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6. 海底巨塔
能量感一直萦绕着海床下方，就像埋藏在那里的无价之宝，一直吸引着诸葛云。
他的确很贪婪，但一点也不莽撞。
体内的灵力正在剧烈燃烧，面前的景物忽明忽暗。如同深海幽闭症一般，诸葛云的大脑中不断出现一幅幅奇形怪状的轮廓，让他几乎无法思考——这不可能是恐怖水压造成的幻觉。
漆黑，寂静，没有活物，但他却一往无前。
三人一路无话，继续下潜。
巨大的水压对诸葛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反而是复杂的地形让速度飞快的人稍不留意就会一头撞上。诸葛云只能尾随昆塔莎两人，有了金色的泡泡作为标的，歧途也不是事了，甚至待熟悉了地形后，他就像空中飞翔一般，速度也加快了。
诸葛云能看到海沟底部的更深邃处，那里亮起了一簇簇碧绿繁星。除此之外，他还感到一股庞大的能量流窜至周围的磁场中，伴随能量上升，海底也如同极光般绚烂起来。
有一种奇妙的共鸣在诸葛云体内诞生，令人有些意外。
很快他就看到，一座比周围更加黑暗的东西似乎耸立在前方，挡住了后方的神秘轮廓。
“已经到了，前面就是我的领域。”昆塔莎身形一转，停在了一排倒塌的建筑面前，这些建筑残骸宏伟而荒凉。
诸葛云也停了下来，他听到金属的碾压声再次响起。
昆塔莎以独特的混沌之力撕开了海床周围，深渊底部的水形成了大空洞，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很好。”
诸葛云淡然一笑，直到这时才撤掉了罗泽希尔身上的灵力。对方果然守信，那么手中的人质也没用了。
少女脱困后，没有做出任何不恰当的举动，而是继续呆在金色泡泡中。
“谢谢……”
在见识过诸葛云的恐怖实力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与对手间的差距，而且昆塔莎在这时表示了对诸葛云的谢意。
其实，诸葛云一开始就没想伤害这名少女，满脑子只是想得到那个神秘之物。因为他预感到，黑塔基座中隐藏的东西，也许正是能让乔伊娜继续进化所需的。
昆塔莎目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想参观一下这里，我倒是可以帮你。但看到那东西后，你必然就会打消拿走它的念头了。”
“呵——”
诸葛云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周围黑暗且寒冷，只有遥远方向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洒落周围。那道黑影下方就是之前看到的轮廓，大自然不会塑造出如此多的复杂直线，肯定都是人造之物。
凝目细看时，神识在脑海中反馈回一个熟悉的影像，他忽然就像膝盖中了一箭，顿时心中凛然！
眼前的巨影……不就是黑塔么？
只是，这座黑塔和别的塔不太一样，实在太庞大了。
塔身近两公里高，如同定海神针一般伫立在海床上。一道道能量在黑塔底部流窜，隐约环绕着整个黑塔的基座。基座周围更有一座瑰丽无匹，像山脉般散发着星光的环形“城市”。
光是这基座，就足足有一座古铁城那么大了，星星点点如同黯淡灯火。若再加上周围的建筑物群，其规模恐怕已经超越了前文明时代的任何一座人类城市。
一座恢弘无比，货真价实的海底远古城市！
诸葛云只看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能量是来自于基座内部，在塔身、塔顶与基座中不断流转，就好比一个巨大的核反应堆。更让他惊讶得是，熟悉的样式、熟悉的机构、熟悉的工艺——完全来自于鸟人族的造物。
这，已经不是远古两字能形容的了，而是太古的产物。
这座黑塔，与孤岛上虫族巢穴的黑塔完全不一样，它不属于1143座黑塔任何一座，而是远古地球上最初的五座中央巨塔之一。
当初鸟人族建造黑塔时，利用手边“简陋”的原料和母舰核心的技术，收集了地球熔岩中的许多金属元素，日以继夜地工作，创造了五座中央巨塔。
接下来，他们又利用这些金属元素，不断提纯改造，形成了建造黑塔的数千万吨核心原料，并首先创造出了驱动能量的基座。
在那个时代，他们只能利用简单的核反应供能，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诸葛云眯起眼睛看了一会，他的神识感觉到，塔基还有另一些更重的金属元素。这些金属元素，被切割成成千上万的“小棒”，排列整齐，形成方阵埋在基座底部，蕴含了极大的放射性。
这些物质与魂晶石的性质类似，但是更加原始，也没有人为改动的痕迹。
恐怕，那下面就是作为冷却能量核心的反应堆，亿万年浸泡在海水中，利用基座内部创造新元素。而排出纯净水在反应堆内不断循环，又成为水蒸气。
这些水蒸气也被作为中子减速器，更好的控制了黑塔的能源反应，是非常高效、安全的循环系统。
此时，诸葛云脑中出现了一连串问题——是什么让这座黑塔保存下来的？为何如此巨型的黑塔被建在了海底深渊？那座宏伟的城市是给谁居住的？
还有，昆塔莎又为何会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巢穴？
诸多问题，萦绕在诸葛云的脑海。
他略微思考后，很快就意识到——能量。对啊，这不正是昆塔莎将其当成巢穴的原因么。
不过，他还想知道别的答案。
诸葛云没说话，心中不断盘算着，继续向前。
三人穿过了海底的古老隧道。进入这个隧道后，周围顷刻间发生了变化，海水变得致密、厚重，也不再飘逸。沉重的压力感刹那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这座海底古城的神秘之处，只有置身其中才能真正感受到。
整个塔身就如假寐的活火山，诸葛云很担心如果有任何人触摸到它，会在刹那间被喷涌而出的能量瞬间蒸发。如果这个反应受控，那它是核电站；如果不受控，那它就是核爆炸。
但是，他很快就发觉，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相对于核武爆炸瞬间所发生的失控链式反应，在塔基的反应堆之中，核变的速率已经得到了精确的控制。
其能量能够以非常慢的速度向外释放，供人们利用。而且与超自然造物相对的是，现如今它的运行能力尚不足当初的百万分之一。
但不管怎样，这就是鸟人族早在几亿年前就创造的东西，已经遥遥领先地球上的任何时代。
“这里曾有人居住过吧？”过了一会，诸葛云问道。
1097. 人类的孤岛
“是的，这里的居住者们是我的信徒。很早以前，他们的数量很多。”昆塔莎也没想隐瞒。
诸葛云点点头，道，“可是，这里就如同人类的孤岛，与更广大的陆地分割开了，你的信徒是怎样来到海底的？”
“这种事啊……很简单，”昆塔莎伸手向上一指，说道，“因为这里原本不是海底，而是陆地。那一天，滔天的洪水淹没了陆地，令世界完全沉入海底。”
“哦，是么……”
诸葛云眯起眼，顿时想起了姆大陆上毁灭的一刻，心中感觉恍如一梦。那时滔天的海水淹没了陆地——而起因不是别的，正是他与阿蒙在高维度虚空的那场大战。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就太复杂了，也许陆地变迁还有别的原因，但他没有想去考证一下。
“他们现在还住在这里吧？”
“这……”昆塔莎犹豫了一下，才反问道，“是的，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刚踏入古老城市的一刻，诸葛云就感受到许多生命的气息。之前他看到海床下面围绕基座的那个庞大城市，只是城市的最上面一层，如今早已无人居住。
这座古老城市可不止一层，而是至少分为九个区域，类似于垂直的结构分布于海床到更深处。还有一些生命气息，就是从下面的区域散发出来的。
“当然是看到的。”
“是你……看到的？”昆塔莎愕然，搞不懂这个年轻人是如何“看”到的。
诸葛云没说话，而是向前走去。
不久后三人来到建筑群中，一看就是人类建筑的风格，很朴实，很厚重。石壁、石阶上也有精美的线条装饰，某些建筑还散发着隐约能量感。
正是由于黑塔力量，导致强大的力场在城市上空产生圆顶，波涛被阻隔在头顶上。
继续查探，诸葛云又发现了许多奇特之处：比如大量的云母石建筑，他知道云母可以用来隔绝高能粒子。
他的神识还看到，建造在地下七千米的古老城恒里，同样存在一种说不出的强大力场。这些力场连通了城市的几个巨大设施，不知是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底层城市的下面——深入海床的地幔处，还有一个面积约五平方公里纯净水池。建造如此大面积人造水池的目的，不可能是用来提供饮用水的，到像是用来检测宇宙中微子的实验装置。
诸葛云推测，在远古的纪元里，这里本来是一个巨大的山峰谷地，因为发现了黑塔的存在，于是昆塔莎的信徒就在山脚下修建了这座古城。
但是很快，由于姆大陆的地质变动古城沉入海底，这里的人类就被彻底隔绝开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里原本的居民会是坤廷人的后裔么？坤廷人又为何要建造如此大面积的纯水池呢？他们是如何在水下呼吸的？
关于这些事情，诸葛云大可以直接问昆塔莎，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推测事情真像，毕竟，他的身份现在是个侵略者和掠夺者。
如果这里的居民真是昆塔莎的信徒，那么知道这件事后，保不齐他们会做出激进的事来。矛盾必不可少，自己又不想用残酷手段将这些活着的人全部都杀掉。
随着一路前行，更有意思的东西也被诸葛云发现了。
古城的建筑材料里并不是只有云母石块，还有别的东西。那些表面有着图案、文字，看起来像是岩石雕刻的石砖是“活的”，建造者似乎利用到了某些高级的生物材料——真菌的菌丝。
这些菌丝在环绕整个城市的能量场中，疯狂地吞噬散逸能量，而菌丝生长过快时，城市的能量供应会自动调节变缓，“饿死”一部分菌丝，或者让其进入休眠状态。
然后能量就继续循环，这就是城市发出忽明忽暗碧绿荧光的原因。
对于这种真菌，诸葛云恰好也不陌生，它们与“蓝藻”同属一个物种，而且基因更为古老。这说明了真菌是被人类有意培养的，而建造者应该知道灵力。
不过，这些都太过超现实了。
这绝对是利用生态科技建造的居所，能量高效运行的典范。恐怕，就算前文明的人类也不可能达到如此恐怖的能量利用率。
“那么现在，”诸葛云站在一座空旷的城市广场上，环视一圈后忽然站定身姿，转身问道，“你不想让我见见你的那些信徒么？”
他瞥眼见到昆塔莎和罗泽希尔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关系显然非同一般。
“不行，”昆塔莎坚定地摇头道，“我的信徒们才刚刚醒来不久……你的出现会也许会吓着他们。”
刚刚醒来不久？
诸葛云沉思片刻就搞明白了，一定是异界交汇让他们苏醒的，恐怕昆塔莎和这名少女的苏醒，也是如此。
“呵呵，难道你害怕我会杀了他们不成？”诸葛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阴森森的有些恐怖。
“什么怕不怕？你之前不就是这么做的吗？”罗泽希尔忽然踏上一步，咬牙狠狠道，“我们只不过在陆地上刚发展了一些信徒，你就残忍的将他们都杀死了！”
诸葛云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呵，原来你们是在发展信徒？可你知道那些生物是什么吗？”
“知道，他们是……是……”
罗泽希尔怔了一下，忽然语塞了。
其实，她和昆塔莎也刚醒来不久，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生物。
他们苏醒后离开海底城市，来到陆地上，却发现一个人类都找不到了。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许多异兽，这些生物看起来能用脑波交流，力量很强大，行动有些迟钝，但愿意在她面前服从命令，接受指挥，所以认为他们可以发展成昆塔莎的新信徒。
而昆塔莎原本的人类信徒则一直在这座深海古城沉眠，异界交汇后，引发了强大能量将他们从睡梦中唤醒，不过只苏醒了寥寥数人，更多人都在漫长的休眠中死掉了。
“告诉你们吧，这些生物可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们真正的主子还没出现呢。”诸葛云冷冷一笑，出言警告，“你这么做就相当于玩火**，知道吗？”
诸葛云只听罗泽希尔的只言片语，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另外，诸葛云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罗泽希尔应该也是名人类，不过是坤廷人的后裔。她体内的灵核也绝非正常形成的，而是混有昆塔莎的力量。
至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无心探究。
1098. 失落的国度
昆塔莎大概有十级的灵力域，估计是能力还未恢复的缘故。
罗泽希尔只有五级灵力域，可她的力量只能依附于昆塔莎，换句话说，她只是分了一部分昆塔莎的力量，即所谓的附灵之躯。
但这也说明，昆塔莎的真正实力其实更加强大。
这边，罗泽希尔听完诸葛云的话，眼睛没看他，反而一直看着身旁的昆塔莎，忽然沉默了。
诸葛云也转过脸看着昆塔莎，只见他脸上带着一丝阴郁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走吧，我带你去里面看看。”
昆塔莎抬起头，看了一眼巨大的黑塔。此刻，波光深沉的蓝绿色海水就飘荡在他们头顶，像是鬼影。
很快，三人来到了城市中央的一处高大建筑前。
这座建筑看起来就非常古老、恢弘，如同神庙一般。两旁的石基上都耸立着同一个形象狰狞、双手上举，并被奇怪枷锁牢牢钉在一起的巨型雕像。
不用说，看脸型就知道，那正是昆塔莎人类躯体的样子。
诸葛云看了雕塑一眼，没吭声，神识立即向神庙内部扫描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些东西。
碾压金属的吱嘎声中，罗泽希尔推开足有数吨重的石门，沉重的大门沿着导轨缓缓滑开，三人步入神庙中。
进入建筑内部顿时让人大开眼界，到处都镶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制品，连几十米高的天花板缝隙中，都镶嵌着一道道金边。祭坛、家具、桌椅、石阶、门框，各种不知名的器物，一看便知是祈祷用的场所。
这些发现让诸葛云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合金材料。
金属制品的冶炼制作技术高超，混合了铅、铜、银等十几种金属，甚至还有放射性矿物，如铀、钼和钴，但每种合金都含有大量的黄金元素。
黄金、白银和铜都是金属元素，它们因各自原子的重量和数量而被分到了一类；它们有着相近的结晶学、化学和物理学属性——都具有柔韧性、可锻造性和延展性。
在所有已知元素中，它们是地球上最好的热、电导体。
而它们当中，黄金是最持久的，很难毁坏。虽然黄金最常见的用途是作为货币或是首饰及一些工艺品上，但它的用途在更高级文明的电子系统中，才是极其宝贵的。
一个尖端社会需要黄金作为微电子系统，比如电脑 “脑部”的重要元件。这些黄金的合金能在圣体龛及其电子元件的建构中，发挥重要作用，现在却只被用来装饰神庙。
诸葛云用神识扫过墙壁上的符号和文字，脑海中自动出现了许多庞杂的信息。
在姆大陆时期，矿井聚集之地——最早被称作 “闪耀矿脉的水域之地”。 黄金在河流下面，它同样也可以从海里取得，这似乎也证实了诸葛云的判断——昆塔莎有控制金属元素的能力。
神庙对面的正中央，是一堵巨大的黑色墙壁，早已斑驳不堪，长满了菌丝。
然而，黑墙两旁却像被隆重的装饰过，同样是黄金，花草纹和珍禽异兽的雕凿图案随处可见。
无论建筑的样式或工艺都略带异族气息，一切都非常精美，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同时，也显示了制作者高超的工艺水平和艺术素养。
“不错，这些都很有意思……”诸葛云喃喃道。
他大致领略了一番，神识却始终探索着地面下方。
其实他已经看见了地面下藏匿的空间，只是没做声，并将目光投向别处。他要测试一下，看看昆塔莎会不会自己解释这一切。
尽管不知存在了多少个世纪，这座建筑却并没有遭到很大破坏，只有些许磨损。实际上，整个城市几乎都是保存完好的，看起来这座建筑似乎比其它的更为古老。
不管什么时代，人类似乎都喜欢在石头上留下些许记载，恐怕，这也是刻在人类基因和骨子里的东西。
果然如诸葛云所料，不久，昆塔莎用手摩挲着起伏的墙壁——
图案斑驳，字迹清晰，抚过之后，墙壁上出现了淡绿色的荧光。
各种雕刻在石头上的记载无人能识，但一个个坑坑洼洼的方砖和石碑上的文字，都似乎在讲述着什么。
“你不是想看看这里的居民吗？”昆塔莎说道。
“哦，他们在这里吗？”诸葛云故作惊讶道。
一道隐藏在建筑地面的闸门缓缓开启，随着昆塔莎的手势抬高，建筑地下的能量装置被赋予了灵力，本来一片漆黑的下面，光线开始变亮了。
这是一个透明的窗口，材质是高强度的合金硅元素，窗口面积不会超过神庙地板的大小，深度很浅，只有半米。
但是，就这半米的高度，却设置了四级精美的台阶，整个包裹着金灿灿的黄金，看起来就像通往单独房间被封闭的通道。
此时地下一片死寂，透明窗口被莹绿色光芒晕染后，向地下更深处扩散。
亮度渐渐变强，出现了骇人的一幕。
虽然，诸葛云的神识早已窥见了地下的每一个角落，但在光线亮起后，他仍然极力忍住了内心的震动。
尸骸。
下方广袤空间里，满满都是人类的尸骸，足有几千具！
这些人一个个平躺在地面上，间隔半米，相当整齐。他们的头部早已成为骷髅，身躯化为枯骨。但每个骸骨的姿态都很平静，胸前、肩部和手腕上配饰着大量黄金饰品。
这些“祭品”身躯笔直，动作也是如出一辙——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像是在祈祷，似乎知道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会经历什么。
下面的空间里没有极度混浊的空气，也没有恶臭，只有远古岁月沉淀下来的神秘气息。
“这些人就是你的信徒们？”诸葛云凝视片刻，转向昆塔莎道。
“不，他们是我的创造者，坤廷人，而我是他们的神。”
诸葛云明白了，就是这些人贡献出了自己的灵魂，创造出人造神明昆塔莎。
“第一批用生命之力创造我的人，他们希望我带给这个世界救赎，新的秩序。但很可惜，他们已经看不到日后发生的一切了，因为他们会死，而我会永生……”
昆塔莎微微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复杂表情，“人类不配让比他们更优越的物种为他们服务。我知道这很讽刺，对吧？”
诸葛云思考了一下，道，“也许吧，有时为了创造就先要有牺牲，他们确实这么做了，毕竟这都是他们自己选的路。”
“你不是还想看看我的信徒吗？”昆塔莎忽然问道。
“哦，那些信徒也在这里吗？”
诸葛云有些意外。
1099. 诞生之秘
“是的。我的真正信徒们正是这些人的后代，在城邦更下层的居住区中，他们有一部分还活着。”
听到昆塔莎这么说，诸葛云当然很想看看这些信徒。昆塔莎作为一个人造神灵、远古的强者，本身还有许多潜力值得挖掘。
不过诸葛云并不着急，因为这里的秘密也不少。
“这些人能活这么久……是因为你对他们使用了附灵之躯吧？” 诸葛云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淡然说道，“也包括你身旁的这位罗泽希尔？”
他早已看出，昆塔莎的能力对这些信徒影响很大。
如果估计没错的话，他的身份和样貌可以有很多。因为此地所有的信徒都可以成为昆塔莎的 “身体”，堪比神躯的精神力和意志力，强大到可以用“附灵之躯”在每个信徒之间来回转换。
如此看来，这些信徒本身也不是普通人，他们和伊斯帕廷的人一样，甚至拥有更强悍的灵力。
昆塔莎看着诸葛云眼睛，沉默了片刻，终于点点头。
“你知道吗，这些信徒是自愿对我俯首称臣的。”
昆塔莎吐出一口气，情绪似乎有些许波动，低声说道，“最开始，当我得到升华的那一刻，他们本来以为意志能凌驾于我之上，让我成为他们的工具。但事实却刚好相反，他们只是自认为造就了我，仅此而已。”
“你诞生的时候是怎样的？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创造我的人是坤廷王族，还有一些具有很高身份的祭祀。但在我眼里，他们同样是一群自傲自大的家伙，而且很愚蠢。”昆塔莎面无表情地说道。
诸葛云踱步，转身道，“如果他们真的很愚蠢，又怎么会创造出你，还赋予你拥有强大力量呢？”
“我承认，也许他们的知识和技术很强大，强大到在创造我时，就能用嵌入魂晶碎片的枷锁拷住我的双手，但这不能表明他们的思维模式很先进……他们比不上自己的祖先！”
昆塔莎的语调陡然升高，很是激动。
“呵——算了，不说这个了。”
诸葛云带着淡淡笑意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么之后，他们想让你做什么？”
“做很多他们做不来的事！”昆塔莎的脸上抽搐了一下，抬起头道，“如果你想知道更具体的，我后面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此时，昆塔莎似乎对诸葛云早已没有了敌意，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遭遇讲给诸葛云听。
他明白，虽然这个人类力量强大、身份不明，还声称要拿走属于这里的东西。
但他确信，诸葛云在见过那些东西后，绝对会打消这个念头。
他甚至隐约有种感觉，这个人类也是个附灵之躯，或者说，昆塔莎对诸葛云有了某种精神上的归属感，让彼此的距离更拉近了一些。
“我恰好也听说过一些他们的事，恐怕创造神明，也是他们不得已的举动。看来，你对他们的做法并不感激啊？”诸葛云的手负在身后，缓缓转了几个圈后问道。
“他们是想创造自己的奴仆、工具，或是对他们惟命是从的武器，在他们眼里，创造神明就跟母鸡下蛋，母牛产仔没什么两样！他们想控制一切，我为什么要感激他们？”昆塔莎的声音嗡嗡作响。
“呵——明白了。这么说，你是宁可在地狱里称王，也不愿在天堂服侍这些人咯？”
“天堂？不，那个人类帝国并不是天堂，而真正的天堂是人类才信奉的地方。”
“他们对资源的贪婪和生命的**永无止境。事实上，他们只是一些不确定因素构成的集合体，一群自大自负的家伙。在我面前，这些人就跟虫子没什么分别。”
昆塔莎的声音变得冰冷无比，似乎诸葛云的话勾起了他什么不好的回忆。
“那他们在你睁开眼时，对你说了些什么？”诸葛云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用高傲的口气问我：你就是神灵？”
“嚯嚯……有意思，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知道他们口中的 ‘神’是什么意思。在深度睡梦意识中，我曾被灌输了许多坤廷人的知识。人类是很善于伪装和欺骗的生物，但我不知道，他们看到我的态度会是这么狂妄……”
昆塔莎脸色变得黯淡，缓缓道，“于是我说：神在哪里？”
“呵——我懂了。”
诸葛云的嘴角微微上翘，目光转向那面黑墙，“但是，的确是他们创造了你，对么？当时他们肯定以为，自己创造个一个有着强大力量的白痴。”
“你……”
昆塔莎碧绿的眼瞳盯着诸葛云，身躯一动不动，对这番语气冰冷的 “高见”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时，一股能量环绕整个建筑，淡绿色的荧光从神庙顶端缓缓倾泻而下，很快就铺满了对面黑墙，古老的墙壁上逐渐出现了一副“壁画”。
诸葛云没在意对方锋利的目光，他眯起眼，远远看过去。
壁画上描绘的并不是什么神话题材或者歌功颂德的宗教场面，而是一些很抽象的细微线条，弯弯曲曲的连接在一起，就像是一幅地图。
地图上的颜色也开始改变了，犹如大自然巧夺天工的珍宝藏，不一会就变得五彩斑斓，似乎还有东西在流动，显然是早已设定好了各自的颜色。
“这个地图，是大地被海水淹没前的世界吗？”诸葛云看了片刻后问道。
“是的。”
诸葛云在地图上看出了一些端倪，很像是如今的世界地图，但又很不一样。
地图南北两部分的陆地，被一条弯曲却断断续续的细线分割开，北部色彩略显单调，几乎没有绿色，仅有几条河流。
而南部的色彩则绚丽的多，包含种生机盎然的景象。
整片陆地都显得很完整，广袤的海洋包围着陆地，数万座岛屿分布在陆地边缘，但大体还是能清晰分辨陆地形状的。
“这是那个时候的世界，南北两块大陆。”昆塔莎眼帘低垂，沉思了片刻才道，“整个世界远比你看到的还要复杂和黑暗，这里……”
昆塔莎的手指划过墙壁，荧光更加明亮。
“这是一道深渊，很宽、很深，也是隔离陆地两边的天堑。这种情况在后来发现了几处连接通道后，才有所改变。”
他指着地图上分开南北，蜿蜒的细线道，“北边陆地的环境很严酷，充满了有毒气体；南边的物产丰富，阳光明媚，生活着大量人类。这里就是人类建立的坤廷帝国，而我，就诞生在这里。”
随着昆塔莎的手指移动，北边的广大地区显出立体的样貌，地图变成了光线组成的三维图像。
1100. 混乱的时代
一座座山脉河流凸显出来。山脉、沙漠、泥沼和雪峰、白皑皑的冻土，一切自然与不自然都星罗棋布地散落在地图上。
还有好几块是完全的黑色地带，象征着什么，不言而喻。
“死亡之地啊……看看这地方的沙丘，还有这里，就像山脉一样占据了庞大的面积。几个世纪以来，这地方没下过一滴雨。这里没有一棵树，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冰海，还有背后的高山枯石沙漠。”
昆塔莎的手指停止了移动，索性将手掌直接按在地图上，平静地说道。
“他们认为，在那样的荒漠里，只有两种生物能在严酷环境中找到乐趣……沙虫和神。而我，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诸葛云思索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点点头。
“所以你接受坤廷皇族的命令，去了黑暗大陆？”
“是的。虽然我并不想去那里，但他们告诉我必须去。他们毫无忌惮地撒谎……以为他们的创造物不懂这些。没错，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的确是创造我的人，但也是在神明面前的恶魔。他们许诺我将获得最强大的精神信仰，我无法拒绝。”
“你很清楚自己的来历和他们的目的啊。那么，坤廷人又为何非要去北边环境严酷的大陆呢？”诸葛云问道。
“他们迫切需要寻找一种珍贵的资源，那是深埋在地下的元素结晶，被称为魂晶石。”
“寻找魂晶石……”
诸葛云心中微微震动，表面上却装作毫不动容的样子。他猜测，坤廷人赋予昆塔莎的能力就与此有关。
这些事诸葛云曾听萨隆说过，如今又被昆塔莎又从侧面验证了，历史传闻看来都是真的。
传闻中坤廷人在南部大陆发现了黑塔，研究后发现，魂晶石蕴藏了惊人力量。然后人们利用它、改造它，用魂晶的力量创造人造神明，继续为整个帝国服务。
反过来又用神明帮他们寻找更多的魂晶，那时的人类种族几乎呈跳跃式发展，导致这一切的，正是魂晶。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仅仅是为了维持信仰？
昆塔莎继续说道，“很多时候，魂晶石的微粒存在于沙粒、岩层、植物中，甚至在风中都能找到它们，那是锻魂师最重要的资源——称为通灵圣物。”
“怪不得，看来坤廷人那时也掌握灵力了吧？”诸葛云眉头一挑道。
昆塔莎看了诸葛云一眼，道，“对，跟你一样。”
诸葛云说道，“不，跟我不一样。”
他摇了摇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恐怕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种未知力量他们理解为神明的赠礼，以为能解释他们自身的问题，但殊不知那是真正黑暗的礼物。”
“呃——礼物！”
对于诸葛云的回答，昆塔莎显然有些惊讶。
这个人果然懂得很多，魂晶石的力量与灵力确实不同。
“不管怎样，他们当时就是那样想的，执着而坚定，因为帝国的战车必须前进。”
昆塔莎一脸平静地说道，“你知道吗，我最开始的名字只是个代号——四号。而他们的计划中，要创造十三个强大的生命体，用魂晶提取的能量为我们这样的生命体注能。”
“是啊，不过不止十三个吧？我听说人造神灵还有最后一位，也是最特别的一位。”诸葛云冷冷道。
“见吾杰作，尔等能者，也得折服——”昆塔莎低声道，“也许有第十四个吧，我不清楚。”
“我见过一位有着天才创造力的锻魂师，这话就是他说的。他一直想要创造出一个最强大的神明，超越我们所有。但据我所知，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不可能？”诸葛云问。
“为什么？”
昆塔莎咧嘴笑了，道，“因为资源已被耗尽了！魂晶石的转化很复杂，需要消耗大量人类的精神力和生命之力。对于坤廷帝国，这不得不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那位锻魂师叫什么名字？”
“他叫萨隆。作为一位那时伟大的魂学家，他既利用了现有科学的技术，又从古代文献中窥知了那些一度处于隐匿状态的“神圣知识”。而这些神圣的知识所包含的内容，正是我们是谁，我们从哪儿来，甚至，我们往何处去。”
“哦，这个人倒是很特别。”诸葛云心头明镜，嘴角微动。
“那位锻魂师的表情永远很阴郁，也的确让人看不透。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多，不过有野心的家伙却很多……”
“数千年来，祭司、通灵师、锻魂师和学者们都曾努力地解释生命从何而来……现在，这些公认的大师，知名学者，都带着一个最为惊人的理论来到统治者面前——他们推算出，北部黑暗大陆蕴藏着更多魂晶，远超南部大陆。”
“懂了，帝国皇族为了得到那些资源，准备派兵跨越深渊巨沟，进行远征？”
诸葛云表示理解，道，“他们征服北部黑暗大陆其实就是为了魂晶石，而你就充当了他们的工具？”
“不止为了魂晶石那么简单，还有别的目的……不过你说得对，他们认为赋予了我力量，就主宰了我的一切。而我，理所当然就是他们的奴仆和工具。”
“可你，是被当作神明创造出来的啊，有些事……”诸葛云又看了一眼地图，欲言又止，脑海中不断思考着一个个问题。
整个事情与他之前的认知不太一样。
诸葛云本以为，坤廷人创造人造神明的目的，是为了统一帝国乃至整个世界所有的心智。但真正的帝国上层阶级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就算拥有强大能力的神明，也只是他们手中棋子罢了，而他们自己才是真正的神明。
这就太离谱了。
接下来，昆塔莎讲述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坤廷人历史。
仙那度，坤廷帝国的首都，帝国中的帝国，位于姆大陆东北丰饶的帕丁森高岭，是荣载万代的上层阶级的统治堡垒。
这里，正是坤廷人祖先发现第一座中央巨塔的地方。
由于魂晶的力量能够使人强大，他们研究了许多年后，自身也具有灵力，同时变得无比强大。
除了对魂晶的研究，坤廷人祖先还对天文学及其它科学有着极为高超的成就。
他们试图破译古老的宇宙进化论，并认为，人类在大地上的繁衍壮大离不开某些地下深埋的东西。这些东西与“神圣周期”有关，这个周期涉及到太阳系中的某个神秘成员——第十二颗天体。
而人类文明就与它有关，并在一次次的“末日”中走向未来。
1101. 混乱的时代（二）
在姆大陆的土地上，人类还偶尔发现了许多与他们同样具有“灵性”思维的生物。
这些生物天生强大，性情诡异而残忍，让人类本能的畏惧。
异族虽然强大，但数量很少，人类个体弱势，毕竟人多势众。双方的摩擦时有发生，动辄刀兵相向，而且一旦发生就很难平息。
呲牙亮剑都是小范围的事情，到不了你死我活的程度。帝国足够大，也容得下这些摩擦。人们往往会在冲突后得出结论，这些异族生物的强大，多半是因为他们更早接触过魂晶。
所有坤廷人都相信，神灵曾从天堂到过他们的世界，并且他们有能力随时朝向天空，突然升起。
由此产生的种种理论应运而生，坤廷祖先们认为自己是天神的后代，世上最强。虽然后来帝国各个学派在学术上有着不同观点，但对这一点还是一致认同，都在通过挖掘历史典籍寻找答案，试图证明这一点。
千百年来，这些观点又不断融合成新的知识，于是形成了强大的人类文明。
坤廷人的统治理论根本上没有变过，有的只是王朝更替，你方唱罢我登场，换汤不换药。
就在这样的历史推进下，坤廷人帝国迎来了属于他们最后的辉煌时代。
坤廷人的首都仙那度，象征了当时世界上最伟大的权利。肃清整个大陆敌人的战争进行了无数个世纪，坤廷人的军事力量空前强大，吞并了周围众多原始部族后，帝国几乎再无敌手。
外部的扩张与征伐，让帝国内部呈现一片祥和之态。
坤廷皇族的宫闱和庭院中种满了白蔷薇，这种花后来演变为坤廷帝国的徽章与图腾。甚至为了保护这种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的荣耀，帝国有着名为白蔷薇的骑士团，专门讨伐异族。
贪婪与索取同在——统治阶级追求帝国疆域的疯狂扩张，追求强大的力量，追求荣耀，这些都天经地义。但他们同时还追求财富，追求享乐，很多人也开始追求永生。
那个时代充满奇幻色彩，和平富足，物质与精神为帝国的高速发展不断注入活力。
就如帝国最初建立时一样充满争议。
代表上层阶级利益的皇族甚至迂腐地认为，经营一个如此大的帝国不需要任何手段，只需要强大的武力，一个接一个的谎言就能维持。然后随便喊几句口号，所有臣民都会乖乖听他们摆布。
还有那些奴隶一样的民众，为了拿到一点点施舍，他们就可以日复一日为了庞大的帝国机器操劳致死，诸如此类。
上层阶级以为，照此发展下去，他们早晚有一天能主宰整个世界。实际上，这些人比起他们伟大的祖先，却无知得像野兽。
因为人类在进步的同时，其它种族也在进步。
帝国庞大社会体系的运转就如同一架战车，一旦机器开动起来就无法停止，这也使得他们对驾驭战车的能力捉襟见肘。
长期以来，坤廷人残暴的管理统治模式来自于传统。
虽然，他们几乎把姆大陆变成了自己的后花园，但是在经历了长达一百六十四代，历经十三万年的统治后，他们的统治思想也逐渐成为腐朽的渣滓。
新王政权已经存在了近六百年——仍属于青年期。统治阶级变得不思进取，穷奢极欲，极尽所能地干了许多荒唐之事。
帝国内部的精英阶层很重要，他们通常是由一个个古老家族维系的，这些家族与其它势力盘根错节，左右着整个帝国的结构。但是，推动这些家族发展壮大的，却是更多普通人阶层。
统治阶级很早就意识到，只为特权阶级服务或只为普通人服务，都是不能推动帝国战车前进的。但很可惜，光有认识而没有行动是不够的。
血腥内斗和家族间的征伐不断，没有任何正义可言，有的只是贪欲和权利的角逐。
一个家族衰落后，另一个家族变得强大，也会适时推出缓和举措，拉拢人心，网罗衰落者的势力。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他们征服过对方，需要休养片刻。
人类的阶层结构复杂、庞大，不仅包括金字塔的底层和顶端，还有更多的中间层——包括许多沦落的贵族，一心想往上爬的中层阶级，还有最大的底层人口。
他们的位置一直在阶级结构中变动，每当战乱过后，底层和中间层的人也需要随时调整晋升的空间。
那么，帝国要继续发展前进，就需要令几方利益在兼顾中达到平衡，所以，就需要有更强大的动力维持金字塔平衡状态。
这个动力是什么？
坤廷人寿命很长，平均都有近千岁。帝国十几万年的辉煌，沉淀了数不清的手段与工具，还有思想。
很快，有人就想到要建立一套更复杂的系统——以精神纽带来维系，以强大的军事力量铸造，以互相牵制的利益结构为基点，加强社会体系的稳固。
那就是意识统治的最高形态——信仰。
只有统治了心灵，让包括帝国所有人在内的各阶层都自觉遵守游戏规则，才能维系金字塔的永盛不衰。
于是，他们又想起了魂晶石。
坤廷人很早就发现了魂晶石的作用，它可以吸取人类的灵魂之力，是灵魂能量良好的传输和储存介质。人们认为，灵魂之力就是生命本源，只有绝对强者才配拥有。
魂晶石拥有超自然的力量，一套复杂的流程就可以让人类锻造灵魂，诞生出一个个强大者。这些强大者拥有常人无法匹敌的力量，推动了帝国自古以来的尚武风气，他们也成为了统治者的工具。
没过多久，就有人改良了思想和宗教控制的体系，并开始将目标转移到更实际的方面。
为了维持武力，不断地注入灵魂之力，创造更强者。通过向其灌输统治意识，发展并控制宗教，就变成了新的“造神运动”。
换言之，“造神运动”就是维持坤廷帝国稳定的最强大工具，也即是信仰的真谛。
时间又过去千年，武力与信仰的统一从未被置于如此炫目的高度。
由于统治者的推波助澜，造神运动的开展变得毫无节制，一系列“人神”被就此打造出来，在大陆上形成几百个不同的信仰中心。
他们假借古代神明预言，原始的巫术崇拜，甚至异族的原神信仰，创造出各种诡异的信仰“缝合怪”。
而占据信仰最核心的，就是“人神”崇拜体系。
1102. 混乱的时代（三）
这些“人神”最开始是从社会各阶层选拔出来的。
他们可以是神庙的某位先知，可以是浴血征战的帝国将领，可以是帝国行政院的执事，也可以是某个底层阶层的话事人。
在上层建筑者的授意下，魂学家和锻魂师们开始推波助澜，大肆鼓吹“人神”信仰，各大家族门阀也不遗余力。于是，造神运动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历代统治者最高效的精神控制手段。
力量与信仰高度统一，各阶层的节点被一个个放大并联系起来，互相制约，各自组成新阶层的领头羊，且与统治者意志保持高度一致。
由于“人神”的不懈被塑造，坤廷帝国也“暂时”被推上了另一个高峰。
然而，这样做的弊病也很快显露出来……
“人神”越来越多，管理也越来越难。逐渐脱离了那根无形的行政牵引之线，他们各据一方。帝国内部，门阀巨擘因利益时常相互倾轧，导致了帝国再次陷入了混乱危机。同时，长期的乱象还压垮了普通人的生存空间。
中央权力的逐步瓦解，控制力衰弱，也埋下了帝国内部众多潜藏的隐患。
统治阶级为了消除“人神”对上层的冲击态势，加大了对疆域的拓展，妄图用外部战争缓和内部斗争。
另一方面，就算以宗教名义杀伐毁灭，征战四宇，消耗了强大“人神”的实力，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不是长久之计。
没了战事，享受和平百年后，帝国迎来了又一波**。
这些强大的“人神”该何去何从？
现实摆在面前：饱暖兴战乱，繁荣与和平终有尽头，帝国的敌人终究有一天会打光，可内部的倾轧呢？鸟尽弓藏，道理人人都懂，“工具人们”不可能自动归仓，与世无争。
于是，坤廷帝国与过去辉煌的时代渐行渐远。
“人神”被无端的内耗逐渐边缘化，力量被极大削弱。这时，家族门阀在后撑腰，帝国边远之地被流放的“人神”纷纷崛起，自大到称自己为唯一的神灵，与内部敌对势力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大清洗。
中央权力鞭长莫及，无法维系。
激烈地对抗与过多内卷消耗一刻不停息，整个金字塔结构摇摇欲坠，没过多久，就在社会上造成了更多的分化和矛盾。
再大的事，都是从小事发展而来的。
造神运动的末期，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魂晶石也越来越难以获得。
南边大陆上，几百年前就再也找不到完好的墨绿魂晶石了。
为了得到更多这种东西，帝国势力迫不得已才转而向北大陆寻找。因为，曾有人从北大陆带回了一些墨绿晶石的残片，据学者们分析，北大陆魂晶石碎片含有的生命之源，更加纯粹也更强大。
可分析归分析，没人知道北大陆与魂晶石真正的关系，一切都来源于冒险者的口述。光靠这一点点魂晶碎片，探究真相都够呛，更别提满足需求了。
人性与神性、规则与抗争，上层统治者把持着魂晶石来源，成为了帝国内部各种矛盾激化的焦点。各个阶层不满的情绪，无尽怨恨如井喷式爆发，更多人则转移了本身的问题，一致将矛头对准统治者。
在这样的多事之秋，统治者仍不忘继续创造 “温和”的盗火线——联合几个最大的古老门阀家族，对外宣称向蔑视王权的家族势力宣战，对内加紧盘剥各阶级资源。
统治者想用钝刀子割肉，逐步清扫异己，一次次下来，也玩得不亦乐乎。
那时，没人能猜透统治者的真正用意，他们看不清形势吗？
到底把水搅浑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人说，转移矛盾，这正是帝国统治阶级惯用的正统手法；有人说，这是上层迫不得已而为之的；还有人说，这是统治者穷途末路的体现，他们在玩火**；更有人说，这正是帝国上层高瞻远瞩的智慧……
总之一句话——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实际上，如何转移阶层矛盾，久而久之已成为统治者的心头大病。
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
统治者的两面三刀很快就玩现了，很多贵族也疏而远之，但不这么做，帝国内部矛盾会更加激化。
彼时帝国内部强权征伐，统治者无力管束，如懦夫般的发泄，而北大陆就静静躺在那里，等待新主人。如果不转移矛盾，最后闹到谁也不服谁，整个帝国毕竟会就此土崩瓦解。
看到情势急转直下，于是这时，帝国王室祭出了最后的大杀器——北征异族。
最终出路只有这一条：创造出更强大的“真神”，进军北大陆。一路搜刮魂晶石，寻找秘宝。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将北大陆彻底纳入帝国版图。
最后，再由统治者振臂一呼，完美解决一切纷争。
说干就干，北征命令下达，战争动员令如飞扬芦絮般在帝国的领土内扩散。
坤廷帝国将创造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神明”——这个计划所有人都知道了。但理想丰满，现实骨感，本以为一呼万应，开始时却应者寥寥。
这些人还以为跟过去一样，统治阶级又在转嫁矛盾，挑起争端，随便拥立几个新神，颁布几道新政就完事，然后各势力的纷争便会加剧……
实际上，这种计划，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感召力和约束力。
看到高层发出的动员令无果后，某个资深门阀忽然一拍脑门，想出一个计划：何不将各地的“人神”都召集起来北征，并让他们限时来到王都觐见？
他们还想到打出“保驾勤王”的名号，对敢不听从号召，为命不遵的顽固者，加以讨伐并彻底毁灭。
实际上，这个计划一开始只是不起眼的幌子，初衷也只是分离各势力的核心——“人神”，方便掠夺其他势力的资源。
但遭到各家反对后，计划被众人唱衰。
这时，一个抗住压力支持“拥王”计划的势力——朱庇特家族，率先站了出来。他们牵头将自己麾下最强大的“人神”贡献给帝国统治者，又说服了几个古老家族，准备从帝都开始“清肃乱党”。
谁也不知道其间经历了什么，朱庇特家族是如何靠三寸不烂之舌办到的。
很快，由王族统治者召布天下，许诺：如果这次北征成功，那么“拥王”的势力，将优先得到最大好处，可以拥有最多的魂晶石资源；不从者，将被宣布为异端，受到最严厉惩罚，人人都可以加以毁灭之。
在这种强大“感召力”的诱惑下，很快，又有十数个家族被拉入“拥王”战车。
他们举起大旗，对违抗王命的誓死抵抗者果决杀伐。
一时间血流成河，遍地哀嚎，尸骨遍野，十几万人死于这场“正义”的屠戮。
恐怖如斯！
失败者的结局可想而知：罪轻者资源充公，流放不毛之地；罪重者毫不妥协，直接被囫囵灭族。
1103. 混乱的时代（四）
好戏真正开幕。
此时，距帝国北征计划提出不过半年时间，“拥王”效果显著，。而最初几个家族的势力，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他们大肆搜刮后，把被消灭势力的资源尽数吞并，没多久就富得流油。
整个帝国的斗争情势逐渐变得清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再不站队，恐怕就彻底没机会了。
轰轰烈烈的“拥王”运动终于落幕， “卷不过就加入”成为共识，各地势力纷纷投降。最终，就连各地家族门阀支持的“人神”，也被悉数驱赶至帝国首都仙那度——成为了北征计划第二阶段的重要资材。
朱庇特家族因为功绩最大，一时权利熏天。
他们也没有违背当初的誓言，将搜刮来的魂晶熔铸成更大的魂晶柱，作为战争资源。
还秘密修建了灵魂试验场——“渊之阳”。 “渊之阳”中树立起巨大的 “灵魂指针”，围绕着指针建立了“总机”。这些装置能在超过帝国范围内的各地，源源不断汇聚灵魂之力。
没人知道这些机器是怎么运作的，总有人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支配着那里。
朱庇特家族早就网罗了一批锻魂师和通灵者，日夜不停地开展创生实验。并以来到帝都的“人神”强者躯体为容器，用禁断之术重塑其灵魂。
经过短短几年实验，帝国终于得到了最初的神灵。
——魂魇巨兽，就是第一个人造神灵的试验品。但夸张的力量没有强大心智驾驭，魂魇巨兽诞生之初就变为浑浑噩噩的产物。
它除了会吞噬生命外，根本无法控制。
费了无数心血的成果付之东流，魂魇巨兽好不容易才被指引到姆大陆的遥远荒地，任其自生自灭。
坤廷人并不甘心，继续试验。而吸取了教训，后来的尝试就很是顺利，另一个完美 “可控”的人造神灵——昆塔萨终于诞生。
昆塔莎强大、可控，能以万军莫敌的力量摧毁一切。
至此，统治者认为，北征的时机已经成熟。强大的人造神灵、人神部队与无数帝国大军、骑兵、剑圣、祭司、锻魂师、通灵者们组成了北征先遣军，很快将开赴阻断南北大陆的天堑。
彼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北大陆上某个最为古老的种族，已经在天上秘密注视着这一切。
不过，人类有限的心智始终无法理解生命本质，未知的事物对人类是残酷而陌生的。各种势力对魂晶石的强烈渴望，很快就变成了黑洞般吞噬着他们的**。
各大门阀家族为了争得头功，都不遗余力将本部军马安插到北征大军内，一时间人跃马嘶，盛况无二。
然而，他们也清楚将面对什么……
黑暗大陆的严酷环境不同于姆大陆，那片的土地非常贫瘠，物产匮乏，连庄稼都不长，鸟兽唯恐避而不及。
就算这片土地蕴藏着诸多宝藏，但畏于各种骇人传说，残暴嗜血的异族势力，那里也不是拥有强大武力就能随意征服的。
很早以前，不少命运多舛的冒险者，为了不同目的前往那里，他们被称为坤廷帝国最早的拓荒人。但是，这些人带回来的信息却是一样的。
——那片大陆绝对恐怖，血腥、蛮荒。
不仅有强大野蛮的异族异兽，还有数不清的冰冻荒野、干涸沙漠、未知陷阱和死亡毒气，甚至连那里的阳光都是毒源，迷雾无休止地散布，数天内就能让人的感官退化，思维混乱。
更可怖的是，边境之民中，还流传着众多有关北大陆的恐怖传说。比如：最奇怪的病都是北大陆那边传来的。他们说，被感染的人会发疯，皮肤溃烂，身体机能丧失，几周内就会变成嗜血的怪物。
他们见人就杀，连嚎叫都带着野性原始，看不出一点人类的模样，疯狂、残忍，无药可治。
还有许多人，自从去过北大陆，就再也没回来过。
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更有人声称，自己之所以侥幸逃回南部得以活命，是因为他的崇高信仰之故，能在同伴们产生狂妄幻听后，保持头脑清醒，通过分辨风向和太阳的位置，找到正确之路。
总之，这些诡异的传闻越来越多，伴随着无数次边民中血淋淋的案例，让帝国进军北大陆的计划数度却步。
似乎只要人类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了解到宇宙万物的宏大和深不可测，就会唤起对未知“神秘神圣者”的希望依存感，这才是人类的天性。
彼时，传说的恐惧蛊惑了民心，曾让强大帝国的统治者心有余悸，也不敢对那片土地动什么心思。
可是，这次不一样。
如果找不到更多魂晶，那么许诺终将为空。
被现实所逼，统治阶级的帝国战车就会由于内部消耗，迅速分崩离析。各地出现的战争和暴力对抗，则越演越烈，如病毒般深入肌理，大有无法控制之势。
在得到更强大的力量，或诞生出更强大的宗教信仰之前，无人能阻挡这种形势的蔓延。
帝国组织的北上远征势在必行。在这个大框架下，此行的目的不光是为了得到魂晶石资源，还有另一个更深层的意义。
那是统治阶级必须完成伟大的愿景——帝国需要一场巨大的胜利来证明自己，“驯化”所有人的心魔；需要更高级的统治工具维系帝国的万古长存，需要更大的力量，比如更多的人造神明。
如果，连北大陆最恐怖的异族都能够被坤廷帝国征服，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一切对信仰的质疑都将烟消云散。
一旦胜利，坤廷帝国将在凯歌中恢复往日的伟大与荣耀。
办法永远比困难多，解决问题的出路摆在眼前，只看统治者愿不愿意尝试一下了。
显然，他们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用集合万民的力量创造出“新神”，然后用神灵之力引领帝国战车继续前进。
不过，这样的举动是否令坤廷帝国统治者如愿以偿？北征的代价为何？却根本无人提及。
就像输红眼了的赌徒，帝国统治者完全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们忙于展开伟大计划，鸡血上头，兴奋得每个毛孔都在尖叫。
1104. 何谓死亡？
而更多人在见过创造魂魇巨兽的变故后，则已经意识到，神迹终究不可靠。
没人知道，那些创造魂魇巨兽的祭司们为何不见了。
犹如走钢索般的危机平衡思考，输赢都在一线之间，结果难料。而这次远征北大陆，很可能就像过去那样，一去永无回头之日，所有人都将命丧黄泉。
一股莫名悲恸的人群中蔓延……
他们仿佛看到了帝**队冒着冰寒与狂风，或顶着烈日，在沙漠中穿行，在有毒的空气中与未知对手搏杀——那是不同于以往的战争，他们面对的是非人对手，那是对其它种族近乎疯狂的杀戮……
或许，人类帝国的文明历史将被翻到最后一页？
人在极度绝望和无助时，往往会对更为神秘的未知心生敬畏，并以求助和祷告的形式获得一丝希望，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宗教或信仰。
但他们此时，却完全不知道该求助于哪一位神灵。
会是这位刚刚诞生，高大、诡异，浑身长着鳞片，看起来犹如混沌迷雾的人造神灵吗？
海底古城的神庙大厅中。
此刻，五彩光芒交织的幻影渐息，空寂与死气同时沉蔓。
诸葛云在黑暗中回味着昆塔莎刚才的话，面色冰寒，潜意识中仿佛早已看穿了昆塔莎心中所想。
许久，三个人谁都没有吭声。
“可是，别以为这就是他们所作的全部了……”片刻沉默后，昆塔莎黯淡的瞳孔中，闪过一道精芒，眼皮子抬了起来。“我就是诞生在那样的背景下，生而为……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有何看法么？”
“呵——对这个，我没什么看法。”
诸葛云脸上带着一抹平静之色，鹰一样的犀利目光看向昆塔莎。
“这些事就像是微粒尘埃飘过眼前，如浮云般一碰就散。所以为了胜利，他们的解决之道，就是不得不创造一些更强大的工具，作为战争机器，也就是你们这些……人造神灵？”
诸葛云略带玩味的语气，令昆塔莎微微怔了片刻。
“你说的没错，”昆塔莎低下头，避开了诸葛云的目光，缓缓道，“我们本来就是工具。锻魂师用‘附灵之躯’创造了我，祭司们使用了强大的通灵秘术，为鲜活的躯体注入力量，他们的做法只是为达成这个目的。之后，我诞生了，他们称我为神灵……”
“实际上，你们是带领帝国大军取胜的‘天平砝码’，这就是统治者最后的赌注了。”
“是这样。”
“有件事我有点在意……”
“什么事？”
“你和其它人造神灵的力量到底来自哪里？”诸葛云负起一只手问道。
“朱庇特家族应该是掌握了某种秘术，对么？那到底是什么呢？你刚才说，下面这些骸骨就是为了创造你而牺牲的祭司，他们的力量源自何处呢？还有其它人造神明呢，他们在哪里？”
“这……”
诸葛云连珠炮般地发问，让昆塔莎一时也无法回答。
其实，在诸葛云的脑海里，这些事显然应该有答案，而且他似乎从昆塔莎身上找到了答案，只不过还需要某种验证。
这些被坤廷人创造出来的所谓神灵，只是更加古老的超级生命。所以在人类的历史和神话中，被称为古神——这颗星球土生土长的生命体。
他们天生具有的强大力量，是来自于“人类容器”这个初始形态的变异体。所以坤廷人能将自身作为介质，用通灵术创造他们。
人造神灵之所以能够免疫一切病毒，因为他们自己就是病毒，进化了的病毒。
他们就是鸟人族带到地球来的米特罗生物。
彼时，当这颗星球上的两种病毒——埃克斯病毒和米特罗病毒在上古时期展开大战之时，鸟人族也只是充当了某种传播媒介。实际上，埃克斯病毒的真正来源，是被宇宙中称为旧日支配者的存在。
而米特罗病毒也不是凭空而来，是被鸟人族创造的，它们来自于同时期的另一种存在——外神。
而那时，外神就是旧日支配者的天敌，双方的战争从宇宙诞生最早生命的时刻就已开始了。
外神们进化的速度远超旧日支配者，显然，在亿万年里一直处于压倒性的上风。
双方的进化速度都在加快，直至某一天……
旧日支配者进化出了免疫外神的能力。不过就算这样，那么按照进化理论，它就一定会减弱对多米特罗生物的免疫力，到时候又可以用新诞生的米特罗生物克制他们了。
坤廷人无意间发现了激活本土古神的方法，于是，他们首先创造出有强大能力的“人神”。而后变本加厉，用更多力量集合在一起，融入自己的意志加以创造，创造出人造神灵。
目的，仅仅是为打赢一场战争。
地球只是一个微不起眼的小小战场而已。
但是，那些数百亿年前最古老的天敌就被遗忘了么？
恐怕这是一个永远轮回的结果。
“这……你问的这些我很难回答。”昆塔莎摇着头道。
诸葛云的思绪被拉回，沉思了一下，道，“那么告诉我，此地这座古老的城邦，又是什么？”
“仙那度。”
“仙那度？”
“哦——”诸葛云心中一颤，“原来如此！”
一些存疑的事情对上号了。
他没想到，这里就是远古时期坤廷人的首都遗迹。那么黑塔的存在也就理所当然了。如果这里只是昆塔莎的诞生地，显然说不过去，应该还有其它神明的诞生地才对。
或许诞生其它神灵的地方，也是这样的神庙？
现在看来，这座古城里是也不太可能有这样的地方了。
“还有件事我不太理解，”诸葛云的目光冰冷，缓缓扫过地下的数千具遗骸，淡淡道，“如果这些祭司能甘愿为了创造你付出生命，那他们信仰的又是什么呢？”
“或许是统治者的意志吧？这我不清楚。”
昆塔莎摇着头道，“因为我的诞生之刻，就是他们死亡之时。我也从未见过其它超级生命体是如何降生的，应该是跟我一样的吧？这些人总有手段让其它人甘愿为此付出。”
“唔……”
诸葛云看着他，没有说话，仿佛在对方的目光中思考答案。
昆塔莎与诸葛云对视片刻，才道，“但，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
“什么？”
“死亡！”
1105. 何为死亡？（二）
“嗡——”
昆塔莎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海底神庙，诸葛云顿时感受到音波传到了远方地下的某个深处，那里似乎有无数的能量在回应他。
昆塔莎侧过脸去，一头黑发腾然翻滚，碧绿波光从斜上方照在他微微起伏的肩头，身体在颤动。
“死亡，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降临。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不得不为自己上了一道‘保险’，那就是我与信徒间用血肉凝聚的‘神契’。这些身体上某些部位显现出神灵特征的人，其实是我为紧急事件而准备的‘应急能量’。”
“神契？”
诸葛云心念一动，忽然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道，“哦，你说的是附灵之躯吧？这种事对你来说就像天生的，简直太容易办到。”
“不光是我，别的超级生命也是这么做的。”
说话的时候，昆塔莎没看诸葛云的反应，反而走到罗泽希尔的身旁，伸出手，轻轻将她的紧身铠甲直接除了下来。
诸葛云看到此景微微一怔。
一时间，碧绿色的光泽荡漾在少女身上，细密的纹路像是最精美的雕刻，带着层层反光，一览无余地呈现诸葛云眼前。
少女毫无羞涩之色，像雕像般亭亭玉立。
昆塔莎知道，对方应该懂这是什么意思。
“嗯，真是很实在的手段呢。” 一道平静的话语飘来。
诸葛云冷冷看了罗泽希尔一眼，其实他早就知道，少女身上闪耀鳞光的皮肤与昆塔莎是一模一样的，因为她本身就是昆塔莎的附灵者。
不，不光是她，恐怕这里所有的昆塔莎信徒，都既是坤廷人的后代，也是昆塔莎的附灵者。这些人都是因为信仰昆塔莎，才被他后来集结起来的。
昆塔莎说道，“看看吧，这，就是人神的真相。”
诸葛云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确定，其它的人造神灵也是这么做的吗？”
“是的，无一例外。”
昆塔莎的语气很肯定，因为他曾见过不少其它超级生命体的附灵者。
“哦，对了，这不包括最初通过魂晶石创生的那个家伙。它叫魂魇，只空有强大力量而没有心智的野兽，更不会创造自己的附灵者。”
诸葛云哼了一声，没说话。
看来附灵者的作用，对这些超级生命体来说真的很重要。
在需要时，像昆塔莎这样的人造神灵，就可以牺牲自己的附灵之躯来补充神力，也只有那个时候，附灵体才会变得无比强大，几乎与神明一样。
其实这种事，在圣阿加莎和莉亚娜的关系中，诸葛云早已看得明明白白。
然而，诸葛云还知道，身体上与常人的不同对于这些附灵之躯来说，就像挥之不去的诅咒，等待他们的是伴随一生的痛苦。
——他们的智力、体能都和普通人类都没有差别，可他们不能生育；而且，由于附灵之躯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种族里，如果降生在不开明的群体中，更是会因为身体的特殊形态，而被抛弃、歧视、侮辱和令同类远离。
所以，罗泽希尔在醒来后为昆塔莎去陆地上寻找信徒，进而转化成附灵之躯也是必然的了。因为，那是昆塔莎想要寻找新附灵体的意志，在左右着她。
“我、我有话想说……”
罗泽希尔抬头看了昆塔莎一眼，忽然转过身，盯着诸葛云。
后者看到，她眼中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嗯……”
诸葛云盯着少女，道，“你想说什么？”
“不管你是什么人，都不能拿走这里的东西，因为那是……我们赖以为生的力量！”少女语调渐高，声音微微急促起来，犹如金铁交鸣嗡嗡作响，整个神庙的光影都在颤动。
这地方似乎有某种魔力，能跨越时空，将有灵性的物种联系在一起。
诸葛云轻蔑一笑，道，“呵，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
“回顾我这满目疮痍的一生……”她低下头，朱唇微启，说道，“遇到过很多难忘的人，也经历过许多无法言说的痛苦。其实……漫长的岁月早已让我抛弃了希望，直到那一天，恩主的到来……让我再次燃烧起了对生的幻想。”
诸葛云的表情一怔，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不，你明白的！”
罗泽希尔的神态异常坚定，轻咬着嘴唇道，“对我来说，那些回忆是十分珍贵的……曾经的我认为，漫长的生命对于任何人来说，绝不是祝福，而是一种无声的惩罚与诅咒！但如今的我认为……只有 ‘借命’，我才能永远守护恩主……”
一时间，神庙里的气氛忽然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晶莹的泪珠滚落，罗泽希尔微微侧身，身影显得如此的孤单，无声地抽泣着，美丽的背部耸动着。
诸葛云眯起眼睛，看到昆塔莎站在一旁，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似乎对少女言语中揭示的秘密颇为不满。
于是，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
——瞬间懂了。
少女的话，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昆塔莎将自己的灵魂分给了这些附灵者，让他们拥有了自己的神力。
他现在是想捍卫此地，牺牲掉这些附灵者，拼死抗争，做出不可挽回的举动。她口中“赖以为生的力量”，显然就是指黑塔基座中的某个东西，那是能够影响他们生命的力量。
她的眼神已经表露无遗，想要以“借命”之术，用生命帮助昆塔莎。
不过，昆塔莎由于畏惧自己的力量，一直在试探什么。故事归故事，他说的都是过去的历史，并不能改变现在的处境。
自己的原本打算是，如果他们胆敢阻拦自己取得那东西，他也会毫不留情的斩杀这两人！
看到少女的眼泪，让他感受到某种灵魂上的共鸣。
诸葛云的口舌有些干涩，不禁暗想，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恩主！”
罗泽希尔忽然转身面对昆塔莎，缓缓道，“无尽岁月让我对人类失去信仰，但命运又让我遇到了您……所以，恩主，请您相信……往后余生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磨难，我一定会陪伴在您左右，至死不渝！”
一束波光摇影从神庙外降下，映照在脸上，罗泽希尔的面容令人如惊鸿一瞥。
诸葛云突然发现室内寂静得可怕，神识瞬即暗探了出去。
“好吧，我明白了。”
诸葛云忽然抛下这句话，踱步出了神庙外。
抬头看着上面碧波荡漾，光线层层折射后，黑塔如巨擘般巍然耸立。
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1106. 你是恶魔
“你知道吗？”
诸葛云转身向着昆塔莎，一字一句道，“不管你同意与否，我要的东西总归会到手的……”
“你……说什么！？”昆塔莎大吃一惊，脸色瞬息变得更加铁青。
“但你放心好了的，我只想先亲眼确认一下，应该对这里不会有任何影响吧？”诸葛云的森森白牙一现，在黑暗中看起来是如此诡异。
“哈，哈哈哈哈——”昆塔莎顿时仰天狂笑起来。
最后，他的身躯竟开始胡乱颤抖，前仰后合，几乎不能自已。这，仿佛是他平生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诸葛云则一脸云淡风轻，似乎知道昆塔莎在想什么。
于是他不慌不忙，一直等对方的笑声渐弱直至完全终止后，才再次开口道，“你不信我？”
“信你，我为什么要信你……？”昆塔莎心潮起伏，含恨盯着诸葛云。
“因为，我可以让你和你的信徒们都活下来，只有信我，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但你若是胆敢阻拦我……”
诸葛云从外面踱回来，随意挥了挥手，一股有如实质般的强大威压袭来，然后眼神阴郁地盯着昆塔莎，淡淡说道，“那你，现在就可以陨灭了。”
“嘶——”
在诸葛云压倒性的气息面前，昆塔莎面如死灰，不自己颤抖了一下。
他感到大脑早已麻痹，心中也放弃了拼死一搏的打算，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想象力可是最折磨意志的东西，昆塔莎的意志显然也备受煎熬没，有些六神无主。
昆塔莎只知道一件事——就算此地所有附灵者的力量全部输给自己，也没有希望能打赢面前这个神秘、强悍的 “生物”。因为，那根本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可是，这个强大的年轻人到底想干嘛？
他决定在再试探一下。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昆塔莎犹豫了半天才问道。
“因为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
“呵呵呵——”昆塔莎再次大笑起来，“你觉得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我会满足你的要求吗？”
“有的时候死并不是最难接受的结果。你也许不在乎，但你的信徒们在乎。”
“你、你是恶魔吗！？”
昆塔莎不敢相信，诸葛云竟然拿所有信徒的性命威胁自己。
“别废话了，听明白了就赶紧带我去那座塔的基座，我知道那地方下面有个隐藏入口。” 诸葛云的声音敲打在昆塔莎的心上。
看到诸葛云胸有成竹的样子，昆塔莎的笑声渐渐消失了。
“等一下，”他阴沉着脸问道，“那座黑塔蕴含着很恐怖的不稳定能量，你到底想怎样？我请求你先告诉我，或者至少计划一下……”
“不需要，我就是计划。”
在诸葛云的强硬态度下，昆塔莎左右权衡，最终还是决定遵从对方的意思。他一言不发向着神庙外走去，罗泽希尔随后紧紧跟上。
诸葛云也闲庭信步般跟了上去，速度却一点不慢。
走了一会后，诸葛云忽然问道，“这座黑塔为什么会能量不稳定？还出现在仙那度城中？”
“我不清楚，可能是在那场巨大灾变造成的。”
昆塔莎是指姆大陆沉入海底的那场变故。
“可能？”
“是的，我没亲眼见过，因为自从我诞生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这里了。”
“懂了。”诸葛云平静地说道。
此时的昆塔莎，除了内心忐忑和不解，更多的则是恐惧，或许还带了点莫名的希望。
这个年轻人，身上透着古怪的力量，昆塔莎完全看不透。但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也许他真的有能力完成自己的许诺？
在这座古城的任何地方，都能醒目地看到巨大黑塔，似乎看着很近，但真要走近它，少说也得十几公里。
昆塔莎张开嘴，吐出一道无声的旋涡，又制造出那个金色的泡泡，将罗泽希尔和诸葛云的身体包覆起来。
自己也一跃而起，通过控制声波能量向前疾驰。
这次，诸葛云没有拒绝，也进入了泡泡里。
穿过保存完好的古老城市和巨大的广场，三人来到了一个坐落在小山岗上的废墟里。满地的残桓断壁，犹如受到未知力量的侵蚀，毁坏严重。
只看规模就知道，这里原先是一座极为辉煌的宫殿群。
高耸的黑塔就在眼前，在这种近距离下观看更为神秘，也更加壮丽宏大。海水仍在他们头顶晃动，碧绿的光芒环绕着塔身，柔和而静谧，周围环境比之前看到的明亮了许多。
诸葛云在废墟中伫立片刻，以自己为中心，神识已经探遍了黑塔周围方圆数公里，顿时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副复杂的全景图。细微的图像重叠在一起，连一根小小的针都不可能遗漏。
宫殿早已倒塌，稍小的建筑横七竖八倚靠在岩壁上。下面由亿万年形成的自然地貌显露出来，岩层呈现出四分五裂状，像是喷发后的火山口一样。
靠近黑塔基座的底部似乎被什么东西冲破，所以导致宫殿毁坏后突出地表。
很显然，这种巨大的体量和冲击力就是由黑塔升起后造成的。
这也证实了昆塔莎所说，这座城市就是坤廷帝国的首都仙那度，他们的祖先曾在地下深处发现了黑塔。
黑塔的基座呈现完美的半弧形，虽然仅仅只有整体的十分之一看上去都让人震撼不已。如果从上方鸟瞰，基座就像一个倒扣在海底的大盆，星星点点的绿芒就是从其表面散发的。
昆塔莎嘴角抽搐着，牙齿紧咬嘴唇，眼神有些迷离。但他并没有催促诸葛云，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
“怎么，你找不到入口了吗？”诸葛云冷哼一声，嘴角带着一丝弧度，但很快又收敛起来。
“不是……”昆塔莎摇头道，“你说过，不会伤害我的信徒们，对吧？”
“我说过，能让他们都醒来，还有拯救他们。”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处境？”
诸葛云看着黑塔上闪烁的一圈圈符文，淡然一笑，答道，“不，我猜的。”
这么说可并不是没有根据，因为诸葛云感受到，基座内部的能量正在为地下更深处提供能量。
这些能量如果转化为生体波动的话，是相当庞大的，足以使数万人保持生命力。而这，就是昆塔莎所说的附灵体能量。
得到这种回答，昆塔莎迟疑了片刻，他实在搞不懂诸葛云是怎么猜到的。当下也没说话，领着罗泽希尔从一个破土而出的深坑降了下去。
金色的光芒与淡绿色交相辉映，几秒后三人很快就触底了。
1107. 时空之下的记忆
这地方位于整个黑塔基座的东北角，上面的华丽建筑当然早已荡然无存了。但是，犹如迷宫般的地下回廊就沉睡在更深处，那里的道路连通了塔底基座。
苔藓，到处都是苔藓，这些罕见的小东西在迷宫中蔓延、发光，三人从这里向着地下深处走去。
没人能想到，回廊原本是坤廷人宏伟皇家宫殿的一部分。墙上刻满了精美的浮雕，浮雕描绘着一种宏伟的生活规模。包括宫殿、神庙、房屋、马厩、拱形城门、圆柱、艺术品、高塔、防御墙、露台、花园。
回廊内部是错落复杂的通道，修筑着古老的石阶。石阶的最底层，就是通往塔基入口的道路。
阴冷的空气从不同方向吹来，三人一路下行，似乎来到了一个宽阔而黑暗的路口。
幽幽绿芒明灭无常，站在这里的诸葛云察觉到到不同时空的交汇，甚至可以想象当时有多少人曾从这里经过。
感受到生命的波动，苔藓上的光芒变得更为耀眼，犹如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它们。
诸葛云一边留意能量的动向，一边巡视着周围的建筑物，忽然对昆塔莎说道，“你对这里很熟么？”
“我……已经很久没来了，只是依稀记得方向。你为什么这么问？”
昆塔莎怔了一下，如是回答。
“只是比较好奇罢了。除此之外么，我还想知道，接下来的那次北征结果怎样？还有此地的信徒为什么会只跟随你？”
“这个问题……你只是好奇吗？”
“对。”
昆塔莎在一边看着诸葛云平静的眼睛，觉得一股寒意慢慢涌上心头，这种眼神在哪似曾相识？
“北征，并不是所有人想象的那样……”
在路上，昆塔莎再次述说了封尘已久的往事。
坤廷帝国为此次出兵确实下足了血本，光是集合各路门阀巨擘的军队并训练他们，就用去了整整一年。
出征的日子到了。
万匹战马嘶鸣，旌旗招展，战甲闪耀，兵刃上的片片寒光让大地瞬间熠熠生辉。
仙那度的十三个古老城门同时大开，鲜花铺路、拇指粗细的鹅卵石填道，沿途布置了数万名治安队维持秩序。行进的队伍中有神殿祭司、骑象蒙面的神秘通灵者、胯下狮虎的锻魂师，还有数不清的贵族与将军。
军队装备、物资和各种给养等，更是极尽所能的从帝国辖地搜刮而来。军队排起的长长队伍，通过帝国最宽敞的街道就足足用了一整天。而这还只是先头部队，主力并未进城。
这场面，这景象，实属帝国前所未有，蔚为壮观。
除了让沿街的百姓们看得目瞪口呆，也让他们对帝国的富足、王室盛大排场又有了一番更深的认识。
除此之外，众多拥护帝国王室的家族，还带来了最强大的“人神”部队。这些人拥有强大的能力，与敌对战时，能够以一当百，实力强悍无人能挡，原因就是，他们修炼出了比普通人更强大的灵力。
还有一支更为特殊的部队，他们身着猩红战甲，短刀佩剑，如同刚刚狂饮过敌人的鲜血。
为首的祭祀们身穿镶金花纹的袍子，繁复华丽，口中念诵着单调而洪亮的祷辞，以整齐的步伐缓缓通过帝国王室的宫帐。队伍正中间，是被三十二人抬的木制巨**阵，法阵中央端坐一位黑发缠额，身高近三米的高大青年——昆塔莎。
壮观的出征仪式喧嚣浮华，极为铺张，当权者的虚荣心却是极大被满足了，但这并不能掩饰他们的无知，和即将面临的诸多困境。
想去往北大陆，首先要解决交通的问题。
解决之道，就是重新修建连接姆大陆和北境两个大陆的通道。这种耗时耗力的工程，不仅关系到军队的战略给养问题，也关系到军队进军与撤退的生命线，多么重要自不必说。
地上的巨大裂谷延续数万公里，穿过冻土高原，一直深入到北境的高大雪山和莽原沙漠中，简直如同天堑般，无法逾越。
但是自古以来在裂隙上几个异常狭窄处，就有着先民搭建的索桥。这些索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展现出修建者极大的智慧。
索桥最开始可能只有绳索与木板相连，但在日后的无数岁月中，被附近边民不断加固、翻新，用铁索取代了绳索，铁索越来越多，桥梁的规模也变得越来越大了，几乎成为连接两座大陆仅有的可用通道。
坤廷帝国在各桥梁要道处，一直都有重兵把手，很早就修筑了边境关隘，组织了驻屯军开垦山区。许多附近的边民和冒险者觊觎北大陆的各种独特物产：比如贵金属矿物，所以时常会因利益诱惑来往于两地。
但这些人都不敢深入北境太远，最多百十公里，寻得所需后，也不敢逗留，不几日就即刻撤回。
但是，在北境之地安家落户、修建住宅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胆大的梦想家尝试过。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北境之地实在太过恐怖，长则个把月，短则几周，他们刚刚搭建的房屋就会被突然杀到的未知异族摧毁，不止如此，有些人去了就没回来过。
逃回者形容说，这些异族样貌狰狞，残忍血腥，会生啖人肉，那场面实在不忍直视，冷酷的手段更是从未听闻。
在那之后，无数恐怖传说就开始流传开来，黑暗大陆由此得名，再也没人敢去那边寻找永久居住地了。
帝国当权者当然听说过这些传闻，但认为都是些无稽之谈：那些异族野蛮未开化，虽然嗜血残忍，但只会袭击手无寸铁的良民，而且他们更像一盘散沙，很快会被大军彻底剿灭的。
在各种贪婪之心、丧心病狂的征服**，还有更重要的魂晶石资源刺激下，坤廷帝国是绝不可能放弃这块肥肉的，所以唯有继续前进。
由于军队太过庞大，他们最开始就想到了引入海水填灌天堑，用战船渡过北境。于是从遥远靠海的一端开凿沟渠，但试了几次后，大地裂痕就仿佛像个无尽深渊，海水瞬间消失，根本就无法被填满，只是空留下一道道壮观的瀑布。
最后出于无奈，他们只得选择最慢、也是最不靠谱的办法：加固桥索，修建更多更大的桥梁，使得大军能顺利通过。
按照帝国统治者的原定计划，这次北征最重要的目的是获取魂晶石，顺便讨伐所谓的异族。
不过后者只是针对广大民众的说辞，有没有都无所谓，统治者并不太在意。
1108. 时空下的记忆（二）
事情的困难程度一开始就超过了所有人的估计。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如果想寻找魂晶石，第一步就是需要在足够深入的北境之地，修建坤廷人的永久居住地；第二步，勘探魂晶石则必须驻扎帝**队，并形成长期有效的保护。
所以北征任务的本质是在无意间拓展帝国边界，并赶跑一切危害帝国利益的存在，绝不是短期的战争，事实上是考验帝国家底的时刻到了。
然而，日子过得飞快，帝国大军在宏伟巨沟前已经驻扎了好几天。
数百万大军虽然行动缓慢，每次只能过去几百人，却让几座孱弱的 “桥梁”不堪重负，摇摇欲坠了，必须每天修修补补。
而这些军队每天需要消耗庞大的粮食，这时军队战线过长，补给跟不上的弊端就变得越发严重起来。
算下去，如此的行军进度，光是到对岸就需要几百天时间了，何况那时，他们连传说中野蛮异族的样子还未真正见到呢。
时间不等人，帝国境内仍有许多死灰复燃的势力，正在暗中觊觎这场行动。无数民众也在观望，大军团必须要加速行动。
打通天堑的第一个难题，就这样摆在统治者面前。
这时，军中一位年轻通灵师贡献出自己的计划：他自告奋勇，愿意率领一支“神灵”和“人神”组成的百人精英先遣军先行通过桥梁，去北境展开调查。
他希望为后面的大军寻找合适的驻扎地，沿途设置军营，每找到一个适合的地方，就垒筑防御工事，建立据点，然后让据点一圈圈扩大，直至多个据点连成一片，为日后坤廷大军到来做长远打算。
同时，他还贴心的建议，可以让余下的军团继续修筑、加固天堑上的通道、筹备补给、保证供应，分出一部分军队，补充他建立的据点，这样可以让后续更多的军团加速通过。
这个年轻人一没背景二没资历，但他的主张合情合理，既能快速达到目的，又能妥善安排大军，两不耽误，是个绝妙的计划。
如此一来，他也迅速获得了军中贵族们的赏识。
统治者还发现，这个小伙子思路敏捷，才华横溢，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优点太多了，简直是难得的人才。于是，他很快就成为了帝国上层以及王室们的团宠。就连朱庇特家族也当即拍板，将其纳为家族一员，并封号赐爵，命他领兵前往北境。
在他出发几周后，很快，连接两块大陆的十几个临时桥梁修筑完毕。虽然工程量巨大，难度也可想而知，但总算能够让小股军团陆续通过了。
修成后的桥梁规模仍然太小，于是，按照计划，大军团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分批北上。南边的驻留军则继续修桥，催运补给，加快通行。
听到这里，诸葛云停下脚步，点头道，“这个年轻人倒是很有主见。”昆塔莎也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接茬道，“与其说他有主见，到不如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哦，有野心也算是难得了，他后来做了什么？”
“在他脑筋还灵光的时候，总想要创造点奇迹，以强硬手段来一场血肉战争，比如：侵入到黑暗大陆腹地，将那些蜗居在洞里的野蛮生物都赶尽杀绝，趁机夺取他们的地盘和一切。”
“这人叫什么？”诸葛云忽然问道。
幽暗中，昆塔莎并没有注意到诸葛云阴冷的双眸，平静说道，“他名叫古多斯·朱庇特，据说后来成为了坤廷帝国皇室最后的余脉。”
空气中的气氛忽然凝滞了。
诸葛云仍站在原地未动，沉默片刻问道，“后来你还见过他？”
“是的，不过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昆塔莎的语气有些低沉。
“继续吧，说说你们到达北境后的事。”
昆塔莎与诸葛云四目相对，微感惊讶，因为他感受到对方身上忽然散发出澎湃气息。
昆塔莎边走边说，“帝国之人从未如此深入过黑暗大陆的腹地，对于他们来说，那地方随时都能夺走他们的性命……”
在痛苦行军的第十五天，精英小队已经离开天堑六百多里，沿途留下诸多记号，每走三百里就分出两人回去报信。并沿途修建了三座临时联络点，终于在第十六天，来到了北方一座巨大的山脉脚下。
这里是高原，周围尽是遍布乱石的山丘和浅滩泥沼，无法驻扎。于是精英小队又往山脚方向走了小半天，他们发现了从未见过的植物组成的森林。
此时天色渐晚，几十号人在布置好了陷井后，在林中休息了一宿。
清晨，古多斯就安排了新的斥候在林边了望，其余人则继续休息。军事知识极其有限的古多斯，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埋伏，不过队伍中有几个老兵还算熟悉此道，一番布置，倒也有模有样。
昆塔莎却感到不自在，因为在那片林地中他时常出现幻觉，眼中的世界似乎变成了破碎的模样，那些植物被割裂开来，如同被什么打碎后重组，还有各种奇怪的嘶喊声时时在耳边响起。他看到士兵在忙碌着，擦拭他们的武器，互相说话，但只看见他们张嘴，却听不到声音。
那时，他才刚刚诞生不久，并不知道自己的实力还未成长，所以这些幻觉对感觉敏锐他的影响很大。可是，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除了气候变得更寒冷，时不时有狂风吹过，让他们发抖，倒也没有太多危险。
斥候回报说，靠近山脉的地区发现了很多蹄印，这些痕迹很深，应该是不曾见过的动物。但痕迹有负重的迹象，很可能是某种牲畜，队伍大概百十来人。
这表明有同样规模的队伍经常从那边经过，也许那条路本就是异族巡逻队踏出来的。
古多斯认为这个发现很重要，立刻用通灵术创造了一个法阵，用来感知周围的能量变化。他用空气之灵的洞察力看到，此刻正有一队异族人在穿越世界的山脊，向着山脉深处走去。
但他不知道，这些人向那片纯净、疯狂、充满死亡的黑暗圣山挺进，是为了寻找神圣的恩泽。
古多斯认为，跟上他们也许能够发现此地更多的秘密。
一番动员下队伍立即出发。此时已临近正午，烈日的毒烤在大地上越发强烈，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毒雾，前一刻他们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下一刻就变成了高温的折磨。
黄沙带着沙粒吹拂在脸上，干燥、疼痛，坤廷帝国的精英部队都感到痛苦万分。但这只是黑暗大陆正常提起后，大家勉强还能接受。
然而，死亡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降临。
1109. 时空下的记忆（三）
在追踪了近两小时后，所有人都感到体力下降严重，严酷的自然环境更是让人极为不适。这时，队伍进入了两边都是山丘的狭长山谷。
山坳深处突然飞出如蝗箭矢，无数攻击全部对准了走在队伍前面的十几名骑兵。他们身手颇为了得，迅速分散开，用剑和轻盾格挡箭枝，仓促之间居然挡掉了一小半，但前面五、六人仍是中了几箭，跌落下马。
“异族人偷袭！”随着一声惶然叫喊，未中箭的骑兵反应神速，呼喇一下冲进两侧岩石，充当掩体，未给对手第二次放箭的机会。
一时间擂鼓声大作，远处山坡上喊声震天，陡峭的石壁上瞬间冲下足足四、五百人的队伍，清一色都是异族骑兵。
他们长相怪异，嘴里吐出长长的獠牙，黑色矿物颜料涂满整张脸，全身没有披挂铠甲，身上挂着许多古怪的饰品，皮肤看上去像岩石般坚硬。
他们胯下的坐骑更是怪异，硕大的脑壳上长着三只角，身披厚厚的鳞甲，像极了犀牛与野牛的杂合体，在一片混乱与渗人叫嚣中狂猛地冲入队伍。
一时间烟尘滚滚，山谷内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骑兵们则心中慌乱，完全没有了阵型，危机下只能各管各的，抽出长剑展开肉搏战。
异族人力大沉猛，手持带刺的兵刃砸下，横冲直撞，立即让骑兵们的长剑断裂，连人带马被抡倒了一片。
一时间，哭嚎声伴随着猩红色漫天散落。
坤廷帝国的人神部队显然也无比慌张，竟无人敢上前援救。
人神们的能力虽强悍，但是在骑兵部队被一阵疯狂斩杀后，顿时乱了阵脚，错愕之际，都纵越上岩石躲避袭击。本来需要他们保护骑兵，现在骑兵们反而充当了他们的挡箭牌。
面对这种野蛮对手，大部队只能且战且退，依仗地形堪堪挡住了几次冲杀。幸好人神们身手敏捷，而且不停绕着谷底的巨石躲避兵刃，伺机出手，不至于伤亡太大。
古多斯一开始也被偷袭震惊了，万万没想到对手竟会发现他们在追踪。等到喊杀声四起时，他才想起要先稳住阵型，并思索如何还击。
数轮冲锋中，一名异族人巨斧骑士异常凶悍，抡起两把一人高的恐怖战斧，直接冲进坤廷人的阵中。身上虽也着实挨了几下，鲜血淋漓，但死在他手中的先头部队不计其数。
猛虎架不住群狼，巨斧骑士再彪悍无奈冲入太深，很快就被一人从后偷袭，砍中大腿，随后被乱剑砍死。
恐怖主宰了一切，他们陷入了一种疯狂状态。
这种疯狂来自于黑暗生物对坤廷人恐怖的蹂躏。于是他们杀了又杀，眼中只有猩红之色，似乎异族人的死亡和汹涌的鲜血才能洗净仇恨，缓解脑子里的无尽痛苦。
几分钟后，坤廷人的重剑骑士和手持长戟的重铠兵赶到，人神们也摸清了对方路数，他们趁着异族人的冲击攻势稍微减弱，凝聚起灵力，开始疯狂杀敌还击。
几分钟后，战场上的形势总算得以逆转。
就在此时，一阵诡异的黑色龙卷风平地而起。
狂风中腾起无数砂石，向着坤廷人的大部队席卷而来，又造成了一阵惶恐。
古多斯早已安排了法阵，感受到能量之息机敏地抬起头，半山腰的嶙峋乱石被一层黑雾笼罩，隐约看见几名矮小的异族巫师藏在其中，不停举起手中的古怪法器。
其实，异族巫师们早已按奈不住杀戮之心，但碍于己方骑兵与对手混战，一开始不敢轻易施展法术，只能迅速而小心的接近战场。
远处的金铁交鸣声渐息，异族骑兵大幅后撤。他们知道机会来了，当即将金属杖子狠狠怼进地里，双手举起奇特的法器嗡嗡鸣响，口中振振有辞地念诵法咒，施展巫术。
“轰！”
一声巨响后，山坡上无数乱石崩裂，滚落下来，黑雾中迅速升起耀眼的火光。
而异族巫师们则连人带法器化为一蓬绚烂血花，彻底消失。
黑色龙卷也化为一阵微风，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军队众人感到脊背一阵发麻，纷纷回头。这自然是昆塔莎出手了，骇人的力量就连坤廷人都闻所未闻，第一次小小施展能力就震撼了全场。
人造神灵——就相当于帝**队的终场大杀器，任何血肉之躯在这种声波的力量面前都经受不住摧残。帝**队仿佛深受鼓舞，上百人立即把昆塔莎团团围在中间，像是保护着一尊战神雕像。
实际上，他们内心深处却怕得要死，一心只想要受到神灵的庇护。
异族的骑兵看在眼里，同样无比震惊。
他们是来圣山朝拜原神的周边部落，所携带的大多是祭祀之物，并非是与敌人专门战斗的强悍兵力。但没想到，他们竟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外人盯上。
为了不亵渎自己的神灵，他们自然要将这些卑鄙的外乡人挡在圣山之外。
可笑的是，这场战斗的双方都不清楚彼此的实力，可是搏杀的残酷激烈程度，丝毫不输于世仇的积怨。就像是仇人见面一样分外眼红，
古多斯一开始并没让昆塔莎出动，原因跟那些异族巫师是同样的，这种非自然的力量太过强悍，搞不好还未杀敌呢，自己的队伍就先被屠灭了。
况且古多斯只求自保，根本没精力指挥，或者说昆塔莎毫不在意他的命令。
不过，击杀了异族巫师后，战场双方的形势很快逆转了。昆塔莎出手后也是再无顾及，无声的嚎叫彷如杀人利器，精准地落在异族头上，简直要将逃溃的野蛮人都赶尽杀绝。
异族骑兵们惊怒交加，奈何胯下的野兽完全不听指挥，所有人都在疯狂撤退。就连未亡的同伴都来不及带走，跑得慢点血肉之躯就被瞬间撕裂，变为一蓬蓬血花。
山谷间一片狼藉，尸骨遍地，犹如地狱光景。
然而，坤廷人胜利的喜悦并没持续多久——异象再次陡生！
不远处的山巅上忽然铅云翻滚，伴随着响彻四方的低沉吼叫，云层中蓝芒乍现，而后，数道闪电接连劈落在谷中。
“轰——!”雄雄的火焰爆发开来！
地面瞬间炸裂，腾起了数米高的喷流。
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浪潮汹涌袭来，这威力让狭窄的山谷变成了人间炼狱，异族的尸骸顿时燃烧起来，气浪中袭来一阵阵焦臭味。
昆塔莎额头上的黑水晶嗡的一声轻响，下意识开启了一道淡淡的黑色护罩，将身前十几米的范围悉数护在当中。
但他的力量还未恢复，这护罩也只能勉强抵受热浪。
1110. 时空下的记忆（四）
尽管如此，这种干扰并不妨碍昆塔莎瞥见铅云中，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宽大的翅翼若隐若现，扭曲的身体不断搅动着云层，如同一只恶魔藏匿其中。
而蓝芒闪过时，正是那个会飞的怪物口中吐出的能量。
昆塔莎无比震惊，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或是在做梦，自诞生以来他很久没有做梦了，以他超强的精神力，和得自无数灵魂的坚韧意志，是不可能再有梦境出现的。
于是昆塔莎试着向那东西发射出口速音波，但对方似乎提前预知了他的攻击，一闪就不知去向，这让他更是大为困惑。
另一边，坤廷帝**本想乘胜追击，将异族的尸体收集起来研究，但刚要拔腿冲上去时，就被狂暴的热浪扑脸，被迫逃窜。
后面的队伍这下也彻底慌了，纷纷扑到在昆塔莎的脚下。
重步兵急忙竖起高大的盾牌护住身体，不过这护盾是金属的，并不能完全阻挡住火浪。几秒后，就有人嚎叫着扔掉变红的盾牌，身上的金属盔甲也变成了他们的死亡牢笼，蝉叫声此起彼伏，队伍中飘出了炙烤的焦臭。
逃跑的异族人在火起之时，就完全不见了踪影，仿佛他们对此早有准备。
最初的几波火浪完全是井喷状态，谷内地面被炸裂开来，向空中喷发出长长的火舌，炙烤着大地，火浪排山倒海般向坤廷人军队涌去。
到后面时火焰稍稍小了，可热度却依然惊人。
大部队人人都惶恐至极，狼狈地向山谷后面撤逃。在付出了十几名重步兵被做成死亡烧烤的惨痛代价后，这些坤廷人终于连滚带爬挨到了巨石阵，找到掩体。
火焰的温度虽然没有之前几波强烈了，但热浪一阵接一阵，仍没有停息的意思。
此地战场上原本都是乱石，连植物都很少，并无可燃之物，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却能一直在谷中燃烧，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昆塔莎再想寻找那个天上的怪物时，却哪里还找得到踪影！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在寻找天上的身影——古多斯。但古多斯想不明白，为何黑影释放在谷地的火焰能够一直熊熊不息呢？
而且他还知道，带来闪电的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龙族。
龙族出现时，古多斯心中竟然一阵窃喜，因为那证明了一件事，此地就是传说中的龙族圣山，藏有无数秘密的古代圣所，也是他想寻找的地方。龙族如今突然现身保护异族，显然也是因为坤廷军队侵入了他们的领地。
一阵逆风吹过，热浪稍退，火势渐小，坤廷人的军队顿时开始撤退，没命地逃离这个狭小的死亡之地。
十几分钟后，古多斯也登上了地势缓和的山丘，远远看去，几十公里的范围都在燃烧，升腾的火焰最高能达到十几米，连山体两侧都变得黑红一片。
这时，他才明白了大火不断燃烧的真正原因——谷地中竟蕴藏着如此巨量的矿油，还有大量的磷矿。
而对于这种味道，他并不陌生，其它的通灵师和锻魂师也是。
异族人一定发现了岩地中的矿油，他们知道这里是龙族的地盘，也许还和龙族达成了某种 “协议”，所以不敢用火攻，只是采取骑兵冲脸的战术。但随后，昆塔莎展现出来的力量，让他们不得不在紧要关头呼唤了龙族，引发了这场大火。
天空显露出黯淡的灰色，像是每个人心头的颜色。
云如铅，风似刀。压抑得人想嘶号，疯狂嘶号！
透过山峦看去，是一片无尽的死寂景象。压低的云层中透出了一点点光，似乎是来自远处的群山之巅。
昆塔莎看到除了古多斯以外，幸存下来的人都是一副灰头土脸，心有余悸的样子。恐惧、死亡、绝望和崩溃，彻底摧垮了这些无畏的战士。
黑暗大陆果然名不虚传，处处是死亡的陷阱！
天色渐暗，一阵阵寒风袭来，曾经的天空和以往看上去不同了，昆塔莎感到深深震撼，因为他感到，高远的云端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这次落魄的行动不能称为失败，更不能称为奇耻大辱，只能称其为虚荣与现实的写照——至少异族人的死亡数比坤廷人要大得多。
昆塔莎性格一向内敛，此时执着的信奉爱，心中还有着敬畏，相当于人类温文尔雅的少年。
但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人类，包括他们社会的运转体系，他们的知识、文化、行为和道德标准。人类急于憎恨、指责，做一些残忍的恶事，说明他们可以变得非常丑陋。
他总是有疑惑，人们对于别人的不幸，变得幸灾乐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人类与他们的祖先相比一直都没什么变化，没有善恶的道德底线，满脑子都是肮脏的想法。而且只要给他们一个正当的理由，就可以将这些肮脏的想法统统变为现实。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善于伪装自己，也没有崇高的信仰可言。
不过要说信仰么，也有。但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崇拜力量。
人类似乎一直重演着数世纪以前的生存法则，以暴制暴，生存、劫掠和复仇，而且从来没人想过——屠龙者会终成恶龙。
人的**和需求都是相同的，他们愿意探索新世界，也喜欢草木丰盛之地，因为那看起来很有生机，会带来水和食物。
异族人生长在黑暗大陆，但这片土地中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并不是人类所追求的。只有坤廷帝国的zheng治需求，才会推动如此恐怖的北征计划，而产生这种举国之力的动力，只有一个，那就是魂晶石。
不知为什么，这里的白天特别短，昼夜温差极大。
被惶恐不安折磨的队伍一口气行进了几十里，终于在靠近山脉的另一个方向，找到一处勉强可以扎营的地方。
似乎所有人都不愿再靠近山谷，一想起那种狭小的地方就让人联想到恐惧和死亡。
所以，营地建在背靠着山脚下，不远处有一大片树林和起伏的小丘，几里外还有一条小溪可以取水。
周围的光线压抑且幽暗，只能看清十米以内的事物。不远处几棵枯树孤零零的立着，所有的枝条都扭曲着，诡异无比。
昆塔莎看着怪异的森林，灰黑色的河流，光秃秃的山冈，感到浑身不自在。
这个奇异的世界，仿佛会不停地吸取生命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