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6. 现实和谎言
“风险。”
“风险？”
达夫里很快答道，“我很清楚风险是什么，但数理学就是这样，验证真相需要非凡创意，危险也往往伴随着……”
“不，你不明白。”
达夫里的“真理”二字还未出口，就被白龙粗暴的声音打断了。
“那股能量非常巨大，且很不稳定，是灵魂能量的聚焦点！”
白龙的情绪反常激动，达夫里从没见过尊主这个样子。
白龙略微平静了一下道，“你必须明白，果真如你所说，需要借助那些人造生命体的波动才能查明位置的话，就存在着极大变数，连我都难以控制的变数！”
“嘶……”
“这样啊。”达夫里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
她双瞳微缩，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此刻白龙摇摇头，有些异样情绪涌出，毕竟这么做是完全不可控的。
此事对人类来说是这样，对龙族也是一样。
一旦某个环节出现误差，就可能导致计划全盘崩坏。
关于这件事的最终目的，只有龙族才清楚。
人造生命体，就是当初坤廷族人创造神明失败后的扭曲造物。它们被自身的狂暴力量驱使，早已丧失心智，暴走异常，如果不加以控制，迟早会酿成大祸。
虽然许多年前，它们，已被龙族集合无上的灵魂能量封印在幽垠深渊中。但要维持封印，需要每隔六百年再次用能量镇压。
否则的话，封印损毁，将会带来灭世的灾难。
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鉴于许多龙族已经陷入沉眠，白龙的想法是，这次不用龙族出手，而是依靠散落世界各地的魂晶柱。
将灵魂能量汇聚起来，利用神器调幅频率，设定好时间，达到长期封印的结果。
只要设计好每次启动的时间，魂晶柱就会从几百年间吸收的亡魂之力中，释放能量，达到镇压扭曲造物的目的。
一旦这套灵魂封印系统上线，就可以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麻烦！
但，魂晶柱不是想控制就控制的。
灵魂之力的传输网络遍布整个星球，形成了环环相扣的脉冲节点，只有借助这些节点，才能控制能量走向。
而推算出这些节点的时空位置，就是他们当务之急。再辅以龙族的远古秘宝，方可彻底操控它们。
实际上，龙族所掌握的远古知识，也有很多不完全的地方。
比如：这些魂晶柱的本质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制造的？龙族内部也还没有统一的答案。
鉴于上次与杜坦妮蒂蒂交易的失败，龙族这次学聪明了。
他们不会与人类再做任何交易，想要在人类中直接发展信仰原神的代理人，然后亲自传授知识。
这样就在人族中树立了威望，形成亲龙族的力量，以及在人类新势力一方中的超然地位。
下一步，龙族甚至打算用人类改变龙族繁衍的颓势。
首先，要借着人类的优势，寻找灵魂节点的位置，由龙族来主导整个计划的实施。
然后利用远古超文明的技术，使龙族基因与人族基因结合，诞生出能够改变龙族命运的强大者，保持领先地位，延续龙族血脉。
当然，整个计划也不是白龙一个人定的。
种族繁衍的任务，守卫秘宝的职责，使得龙族对生存未来感到担忧。
龙族大长老们，让他继续担当信徒们与龙族的沟通桥梁，多少有点要他将功折罪的意思。
“我知道有风险，但我相信这是可控的。而且，我们已经……”
“不，你们不知道将面临什么危险！
你们从不担心这些事，因为所有恶果在产生之后，都是由我在背后承担责任！现在，你既然知道了部分真相，也就担起了我的一部分责任，懂吗……？” 白龙的声音变得冷酷无比。
“是，尊、尊主……我只是……”
达夫里的语气变得闪烁起来，她从未见过尊主生气的样子。
其实在她心底里，一直只在乎研究成果，而没有把由此产生的后果计算在内。
如果那十三个暴走的扭曲生物，因为受到灵魂之力激发，再度挣脱牢笼该怎么办。
她确实没有把这个结果算计在内。
这不是她所能理解的东西。
长期以来，龙族历经万代，已处于星球上的生物链至尊顶端，除了因为他们有强大的实力，更有被远古秘宝锻造出的过人智慧。
虽然同样信仰原神，但两个物种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龙族处于领导地位，信徒们依赖龙族尊主，也已经成为习惯。
一旦这层依仗消失，这些人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如今听到尊主这么说，她才意识到，研究的最后，可能真是有很大风险存在。
“不必多说了，我当初给你这个任务时，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白龙的口吻缓和下来，听得出，他确实下了很大决心。
“尊主，您放心，我会承担起自己那份责任的！”达夫里垂下头去，心里暗暗发誓。
白龙叹了一口气，盯着前方，没再说什么。
达夫里站在白龙身后，也在偷偷的看着他面前的“造物”。
“对了，关于魂力的引导人，那个圣女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状态很好，已经能理解大部分情况，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你都告诉她了？”
“是的。”
“她是什么反应？”
“一开始不太敢接受，毕竟这种事需要本人认可，还有坚强的意志力做保障，这也……很正常。”
达夫里瞟了一眼白龙，又很快垂下眼帘。
“但在我的教诲下，她已基本认同了自己的使命。”
“那备选者呢？她还是那个样子吗？你知道，要引导魂力，一体两面可是关键的一步，缺一不可。”
“您放心，虽然前期不太顺利，但我有把握让这姐妹俩都心甘情愿接受自己的命运……”
达夫里咬了咬牙，低声说了一番谎话。
其实，她对于拉娜的性格太了解了，对方桀骜不驯，完全不受她掌控。
好在白龙没有听出她谎言。对于人类欺骗与城府的种种，龙族一直都是无法理解。
“嗯，由你负责我就安心了，你做得很好。我就不喜欢墨迹的……那，先来看看你的研究成果吧。”
“遵命。”
脚步声响起，两人已经走向另一个方向。
767. 异卵双分基因
此刻，白龙心中长期积压的积郁，终于得到纾解。关键时刻到了，他可不希望再次掉链子。
就算用最极端的做法，也不可能更改现实了。
圣女——龙族用“基因秘法”创造的生命体，实际上，是用来承载灵魂之力的容器，也是灵魂的引导者。
这样的做法，是受到了坤廷人族的启发，创生并不困难。
但是对于龙族来说，目的可不是为了创造出灭世的神明，而是为了引导灵魂之力的庞大能量。
他们所掌握的渊博知识，比起坤廷族也高了不知多少倍。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话，是龙族大长老在沉眠之前对白龙交代的。现在的龙族似乎染上了某种疾病，不仅生育率直线下降，而且嗜睡的病症也越来越久了。
关于转生体圣女的血脉遗传，是大有来头的。
这个秘密，龙族始终也不能告诉信徒们，因为血脉的源头就来自于一位人族大人物——拥有圣血的神圣女帝的基因。
要解释这件事还真有点复杂。
为了确保圣女血脉的稳定，龙族使用了远古创生术——异卵双分基因组。
实际上，就是从龙族的基因中，分离了一部分人类可以接受的异质母体，作为培养基质，然后再融入女帝杜坦妮蒂蒂的基因。
在龙族生育率降低时，采用的这种极端办法，在人类体细胞上得到再现，共生融合，竟然也完美无暇。
不仅如此，甚至兼具两个种族的优点。
虽然，龙族还不知道那位神圣女帝体内，曾住着一位更强大的人造神明。但他们知道，那种惊人的血脉能够与灵魂之力完美结合。
这，就足够了。
对现在这个计划来说，用于引导灵魂之力非常合适，也是绝对必要的。
这是个庞大复杂的实验，第一步：必须推算出灵魂能量的节点，进而掌控它；
第二步：用其封印十三个人造神明，恢复整个世界的生态平衡；
如果前面两步的计划都顺利实施，就可以展开第三步，也即是龙族的终极计划，恢复原神的力量了。
小武的脑筋在飞速开动，积极思考。
双方的对话信息量虽然很大，也说得不清不楚，但拦不住冰雪聪明的小武，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原委。
自己的身世还有待进一步考证，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查到些眉目。
主人要她查询灵魂算法的秘密，看来要水落石出了。
小武确信，这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答案。意识风暴带她来到此时此处，是有明显指向性的。
“十三个算法片段的隐藏地，难道就在此处？”
“要赶快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就在小武这样想的时候，原先那些光栅居然自动消失了，通道随即展现。
“奇怪。”
她闭上眼睛，感到刚进入此地时的那些波动，也随之减弱。
屏蔽她视线的力量也消失了。
小武的意识现在完全不受限制，化作信息流，跟本体随意志前行，很快就看到了白龙和那个人类导师。
“那就是达夫里导师吧，她现在很年轻呢。”小武的脑海里出现一个重影，达夫里的样子逐渐清晰起来。
从外表看，她身材是无敌了，只可惜头上带着古怪面具，完全看不到容貌。
空旷的圆环形房间。
这里依然充满不可思议的景象，更多流线型的“机械”出现在面前，有些“机械”表面有不同颜色，整体上还是趋于统一风格。
整个空间里一尘不染，灰白色的墙面、地面和天花板，反射着淡淡荧光，与之前的材质相同，好像某种金属，整个大厅显得整洁明亮。
小武知道，此地的一切，绝非这个时代所能拥有。
无论材质工艺，还是它所代表的意义，都是无比超前的。
但它又存在于外面那个古老遗迹之中，显然更加古老，这就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这里就是虚空圣殿核心所在了吧，看着，怎么那么像研究室呢……”
小武不会去考虑这些事，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看到白龙的身影清晰，此刻正站在一根巨大的“柱子”前面。
手里握着一根银灰色的金属，顶端射出强光，旋即在空中展开，投影出一道弧形光晕。
“拿来。”
他一伸手，接过达夫里递出的圆盘，将其轻轻地送入“柱子”里。
小武凝目看去，圆盘约莫巴掌大小，银灰泛光，表面有着细密的纹理，但大部分光洁如镜。
单凭这样子，难以判断是什么材质的。
小武第一次看到这个圆盘，就知道这是达夫里所说的，装载数据的工具。
照此推测，这根大柱子的功能，应该就是一台数据分析仪器。
“也就是说，这是台远古智脑？” 小武大脑急速运转后，得出了自己也想不明白的答案。
“嗡……嗡……嗡——”
感应式的电流启动，约莫一人高度的地方，柱体的表面出现了一圈细细的环形裂缝。
白龙身体很快被一层淡淡光雾笼罩。
光雾不远不近，刚好在他身旁半米开外，几十个符文环绕着，相当于智脑的控制面板。
只见他在身边熟练的指指点点，那些光雾上出现了很多奇特的“文字”。
“好先进的玩意儿！”小武暗暗赞叹道。
仅凭样子就可以判断，这东西的设计理念无比超前。
“文字”越来越多，中间偶尔夹杂着一些复杂图形。
小武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大概猜出，这是圆盘中的数据被仪器读取了。
接着，一道“液体”如小型瀑布，从环形缝隙中流下，均匀无比，像是乳汁一般，凝白透亮。
液体在接触柱子底部时，忽然向上翻卷，如浪花般被无名之力推动，瞬间变成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形态”，居然直接融入光晕里。
那些“形态”在数据重组后，得到了固定，说不出的诡异绮丽。
“啊，这是什么？！”
小武在心中默默数了一下，内心顿时震颤不已。
一共十三个形态，环绕在投影出的球体表面，像是有着神秘意义。
“难道，这就是那十三个人造神明吗？”
小武怀着忐忑心情，仔细观察。
猜对了，果然见到了之前曾见过的魂魇巨兽！
龙族应该是掌握了所有十三个深渊造物的数据，这些就是数据模拟它们的样子。
768. 魂力节点
不过，在光幕的投影里，恐怖巨兽缩小成模型，随着球体缓缓转动，栩栩如生，但只有拳头般大小。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一凛，继续凝目细看，把每一个形态都牢记在心里。
在小武看来，这些人造的神明早已脱离了人类形态，散发着恐惧，扭曲畸形，说不出的诡异奇特。
而且，这十三个深渊造物，每一只的大小体型都有巨大差别。
“不知道是不是按真实比例创造。”小武暗想到。
比如小武见过的魂魇巨兽，实际体型庞大得像山脉一样；最小的一个按球体上的比例，却只有米粒大小，现实中不知道有多大。
有的身上披有重甲；有的长着昆虫肢体与人类融合的形态；有的长着翅膀，胸前却有着海洋生物的外露骸骨；还有的根本就是只大章鱼，许多触须从头部延伸至身旁，不断如水蛇般蠕动。
更奇特的是，其中一个造物体型同样庞大，却近似于球体，像肉山一样，表面漂散着触须。
顶部一圈分布着几颗巨大眼球——姑且当成眼球吧，痉挛着喷着黑煞，根本分辨不出哪是它的脑袋，哪是它的四肢、身体。
小武看着这个眼球，竟然觉得似曾相识。
极力回忆，心中忽然一震：“啊！是那个东西！”
是在古格山脉见过它，正是被玉玲珑用神器封印之物，小武顿时咯噔一下。
可惜，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骤停，只记得就是这东西把自己掳走的。
她听诸葛云说过，这十三个人造神明，是以生活在大陆上的远古神话为蓝本创造的。
但这种样子，也未免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这些怪物为什么长相这么奇葩？而且好恐怖啊！”
难道说，它们是被其它诡异力量影响，后来才扭曲成这副样子的吗？
小武怔怔看得出神，内心涌起极度不安。
这时，白龙说话了。
“一山容不下二虎，古老的生物理论。”白龙看着被创造出来的形象，喃喃道。
然后转头，只是向达夫里看了一眼。
见达夫里没有说话，他又开始用灵活的手指，缓缓转动投影中的球体。
“有些造物注定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强行干涉有违天理，它们破坏了自然平衡，是原神不愿看到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白龙似乎忘了一件事，龙族以血脉基因混合人类基因，同样有违天理。
但在种族生存面前，这些小事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也许龙族有极大自信，可以掌控此类事情，所以不惜冒险而行。
“是，尊主。它们是由人族恶念创造的畸形，力量实在太过强大，所以必须每过六百年就封印一次。”达夫里眼中映出光芒，看着光芒组成的球体，其中情绪，自是复杂。
小武知道，这球体就是模拟地球，上面如星痕般闪烁的流动物，应该就是能量。
“这些能量就是灵魂之力吗？”她一边观察一边猜测着。
数据在飞快叠加，显示出的光点也越来越多了，几乎覆盖了整个球体。
她看到了一层层光雾，白龙手指移动时被揭开，像是变魔术一样。
大气层、地幔、地壳、转换带、内核……
“老天啊！”
每揭开一层，就会有新的闪烁光斑出现，星痕能量的流向也更加清晰可见。
亮白色细线交织起来，在球体上形成斑点。
但让小武惊讶和不解的是另外一些事。
在这个光雾组成的模型中，星球的内部，明显是由无数巨大的气囊和古老大气层混合而成，内部还有无数天然通道连接。
整个星球由几百万种颜色混合成一幅绮丽图景，球内的生态系统远超人类的想象。
流动的细线不仅在地球表面出现，内部也有。
也许是模型实在太逼真，小武不由看得痴了。
“所以……地球是空心的？”她有些不敢相信， 心里不断重复这个念头。
炙热的核心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在这个精密模型上，像是明晃晃蛋黄，那么可爱。
如果说地表的生物，是依靠恒星巨大辐射生存的，那么位于与地幔下的气囊中，应该就是依靠地球核心的辐射提供能量。
白龙看着星球模型，漫不经心拨弄着，那样子，似乎对这种景象早已司空见惯。
在查看了能量节点的分布后，他莞尔一笑。
“我们龙族的祖先，继承了原神的意志，誓死捍卫星球的进化秩序。”
“而你们，将是真正的先驱者。”
白龙冷峻的面孔有些许松动，转过头向达夫里道，“为了推动精神信仰的世界不被忽略，为了伟大的原神再次引导我们，甘愿付出所有……虽然，这会颠覆你们对世界的一切认知。”
“是的，尊主。我感到无上荣幸，在所有人还未知晓世界的真实面貌时，就提前了解到真相。”
白龙将手按在巨柱上，双目微闭也不吭声。
几秒种后，球体上的所有光斑都不再出现了，数据构筑的模型已经基本完成。
白龙身上的光雾变淡了，手指划拉一下，光雾旋即消失。他松开手，不去拨弄球体。
光雾移到巨柱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还在不停叠加，每过一定时间，就弹出一行简短的“字符”。
小武不知其意，只能猜测。
“这就是确定位置的灵魂网络节点吧？看来就如达夫里所言，节点已经推算出了一大半。”
小武看到能量光带像细线般，不断流动着。球体上斑点闪烁，想象不出能用这些巨大的能量做什么。
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些能量的分部很不均匀，光斑虽多，但大多数都集中于几个特定区域。
比如：北半球和南半球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出。不光是光斑的多少的问题，就连大小和亮度都不相同。
白龙深深看了达夫里一眼，道，“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恐怕你的研究不止得到了一半的数据吧？”
“尊主，确切的说是百分之五十六，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一定可以找出剩下的节点所在。”
“要是按照你的计算方法，剩下的要多少时间才能算出？”
“大约三天时间吧……”
“三天？”
白龙拍拍达夫里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当然，我毫不怀疑这点。时间永远是我们的朋友，记住这句话吧。”
这时，小武看到白龙手臂上的符文泛起淡淡银光，似乎与柱子上的某些符文相同，不知代表了什么含义。
769. 魂力节点（二）
“咦，这是灵力印记吗？谁给他的？”小武觉得那些印记有些眼熟，极力思考了一下，却始终没有头绪，于是瞥眼向达夫里看去。 达夫里双瞳微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但现在，封印的时刻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不管能否实际验证，我们要加快速度，把剩下的节点位置都找出来了。” “是，尊主，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 “说吧，我听着呢。”白龙眨了眨眼，冷峻的脸上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我们这么做，就像把十三个扭曲造物的秘密放到铁盒子里，埋进地下，等着有一天被人挖出来，或被自己挖出来……” “嗯，然后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为何不在验证能量节点的同时，就将释放魂力的坐标设在它们周围呢？ 这样，在秘密周围会加上一道屏障，既保证了它们不会突然醒来，也可以让能量网更加稳固，成为永久的囚牢。” 达夫里这种想法，显然已经酝酿很久了。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一刻停顿，流畅、简洁，语速很快。 白龙的眼睛一亮，直愣愣地看着达夫里，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但随后摇摇头。 一阵沉默。 灵魂之力的终极用途，是为了恢复原神的力量。 如果只用来封印那十三个扭曲造物，就太浪费了，他的确也这样想过。 但现在灵魂网络的节点都没探明，八字还没一撇儿，又事关重大，白龙当然不会直接明说。 “呵，我很欣赏你的想法，当初我也是这样想过的……但很可惜，这个想法目前实现不了。” “为什么？”达夫里瞪大了双眼。 她不信，难道，三天的时间很长吗？ 白龙僵硬的面孔微颤，长出了一口气，很快给出答案。 “因为这里很快就要关闭了，在我找到新能源，重新启动它之前。” “这里……要关闭了？”达夫里大吃一惊，下巴都要惊掉了。 那即是说，她为之奋斗了半生的研究，就要到此为止了吗？这消息在她听来，简直不亚于一记晴天霹雳。 这可是存在于人类历史之外，可以移星换斗的虚空圣殿啊！ 在她的理解中，那是亿万年的岁月里从来都没被毁坏的神圣之所，一直在汲取着星球的能源，自动转化为动力。 怎么可能因为能量耗尽而关闭呢？ “到……到底是什么原因？”达夫里震惊道。 “你当真想知道吗？” “当然，尊主！请您务必告诉我。” 白龙面无表情，沉默了一会。 灵活手指在空中虚指，然后比划了几下，巨柱上的投影顿时变成了一副立体地图。 不用细看也知道，竟然就是此地的构造图。 小武凝目望去，仔细辨认。 此地的结构大致如她所料，只是在影像中更直观，像这样的房间还有很多，像是迷宫一般。 整个虚空圣殿的结构如同碶形，两头细，中间粗。上下还有很多分层，最下层有些神秘所在，看不清，用一团光雾替代。 这样的建筑结构太奇特，小武不仅从未见过，就连听也没听过。 “这是此地的地图，我们在这里。” 白龙用手指点了一个地方，淡淡道，“自从那次失败后，龙族集合所有力量，发动神圣之力，还动用了虚空圣殿里面的神机巧械之能。” “如今，你可以看到这里，还有这里，虚空圣殿的核心已被熔毁，就算我们也无力再修复了。” “你要知道，计算如此庞大的灵魂能量，不能出一点差错。每一次计算的结果都要谨慎验证，也就是说，只有此地的‘神机’才有可能做到，别无他选……” “啊！” 达夫里脸色惨白，立即明白了这层意思。 转过头去，盯着立体地图上的红se区域，已红得发紫，显示极为不正常。 那里应该就是被损毁的圣殿核心区域。 此地原来早就有熔毁的迹象，只是由于龙族无法再修复，硬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达夫里瞬间懵了，无数杂乱的念头蜂拥而来，脑子一片混乱。 “我……明白了……可、可是我的研究……” “还有那些数据……这、这怎么办？”达夫里有些语无伦次，恍惚地看着那副图景，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事儿，你也不用太悲观。” “知道吗，虚空圣殿是联结几个圣所的枢纽之一。”白龙仔细斟酌了一下，道，“即是说，除了这里的‘神机’之外，还有别的创命之间，那里还有更高等的‘神机’。” “如果晶石命轮还能运转，我们可以传送去其它地方，继续查询。” 创命之间，龙族自古以来就奉命看守的秘密之地。 经历上次的失败后，龙族为了清算地球上灵魂节点，启用了其中一个，就是此地。 另外还有些待启用之地，非到万不得已时，他们也不敢贸然动用。 据说，这是原神创世后留下的遗产，诸多秘密隐藏其中。若要查得全貌，恐怕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哦，别的创命之间？” 达夫里和小武听到这话，同时一愣。 两人不在一个时空，脸上却都是同样的诧异之色。 不过，她们听到这话后的反应，可是大为不同：一个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之光；另一个满头雾水，只能将“创命之间”的名字默默牢记。 小武心想：创命之间又是个什么玩意儿？难不成比这里还要神异？ “尊主，那，其他的创命之间在什么地方？”达夫里眼中迸射出精芒，迫不及待问道。 白龙似乎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不假思索答道，“星体两极。” “星体……两极？” “嗯，都是埋藏在冰封雪原之下的孤所，人迹罕至的永冻之地。 一南一北互为表里，除了徘徊于各处的幽兽发出的秽息之外，就只剩下丝毫不容其他活物生气的死黯。” “哦——” 白龙这番话，又让两个灵魂发出不同的感慨。语调一样，但一个惊异，一个恍然大悟。 小武虽然没去过极地，也不知道两极的具体位置，但她听说过北极和南极。
770. 圣纹同步
白龙所说的冰封之地，一南一北，显然就是指这两处。 小武心中一震：这个消息对于主人来说至关重要，今后要寻找的十三个算法，也一定于此有关。 小武的心跳加速，怦怦直响。 “这么说，咱们现在就可以去创命之间了？”达夫里问道。 白龙摇摇头，郑重道，“不，现在还不行。” “还不行？”达夫里一脸诧异不明就里，“为什么？” “你没有圣纹同步。” “圣纹同步？” 这又是什么？ 达夫里微微一惊，怎么从来没听尊主说过此事？ 白龙依旧面孔冰寒，看着巨柱上的信息，沉思了片刻，所问非所答，“只要有晶石命轮，眨眼的功夫罢了，先不急！” “尊主……” 达夫里的脸上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表情。 目光闪烁着，当然不会让他打马虎眼，就这么搪塞过去，当即问道，“圣纹到底是什么？” “你真想知道？” “嗯！” “也罢，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白龙犹豫了一下，伸出自己的手臂展示给达夫里。 “这就是圣纹，龙族特有的印记，”他手臂上闪烁着银光，正是小武之前看到的那些诡异符文，缓缓道，“是用每个龙族初生后，长出的第一片下颌鳞片刻印而成的，成年后灵魂寄宿在右臂上，蕴含血脉神力。” “哦……时龙族的鳞片刻印而成？”达夫里一脸惶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立即追问，“可圣纹有什么用呢？” “简单来说，这种圣纹可以看作是凭证……”白龙褪去手臂银辉，双目微闭。 “是用来验证出入层级更高圣所的证明，那些地方都有强大力场干涉。像‘创命之间’这样高级的地方，是不会让没有圣纹的种族进入的。” “啊！” 白龙的一席话，顿时让达夫里紧张起来，心里飞速思考了一番。 “嗯，也对。”她恍然点点头，表示认可。 这么说，她并非龙族，也就与创命之间无缘了。 但她记得刚才白龙说“圣纹同步”，听这意思，似乎此事有转机。 “也就是说……” 她忽然眉头一皱，表情莫名地有些僵硬，看着白龙问道，“那，尊主刚才说的圣纹同步，难道是……与我同步？” 白龙很平静，和以往一样的平静。 但是在平静的外表之下，是前所未有的汹涌波涛。 “你没有圣纹，要不是因为我的授权，能使用晶石命轮来到这里，已是极限了。但要想更接近原神的圣所，你的身体也需要同步，才能被认可。” “哦，原来是这样……” 刚才那种不妙的预感果然应验了，达夫里的眼睛使劲眨巴了几下，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小武也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看到，连水雾都无法进入这里，原来是因为有强大力场阻隔。 “尊主，如果要圣纹同步，需要我做什么呢？” “接种！” “啊？” “只要接种拥有圣纹的龙族血脉，你就可以获得此地认可，像我一样出入创命之间了。” “接种龙族血脉？这么简单？”达夫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呵，简单！”白龙皮笑肉不笑，冷哼了一声，“的确很简单，但你不明白，此事也有巨大风险。” 看到白龙的表情，达夫里心中一凛，忙问，“是……什么样的风险？” “实话告诉你吧，为人族接种龙族血脉，我还从未试过呢。 创命之间里有些我们也未敢涉猎的秘法，据说，是原神遗留的创生之力，也许你在见过那些扭曲造物后，应该对此有点印象。” 听到这里，达夫里彻底傻了。 她确实听尊主说过，关于创生之力的秘法，而且知道那是绝对不可宣讲的禁忌。 如果那是原神遗留的东西，也就代表着最深的奥秘和不确定性。 为自己接种龙族血脉，想必是一样的道理。 白龙继续道：“若想取得凭证，就需要‘圣纹同步’，这事说起来似乎很简单，可做起来么……”他苦笑了一下，僵硬的脸部肌肉颤动了一下。 “祈祷吧！小家伙，对你的炼狱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样的做法对于当今的世界来说，过于超前。也许你会经历一场死亡，也许会出现像化合致幻剂一样的幻景，也许是灵脉逆行般的撕裂痛楚……谁知道呢。” 白龙一边摇着头，一边开玩笑般说道。 “呃……” 达夫里闻言浑身一颤，但在强大的非理性思考下，很快就不淡定了。 现在她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对毕生的研究心血善始善终，好歹有个交代。 至于会不会死，或身体受到何种痛苦，早已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了。 如果能做到圣纹同步，她必将会亲眼见证自己的最终研究成果，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这么做。 “怎样？你想好了，要试一试圣纹同步吗？” “嗯！” 达夫里不假思索点点头。 白龙脸上带着诡异笑容，“很好！我当初没看错你，在人族里，你确实算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对于人族来说，骨子里天生带着一种不羁和求索**。 你们很喜欢打破禁忌，做些越界之事。我承认，这是人族拥有的可怕天赋，有时候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忽然俯身，抓起达夫里的手，说，“但你也知道，我们的组织不能在人类世界公开，整个组织中仰仗的是像你一样的人，一个灵魂导师。 你做出了伟大的选择，建立起我们与人族的互信桥梁，像互助会一样，帮助其他人，然后再让更多的人帮助另外的人。” “我很感谢你！” 达夫里任由白龙拉住自己，听到这话，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她坚决道：“不，尊主，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原神教旨的发扬光大。如果这个任务需要我，我个人的安危不在此考虑之列……真的！” 白龙看着她，怔怔出神。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松开手臂，脸上有些动容，继续道，“有时候，我感觉自己也有些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了，关于古代遗产奥秘探索的**，也越来越强烈……” 白龙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片段。 那是在许多年前，在女帝祭坛看到过的黑色身影。
771. 伟大与超前
白龙显得心事重重，僵硬的嘴角被肌肉微微牵动，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在经历了那场异变后，他又回到冰封雪山中的龙族圣殿。除了盖多特和奈佐德长老外，没有和其他任何龙族说过此事。 没有说出来是对的，因为，没人会相信他看到的东西。 白龙默默查找相关资料，并且逐一查看远古遗留的壁画。其中的发现很多，关于时间回廊的秘密，让他困惑了很长时间。 哪怕以龙族的知识，也无法解开此种时间上的亘古之谜。 竟然有这种诡异的巧合？ 他当然不信，但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那个形象除了身上没有光环，着装与描绘不同外，所有一切，竟是与原神的样子如此相似！ 白龙越来越觉得，那时看到的，就是龙族远古记载中的原神！ 至少也应该是化身一类，而且，那种恐怖的力量与绝杀的手段，让他记忆犹新。 可他至今没搞明白，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尊主……尊主——”达夫里的低声呼唤，把白龙重新拉回到现实里。 白龙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碧色的瞳孔恢复原状。忽然转过身，指了指那个圆盘问道。 “你研究出的基础算法，还在这里吗？” “啊！” 达夫里一怔，尊主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她立刻点头答道，“当然在，这是一个迭代算法，底层数据非常复杂庞大，但我解密了其中最基础的部分。 因为浑天仪的功能不够强大，只能计算部分数据，剩下的推演只能依靠此地设备，所以我就全部带来了。” “唔，明白了……那就这样吧！” 说完这话，白龙看了看眼前还在疯长的数据，忽然想到什么。 从身旁光雾中划拉了几下，出现一串符文，犹豫了片刻，按下其中一个符文。 数据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基础算法，一部分是推演了一半的节点。他取走一部分数据复制到圆盘里。 “这样就行了，跟我来。” 他熄灭光雾，从巨柱中取出圆盘，冲达夫里招了招手。 “尊主，您这是……？” 达夫里知道他把基础数据复制了一份，顿时心怀忐忑，尊主难道是要带自己去创命之间，实施“圣纹同步”了？ 看到白龙紧绷的面孔，达夫里动作有些迟疑。 “废话少说，赶紧跟来就是了。”白龙面无表情催促，大步流星转身走了出去。 “是！” 两人穿过曲折的回廊，进入都是由模块化的素材构件搭建而成“实验室”。 这里的材质透明而奇特，一眼就可以看到内部的刻轨痕迹。 达夫里不用想都知道，这种材质一定是坚固无比，拥有隔热、抗冲击、防止紫外线辐射的功能。 虽然她曾听说过，虚空圣殿是远古遗迹，但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先进，远超任何时代。 亲眼看到，还是心中充满无限感慨。 龙族只是这里的守护者，那么到底是谁“创造”了这一切呢？ 如果是某个种族的话，他们跟原神到底有什么联系？ 能创造出如此伟大的造物，必定是一个未知的种族，他们拥有如此先进的手段，又是怎么消失的呢？ 内乱？战祸？还是无名的疾病？ 看来，不管一个文明有多先进，在时间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要是还有机会的话，她一定向龙族问问清楚这事。 白龙一路走一路讲解，如果有需要的话，这些墙面甚至可以作为投影使用。 两人很快来到一个满是水晶的区域。 这些水晶的底部，都连接着精巧的机构，彩色光带在上面缓缓流过，与之前小武见过的水晶墙壁光带一样，显然连接着此地的能量。 “这是数据预处理区。”白龙停下脚步，伸手向四周指了指。 “你看到的水晶就是一个个存储数据的单元，每个都相当于微型智脑，必要时也可以连接最下面那个中央智脑。 这些流动的光带名为引道光轨，遍布整个虚空圣殿。通过它，可以采集此地的数据信息，随时随地查看。” “哦——” 达夫里目不转睛，心里想到：原来浑天仪密室中的结构，就是仿照此地所建。 也即是说，这里才是浑天仪原型。如果那些投影模块能拿回去使用就好了，她能够更直观的推算节点的空白位置。 这样的话，当初她就不用那么麻烦，写下那么多笔记。 “果然是原神的圣所，太超前太伟大了，这里的条件比浑天仪密室可强太多了！”达夫里心潮澎湃，不住感慨道。 两人一路下行，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漆黑的所在。 小武跟随两人，视线片刻没有离开。 达夫里举目四望，这里异常幽暗，而且空旷得有些渗人。 还有微风从四面八方涌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焦灼味道，想来应该是个无比广大的场所。 四周还有些歪七扭八的巨型透明管道，不知干什么用的，一直延伸到脚下看不见的地方。 “这里是……？”达夫里举目四顾，有些惊讶。 虚空圣殿其它地方都有充足光线，为何这里如此黑暗？ 她记起之前那个立体投影，立刻意识到，这就是整个圣所的中部，体积最大的那个圆环了。 从这里往下，就是被熔毁的区域。 可是，前面没路了。 眼睛在昏暗中渐渐适应，她看到，只有一条条狭窄的通道，与脚下的地面相连，成为超过七十度的斜坡。 再往下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想必极高，如果跌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仿佛是个巨大的空洞。 白龙也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伸手在附近水晶前触摸了一下，触手微震，接着传来一片无规律的嗡嗡声。 “唉，可惜呀。” 他在试着唤醒照明装置，但听到那些声音后，眉头一皱，很快就放弃了。 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 对于龙族来说，这样的黑暗不是问题，但对人类来说就是个大问题了。 沉思片刻后，他的手上凝出一团微光，换了种开启方式。 随后，达夫里看到远处地下黑漆漆里，飘起两团诡异的光，悄无声息。
772. 熔毁之地！
几秒种后，光线增强了，原来是两个碟子模样的光轮。
光轮直径约莫两米，上部很平坦，下部尖尖的，半透明状，有淡蓝色反光出现，像是一个大陀螺被横向截开。
上层平面看着光滑无比，平面上分布着五个环状物，每个环状物都有不同颜色的淡光，一圈圈的，最中间是淡蓝色。
刚才看到的光线，就是上面旋转的环发出的。
“这……又是什么东西？”达夫里仔细观察，忍不住暗自赞叹。
这里的神异之物多不胜数，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心中存疑不免感到极为好奇。
很快，这两个诡异之物就停在两人脚边，悬浮离地面约十公厘，抬腿就可以站上去。
白龙哼了一声道，“哼，幸好还有绝创光轨可以用，暂时靠它的照明吧，走。”
“绝创光轨……”
达夫里愕然，迟疑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办。
“站上去，站到蓝色光圈里。”白龙当下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站了上去。
“哦！”
达夫里依样行事，脚在站上去的一刻，感觉身体上有一股极大的正反相交之力，能量大得永无极限。
“嗖”一声，强大之力牢牢箍住自己，紧跟着，整个人就悬浮而起。
白龙随意操作了几下，将移动模式设为主从跟随，先行飞了起来。
“别担心，走了。”
话音未落，“绝创光轨”上面的圆环就开动起来，几个环分别按照时针正反旋转，向着黑暗深处飞去。
达夫里这才知道，原来“绝创光轨”是往来圣所内部的交通工具。
越往下越黑暗，两侧的空间就算近在咫尺，不到近前也难以察觉。
达夫里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光轨的速度极快，瞬间就飞出几十米，看似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但实际上，两人身体悬浮在上面，却稳如泰山，连轻微的摇晃也感觉不到。这感觉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当真惊险无比。
而在耳边吹拂，短短几十秒后，斜斜向下的通道就变得更加窄小。
达夫里的眼睛慢慢适应了环境，借助光轨散发的亮度，看清了周围景象。
只见，整个空间里遍布着复杂、古怪的结构，重叠在一起。仔细研究后，却又发现分部是那么合理，连一丝浪费空间都没有。
微弱的光线流动在那些物体表面，之前见过的很多透明管道，也一路跟随，蜿蜒到了这里。
通道在几个方向上都出现了开口，以一种诡异、不合常理的布局，散落在深处。
此处的空间比上面更为拥挤，那种炙烤岩石的焦味也更重了。
就在这时，达夫里看到前面有一点亮光，紧跟着，明亮晃眼的红色乍现，从一点点，很快变为大片光晕。
一阵强光爆发后，达夫里因为视觉神经的刺痛，不得不立即闭上了眼睛。
变化来得如此突然，过了好久，她才重新适应当下的光明。
“啊！”达夫里低声惊呼。
眼睛打开一条缝的同时，她看到了毕生难忘的光景。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熔毁后的残迹，几个巨大、无法形容的“建筑”，正静静躺在半凝固的熔岩深处。
蒸汽、石块、晶屑和熔浆团块自深处涌出，还有炽热粘稠的熔融物质溢流出来。
一看就知道是火山碎屑物质，说不定，硅酸盐融化后的物质，现在还在地下流淌着。
偶尔从熔岩灰中半露出的巨型骨骼化石，像是纪念碑一样，与周围超前的科技感完全不协调，却同样残破不堪。
宛如地狱一般光景！
“那些是什么东西的骨骸？”达夫里震惊道。
“大部分是龙族的。”白龙语调平静。
“啊？！”
达夫里心中一凛，见白龙不再解释也就不问了，专心看着前面不断出现之物，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看起来，那些“建筑”与上层圣所的风格完全一样，遗迹造物遍布各个角落。不仅如此，有些外立面的材质已经晶化，表面反射出明晃晃的光。
刺痛她双目的光线，就是这些东西反射出来的。
它们像一个个难以形容古怪造物，许多半埋在岩石灰烬中，将此地一切都照得分毫毕现。
“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啊……”
说话的是白龙，环视一圈后，口中喃喃自语。
看着那些“建筑”，不住摇头。
达夫里除了心里啧啧称奇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实际上，她也不可能发表意见。只是想着，如果这还是虚空圣殿的话，那么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此地的毁坏程度与原本的模样，一定相去甚远。
在白龙的指令下，“绝创光轨”速度慢了下来。
忽高忽低，作着不规则运动，从空间两旁的物体表面掠过，两人如同穿行在废墟遗迹般的密林中。
达夫里还看到几处被灰烬掩埋的洞口，在许多年以前，熔岩就是从那里涌进来的，现在早已变成凝固的斜坡。
斜坡上有违反自然的卷曲，海浪一般高达数十米，像是被无形之力阻挡后形成的。
“动、动了？”
令达夫里惊讶的是，斜前方如水晶簇的某个巨大建筑，在他们来到后，竟然立刻有了反应。
建筑顶部一排排的小东西，像活了一样，从布满鳞片的躯体上直立起来。
它们先是跟随着 “绝创光轨”，缓缓转动脑袋。
然后像蛇一样，蜿蜒着，划过“s”形轨迹，一直盯着两人的移动方向转动。
距离近了达夫里看得明白，那些小东西是建筑物上的材料，半透明状如同水晶。
水晶片亮度猛然提升，一道道极细强光射出，犹如探测光束，直接照射在“绝创光轨”上。
“呀——”达夫里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那是类似感应探测的装置。
“别怕，那是感应设备发出的自主引导光线。”
白龙镇定说道，手指轻点几下，对“绝创光轮”下达了“驻扎”指令。
“绝创光轨”收到指令，回应般在外壳亮起一道道光带，被光束牵引着，飞快向着巨大建筑撞了过去。
达夫里紧张极了，下意识地拱起脊背，身体往后闪避。
“噼噼……啪啦啪啦！”
一连串细微的响声后，建筑表面的无数水晶片都直立了起来。
水晶片一边移动，一边发出声响。
这种像鳞甲一样的机械造物运动起来，有着一种律动美感，变化着形态，像是瞬间卸下了防御外壳，露出下面盈盈光滑的弧面。
一瞬间，门，开了！
773. 科学是把双刃剑！
确切地说，这里的“门”是光芒形成的，一道道光组成的光栅消失了。
“呵，太好了，我之前还担心可能进不去了呢……”
白龙满意微笑，说完这话的时候，一马当先，旋即沿着光路指引飞了过去。
两人穿过光栅，已经进入了巨大“水晶簇”建筑的内部，光栅旋即在他们背后重新开启。
又是一阵阵噼啪作响的声音，防御外壳也重新合拢，一点缝隙都没了。
“好奇特的所在！”
达夫里不住赞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四处打量着。
此地的建筑看起来都差不多，造型流线，充满神秘律动感。单看材质工艺，极为先进，都是些前所未见的东西。
“走吧，你还要在上面待多久？”看到达夫里一幅惊疑不定的样子，白龙摇了摇头，先从“绝创光轨”跳下。
“啊！是。”
两人跳下光轨的时候，那股强大的举升力瞬间消失。
“绝创光轨”停靠在入口处的闸槽里，安静地等待有人再次乘坐。
陀螺下部的尖刺展开，细细光线射出，迅速与闸槽里的凹洞结合。淡蓝色的光晕旋即再次出现，似乎在充电。
又是一个环状空间，已经封尘很久了。
但与外面不一样，这里的一切景然有序，几乎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达夫里正在仔细观察周围的时候，发现绿色光芒从两人头顶扫过，没有任何预兆。
她显然被吓了一跳，立即闪身躲在白龙身后。可就算她反应极快，也没躲开。
“呵，没用的……你怎么可能比光线还快？这是生命检测手段。初级的。”白龙僵硬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抬头看着上方，指了指说道，“看到那些悬浮的晶体了吗？”
达夫里自觉有些少见多怪，尴尬一笑，顺着白龙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空中那东西。
这是一个规则的多面体，全身透明莹绿，两根侧翼不断震动，带着流蕴的蓝光。
一颗绿色的“眼睛”正盯住他们，转动着，发出绿光，笼罩下来，似乎正悄无声息的扫描两人。
“它叫虚无之眼，是圣所的守卫。”
“……虚无之眼守卫？尊主，那东西不会有危险吧？”达夫里仰头问道。
“问得好，有没有危险我不好说，要看它的检测结果了。”
白龙眯起眼睛，冷静说道，“这些人工智慧生命体，是可以自我升级系统的遗物……为自己加装了毁灭射线也说不定。”
“啊！”达夫里闻言一惊。
她想到自己还没有“圣纹同步”呢，如果身份不被认可，遭到驱逐，那岂不是倒霉了？
就在达夫里心怀忐忑时，虚无之眼悄无声息的飞走了。
“呼——终于走了！”
达夫里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看白龙。
只见他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得心里疑惑起来。
“尊主……它、它是认可我了吗？”
“也许吧，跟我猜的一样，虚空之眼只是初级的检测单位，没有更高授权的话，是不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的。”
白龙僵硬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挤出一个难看笑容，思索了一下道，“嗯，这也说明，此地的防御机制还在正常运转中，好事！咱们走吧，接下来，让你看看指挥它的母体。”
“指挥它母体？”达夫里一愣。
其实，达夫里一直想问问尊主，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她也可以随意出入？
但是，白龙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顾着向幽暗深处探索。
只要他不说，这里的秘密，达夫里是不会知道的。
白龙转身离开，向着建筑内部的地方前进。
小武的意识也随着他们离开，感到此行的终点应该快接近了。
一路上，她又看到许多水晶，比先前在上面看到的还要多。
而且，与上面的不同，此地的水晶能量充盈。
小武猜测，必定是地脉中的能量，一直在给这地方充能，所以亮度更高。
小武想起之前，曾与主人探索过的那个地下空洞，同样是有地脉熔岩存在，所以维系了那个庞大生物的生命无数岁月。
“这些水晶也是动力源吗？”达夫里快步跟上，边走边问。
白龙停下脚步，回过身道，“本不该如此的，这些水晶体是虚空圣殿底层的动力源，从核心熔炉分离出来的，现在已经长大到外部了，这不正常。”
“哦，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达夫里心中疑问很多，还是难以领会其意，继续追问道。
“战争会出现死者，这些死者的灵魂汇聚起来，是股巨大的力量。”白龙忽然猝不及防说道。
“死者的灵魂？”
达夫里一愣，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
白龙看着她，郑重道，“很多阴暗中滋生的造物，也一直在暌违着死尸和灵魂能量，它们等待的也许就是这个时机。”
“它们是真正的混沌之物，靠着吞噬灵魂强大自己，复活同类。所以我们才要封印他们。”
“记得吗？”白龙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说道，“科学是把双刃剑。这些黑暗中的秘密，不能被没有信仰的人所知道。
某些有野心的人，智商上确实超越了人类的正常范围，但是智能的疯狂提升，会导致在人格的形成上产生较大的错位。
这些人在人格上表现为傲慢，在行为上则表现为偏执。
他们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强者生存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们强者之路上的一个个垫脚石而已。由此产生强烈的对生命的漠视，和社会工具论思想。
一旦他们知道了这些秘密，就会千方百计驾驭它，掌控它，进而为生者的世界带来灭顶之灾！
这，也是我们必须要守护的原因。”
达夫里眨眨眼，手指不住摩挲着。
白龙的说法很对，当初她加入这个神秘组织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这些了。
只是尊主现在突然提起来，不知为何？
达夫里知道，从原神的教诣来说，灵魂之力实际上是从更高维度，将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召唤到这里。
此中的原理，她也不是很明白，但毕竟信仰原神也就接受了这种说法，他们所做的是为了平衡能量，也是为了还在低维世界的生者。
白龙在百年前，率领几名心腹龙族，在人族的世界奔走，暗中寻访志同道合者，传播原神信仰。
最终结成了祭司姐妹会，这个隐世组织。
774. 律法之间
他们宣称，天地环宇的至上真理，并非万古不变的律法仪理，也非混乱无序的纷争，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平衡自然。
世间一切至理律法都依此而行。
自然的律法何其精妙，远非蝼蚁苍生可以撼动，就算律法有片刻波澜，也会如水中涟漪归附平静。
“没人能摆脱被疯狂思维操纵的命运，所以我们才信仰原神，他能够清除疯狂的想法，他的双眼，能审视你们的灵魂。”
白龙化身为人族的样子，带领一众祭司姐妹会的信徒，不断在人族世界传播原神信仰。
但这些哲学般的虚妄之词，大多数人听到后都一笑了之，亦或唯恐避之不及。
这些话没人会听。
因为，信仰原神，并不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实际好处。
芸芸众生中，也很少有懂得这些大简至深道理的人，认为狗屁不通的也大有人在。
若是问他们，在旷日持久的邻国战争中死亡数十万人，还是个人生老病死的种种相比，哪个更重要，他们绝对会选择后者。
与其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街坊邻里间的摩擦、争斗，油盐酱醋、平庸的日常生活，才是他们急需解决的烦恼。
普通民众关心的永远是眼下的问题，再大的事情，只要不涉及自己利益，是没人在乎的。
总之，这么多年过去了，白龙在人族中发展信众之道，也没有多大进展，原神信仰者的数量依然稀少。
对于这个问题，他也困扰了很久。
随着新一批信徒的出现，他意识到，人类这个种族虽然有极高智慧，但是却缺乏远见。偶尔展露的“神迹”只能让他们震惊，更有甚者，说不定还会被吓跑。
当然，这也是因为，龙族对人族缺乏深层了解所导致的。
“算了，不说这么多废话，咱们快到了。”
就在他刚要转身时——
“尊主，这里难道就是创命之间吗？”达夫里忽然站住，小心翼翼问出这个问题。
白龙摇摇头道，“不。当然不是，你现在还无法去那里。”
“那这里是……？”
“我说过，要先让你获得‘圣纹同步’。此地名为‘律法之间’，是为了检测原神的造物所设。我思来想去，只有在此地才能让你获得那种力量，取得通行证明。”
白龙迟疑了一下道，“刚才说的话，是让你心里有所准备，不要被接下来看到的东西，乱了心智。”
“呃……被接下来看到的东西乱了心智？”达夫里一颤，这才明白，原来尊主刚才是在给她打预防针，怕她产生畏惧心理。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创命之间也好，律法之间也好，只要能够完成自己的夙愿，一切代价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都可以承受。
而且，有尊主在旁协助，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忽明忽暗的亮光照进甬道尽头，两人一前一后踏入此地。
还真被白龙说对了！
在转过一个回廊后，迈入律法之间的空间时，达夫里顿时心中一震。立刻被眼前的扭曲造物吓得合不拢嘴。
这是犹如幻影般的场面，无可名状的诡异！
黑暗里，无数水晶悬浮在空中。
正闪闪发光！
更诡异的是，她能够隐约看到晶体里面，都是些称不上“人形”的东西。
一个个团块或肢体的形体像是被无名力场固定，水晶间还有无数细丝相连，为其供给能量。
其实，在先前的各个房间、甬道中，她已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生物骨骼，如零星标本般，随意散落在硕大晶体中。
当时她只觉得，那是龙族的某种收集怪癖。
而且，这样一个永存于时间洪流的远古圣所，又是原神的遗产，没有点稀奇古怪的东西，那才不正常呢，所以达夫里没太在意。
可如今，亲眼看到这么多“生物”残体集中在这里，这种震撼景象——显然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认知力与承受力。
再加上白龙之前疯狂暗示过，“圣纹同步”可能会对她身体和精神造成巨大影像，达夫里仔细琢磨后，越来越觉得这些东西与此地的联系相当可怕。
此刻，达夫里才感到真正有些恐惧了。
她木然呆立，心里被震惊得不行。
律法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正在胡思乱想间，空间里的无数水晶像是感应到了两人的存在，柔和的光线顿时变亮，照亮了整个律法之间。
“啊！这是——！！”
达夫里看得更清楚了，这些晶体成千上万，像是一个个标本存放室。
窒息般的惊骇景象袭来，令她全身都在畏缩着颤抖。
房间的正中有一个巨大“卵”型造物，表面流淌着水波纹物质，与此地其它流线型的造物，看来出自同一种审美。
这东西上布满圆圆凹洞，有的凹洞是空的，有的上面有些圆鼓鼓的东西，像是眼球一样。
达夫里立刻认出这些东西，赫然是之前见过的“虚空之眼”。此刻它们安静的躺在“卵”上，似乎在睡眠。
“这个就是律法之间的主脑了，也是所有虚空之眼的母体。”
白龙向主脑缓缓走了过去，站在它旁边，仰头凝视着。
达夫里迟疑了片刻，缓步轻移，怯生生跟了上去。
两人站在它身下，就像是一颗巨蛋旁的两只小蚂蚁，那种压迫感不言而喻。
“尊主……这东西有什么用？”
“它、它是活的吗？”
达夫里连问两个问题，心脏“砰砰”撞击着胸腔，脸部肌肉微颤，自己都能感到恐慌在加剧。
白龙不答，蹙眉围着主脑转了半圈，看向一个地方，然后手中凝出一团灵力。
像是有所感应，无数“虚空之眼”躁动不安了，露出一个个透明的眼珠，疯狂痉挛着，发出幽幽绿芒。
“赫！”达夫里吓得后退半步，但瞬间的理智，又让她重站稳了脚跟。
“很好，它还在很有活力呢。”
看到母体有所回应，白龙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那些虚空之眼是母体的眼睛吗？”达夫里问道。
白龙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虚空之眼的确是它的眼睛。咱们面前的造物就是它的大脑，整个律法之间就是它的身体。”
“大脑？”达夫里诧异道。
这个大蛋是律法之间的大脑？
775. 律法之间（二）
“是的。我刚才以守护者的身份唤醒了它，它一会就会开放这里权限。看起来，咱们此行的目的，很快就能达成了。”
达夫里哦了一声，不知尊主接下来会做什么，只得在一旁默默看着。
白龙转过身，缓缓道：“能让你获得进入创命之间的凭证，只有此地了。我会将龙鳞圣纹刻印放入母体的大脑，完成圣纹同步，这样你就可以获得高级许可，使用创命之间的智脑，继续完成灵魂节点推演。”
“哦，原来如此！”达夫里怀着忐忑之心，好奇道，“母体也是原神造物吗？”
“当然，虚空圣所本来就是原神用来检测生命轨迹的，律法之间是此地最初级的造物。
而且，它们并不会干涉造物发展的轨迹和造物意志，作用之一，就是忠实记录一切。”
达夫里一脸茫然，似懂非懂，皱着眉头不断思索着。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白龙看着达夫里的眼睛。
她心中一颤，迟疑片刻道，“我、我……准备好了！”
“希望如此。”
达夫里同样看着白龙的眼睛，也随即点了点头。既然已来到此地，她就准备好，面对一切未知。
她明白，此次事关重大，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龙族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一步。
白龙闭上眼，运用龙族特有的感知力与母体沟通，传达他的意愿。
此时，达夫里感到地面在微微震动，空中无数晶体开始发出群星的光芒，原来那些晶体与母体间，也有一道道细线相连。
晶体中的能量被激活，向着母体传输了过来。
母体所在的地面开始下沉，巨卵随之下降，没入地面约五分之一后停止了。
“嗞嗞——”
细密的纹路出现在光滑外壳上，绽放着微光。
紧接着，巨卵表面裂开了！
其中一个裂缝很快变大，达夫里能看到内壁上有些蠕动的肌理，像肌肉一般拉伸。
黑影出现，一个带着古怪、透明面具的“生物”，缓缓从卵中探出头来。
这生物竟然有三个脑袋！
“呀！”
达夫里瞳孔一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不行，下意识往白龙身旁靠了靠。
“不要害怕，它是母体意志的执行者，没有名字，只是一串代号，能听懂我们的话。所以我们的请求可以对它传达。”白龙神色镇定，淡淡道。
“哦……母体意志的执行者？”达夫里压抑着恐惧之心，目不转睛看着那造物。
这个家伙与人类体型差不多，每颗头部长得都像猛禽一样，脸上有突出面部的大大尖端，如同鸟喙。
虽然她知道这是人工智能生命，也早已有心理准备，但由于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怪异的造物，心中仍是极度惶恐。
“意志执行者”的眼睛位置，分布着一圈透明晶体，遮住了大半个脸庞，看起来就像是带着一副面具。
而且细看之下，能隐约窥见里面有好几个瞳孔，与虚空之眼的瞳孔完全一样。
金属质感的皮肤，两条胳膊细长，与人类相仿，但却柔若无骨，手臂末端长有六根手指，从腰部以下没有腿，下半身完全长在母体中，由无数透明韧带的肌体组织相连。
“意志执行者x-638879-ot……第37次唤醒……
解析物三名，皆为有机进化成体……生命体征完好……
生命波动在许可范围呢
受检体一号能力水平8级，受检体二号能力水平0.2级，受检体三号……检测完毕，无污染……
唤醒进度完成……指令未下达……”
一连串无法听懂的话飘出，“意志执行者”说话的语速由慢变快，语气却很平缓。
达夫里满脸问号，瞅了瞅身旁的白龙。虽然她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不知何意。
白龙闻言，毕恭毕敬低下头，一只手放在胸前，似乎在行礼。
“回禀母体……我是龙族，我身旁这个是人类，我们是来请求母体‘同步’的，请准许……”
他忽然抬起头，想到什么问题，带着疑惑的目光道，“嗯？三名受检者？不是吧，我们只有两人啊。”
“意志执行者”瞳孔微微放光，俯下身躯，与白龙几乎面对面，脸贴着脸，沉声答道，“不，母体从不出错，此处还有其它有机进化成体。你在怀疑什么？”
白龙与达夫里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倍感诧异。
同一时刻，在另一个维度暗中观察的小武，也是猛然一颤。
“什么！”
难道，这个古怪的人造物……是在说自己么？
它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不可能！绝不可能！
小武心中轰隆一声，犹如神的车轮碾过天空。
可她明明连身体都没有啊，仅剩下意识了，何来有机体一说？
更让她惊异的是，这个意志执行者的样子竟与鸟神像如此相似！
这个发现，让小武顿时心生疑惑，胡思乱想中。
就在她愕然震惊时，白龙再次开口。他一皱眉，摇头道，“不，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第三名受检者在什么地方？”
“……未知。”
“呃……”白龙沉默了。
“啊？！”达夫里不敢相信，对方竟是这种回答，嘴里发出一声低呼。
“既然这样……算了，看起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先办我们的要紧事吧。”白龙抬起头说道，不去想这件事了。
白龙指了指达夫里，手臂上银光再次发光，低声道，“我请求让她进入母体，接种我的基因，这是我的许可证明。”
皮肤表面出现角质鳞片，隐隐有符文闪烁。
一瞬间，他切割掉灵脉，捧起那枚鳞片，双手奉上。
“被打上标记了么？你想让人类混入龙族基因？”意志执行者话语平静，伸出六根手指，轻轻捏起那枚龙鳞。
“是的，这是我的请求，她是……我的助手，我们有很多理由这样做。”
“我不需要知道原因。”
意志执行者眼睛里放出光芒，开始扫描那块。
毫无意外，最终检测通过了。
接下来，意志执行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开始进入“圣纹同步”的询问环节。
“你希望获得几级许可？”意志执行者问道。
776. 永恒轮回的神话
“最低级。只要能进入创命之间就行。”白龙答道。
意志执行者道，“生物匹配度百分之0.01249……基因靶向质定位……”
“偏差过大……有可能危及同步者的生命，概率计算中……”
“危及生命？”白龙闻言神色一凛，本来就苍白的脸上立即蒙上一层阴暗，变得毫无血色。
他知道这种要求异族所作的“圣纹同步”，确实很过分，而且实施难度极高，在不同种族间还从未尝试过，发生什么意外都是可以预想的。
但是，达夫里已经下了决心，不可能因为这点挫折就退缩。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一试！
白龙最终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后果，这是我们应该承受的，也有至高的觉悟承受。”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负责接引与指导。那么，接种部位？” 过分平静的声音道。
白龙看了达夫里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只要最低限度的许可就行……都需要哪些部位？”
“最低限度的许可是肢体部分。”
“嗯，肢体，行！就把圣纹之力的灵魂寄宿在手臂上好了。”
“克隆组织排异反应……通过……”
“植入基建序列……通过……”
“克隆体神经连接……通过……”
“通过……通过……”
一连串不知其意的通过后，意志执行者终于检测完毕。
“同步者基因序列模拟完成，没有可参照模板。”
“成功率为……百分之十三至百分之九十九……”
“百分之十三至百分之九十九？”白龙皱眉，这基本跟没说一样，但听上去还可以接受。
“……准许进入母体，需告知……”
“接种者的身体将会受到以下改变……”
“身体改、改变？”达夫里又是一惊，心中腾起不妙的预感，侧头看向白龙。
一个早就萦绕在心头的巨大疑问迸发，让她不禁脱口而出。
“尊主，为什么母体可以完成圣纹同步？同步后，会让我变成龙族的样子吗？”
四目相对，对方也正目光炯炯看着她，但只是眸子中很沉寂，并不做声。
她小声问道，“你告诉我，我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两人显然都没把注意力集中在意志执行者的啰嗦、絮叨上。
沉寂片刻，白龙缓缓摇头，说道，“我不清楚。”
“……”
他想了想，又道，“但我可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
“关于母体、原神造物，和此地最早的作用是什么。”
“母体之所以能够完成圣纹同步，是因为原神在创造生命时，使用了相同的起源引擎。利用起源引擎，从虚无中爆发出“物质”和“能量”，然后交给时间来塑造生命。
换言之，你我都是被原神创造的。”
“人族和龙族都是源于一个.asxs.？”达夫里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太难理解了！
尊主不可能会骗她，所以这么说，应该是事实。
白龙知道她的困惑和难以理解的心情，轻声道，“没错，简而言之，除了时间，所有的事物都是被造的，源自一个相同.asxs.。
时间是创造者，时间是无限的，没有顶点也没有底端。它一直存在，永远存在。”
“可时间……我们的.asxs.是在哪里？”
白龙老神在在道，“你的问题本身就是个悖论！
我们的起源是时间产物，但时间没有.asxs.。
时间不是一条直线，直线有.asxs.和终点。它更像一个圆，没有人会问圆的.asxs.和终点在哪里。”
“唔，可是……”
白龙说得像是一部永恒轮回的神话，达夫里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说这么多没用的了，但接种龙族的圣纹，是需要你做出些许改变的。否则的话，圣纹同步不可能成功。
我再确认一遍……你说你做好准备了？”
听了白龙的一席话，达夫里始终感觉艰晦、深奥，但终于鼓起勇气。
“……是的！”
这两个字说的斩钉截铁，说完后点了点头。
“做吧！”白龙一个字废话都没有。
意志执行者没有理睬两人的对话，声音依然不断，又例行公事般，说了一堆术语。
与之相应的，母体表面某个区域出现了细密的符文，这种诡异的文字不知术语何种语系，但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术语堆砌而成的。
“基因序列、碱基配对规律是固定的，胸小肌外形变化……”
“a\c\g\t核苷酸……重新组合，机体组分变化……”
“序列逆向重组……神经突触检索……”
“离子通道开放……保留思维意识……”
“行为模式保留……生命形态变化……”
“增殖体蛋白激酶激活……钙离子浓度改变。”
“克隆体再生程序启动……嘀——”
达夫里的面部被符文照亮，在惊愕目光中，母体内打开了一道枣核状裂缝。
裂缝边缘蠕动着一团团粘稠的物质，像是某种汁液。
紧跟着，瞬间出现了无数条丝线，丝线末端闪耀着星芒，充盈灵力，向着她的身体裹挟而来，把她的躯体包的像个蚕茧般。
达夫里从星芒的缝隙中看向尊主，瞳孔中充满未知的神色，像是期许，亦或是某种感情爆发。
“等等——”
说话的是白龙，他僵硬的脸部带着微颤，轻声问道，“那么，圣纹同步需要多长时间呢？”
“27h到30h左右，最多不超过35h……取决于同步者的自身反应。”
“好吧……我没问题了。”
白龙最后看了一眼达夫里，怔怔呆立。
无数丝线将达夫里的躯体紧紧包裹，举上了半空，很快没入母体之中。
母体表面那层枣核状裂隙消失了，意识执行者也隐入其中。
达夫里最后看向自己的那道眼神，仍然还在萦绕在白龙的心头。他别过头去，在母体旁边盘膝坐了下来。
看起来，他要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了，于是闭上眼睛缓缓念到：
“我们永为原神的子嗣，
享有神赐的丰沃猎场。
我们永守神圣的盟约，
保卫神明的栖息之地。
我们永属荣耀的大地，
永世立足于辉煌造物者的国度。”
白龙口中情不自禁在念叨着，这是龙族远古流传的祷辞，曾激励过一代代的龙族守卫。
如今，龙族第一次为了一个凡人种族做祈祷，发自肺腑，真诚无比。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竟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
白龙一个人还在地上盘坐，微闭双眸，僵硬的面部忽然一颤。
他听到了异响。
“吼——”
就在这时，身下传来一阵晃动，紧跟着，外面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咆哮！
小武也被这阵咆哮一惊，急忙向来时的方向看去。
她的灵魂看得很清楚，只见一簇簇黑雾，像剑芒一样穿破了洞外前厅的墙壁，正飞速逼近。
怎么回事儿！？
律法之间内的晶体没有反应，就连那些无处不在的虚空之眼，也像被人施了魔法般，毫无动静。
白龙腾地飞起，看向吼声传来的方位，他也明显感到不对劲。
“是谁？”
“出来吧，你可躲不过我的眼睛！”白龙大喝一声，身体像炮弹一样弹出。
777. 摩根勒菲
他诧异于母体毫无动静的反应，但现在也无暇考虑这么多了。
危险的感觉在逼近！
这要紧关头，还在“圣纹同步”中的达夫里不能有任何闪失，毕竟，她的成败牵扯到后续庞大计划的实施。
她若有闪失，将功亏一篑。
他不能后退！
阴影随着无名指引移动，黑暗的形体在地底深处浮现出来，潜伏虚空圣殿内。
白龙守在律法之间的入口，感到一阵阵恐怖气息压了过来。
他看到了许多阴影——
还有杀意！
目前为止，若论单体战力，没有那个种族能像龙族一样，可以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白龙当然不敢怠慢，尽管心中有着无数不解、困惑，仍是毫无保留，使出了巨大的龙魂之力。
紫色电火瞬间喷出！
一道道阴影在飞扑过来后，被白龙的至高神力冲击。
瞬即化为龙族烈焰下的厉鬼，嚎叫着，倒飞了出去！
熊熊火光中，空间里的晶体反射出明亮耀眼，照亮了一切。
白龙本来在占据一个优势后，也不会再轻易出手攻击。毕竟这里是神圣的律法之间，造成的破坏力巨大很可能会影响到母体。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为了斩草除根，不断喷出烈焰，将剩余的阴影一扫而光。
没有任何生物能在对龙族展开实质攻击后，可以全身而退，大多数在还未出手时就会被击杀。
面对这些阴影时也是一样，白龙嘴角现出短暂而轻蔑的笑意，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这一瞬间，白龙终于看清了这些东西的模样：一个个如同阴影般的潜伏者，浑身漆黑，完全分辨不出五官样貌，倒像是雾气凝集一般。
他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什么东西，只见到它们浑身爆燃，飞速化为灰烬。
也幸好是用爆发喷出的烈焰攻击，才会一击奏效。否则的话，这些阴影中的生物一旦附上身体，不知会有怎样恐怖的威力。
就在晶体闪烁照亮了律法之间的空档，他感到很不对劲。
如果能轻易侵入此地而不被发现，必然有着极高的能力，为何会被他随手消灭了呢？
而那股如山般的威压，不可能是这些杂兵发出的。
白龙心头骇然，很快意识到隐藏在这些生物背后，显然还有其它力量！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片刻，又一股巨大的力量出现，从黑暗深处向他奔袭而来。
白龙的瞳孔一缩，双眼中燃烧的两团烈焰不断变大，老天啊！
那是对手的眼睛——
而且是真的烈焰，附着在一个黑影上，周身散发着地狱般的能量。
他这时才猛然惊醒，感受那些阴影正组成一个实体，带着自己喷吐的烈焰冲了过来！
“轰轰轰！”
就在白龙展开护体神力之际，一道爆燃的黑影，直接与他撞到一起！
无以伦比的冲击力，将他瞬间击飞了几十米，撞碎了律法之间的无数晶体。
白龙胸闷憋气，感到骨头都要碎了，强忍着巨大的伤痛从地上爬起。
眼前，一个身高马大的人形生物，正扭动着脖子。浑身披挂着如液体般流动的铠甲，瞳孔中燃烧着无尽怒火，脸上与他一样僵硬，除了眼睛却没有任何五官。
“啊——”
“怎么是你？其它执行官呢？”
趁着对方还未再次出手，白龙已经看清了对方的面孔，心中一片震惊。他认出了对方，赫然是龙族圣山神庙中，元老院大名鼎鼎的女执行官——摩根勒菲。
与她齐名的还有两名强大执行官，这三名执行官每隔数百年会轮换一次，进入沉眠，他们的职责是率领部下，守卫龙族圣山。
但在上一次，白龙企图利用卡拉帝国人类女帝失败后，黑暗大陆就被狂猛灵魂风暴的能量影响，无数异族陷入一片混乱与血腥厮杀。龙族向来不问世事，但这一次非同小可，灵魂的能量让古老生物们从潜伏处倾巢而出，几乎侵扰到龙族的生存。
加上十三个混沌造物已经变得难以收拾，作为圣山中的龙族，责无旁贷要履行守卫的职责。
无奈中，元长老们将龙族执行官从小憩中逐一唤醒，派遣出去，驱逐在大陆上疯狂肆虐的兽潮。
同时唤醒三名执行官，表示事态已经很严峻了，白龙自然知道这件事，也曾与执行官有过一面之缘。但摩根勒菲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他却从未见过。
此时，他的震惊可想而知。
龙族算得上是黑暗大陆上，最顶级的强者种族，能让龙族以武装形态出现，是极为少见的情况。
受到莫名其妙的攻击，白龙的眼中也燃起怒火。
他愤然跳出废墟，僵硬的脸上瞬间冰冷。
“你疯了吗？”
虽然长着执行官的脸，但这家伙不是他认识的摩根勒菲！
龙族间禁止同族互相残杀，而对方居然毫无理由就向他下此重手攻击，还欲致其死地。
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到底是谁？竟想杀我？！” 白龙年轻气盛，被打脸般的怒气上涌，冲着执行官咆哮。
摩根勒菲向前迈出一步，此刻她离白龙只有六七米左右的距离，“怎么，不认得我了吗？”
她用龙族特有的精神沟通方式说道。
“卑鄙！”白龙平稳一下躁动情绪，冰寒着脸，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看着她道。
他不知道，三名执行官是否是一起行动的，此处遇见他们的可能性很大，有防备总比没有好。
对方没有应声，反而又向前迈出一步。
距离更进了。
“你不可能是摩根勒菲！你怎么会有这种黑暗能力？”
白龙体内正在积蓄力量，虽然身体的创伤让他无法集中所有力量，但在这生死关头，他也只有拼命。
此事太过诡异，其它龙族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咔吧……”
不知何时，摩根勒菲的手上多了一柄造型古怪的兵刃，随手一抖，像是昆虫肢节一样的咔咔作响，很快形成了一根头部带着眼球的杖。
“摩根龙眼法杖？”白龙心中顿时一凛。
看着那柄以对方名字命名的兵刃，白龙一震，身形急速后撤，在地面上倒退滑行一段距离。
这柄龙眼法杖，是用龙族的骸骨加上持有者本人的血肉器官锻造之物，能够超越普通龙族，拥有绝大的惊人能量。
而且，正是摩根勒菲本人才能持有的。
778. 摩根勒菲（二）
“认得它，算你还有点眼力。”摩根勒菲继续用龙族的精神力与白龙沟通。
“我当然认得，摩根龙眼法杖的威名谁不知道呢？”白龙的双眼一翻，虽带着无尽怒火，但仍保持着基本克制，质问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我痛下杀手？”
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积蓄的力量已近巅峰，实力暴涨后忍不住要横冲直撞。
“那要问问你自己，来虚空圣殿做了什么？”
无眼无珠、无口无牙，摩根勒菲光洁的脸孔上看不到任何变化，微微侧头转身，看向庞大的母体。
淡蓝色的荧光正从母体表面透出，像一颗被强光照亮、剥了皮的熟鸡蛋。
“我做了什么……？”白龙咯噔一下，在心里默默重复着。
“此地是我的管辖之所，有问题么？”
到目前为止，白龙还是不敢相信，龙族的执行官竟会对自己出手。
当暴躁、仇恨、屈辱等一切阴暗情绪在白龙内心积累，到达某个界线后，就跟即将冲破大坝的汹涌洪水一般，经不起再多的“挑逗”。
一瞬间，理智如山岳般压来。
白龙抑制住想要立即拼命的想法，心中盘算着对方袭击自己的原因，同时计算着和与对手实力间的巨大差距。
不会吧？
就因为他私自启动了律法之间的母体，所以执行官要杀他？这是摩根勒菲个人的意志，还是受到龙族元老们的差遣？
不光如此，白龙还想到，刚才袭击自己的那些黑暗阴影究竟是什么？超过十级的灵力，可能吗？
那绝对不是龙族所能拥有的力量。
倒像是黑煞之力！
一念之间，白龙反而觉得此事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莫名其妙，必有蹊跷！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难道，我不能来这里么？”
此地是虚空圣殿，由他看守的原神遗迹，他当然有权使用这里。而且，他自认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龙族的利益，并没有做任何出格之事，哪怕是动用母体也没越雷池半步。
白龙听到摩根勒菲的话后，那副吃惊的样子，倒也不是故意作给对方看的。
尽管，他并没将来到虚空圣殿的前因后果向元老们禀报，可这也不能构成对方杀掉自己的理由啊。
“我说过你不能来这里么？”摩根勒菲右手轻轻捻动，龙眼法杖顺势往地上一戳，“锵锵”冒出一片火花。
“你杀我的理由是什么？”白龙奇道。
龙族自古以来的律法里，可没“无缘无故”同类残杀这一条。
“哼——龙族的败类！勾结异类颠覆我族，染指神威，叛逆之行人人得而诛之。”摩根勒菲停住脚步，如铁塔般的黑色身躯站立在他面前。
“装，继续装！你跟人类待的时间太多了，装傻的本事学到了几成？”
她用手指了指正在同步的母体，那种脉搏跳动的能量反应正盛，瞒不了任何人。
“你说什么！？”
“龙族的败类？”白龙心中是一惊，冷汗随之冒出。
这个罪名可是足够大了，大到杀了他，都毫不为过！
叛逆之罪可是他万万承受不起的。
“等等，如果你是指这件事的话，我可以解释，很早以前我就被受命组建——”
“住口！”
“败类之言，多说无益，我不想跟你浪费口舌。”
摩根勒菲粗暴地打断了他，一口一个败类，让他愕然。
白龙冰寒的目光蓦然呆滞，闪烁着惊疑不定，心里的怨恨、悲愤、不解与无奈，同时涌上心头。
脑中则反复出现那两个字，“败类”！这莫须有的罪名从何而来？
他何时成了龙族的败类？！
要知道，龙族血脉延续无数个世纪，如今进入衰落和不育阶段，本身就数量稀少。而进化到如此强大地步的生物，一旦发生私斗，必然是惊天动地的。
无论死伤的是哪一方，都将伤到整个族群的元气。所以龙族律法对内部极为严苛，元老们禁止同族杀戮，同类相残。
但有一条，却可以突破此限制，那就是——“龙族败类”。
就如字面的意思，“败类”是指危害同族的劣等者，心性被污染、扭曲，惑乱人心。如果听任放之，其行为必将会对龙族造成巨大遗祸。所以一旦查明，龙族必将合全体之力击而杀之。
纵观龙族的历史，也并非没有先例。
据说，很久以前，曾有一位强大的龙族对原神教诣产生怀疑，为了取得巨大的力量，心中生出贪欲、邪恶等念头。
竟想用龙族的秘宝与黑暗势力做交易。
最终反叛了龙族，屠杀了本族兄弟姐妹，被元老们通缉追杀。
至于结局，不用想也明白。
就算得到了黑暗深渊的力量，下场仍是一样凄惨。那巨大的骸骨至今仍在岩浆里沸煮，灵魂则被“封灵化形”囚禁在不为人知的虚空之所。
可是，这种骇人听闻的罪名怎么会与他有关？
陷害、阴谋？还是耸人听闻的蓄意野心？那是人族才有的劣根性，高贵强大的龙族完全与此绝缘。
此刻，白龙的心思完全被那两个字搅乱，眉头皱得像沟壑。
到底是谁在龙族元老们面前，给自己加上这种无妄罪名，还派执行官来诛杀自己？
不对劲！
这完全没道理！
“你这些话完全是无中生有，我哪里做得不对了？元老们竟派你来杀我？”白龙蓦然抬起头，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炯炯看着摩根勒菲，一字一句道，“还有，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力量？龙族怎么可能会有黑煞之力？”
“哼——呵呵呵……哈哈哈哈！”
摩根勒菲的精神之力突然爆发，神经质般狂笑起来，震得白龙脑中嗡嗡直响，像被重拳狠狠锤了一下。
“无耻之徒，你这个龙族叛徒居然敢质问我？死到临头了，还企图狡辩抵赖么！”
狂暴力量在翻涌，摩根勒菲浑身的黑色鳞甲根根竖起，像是不再被某种力量压抑住自己一样，高大的身体在颤抖。
没错，这不是龙族所能拥有的力量！
白龙感受到异样能量喷薄而出，与煞力有些相似却又不太一样，顿时心头一震，不敢贸然出手。
779. 罪孽深重！
“叛徒？”白龙面部肌肉颤动，被说得苍白的脸上一阵发烫，恨不得冲上去拼命。 “血口喷人！你说我是龙族叛徒，还死到临头了……？” 他凝目看去，摩根勒菲癫狂的状态很不对劲，特别是那副覆盖眼部的晶体，居然真的有幽蓝烈焰腾腾。 “果然不是龙族的力量！” 龙族特有的感觉告诉他，对方体内的力量反应也在飙升。白龙心中一惊，暗自揣测对方的力量到底强悍到何种变态地步。 “还不认罪吗？” 摩根勒菲冷笑。 “我凭什么要认罪！龙族执行官又如何……你现在很不冷静，就像失去了理智，难道被深渊位面所蛊惑了吗？” 他挪动脚步，身体重心微移，一边防备着一边说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谈了。” 深渊位面，是龙族口中的黑暗禁忌之地。 自古以来，原神的死对头撒布·尼古拉斯——被称为“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就被封印在那里。 那是一位来自混沌虚空的外来神。 她和被她扭曲的无数子嗣沉眠在地下深处，深红沙漠中废弃的千柱之都埃雷姆，也被称为泪水之城，是远古即存在于地球上的扭曲与罪恶之都。 它们的精神力量极为庞大，偶尔从地表渗透出来，就能使人发狂、丧失理智，影响到各种凡人生物，甚至包括龙族。 “少来这套，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谈！”摩根勒菲目无表情的脸孔微颤，紧盯着他道。 “那你要怎样？”白龙怒目圆睁。 “废话！还用问么？当然是清理叛徒，消灭你。” “代表龙族吗？”白龙铁青着脸，反问道。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认识的执行官，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他在不断猜测，摩根勒菲一直在黑暗大陆与异界未知生物战斗，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种种迹象表明，她的精神状态异常，变得不像高贵的龙族，易怒、暴躁。 白龙强压住怒火，心中盘旋着无名疑惑，转念道，“在我看来，你似乎在畏惧什么，想杀我应该还有别的理由吧？” “可笑！你觉得我该畏惧什么？嗯？” “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白龙向着律法之间的入口方向挪动脚步，尽量离母体远一点。 达夫里的“圣纹同步”应该快完成了，那是他的鳞片正在嫁接到其身上，破茧而出的力量异常清晰。 尽管母体外壳有大防御系统，被强力笼罩，坚固无比，但他不想在战斗中出现意外，导致“圣纹同步”计划失败。 同时，白龙还意识到，之前母体的意志执行者，察觉到此地还有一个造物——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指摩根勒菲。 但摩根勒菲为什么拖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才带着诡异的气息现身呢？ 这又是一个迷！ “呵，别废话了！黑暗中得来的情报，永远也不能摆到台面上来。你就是异端！利用母体创造杂交品种，培育怪物！” 摩根勒菲的脸上颤抖，尽管她没有五官，但白龙察觉出，对方露出了罕见的暴戾笑容。 “我创造杂交品种？” 简直一派胡言！ 摩根勒菲的话如雷贯耳，白龙顿时浑身一颤，清醒过来。 难道是这样吗？ 一定是有人暗中在元老们面前说了什么，否则，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就派执行官来追查此事，且针对于他。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黑暗中的情报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对方是说漏了嘴，还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这，显然是对方视自己为龙族败类的理由，硬安在自己身上的头等罪名。 摩根勒菲双手一合，缓缓拉开，掌中出现一道诡异符文。 白龙目光一凝，知道这东西的厉害，这是龙族执行官专门镇压同类的符文，名为“灵枷”。 只要打上这种印记，就会让龙族特有的力量极大削弱，没有任何人吃得消。 “乖乖跟我回去，否则有你受的！”摩根勒菲口气阴森，挪动脚步缓缓逼近。 “呸！我如果不同意呢？” “这不是请求。”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死！” 话音未落，摩根勒菲身上就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摩根之龙眼法杖闪着幽光。 来不及细想了，白龙脸上也露出狰狞阴暗的一面。 他早就在暗暗防备着对方突袭，电光火石间，身影闪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轰！” 龙眼法杖的威力至高无上，而且，仿佛能预知白龙的移动轨迹。 对人类来说，他的移动速度难以用肉眼察觉，简直比风还快。 但在摩根勒菲这样的龙族绝世强者眼中，却连残影都没有出现，再清晰不过了。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 “烈焰赤雷！” 连续三道直径半米的紫红色闪电柱，划裂空间，这是龙眼法杖创造出的杰作。 几乎同时砸在白龙的脚下，炸裂声不断，每一条都差之分毫，险象环生。 但瞬间，摩根勒菲的晶体眼棱急剧收缩。 只差一点就可以击中对方了——但就是这毫厘之差，却被他惊险避过，闪电柱像是在自动偏移。 “嗯！？” 难以置信的事情正在发生！ 本来，龙眼法杖的破坏射线，是直冲着白龙身上发出的，但在半途中，竟然被无名之物吞噬了。 虽然地面上仍有焦黑的痕迹，还有刺鼻的味道，几乎烈焰红芒炸裂的同时，就消散于空中，只留下一团爆燃的气旋。 跟着，气旋也在燃烧了不到万分之一秒后，就向中心塌缩——继而湮灭！ “怎么回事？” “是谁！”摩根勒菲大喝道，身形爆退。 不可能！ 她脑中腾起一种奇诡无比的感觉，沉浸在巨大疑问中。 趁摩根勒菲迟疑的空档，电火之间，两道幽暗的白光交叉划过。 那是白龙手臂上由鳞片化成的巨大利刃，带着破空之音，瞬间杀到！ “刺啦——” 摩根勒菲全副武装的鳞甲阻挡了白光，黑色鳞甲表面如液体般流动，吸收了全部能量，只溅起一连串的火星。 以白龙这看似绝妙的一击来看，角度刁钻，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但力量却不过如此。
780. 隐藏的帮手
摩根勒菲身上的铠甲充满星辰之力，那是上古神物，名为渊影鳞甲。她清晰感受到鳞甲上反馈的力量，任何实体攻击都不能伤其分毫。 不过是蚍蜉撼树！ 她很了解白龙的实力，与自己相比，差得远呢…… 那么，刚刚龙眼法杖的威能是怎么被化解的？ 疑惑在摩根勒菲心里出现，身影闪烁，不断变换方位。随手舞动龙眼法杖，又是几道烈焰赤雷向白龙砸去。 与刚才一样，每次雷电柱都打偏了，而且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绝不是巧合！ 醒悟过来后，摩根勒菲心中狂怒，一边战斗一边闪避进攻，理智显然已经离她远去。 刺破耳膜的轰鸣声响起，一道道能量波在空中辐射开来。 心中的疑虑带来步伐的拖慢。她开始收敛自己动作，从进攻转为防守，并且一退再退，就像在被迫玩一个猫抓老鼠的游戏。 白龙趁胜追击，骨刃的攻击频率越来越密集，直至舞出一道道炽烈白芒！ “你找死！” 闪电与雷鸣在空旷的律法之间跃动、炸裂，像是顽皮的精灵，胡乱散射。 但就算如此，竟然也没有一道击中对方。 摩根勒菲终于被彻底激怒，她保持着高速移动，拉开距离，炯炯目光死死盯住不远处那个不断闪移的家伙。 本以为能轻松取下对方人头，却被逼到如此地步，摩根勒菲抓狂了！ 无论速度还是力量，双方的实力差距显而易见。可至今为止，她却连对方的身体都没碰到，这正常吗？ 此地的空间似乎有些异动，摩根勒菲早就感到扭曲力场的存在，原先她以为，这是律法之间的谐波屏障还未消失，但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难道……” 一个念头冒出来，她的动作开始变得谨慎无比，不再随意发出闪电柱，而是警惕着查探周围。 “不，不可能是这个龙族败类的力量……” 那股诡异的力场，就像一直伴随在白龙身旁，如影随形，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搅局！ 这个发现顿时让她震惊！ 难道，是对方还有隐藏的帮手？ 摩根勒菲疑神疑鬼，在偌大的律法之间游走，凭着龙族的超级感官，尽可能在躲藏之处逐一查探，却没任何收获。 心中暗想：就凭他白龙那几下子，根本没这个本事与自己抗衡。 一定是有什么帮手！ 也许，目前只有这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刚才阻挡住龙眼法杖威能的，不是白龙，而是另有其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斩杀他！ 想到这里，摩根勒菲的眼中顿时冰寒起来。 “杀！” “唰唰唰！” 身影晃动，移动轨迹变为曲线，她又躲开了白龙连续三次斩击。 “是什么力量，把你的意志扭曲成如此阴暗的造物？”白龙越战越勇，摩根勒菲的脑中传来对手的精神波动。 “哼——” “你，很好！” 她冷哼一声，并不作答，手臂上的暗金色符文绽放出璀璨光芒，瞬间笼罩着一股强大能量。 在摩根勒菲身边浮现出五条近似透明的白练。细看之下，道道白练中蒸腾能量，仿若白色骨节，晶莹璀璨。 那是类似白骨化成的死亡之息。 摩根勒菲用自己身上的骨骼化作武器——统御之链，不再使用龙眼法杖。 战斗瞬间进入近身肉搏，血腥残暴。 既然摩根勒菲知道，远距离攻击不能奏效，当即改变战法。 她自信白龙不是她的对手，不管是什么人在暗中帮他，用空间或者其它力量扭曲了闪电柱，但在近战后也会无可奈何。 没有人能如此精准的控制空间力量，扭曲能量，就算是大防御护罩也只能抵挡能量，无法对白刃战攻击提供帮助。 “嚓！你逃不出我的掌控！” 摩根勒菲口中发出一声尖啸。 “唰！” 白龙的攻击血腥残忍，骨刃几乎是贴着摩根勒菲的面部划过。这颗脑袋没有渊影鳞甲保护，斩下来很容易。 没有击中对方，白龙迅速撤离，他深知摩根勒菲的强大，必然会遭到反击。 果然，摩根勒菲望向白龙已经远离的方向，瞳孔中闪过无尽怒意。加重力道，那些紧贴手臂的统御之链如钢鞭般竖起，延展了数米。 她沉声道：“接受制裁威光吧！” 统御之链上，白光盈盈，同样有着专门针对龙族的“灵枷”力量。只要被扫到就会像触电一样，立即陷入全身瘫痪，半分力量也使不出来。 漆黑的鳞甲上浮现出咒文一般的符号，能量疯狂飙升，以至于手臂、躯干等位置接连环绕着一圈圈光晕。 转瞬之间已经展开攻势！ 她的速度极快，像一辆横冲直撞的狂暴火车头，巨大的压力排山倒海袭来，迫使白龙节节败退。 实在太强大了！ “喝！好家伙，要动真格了？”白龙暗自心惊。 其实，白龙自己也不知道那些雷电柱为什么会打偏，他同样感受到周围能量的异常，像是最薄弱的空间被捅破了一层，有道无名力场萦绕在身侧。 激烈战斗中，他早已无暇考虑这么多问题。 战机稍纵即逝，他只要把握住一切机会，进攻，再进攻！ ——不给对手任何喘息。 但现在，战斗的风格变了，那种空隙时机也不复存在。 声音未到，身形已至，一旦摩根勒菲使出真本事，白龙立刻感受到巨大威压，狼狈不堪，难以抵挡。 摩根勒菲嘴角牵扯起一抹冷笑，攻势终于奏效了，对方根本不敢近身。 ———— 另一个时空中，能量正源源不断汇聚。 在现实世界的源头，精神会与物质相连。 冥冥中，鸟神像的眼睛一红一蓝，闪烁着两道璀璨精芒，从虚空中汲取着神秘力量。 自从小武的意识跟随白龙和达夫里来到此地，就感觉到鸟神像很不安分，不可思议的蠢蠢欲动。这感觉像是种共鸣，有着说不清的羁绊。 直到看见达夫里进入母体，白龙盘腿坐下，小武才开始在律法之间漫游起来。这里难以置信的广大，充满超越视觉的前卫与古怪风格。 眼前的一切都令小武赞叹不已，以至于差点忘了自己的任务。 还有那个被称为母体大脑的“巨蛋”。 就像是远古遗留的超级智能生命体，为什么它能够让达夫里的基因与龙族基因“同步”呢？