间,除了见面时的客套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和沟通。

    在谭家,是不适合进行交流和沟通的。

    没有语言上的交流和沟通,不等于没有交流和沟通,眼神上的交流沟通也是一种沟通。

    在两对新人行礼和酒桌上举杯的时候,四个人之间(翟温良也算在其中。)的交流和沟通是比较多的。

    曹锟没有看到这四个人独处过,茅知县和章知府是翟中廷的门生,茅知县和章知府乌纱帽是翟中廷赏的。

    这两个人和翟中廷之间的关系应该是非常亲密的。

    这么好的关系,有幸在谭家大院相聚,应该很亲热啊!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啊!

    彼此之间很冷淡,又不单独在一起说说话,这就很不正常了。

    中午的喜宴结束之后,翟中廷留下儿子翟温良,找借口回青州去了。

    为了避嫌,翟中廷走后半个时辰左右,章知府以手上有个案子为由,也离开了谭家大院。

    茅知县在县衙有住处,他不留下来看戏就不适合了。

    所以,喜宴结束以后,茅知县回县衙一趟,但他答应谭国凯,晚上一定回谭府喝酒看戏。

    在谭府,茅知县很不自在,所以选择了暂时离开。

    第二个细节是:马清翟和马啸天父子俩除了在见到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父子的时候说了些客套话之外,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和沟通,连眼神上的交流都没有。

    无论是喜宴之前,还是喜宴之后,马家人都跟盛、霍、荣家人呆在一起,明眼人能看出来,这是在回避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父子俩,同时拉近和谭家的距离。

    过去,马家和盛、霍、荣家的关系比较平淡只有礼节上的接触,没有情感上的交流。

    从马家今天的作为来看,马清翟是想消除和谭家的积怨,马家是名门望族,马清翟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

    马啸天暗通土匪绑架谭家千金,索要赎金,可谭国凯以德报怨,仇将恩报。

    马家如果再一意孤行,继续与谭家为敌,那真是大路朝天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进,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谭家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敌人,真正的敌人应该是茅知县、章知府和翟中廷之流。

    从马清斋派聂管家到青州去请赵家班舞龙队那一刻起,马清斋就想好该怎么做了。

    第三个细节是:马清斋好像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跟谭老爷或者谭为琛说。

    由于茅知县和翟温良不曾离开过谭国凯和谭为琛,所以,马清斋一直没有找到和谭国凯、谭为琛独处的机会。

    今天,到谭家大院来喝喜酒的人很多,想找到和谭老爷独处的机会比较难。

    中午的酒宴散席的时候,梁大夫提醒谭老爷到房间去喝药,当时,马清斋父子就在跟前,父子两对视片刻之后,便提前走出齐云阁,到谭国凯的房门前的走廊上去等。

    马清斋父子俩是等到了谭国凯,但和谭国凯一同走进房间的还有章知府、茅知县和尚老爷。

    尚老爷就是青州商人尚明贵,就是春蕾的夫君,鑫鑫的父亲。

    婉婉小姐从春蕾处回到谭家大院、认祖归宗不久,冉秋云陪着女儿婉婉到青州去了一趟。

    当时,尚老爷正好在春蕾处,得知秋云是歇马镇谭老爷的二太太后,当即将秋云母女俩、和春蕾母子俩接回尚府,设宴款待。

    谭家虽在歇马镇,但在青州府的名望也还大。

    尚老爷的大太太刘氏得知冉秋云的身份后,没等尚老爷说一个字,主动将春蕾母子接回尚府,并表示以后和春蕾姐妹相待。

第一百六十四章 章知府想法落空

    这正是婉婉小姐所希望的。

    为这件事情,春蕾在秋云和婉婉母女的面前不知道流了多少次感激的眼泪。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她只是善待婉婉小姐,行了针鼻子大一点好,命运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现在的春蕾,已经能堂而皇之地出入尚府,用不着再像过去那样窝在一个小小的宅院里面。

    她有的名分,她的儿子鑫鑫也有了名分。

    自从秋云和婉婉母女俩拜访过尚府之后,那大太太就不曾再为难过春蕾母子。

    得知婉婉大婚的喜讯以后,春蕾提前两天带着儿子鑫鑫到谭府来了。

    而尚老爷正想和谭家走动走动,于是就带着重礼携春蕾母子俩一起来了。

    马清斋和马啸天父子俩想上楼到昌平公主的房间去。

    酒席散了以后,谭为琛便搀扶着母亲上了楼,母子俩刚上二楼,便被蒲管家喊到东堂去陪代王和欧阳大人等宾客这是谭老爷吩咐的。

    马清斋父子俩只能反身下楼。

    曹锟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谭为琛,目的是让谭为琛多留意马清斋父子俩。

    章知府和冉秋云的座位靠在一起,酒喝到一多半的时候,章知府终于憋不住,他和冉秋云提起了谭为智。

    幸亏冉秋云提前从谭国凯那儿讨了主意,要不然还真不好回应章知府。下面是章知府和冉秋云的对话。

    “二太太,为智少爷今年多大了?”

    章知府知道,自从林蕴姗和谭为义离开谭家大院以后,她的两个儿子为智和为信由二太太冉秋云照应,要想和谭家攀亲戚,必须先摸摸冉秋云的底。

    “足十四,虚十五。”冉秋云以实相告。

    章知府和林蕴姗、谭为义那么熟,对谭府的情况了如指掌。

    “我看为智少爷文质彬彬,性情温和,读书一定不错吧!”

    “章知府说对了,在几个兄弟中,就数他和为仁爱读书。一见到书,不看完不罢休。”

    “我看为智围棋下得也不错,颇见功底,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大造化。”章知府慢慢往前淌,冒然提婚姻之事,肯定不妥。他希望冉秋云能往他预设的话题上靠。

    可冉秋云早有心理准备,她是不会咬章知府的钩的。

    冉秋云心知肚明,章知府在和谭家的较量中,屡战屡败。

    现在,他想改变策略,主动向谭家示好至少是不做敌人。

    如果能攀上亲戚,敌人就变成了朋友和亲戚,以后,不但可以分享谭家的财产,还可以借谭家的背景和势力飞黄腾达。

    “这秋云说不好,在秋云的眼里,为义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可结果怎么样呢?”冉秋云想刺激一下章知府,为义之所以走上歪门邪道,和章知府。茅知县之流应该是有关系的。

    “二太太所言甚是,太可惜了。婉如,你替爹敬二太太一杯酒。”章知府望着婉如道。

    婉如站起身,抱起桌上一坛子女儿红,走到冉秋云的跟前,将冉秋云的酒杯斟满,然后将自己的酒杯斟满,最后放下酒坛子,端起酒杯:“二太太,婉如敬您一杯酒。”

    “婉如,坐下,我们坐下喝。”冉秋云右手端起酒杯,左手抓住婉如的左手,示意她坐下。

    “章知府,您好福气啊!婉如不说倾国倾城,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今年多大年纪了?”冉秋云终于说了一句对箍子的话,这正是章知府所期待的。

    这也是婉如小姐所期待的,和为智少爷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对为智少爷有了很深的印象,当然,谭家大院给她的印象更深。

    她跟随父亲去过很多豪门大户,像谭家大院这样的庭院,从来没有过。

    婉如小姐今年十三岁,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早就该考虑自己的归宿了,即使她自己不考虑,父母也会帮助、启发她考虑:“回二太太的话,婉如今年足十三,虚十四。”

    “瞧这孩子,不但人长的水灵秀气,而且知书达理。只可惜“冉秋云欲言又止,说话的时候,冉秋云朝另外一张桌子上看去。

    章知府循着冉秋云的视线看去,在另一张桌子上,谭为智和荣夫人的小女儿荣婉如坐在一起,他们相谈甚欢,有时候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是冉秋云吩咐蒲管家临时安排的,冉秋云这样安排,就是要告诉章知府,谭、荣两家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可惜什么?”章知府还不死心。

    “老爷已经向荣家提亲了,巧了,荣小姐的名字也叫婉如,如果秋云早一天看到这个婉如小姐,我一定会让老爷备一份大礼到章府去提亲。章知府,这都怪您啊!”

    “怪我?”

    “对啊!您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却把她藏在深宅大院里,您早该带婉如到咱们谭家来了。”

    “在我们歇马镇,女孩子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有媒人上门提亲了。当然,这也不能怪章知府,谭家毕竟是普通人家,和章家门不当,户不对啊!”

    “二太太这么说,真令章年寿无地自容。这确实怪年寿,年寿应该和谭家多走动的。”

    章婉如也看到了眉飞色舞的谭为智和荣婉如,大概是刚喝下一杯酒的缘故,章婉如的脸颊顿时绯红,但她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

    微笑一直挂在章婉如的眉梢和嘴角上:“二太太,瞧您说的,婉如都快无地自容了。要说漂亮,那荣婉如才真叫漂亮。”

    “瞧这孩子,真会说话,章知府,秋云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秋云平时多留意,像婉如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谁家能有这样的福气呢?”

    关于谭为智和荣婉如之间的婚约,冉秋云可不是随便说的。

    那荣婉如,冉秋云一打眼就非常喜欢。

    这孩子不但长得秀气文静,还有读了不少的书,荣夫人说,荣婉如最爱读的是唐诗宋词,三四岁的时候,就能熟背上百首唐诗和宋词。

    今天,荣夫人带婉如小姐到谭见来做客,也有和章知府一样的心思。

    那荣婉如和为智少爷一见如故,两个人很谈的来。

    按照老爷的吩咐,冉秋云和老爷分手以后就把荣夫人请到平园东堂,两个人说不上几句话就直奔主题。

    冉秋云刚说出自己的想法,荣夫人就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荣夫人本来是有些顾虑的,像谭府这样的人家,荣家只怕是高攀不起,但念谭老爷宽厚仁慈和平易近人的为人,荣夫人才鼓足勇气带着小女婉如到谭家大院来了。

    冉秋云突然提出谭、荣两家联姻之事,荣夫人求之不得,于是满口答应。

    只一杯茶的工夫,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就定下来了。

    之后,冉秋云还把为智和婉如小姐放在一起玩了一会,看到两个孩子玩的非常投机,冉秋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可不是什么权宜之计,婚约之事,开不得一点玩笑,话一说出口,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谭国凯是经过慎重考虑才这么想的。

    荣家是歇马镇的大户人家,无论是门风,还是家训,荣家都是有口皆碑的人家,谭国凯也看见了荣婉如。

    为义已经不在了,他想对为智更好一些,以弥补对林蕴姗和为义的亏欠。

    事实证明,谭国凯的考虑是正确的,为智和荣婉如在一起玩的很投机、很开心。

    吃饭前和吃饭后,谭为智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荣婉如在一起的。

    章知府的心里虽然不快,但也只能欣然接受,强扭的瓜不甜,谭、荣两家婚约在先,这不能怪谭家。

    章知府并没有看出他也无法看出谭家是刻意回避谭章两家联姻的,当然,这要归功于冉秋云的巧妙安排。

    谭国凯能看出来,章知府确实想向谭家示好,经过几次较量,章知府对翟中廷的信心已经有所动摇。

    比较而言,翟中廷虽然在朝中有一个关系网,但他只是一个失了势的老臣,和如日中天的谭家不可相提并论。

    谭国凯和昌平公主虽然远离朝廷,但有皇室这层关系特别是代王和皇上这层关系,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要不然,马家、茅知县。章知府 和翟中廷也不会屡战屡败,并且输得这么惨。

    章知府也有和翟中廷父子撇清关系的想法。翟中廷是何等聪明的人啊!

    他一定能猜出章知府带女儿到谭家来贺喜的主要目的。

    章知府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能掰开和翟中廷的关系吗?翟中廷父子俩会善罢甘休吗?

    翟中廷和翟温良父子俩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谭国凯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俗话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有时候不得不聚在一起。

    谭国凯和翟中廷都心知肚明,谭国凯不是凡夫俗子,他应该知道,在前几次较量当中,包括昨天发生的绑架案,和翟中廷父子特别是翟温良有脱不了的干系。

    今天,是尧箐小姐的大喜之日,翟中廷作为尧箐小姐的舅舅,翟温良作为尧箐小姐的表哥,他们无法置身事外。

    不管他们的心里有多难受,都要撑着点。

    谭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翟中廷的心中存有几分忌惮。

    本来,谭家在心理上就占了上风,欧阳大人的驾临特别是代王朱桂带着皇上的贺礼和贺金驾临潭府。

    这是翟中廷和翟温良没有想到的。

    事实一次次地证明翟中廷的判断错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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